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7、咒杀福星,求太上真君显圣(求月票)
石家,是三星镇首屈一指的大户。
白贵暂居在石家之后,也并无什么要事。
每日除了给石母讲一些道经,剩下的,就是躲在自己的厢房炼丹。基本上,也不见外人。
到了第三日。
湘楚县县令蒋金之女蒋倩求见于他。
“白道长,信女想让自己的容貌变美,不知可有什么方法?”石敢当带着蒋倩走进了白贵所居的别院,蒋倩见到白贵第一眼,就欠身一礼,拜求道。
白贵打量了蒋倩一眼。
这个县令千金貌丑,长着一张厚嘴唇,在脸上还有一颗大痣。
“白道长,这位是县令的千金。”
石敢当见白贵没有开口,就在旁提示道。
他之所以带蒋倩来到白贵所居的别院,也是想一试白贵的真本领。凌空飞度虽说已经证明了白贵的实力,但他害怕,白贵仅有这一招。。
“有!”
白贵坐在庭院的石桌旁的石凳上,他扫了蒋倩一眼,“想要容貌变美,方法有很多。贫道曾听闻陵阳有一个叫朱尔旦的书生,结识了阴司的陆判,朱尔旦文章拙劣,所以陆判换了他的心,换了一颗聪明玲珑心。”
“后来,朱尔旦又嫌弃其妻容貌平平,故此求了陆判,换了一个美人头。”
“这是换头术!”
“需要一个美人头,若有,贫道可施法为你一换。”
他缓缓说道。
话音一落,石敢当和蒋倩面色泛白了些。
将别人的头换到自己的身体上,这未免也太过恐怖。
“敢问道长,可还有别的方法。”
“我爹是县令,家中有万贯家财,只要能变美,妾身愿意送给道长百两黄金。”
蒋倩虽然心动,但想起白贵刚才说的话,想要变美,可不仅只有换头术这一种法子。
“换头术不可的话,画皮如何?”
“贫道对丹青之道略懂。”
白贵笑了笑,又提出了一个法子。
事实上,想要蒋倩变美,对他来说,还无须换头、画皮这么费劲。以法力直接抹除削去蒋倩的厚嘴唇和脸痣,然后再以法力愈合伤势就可。
但他又非真正的滥好人。
区区凡俗钱财,还不放在他的眼中。
换头、画皮,不是正道,而是邪术。他说出这两条路,真实目的并不是为了让蒋倩变美,而是另有他想。
“画皮之术……”
这個法术不像换头术那般惊世骇俗,还在蒋倩的可承受范围之内,她沉声道:“这画皮所用的皮,不知道长是用什么皮去画?”
“人皮。”
白贵气定神闲,淡然道。
蒋倩勉强一笑。
“此番多谢道长解答了。”
石敢当和蒋倩二人告退。
至于后面的法子,他们没再问。白贵道出的换头术、画皮术都这么恐怖,那么未道出的几种法术,恐怕也与此类同。
“蒋倩此人在我说出人皮的时候,欲言又止。”
“看来是有所心动了。”
白贵暗道。
不管是换头术,还是画皮术,都太过惊世骇俗。蒋倩见石敢当在旁,定不会轻易道出她的真实想法。
“估计再过几日,她就会偷偷前来找我。”
他猜测道。
一旦蒋倩找他,他就可着手布置下一重计划。
然而令白贵没有预测到的事情发生了。在三星镇内,突然有一则流言流传开来,说是在镇外有一烟云洞,洞内住着一个烟云仙子。
只要凡人真心求见,历经挫折后,就可找到烟云洞,前去求见烟云仙子。
而烟云仙子有求必应。
蒋倩没有找他,而是径直前往烟云洞,拜见烟云仙子。
拜见烟云仙子的次日,蒋倩变美了!
一时之间,石家上下,对白贵这位真修的道行开始逐渐有所怀疑了起来。毕竟白贵未曾解决的事情,到了烟云仙子那里,轻易便可化解。那么这一比较,白贵岂不是不如这烟云仙子。
石家对白贵虽说仍旧一餐十二道山珍海味,但论起珍贵程度,和新鲜程度,已无法和前些日子比较。
“烟云仙子,有趣的很。”
“竟敢破坏我的计划。”
“难道是因三星镇的气运外泄,所以将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烟云仙子吸引了过来……”
白贵皱眉。
他如今法力所剩并不多,外面这个烟云仙子实力究竟如何,还是未知之数。
“湘楚县地处楚地,而楚地水脉多连洞庭湖……”
他略作思虑,便下定了决心。
搬救兵!
他师祖太上老君封住他的法力,非是特意为他设难题。而是以此让他体悟到阳神练气的奥妙。
……
白贵走到书房,手书一封,然后来到石井处,将手书投到了井水之中。
半个时辰后,一只红色五爪神龙便从井中腾跃而出。
“白郎,你怎么会在此地。”
红龙化作洞庭龙女,一袭宫装华服,见白贵正在井口处等候,便凑了过去,玉膝微弯,半躺进了白贵的怀中。
她眼睫析长,轻轻颤动,明媚动人的脸蛋浅露红晕,杏眸含着情意。纤纤玉手说话间,便攀上了白贵的脖颈。
二人耳鬓厮磨片刻。
白贵叹道:“三娘子,我此次是下凡历劫,以全我天仙道途。在三星镇外,有一烟云仙子破我计划,以我天眼,察觉她是妖类……”
“今日还需你助我一臂之力。”
洞庭龙女是地仙实力。
此处又处于洞庭湖水脉范围,若是洞庭龙女不敌烟云仙子,洞庭龙王也会赶来救洞庭龙女。
“竟有此事?”
洞庭龙女略有吃惊。
她暗道这个烟云仙子好大的胆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白贵是司法天神,寻常妖类都躲着白贵走,而这烟云仙子竟然好死不死的得罪了白贵。
“烟云仙子的事情先不急。”
“妾身已经好久没有见到白郎你了,先……”
洞庭龙女温情款款,眉目传情。
“你先别着急,等将那烟云仙子擒回来之后再说。”
白贵拦住了洞庭龙女。
成就仙神之后,耐力也不同以往。再说洞庭龙女可不是什么初为人妇的少女,而是食髓知味的年轻少妇,更是龙族,非是人族。一旦二人纠缠在一起,不是一时半刻就能云雨骤歇的。
听得白贵所言,洞庭龙女也觉有理。
她化作红色五爪神龙,消失在了石家之内,前往了三星镇外。
不久后,烟云仙子被洞庭龙女擒了过来。
“原来只是一只鸡精。”
洞庭龙女不屑道。
这只鸡精的修为大约在炼气化神的程度,和她修为天差地别,更何况她是龙族,血脉高贵,哪怕同境界,这鸡精也不如她。
“三星镇,不过一凡俗小镇,你为何来到三星镇?”
白贵看向沦为阶下囚的烟云仙子,问道。
“小妖察觉到三星镇内有仙气溢出,所以赶到了三星镇。三星镇是县治,如今大唐人道兴隆,小妖不敢进入三星镇,所以便散播了消息,让三星镇的百姓出去,寻找机缘,从而给小妖可乘之机……”
烟云仙子跪伏在地,瑟瑟发抖道。
人道王朝兴盛的时候,不要说县治,哪怕是普通的乡村,对于妖物都有一定的压制。
“你找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白贵再问。
“说了之后……”
“前辈能否饶小妖一条性命。”
烟云仙子战战兢兢,抬头看了一眼白贵和洞庭龙女的神色,然后大胆的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也不欲多做杀孽,若你所言属实,对贫道有用处的话,三娘子,这烟云仙子入你洞庭龙宫当一个婢女也好。”
白贵沉吟了一小会,对洞庭龙女道。
烟云仙子固然是破坏了他的计划,但这也只是无意之失,并不是故意冒犯。而烟云仙子身上也多是清气,未有太多杀孽。他杀之虽可,但这等事,没有必要。
仙道贵生!
“白郎开口,妾身哪有不依。”
洞庭龙女盈盈一笑,答应道。
即使白贵和她的关系一般,只是泛泛之交。但以白贵的身份,那可是整个洞庭龙宫都不敢小瞧的存在。一点小忙而已,她不帮,才是咄咄怪事。更何况白贵和她的关系,本就不一般。
“谢谢前辈。”
烟云仙子心中吃惊,她竟然没想到抓走她的人竟然是洞庭龙宫的人,洞庭龙宫在楚地和吴地名声赫赫,是首屈一指的大势力。能进入洞庭龙宫当个婢女,已经算是她的造化。
洞庭龙宫就相当于是洞天福地,而她只是一个野修。
“不知道这道人又是谁,能让龙女对他言听计从。”
烟云仙子思忖白贵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小妖这些天以来,大概已经探得了那仙气的由来。三星镇名医蓟申之女蓟彩芝身上就有此仙气……”
她见白贵的目光探来,说道。
“消息,贫道已知了,你……就在这庭院先等候一会。对了,你顺便解除掉你施展在蒋倩身上的法术。”
别院内,白贵从石凳上起身,吩咐道。
烟云仙子自无不可。
紧接着,她便看到白贵和洞庭龙女走入了房内。
屋内布下了结界。
烟云仙子先是怔然,随即面色绯红了一刹那。
纵然屋外并无声音传出,可她见此情景,还有先前白贵和洞庭龙女眼中的秋波暗传,现在哪能还不明白什么。
她在院内徘徊,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离去。
洞庭龙女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禁锢法术。
……
次日。
石家门口,一座轿子悄然停了下来。
熟悉这座轿子的石家下人立刻就明白了,这是县令千金赶来拜府。一人前去接待,而另一人则去通知石敢当。
不一会,石敢当赶到。
他见蒋倩脸上带着面纱,笑道:“蒋小娘子,你现在可是咱们三星镇十里八乡内知名的美人,何必戴上面纱。”
蒋倩脸色阴沉,“大石哥,带我前去见白道长。”
“我有要事去见白道长。”
她咬牙道。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美貌刚恢复不到三日。今日她早上起来梳妆打扮的时候,她的厚嘴唇,还有脸上的一颗大痣又重新回来。她从美人,又变成了以前的丑女。
一直是丑女,她或许还能接受。
可刚变美没多久,又变丑了。轮到谁,谁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烟云仙子她已经不打算再拜见,此次她前来找白贵,目的就是让白贵给她画一张美人皮,一劳永逸的解决自己的美貌问题。
石敢当讪讪一笑。
蒋倩虽说平时叫他大石哥,可蒋倩毕竟是县令爱女。论到身份地位,他一个区区富户,又无根底,拍马也不及蒋县令。
对蒋倩,也只能是捧着。
二人遣散了随从,走到白贵居住的别院。
然而二人刚踏进月门,便看到了一个气质雍容,面色清冷的仙子立在庭院之中,来回踱步。
石敢当不认识这仙子是谁。
但去过烟云洞的蒋倩,却一眼看出了这是烟云仙子。
她当日和蓟彩芝一起去了烟云洞,求烟云仙子将她变美。后来她变美后失去了记忆。可随着白贵命烟云仙子解开法术,她的记忆也随之而回。
“信女见过烟云仙子。”
蒋倩纵使先前不打算再去找烟云仙子,想着找白贵一劳永逸,但此刻见到了烟云仙子,仍是按奈不住内心的激动。
“信女今日梳妆之时,发现又恢复了原来模样。”
“还请烟云仙子施恩,让信女再次变美。”
蒋倩跪地,恳求道。
烟云仙子见到蒋倩跪地恳求,柳眉一颦,“蒋倩,本仙子之前将你变美,是念在你诚心,可你回到三星镇后,见利忘义,故此,本仙子又收回了法力……”
她不敢道出白贵和洞庭龙女和她之间的关系和昨夜发生的事情。
怕误了事!
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蒋倩。
心诚不心诚,全靠她的一张嘴。
“白道长呢?”
石敢当也是见过黄大仙,并拜了黄大仙为干爹的人,对鬼神之事虽有敬畏,但也不足以害怕。此刻见烟云仙子在白贵的别院驻足,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烟云仙子和白贵肯定是有着关系。
所以他直接问白贵在哪里。
在白贵面前,他才好开口询问一些事情。
“道长他……”
烟云仙子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难道说白贵和她的主子,正在屋内探讨俯仰盈虚之道。
而恰恰就在此时。
厢房内的结界阵法一停,白贵携着洞庭龙女走了出来。
烟云仙子已是洞庭龙女的婢女,所以见洞庭龙女走出,立马上前施礼,并侍立到了洞庭龙女的身后。
跪在地上的蒋倩见此内心震惊,面容失色。
她先前以为救命稻草的烟云仙子,没想到竟然是和白贵一起走出这年轻少妇的侍女。这其中的差距,让她极为后悔,想要一头撞死。
见到宝山,却空手而归。
甚至之后白贵遭到一些下人攻讦,亦有她刻意放纵的想法。
石敢当亦是一样。
“石居士,你和蒋小娘子前来此地,不知所为何事?”
