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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心师尊     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txt下载     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5、得中案首

    “这……”

    古县令也觉得有些不太相信,这张试卷颇合他的心意,而且文章颇为老道,休说是县试,恐怕府院两试也会一举通过。

    他不由想起先前在文庙与少年相遇的一幕。

    普普通通一儒生。

    不像是才学横溢的人啊。

    古县令皱着眉,走上前去,发现在考卷上面当先的考号正是‘地-丁辰’三个字,与号谱上的考号和姓名对应。

    他又看了一眼考卷,忍不住发笑,摇头道:“这个白贵,是个聪明人啊!”

    “县尊此言何意?”

    刘师爷有眼色的上前捧场,古县令这句话就是意味着他现在有了谈兴。

    “你看一看这张试卷。”

    古县令将试卷递给了刘师爷,然后缓缓说道:“当年张太岳成为翰林院庶吉士之后,在嘉靖二十八年上书《论时政疏》,陈述前明弊病,但这奏疏没有引起嘉靖和严嵩的重视,不然他也早就被贬官了,而后隐忍负重二十九年,才开革变法……”

    “可这文章上皆是保守,无言西学之道。”刘师爷捧着试卷,紧缩眉心,他也看了不少应试考生的试卷,不乏说要大开国门,竭力学习西学,可这文章一个字都没有提到。

    “所以这才是聪明人……”

    古县令和刘师爷对视一眼,皆是明白了这个道理。

    谈该不该变法,不是你们这些刚刚参加县试的儒生能提的,要提的,也是朝堂上的中枢宰执。到了这个份上,说的做的才算准!

    凡事论迹不论心!

    “那县尊的意思是……”

    刘师爷明知故问。

    聪明人不会犯事,至少在他任内不会犯事。

    朱先生是聪明人,但他不懂得什么是明哲保身之道,所以他既聪明,也不聪明。

    “他本来就是本县令看重的案首,本官还能有什么看法!”

    古县令捧起侍女泡好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是是是!”

    “是我糊涂了。”

    刘师爷立刻反映了过来。

    现在白贵可是按照才学被古县令选中的,那么等到放榜的时候,再说白鹿村出现了祥瑞,这也不迟,这反倒更能加大祥瑞的作用。

    ……

    距离正试过后的第三日。

    县衙放榜了。

    “快,兄台,还在这个饮茶作甚,赶紧去县衙,县衙就要发案了。”

    一道声音自食铺门口传来,早就等候多时的考生三五成群从县城各处鱼贯而出,有的性子急的,连忙朝着县衙奔去,想抢占一个好位置。

    人潮汇集,人挤人。

    这可比年关时,滋水县表演的社火还要轰动。

    “走,我们也去吧。”

    书院内,白孝文听见街上的喊声,起身邀着三人一同去看榜。

    他看到神色稍有些失落的鹿兆鹏,安慰道:“兆鹏,谁说县尊一定会罢免该变法的文章,只要你不出格,县尊说不定也会将你录在副榜。”

    副榜,入了副榜的考生是第一次没有考好,可以参加下一次考试。这往往是虽然不合县令心意,但是惜其才,录入副榜。在接下来的考试中,若是入了县尊的眼,说不定也能获得参加府试的资格。

    鹿兆鹏神色缓和,和几人一同出去。

    走到街头。

    只听见响了三声铳子,就有乐班吹奏着乐曲。

    虽然放榜处围着不少的儒生,但在几人的奋力拥挤下,还是站到了二三排。不多时,就看到几名书吏走了过来,手上拿着红色的榜纸,贴在了墙上。

    考试揭晓,谓之发案。

    发案用的纸张呈现一个大海碗,也叫团案。总共取五十名,这是第一圈。圈内分为内外两层,外层三十名,里层二十名。

    在榜纸上不写姓名,只写座号,即是考号。

    没在榜纸上面的,就叫做出圈或者出号。在圈外又设置了副榜为后补,若是进入了副榜就可以参加下一次考试,若是主榜的考生下一场考试考的不好,副榜就可补入主榜。

    最后一场犹在主榜上的,就有了参加府试的资格。

    而往往县试以第一场正试为主场,比重最大,可以说进入内圈的二十名基本已经获得了进入了府试的资格,只有外圈的三十名才有可能被副榜补入。

    众人忐忑不安,待书吏退下之后,立刻凑前看去。

    “额在圈内,额在圈内,还是内圈……”

    一个老年儒生激动的语无伦次,进去内圈,基本上就有参加府试资格、

    就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一些年轻,一腔热血的儒生待看到自己的考号没在榜单上,犹自有些不信,他们不像老年儒生,大多人都锐利进取,文章中锋芒毕露。

    以为会得到县尊赏识,却不料……却是罢卷下场。

    “额在副榜……”

    鹿兆鹏有些欣喜道。

    做完之后,他越想越后悔,觉得悔不当初。这次入了副榜,还有机会。

    “额名在孙山……”

    白孝文讪讪一笑,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这个位置可是最危险的,在正榜的榜末,一旦不小心,就会落榜。

    名落孙山,指的是名次比孙山还差,孙山就是榜单最后一名。

    大家各自找到了自己的名次,没找到的,那就是已经出圈了,没有资格再进行下一场考试了。回过神来,开始关注内圈的名次。

    “地-丁辰,这是案首啊!”

    “谁是地-丁辰?”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案首,逆时针排序,排在最中央的就是地-丁辰这个考号。

    在前排的儒生大声嚷着,想要找出“地-丁辰”到底是谁。

    “走吧!”

    白贵对着几位同窗说道,他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次,心里落下了一颗大石。虽然对县试有着种种准备,但待看到真正名次时,才能不再紧张。

    “白兄?你的名次呢?”

    周元看到自己的名次在内圈,也是松了一口气。

    俗话说名师出高徒。

    有朱先生的教导,可以说整个滋水县应试的儒生比他们厉害的,不怎么多。

    白贵笑而不语。

    等拉着走到人潮外面的时候,他才轻声说道:“是案首!滋水县的案首!”

    此言一出,所有人像傻了一样的看着他。

    “案首……”

    “案首啊!”

    中了县试案首的人,基本上到了府、院试是不会被罢免的,除非写的实在太糟糕,或者触犯了忌讳,不然都要给滋水县县令一个面子。

    如果罢了案首的卷子,岂不是说滋水县无人才?

    这可是你滋水县县令的严重失职!

    古代当地方官,不管如何,是以教化为先!

46、不忍苛责

    一个县试案首的身份,基本上已经是预定生员了。

    “真有你的。”

    “也不枉费你这么多天的苦工。”

    “你是案首身份,也应当请额们吃顿饭……”

    白贵在同窗之间的人缘不错,听到他成为案首之后,也是纷纷恭喜祝贺,虽然几人也是心底里五味杂陈,但也升不到嫉妒。

    一些应试的技巧,也是众人分享。

    几人闹着要去县城饭铺里大吃一顿,祝贺一下。

    “好,今天额就请你们。”

    白贵点头,中了案首理应请同窗吃顿饭,这段时间他在午学下课后苦读,午饭也是由几位同窗帮忙携带的,有这恩惠,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报,借此机会也好回报一二。

    他这案首身份,一方面是他自己的苦读,另一方面也离不开村里的几名同窗,和书院师兄,以及徐秀才和朱先生两位先生的教导……

    人知恩,得报答。

    几人准备一同去一家声名不错的中档食铺。

    但就在这个时候……

    街道上忽然有拿着官衔牌的衙役开道,又有乐班吹奏,两名轿夫一前一后,抬着轿子,轿子里是一只通体白色的鸡,大概两三个月大,双脚被绑在了轿子上,动弹不得。

    这荒诞的一幕出现在了县衙门前。

    “通体有如白玉,又不像是寻常的家鸡,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白雉?”

    一个个儒生惊呆的看着这只被束缚在轿子上的白羽鸡。

    忍不住激动了起来。

    见到祥瑞,哪怕是能沾一些光,也是好的。

    “额听说啊,前些日子就有传言,说是在白鹿原上出现了白雉,想不到果真就有白雉现世,看来咱们这白鹿原真是个人杰地灵的福地啊……”

    几名穿梭在人群的帮闲散布谣言,轻车熟路。

    “那可不咋的!”

    “上次咱们白鹿原在宋时发现了有白鹿现世,吕家一连四个都考上了进士,现在见到这白雉,指不定咱们滋水县也要出一个进士了……”

    “进士?”

    不断有儒生砸吧砸吧嘴,眼露羡慕之色。

    进士功名,可以说得上是真正的荣耀故里。一旦有进士功名,就会立刻被吏部授官,最低也是一县的县令或者县丞。

    “这白雉是从哪现世的?”

    “汉班固在《白虎通·封禅书》中说‘白雉降,白鹿见,白乌下。’说不定我也能去碰碰运气。”

    几个动了心思的路人询问打听。

    正在乐班吹吹打打的时候,古县令从县衙正门而出,官服是七品鸂鶒补,朝冠顶饰小蓝宝石,踱着官步,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

    “何事惊扰放榜?”

    古县令明知故问,眼睛瞪向在街道上的领头刘师爷。

    刘师爷上前作揖行礼,说道:“回县尊话,我等查明在滋水县治下白鹿镇白鹿村有白雉现世,故此前往捕捉,不料这白雉竟然是由一户人家豢养,我等以二十两银钱买来一只,奉于县尊……”

    天降祥瑞,这可是在表彰古县令治理一方的功德。

    古县令脸色紧绷,肃容道,“是哪户人家豢养,可曾欺压豪夺?不可有丝毫隐瞒,不然本官绝不轻饶!”

    他这幅模样像极了为民做主的好官。

    听闻祥瑞,先不关心祥瑞,而是关心这些胥吏有没有欺压百姓。

    街道上的不少人见此赞叹起了古县令,说古县令真是爱护百姓的好官云云,其中虽然不乏有刘师爷早就安排的托,但也有一些百姓是出自真心实意……

    不然若真是声名狼藉的官员,哪怕有托,其他人也会道路以目。

    “我等不敢!”

    刘师爷和衙役连连摇头,“此户是白鹿村的白友德家,白友德之子尚在县考,要是我等有欺压、强取豪夺,以大人官名,此人定会上告!”

    县考时,若是真有考试的考生告状,这绝对会引起轰动。

    可以说滋水县的泰半士绅都集中在了县试这一天,一旦上告,这可与刁民告状不同,是正在科考的儒生告状……

    这行为不亚于现代正在高考时,第一个考试完的考生说我要举报谁谁欺压良善,一下子就会立刻轰动全国。

    围观众人也是点头,这话有理有据。

    “他?难道是天意?”

    古县令愣住了,他喃喃自语道:“他刚刚被本官点为县试案首,现在就传来家中豢养白雉,难道这是冥冥之中的祥瑞庇佑?”

    刹那间,古县令的这句话,就如同将水泼进了热油里。

    啥?

    那个白鹿书院的白贵是案首?

    地-丁辰是他?

    他家豢养了白雉,所以有祥瑞庇佑,成了这届的案首。

    一时之间,羡慕者有,嫉妒者有,有些人立刻觉得不是自己的才学不如案首,而是自己的运气没有案首好,还有的人有所怀疑,会不会是古县令早就知道祥瑞的消息,因此点了地-丁辰为案首?

    特意前来演的这一场戏。

    这部分质疑声不算大,但早就准备的古县令微微一笑,胸有成竹,他示意身旁的书吏,让其将案首的试卷张贴在榜单旁侧,以示他判卷公允。

    虽然这点人的质疑声无关紧要,他以权势就可以压下去。

    但现在白贵既然有真才实学,那么就没必要如此做,反而展示试卷,更是彰显祥瑞的作用。

    “好老辣的文章,字字珠玑,他为案首,我服了……”

    “少年正当锐利进取,人不轻狂枉少年,他明明一个少年,可偏偏……唉……”

    “听说他家贫寒……”

    “原来如此。”

    见到考卷被张贴在墙壁上,众人心服口服。

    甚至有不少儒生本来看到这守旧、保守的文章,激进的他们直接破口大骂,怎么还会有这般迂腐的人,现在若是还抱残守缺,有亡族灭种之殇,然而听到这白贵只是家中贫寒的十几岁少年时,心中也就不忍了……

    他只是一介少年啊!