白贵明知故问道。
“白道长,信女……信女恳请道长施展法术,让信女再次变美。”
蒋倩膝盖一移,跪在了白贵这边。
石敢当也是顺口求情。
“贫道听闻,你在三星镇外的烟云洞内,已经找到了烟云仙子帮你变美。既然你已经变美,又何须前来消遣贫道。”
白贵冷哼一声。
蒋倩和石敢当面露惭色。
石敢当更是懊悔,他让家中膳房的厨师在这些日子削减了白贵的待遇,纵然仍是十八道菜,但和头几次相比,相差甚远。
他认为,是这点,让白贵记在了心里。
“是我以小人之心……小人之心度了白道长你的君子之腹。小人见道长你入住白家之后,并无……,所以……”
石敢当支支吾吾的道歉道。
蒋倩垂泣,请白贵开恩,让她重新变美。
“想要贫道答应,也可以。”
白贵坐在石凳上,吐出一口浊气,“画一张美人皮,是简单。但美人皮非人皮不可话,然而普通的人皮,即使剥下来,亦会带着怨煞之气,未免不美。”
“你需先求得九人,让这九人心甘情愿赠皮给你。此皮不用过大,仅需三寸大小即可。但记住,必须是心甘情愿。”
蒋倩惊喜,连忙点头答应。
仅是九张三寸人皮罢了,即使要心甘情愿,这也不难,使用一些钱财就可。愿意刮皮换取钱财的人,不要太多。
“期限为三日,三日后,若你筹不到人皮,那此事就作罢,贫道不会再帮助于你。”
白贵说完后,摆了摆手,示意蒋倩离开。
蒋倩要去九个人的三寸人皮,哪怕这伤口不大,但在这个时代,可不算是什么小伤。受伤的这九个人,一定会去找名医看病。而百济堂的蓟申是当地的名医,诊金又不太贵……。
蒋倩刚离开没有几息的时间,柳毅入石家求见白贵,言说是为了请教一些儒经上的问题。
柳毅现在考中了县学头名,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
“白郎,这个柳毅是……”
洞庭龙女素手正被白贵把玩,她听到柳毅请白贵指点学问,不由有些诧异。白贵何许人也,怎会轻易给人指点学问。
“历劫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白贵随口解释了一句。
少倾,柳毅入内。
谈了几句学问后,柳毅懊恼道:“白道长,在下也不知怎的,前些日子县学教谕赠了我入州学乡试赴考的一些程仪,总共八贯钱……”
“这钱我放在家中,却不翼而飞了。”
“后来我又得到一些人资助的程仪,大概十几贯钱,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一夜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他现在前程可期。
所以湘楚县县里的大户愿意和他这样有潜力的学生打好教导。
一些程仪,区区几贯钱,又不怎么多,赠送之后,也相当于今后结一个善缘。或许有用得到的地方。
听到柳毅如此言道。
白贵却心中早就了然。
他暂居在柳家的时候,就在柳家的地底,发现了一只金蟾妖,这只金蟾妖乃是金蟾修炼成道。
金蟾本来口吐金钱,是旺财之物。
例如吕祖的弟子刘海,戏弄金蟾,用计收服金蟾从而成仙。
但此金蟾正值修炼的关键时刻,所以非但不会旺财,反倒会如貔貅一样,吞进财物,增进自己的修为。
同时,这金蟾也会吸纳福运,全它道行。
有这只金蟾坐镇的家中,非但迎不来好运,反倒会招来祸患。
“你现在前途有望,再居那间陋室,已经不适合了。卖掉田宅之后,得到钱财,一者可做路费,二者可另觅他处……”
白贵指点道。
“柳毅,看你未来是我的妹夫。我也就发发好心,买了你家的田宅。”
石敢当心头一动,说道。
他如今虽说有钱,但因为起家晚,真正攥在手上的店铺、田契并没有多少。和大户人家差着档次。柳毅要前往州府赶考,日后也要去长安赴考,这柳家地契定会便宜卖了,他买了柳家的田宅之后,哪怕不作石家的家业,左手倒右手,亦会赚的盆满钵满。
“既然石兄如此说。”
“这地契我就卖给石兄你了。”
柳毅想着石敢言,又惧怕石敢当的武力,语气一松道。
“好说,好说。”
“价钱的话,我会给柳兄你开的最高。”
石敢当满脸笑容。
接着,石敢当拉着柳毅就打算去了县衙,办了契约,他生怕柳毅会后悔。
“这石敢当一直挂着长命锁,在三星镇之内,最有可能是寿星历劫转世之人。我借这金蟾妖,或可试出他的真身来……”
白贵沉思。
他之所以没有帮助柳毅将这金蟾妖慑服,就是打着今后以这金蟾妖做文章。另外,他在看到石敢当第一眼的时候,仅听姓名和长相,就知道此人不简单。更别说石敢当是黄大仙的干儿子。
能有此福缘的人,绝不简单。
……
两日后。
蒋倩靠着权势和钞能力,凑足了九张三寸人皮。
白贵见此,也不再迟疑,以画皮术,帮蒋倩改变了样貌,变成了一个出落的美人。
而与此同时,百济堂的蓟申开始为这九人疗伤。
但大面积的伤口,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下,极易感染、化脓,甚至严重者,会危及生命。
更别说蒋倩为了防止皮损伤,剐的肉不少。
稍有不慎,没治好,就是命陨。
“这仙力……”
“非是法力,像是一株仙草的气息。”
白贵感应到了百济堂的仙气。
他借口静极思动,想要出去逛逛,于是坐着石家给他配的宝马雕车,前往百济堂,顺便走进了百济堂,未加掩饰。
“这位道长,请问来我百济堂有何要事?”
蓟申见白贵气质出尘,挥手挡住了药堂伙计,他亲自上前问话。
一些贵人前来药堂,用伙计招待,就容易得罪人。必须他亲自上前接待。白贵这幅模样,一看就知非富即贵。再者,他隐隐想到三星镇最近的传闻,传闻中的白道长和眼前的这人极为吻合。
“贫道为县令爱女改了容貌。”
“偶闻县令爱女买了九人的三寸皮肉,心中忧怜这九人的性命安危,故此前来药堂一观……”
白贵打了个道家稽首礼,回道。
道士,往往都会一两手医术。
蓟申也见怪不怪。
“白道长,也幸好这九人及时前来就医,不然以我的本领,也无法挽回他们三人的伤势。”
蓟申道。
他这话初听挺客气,但仔细一听,实则话中夹枪带棒。
拒人于千里之外。
白贵的问话,确实是有点冒犯他这个杏林圣手的意思。
“贫道可否一观。”
白贵未曾生气,面容带笑。
蓟申也有心思证明自己的医术,说了一声“请”,然后带着白贵入了百济堂的后院,只见后院一处屋舍内,躺着九个人,在大腿侧都包扎着伤口。
大腿侧神经少,容易取皮。
这九个人生龙活虎,此刻正在聊天吹嘘,看着并无大碍。
白贵暗自点头,取出一镜,朝镜中打入一道法力,朝四周一观,遂即明了。
这蓟申的夫人是一颗凝香仙草化形。
也难怪这蓟申医术高超,在三星镇鼎鼎大名。有他夫人在,遇到疑难杂症,即使救不好,一滴凝香仙露药到病除。
当然,蓟申的医术也没有太差,亦是一流的名医。
“笑口常开,好彩自然来。”
门外,传来蓟彩芝的一句话。
白贵听到此言,顿时凝神。
“好彩……”
“这是福!”
以他聪慧,顿时想到这点。
“只不过……,福星竟然转世到了女儿身。”
“也是。对于仙神而言,天人化生只是寻常事,女儿身、男儿身,并无异同,一念之间就可改变。只不过我这三记打神鞭该如何使用。”
白贵目光看向门外的蓟彩芝。
三记打神鞭,是将福寿禄三星打下神坛。
而福寿禄三星历劫转身,此时的蓟彩芝、石敢当,还有另外一人,虽说是转世之身,但他们并不是什么福寿禄三星。这之间的差别,与杨玉环的牡丹仙子类似。
牡丹仙子只是杨玉环的前世。
“所以……,三记打神鞭是先逼福寿禄三星在三人体内显圣,然后借此一举将他们打落神坛!”
白贵瞬间了然。
转世历劫之身,暗藏着三星的元神。只要碰到死劫,或者其他劫难,这三星就可能显露出他们的元神、真灵,从而破劫,消灾解厄。
“将蓟彩芝的福气削减到最低。”
“石敢当的寿元削减到最低……”
白贵看到蓟彩芝、石敢当这二人之后,终于定下了内心的决定。
什么灾劫才能逼迫三星的元神出来。
无外乎这点!
白贵随口找了个理由,从百济堂出来,然后他回到石家,取出自己在百济堂偷偷拿的蓟彩芝头发,然后再从袖中拿出一个草人。
将蓟彩芝头发藏在草人之中。
祝由术!
“冥冥玉皇大帝玉尊,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段鬼无门,五断瘟路,六断披盗……,十断吾师有路行。”
“人有来路,则一切邪灵鬼无门,若有青脸红面人施法,踏在天罗地网不容情。谨请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白贵踏禹步,嘴里念念有词。
他对草人一拜。
接着又取出数枚金针,先后扎在了草人的头部眉心处、双目处、腹部……。
冥冥之中,诸天星罗施法。
蓟彩芝的福运一缕缕不断被减少。
若是蓟彩芝现在是福星,白贵除非亲自出手,否则咒术对蓟彩芝根本起不了作用,然而现在的蓟彩芝只是仙神转世历劫之身,若仙神元神没显露之前,和普通人并无区别。
百济堂内。
蓟彩芝正帮蓟申抓药,可就在这时,她脑袋一痛,双目似针扎,另外的腹部像是有一颗锥子狠狠的搅动,足部亦是钻心的痛感传来。
她瞬间倒地不起。
蓟申见爱女生病,急忙把脉,但脉象却一切正常。
蓟彩芝被搀扶到了卧房内。
化名为忘忧的凝香仙草是蓟彩芝的后母,她让蓟申先料理药堂诸事,由她来照顾蓟彩芝。
等蓟申走后,蓟母垂泪,一滴仙露落入蓟彩芝的嘴唇之中。
可时间一刻刻过去,蓟彩芝还是没有醒转的迹象。
“这是有人在咒好彩妹。”
床头婆婆来到了百济堂,见到好彩妹如此,叹道。
“好彩妹一向与人为善,谁会诅咒好彩妹……”
日游神,夜游神亦是叹息。
石家,别院内。
和蓟彩芝一向交好的石敢当来到了白贵所住厢房的门前,跪求白贵这真修救一救蓟彩芝。
“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
白贵未曾露面,只是在门内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咒蓟彩芝,看似对于蓟彩芝是一件祸事,但这并不一定是一件祸事。和杨玉环一样,若等到蓟彩芝再年长一些,她体内的福星元神就会夺走蓟彩芝的灵智,到时候蓟彩芝就彻底烟消云散,成为了福星。
他此刻咒杀蓟彩芝,就是为了逼迫福星显露元神。
等福星显露元神……。
“白道长不救好彩妹……”
“我去求,求干爹!”
石敢当咬了咬牙,跑到城外的黄大仙庙,开始了恳求,恳求黄大仙降下真身,救蓟彩芝一命。
但他求了半天,黄大仙也没有显露真身。
而另一旁,作为太上老君坐下的凝香仙草,蓟母也开始跪求太上老君庇佑自己的女儿。但不出意外,太上老君没有显圣。
508、干将莫邪剑,吞三星气(求月票)
蓟彩芝的继母无忧确实是太上老君坐下的一颗凝香仙草,但论关系亲近的程度,怎么可能比得上太清嫡传的白贵。
至于黄大仙,黄大仙也能看出来,施咒的人是白贵,这可是天庭的司危府的巡检,他不会因为一个干儿子,轻易去涉足这件事。
五日后。
蓟彩芝福运削减到最低,已有危及生命的可能。
夜晚。
白贵打开窗户,观星望气。
今夜月明星稀。
他等待了大约一个时辰,福星忽然大放光芒,垂下了一缕星光,照耀到了三星镇内。
“时机已到,打神鞭出!”
白贵念动口诀。
他对蓟彩芝的草人一拜,打神鞭自他黄庭而出。只见一道金光闪过,打神鞭从厢房窗户遁离,径直朝向百济堂的后院而去。
须臾间,一道元神便被打神鞭带了回来。
正是福星的元神。。
“白巡检,寿星得罪了你,老朽可没有得罪你。”
“再者,老朽是天神神祇,你施法伤我,已经犯了天庭天条,等老朽元神归位,定要去凌霄宝殿告你一状。”
福星一脸狼狈,见到白贵在此,哪能不明白什么,半是威胁,半是求饶道。
他自忖没有太得罪过白贵。
另外他也是天庭仙神,白贵应该不会肆意妄为。
“福星道友,贫道暂缺福禄寿三气,做我的修道资粮。你虽和贫道并未有什么间隙,但你和寿星乃是至交好友。”
“《左传》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
白贵扫了一眼福星,只解释了这么一句,然后以打神鞭将福星打落神位。
起初,他虽觉和寿星有隙,但只是记在心里,还没有打杀寿星的想法。更没有迁怒到福星、禄星二人头上的打算。
但太上老君让他了结因果,并借此吞纳福禄寿三气。
这件事对他并无后患,且能了结因果,他哪有不照做的道理。至于误杀不误杀了无辜,这就不干他的事了。
寿星指使白鹿怪下界,杀孽繁重。
福星、禄星二人和寿星乃是至交,却没有阻止,本身屁股底下不干净,也算是沆瀣一气、一丘之貉。
打杀,也算有了缘由。
其次,这件事虽说是老君让他做的。但这件事是为了他好。尽管一些仙神看到了打神鞭,大致也能猜出,这其中有老君的授意。但他在言行举止中,却不能将自己摘出去。不然这就和石敢当的石家管家一样了。
做手下的,虽不至于主动给上司背黑锅,但将黑锅甩给上司,这就是犯了忌讳。另外,老君是为了白贵好,才授予了旨意,和赠予了三记打神鞭法力,白贵肯定会将这黑锅揽在自己身上。
反正连这个西游世界,都是他师祖开辟的,他揽了黑锅,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后患。相反,他不揽黑锅,将自己摘出去,那今后下场……。
福星甫一被打落神祇,立刻元神变得浑浑噩噩,羸弱无神。
白贵见状,右手一抓,将福星的神祇所聚拢的福气分离而出,以阳神鼻窍吸纳而入,存到了阳神的腹中。
福气入体,他阳神的黄庭穴也隐而开辟。
见此,白贵面色一喜,接着看了一眼福星的元神。
既然已经动了手,就该斩尽杀绝。
但……现在福星失去了神祇之位,相当于已是身死。再打消这团元神的话,事情做的太绝,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同样也会增上一些杀孽。
不过他亲自动手不行,但让其他人动手却可。
他幽醮施法。
片刻后,阴司鬼差赶到。
领头之人乃是一豹头环眼,铁面虬鬓的红袍鬼神,他见到白贵之后,拱手施礼道:“钟馗见过白巡检,不知白巡检招小神所为何事。”
钟馗道号“镇宅圣君”、“驱魔真君”,但天庭仙神,十有八九都是这个圣君那个圣君的。圣君名称不值钱,论官职高低看的是品级。
“驱魔真君,贫道打杀一神,现在余留一道元神。”
“请你过来,是吞了此神的元神。”
白贵没有刻意隐瞒,但他也没说是哪個神。
钟馗是阴司之人,有神通,最喜吞鬼。鬼魂哪怕再是恶鬼,那也是在生死簿录有姓名的,胡乱吞杀,都会沾上因果。但钟馗吞鬼,非但不会沾上因果,反倒会法力大增。
《幽冥录》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
钟馗死后并不是鬼,而是聻。(聻,jian,二声)
聻专门吞杀鬼,是鬼的天敌。
“人死为鬼,鬼死为魙。鬼之畏魙,犹人之畏鬼也。”——《聊斋志异》。
(魙,zhan,一声。魙和聻应是不同的叫法。)
天敌相杀,所以并不会沾上任何因果,这是天地本就运行的规则之一。
所以白贵作幽醮,请了钟馗这个聻过来,就是意在让钟馗吞了福星的元神,彻底将这一因果终了。
“白巡检既然说了,那小神就吞了这一鬼。”
钟馗捧腹大笑一声,他手一拉,扯来福星的元神,揉作一团,腹部一鼓,再一缩,突然有一股极大的吸力自他的喉中传来,直接将福星的元神吞了下去。
如今白贵已经打杀一神,却没有人来寻他麻烦。可见,吞吃了这神之后的后患,几乎不大。
他吃完后,打了个饱嗝,意犹未尽。
“美味至极啊。”
钟馗感慨一声。
吞吃了福星的元神后,他亦感觉大有好处。
“驱魔真君,贫道所打杀的神,还不仅今日这一个,过上几日,再请你过来,还望驱魔真君不要推拒。”
白贵笑道。
“白巡检说的是哪里的话。不提你是司危府的天神,单凭你与我曾是唐臣这一点,小神必来帮忙。”
钟馗摆了摆手,沉声道。
“白巡检,你和我素无恩怨,上一次是我那鹿儿肆意妄为,到了下界做下了杀孽事,与本神并无干系。”
“你我已经干戈化为玉帛,何必再起刀兵。”
寿星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服软道。
“请道友上路!”
白贵不作搭理,打神鞭径直打向寿星元神,将寿星元神打落了神祇。只留下了一团浑噩的元神。
福寿禄三位星宿神,都是此界天庭册封而来。并非如他一样,是先修道,修为达到天仙后,被天庭授职。
天仙无须转世,也只有这种修为不到家的神仙,害怕自己灵智被神位法则磨损,所以下界历劫,借此保持本性。
故此,打神鞭将福星、寿星打落神位后,他们才如此不堪一击,甚至连保持神志清醒都做不到。
寿星元神亦被钟馗吞入肚中。
“道友既然已经来了,何必隐匿不见。”
白贵忽有感应,抬头看向厢房外面,淡然说道。
俄顷。
室内便多了一人,头戴九梁巾,衣着黄袍法衣。与白贵在三星镇外见到的黄大仙庙宇中的黄大仙神像,几近一模一样。
“白巡检。”
黄大仙施了一礼,说道:“福寿禄三星和我有旧,故此下凡历劫之时,转告本神,让我照看他们一些,只不过……”
上次他本想现身帮助蓟彩芝,躲避灾劫,但被其师葛玄制止了。
他是四大天师葛玄门下的神祇。
但此次的石敢当和他有旧,认了他作干爹,所以他于情于理,也不得不下凡来到人间。
“黄道友看来已经做出了选择。”
白贵一笑。
他以打神鞭将寿星打落神坛,黄初平没有制止。可见黄初平估计得到了太上老君,或者其他人的授意,不让他牵扯到这件事上。
神仙是有交情。
可面对更上一级的授意,哪怕是再重恩重义之人,亦不免犹豫。毕竟帮了,自己要吃挂落,还不见得有用。
“如今三神已去其二。”
“但在斗部还残留他们三人的真灵。”
“贫道助白巡检找到禄星元神所在,至于斗部仙籍上三神的真灵,还请白巡检勿要下了杀手,让这三道真灵投胎转世。”
黄初平言道。
福寿禄三神是被天庭册封的神仙,和白贵这种被授予仙职的天仙不同。神仙都会留下一丝真灵存在仙籍中。只要有真灵在,哪怕被打杀,也能再次重修。
不过此刻的福星、寿星二人跌落神坛,仙籍不再庇护二人,所以二人纵有残存真灵,但这点真灵投胎转世都够呛,遑论重修了。
黄初平也是念在这三人和他交好,所以给予一点希望。
不然以白贵的手段,即使没有他的指引,也是早一点,晚一点的事情。
“黄道友。”
“宜将剩勇追穷寇,莫要沽名学霸王!”
“此事……,贫道不能答应。”
“况且有寿星、福星两气在手,贫道施法就可找到禄星转世历劫之身,无须道友帮忙,道友且看……”
白贵挑眉,直接拒绝了黄初平的建议。
他手持紫珍宝镜,这镜上照九天,下照九幽,现在他自身的法力略有不足,但照耀三星镇及附近的百里之地,还是绰绰有余。
再者,他已得到了寿星、福星元神,以此为引,找到另一人下落,亦不是什么难事。
“还请黄道友勿要插手此事。”
白贵冷言,警告一声。
然后他默念咒诀,紫珍灵镜的镜面内便显露出了一人。这人无精打采,正趴在桌上睡觉。
“烟云,给我擒来此人。”
他千里传音道。
为了守护他历劫的安全,洞庭三龙女没有着急离去,而是在石家水井下面暂时安家,而作为婢女的烟云仙子,自然亦在井下。
一刻钟过去,从五星镇来的宴喜,被烟云仙子带了过来。
白贵当即施法,削去宴喜的气运。
他此刻夺了福气、寿气,法力已经恢复了一成左右。若是再夺禄气,估计法力就能恢复到两三成。
太上老君设下的法力禁锢是一道机缘,他想循序渐进的破除,等破除之日,就是他阳神气窍大成之时。所以,无须急于一刻。
“白巡检……”
黄初平见此叹了一口气,毫无办法。
他是能施法阻止白贵,可阻止后呢。必然会惹上了白贵这样一个仇敌。再者说,他的实力,未必是白贵的对手。
他师父葛玄已经嘱咐过他,那么显然,他插手这件事,肯定没有好下场。
一息,两息。
宴喜气运衰减到临界点,周天星辰的禄星光芒大亮。
白贵依法打掉了宴席的禄星元神,还未待禄星说话之际,就将禄星打落了神坛,吞了禄星的禄气。
至此,福寿禄三气,尽皆被他的阳神所纳。
有了福寿禄三气之后,白贵顿感阳神凝实了许多,灵台一片光芒朗照。
这三气,相当于一个世界开辟的地风水火。
有了福禄寿三气,他的阳神就相当于确立了跟脚,真正相当于一界,与诸界齐平。哪怕在量上不如一个世界,但在本质上,和世界齐平。
“恭喜白巡检功力大进。”
黄初平道谢道。
如今福寿禄三神已死,他还不想结下白贵这个仇家。再者说,福寿禄三星和他是有关系,但也非生死之交,他先前出口相帮,已算是尽了职责、本分。
“同喜,同喜。”
礼多人不怪,黄初平示好,白贵也不会刻意冷脸。
两人之间虽然日后交集定然不会太多。但此刻黄初平的表态,看似薄情,实则是在言明,他不愿与白贵为敌,至于三星之事,与他今后无关。
如果黄初平一走了之,那么……言下之意,就是结仇了。
人情世故,世情冷暖,黄初平拿捏的很到位,不会犯低级错误,误了自己的道途。
“三星下凡历劫,曾交给贫道一柄宝剑。”
“此剑名为赤练,封印了干将剑魂。”
“干将之名,白巡检乃是人间举子,应该了然。此人为春秋吴国著名铸剑师,与欧冶子同师。千年之前,干将莫邪夫妇投身铸剑炉,共练得两把宝剑,分别为赤练剑、青锋剑。或名干将剑、莫邪剑。”
“此夫妇千年未见,怨气大增……”
“如今干将剑在我手中,另外一剑则在一蛇妖手中,此蛇妖名为无极仙尊,道行地仙。三星已死,但劫难未消,还请道友全此劫难。”
“还有一人,名为玉衡子,此人亦是蛇妖,但礼拜三清,功德修足,已够圆满,可得地仙之位,和无极仙尊曾是夫妇,后来……”
黄初平取出一柄宝剑,递给白贵,并道。
三星下界,也顺便在天庭领了任务。历劫之后,并且会有一笔不菲的功德到账入手。这是许多神仙都会干的事情。
白贵在天庭厮混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见状,点头答应,并接过了干将剑,“此事贫道应承下来了。”
他打杀了三星,那么也得接下三星的任务,完成这次因果。
否则的话,天庭就会克扣他的功德。
他的功德不少,倒也不怕这次克扣。但完成这件任务,反倒会有功德入账,亦是一件不错的美差。
黄初平再和白贵交谈几句,致礼离开。
“将此人送回原地。”
白贵摩挲了一下干将剑,吩咐烟云仙子道。
“是,上神。”
烟云仙子低下螓首,心中骇然,刚才黄初平和白贵所谈之事,施法屏蔽了她,但她见白贵和黄初平这个黄大仙谈话,地位对等,立刻便知白贵的身份,恐怕非比寻常。
她听得白贵吩咐,也不敢迟疑,带走宴喜离去。
“难怪三娘子甘愿为妾,这位白道长在洞庭龙宫中,估计也是奉为上宾之人……”
烟云仙子边走边想道。
厢房内。
仅剩白贵一人。
“玉衡子……,还有无极仙尊。玉衡子先是渡千年之劫,无极仙尊牺牲自己修为,帮助玉衡子渡了过去。随后玉衡子趁无极仙尊闭关疗伤,出轨了一条兔子精,无极仙尊出关,杀了兔子精……
“后来玉衡子趁无极仙尊闭关,欲要杀死无极仙尊为自己爱妾报仇……”
“一条渣蛇啊。”
白贵盘膝在榻,暗自想道。
如今玉衡子功德修够,可得天庭授予的地仙之位。但玉衡子守身不正,这地仙授予不授予还是两可之间。渣不渣倒是不重要,天庭不会管私人之事,但玉衡子欲杀助他渡劫成就地仙的无极仙尊……。
这件事就犯了忌讳。
地仙之位和地仙修为是两码子事。地仙、天仙,功德圆满之后,就会被天庭赐下仙位。未得仙位的就是伪地仙、伪天仙。
但偏偏玉衡子又修够了功德……。
所以天庭的任务很简单,考验玉衡子,若是玉衡子幡然悔悟,并取得无极仙尊原谅,那么就可证得地仙之位。
假使玉衡子不能取得无极仙尊原谅,那地仙之位就不可授予玉衡子。
取得仙位的仙神不一定是好人。
但宁缺毋滥,绝不会要一个明显有道德有瑕疵的坏人。之后在天庭组织内腐化,那就是另外一件事,和此事并不相干。
“干将剑……”
白贵又看向这柄赤色宝剑,长三尺二寸,净重七斤十两。
说实话,他也看上了这柄剑。
这剑虽不及他的紫灵宝镜,或者在万圣公主积雷山中看到的众多仙剑,但此剑有魂。价值远比其他仙剑要贵重的多。
更何况干将、莫邪之名广有流传,所以这两把剑亦是得此人道气运,成就为了两把神剑。
他想了想,将干将剑拔出剑鞘。
很快,一个春秋战国年间打扮的中年男子便出现在了他眼前,穿着一副赤色甲胄,和秦国的兵马俑类似,发髻朝右偏。
“这是哪里?”
“我怎么在这里?”
干将出了剑鞘,朝四面张望,见到榻上盘膝的道人,不由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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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春秋到唐初,已经过了将近一千多年。
干将投入铸剑炉中后,一直化作剑魂,尘封在赤练剑之中。
此刻他重见天日,最想知道的就是他妻子莫邪的下落。不过当务之急,他还需问清楚如今他究竟在什么地方。
“春秋吴越之后,便是战国七雄纷争,秦一统天下……,如今唐代隋,乃是唐朝天下……”
“而贫道,为天庭仙神。”
白贵顺口解释了几句。
干将所说的,虽是春秋吴语。但在他的神识之下,这春秋吴语也在一刹那之间便被他所掌握。
交流无碍。
赤练剑锵然,铮铮作响。
赤色的剑光在房内不断盘旋,似乎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良久后,干将瘫坐在地,“如今过去了千年,莫邪,莫邪又在哪里?”
他误以为自己妻子死了。
他是吴国人,当年为邻国的楚王铸造宝剑。。赤练剑“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遂造就了这一柄宝剑。但干将只献上了一柄剑,楚王却得知干将和莫邪铸造了两柄剑,于是将干将囚禁在楚国。
等干将逃回吴国后,才发觉莫邪因记恨干将贪慕荣华,所以投身铸剑炉中,以身祭剑。干将见此,想起昔日海誓山盟,故此也跳入了铸剑炉中,祭练他手中的赤练剑。
“干将、莫邪二剑,乃物华至宝。”
“干将剑采五山之铁精,六合之金英,而莫邪剑亦然。”
“自古以来,中土流传诸多名剑。有仁道之剑湛卢,有威道之剑太阿,有勇绝之剑鱼肠……,干将莫邪剑为挚情之剑。你化作干将剑的剑魂,你的妻子,也化作了莫邪剑的剑魂。”
白贵一挥拂尘,取出紫珍灵镜。
镜中,已然浮现出了一红衣女子,劲装打扮,形似入魔。跟随在一个带着半边白色面具的仙子身边。
“这就是莫邪!”