    若非早就经历世间磋磨,谁又愿顿步不前。

    见此,古县令不由大喜,他本来还担心自己将试卷展览之后,虽然可以打消他舞弊的嫌疑,但也有些担心会不会对白贵这个少年声名产生影响,这是他有些不忍的,但为了自己的前途,只能选择牺牲这一部分的顾虑,却万万没想到,白贵的年龄和家世,致使世人不忍苛责。

    “时来天地皆同力……”

    “莫非这白雉真的是祥瑞?”

    古县令也有些怀疑了。

47、格局大了

    见势不妙的白贵早就拉着几名同窗躲进了临街的店铺,假模假样的装着挑买东西,却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议论声。

    这时候,不见面比见面好。

    见了面,评足论道,总能挑剔出一些弊处。

    “白雉?那天原来我们捡的野鸡蛋孵化出来的是白雉……”

    听到外面的议论声,几人也有些惊讶住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不起眼的野鸡蛋能够孵化出祥瑞来。

    这时,他们心底不好受了起来,当初他们将野鸡蛋全部送给白贵,这野鸡蛋现在是祥瑞,岂不是说他们留不住福气,将福气拱手相让……

    一这样畅想,脑袋就刹不住车了,各种歧念冒了出去。

    “贵哥是第一眼发现野鸡蛋的!”

    鹿兆鹏冷声看了几人一眼,强调道。

    这几人中,他的道德底线最高,也是他最早掐灭了心中的恶念。

    “这……,抱歉了……”

    白孝文笑了笑,但不可避免的,他们之间从前和睦的氛围,在言语间仿佛也有些疏远了起来。

    这点,他没注意道,但细心的白贵却察觉到了。

    这似乎是很不合逻辑的事情。

    但落在了局中,也是没有几个人能够淡然视之的,就成了一块心病。明明白贵什么也没做,这野鸡蛋也是他故意放那里的,但站在白孝文的立场上,本来我念及你家中贫寒,所以特意将野鸡蛋留给了你,并且还送了两车柴火,让野鸡蛋能孵化出来。现在却不动声色的,“你”将大家的福运夺走了。

    这块心病不是病,但却会随着其他事端的引导,越放越大。

    “白兄!放心,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周元斩钉截铁道,他与白贵经历过焚烧反书事件,之间的友谊比他人更为牢固些。

    “不!这白雉祥瑞不是我的!”

    “是大家的!”

    已经切实得了好处的白贵,当然不会这么自私。说实话,要是没有白家的引荐,他再是资质禀赋超群,那又有什么用呢?

    师娘朱白氏对他的亲近,朱先生对他的亲近,何尝不是有一些白孝文的因素在内?

    不然无亲无故,别人也不会在这么上心。

    独占惹人嫉恨,共赢才是王道!

    另外他已经占据了祥瑞的大头,得到了实打实的好处,一些汤汤水水的也不能吃相这么难看……

    “大家?我们?”

    几人疑惑的看向白贵。

    “这白雉县衙只买了一只,这么多野鸡蛋,理应不会只孵化这么一只。我的意思是,将白雉鸡作为族产,咱们整个白鹿村一起养殖白雉鸡,发家致富……”

    白贵眯了眯眼睛,说道。

    这年头,宗族的力量是最大的。先前他离开白鹿村的时候,还没有感觉。可越是融入这个清末社会,越知道没有宗族,寸步难行。

    没有宗族,他进不了书院!

    没有宗族,他没有门路!

    没有宗族,这白雉是谁的还不一定呢!

    当然,这也是跟他目前是个读书人,有前途的读书人有原因,他的地位在宗族中也算是比较高的,有宗族能够获得更高的好处。

    不然若是族内地位低下的……,可能在宗族中还会受到欺压、剥削。

    现在他是县试案首,几乎预定的秀才老爷。白鹿村族人再愚蠢再傻,也不会抢夺属于他的利润,将其让给族产,有白嘉轩这个处事公允的族长在,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看着众人震惊的神色。

    格局……

    这格局大了去了!

    他们纵使再读过经书,但见识哪能和白贵这样的后世人相比,对财产的见识还受限于从地里刨食,不可避免的对财产自私、狭隘,他们可以在一些事上处事仁善,但是涉及到白雉这等下蛋的母鸡时,就难免想到独占……

    没想到过,白贵还会将这财源拿出来,赠给族产,由全族一起经营。

    “真的?贵哥,这样太让你吃亏了!”

    先前还对白贵隐有不满,现在内心羞惭的白孝文首先就开始为白贵着想了,他计算道:“这白雉县衙买了一只二十两,赠给族产,这得多少钱,太大方了,这得损失多少银子,额爸都没有这么大方,他脸上说捐赠几两几两银子,回去就自个扇自个的耳巴子。”

    几人:“……”

    白贵轻咳一声,解释道:“这不一样的,指望额爸,一个人能照看十来只鸡就顶天了,但是咱村人有一百多户人呢,这能有多少鸡?是躺着赚钱的买卖哩!干啥让额爸受累养鸡,族中把鸡卖了,分给他一部分钱,让他当老爷不行么?”

    “再说,这鸡是县里溢价买的,一个白雉值这么多钱,但是一群白雉就不值这么多钱了。”

    几人听着有些懵。

    白贵开始耐心的给他们讲清楚这里的门门道道,为啥家中明明孵化出那么多白雉,县衙只收购一只,不就是因为物以稀少为贵,而且白雉只有一只,才能证明这祥瑞的罕见,上报给朝廷,朝廷给的嘉奖会多……

    至于二十两银子,他们竟然还认为卖便宜了!

    “这鸡指着祥瑞的名头能卖上一阵子,一旦时间长了,也就吃个新奇!”

    白贵说道。

    这句话有真有假,要是能将白雉鸡成功打造成奢侈品,这就压根不愁销路。

    “另外周兄,你家不是在省城开染坊铺子吗?看能不能在省城给咱另起一家食肆,办好路子,额听说鹿家老太爷可是原来的天下第一勺,烧葫芦鸡是一绝,咱们村的勺勺客走的不少,要是能把这些人招来,打造属于咱们村的店铺,只卖这白雉鸡做成的葫芦鸡,相信能畅销全国!”

    白贵看向周元。

    南原庞家村的周家可比白家和鹿家富裕多了,在长安城有路子,能开店铺。

    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四个同窗也不能只独独落下周元一个,不然周元再和自己关系要好,也会心里泛着嘀咕。

    他这是想到了后世卖的火热的沙县小吃,还有金城(兰的别称)拉面,真正要帮白鹿村富起来,回报乡梓,就是靠开饭铺。

    能从村里走出去的勺勺客手艺绝对没问题,只不过勺勺客这行业也是下苦的命……

    “能行!肯定能行!”

    周元一口答应。

    不行也得行!

48、八条目

    这是义气所在!

    大不了就当开了店铺亏了本,再说,这开饭铺能亏啥本钱?

    现在地价房租便宜,开上一间先试试成色,大不了不行就关门么,这损失不了几个钱。

    “好!咱秦省的葫芦鸡有了白雉这个名头,说不定能开往大江南北!”

    白贵见这事敲定,也就满意的笑了笑。

    白羽鸡,可是后世著名的快餐鸡,这鸡生长快,产肉高。是良种中的良种。虽然吃起来没有鸡味,但想来现在也没啥饲料喂养,凭着长的快的优势就能畅销全国。

    再说……

    如今清末饭桌口味和后世相差也是有的。

    后世以少脂为好,多吃瘦肉,但是这时候,四处打听打听,都知道去割猪肉的时候,让猪肉佬多割一些肥肉。

    缺油水缺的严重!

    ……

    回到书院。

    听到几名学生的讲述,朱先生眉眼带着喜色,微微一笑道:“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修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你们能治一家一族,隔日就可为治国之良才!”

    朱先生很是赞扬道。

    这句话出自大学,凝缩一下,就是儒家的三纲领、八条目中的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这八条目,也是儒家的认识论。

    让宗族富裕,乡邻受其恩惠,这在儒家中是很值得赞扬的事情。

    “多谢先生夸奖了。”

    白贵和几名同窗躬身行礼。

    什么是名气。

    名气就是无数人添砖垒瓦,硬生生把你抬上去的。

    他这件事要是办成,由白鹿村勺勺客制作的葫芦鸡卖向大江南北,谁不知道他白鹿村仁义,谁不知道他白鹿村出了个祥瑞庇护的仁义秀才……

    不错,现在中了案首的白贵,已经自认为自己是秀才了。

    十拿九稳。

    有这个自信了。

    “我待会就给嘉轩去信,让他操办这件事,还有请教几个好友,看附近有没有鸡倌出名的,让他们帮你们养好这些白雉鸡……”

    朱先生慨然说道。

    在白鹿村,地位低下的白友德可能难保得住白雉鸡的利润,但白贵的身份可以,在滋水县和秦省之中,白鹿村难保住这白雉鸡做成葫芦鸡巨大的利润,但朱先生作保可以,至少一些宵小之辈是不会来打扰的。

    从朱先生上书事件,就能知道朱先生的人脉有多大。

    放榜过了一日。

    县试第二场考试就开始了,这场考试叫做招覆,也叫初覆。

    第一场正试从滋水县各村各地前来赶考的儒生约近千名,但在第一场放榜之后,未入圈的和未录入副榜的其他儒生就被刷走了,赴考的考生就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五十多人。

    一场考试淘汰十之六七,极为恐怖。

    剩下的考生则是继续淘汰,直到最后团案(正榜)中选出五十名考生,才可参加府试。

    通过考棚龙门,进入考场。

    人数变化之后,考试的座位也开始调整了。公堂和公堂外面的院子摆满了案几,不再另行分配考房。作为案首,白贵直接坐在公堂正中,左右两边无人,独占鳌头,在古县令的眼皮底下作答。

    第一道考题,是试帖诗。

    第二道考题,则是论述英吉利和东瀛政体。

    第三道考题,是考较圣谕广训和一些四书五经的墨义题。

    每一道考题都被书吏举着牌灯在各个案几的走道旁来回展示,而就考的考生则抄写下这三道考题,以此作答。

    第二次考试不比正试,基本上都是考的记忆性题目。

    比如第一道考题的试帖诗。

    试帖诗起源于唐朝,最为著名的莫过于白居易写的《赋得古原草送别》,“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只不过在王安石的熙宁兴学,也就是变法中,试帖诗这一项被王安石取消,到了元明两代也没有恢复。直到清朝乾隆时,试帖诗才被恢复。

    清朝的试帖诗比前朝更严,出题用经、史、子、集语,韵脚在平声各韵中出一字,所以应试者必须能够背诵平声各韵之字,诗中不能出现重字,语气必须庄重。

    这次县试的试帖诗题目是“吴王醉处十馀里。”

    是唐代罗隐的咏梅的梅花诗,不过要是不知道,并且没有看过这首罗隐的咏梅诗,就答非所问了,这也是考验考生是否博学的一个考点。不过历代以来的诗词不知多少,答不上来也没关系,只需格式正确就行,考官一般也不会太过在意。

    就像附加题一样。

    第二道题的论述英吉利和东瀛政体。

    这道题对于考生来说,也是简单,只需陈述就是。对英吉利的政体研究,在两鸦之后数不胜数,甲午战败之后,对东瀛政体也是不断研究。

    可以说国内最熟悉的国家,就是英吉利和东瀛,考这两个不难。

    在考前,在书肆就有人专门贩卖这种政论。

    县试题,只要答上二三点,就可行了。

    最后一道题的圣谕广训,老题目了,这是清代读书人必须要全文背诵默写的题目,也没有难度。

    第二道政论体,白贵基于后世的见识,对英吉利和东瀛的政体了解要比这些刚刚睁眼看世界的晚清人强上不少,但他已经是案首,不必急于表现,按照记忆中书肆贩卖的政论答上去。

    因为一旦说的太多,就容易犯错。

    现在的晚清正在徘徊在清末新政时期,这时期百日维新变法失败,以前洋务运动的一群老臣也开始着手改革,但相比于康有为等人的激进,他们就保守多了。

    不过半个时辰,三道题目皆已经写完。

    仔细端详看是否有错别字,和犯的忌讳,直到没有之后,白贵起身,捧着试卷呈递给了正在假寐的古县令。

    “答完了?”

    古县令有些吃惊,他记得第一场正试的时候,白贵可是临考场时间结束时交卷,现在第一个交卷,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虽然考场人多,可他也是进士,进士就没有一个不记性过人的。

    “还请县尊审阅!”

    白贵恭敬的躬身行礼,将捧着的试卷再往前送了一截。

    该争!

    就得争!

    现在他是案首,要是弱了别人片刻,指不定有多少闲言碎语,再说,此刻不是正试,正试都是考的长篇文章,需要苦苦思索,寻章摘句,字字斟酌,可现在只是考验平常的记性和知识广度,早一些没有什么担心的。

49、翻译学科

    “答的尚可!”

    古县令随手接过考卷一观,用着朱笔在考卷上面连连画着红圈,期间不断满意的微微颔首,等过了约半刻钟。

    他将试卷放置在桌案上,然后审视在一旁等候的白贵。

    “自古三教流传,儒宗而外,厥有仙释。朱子曰:……”(自古以来三教流传,除了儒学为主题之外,还有其他的道佛之学。)

    古县令微微一笑,示意白贵回答。

    这是当堂提问,一般在考试交的早的,试卷可入眼的,都有此例。

    作为案首,他得到这个待遇,几乎是注定的。

    这句话提问的十分简单,是圣谕广训的第六训,题目为:“黜异端以崇正学朕惟欲厚风俗先正人心,欲正人心先端学术。夫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惟此伦常日用之道为智愚所共有。索隐行怪,圣贤不取。”

    意思是,想要民风淳朴,第一件事就是正人心,想要正人心就要弘扬学术。人生下来,只有纲常伦理是智者和愚者都有的东西。其他的寻求事物隐僻之理,怪异的行为,是圣贤不愿接受的。

    在这道圣谕之下,则是对贬黜其他学说的引证。

    这道圣谕也是为何清廷闭关锁国,抑制科技创新的原因。一旦有了其他的学说,人心就思变了。是康熙雍正的祖宗之法,以此达到正人心的作用……

    作为清代科举的必备科目,他是惯能娴熟的,稍加思索,就有了这段话的整体轮廓。

    不过他也在思考,古县令这句话的意思所在,真的就是简简单单的考验才学吗?

    是古县令的暗示?

    还是提示?

    还是在这一句话中给他通气?

    白贵不明所以,时间短暂,他迅速脱口而出:“朱子曰:‘释氏之教,都不管天地四方,只是理会一个心,老氏之教,只是要存得一个神气。’此朱子持平之言,可知释、道之本旨矣。……”

    他背的是官话,字正腔圆,完全没有半点秦省口音影响。

    这段圣谕也是端正人心的举措,防止道、释两家携裹百姓作乱,所以每到朔望日宣读这些言辞,让百姓只崇儒学。

    “不错!不愧为本届案首。”

    古县令这下有点欣赏白贵了,他在外省做官,最苦恼的莫过于每日听当地方言。白贵这标准的官话,让他的耳朵也为之一悦。

    接下来,古县令又考校了白贵其他的经义,白贵只是稍稍停顿一二,接着流利答出,没有半点慌张。

    第二场招覆试一过,在堂会考的所有考生,再无人对白贵的才学提出质疑。

    虽然大多问题考校的简单,却也对案首这个身份名副其实。

    县试一般有着四次考试,除了第一次正试之外,其余三场考试重要性大大降低,是为了当面筛选出一些才学不济的考生,也是为了给县令留有充足的余地,以便再次细心筛选考生。

    后三次考试途中,在公堂上坐着的老年儒生越来越少,实际上他们的经义和政论什么的,是基本没有什么差错的,往年也是多次过县试,但到了府试和院试折戟而归。有人甚至曾经还是县前十,但儒生没有功名,越老越不吃香……

    之所以第二次招覆试混入了二十来名老年儒生,团案上也录了七八名老年儒生,完全是古县令在第一次正试是以变法与否罢黜考生,以此为基准筛选。

    但到了后三场考试,古县令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这些老年儒生再次通过县试,取得府试资格。

    如果县试团案最终取中的五十人老年儒生太多,那就是他作为县令推行文教的失误,这个后果是很可怕的,有一二儒生,还可以说怜悯他们,但太过……,必须罢落。

    如此一来,缺额太多。

    因此,白鹿书院的四个同窗,竟然罕见的无一人被罢,全部通过,进入了县前五十,取得了去府试应考的资格……

    ……

    光绪二十四年六月,宋伯鲁上《请改八股为策论折》,认为“自乡会试以及生童科岁一切考试,均该试策论,除去一切禁忌,义理以觇(chan,窥测)其本源,时务以观其经济。”

    此奏折被光绪帝采纳,但随着维新变法失败,八股取士亦是被保留。

    三月上旬,京兆府下辖各县均已科考完毕,府衙亦是下放了四月中旬进行府试科考的公文,同时也钦定了此次府试科举考试的章程,以策论为首场,并备以西文翻译,考生可自主选择各国西文,第二场才是科举的循例,考四书五经题目,第三场是帖经、墨义等题目。

    “此次府试变动较大,我从友人那里听闻是省城府学、第一师范学堂、宏道高等学堂等几个学堂上奏尹知府,要求一改往年八股取士,尹知府没有同意,但还是将策论放在了首位,又增添了西文翻译……”

    午时,朱先生一脸疲倦、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带来了这个消息。

    他自从县试结束之后,就出了滋水县,外出讲学。但正在宏道高等学堂讲学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后,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了书院,告诉给了白贵四人。

    他一扯瓷盘上放置的拐枣,新从山上摘的,咬在口中,冰冰凉凉带着甜味的汁水从嘴唇渗到喉咙里,干涩的喉咙有些缓和。

    “什么?增添了西文翻译学科?”

    “额们可是从来都没学过西文翻译,这咋考?”

    几个人瞬间坐不住了,刚刚从县试的余韵里清闲没多久,就又听到这个不好的消息。

    他们虽然也是村中富户。可西文翻译老师还是请不到的,这类老师大多留洋而归,在各地衙署是香饽饽,就算不欲政事,也能到各地学堂当个先生,清闲,又尊贵。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朝廷现在重西学而轻中学,这次府试增添翻译学科理所应当。”

    朱先生轻声叹了口气,他久居滋水县已久,可外面的世界一变一个样,他去省城府学、宏道高等学堂等几个学堂去讲学,以往尊崇礼师的学生对他也有些轻视了,虽然明面上没有表现出什么,但讲学之时,认真听讲的人也是越来越少了。

50、割裂

    人心思变!

    朱先生明显的看出,现在这几年的人心变化。

    城里!城外!两个世界!

    “难道现在让我们去学西文?”

    “开什么玩笑!”

    周元不敢去骂尹知府,但他敢对这新出台的公文发牢骚。

    西文,哪里是这么容易学的。

    “唉!我已经拜托了几位友人,如果你们想要前去学堂学习,他们是愿意收的,且是不计一年学费的,你们四书五经也有了底子,学一些实学也是好的。”

    朱先生轻声叹气,这时他也不忍心苛责周元不知礼节了,任谁学了一辈子的知识,临到头了,去被告知还要再加上一门应考,谁都会发疯的。

    “是!先生!”

    几人还想再询问一二,就被白贵适时的制止了,他们缓步告退。

    这时候的朱先生需要休息了。

    此时正是春日,阳光明媚。

    几人走出起居室。

    “这些学堂的学生太过分了。”

    白孝文不满的嘟囔道。

    和他们这些科举出身的儒生不同,在京兆府开设的这些学堂的学生,无须经过县试,只需在学堂内成绩优异,取得一定名次,就可进入直接进入院试、府试不等。

    不过这也是宋时的旧制罢了。

    宋时的王安石变法,开创三舍法,一度废除科举。为国拔擢人才是以在太学中进行考试,把太学生分为上舍、内舍、外舍三等。上舍生成绩优异者直接授官,内舍生直接参加殿试,下舍生则参加省市或者经过吏部考试之后就可授官。

    新瓶装旧酒!

    在1901年,朝廷颁布《学堂选举鼓励章程》,规定可从学堂内优秀的毕业生中,选拔出官员。还有1902年的《钦定学堂章程》,规定高等小学、中学、师范、高等学堂、大学堂毕业生,分别给予附生、贡生、举人、进士等称号。不过此项规定虽然颁布,却也未能实施。

    现在这些学堂的学生也是如此,无需县试,名次好的直接就能参加院试、府试。

    于国,这样无可厚非。

    因为八股取士选拔出来的人才,实在是不堪造就,已经适应不了新时代的发展,更何况是这样民族危亡的时候。

    但对于乡间的这些儒生,可就是毁灭性打击了。

    “先生都说了,他可以将我们举荐到学堂去,并且能免一年的学费……”

    白贵语气微微一滞,这次县试中,除了他,剩下四人虽说通过县试可以,但等到了府试、院试,哪怕没有这翻译学科,通过两试显然也有些难办。

    再说,现在清廷岌岌可危,他是有挂,通过科举容易,又有县试案首身份,基本是稳了,所以才选择这条最容易的路。

    但鹿兆鹏他们几人,最好的出路还是在学堂中学习实学。当然,他也得趁着这个机会去学堂学习实学,如此才有用武之地。

    四书五经,只是中学的基础。清末民初,不学习西学,终究是会落后的。前世的教育体系,也只是开民智,真正落到实学上,除了到大学专门专业去学,否则也只是一个半吊子。当然,一些大佬不归于此列。

    在高等教育改革中,所谓的高中,本来也只是大学预科罢了。

    后世施行的六三三学制,也叫1922年新学制,这是阿妹肯国确立的。

    “罢了,那额们就先去学堂学习西文,等临到府试的时候,再去试试……”

    一声叹息,几人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最好的抉择。

    要是学的快,说不定还能通过府试。学的慢的话……,那只能算是时运不济了。

    在学堂学习的学费颇贵,压根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够承担的。

    能够免去一年学费,也算是朱先生的努力了。不过也与他们的成绩有关,他们也是通过县试的儒生,也算是一方人杰,说起来才不费事。

    除了师范学堂的师范生不需要缴纳学费之外,其他各个学堂的学生都要缴纳学费。不过师范生也需要缴纳十枚银元的保证金,等到毕业后发放。

    在1904年的《奏定学务纲要》中规定:“每月均遵缴学费五元。”

    也就是说,按照清廷制定的规定,各个学堂招收学生最基本也要每月缴纳五枚银元。但是地方上的肯定是另有增收,五元只是最基本的学费,还有其他的学杂费、膳费等等。

    哪怕是白家和鹿家,上学堂,也得出大血!

    迅哥儿家道中落之后,也是没能力上得起学堂。所以选择去了江南水师学堂,这相当于军校,是免学费的,还发给津贴。

    但进军校,那是掉脑袋的行当。比师范生好不到哪里去。稍有家资的人,也不会选择这两种免学费的学堂。

    “对了,兆鹏,你爸研究将白雉鸡做成葫芦鸡,研究好了没有?”