尽管莫邪入魔,妆容与往昔迥异,但作为枕边人的干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镜中的红衣女子,就是莫邪。
只不过如今的莫邪,眼中再无以前的温婉,反而神色阴厉了许多。
“莫邪入魔……”
干将呢喃了一句,眼中露出坚定,他朝白贵半跪道:“还请道长让我见莫邪一面。”
“莫邪入魔,神职尽失。”
“此时的莫邪不是昔日的莫邪,你即使见到了她,又能如何?况且你不过是一剑魂,而在莫邪身边的,则是一地仙,以你的实力,遇到此人,恐怕一招就会落败。”
白贵拂尘扫过去一道法力,落入镜中。
镜内,那带着白色面具的仙子,即无极仙尊。徒然露出磅礴雄浑的气息,这股气息化作一股沛然巨力轰然撞到了干将身上。
赤练剑呜鸣一声,撞到墙边。
干将亦是和剑身一样,他魂体受此一撞,险有崩溃之兆。
“干将愿为道长效犬马之劳。”
干将重新半跪在地,惊吓之余,连忙道。
他意识到了,白贵是有能力找到,并且救下莫邪。可如此做,对白贵这个仙神又能有什么好处。慈悲?干将相信眼前这道人不会轻易发慈悲。
此时的白贵一直没松口。
他作为灵剑,也明白了。
如今的他,身无别物,只是赤练剑这宝剑的剑魂。想要让白贵帮他,唯一的可能,就是舍此残躯,认白贵为主。
再者,认一个仙神为主,亦不算辱没了他。
白贵见此,点了点头,顺水推舟答应了干将的请求。
假使他没看上干将、莫邪剑,顺手的忙,他也可以帮,反正凡间因果不落他身。可如今他看上了干将、莫邪这两把仙剑,那么略施小计,“趁人之危”亦是不可避免的。
至于让干将、莫邪“心甘情愿”认他为主。
他还没有那么闲。
“你且先入剑。”
白贵道。
干将答了一声“唯”,就遁入了赤练剑剑脊之内。
赤练剑铿的一声,合鞘。
严丝无缝。
……
金蟾妖入住石家,石家众人都倒了大霉。
石敢当不仅丢了金库,三年来的积蓄。黄大仙赐予他的九牛二虎之力,也自此消失不见。
无钱无势的他,在三星镇人厌弃狗嫌。
石家金库一丢,连下人的薪水都发不出来。白贵的十二道菜和出行的马车,亦被石敢当暂时抵了债……。
白贵也以此为由,准备搬出石家。
他腰系长剑,手持拂尘,了然无物,从别院中走出。
“白道长,白道长……”
石敢当想要骂白贵忘恩负义,他刚刚落魄没多长时间,现在白贵就另谋高就,实在算是缺德。
可他仔细一想,白贵入住石家的这些日子以来,虽说并没给他石家办什么实事,但帮蒋倩“画皮”,帮他交好了蒋县令。
再者,白贵救活了蓟彩芝,赐予的一袋福德粟米是无价之宝。
他先前说救回蓟彩芝之后,愿舍弃万贯家财,赠予白贵。当时,他是真的愿意舍弃万贯家财救蓟彩芝一命。但随后白贵并没提及这件事,他也故作不知。
钱,谁都舍不得。
更何况这么一大笔巨资。
此刻,白贵告辞离去,他亦没有什么好的阻拦理由。
“石敢当,你和贫道缘分已尽。”
白贵打断了石敢当下一步的求情,这种泼皮无赖无脸无皮,一时的卑膝,对于地痞来说,不算什么。
石敢当纵然有他善良的一面。
但泼皮无赖就是泼皮无赖,不能因为坏事做尽,临到头做了一件好事,就想着让别人原谅。
没这等好事!
况且他以打神鞭打掉了石敢当体内的寿星元神,避免石敢当被寿星夺舍,亦算是对石敢当有恩。
此刻离去,自不会理亏。
金蟾妖是三星历劫中的一个环节。
另外,金蟾妖修行了三百年,本身就是招财之物。此刻石家有此大难,完全是因为金蟾妖欺负石家皆是凡人的缘故。若金蟾妖被修道士所收,仅金蟾妖的内丹,就可增加修道士至少百年的道行。
金蟾妖亦对无极仙尊这只蛇妖有用,是大补之物。
以金蟾妖做饵,诱惑三星镇附近的无极仙尊前来,便是三星和黄大仙最早定下的计划之一。
看似一切是巧合,实则早就冥冥之间便有天意。
白贵截了三星的福,三星已死,故此,黄大仙好人做到头,将他和三星的谋划悉数告诉了他。
所以,白贵若还留在石家,恐怕会让无极仙尊投鼠忌器,不敢擅自前来。
白贵飘飘然离开了三星镇,在镇外一处山洞等候。
数日后,无极仙尊扮作下凡仙子,与一众随从来到了三星镇。
金蟾妖被无极仙尊所收。
石家霉运消解,石敢当的一身神力亦重新复归。
“石敢当!不知先前住在此别院的白道长究竟长何样貌?”
无极仙尊面色恬淡,像是随意在询问一些常事,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她听到在三星镇的白道长已经离开,所以才敢入了三星镇。
石敢当暗恨白贵不帮自己,纵然他不愿意多得罪白贵,但此刻无极仙尊在此,他相当于有了靠山,再者,白贵又不在此,何必为了不在场的白贵而得罪了无极仙尊。
他一一阐述白贵的样貌、举止等事。
“些许微末法力,也只是骗一些凡夫愚子罢了。”
无极仙尊打扮的仙子气质清冷,淡然道。
“是是是……”
“仙尊说的没错。”
石敢当点头哈腰,附和道。
“微末法力?”
“道友也不怕说出此话,闪了舌头。”
白贵从云层中飘然而下,他扫了无极仙尊一眼,道袍无风自扬,手持紫珍灵镜,念了一句咒诀,镜光烨然,大放光芒。
镜光宛若光柱,径直定住了无极仙尊。
无极仙尊神色惊慌失措,但哪怕白贵此刻身上法力百不存一,但手持仙宝,焉是凡间区区一介伪地仙能够媲美的。
镜光朗照,她动弹不得。
莫邪入魔后,化名为迦楼罗的红衣劲装女子持剑,想要打退这镜光,却不料刚碰到镜光,像是被烫到手一样,倒退数步。
“快!杀了这道士!”
无极仙尊神识传音,吩咐手下。
另外两名手下,木狼、火狐立即冲了上去,欲要趁白贵分心之际,杀死白贵。
“法力还是略有不济。”
白贵摇头,一拍腰间的赤练剑。
铿锵!
赤练剑出鞘,斩退木狼、火狐,但此刻迦楼罗又飞跃过来。迦楼罗被蒙蔽了心智,视干将为生死仇敌,不管白贵这边,和干将缠斗了起来。
“区区人间毒物,真当贫道治不了你!”
白贵嘴巴微张,一道银辉便从他口中射出,宛若利箭。这银辉不是它物,而是他的昴日仙针。
昴日仙针最是克制五毒!
白素贞是一身清净玄妙仙气,所以这昴日仙针难以伤到白素贞,刺不痛白素贞。但无极仙尊不过邪魔外道,哪怕成了地仙,亦是只有修为,而无道德,这昴日仙针克制她不在话下。
昴日仙针直接刺破木狼、火狐二妖的脑袋,然后开始压制无极仙尊。
三十息过后,无极仙尊求饶。
“是小妖出口无状,得罪了道长,还望道长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小妖一般见识。”无极仙尊神识传音道。
“道友好大的面子,一句不一般见识,这轻飘飘的一句,就想免了你的死罪?”
白贵嗤笑一声,继续以镜光朗照。
噼啪!噼啪!
一道道火雷在镜光之中浮现,打在无极仙尊身上。无极仙尊吃痛,不断挣扎哀嚎,但就是脱离不了镜光。
以白贵的修为,哪怕法力不足,但以紫珍灵镜杀死无极仙尊这地仙大妖,也不过在片刻之间,无须废这么多的周折功夫。
哪怕此刻的他略有不敌,但叫上洞庭龙女、杨婵等人,打死无极仙尊,亦只是一念之间。
他之所以这般耗下去。
无它,引玉衡子那条渣蛇过来。
玉衡子和无极仙尊乃是夫妇,有心灵感应,无极仙尊性命倾垂之时,玉衡子这条渣蛇亦会感应到,从而赶过来。
果不其然,白贵察觉到了南方五里处浮现了一道气息。
与无极仙尊相似,但气息更纯净。
“玉衡子!”
“吾乃上界仙神,你礼敬三清,日夜不断,故此吾奉旨下界度你。此妖作恶多端,又和你曾有间隙,你杀了此妖,贫道度你入天庭,位列仙班。”
“杀此妖,为断因果!”
白贵扫了隐匿在一旁的玉衡子一眼,轻言道。
玉衡子见状,浮现出身形,是一个中年道人,面若冠玉,颌下清须,相貌堂堂,他打了個稽首礼,“上仙,贫道和此妖虽曾为夫妻,但她伤我爱妾,早就反目成仇,杀她之事,贫道愿往。”
他说罢,手中拂尘化作利剑,快若音速。
下一秒就要刺入无极仙尊腹心。
玉衡子握剑迟疑了一会,但紧接着,他面露狠色,右臂发力,狠狠戳进到了无极仙尊的腹心处。
无极仙尊本就被白贵镜光所照,性命垂危,此刻被玉衡子这一刺入腹心,更是伤上加伤,片刻就显露原形,是一赤练大蛇。
赤练大蛇哀鸣,抽搐三下即死。
“上仙,贫道已化解此干系。”
“还请上仙遵守诺言。”
玉衡子看向白贵,恭敬一礼。
白贵将灵镜收入袖中,又打入一道法力,将化作迦楼罗的莫邪逼其化剑还鞘,干将、莫邪二剑挎在他的腰间。
“玉衡子,此妖尚有魂魄。”
他顿了顿声,说道。
死!
如今的无极仙尊只是身死,还没到魂死的地步。
挫骨扬灰,拘魂散魄……。
玉衡子迟疑了。
他杀死无极仙尊能下手,是因为他心中有仇。可若再拘魂散魄,这件事就做的未免太绝。
心里有恨,却又有情意。
玉衡子闭了闭眼,咬紧牙关,一甩拂尘,朝赤练大蛇打去,一道元神从蛇躯而出,被他打得元气大伤,仅差一丝,就会灰飞烟灭。
这最后一步,他仍是迟疑。
白贵未劝阻,也未逼迫。
最终,无极仙尊的一丝魂魄消散在天地之间。
“玉衡子,贫道今日度你而来,是观你可有反悟之心。此妖虽然作恶多端,于人间界有大害。但当年你度千年之劫的时候,此妖对你有过成道之恩,今日你杀此妖,为背恩忘义之举。”
“贫道以司危府巡检之名,剥去你的地仙之位,三百年内,不再录用!”
白贵摇头,开口道。
或许换一个场景,换一个时间,玉衡子会选择幡然悔悟,和无极仙尊重修于好。可今日,在此情景下,玉衡子做出了自己的抉择,那就是打杀了无极仙尊,未曾手下留情。
玉衡子闻言,脸色一白,向后倒退数步。
他被仇恨蒙蔽的心神又重新复归,脑海再次清明无暇。
“多谢上仙告之真相……”
玉衡子惨然一笑,他道:“可笑贫道为了成仙,杀了自己的妻子。”
“这倒未必,做事不做绝。”
“我手中尚存一道元神……”
白贵从袖中取出一道元神,以法力浮托,送到了玉衡子手上。
虽说此次他是为了公务,逼迫玉衡子杀了无极仙尊。但难免玉衡子会记恨到他的身上。他此刻将这一道元神给予玉衡子,目的很明显,是为了消除因果。
倒不是他怕了玉衡子,若玉衡子不识相的话,他为了永绝后患,也不得不痛下杀手了。
杀掉一个可证得地仙之位的玉衡子,对他还是有一定影响的。
杀大德之人,会有业力。
玉衡子似有所悟,见白贵目光略有不善,他自知此时他有道德瑕疵,让白贵信任不过,于是当即赌咒发誓,一切因果皆与白贵无关。
白贵面色一缓。
不过他也不是那么轻易就信了玉衡子的话,又以祝由术给玉衡子也下了几道禁咒后,这才放了玉衡子离开。
只不过玉衡子离开之时,倒是让他吃了一惊。
玉衡子将无极仙尊的元神吞入腹内,俄顷,便化作了一条双头蛇,无极仙尊借玉衡子之躯也活了过来。
“上仙不知,贫道和爱妻本就是同卵所生,所以哪怕一人道躯损毁,一人也能借助别人道躯存活……”
玉衡子解释道。
“道长也不必惊愕,先前五郎受心魔影响,所以杀了妾身,现在五郎恢复神志,已经幡然醒悟,妾身自然会原谅五郎……,此番还要多谢道长你的搭救之恩……”
无极仙尊在另一只蛇头上说道。
二人元神共用一个身体,难免有些不适应,所以才以双头蛇的形态示人。等磨合的差不多了,分出双体,亦不是不能。
白贵摆了摆手,让两人离开。
他纵然有些吃惊无极仙尊心思看得开,连杀身之仇都能放下。但这件事与他关系不大。他所为的,就是完成三星的历劫任务,得到功德。
不过想想也是,心魔杀人,和清醒状态下的杀人,还是略有不同。
再者如今事已了结,猎奇也没什么意思。
玉衡子夫妇又道谢了几句话,二人顿时消失在三星镇外的山峦之中,再也看不到踪影。
地仙之位……,这种东西,若说可惜,绝对可惜。因为修为到顶天仙后,若无仙位,不可窥探金仙之境。
若说不可惜,也就那回事。
对于普通仙神来说,也只是没有了天庭的编制福利、一些权力罢了。
算不得要命的大事。
“白道长,白道长,还请白道长留步!”
白贵正欲走的时候,地面上的石敢当赶紧叫住了他,“白道长,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冒犯了白道长你,还请白道长你大人有大量,不和小人一般见识。”
他说的是在无极仙尊面前道出白贵讯息,说了一些诋毁言辞。
“无事!”