    一时之间,众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白贵转移话题,问道。

    葫芦鸡是秦省名菜,相传是唐时宫廷御菜,各个来秦省的官员,品尝菜肴的时候,这葫芦鸡都是第一道名菜。

    不过白雉鸡的品质和口感,还是和本地鸡是有区别的。

    这都需要改进。

    “额爸已经改进差不多了,虽然口感没法和咱的倭倭鸡相比,但味道也是颇为新奇,应该能够大卖。”

    提到这件事,鹿兆鹏脸色好看了许多,有些眉飞色舞道。

    虽然鹿家有些“耻”于谈葫芦鸡,但是在看到这葫芦鸡产生的巨大利润之后,同时能带动富裕整个白鹿村,有个好名气后,也就没有推拒了。

    倭倭鸡,是省城里三爻村产的鸡。去了别的地方养的鸡,味道就不正。

    “那好,咱去学堂之前,也回村一趟……”

    白贵说道。

    他们几人自从跟随白嘉轩来到滋水县城之后,一直攻于学业,所以也没有回村,来往也是找来县城的邻村人捎带信件。

    去省城之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回村一趟也好。

    “行!咱到时候一块回村。”

    几人点了点头。

    “白兄,城里的店铺也托牙行快选址完成了,既然咱们打算去学堂,那么就去信,把开店铺的地址改到永宁门那里,那块是咱城里学堂的扎根点,咱几个也好照看。”

    周元沉吟了一会,建议道。

    这条决定很快就通过,开店铺最好还是在眼皮底下为好。

51、日文教师

    三日后,一大早。

    收拾好行囊的四人拜别了朱先生和师娘朱白氏,又道谢了师兄王儒钦等人这些天一直以来的照顾,就出了县城的涌金门,按照来时的路朝着白鹿村返去。

    等回到白鹿村,就已经下午了。

    族长白嘉轩和鹿子霖、白友德三人早就收到了信件,在进村原上的道路口等着,周遭还有村民自建的乐班吹吹打打。

    “这是咱县的案首回来了!”

    族长白嘉轩一脸笑意,拿着红绸挂在了白贵身上,扬起下巴,望向一旁闻讯赶来的邻村村民,大嗓子喊道:“咱们白鹿村是仁义之村,才出了这么个小状元!”

    很快,聚拢的邻村人投来羡慕的眼光。

    有的村长当即就教训村里进学的后生,让刻苦学习,给咱们村也增光添彩。

    听到这吹捧词,白贵脸上烫红烫红的,但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县案首,可没有以前那般金贵了,虽然还是有着不少好处,可也值不得族长白嘉轩夸奖小状元一词。

    但他也没反驳,村里出的人物越多,邻村的人就越是不敢小瞧。争水灌田的时候,村里人也有底气多占一分,谁家娶妻也能有底气少要一些彩礼……

    好处是不少的!

    不然为啥有这么多村人给他捧场。

    吹奏的乐班一路跟随。

    回到村。

    白贵和几名同窗没有着急回家,而是前往祠堂的学堂,先拜谢恩师徐秀才。

    东边厦屋,用土隔的寝室。

    徐秀才正在温读诗书。

    “先生……”

    白贵当先跪在寝室门口,对着徐秀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其他几人见状,也立即跪下,口称先生。

    和白贵不同,剩下的三人对于徐秀才虽然尊敬,可他们出身富裕,哪里会对徐秀才如此感激。不过儒家重礼,他们也不能看到白贵跪下,他们就干站着……

    紧跟其后,在祠堂外面等候的村民,看到这一幕,也十分纷纷赞扬,“贵娃子是个知道孝顺,讲恩义的好孩子。”

    “咱村的这些娃娃都是好娃娃,祖先知道也高兴呢!”

    “……”

    村民议论道。

    正在温书的徐秀才手颤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从直背椅子上起身,手离开的书卷,几人回来的消息,他也是知道的。

    只不过他没能想到,当初他送去四人参加县试,只存着四人能够多些经验,但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刚进学半年的白贵,就考中了县案首,这让他恍惚像是在梦中一样。

    他端着步伐走了出去,走的缓慢,神色不苟言笑。

    “你能考中案首,出乎了为师的意料,不过学海无涯,还需你日夜艰习,不可枉费了自个的造化!”

    徐秀才走了出来,他没有先让几人起身,而是郑重对白贵说了这一番话。

    白雉降,祥瑞生。

    这是上天给予白贵的造化。

    但若不惜福,这造化就会化作催命符。

    “学生谨记!”

    白贵只是稍稍一愣,就明白了一些东西,心里也就有些伤感了,这是徐秀才自知以他目前的水平已经难以再教导白贵,所以临别以赠言,算是最后的教导。

    他哽咽了一下,立即顿首道。

    “你能爱睦乡邻,以祥瑞不自居,为族人谋福,可见你有仁爱之心。希望你能谨记此时之心……”徐先生轻轻一叹,说道。

    修身、治国、平天下,这是儒家的至高追求。

    “学生谨记!”

    白贵再次顿首。

    “好了,你起来吧!你们也一同起来。”

    徐秀才含着笑意,看向四名弟子,此次四名弟子能够全部入了团案,有资格入府试,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好处。

    至少今后有蒙童进学,也会首选他这里。

    “谢过先生。”

    周元几人倒是没有什么吃味。徐秀才对白贵两次赠言,对于他们一个也没有。

    “想必你们的父母也等的急了,就先去吧。”

    徐秀才挥了挥手,将几人赶走。

    几人拜别,跟随父母回到了家中。

    等刚走到村东头的时候,白贵愣住了,入眼处,是两进的宽敞青砖院落,地面平整,连一根杂草也没有,都用黄土夯实了。

    “上个月,你中了案首,族长就领着咱村的汉子帮咱家盖房,这青砖、瓦片都是族长和村民凑的,族长还说哩,咱村案首的咋能住这破房子……”

    白友德咧开了嘴,笑的很开心。

    娃儿们出息了。

    连带着家里条件也好了,村里人赶着要给家里盖房子。

    白贵回头仔细打量白友德一眼,白净的长袖绸缎衫,虽然不是时下时髦的,但也不是一般农户能穿得起的,一件就得一两五钱银子打底,这可是银子做的,还带着崭新的瓜皮帽,绑在腰带上的水烟袋烟嘴也是玉石打造的。

    发家了!

    虽然没有中秀才,但啥都变了!

    “你是不知道,嘿,等你离开后,黑娃那个怂不上学了,整天在村里晃荡,他爸在别人面前都抬不起头,丢了份!”

    白友德随口说道。

    他听的最多的,就是村里人闲谈时,扯上白贵和鹿兆谦做对比,都是长工儿子上学,但出来后,差别就这么大。

    这一来二去,他听到耳中,也颇成了他自己的谈资。

    白贵也没有打断,只要这话不要在别人面前提到就行,白友德本分老实,这话是断不可能在别人面前说的。

    他回到屋里。

    已经早给他收拾好了床铺,前年新弹的棉花被子,洁净的洋布床单。

    “张凤翙兄亲启。”

    坐在板凳上的白贵,看着放在桌上的这一封信件出了神,这就是朱先生给予他和周元等人分别一封信的信件,找的西文老师也皆有不同。

    学堂已经采用西式教法,也就是班级授课制,和此时乡下的私塾教学有很大不同。

    虽教导西文,但为了速进,需另择西文教师。

    当日朱先生问他们想学什么西文,有英吉利文、意大利文、德意志文、日文,在府试翻译科目上是任择一门西文翻译。

    他选择了日文。

    英文他已经会了,与人交流还是通畅的,那么与清廷打交道最多的也只剩下东瀛国了。师夷长技以制夷,日文就是第二个要学的。

    另外现在的外文书,也大多是日文翻译的。

    故此朱先生给他写了这么一封信件,让转交给在京兆府府衙作缮写的张凤翙做老师,张凤翙是从东瀛振武学校毕业的留日生,刚刚回国,也是昔年朱先生应考的同年,关系不错。

    由他做日文教师再合适不过。

52、师礼

    提起张凤翙,可能有许多人不清楚。但提起松坡将军,估计大多数人对其履历就有些了解了。松坡将军是在辛亥时,领导了滇省的新军起义。而张凤翙,和他一样,是在同一时期,领导了秦省的新军起义……

    白贵收起了信,将信件用布包好,叠了几层,放在了包裹里面。

    什么叫做人脉。

    秦省很大,这时候的秦省有着近千万的人口,可去除百分之九十的文盲,再去除一些地位低的儒生,再以秀才功名为门槛,精英阶层的就变得很少很少了,千不存一。进了这个圈子,认识一名后世有名气的人不是什么难事。

    张将军和松坡将军也是秀才功名出身。

    收敛浮动的心思,白贵从镜中兑换出了后世日文的学习手册,在这没有拜访前的空隙,绝不能放弃对日文的学习,这不仅仅是为了府试。

    自东瀛国明治维新之后,此时的日文已经和古日文不同,古日文是被东瀛人称为汉文的。

    后世对日文的研究学习方法,已经先进到难以附加。

    有了一本较好的日文教材,学习日文事半功倍。

    摊开散着墨香的书卷,他学了一会,顿感艰辛。学习经学,还有从前国学的底子,只需再次苦读就行,可日文却是有些无从下手,

    他想了想,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了昆仑镜,金澄澄的镜面上写着一行行的简体字,在天赋那一栏上,有“勤能补拙”、“多劳多得”、“温故知新”三段字,都是他的事功天赋。

    事功天赋,代表着后天努力。

    “得到县案首,朱先生的认可,古县令的赏识,徐先生的赞扬,乡人的亲近,道功也增加了……”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道功那一栏,道功则好像取自“天道酬勤”,每取得一项成就,都会增加镜中道功的点数,他此刻的道功已经累计到了二十点,最多的是得到县案首,足足有十点。

    “是否兑换百伶百俐天赋?”

    心中隐隐传来一个声音,他内心点头称是。

    刹那间,他觉得自己思维思索速度比平常的自己高了一个层次。如果说,先前是每有所得,皆是聚沙成塔而来,那么现在,就像是陆游说的那样,“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道功点数化为一空,他心思突然有些失落,又有期待。

    患得患失。

    脑海中的镜面隐去,他再次去看日文,生涩的书页变得有些简单,容易些了。

    不管是哪国哪地,文化总有些许相通之处。

    这也是赵元任这等天才学习其他语言如此迅捷的原因。只不过大多数人对此相通之处,难以捕捉,但此刻白贵有了前人编写的教材,又有了“百伶百俐”的天赋,读这本日文书也是容易不少。

    不过再强的天赋,也要有人教习,不然一口的乡间俚语,是会被人嘲笑的。

    比如东瀛的京都人就会嘲笑其他地方的口音不正。

    学习英吉利文,也是以一口伦敦腔为上等,阿妹肯国的口调可是被歧视为乡下人。

    一上午的舟车劳顿,下午又应酬乡人,看了一会书,白贵就打起了瞌睡。

    他这一睡就是一夜。到了赶早的时候,天还未亮,他就睡醒了、

    生物钟将他惊醒了。

    他从屋子里走出去,熟悉的乡里,和县城的书院有很大不同。一景一物都有些不同,书院的地板是石头砌的,道旁种满了松柏、寒梅、丛竹。而邻家种的树是柿子树,压在墙瓦上的一小截树枝,还能见三三两两的细小花苞。

    等到秋日,就能长出香甜的柿子。

    “这时祠堂的学堂应该有人去早读了吧!”

    白贵估摸着。

    他总是第一个去祠堂学习的蒙童,连带着其他蒙童也一大早被迫被父母赶来,内卷到了极致,那时候,村里蒙童大多打着哈欠抱怨他,但也是入了学堂,就坐下来苦读了。

    他摸着黑色,穿好了鞋,将在县城置办的礼品提了两手,就推开笆篱门,走了出去。

    村东头的老家距离祠堂有些远,他走了大约半刻钟,抵达了,迎面便见到跛脚老汉正提着熄了火的灯笼朝祠堂往回赶。

    “叔,还没睡呢!”

    他自来熟的打着招呼。

    “这……这可使不得。”跛脚老汉看着白贵硬生生给他塞过来的一盒点心,连忙推辞,这一盒点心至少一两钱银子,他是贱命,可生受不起。

    “额让你拿着就拿着么,借你灶用了那么久……”

    白贵不由分说,塞到了跛脚老汉的手心里,就自顾自的走开了,没有多说什么。

    祠堂的灶台是族里的,并不是跛脚老汉的。但用着总是承了一份情。他给跛脚老汉的一盒点心,不贵,却也不便宜,给多了,也是跛脚老汉说的,他受不住,没那么大的恩情、

    祠堂。

    东边厦屋,烛光微亮。

    徐秀才从书箧中取出一个布包,估摸着摸出了几颗红枣,撒进了灶上正在煮着米粥的水中,翻滚的白色浪花混着几颗红枣,红枣渐渐充盈饱满。

    他眼睛盯着粥。

    学堂的老师和普通人吃饭的时间,早上是有些不同的。

    片刻后,房门被推开了。

    “先生,昨天人多,所以今日早上再另行拜访,还请先生不要怪罪。”

    吃水不忘挖井人。

    对于徐秀才,白贵可是记挂着他的恩情。

    两手提的大包小包,几条熏干的上好腊肉,还有一些腌好的鱼干,都用油纸裹着,以及一些四季水果,还有两只宰杀好的白雉鸡,这是白贵回来后白友德准备的。

    徐先生微微颔首,也没有推辞,收了这些礼品。

    “来,你坐。”

    他扯出一条板凳,让白贵坐下。

    两人攀谈许久,从经义扯到县试上面,知道古县令考的题目,连连叹息,同时让白贵稍感诧异的是,一向稳重持平的徐秀才竟然也颇为愤青的说了几句大不逆的话,充斥着对时局的不满。

    等说了一会后,窗外渗进来细碎的阳光,金灿灿的映在粥上。

    喝了一小口粥,白贵说道:“先生,如今科举一变一个样,你也要早做打算,此次府试增加了翻译学科,来年乡试也定会不同。”

    这也是他此行来的目的之一。

    不想徐秀才再困守一隅,这科举已经不是只读四书五经就能行的。

53、股权

    科举屡试不第,造成的花费也让徐秀才生活过的愈发窘迫。

    徐先生喝着红枣粥的手一顿,他看着白贵的脸,很诚恳的在说着,他僵了僵,又喝了一小口粥,嚼着红枣,吸满了粥汁的红枣比采摘下来的更为香甜,舌尖充斥着米香。

    翻译学科的西文教师他是请不起的。

    去上高等学堂,学习西文,他又拉不下那个脸和一群娃娃们学习。

    “教书吧!”

    徐秀才舔舐着粥碗,将每一颗米粒舔舐的干干净净,光洁透底,他兀自又重复了几声,像是坚定了某种信念,他放下了碗筷,将枣核细心的扔进了一个小竹笼,里面已经堆满了许多枣核。

    “这辈子我是难中举了,教出几个学生,几个能成才的学生,也算是我的福分了。”

    他起了身,对白贵做了别,就走到了对面那朗朗读书声的学堂里了。

    诗书入耳。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

    回到家中之后,白贵和一群同窗去看族里养殖的白雉鸡。

    养殖的地点,就是他们踏青时去过的柳树林,也是“发现”野鸡蛋的地点,这处地面空旷平整,也滋养了许多虫豸,可以作为白雉鸡的饲料。

    鸡倌,是从隔壁县请来的。听说曾经是养殖斗鸡的。斗鸡不同于普通鸡,一只鸡动辄几两银子,甚至数十两银子不等,是王孙贵族的玩物,可不能轻易养死了,论到照理鸡的水准,就属他们高。

    但现在遛鸟斗鸡的贵人们大多破败落寞了,养斗鸡的周鸡倌也没有活路,吃一顿饥一顿的,被朱先生的好友介绍过来,当了白鹿村的鸡倌。

    “他要是敢偷偷留咱们的鸡种,你看他在原上,在附近还有活路没!”

    白嘉轩抽着旱烟,对着白贵说道。

    他指的是白雉鸡的鸡种,这可是能下金蛋的,每天二十四小时,他都派着白鹿村的族人去监视周鸡倌。一旦发现不对,就会下狠手。

    这似乎与白鹿村的仁义相悖。

    但这却是这时候的常态。

    争水都能械斗,死伤不知多少,更何况涉及到白雉鸡的养殖。

    再仁义,也得红了眼。

    “额的意思是,能不能等将来,扩大养殖,一个一个鸡笼,都养着白雉鸡,现在散养,还是太慢了……”

    白贵适时提出他的建议。

    不管他的建议有没有用,落到实处的时候也是这些长辈在操持,如果当真有用,定会照办,没用的话,也不会违背自己的财路采纳。

    “行,这话额记下了。”

    白嘉轩点头应允。

    “看能不能给周鸡倌娶个咱白鹿村的姑娘,哪家有寡妇,看能不能嫁给周鸡倌,一直防着他也不是个事。”

    听到周鸡倌似乎还没结婚,还打着光棍,白贵上了心思。

    这时候姻亲才是可靠的,一直防着外人也不是一件好事。至于寡妇什么的,乡里是有所谓的贞洁,但只要不擅自偷人,改嫁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没有几人人在这上面置喙。

    偷人,那是败坏村风。和寡妇是否单身没有半点关系。在此刻的法律中,寡妇是属于夫家的,如不改嫁,就要为夫守节。但要是改嫁,得了夫家长辈和自己长辈的允许,是不违背世俗道德的,但闲言碎语还是少不了的。

    “行!”

    白嘉轩稍稍犹豫了一会,这件事也就答应下来了。

    白鹿村守寡的寡妇不多,谁要是有改嫁的意向问一下也行。守着养鸡这本事,在白鹿村讨一房媳妇也是挺容易的事情。

    “对了,贵娃子,你爸不识字,说要等你回来再说这股份分配的事情。”

    回到祠堂,白嘉轩拿出契约,上面写的是族产和股份分配的事情。

    十九世纪三十年代股份制就已经传入清廷,在八十年代洋务派的倡导下,各地都兴办起了投资兴办股份制企业的热潮。例如状元张謇办的大生纱厂,就是股份制企业。

    白贵拿起合同一看,里面分配给自家的利润是两成半,掏出制作葫芦鸡秘方的鹿家是两成,族长白家也是两成,一成分给南原庞家村周家,剩下的两成半属于全体白鹿村民,也有较为细致的划分。

    “可以!这件合同额挺满意的,不过这另外半成额看就捐给咱们县的白鹿书院,咱们三家每家都是两成股份,这样也好,另外这件事的大头由族长你掌管,额不参与这件事……”

    他说道。

    这合同看起来貌似是占了他的便宜,实际上给他让利不少,因为他家也没有什么起步资金,只有养殖的白雉鸡种鸡,能占两成半股份已经很公允了。

    至于县衙给的二十银元,这点钱做生意杯水车薪!

    鹿家是原来葫芦鸡的天下第一勺,又有葫芦鸡的秘方,在整个秦省都有着一定的名气,也掏出一定钱财来办这件事,两成股份合情合理。

    而族长家占了两成股份,也是合情合理,掏钱,管理白鹿村村民,再说还有朱白氏那里的关系,没这关系,朱先生愿不愿意庇护也是一件事情。

    “捐给书院,这好么!”

    白嘉轩和鹿子霖两人互视一眼,也点了点头。

    这建议也不错。

    白鹿书院是啥地方,那可是县里的官办书院,里面都是生员秀才,这关系脉络几乎遍及全县,有了这层关系,至少在县里不受碍阻。

    同时,他们心底也舒服不少。各家各占两成,挺平衡的,谁也不比谁高上一等。

    “既然两位叔伯都同意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白贵笑了笑,这份合同看似有诸多后世的弊端,可在世俗道德之下,却是最合适的合同。他也无意争夺这些蝇头小利。

    有权才有钱!

    这是晚清民初社会,不是西方的资产阶级社会,即使是西方社会,也是钱权勾结。再有钱没有权,就是一头待宰的肥猪。

    “行!贵娃子不愧是读过书的人,就是大气!”

    在议事房的几人对白贵赞扬了起来,他们对此结果也是满意,谁肯累死累活还不如坐享其成的人分的利润高。

54、仙人摘豆

    在白鹿村歇息了几日之后,从南原庞家村的周元来到了白鹿村,邀他们一同前往长安城,路上也好有个伴。

    跟周元一同来的,不仅有驾车的马夫,还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长得青春靓丽,没有缠小脚。这应该和周家在城里做生意有关。

    三人应诺,一起收拾了行囊。

    临走家门的时候,白友德有些不舍,他摸了摸白贵光洁的额头,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几人走到原下的时候,让白贵颇感到意外的是,鹿子霖和刘谋儿赶了过来,送给了他一直在马厩养的那匹半大黑马,说是他养的惯熟了,新聘请的马夫怎么也养不出他那时养出的肥膘。若不是看到比几个月前还要健壮的黑马,白贵就可能信了这鬼话。

    一辆马车,后面跟着几匹矫健的马儿。

    去高等学堂读书学习,可不仅仅教导西学,富贵家的人都会备上马匹,到了学堂里有教师教导骑马。说起来骑马也是儒家六艺之一,礼、乐、射、御、书、数。

    这也算是西北特色,处于边疆地域,上千年以来战争不断。基本上关中地区稍有家资的富户,都会骑马。

    “这就是你家的三姑娘?”

    白孝文坐在车辕上,倚着马车门,憋着笑说道。他可还记得,在踏春的时候,周元说过要将自己的妹妹许配给白贵为妻。

    不过他也知道一些礼节,男女授受不亲,这时候的封建礼教虽然不如往昔那么厉害,但是若是闲言碎语毁了一个女儿家的贞洁,也不是一个好事。

    所以他打着暗语。

    这事,也就在场的几个男人知道。

    “我妹妹本来是在家中请了西席先生教书的,但是前几天我回家和我爸说了一下这次府试的事情,我爸觉得现在时代变了,女儿家也不能整日窝在家中……”

    “所以打听好了城里的女学,准备将我妹妹送到雅阁女学读书,以免将来的夫家嫌弃她没文化。”

    周元斟酌着用词说道。他这是要去省城读书了,得改掉一直说方言的习惯,不然在高等学堂里的学生会嘲笑他的。

    方言这东西,偶尔说一下,会增进乡情。可要是一直说,就难免被人看扁。

    雅阁女校,是五年前在秦省开办的第一所私立女校。

    随着两鸦战败,传教士来华传教,为了方便传教,往往创办教会学校,比如清廷第一个女学,就是英吉利女传教士爱德华在宁播创立的宁播女学。

    例如1868年清廷和阿妹肯国在《续增条约》中的第七项规定,就是阿妹肯国人可以在华西洋人居住的地方创办学堂。

    周元这里的没文化也是要打上引号的,只会一些四书五经现在看来也不算是什么有文化了。

    “请西席读书难道不算有文化?”

    白孝文吃了一惊。

    这么一说,他貌似就和文盲差不多了。

    “不一样的!”

    在一旁学着骑马的白贵摇了摇头,“许多出国留洋回来的留学生是不肯娶家里操办的婚事,那些订了亲的姑娘家未必没文化,只是不是西洋文化,和他们聊不到一起去,想必周兄尊父也是这样想的,如今但凡稍有家资的人,都会让家中子弟出国留学,回来之后……”

    他顿了顿,“地位高!升官快!”