“区区小事,贫道不会在意。”
“不过举头三尺有神明,贫道不管,自会有别人管。”
白贵似笑非笑,说道。
石敢当诋毁他,他若计较,显得他小肚鸡肠。但他不计较,冥冥中的气运也会暗中针对于石敢当,这就是冒犯仙神的下场。
石敢当哑然失色,正欲再辩。
但此刻的白贵却已然消失于无形。
……
不久后。
白贵回到了长安。
“也不知道魏王李泰有没有将武则天搞到自己的后宅里去,武士彟虽说也是应国公,地位不低,但武士彟是唐高祖李渊的从龙之臣,在李世民这里不算数……”
他在高三百尺的空中御空而行。
想了想,他便动了身子,朝着魏王李泰的魏王府而去,看能否见到这传说中的武则天,也算是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本来,这件事他会亲自插手一二。
但不料他师祖太上老君直接将他叫到了兜率宫传道,一传就是三日。天上一天,人间一年。所以,就是三个春秋过去。
少倾,魏王府。
白贵神识扫入后宅内,再以望气术观看宅邸变化,可这变化和他三年以前看到的并无两样,而武媚娘乃是千古唯一女帝,几乎不可直接望气而看出,也只有袁天罡的称骨法能道破一二天机。
他走到魏王府门口。
“白先生,您来了。”
王府下人见到白贵,立刻诚惶诚恐道。
他不一定亲眼见过白贵,但魏王李泰却将白贵的画像让府内众人都看过了,以免有人冲撞了白贵的仙驾。故此,魏王府内,白贵无人不识。
白贵刚走到庭院走廊,胖乎乎的李泰就闻风赶到,陪伴在侧。
“老师,孤……已有三年没看到老师您了。”
“老师仍旧年轻依旧,仙颜永驻。”
魏王李泰恭维之余,亦暗暗吃惊。
贞观四年的时候,白贵教他书法,可直到现在,白贵的样貌几乎没有丝毫改变,仍旧和以往几乎一模一样。
岁月不老!
“三年前,你说自己要娶那旺夫的天子命格之女,不知……”
白贵开门见山,问道。
“不瞒老师,孤确实是有此想法。但……,这武氏女找到之后,孤也一直不敢乱动,也没安了名分,现在放置在长安别院,就是等着老师你回来,亲自看一眼……”
“那两尾金鲤,孤猜测应是袁台正送予老师您的。袁台正经常送给长安达官贵人金鲤……,所以孤就提着金鲤找到袁台正,袁台正让我稍安勿躁,且问过老师您后,再行处置……”
李泰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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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守诚指点渔夫在泾河钓鱼,每日渔夫都会赠给袁守诚一尾金鲤。日日不断。时间一长,袁府金鲤过多,但又不能杀戮金鲤……。
鲤鱼是道家的赤晖公,被道家推崇。金鲤更是龙子。
故此袁府拥有如此多的金鲤,也只有送人一途。
长安的达官贵人,不乏被袁天罡送过金鲤。
魏王李泰作为李世民最受宠爱的嫡次子,曾得袁天罡送过金鲤,也就不难想。即使未曾被袁天罡送过金鲤,这一件事亦定有过耳闻。
白贵颔首。
李泰为人聪慧,‘武则天为帝’这件事,他不好泄露天机,直接明说。所以让李泰提金鲤找到袁天罡头上……。
如今看来,袁天罡也是个聪明人。。
他的相术到底看没看破武则天日后将会篡位这件事,白贵不知。但袁天罡如今的做法是最合宜的。涉及秘事,绝不轻易道出。
“老师可是要见这武氏女?”
李泰问道。
武氏女,或者说武珝,纵然是国公之女,但武士彟如今已死。她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对她极为不待见,又曾对其母亲杨氏失礼。所以国公家的威仪,继室杨氏及武珝都半点沾不上。
(武则天的则天二字是尊号中的,曌为后面创造的字。根据《新唐书·则天皇后本纪》记载:‘则天顺圣皇后武氏讳珝,并州文水人。’)
(珝,xu,三声。)
李泰稍使一点小手段,武珝就被他弄到了府中暗藏。
彬彬有礼也分人。
李泰虽说一直以来,都是礼贤下士的模样。这其中,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心的。但礼贤下士,首先也得是个士。
“也可。”
“不过不必召那武氏女过来,你随为师一同去看看。”
白贵起身对李泰道。
李泰称是。
二人带着几名随从,出了魏王府,骑马走了一段时间。来到了临近长安西市的会宁坊,在一间宅邸门前,停了脚。
宅邸门口的匾额写的是刘宅。
“这是王府内官的一件别宅,没有用我的身份,以免招惹闲话。”李泰下马,朝白贵解释了一句,然后亲自上前走到侧门,让门子开门。
王府主簿就是王府内官。
封建时代,一个亲王开府,里面文武百官设置齐备。这些官僚,都是王府的内官,用以辅佐亲王。
入内。
白贵和李泰分坐主座。
几息的功夫,在后宅略施粉黛的武珝就入了客厅,步伐娉婷婀娜,脚踩莲步的走了上来。
她一袭娇黄色细纱罩着雪白的绒绸紧身罗裙,榴裙贴着匀称修长的玉腿,秀足踩着红绣鞋。扎着坠马髻,发饰不多,仅有一二金簪。
很清丽的一身打扮。
武珝入内,盈盈一福,“妾身见过魏王殿下,见过……”
她不知和魏王同座的另一人是谁。
弯腰的一刹那,刚才合体贴身的罗裙,瞬间就有些憋仄。勾勒出完美的弧线轮廓,将少女的曲线美尽皆展露而出。
少女音若天籁,莺声燕语,洋洋盈耳。
虽距离约有十几步,但以白贵的修为,一眼便可清楚的看到少女略施粉黛的俏脸,几近白璧无瑕。
“贫道乾元子。你可称呼我为乾元道长。”
白贵不欲道出真实身份,所以只说出了自己的道号。
以前,他还未得老君传授天仙道法,拜关尹子为亲师。故此,他行事颇为谨慎,不会在西游世界轻易道出自己的另外身份,可此刻他天仙道行日益隆深,天底下大可纵意恣为,不必再如以往般小心翼翼。
至于不说自己的真实身份,实在是因他这个赴月宫饮宴的白侍郎,着实有些名气太大。甚至连湘楚县三星镇那等偏僻小地方的百姓都有所耳闻。
“乾元子?”
李泰眼中闪过一丝讶然,他这可是头一次听说白贵的道号。但他作为皇子,城府还是有点,面色并无异常。
“是,乾元子道长。”
武珝娇靥略带一丝绯红,轻嗯一声,然后重新再施了一礼,“妾身见过乾元子道长。”
白贵点了一下脑袋,算是回礼。
“道长,可曾看出什么?”
李泰闻弦琴而知雅意,知道白贵不肯道出真实身份,所以称呼白贵为道长而不是老师。
“且容我施法一观。”
白贵沉吟稍许,郑重道。
实则以他的修为,还无须刻意施法,就能以望气术看出一人的祸福、气运等事物。更别说他此刻阳神吞了三星气,对福禄寿这等气息更是体察入微。
然而……,他看武珝的时候,只觉此女貌美,气运虽则绵长,可还无天子之相。
若他不知历史,或许还以为是袁天罡的称骨法算错了。
也是,真龙天子,若是真能这么轻易就被辨识而出。那么天底下也不会有改朝换代了。只需杀掉潜龙就行。
“武家小娘子。”
“你且上前,到贫道身边来……”
白贵轻声唤道。
武珝咬唇,眸子蕴着水光,抬眸轻看了李泰一眼。李泰是以娶侧妃的名义接她入了此宅,尽管来到此地后,李泰未曾碰过她。但李泰怎么说,在名义上也算是她的夫君。
再者,大唐虽风气开放一些。
但男女大防,授受不亲亦是有……。
“武家小娘子,道长法力高深,乃孤之良师益友,此次观你命相,是看你生辰八字与孤是否相合,若是不合……”李泰顿了声,要是不合的话,这武氏女也就不能成为他的侧妃,不过这烫手山芋留在手中,到底也不是一回事。
养一個弱质女流的钱,他一日王府的开销就足以了。
武珝无法,上前几步,走到白贵跟前。
淡淡的女人香气萦绕鼻翼。
白贵眼眸一闭一合,睁开阳神天眼,再观武珝的身体,透过层层表里,窥见气运真谛,只见在浅红色的气运之内,另藏有天地,为金紫之相,在金光紫光之中,又有一只幼蛟暗伏。
“这气运是贵人之相,但顶多也只是王妃、太子妃、贵妃一等,当不得为天子之相……”
他陷入沉思,有些不解。
真龙才当得上是潜龙,仅是幼蛟,还称不上。
他深思之时,想到一法,手向前一伸,扣住武珝的皓皖,然后再以骨龄推算武珝幼时的骨重。
人骨会随年龄增大,而变重。但对他这等仙神来说,回溯原来的骨重,称不上是什么大法力。
武珝皓皖被擒,想要挣脱,却发觉这道人的手劲大的出奇,而李泰也无阻止的意思,于是只能乖乖认命。
但她认命的同时,却发觉这个道人剑眉星眸,气质出尘之极,于是频频侧目,好整以暇的开始偷偷打量起了白贵的容貌,秀靥于是愈发晕红。
“骨重确实为七钱二两,看来袁天罡确实给武珝算过命。”
“但不应该啊……”
白贵皱眉。
他之所以用称骨法再测一次武珝的天命,主要就是为了验证袁天罡给武珝是否算命的这一则流言。他也会称骨法,若武珝骨重为七钱二两,那么哪怕袁天罡未曾算命,都能证明武珝就是潜龙。
“莫非是人道气运的阻碍。”
他略一思忖,又敛了两道紫珍灵境的镜光放置到了阳神天眼之中。配合这两道镜光,再去观看武珝天命。
紫珍灵镜乃是轩辕打造,轩辕为人道先祖。
故此紫珍灵镜虽不为人道重宝,但不受人道气运克制。
紫珍灵镜有破妄之能。
这次白贵在幼蛟之上看到了一道佛光,佛光之内,幼蛟又变了一个模样,是真龙模样,生有五爪。
嗯,还是个母龙。
借助破妄镜光,白贵看的真切,体察入微,一丝一毫也未放过。
“传言武则天是弥勒佛或者卢舍那佛转世。”
“历史或许造伪,但在西游世界之中,这确实极有可能。唐僧西行取经,回到大唐之后,佛教东传,而能担此重担的,绝不会是李世民,或者李世民的后世子孙,必须是佛教可信过的自己人……”
白贵深吸一口气,越觉西游世界西方教的筹谋之深。
早早就布下了武珝这一颗棋子。
为何不是别的棋子,偏要是武珝这一个女流之辈。这也不是多么难以理解之事。
人道大势和天道定势不同。
天道要佛兴,但李唐却治世有方,享三百年国祚。所以造反的话,几年,几十年,只要李唐皇室不乱为,就动不了李唐的根基。但如王莽似的篡权,亦不是不可。只不过人心思李,篡权夺位,若是外姓人,要不多久,天下就会烽烟四起。
然而一介女流,以太后之尊篡位,天下人反倒会捏着鼻子认了这件事。毕竟武则天篡位之时,已经年近古稀,六十七岁了。朝野都认为这老太太只是过一把皇帝瘾,谁知……武则天活了八十一岁。
“道长,可否看出什么了?”
李泰见白贵凝思许久,心里惴惴不安,见白贵回过神后,于是连忙问道。
白贵瞥了李泰一眼。
他真想说一句:这武氏女水深至极,以青雀你小子的道行,不可能把控住。
不过他话不可能说的这般露骨,斟酌用词后,开口道:“此女与魏王你八字不合,不为良配。若强项如此,必有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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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不合!
不为良配!
这八个字的断言从白贵口中道出,最先震惊的不是魏王李泰,而是被白贵锁住皓皖的武珝,她听得此言,内心恍若天崩地裂,整个莲足甚至也无支撑起她站立的气力,摇摇欲坠。
她对李泰并无情意。
可……,离开了李泰,落魄的她又能去哪里?
封建时代,有时候,再嫁反倒比头婚更吃香。但那些女的,指的是已经生育过孩子的妇人,屁股大能生养。她未被李泰碰过,如今仍是完璧之身。再者,李泰是魏王,李泰休了她,谁又敢去要魏王的女人。
想起今后凄惨的结果,武珝美眸蕴泪,强忍着不流出来,一副哀婉,楚楚可怜的模样。
李泰随意扫了一眼,没在意武珝,他道:“乾元子道长,可否话说得明白些?”
什么八字不合,他早就找过算命的算过,八字不可能不合。
他能听得出来,这只是白贵他这个老师,随意找的一个借口罢了。也不是意在欺骗于他,而是借此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
真实原因绝对并非如此。
“天机不可泄。”
“贫道只道此一句谶言,已是足够。。再多的,魏王若是得知,恐怕寝食难安了。此外,知道不知道……,于大势,也无法更逆。”
白贵摇头,警告李泰数言。
武珝为潜龙,这是以他的修为强行窥探而出的结果。属于西方教的秘事,不能轻易给别人吐露。如果一旦吐露,对他自身倒是没太大的影响,顶多就是得罪了西方教的一些人。
当然这得罪,也有限。
不过即使道出了,对未来大势又能怎样?西方教再培养出另一个转世佛子就是了。唐僧尚且转世了十世。那么“武珝”再转世一次,亦可。
重要的永远不是武珝这個人,而是下棋的人。
有下棋的人,这个暗子纵然被发现,大不了再埋一颗,费不了太多的周折。
李泰沉沉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紧接着,他就揉了揉眉心,犯起了难。
武珝不能娶,和他“八字不合”,他起初乍闻白贵此言,还有点不信。但想了想,自从将武珝暗藏到了此宅后,他诸事不顺,虽不算是倒了大霉,却总有一些事会触霉头。
和白贵这个仙神相处久了,他对鬼神道法之事亦有一些了解。知道可能是他硬娶武珝这个天命之女,虽未有其实,但这名分也对他的气运有所阻碍……。
养武珝问题倒不大。
但问题的关键是,武珝是烫手山芋,养在他手中,会阻碍了他的运势。然而送给其他人,他又觉得不值当,毕竟武珝在他看来,仍是有可能辅佐天子的旺夫命,只是和他不合罢了。送出去,他就亏了。
李泰的小脑袋瓜子转个不停,想着该如何处置武珝。
“道长,可否松手了。”
武珝见二人谈话终了,于是大着胆子,上前说道。
如今,白贵仍锁着她的皓皖。
她神色狐疑,认为这个年轻道长是个好色之徒。也是,长相如此俊美、年轻的道士,能有多少道行,定然是唬人的。
想及此,她又略微恢复了一丝希冀。
希望魏王能回心转意。
“听说有一些道观、佛寺,借口说妇人家染疾,或是妇人想要求神灵赐下子嗣,道观或者佛寺就会让妇人留在庙宇之中,然后借口以……开光……”
“莫非这个道长也是如此。”
武珝低下螓首,心思百转。
她刚才见一副美人计对魏王没用,所以此刻杏眸中纵然仍有清泪,却也不复刚才那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了。
白贵闻言,收回了手,面色波澜不惊,经历世事的他,哪能不知道武珝心里在想什么,他顺口解释道:“武家小娘子不必多心,贫道刚才只是称骨算命,并非轻薄……”
武珝暗啐一口。
称骨算命法,她幼时被袁天罡算过。哪会不知,称骨算命法的八字重量为出生年的重量、出生月的重量、出生日的重量、出生时辰的重量,四个重量叠加,即为八字重量,然后再根据此去查找批注诗的判词。
她现在双十年华,怎么可能根据此算出她的骨重。
“乾元子道长,你看……”
“道长家中尚少一个庭扫的姬妾,此女孤尚未碰过,不若就送给道长你了,道长以为如何?”