    比如在1871年,曾国藩和李鸿章曾经条拟的《奏选幼童赴美肄业酌议章程折》中提出:“十五年后,每年回华三十名,由驻洋委员胪列个人所长,听后派用,分别奏赏顶戴、官阶、差事……”

    还有1904的《奖励游学毕业生章程》等等,都给与了留洋归来的这些留学生极大的便利,只需一定的考核,就能任官。

    所以有条件的,拼死拼活也要让孩子去西洋留学。这时候去欧洲列强留学是第一等,是阿妹肯国留学是第二等,去东瀛留学是第三等。

    “是啊,我父亲也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所以才让他去雅阁女学去读书。”

    周元顿了顿,沉吟道。

    有一方面他没说,想让他的妹妹嫁个好夫婿,这去女学读书无疑是增了一道履历,今后谈婚论嫁的时候,门槛可要高上不少。

    一些女学到了后来,就完全成了官太太的预备学校。

    一毕业,就遭到哄抢!

    哪个大帅不娶一个女学生,就好似平生矮了别人一头。

    “我听我爸说,在城里都有好几起弃婚的案例了。那些被悔婚的女儿家也受不了别人指责,死了!”

    “之所以和我一同去,也好让我对她有个照应。”

    周元叹了口气。

    “指不定谁照应谁呢!”

    在马车里面的周三姑娘从帘子中冒出一个脑袋,晕红了脸颊,咬牙切齿的看着周元说道。

    几人顿时哈哈大笑。

    从白鹿村出村,要去省城,有着好几条路,不过此刻大家走的是长安县这条路。长安县在省城的南面,是京兆府的文教重地,大多数高等学堂,例如京兆府学、关中书院、长安县县学、咸柠县县学、文庙都在西南侧。

    唐时,长安县和万年县是长安的附郭县。

    现在的万年县,叫做咸柠县,后世被撤销,大部是碑林区,碑林就是京兆府的文庙。

    唐时的长安城基本包含了长安县和万年县,以朱雀大街为分界线,但在唐末时,唐昭宗被朱温携裹到了洛阳,唐长安城也被驻扎的节度使拆除,将大部分的居民迁到了唐皇城。

    现在的明城墙是基于唐皇城另行修建的,里面是唐皇城城墙的夯土,外面则是明朝的包砖。

    有了马车,比走路快得多。

    大约走了两个多时辰的路,就到了省城的永宁门。

    永宁门,是省城的正南门。

    经历康乾以来的人口大爆发之后,原先狭小的省城已经无法容纳这么多的居民,所以在城墙外面,也是修建着一栋栋的建筑。

    入目处,琳琅满目。

    到处都是叫卖的货郎、商贩,还有一些是杂耍技艺,最常见的胸口碎大石,还有吞剑,以及一些西洋的玩意,比如西洋镜什么的。

    也有戏法师,拿着两个粗瓷碗,右手执着一根竹筷,一点放在红绸桌上的豌豆,刹那间,豌豆消失不见,这就是仙人摘豆。

55、戏法师

    “他……他是怎么变的?”

    几人下了马车,让马夫看管着马儿,凑到戏法师的跟前,看着一颗颗豆子,被这一根竹筷一点,如挥臂使,带着灵性,说让它不见它就不见,说它有它就有,极为神奇。

    戏法师是一个中年汉子,辫子盘在脑袋上,穿着一身粗布长大褂,袖子挽在胳膊肘,他将两个粗瓷碗倒放在红绸桌上,高案子,对称放着,每一个粗瓷碗下面都盖着一颗豌豆,他对着围观的众人拱了拱说,打着腔,“各位瞧好了,我在这两条碗中间画上一条马路,它就能过来!”

    “不信,不信!”

    有起哄的人立马喊道。

    “那爷儿您瞧好喽!”戏法师竹筷往粗瓷碗碗帮上一敲,一声脆响,他紧接着拿起粗瓷碗,刚才还放置在桌上的豌豆消失不见,又拿起另一个粗瓷碗,只见这碗底赫然有着两个豌豆,多了一个,他说道:“这叫做二仙盘道!”

    他拿起两个粗瓷碗,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咱们手艺人的手艺不作假,碗是空的,你瞧这碗底、碗肚、碗帮,碗前没有三层帮,碗后没有两层底。”

    他放下碗,三个豌豆又一溜放到了红绸桌上,一个粗瓷碗倒扣,隔着一段距离。戏法师捏着长竹筷一一朝着豌豆点去,豌豆消失不见,敞开粗瓷碗底一瞧,三个豌豆又跑到了碗底下面,他拱手说道:“这是三仙归洞!”

    说话间,围观的人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说着就有人要给戏法师打赏钱财,从褡裢中摸出一把钱,有天圆地方的铜钱,也有新铸造的铜子,有几个阔绰的穿着绸衣的人甚至拿出了一把银元。

    “先别给钱,别给钱……”

    戏法师连连摇手,他一提粗瓷碗,哗啦啦,一堆铜子就从碗底露了出来,有种秋收万粒子的味道。

    紧接着,戏法师又表演了几个小戏法,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大变活鱼,用白布一遮,碗中就有汩汩清泉,再一遮,又有两条小金鱼正在里面畅快的游着泳。

    短短时间,在永宁门前就聚拢了上百人,围观戏法,这可比平日里在戏园子里看唱戏要有趣得多。

    “大哥,你说,他这表演戏法又不要人打赏,难道就图一乐?”

    周三姑娘小声询问周元。

    她被几个男的护在中央,倒也不用担心拥挤的人群。当然,几人之间也有空隔。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虞担心污了女儿家的名声。

    “这……”

    “白兄你怎么看?”

    周元虽然比周三姑娘见识多些,可对变戏法的行当,还是不太了解,他将目光移向白贵,有些探寻的意味。这几个月的相处之间,白贵的谈吐和见识是让他佩服至极的。

    “论语中说:无欲速,无见小利,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

    白贵意有所指,戏法师现在不要打赏的零碎银钱肯定是另有所图。不为小利,肯定是为了大买卖,不过后面的话他就没有多说了。

    说多了,就是砸了戏法师的生意。

    做人,切己不要多嘴。

    对于这中年戏法师的所作所为他倒是有些猜测。

    戏法这一门也叫彩门,彩门中变戏法的叫做彩立子,也叫作立子行。而在彩门中卖戏法的,叫做挑厨拱,也叫作厨拱行。还有变戏法带赞武功的,是签子行,就是杂技演员。

    厨拱行和立子行是有着严格的界限划分的,变的不准卖,卖的不准变。也就是说立子行他们是专门靠戏法吆喝打赏赚钱的,就不准卖戏法,而厨拱行的是专门卖戏法赚钱的,就不能越界做立子行的事情。另外,厨拱行卖戏法的门子,也不能是真的,否则这就是砸了立子行的买卖。

    门子,就是变戏法用的套路,也叫作表演方法。

    过了没多久,果然戏法师停止了表演,双手缩在了袖中,笑眯眯的看着这聚拢过来的一群人,说道:“想学吗?”

    见识到了这么多厉害的戏法,哪有几个人不动心,几个年岁小的大声叫嚷着说要学要学,恨不得当场就拜戏法师为师傅。

    但戏法师却像是故意逗弄他们一样,摆了摆手,说道:“学不了,你们学不了,想学会戏法你得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呢,没个三五年,不是打小学,连入门都做不到!”

    这学戏法就讲究一个快手,各种门子的运用,就是让观众看不到猫腻。

    “戏法们有很多分类,我刚来这是手彩,很难学的,还有丝法门,彩法门等几类法门,这几类是用机关的,不难学,不知道哪位……”

    他沉吟了一会,看向围观的众人。

    白贵见几名同窗也有些跃跃欲试,赶紧拦住了他们。

    这可是当猪宰的。

    做一次买卖,顶得上耍把式几十次。

    要说真的能教真本事,一些钱财给了就给了,关键是这些戏法师可都守着自己行当的规矩,哪会将自己的看家本领真的教给别人。

    要是真的会这些彩门的手法,还有荆轲这些刺客什么事。

    “这位小兄台看样子似乎是知道一二?”

    在身旁,一个额头套着泛黄的白绫,身形健壮的汉子很是怪异的看了白贵一眼,这条街上,围观的人不少,但能看出其中阴谋,忍耐心性的人不多。

    没多嘴,也只是劝了劝同行人。

    “你是?”

    白贵皱了皱眉,觉得这人有些不好惹,他兑换了“百伶百俐”的天赋之后,眼神敏锐了许多,一眼就看出这汉子应该是个练家子,筋骨强健,手指有着粗茧,不同于做农活的茧子,而是习惯舞枪弄棒的茧子。

    “在下姜北海!”

    汉子拱手道。

    白贵见到这人语气诚恳许多,于是面色缓和许多,但仍怀着几分警惕,略一思索说道:“刚才那戏法师变的手法应该是戏法剑丹豆环中的豆,豆就指的是仙人摘豆……,这些戏法在唐再丰的《鹅幻汇编》中有过记载,我也是恰好看过罢了。”

    光绪十五年,唐再丰刊印《鹅幻汇编》,里面记载了戏术三百余套。

    见汉子兀自不信,他又开口道:“前些日子,我看过在报纸上说在阿妹肯国的万国展览会上,有咱们的戏法师表演,大大振扬国威,所以感了兴趣,看了一些戏法的书。”

    “那是我师叔,叫做朱连魁!”

    这下,汉子信了,这事他也有听闻,脸上露出笑容,“不过兄台所说的鹅幻汇编,虽然记载有的戏法是准的,但大多数都是我们彩门为了搪塞唐秀才故意编撰的……”

56、赠戏法书

    他们彩门,不好得罪唐再丰,唐再丰不仅有功名在身,在当地也是有权势的大户,于是就说些假话诓骗,半真半假。

    甭管看着彩门挺厉害的,但这却是下九流的行当。

    “厨拱行这行当腥多尖少……”

    知道白贵看过唐再丰所说的鹅城幻编之后,姜北海邀着白贵避开众人,等到一人少空地,语气略带赔罪意味,说话也带着了江湖春点,也就是江湖中的黑话,这话一般外人听见,也只会认为打着哑谜,猜不到其中意思。

    腥,就是假。尖,就是真。

    江湖人和江湖人打交道,是尽量说江湖春点的,以免泄露什么消息。

    “理解,理解!”

    “大家都是出来讨生活的,都不容易。”

    白贵听明白了姜北海的话里话外意思,就是不要对这些事多管,并且代表彩门对他略表歉意,至于那些看不懂、被骗的那就和他姜北海无关了。

    能看懂彩门骗人,不说,这就是对彩门这一行当的恩情!

    不过白贵也是挺客气的,他没说江湖春点,说的官话,示意咱们不是同一路人。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姜北海也不以为怪,他笑了笑,说道:“兄台按照唐先生写的鹅幻汇编是练不出什么门道来的,手法骗不过眼尖的人,这是我师门关于彩门的一些手彩和药法门的技巧,就赠给兄台了。”

    末了,他又添了一句,“这比唐先生写的更准确些!”

    彩门这一行当易懂难精,比如刚才的仙人摘豆,就用的是丝法门和药法门,以及彩法门,豌豆上面有极细小的丝线,这丝线是特制的,一般人看不到,戏法师也是全凭苦练,以及有的豌豆是用药法门特意配置的,用手一搓就会变大,彩法门就是机关技巧,没藏在粗瓷碗上,而是在红绸上。

    表演的戏法师是特意以话术欺骗观众,以为粗瓷碗和竹筷有机关,其实这两者反倒是最正常的。

    “多谢先生了。”

    白贵变了变称呼,拱了拱手,接过了戏法书。这先生一词可不仅是老师的意思,也有表示尊重的意味。姜北海赠给他一本戏法书,还当不得他的老师。

    “兄台若是不欲练戏法,等到遇见合适的人,也可将其赠予他人,但切记不可乱传,不然我就是彩门的罪人了。”

    姜北海苦笑道。若是其他时候,他是断然不会将彩门的戏法外传的,但是眼前这少年已经看过唐再丰写的鹅城幻编,对戏法粗通一些,又极为懂得规矩,赠送一些精奥的戏法不算什么大错。

    另外单凭苦练,也学不出什么精奥戏法。比如鹅幻汇编的序言就说:“戏法,小技也,然欲穷其奥妙,得其精微,若无师傅传授,徒费苦思耳。”

    而且他也要追杀弑师的孽徒,他的师弟黄仙手,黄仙手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彩门这一行剑丹豆环是基本功,剑是口吞宝剑,丹是口吞铁球,豆是仙人栽豆,环是六连环,也就是将毫无缝隙的铁环连在一起。签子行的杂技练的精深了就是杀人技,药法门的一些秘药使用得当娴熟,杀人也是极为厉害,那些细小的机关术,也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道别了。

    看着姜北海骑马远走的方向,白贵怔怔出神,摇了摇头,也就没再理睬了。

    回到停靠马车的地方。

    “白兄,你刚才碰见的那人是谁啊?”

    周元迫不及待的询问道。

    “也是一个戏法师!”

    “只不过他和刚才卖艺的戏法师不同。”

    白贵言简意赅,说道。

    “戏法师?”

    几人惊呼了一声,刚才那人的穿着可与卖艺的戏法师装扮迥异。

    一个像是说相声的,一个像是卖武的。

    白贵将鹅城幻编记载的一些戏法师的事情说了出去,至于姜北海给他的戏法书他守了规矩,没有外传,也没有告诉几人。

    随意在城中寻了一家客栈,几人暂且落榻。

    虽然周元家在城里开有染坊铺,但也不过两进的院子,也住不下这么一大堆人,几人分散开来也不是个事,反正也只是住上两三天。

    到了高等学堂,就有住宿的宿舍了。

    这时已经暮色深沉,白日里的喧嚣不见,只有寂静,偶尔传来后院养的细犬狗吠声。

    客栈用了上了新奇的煤油灯,不是蜡烛,挺亮的。

    灯具上雕有镂空的仕女图案,随着灯光照去,美轮美奂。上面印着细小的一行德文,应该是德意志国的外资公司售卖的。

    白贵这会才有时间端详姜北海给的戏法书。

    他打开第一页,记载了一个小戏法,是吹灯复明,将硫磺末子藏在指甲里,把蜡烛吹灭之后,再将药弹在蜡烛的芯上,很快就会复亮。

    还有一杯醉倒,是到花园里摘一些闹杨花、醉仙桃,晒干后各一半研成粉末,喝酒时给酒杯上增添一点,再往酒杯中倒上热酒,喝酒的人就会马上醉倒,但喝点甘草汤就能解酒。

    后面也是几种戏法,有指点石碎、画猫捕鼠、瓶现美人等。

    不过这些都是以药法门欺骗观众的“幻术”,没有记载彩门的彩法门(机关)之类的东西,这让白贵稍稍有些失望。

    要是他有朱连魁那种大变活鱼的落活,身上藏上几把枪都不是问题。

    落活,就是彩门中的大戏法。

    一个人身穿长袍,用毯子一蒙,就能变出很多东西,带水的,带火的,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草里蹦的,吃的用的。叫人明知道东西带在身上,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带的,一件大褂里面怎么可能带着那么多东西。

    小戏法就是仙人摘豆之类的。

    “说不定到时候能有些用处。”

    他将这本书囫囵记在了脑海里,就将其扔进了火盆,焚烧一空。

    这可是下九流的东西,这时候梨园行都登不了台面,是在民国时被捧为国粹后,才露了脸。彩门,可比梨园行还不如。

    这玩意虽不能说奇技淫巧,但在手上,也不好解释,谁要是凭空看了,也算是违背了对姜北海的许诺,反正记在脑海里,以他目前的天赋,忘不掉。

    只是让他稍感失望的是,书里没有夹层。

57、师范学堂

    朱先生给白贵介绍的正是关中书院,在光绪二十九年时,秦省巡抚方允改名其为秦省第一师范学堂,就位于省城南门内东侧书院门街西口。

    关中书院是万历二十年,冯从吾创建的。

    是明清两代的著名学院。

    刚走到书院门街的时候,白贵就看到了一行行白色的木构牌坊,悬在头顶,上书进士两个大字,在旁边还嵌着鲤鱼化龙等的吉祥图案,显然是进士牌坊无疑。

    路两旁的建筑,两层楼阁,都是古香古色的。

    沿途上还能看到穿着长袍的学生,抱着一叠书册,在街角处还有放置的立体相片,一瞧,原来是照相馆,透过玻璃门,能看到一个木架上放着老式照相机,用黑布蒙着……

    “请问师范学堂在哪?”

    白贵拦住一名正在行走的三十多岁中年男子,向他询问道。

    书院街很大,他也只是估摸知道大体位置,虽能跟循一些学生一同去,但谁知这些学生是不是师范学堂的,多问几个人也是好的。

    一连问了几人,他就收拾了心情,对着最后一人拜揖之后,就朝着所指的路径走去。

    问路,这种事情必须多问几人。

    不然遇见一个心肠坏的,白白走了冤枉路。

    等过了半响,就见到与别处建筑迥异的墙垣,石板铺地,白墙黛瓦,走到正门前,抬头一望,正是在门楼上竖起来的匾额,上面书写着“第一师范学堂”四个大字。

    两扇刷着桐油的大门大开,露出照壁。

    穿过抄手走廊,就能看到挂着“允执堂”的正堂匾额,这是取自尚书的“允厥执中”四个大字,也是紫禁城中和殿悬挂的匾额,不过关中正好合这个中字,所以挂在这里,并不违制。

    在堂前还有半亩的方塘,池清水碧。

    讲堂左右各为屋四楹,皆南向若翼,东西建有生徒宿舍号房六楹。在讲堂后面还有高耸的假山一座,三峰耸立。

    刚一入师范学堂大门,还未等待白贵细观此处风景的时候,就被斋夫引进了讲堂一旁的耳房,里面坐着几名年岁大的教习。

    “学堂每年皆是有固定招生学生的时间,你受梦周兄的引荐,可以报名,但也需要进行考核,我知道你的四书是熟悉的,就考你几道四书题,还有时文题。”

    “不考你西学题目。”

    教习带着眼镜,很斯文的样子,慢悠悠的说道。

    这个站在他面前的少年,他通过信件也已经知道身份了,是滋水县的案首,滋水县虽然文教与省城有着差别,但案首不算弱了,在学堂中,在经学上他也能胜过至少七成以上的人。

    但还是需要考校一番,免得惹人非议。

    听到不考西学题目,白贵松了一口气,在朱先生给他写引荐信件的时候,也让他这段时间学习一些最基本的西学,比如格致(物理、化学)、语言、外国风俗、农林等知识。

    同时他也隐隐知道,为何朱先生不引荐周元三人来这里了,而是将他们介绍到了咸柠县的县学。咸柠县的县学也有教授西文的,毕竟是省城的附郭县。

    因为他一个滋水县的案首,在师范学堂都有些被刁难的意味,这还是免了西学题目。在滋水县中榜的周元三人,更是难以作为插班生踏入这里的门槛。

    不过若是聘请教授西学的先生,进行学习基础西学知识,考进师范学堂也能容易些……

    只靠八股文章是难进入师范学堂的。

    当然,有功名的人另外算。

    “但你进入时务斋之后,也是要进入日文速成班的,到时候一些西学也是要知道的。”

    教习又说道。

    “是!”

    白贵恭敬行礼,接着教习随手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两道四书题,让他当即破题,并且以一个时辰为限,写完八股。

    他背过《小题文府》、《大题三万选》这些科举应试书,这两道四书题,不过一会就想好了破题,又有百伶百俐的天赋加成,写下来的文章已经达到他参加县试的顶峰。

    这就是先天的天赋。

    不需要咬文嚼字,只要功力达到一定程度,就能写出来。

    不再是苦吟派的贾岛了。

    而是李白斗酒诗百篇的李白这种天才。当然,和李白的差距还有些大,只是时时刻刻保持在自己的巅峰水准之上。

    一个时辰后。

    “不错!八股文写的不错!”

    教习赞赏的看着白贵,虽然现在八股落寞,可是能写好八股文章的,也都是天才,现在眼前的人还是少年,虽未曾接触过西学,但学起来的速度,也是比一般的普通人要快得多,这点差距,假以时日补上来不难。

    似乎见到白贵有些可塑,他斟酌了一番说道:“日文速成班是基本确定要留学东瀛的学生,你是特例进入这个班的,不过只要你成绩优异,学院也会给你这个机会。”

    他盯着白贵看。

    “是,先生!多谢先生!”

    白贵点了点头,感谢的看了一眼教习。

    这可是他不知道的内幕消息,虽然今后在师范学堂上学的时候也能打听到,但无头无脑的,也需要耗费一定的功夫和时间。

    至于留日与否……

    他还没想好。

    这时候出国一趟,再回来,只要名气稍有的人,就会立刻聘请为当地学堂的教习,如入衙署为官,升职加薪跟坐了火箭一样快。

    某位博士还没有取得博士学位,回国之后,还能被聘请为最高学府的教授。

    这,就是留洋的魅力。

    “将你的姓名,籍贯,年庚,几岁发蒙,几岁读经学,在蒙学时读过什么书,有没有看过什么实学的书都写下来,还有另缴纳三枚银元,作为订购《万国公报》、《时务报》、《京报》等各报纸的费用……”

    教习离开后,斋夫笑眯眯的朝着白贵伸手要钱。

    “三枚银元?”

    白贵忍不住咂舌,这订购报纸的费用也太贵了吧,三枚银元已经可以买上一套四书五经了,区区报纸就能这么贵。

    可他也只是稍加思索,也就明白了,这时候报纸和杂志还没有催生出大量印刷广告的行为,订购报纸和杂志是一种奢侈的行为,不然为什么那么多大作家只需刊登一篇文章,就润笔费那么昂贵,毕竟大部分杂志和报纸的发行量,也不过一刊几万册。

    PS:总感觉是单机码字,有没有追读的,扣个1啊。

58、藤野先生

    报纸和杂志的单价便宜,也是相对而言的。张月平先生画三毛流浪记的是时候,在里面说三毛卖一份报纸是四个铜板,卖两份报纸,能便宜一些,是七个铜板。

    七个铜板,省着吃,能够供一家几口吃上几天。最繁华的沪市,一碗阳春面也才两个铜板左右。

    在民国时,报纸上面的广告版面才会逐渐增加。清末,报纸上面广告并不多。所以一份报纸的单价也是极为不菲,至少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起的。

    四书五经因为自古以来的印发量巨大,雕版印刷极为娴熟,内容固定,所以可以将一套四书五经的售价压到极低。

    一般来说,雕版印刷的价格是比活字印刷便宜的。

    此时的报刊大多采用手工铅活字排版,不同后世的打印机,价格昂贵也情有可原。

    “这只是订购一期的报纸!”

    见到白贵迟疑,斋夫也见怪不怪的笑了一下,温和的说道。

    三枚银元在这时也不是一笔小钱了。

    “若是囊中暂且羞涩,这钱也不打紧,我这里也有几分帮工的活计,我可以给你介绍,订购报纸的费用也可减免……”

    斋夫说道。

    如他们这种高等学堂,一般是不缺钱的,缺的也是大钱,一些救助学生的小钱是不缺的。不过报纸订购费用毕竟昂贵,也只有在书院做帮工才能减免。另外,如他们这些书院订购报纸,也是大批量采购,有一定的议价能力。

    他知道白贵过来是免去了一年学费的。

    单看穿着,也不像是富家子弟。

    “不缺!不缺!”