魏王李泰想出一法,说道。
武珝到底也是国公之女,总不好一刀杀了。先不说他能不能下得了手。即使他能下得了手,日后武珝之母杨氏探亲,或者武家相好的其他友人前来探视,他又如何解释?
武家再不得宠,也是大唐的开国功臣。
但送出去给别人,他舍不得。而最佳的法子,他思来想去,也唯有白贵这个老师可靠。白贵是仙神,家中又无女眷,将武珝送给白贵,哪怕是国公府,亦会觉得沾了好大的光。
毕竟,那是长生不老的仙神。
至于白贵答不答应,送出武珝,应不会得罪了他这个老师。
“这……”
武珝瞬间花容失色。
她纵然看到白贵的容貌,心里略有倾慕之念,但将她送给白贵这个道人,她哪里肯依从。以她身份,做大臣妻室是够了的。李泰是皇子,做侧妃也不算辱没了她。
但一介道人……,她去做姬妾,那就是折辱于她。
白贵正欲推辞,他哪会沾惹麻烦上身,见武珝神色,于是就坡下驴道:“你看,武家小娘子不愿意。”
万恶的封建糟粕!
在封建时代,送姬妾是常有之事。
他纵然心中不喜此事,但也不至于道明而出。因为在古人的观念中,这是雅事,而非错事。你道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反倒成了异类。
武珝吃了一惊,以她聪慧,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瞬间跪地,螓首靠在白贵膝边,柔声道:“妾身愿意侍奉道长,还望道长勿要推辞。刚才之所以失色,只不过是难以接受此事。道长天人之姿,贱妾安有拒绝之念。”
她不蠢,从魏王的言谈中,她隐隐发现,白贵的地位,可能不像她先前想的那般,地位低下。与其相反,这道人的身份地位可能、甚至不低于魏王李泰。
这个想法十分大胆。
普天之下,魏王李泰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又有何人比魏王李泰更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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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珝是个聪慧的女子。
她善于把握机会。
此刻她表露自己愿意成为白贵的姬妾。原因有两个,一个,就是赌,从白贵和李泰的言语交谈中,赌白贵的身份地位不低。其次,李泰既然已经决定送她成为白贵的姬妾,她若表露不愿,一来会惹怒李泰,二来也不会交好于这个道人……。
虽看似是颇有心机的抉择,实则亦是无奈的选择。
武珝螓首蹭着白贵落在膝盖的下裳,轻柔的像一只猫儿一样。午后的日光泻在她明媚的脸蛋上,眉眼低垂,目光躲闪。显然她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下贱的事情,用来取悦上者的欢心。
“不可。”
静谧了一会的客厅中,白贵拒绝道。
若真的召了武珝到他的宅邸中,西方教的那些僧侣还不挨个找上门来。这可是天大的一件麻烦事。
“道长。”武珝咬唇,紧紧抓住这件轻薄的道袍下裳。
“道长,可有什么顾虑?”
李泰微讶道。
白贵没有解释,给李泰和武珝指了一条明路,“武家小娘子,可入感业寺为尼。”
感业寺为尼?
二人听到这句话,亦觉这是一条可靠的法子。
感业寺虽说是用来安置前朝皇帝未曾生育过的嫔妃,但这不意味着,感业寺并无其他僧尼。相对而言,妃嫔占比并不高。
李泰和武珝“八字不合”,李泰势强,武珝势弱。武珝的出路要么是被送人,要么就只有断红尘这一条路子了。
以“断红尘”出家为缘由休妾,极为合适。对于武珝来说,不至于承受休妾之后,所承受的世俗打击,毕竟这是主动出家。而于李泰来说,感业寺也确实是一個安置武珝的好地方……。
“感业寺,应该有西方教谋划的后手。”
“将武珝送到感业寺,这个麻烦可以摆脱掉,也不至于和西方教生出间隙。”
谈及和西方教为仇,白贵固然不怕。但没必要的事,就不要树敌太多。
武珝纵然貌美,可他见的凡俗貌美女子多了去。武珝之貌美,压根就不能和玉面公主、广寒仙子、铁扇公主等一众仙子相提并论。
“道长良言。”
李泰答应了下来。
这是白贵提出的建议,他哪怕不认同,也得认同。
“妾身愿往感业寺。”
武珝哭啼一声,娇弱道。
她大好花季的女子,尚未体会过男女之情,就要到感业寺出家为尼。说不痛恨,不失望,那不可能。但相比较其他路子,这感业寺出家亦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隔日。
武珝就被送到了感业寺。
而在第三日。
白贵因在长安,所以被邀请到皇宫麟德殿饮宴。
酒酣饭饱之际。
在上首处的李世民忽然一笑道:“众位爱卿,朕观尔等皆龙章凤姿,不知众位爱卿的乳名为何?以供朝野衮衮诸公一笑耳。”
龙章凤姿,意为有蛟龙的文采,凤凰的姿容。
语出南朝宋刘义庆的《世说新语》:“康长七尺八寸,伟容色,土木形骸,不加饰厉,而龙章风姿,天质自然。”
龙章凤姿,普通人用了,并非僭越。
文武百官不以为意,捻须作笑。
他们和李世民这一个马上天子若不是因君臣之别,也算良朋。以前,李世民还未登基之时,他们这些秦王府的旧臣、旧将也曾一起宴饮过,一些荒唐话、糊涂话都说过。
此刻李世民让他们说自己的乳名,也只是增进宴席的氛围,和他们之间的君臣之谊,消除隔阂。
白贵拿起酒盏的手一停,看了眼四周,接着旁若无人的将杯中的水酒喝了下去。
西方教的谋划,比他来的要早些。
魏王李泰的侧妃武珝出家为尼,在长安引起了好大的一场波澜。同时,关于袁天罡昔日用称骨法给武珝算命的流言,亦在发酵中。
武珝是真佛子,那么必须有一人为武珝来挡劫。
一来消除李世民的戒心,二来潜龙勿用,另一个假的“女武王代有天下”可做武则天的垫脚石,为王先驱。
一个个文武大臣,神色羞赧,说出自己昔日的乳名。
什么“二狗子”、“大狗子”、“二愣子”的贱名都冒了出来。纵然他们大部分人都是世代簪缨的贵门豪族,但取贱名好养活,所以无一例外,都有一个不堪入耳的乳名。
“臣的乳名是五娘子。”
毫无防备的李君羡被簇拥了出来,他上前支支吾吾,不好意思道。重男轻女,取女名也是贱名。
“何物女子,如此勇猛!”
李世民听了太多乳名,下意识顺口说道。
但说完之后,他的神色不禁变了变。
昨日,他召袁天罡入宫,询问长安最近流传的流言。和李泰一样,他还是不信一个女子能当皇帝,认为此事必有蹊跷。
恰逢天降异象,太白星大放光芒。
袁天罡和其弟子李淳风,于是箴言道:“太白兴,女主昌。今后女武王代有天下。”
李世民听此言,觉得这武珝才是“为王先驱”的那个人。另一个人,应该在暗处,不是姓武,那么字、号,或者乳名都有可能。
字、号,他都听闻过,难以找出符合“女武”二字之人。
故此,他让群臣说出自己乳名,就是以此鉴别谁才是那个“女武”之人。
“李君羡被我封为武连郡公,又担任守卫玄武门之责,任职左武卫大将军……,此时乳名又为五娘子。”
李世民眯了眯眼,内心杀意肆虐。
符合一项还好解释,可李君羡符合了这么多项。哪怕他不是女主武天下之人,他也必须要杀。
宴席中,李世民的顿声只是小事,无人在意。
但作为熟知历史走向的白贵,却不禁留意了一下。
这件事,看似李君羡是被冤枉的,但事实上,实则是必然。李君羡,就是佛门暗藏的一个为武则天挡劫的棋子。
凡人布局,几年、几十年都算漫长。
但仙神布局,百年一瞬,千年一恍,这棋子落下,在凡人看来,根本毫无痕迹可言,一切都是理所应当、顺理成章。
换句话说,仙神落下了两颗棋子,这两颗棋子横跨百年。而凡人寿元也多不过古稀二字,百年时间,实在太过漫长,漫长到他们无迹可寻。
很快。
他便从耳中听到一个声音。
阳神出窍,来到云层。
“见过观音大士。”白贵阳神聚散成形,真神显迹,对在云层上,坐在莲台上的观音菩萨施了一个道礼,随后静立一侧。
此次他之所以愿意前往皇宫赴宴,亦是对今日之事略有推测。
他看破了佛门的谋划,却不道出,反而视作惘闻。如此一来,佛门反倒是要承了他的恩情。
卢舍那,梵语“毗卢遮那”的简称,意为“光明遍照”、“遍一切处”。佛门认为,佛有三身,化身、报身和法身。卢舍那佛即是报身佛,也可意为“清净圆满”,以其无碍光明遍照法界。
武曌给自己取名为“曌”。曌字的含义是“日月当空”,这与卢舍那佛的含义相通。
“我教八宝功德池中有一莲子,蕴含八宝。道友修金丹法,可吐纳此八宝气,证就无漏身。”
见白贵似乎不解,观音解释道:“佛之净土有八宝功德池,八定水充斥其中。八定水,为八中殊胜功德之水。八中殊胜,为澄净、清冷、甘美、轻软、润泽、安和、除饥渴、长养诸根。”
“池中有一莲,为功德金莲……”
观音菩萨一翻手掌,宛若白玉的掌心凭空多了一颗金色莲子。
这是白贵此行的封口费。
一颗八宝功德池中功德金莲的莲子。
价值不菲。
换做他人,西方教断不会如此做事。谁敢道明西方教的谋划,就是和西方教有了因果,日后因果难消,步步坎途。可谁让白贵的靠山不一般。看破了谋划,未道出,就算是西方教承了情。
譬如贵胄子弟在乡间骑马,并未践踏田亩。那么种田的百姓就要反过来感谢这些贵胄子弟,未踩踏之恩。
西方教虽不是普通百姓,但道理大体类同。
若白贵只是普通修道人,敢践踏“田亩”,软弱可欺的百姓立刻就化作“穷凶极恶”的刁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此刻,观音对白贵的称呼不是他的巡检官职,而是白道友,亦可见一斑。在观音等人看来,白贵的身份已近超脱了巡检这个官职。
收了,西方教会安心。
白贵接过金色莲子,他还不欲和西方教结仇,点头道:“这八宝气,正是贫道所需,谢过观音大士了。”
“白道友无须道谢,送你莲子的是如来。非是贫僧。”
观音笑了笑,“前些日子,五庄观的镇元大仙得了元始天尊的简帖,邀他上弥罗宫中听讲混元道果。贫僧欲同去,不知道友可否一道前往。”
神仙中的三清四御,其中三清为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灵宝天尊。
“镇元大仙历来好客,道友若是前去,必有所待。”
她再补了一句。
一气化三清,三清的关系自然不一般。白贵是太上徒孙,而元始天尊又邀请镇元子到弥罗宫去听混元道果,于情于理,镇元子都不可能不去招待这个太上徒孙。(西游原著中元始天尊为长,但采取普遍说法,三清为兄弟,太上为长,元始为二,灵宝为三。)
尽管观音菩萨未曾道明镇元子如何招待于他,但白贵却也心知,镇元子的五庄观最值得待客的宝物就是大名鼎鼎的人参果。
至于镇元子会不会用人参果待他这个小辈,虽说九成九都会,但如今尚且还是未知之数,故此观音没有将话说满。
“我拜入关尹子门下后,还未得赐予护身法宝或者什么宝物,就连传道也是师祖太上老君亲自传道……”
“但仅是师祖徒孙这身份,就足以让我收揽许多珍宝,无须再给什么别的。”
白贵暗自咂舌。
未曾赐下法宝、宝物,并不意味着关尹子刻薄。起初他心里还稍有疑惑,可此时尝到了好处,却明白,仅是这个身份,他就足以自保无虞,至于宝物、法宝,自有其他人来送……。
上次的打神鞭,只让白贵用了三次。用完之后,打神鞭被太上老君重新收了回去。
“贫道近日无事,愿与菩萨同去。”
白贵回道。
去!
为什么不去!
能薅五庄观镇元子的羊毛,为什么不去。
成熟的人参果虽然比不上第一等的紫纹缃核蟠桃,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但人参果却比第二等、第三等的蟠桃要好的多,仅闻一闻,就能得寿三百六十岁,吃一个,活四万七千年。
当然,蟠桃的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并不意味着永生。西游世界也是有寿命的,一个纪元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世界就会重塑。
请吃人参果,只是待客,谈不上增添因果。
再者说,他亦想聆听元始天尊讲道。
说罢,白贵阳神回返麟德殿,向李世民致辞,“贫道得仙神相邀,前往福地会宴。”
李世民心中泛酸,亲送白贵出了麟德殿。
……
半个时辰后。
白贵和观音菩萨不慌不忙的赶到了五庄观。
不久后,便见到了一神仙景地。
道观建在一处高垣上,往来间白鹤浮云、猿猴献果。观前树木茂盛,松坡寂寥,竹林静幽。门前有半亩的方塘,池清水碧。抬头遥望,便可见到山间铸造的宫廷,楼台立在云霄之间,丹霞垂在殿阶之侧。
二人下云,见山门左边有一高约丈许的石碑,石碑上提着大字,“万寿山福地,五庄观洞天”。
道门处又张贴着桃符,写道:“长生不老神仙府,与天同寿道人家。”
无须白贵、观音菩萨二人敲门。
待二人立足,道观碧门忽然洞开,走出一个小童,持道礼道:“见过二位仙家,师父在观内久候,还请二位仙家入殿。”
“小道道号为清风。”
走的时候,清风介绍五庄观观内的一景一物和观中弟子,“我年岁已有一千三百二十岁了,明月比我小些,也有一千二百岁。观内还有四十八个师兄,都是有道全真,得了仙位……”
“此次得闻元始天尊讲道,我师父亦打算带着四十八个师兄一同前去听道。”
白贵暗暗吃惊五庄观的实力。
要不是孙悟空等人趁着镇元大仙及一众高徒不在,仅是这四十八个地仙、天仙实力的徒弟,保管孙悟空翻不出花样来,不敢造次。
想想也是,有万寿草还丹(人参果)这样的宝物在手,五庄观的弟子比别的地方弟子修道要容易的不止一丁半点。
入观内。
白贵和观音菩萨分坐两侧,上首坐着镇元子,他中年道人打扮,神色和顺,留有长髯,“菩萨和白道友光临五庄观,乃是贫道之幸。清风、明月,你们去打两个果子给菩萨和白道友食用。”
人参果这等宝物,一般人吃不到,能吃到的不是一般人。
不时,两颗果子放在丹盘之中。
果子有若孩童,正在嬉戏。
“白道友,勿要惊慌。”
镇元子笑了笑,说道:“我等道人百日筑基,体还玄丹,有若初生婴孩,与此类同。道友金丹大道,金丹更是与此相似,服下此果,亦有了悟金丹大道之效,昔日纯阳道友来我庄观,服下果子后,道行精进比常人多的多……”
纯阳子吕洞宾,是内丹术,也就是金丹大道的代表人物。
白贵闻此,猜测这吕洞宾应该不是西游世界的,毕竟吕祖成道虽是唐朝,但却在唐朝中后期,绝不是唐初。镇元子亦是一个金仙以上修为的大佬,多位一体,诸天皆存。
不过他也是稍一思虑,就将人参果囫囵吞入口中。
但他并非如猪刚鬣那般直接吞吃,而是以口齿轻扣果皮,以玉液将人参果汁液送至全身,传达四肢百骸,渐而督脉血液,由背后起,过玉枕、上田、明堂、鹊桥、重楼,最后达于黄庭。
这是在体悟万寿草还丹中蕴藏的道法,隐与金丹大道相合。
草还丹吞服一半,白贵渐觉目前发光如电,口内华池玉液盈溢,像是如复返童身一样,气足体轻,目朗耳聪,百病不侵。
他吐出果核,复入丹盘。
“气窍渐满,至少省去我三百年之苦修。”
“多谢镇元道友了。”
他致礼道。
他虽然修为不及镇元子,但二人师承不同,同为大道之友,称呼一声道友并不过分。若论他的同门师兄弟,估计也应有金仙之人。
称呼自己为晚辈,反倒折了师父关尹子这一脉的门面。
观音菩萨也服用了一颗人参果,但她只是尝了一下味道,并未有什么神异表露。
修为越高之人,人参果这等仙药的效果也就越浅。
“白道友客气了。”
镇元子点了点头,谈起正事:“再过三日,我等就一同去玉清天弥罗宫听道。这三日内,白道友就在五庄观内走走……”
交代完白贵的安排后,他又道:“菩萨,你我论道如何?”
513、元始天尊赠礼,一群关系户(求月票,求订阅)
五庄观,仙家洞府。除了镇元子之外,另有四十八位得道全真。镇元子与观音菩萨论道,而白贵则与镇元子的弟子们论道。
论道两日。
白贵获益匪浅。
清风、明月两个童子哭诉道。
“那个姓孙的猴子,曾经闹过天宫,是个太乙散仙,你二人修为不到家,打不过他也是常理。莫哭,莫哭。”
镇元子是个明事理的,不去责备两个童子,反而安慰二人。
太乙散数,指的是天仙的一个境界。
孙悟空,是天仙境界。
根据《钟吕传道集》,天仙在尘世中积累功行,功行圆满后受天书担任天庭官职。而天仙散数指的就是仍在尘世中积累功行的天仙,未曾圆满。天仙真流指的是功行已经圆满的天仙。
“道上有功,人间有行,功行满足,受天书以退洞天,是曰天仙,既为天仙,若厌居天仙,效职为仙官,下曰水官,中曰地官,上曰天官……”——《钟吕传道集》。
孙悟空道统传自菩提祖师,非三清传承,还在取经的途中,所以功行未满,故此是天仙散数。而不入三清道统的天仙,就是太乙散数。
听到这里,白贵明白了。
九九八十一难,看来五庄观的镇元子也掺了一手。此次去玉清天弥罗宫听道,带走了自己所有修为高深的弟子,很显然,意在让唐僧一行人见财起意,惹下劫难……。
人参果可是堪比蟠桃的宝物,不仅极为味美,更是能增进修为。孙悟空连蟠桃园都闯了,定然不在意区区五庄观。
而观音此前离去,就是不想撞见这一幕,以免太过招摇,让人看出端倪。
“尔等收拾刑具,待贫道拘来他们。”
镇元子冷声道。
众仙领命。
“凌云子,还有乾元子道友,你二人随我一同去。”镇元子沉吟一声,正欲直接带走清风、明月去追唐僧等人,但看到了白贵在这里,就更改了主意,叫上了白贵、凌云子。
入了九九八十一难,就能沾上一定的功德。
白贵是三清嫡传,镇元子也有意提携、交好这一后辈。故此,让白贵一同随行。
长者赐,不敢辞。
白贵心知肚明,这又是一项功德入手,向镇元子施了一礼后,他就和凌云子一道立在镇元子左右两侧。
他此刻已非以前的白巡检,更尊贵的身份是太上徒孙。牵扯到九九八十一难之中,再多几劫也无碍于事。况且此时只是凑个人数,并非涉入劫难之中,算不得大事。
祥云起,须臾间便是六百里。
“师父,过了,过了,那四个人在一百二十里处的山头休息呢。”清风纵然修为低一些,但也低不到哪里去,神识一扫,就看到了山头林间正歇息的唐僧等人。
镇元子下云,化作一紫金冠道人。
他问了唐僧等人几句话后,就一扯袖袍,轻轻一展,便将唐僧师徒四人收到了袖中。
袖里乾坤之术!
白贵也故作不识唐僧四人,他在云头,唐僧等人没看见他。
回到五庄观,凌云子等人将唐僧师徒四人挨个绑在了殿柱之上、白龙马也没有幸免于难,绑在柱子上。
“白侍郎,白侍郎……”
“你和俺认识,快给俺老孙求个情。”
唐僧等人受了镇元子的袖里乾坤,脑袋七荤八素,头晕的不行,但孙悟空金刚铁骨,受虐惯了,脑子这时仍旧清醒,立马就认出了曾在鹰愁涧中见到过的白贵。
他见凌云子等人抽出了刑鞭,吓了一跳,没皮没脸的嬉笑央求道。
这鞭子乃是七星鞭,由龙皮制成。打不死他,但抽到身上,他再是铜皮铁骨,也痛啊。
“什么白侍郎,贫道不认识一个叫白侍郎的。”
白贵摆了摆手,退了一步,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白道友,你还认识这雷公脸的猴子。”
一旁的道士诧异道。
“原先在东土大唐做过官,是兵部侍郎。现今辞了,这唐僧是唐皇派到西天取经的和尚,和我有旧识……”
“只不过这猴子和我不太认识。”
白贵轻笑一声,顺口解释。
孙悟空骂骂咧咧,却也不好置气,白贵和他确实不怎么熟,第一次见面,就打了一架。
“不过这和尚是个好的,也是个肉体凡胎。几位道兄,要打的话,先打这猴子,或者这头猪妖……”
白贵另道。
他能看出来,孙悟空不仅想为自己求情,也想为唐僧求情。他能挨得了七星鞭的打。但唐僧一下都挨不了。当然,唐僧的话,镇元子等人也不可能真的去打,他这一句话,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反正是镇元子带他去的。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刻意开口,并且让孙悟空看到他。
装睡的猪八戒瞬间就清醒了,“好个白师兄,要打就打这个猴子,别打我,俺老猪皮嫩,经不起打。”
他是靠九转大还丹成仙。非是金丹等途入的仙流,所以只是人教的记名弟子。是玄都大法师的记名弟子。而白贵虽比他入门晚,但非是靠丹药成仙,真正入了门墙。故此,他反倒要称呼白贵这嫡传一句师兄。
“忽然闲里遇真仙,就把寒温坐下说。……得传九转大还丹……,功愿行满却飞升……”——《西游记》。
当然,九转大还丹也是正途,非是异道。道家的外丹术就是靠外丹飞升,而白贵所习是内丹法,内外丹共修。
孙悟空瞪大了眼睛,“你这个呆子,这白侍郎是你的师兄?”
他万万没想到,一路上惫懒的猪八戒竟有一个师兄。而且是让他吃了小亏的白贵。
“这……”
白贵也怔了一下。
猪八戒的身份,他虽有猜测,却没敢肯定。此刻猪八戒主动叫他师兄,那么意味着猪八戒就是人教的第三代弟子。
至于猪八戒知道他,而他不知道猪八戒,这倒也容易理解,他入了门墙,关尹子给他讲的都是门内的真传,哪会谈及什么记名弟子。而记名弟子肯定要小心翼翼记住门内的嫡传,以免不小心冒犯了。日后亦能傍个靠山。
“既然师兄弟一场,贫道也不让白道友难做,先打这猴子,还有这黑秃噜皮的和尚,以及那匹马……”
凌云子上前,解围道。
被绑在殿柱的小白龙,他两个后马蹄掩着下身,忙道:“白道长,咱们两人也是旧识啊。我也没有吃过那人参果,全是他们吃了。”
他欲哭无泪。
镇元子让道童打了四个果子,并没他的份,但挨打却在一起。
“这小白龙既然未曾偷吃……”
见白贵犹豫,凌云子笑了笑,又解围道。
他们是在演戏,打不打并不重要,反正最后落了鞭子就是。只打孙悟空也行。犯不着让白贵在这为难。
“那谢过道友了。”
白贵拱了拱手,谢道。
在鹰愁涧的时候,小白龙已经认怂了,两人仇隙已清。而小白龙是龙族,他和龙族关系还不错,给予一点方便倒也不是不可。不过正值他犹豫的关头,凌云子解围,也不用他犹豫了。
这算是欠了凌云子一个小小的人情。
当然,这人情也不怎么大。
不过却能加深二人关系,也算有失有得。
沙僧:“……”
他只是一个卷帘大将,实则和玉帝身边的侍卫差不多,专门负责卷帘的侍卫。并无什么关系。
取经一行人,都是关系户,仅有他不是。
“打!”
镇元子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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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鞭落下,孙悟空吃痛喊叫,沙僧皮开肉绽。
推倒人参果树,孙悟空是主犯,元神出窍时做的,这七星鞭不论他怎么狡辩,都会落在他的身上。
至于沙僧……,从犯一同论罪。
“这猴子将两条腿变成了熟铁,怎么打也打不痛,好厉害的悟性。”就属孙悟空痛喊的最大声,白贵定睛一看,孙悟空已经暗使了神通道法。
七星鞭打的是血肉之躯,落到熟铁身上,自然起不了作用。
众目睽睽之下,孙悟空使了变化术,众仙未曾看出这血肉之躯变成了熟铁,也算是孙悟空的本事,对道法的造诣极深。
不过镇元子没有开口,白贵也只当没有看到。
要不是他有紫珍灵镜在手,破妄能力不弱,否则以他眼力也难看出。
镇元子这等大能,没道理看不出孙悟空使了变化术。三十六天罡法,对于地仙之祖来说,早就是随手可使的普通道法。更何况普通的变化术。
至于沙僧则是在硬抗。
他期间也使出了道法抵抗,可他道法拙劣,一鞭就被打出了原形,重返肉体身,不得不挨这些鞭子。
足足打了两人三十鞭,才收了手。
“明天再打其他人。”
镇元子发了话。
一众仙人离去,入殿歇息,只留清风明月二人看守。
故意留下破绽。
入夜。
殿内静谧,落针可闻。
“你这泼猴,你闯出祸来,却连累我等在这受绑。要不是白道长在五庄观内,贫僧就少不了一顿打。”唐僧双目垂泪,埋怨道。
人皆有私心,他纵然佛法精深,可平白受了折辱,心里难免有所不满。若是被妖怪绑了去,他断不会发此怨气。可如今却被先前待客的五庄观绑了去,这等惭愧在心底不断徘徊,哪能不怨孙悟空恣意误事。
“师父,又没打上你,你先别埋怨,打也是打我和沙师弟。”
孙悟空犟嘴道。
“没打是没打,但这幸得白道长搭救,再者,是没打,但这绳索绑在身上,贫僧也疼。”
唐僧不满道。
“师父,还有陪绑的在这里……”
沙僧不敢得罪孙悟空,弱弱开口道。
孙悟空见唐僧还在喋喋不休,忍耐不发,直到唐僧瞌睡了,这才施了法,解了绳索,从中钻了出来。
猪八戒和沙僧等人被他也一并救了。
师徒五人,还有一马,连夜出逃。
等到明日黎明,道观众人发觉师徒几人还在殿柱上绑着,但打了几鞭后,却感觉不是血肉之躯。
手感不同。
凌云子喷了一口火焰,这师徒几人变化出了真身,是一个个柳木根。
镇元子又带着白贵、凌云子一道出去,这次没有乔装打扮,见到唐僧四人一马,直接以袖里乾坤,再次收到了袖中。
到了五庄观。
见到白贵在侧,唐僧羞愧道:“白道长先前救了贫僧,让贫僧没有吃一顿打,贫僧昨夜让这泼猴携裹出逃……,费了白道长的一桩好意。”
昨日白贵尽管只是让凌云子对他手下留情,但这一举动,何尝不是用白贵的名誉担保。昨夜他出逃后,不仅坐实了罪名,也让白贵这个“担保人”陷入了尴尬境地。
先是得罪了好客的镇元子,随后又失礼了白道长,唐僧心里头,也是羞愤难耐。修佛,也不是修没皮没脸。
白贵故作叹息一声,落步众仙之后,不再搭话。
随后五庄观众人以漆和布将四人裹了,施法禁止了四人一马的行动。今日的刑具也添了一种新花样,油锅烹炸。
孙悟空也是被第一个开刀的,但他变成了石狮子,躲掉了这一劫,他求情道:“俺老孙师父肉体凡胎,去了油锅中,一滚就死,二滚就焦,到了三五滚,就是个稀烂和尚了……”
“不过是一個果树罢了,老孙赔你就是了。”
孙悟空满脸不在乎的模样。
“好你一个泼猴。我师父这灵根乃是天地开辟之前就有的灵根。是你想赔就能赔的?”凌云子冷笑。
“只要树活罢了……”
“三岛十洲,俺老孙遍访仙翁圣老,定能找到一个起死回生的法术。前来医治此树……。”
孙悟空再道。
于是,在孙悟空求情,且打了包票的前提下。以三日为限,镇元子放孙悟空出去,寻三岛十洲等各地仙家,求得医树的法子。若及时返回,且救回果树,就饶师徒四人一马一条性命……。
……
话说这一头,孙悟空运使筋斗云,先去了蓬莱仙山白云洞。
这蓬莱仙山白云洞,是福寿禄三星落脚的一处洞府。孙悟空往日在天庭当弼马温的时候,见到三星的时候多些,所以想着求助神仙,先跑到了福寿禄三星的洞府。
“大圣,休要敲门了。这三星吃了差落,已经被人打杀了。只等下一次历劫后,有人间大德之人得授三星之位……”
白云洞隔壁的紫烟洞府中走出一道人,捻须笑道。
蓬莱、方丈、瀛洲三仙岛,是地仙界不少散仙的汇聚之地。除了散仙之外,一些天庭仙神也在此留籍,有别府。
“岐伯真人,此言当真?”