    白贵从褡裢中摸出三枚龙洋,这是去当铺兑换的。

    现在省城大多数地方都用银元,以前的银两有些不方便了,尤其是高等学堂这种新式地方,会嫌收银两麻烦,还要称重。所以每月的学费也是需学生兑换成银元之后,再去斋舍缴纳。

    因此他来到省城后,将随身携带的银两,去临近的当铺兑换成了银元。

    后世银价便宜,他随意拿一枚银元去后世兑换白银,一来二去,手上的银元也就愈来愈多。

    但干了几次,就收了手。

    虽说同行是冤家,但当铺大多都串着气,不然行会这玩意又是怎么来的?

    斋夫诧异了一会,也就收起了银元。

    他从漆桌上取出花名册,又拿了支专写小楷的羊毛笔,递给了白贵。

    白贵打开花名册,上面有着蓝色横直道格,不过和后世不同,上面没有在第一竖格或者横格上写着要填写的信息,是自己去填写的。

    羊毫小楷蘸满墨水,他开始运笔写字,一边写一边问道:“敢问教导日文速成班的教材是什么?是学堂发的,还是需要我另行去书肆购买。”

    “此事我也不太明白,我待会带你去时务斋,你问一下同窗就知道了。”

    斋夫回道。

    “那……多谢了。”

    停笔,揉了揉手腕,白贵写完了自己的信息。

    斋夫见了这字迹微微皱了皱眉,册上的字整齐,但有些死板僵硬,劝说道:“你的书法还是要多加练习的。”

    “这……,多谢提醒,晚生一定多加练习书法。”

    白贵脸色微微有些涨红,刚想辩驳,但很快就哑然了,转而给斋夫道了声谢。

    虽然斋夫只是相当于后世学校的教职工,协助管理师范学堂的生徒和宿舍。但谁说教职工就在一些地方弱于学习的学生了,书法他还不一定比斋夫强。

    要知道师范学堂可是临近省城的文庙,那里碑石丛立,历代以来的书法大家大多都在那里留有真迹,斋夫比他写字好,那还真的可能不是虚言……

    只能自己暗道日后多加练习,字如人品,日后给哪位大佬投递拜帖的时候,见到字太烂,恐怕都不带理会的。一手好字,也能让别人高看几眼。

    “你这是……仅仅进学了五六个月?”

    斋夫忍不住再次仔细观察着花名册上的字迹,边说道:“该不会是你写错了吧,将年写成了月,重新改改吧。”

    “不瞒老伯,我确确实实进学不到一年。不过我善于记诵,几有过目不忘之能,因此虽进学日短,但所获也如数年之久。”

    白贵很谦逊的说道,言语中也有几分少年意气风发,自信。

    在写花名册的时候,他就有些犹豫,要不要如实写下来,但很快就坚定了想法,如实写了下来,滋水县距离师范学堂并不远,稍打听一下就知道。

    虽然人们总是习惯于撒谎,但一般都希望后辈子弟如实奉告。就如同二十四孝一样,完全杜绝了孩子因为父辈一些不慈原因,导致任何不孝的可能。

    写假的,就相当于有了污点。

    斋夫仔仔细细盯了白贵几眼,深吸一口气,也就压抑了内心的不平静,他也是耳濡目染,熟读诗书之辈,知道从古到今,不乏有一些天才,一日之功就胜过他人一年之劳。

    只不过他看待白贵的神色却也热贴了许多,这也算不上前倨后恭,只是对待一些有出息后辈时特意的照顾,“走,我先带你去用饭,待会再给你挑一间房间让你住下。”

    两人循着走廊,去了师范学堂的西圃,这是学生憩息的场所。

    至于东廊,则是讲学先生的寓所。

    这时也恰好到了饭点,上学的学生还没有下课,或是正在赶来饭堂的路子。

    斋夫替两人打好了饭,寻着饭堂的桌上就坐着了。

    没有什么好客气的,白贵一大早从客栈赶来,也饿得急了,早上没来得及吃早饭,看着蒸的雪白馒头,和一碟炒土豆丝,就大口嚼咽,吃一口菜和馒头,就压了一口米粥。

    桌上还有一小碟红烧肉,他也只是适时的夹了两筷子。

    “吃慢点,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年轻时不知道注意肠胃,等到了老的时候,就知道痛了!”

    斋夫细嚼慢咽。

    吃饭的当头,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饭堂也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藤野先生,这是新入日文速成班的学生,请问一下,你们班上的学生采办教材是什么教材?”斋夫正吃着饭,忽然看到一个穿着笔直粗呢西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就起了身,邀他同桌,询问了起来。

59、歧视链

    等藤野先生过来之后,斋夫也帮白贵引荐了一下他,这才知道他是东瀛人,名叫做八平治,来自京都,鼻梁上也和大多数知识分子一样挺着眼镜,是时务斋日语速成班的老师。

    “藤野先生?”

    白贵听到这熟悉的称呼,诧异了一下。

    不过很快就转为平静了,这应该不是迅哥儿的那个藤野先生。仙台的藤野先生可是学医的,这时应该还是仙台医学专门学校教书。

    1870年,为了征兵、征税、制作户籍等的需要,东瀛明治天皇颁布了《平民苗字容许令》,后来又在1875年,颁布了《平民苗字必称令》,规定让所有东瀛人必须拥有姓氏。但文化不高的东瀛平民只能采取他们熟悉的名称取名,所以东瀛姓氏多见川、田、山、野等的字眼。

    藤野,顾名思义,就是有藤的野外。

    这也是东瀛人的大姓,类似于赵钱孙李一样。

    至于日文速成班的教师是东瀛人,这没有什么奇怪的,正如现在大部分的西文讲师,也是西洋人一样。很少有哪个留洋回来的留学生回国后,会“堕落”仅成为一个外语讲师。

    此时东瀛也只是堪堪挤入了列强的行列,国内平民生活不见得比清廷治下的百姓生活的好,平民时饿死也是常有的事情。然而学会中文的东瀛人只需远渡到清国,就能寻得一件不错的日文讲师差事,得到丰厚的报酬。

    “白桑,很欢迎你来我的班上学习,我这里有讲义,你可以先借用学习。”

    听到白贵是新加入他们日文速成班的成员,藤野八平治也很是高兴。每多一人,他获得的报酬也就相应多上一些。

    他的汉语说的不错,可一字一顿,像是卡住了的磁带,拥有着东瀛人特殊的发音,和粤省人说普通话一样,一听就能听出来,字正腔圆,但就是古怪。

    藤野八平治补了一句,“教材都是特殊定制的,是没有多余的”

    “多谢藤野先生。”

    他起身鞠躬道谢,师道重礼,不能因为他是东瀛人就有偏见。

    很快,这一顿饭吃完。

    白贵先去藤野八平治居住的东廊寓所,借了一套讲义,厚厚的一本书,两三寸厚,牛皮封面,教材扉页上的出版社是写的日文,应该是东瀛出版的教材。

    他出了师范学堂,买上了几件点心,再去了讲堂耳房,寻了斋夫,将点心送给斋夫,道谢今日的一饭之恩。

    斋夫也很高兴,他将白贵引到西圃的宿舍,寻了件人少的宿舍。

    宿舍是大通铺,可能是几人一间,也可能是几十人一间。本来按例,白贵这种免除学费的学生,是会睡到人多的宿舍。但斋夫在看到白贵投桃报李,就徇了私情,动用他手上的权力,调到了一件上等的宿舍之中。

    说是上等,也只是人少了一些,采光好了一些。想要住单间,那是不可能的!

    “这里面的学生也是日语速成班的,你和他们是同班,也好多请教学问。”

    斋夫说道。

    师范学堂分为致道斋、求志斋、学古斋、兴艺斋、时务斋等数个斋,斋内有数个学科。和后世大学中以学院专业划分类似。这种划分方式起源于宋朝胡瑷的分斋教学法,也叫苏湖教法,被后世地方学院所沿用。

    进入宿舍,里面正有一十七八岁的少年半躺在床铺上,翘着两条腿,叠在围栏上,手上捧着一本杂志津津有味的看着。

    斋夫和他说了几句,他也下了床铺,很热情的和白贵打起了招呼。

    “有劳指教!”

    两人相互作揖,也通报了姓名。

    这十七八岁的少年叫做刘明达,家里是秦省的富商,做生丝生意的,其父在南方包了桑园,专门运回来卖给吴氏纱厂。

    “白兄要是想买布,尽管可以告诉我,我去拿是有优惠的。”

    刘明达将书册夹在肋下,对白贵笑着说道,就径直走出了宿舍,朝着讲堂的方向走去。也快了要开课的时间了。

    这时的商贾的地位可与几十年不同了,一点也不轻贱。在西洋的影响下,大多数人的眼睛也向金钱看齐了,毕竟堂堂状元都能办厂做生意。

    等刘明达和斋夫走后,他仔细一看,这间宿舍加上他,竟然只有两人。

    另外一人的床铺,价值也不菲,粗蓝洋布,棉花被子是丝绸缝的,里里外外,显示着主人的阔绰。

    “这应该是斋夫为了照顾我,特意挑的富户子弟。”

    白贵暗道。

    师范学堂进来读书的,虽然学生基本都不差钱,比普通老百姓有钱不少,但他们之间也是分档次的。档次不同,住的宿舍也不同。

    他估计也是有赖于自己的案首身份,住在这里,是不会有人置喙的。

    ……

    白贵刚刚登记入学,监院给他放了两天假。

    他回到客栈。

    周元等人已经在等候他了。

    “教授我们英吉利文的教师,竟然是个红头发的洋人,真是奇怪。”入了咸柠县学的三人谈着入学的趣事。

    如藤野八平治一样,教授英吉利文的也是个西洋人。

    “红发人,会英吉利文,应该是苏格兰人!”

    白贵吃着菜,说道。苏格兰人应该也是在国内混不下去了,来到清国当西文老师。这确实是个挺好的出路。上流的英伦绅士才不会跑到秦省这么偏僻的地方,委屈在县学中教授西文。

    他们特意在酒楼中叫了一桌子菜,这次吃完之后,再有时间见面,就得到高等学堂放假的时候了。

    “苏格兰人,不是英吉利人吗?”

    几人饶有兴致的听着说话。

    “在欧洲,罗马帝国还在的时候,黑头发才是最高贵的种族,现在的意大利人就是多黑头发的,他们是罗马人的后裔,而现在金发碧眼的西洋人是入侵西罗马帝国的蛮族……”

    “红头发的苏格兰人最早是英伦三岛的原住民。英吉利的本土是英伦三岛……”

    白贵本想以突厥和匈奴举例,但突然想起现在还在大清,就打住了这处的话茬。

    文化自信这种事情在后世看样子是司空见惯的,谁也不会认为西洋人高了自个一头,可在这个民族危亡的时候,鼓吹西洋化是极为常见的事情,又怎么可能不会有崇洋媚外的倾向?

    他可不想看到同窗变成这幅模样。

    “在《后汉书·西域传》有过记载:其人民皆长大平正,有类中国,故谓之大秦……”

    白贵见几人不信,举起史书中的记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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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283/ 第一时间欣赏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最新章节! 作者:黑心师尊所写的《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为转载作品,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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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介绍:
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
白贵重生在清末的白鹿村,这里有《僵尸道长二》的甘田镇,有《那年花开月正圆》的周莹,也有《金粉世家》的白秀珠和冷清秋,有《霸王别姬》的小豆子,也有《师傅》的武学,《山村老尸》的楚人美……
道术?
武学?
白贵只想先读书,先和白鹿村的徐秀才学好四书五经,考一个秀才、举人功名(后面会留日的)。
……
本文慢热,从读书一步步开始。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