“这福寿禄三星,可是得享逍遥的神仙之宗,哪个不开眼的妖魔敢胆打杀了他们三个。”
孙悟空吓了一跳,忙道。
他大闹天宫过,可闹了那么大的动静,顶多也只是打伤一些天兵天将。对这些有名有姓的仙神,一个也不曾伤过。更遑论杀死了三人。什么妖魔,竟然如此凶残,也不怕天庭追责。
《黄帝内经·素问》之中,基本是黄帝询问,岐伯作答。医术之所以称为岐黄之术,这个岐字,就是岐伯之意。在《灵宝领救济度金书》中有天医十三科,其中的耳鼻科天医即为岐伯真人。
“是天曹司危府三界按察都巡检……”
岐伯真人随口回了一句,“三星犯了天律,不配享有神祇之位,故此太上老君授予白巡检三记打神鞭,将这三星打落了神位。”
三星一死,这件事想瞒也瞒不住。
但有太上老君作保,白贵又是司法天神,众神也都认为,是三星有大罪,触犯了天条,所以老君授旨,打掉了三星的神位……。
“是他?”
孙悟空稍愣片刻,想到了第二次见面的白贵。
他脊背发凉,难以自抑。
那……可是三界有名有姓的神仙,就这样死了?!
“对了,岐伯真人,先不谈这事了,俺老孙不慎撞倒了五庄观镇元大仙的人参果树……,你是医科圣手,应有治树的法子……”
孙悟空搓了搓手,满是期待。
没找到福寿禄三星不要紧,撞见了岐伯真人,却是好事一桩。岐伯医术高超,是天医,应该有法子治疗人参果树。
“镇元子乃是地仙之祖,你不过一个太乙散数,虽得真仙,却未入真流。怎有法子脱得他手?”
岐伯真人诧异道。
孙悟空将与镇元子的约定,一一道明。
岐伯真人了然后,再摇了摇头,“贫道只有治人的药方,没有治树的方子,大圣不若去其他两个仙岛求求看,看众仙可有方法。”
孙悟空无法,又去方丈、瀛洲两岛去求仙人。
但众散仙也是无法,镇元子的人参果树可不是一般的灵根,舍了他们的功力,也救不回这一颗果树。
孙悟空落了云头,出了瀛洲岛,见珞珈山也距离不远,想到了护道唐僧西行的观世音菩萨,心中一动,前往紫竹林。
不时,他便见到了观音菩萨。
“前些日子,贫僧和镇元大仙以及白巡检前往玉清天弥罗宫听元始天尊讲解混元道果,在离开之际,元始天尊命道童送了那白巡检一个见面礼。”
“你这猴头,求人也求错了。”
观音菩萨指点道。
她玉净瓶里的三光神水,可以救活镇元子的人参果树。这也是她料定这一劫难的化解手段。却不料在离开弥罗宫的时候,元始天尊送了白贵一个见面礼。这见面礼她想来不是随意送的,掐算天机后,觉得应由白贵去解此难合适一些,所以推辞道。
“又是白巡检?”
孙悟空无语至极,他大闹天宫之时,还无白贵这一号人物,他自忖自己也算是天生地养,造化出奇,虽比不上天庭众仙,但那是因为天庭众仙修时间比他长了不知多长时间。
可这白贵又何德何能,让他屡屡吃瘪。
形势比人强,孙悟空便央求了观音菩萨随他一同前往五庄观。一来,好做个说客,挡住镇元子,二来,要是那白贵不行,再由菩萨出身,定能解决此事。
……
在唐僧一行人出逃的那夜,白贵在道观中打坐的时候,就打开了元始天尊赠予他的见面礼。
漆盒只有一丹瓶,存有三粒九转太乙还丹。
丹成九转,意味着这仙丹乃是一等一的宝物。例如猪八戒吃下的九转大还丹,就能让猪八戒证道成仙。
而这三粒九转太乙还丹,效果亦是不差。能救治世间任何生灵,哪怕仅存一口气、一缕元神,吞服此丹,就能重返巅峰。
观音菩萨带孙悟空来到五庄观,笑道:“贫僧求白道友一桩事,前些日子,元始天尊送了道友一个漆盒。元始天尊已证得混元道果,这猴头在五庄观内犯下了大错,元始天尊送道友此物,应有可化解此灾的法子。”
白贵纳闷,持礼道:“贫道虽得师祖赠物,但里面仅有一丹瓶,和丹瓶内的三粒仙丹,除此之外,并无救治人参果树的灵丹妙药。”
“白道友可否拿出丹瓶让贫僧一观。”
观音不慌不忙道。
接过丹瓶,观音菩萨沉吟一声,说道:“此丹瓶乃是元始天尊所练仙宝,虽不如贫僧手中的玉净瓶,却也是顶尖的法宝。”
说着,观音菩萨神识传音,传给白贵一段操纵“丹瓶”的口诀。
除了天生神物之外,一般所练的仙宝,都会有固定的操纵手段,以此防备敌手夺宝。和道藏中的密文差不多,非是真传不得授。
这丹瓶唤作“玉液瓶”。
白贵按照法子,念动口诀,手中的丹瓶迎风而涨,化作一尺大小,丹瓶里面亦盛满了一瓶子的玉液甘露。
“此玉液是三光神水……”
“玉液瓶放置在外界,就可吸收日光、月光、星光,自动凝练成液,化作三光神水,这一瓶子的三光神水已积攒了二十多万年。”
观音菩萨解释道。
寻常人,活上这年头都是一件难事。玉液瓶只是元始天尊随手炼制的法宝,然后放置在弥罗天中。久而久之,玉液瓶的三光神水储量不少。
“三光神水可救这人参果树。”
她再补了一句。
少倾。
众人移步到了五庄观后院。
人参果树倒塌在地,土开根现,叶落枝枯。
观音菩萨取出杨柳枝,蘸上玉液瓶中的三光神水,在孙悟空手心画了一道起死回生的符字,教孙悟空将这符字放到人参果树根下。
符字落在果树下,一汪清泉汩汩而出。
与此同时,玉液瓶内的三光神水也在不断的减少。
白贵心头滴血。
不过他却按捺住了。
此刻花费他的三光神水救治人参果树,就相当于是他给唐僧西天取经这个事业的前期投资,只要等西行取经功德圆满,他投资的越多,回报也就越丰厚,急不得。再者说,元始天尊赠他此瓶,也是有这般的考虑。
明目可鉴,镇元子为了更大的投资,连人参果树都暂时舍了。
相比功德,相比人参果树,区区三光神水不值一提!
不然的话,以观音菩萨玉净瓶的三光神水,就足以可救治这人参果树了。断然轮不到他前来染指此事。
须臾间,人参果树扶正。
接着观音又让道童用玉瓢舀这三光神水,浇到人参果树上。
一瓢瓢的三光神水浇下,人参果树根皮相合,叶长芽生,枝头的青果也随之而出。紧接着,观音又念了经咒,掉落在地中的二十三个人参果又重新挂在了枝头上。
人参果不能见五行之物,所以舀水也只能用玉瓢。
玉液瓶被观音菩萨重新还给了白贵。
白贵神识往内一探,先前满瓶的三光神水,如今只剩下浅浅的一层底。大约有百多滴左右。
“白道友不必伤怀。”
似是看到了白贵的心痛,观音宽解道:“三光神水,在地仙界等它自动生成,太慢太慢,白道友可去太阴星求见太阴星君,与太阴星君交换一些日光、星光、月光,再以这三光结合这玉液瓶生出三光神水。”
她这话道理很简单。
地仙界内,玉液瓶吸收三光,只能靠自己缓慢吸收。但将这日光、月光、星光三光打入瓶内,这三光皆是收敛的精华,造出三光神水的效率必然会大大增加。
白贵道谢,心中略缓。
三光神水对修士的肉身、练气、元神都有一定的助益,可以说是万能油。有了三光神水,他阳神开辟气窍的速度定会大大增进。而按照他的估计,这三光神水估计三教储存也极多,玉液瓶可能弟子们一人一个,不然元始天尊也不会将此物当做见面礼了。
当然,一般仙人手中,这等宝物必然匮乏。
富的富死,穷的穷死。
仙界亦是一样。
未等白贵打算离开五庄观,镇元子已命众仙备好酒宴,用金击子敲下几个人参果,请观音菩萨、白贵、唐僧等人再食了一个。
孙悟空三人也食了一个。
至于前错,镇元子并不介怀,今日食了,改日论功德封佛的时候,孙悟空拿走了多少,唐僧等人拿走了多少,都要一一偿还。今日这果是种下的因,而他日西天封佛返还功德则是果。
四十八个弟子们,也分食了一个人参果。
他们作为镇元子的弟子,常有服用仙果,早就尝了个中滋味。所以,此次服果,更多的是增进修为。另外也无须在意,分果多还是分果少。毕竟白贵、唐僧等人也就这么一次服食,而他们每一批皆有数。
服下人参果后,白贵修为又精进了不少。
等唐僧等人拜别五庄观后,白贵论道几日后,也找了个理由,推脱了宴请,打算前往月宫,找太阴星君讨要一些日光、月光、星光。如此好用玉液瓶炼制三光神水。
三光神水对修为增益并不像蟠桃、人参果这般显著,但胜在三光神水无害,可以一直服用,哪怕每日只增加人参果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日积月累,都是不小的修为增进。足以甩出同阶天仙一大截。
所以,三光神水万万不可忽视。
半日后。
白贵来到了月宫。
“贫道乃天曹司危府都巡检白贵,今日来到月宫,是有事求见于太阴星君,劳烦仙子们通报。”
他立在广寒宫门外,向守卫的仙娥们言道。
月宫不同于其他天庭众府,这里面的仙神皆是女流。以太阴星君为首,下面的则是嫦娥、月娥等一众月宫陪祀神。再然后,就是下面的充作宫婢的仙娥。
“是白巡检来了。”
仙娥通报之后,一袭月白宫裳,秀发梳作飞仙髻的嫦娥便款款玉步的走了出来,她见到白贵之后,秀靥微微一红。上次白贵吃了蟠桃,阳神开了鼻窍,不小心嗅到了她的体香,算是轻薄了她。
广寒宫清冷,多年来一个男人也见不到。男人罕迹。
她道心即使再嘉,遇此情景,也难免日夜遐思,久久难以忘怀。当然,倒不是嫦娥心慕了白贵,而是嫦娥也如月娥一样,亦是心思了凡尘。
“嫦娥仙子。”
白贵见礼后,开门见山道:“贫道此次前来月宫,是打算向太阴星君交换一些日光、星光、月光。只不过在下……第一次交换此物,不知道星君能否答应此事。”
嫦娥心神醒转,清冷的面容稍稍回暖,想着这是杨婵看重的郎君,柔声道:“月宫地处太阴,月光是不缺的,太阴也是诸天星辰之一,在此地采集星光不难,日光亦是与此相同,只不过若是让星君亲自出手交换,道友所付出的代价定然不浅,道友也不一定乐意……”
“月宫尚有厢房,道友可居月宫中,自行采集三光。”
嫦娥建议道。
太阴星君地位不低,和白贵虽说有过交情。可因为这点小事麻烦星君,难免不美。价钱高了,白贵不喜。价低了,太阴星君不乐意。
容易伤了司危府和月宫二府的情面。
还不如白贵在月宫自行采集。
当然,她只是给白贵一个建议。听不听,取决于白贵。或许太阴星君不一定介怀此事,白贵急需三光,也准备好了重礼准备交换……。
白贵点头,想来自己近日无事,于是便道:“多谢嫦娥仙子提醒,贫道就暂居月宫,在月宫采集日光、月光、星光三光。”
他实则准备了一些宝物,打算和太阴星君交换。
“多谢仙子,贫道就叨扰几日。”
白贵致谢。
一般地域,采集三光太慢。他来太阴星之前,也不敢笃定,月宫让不让他久居,毕竟月宫皆是女流之辈。所以他打算以宝物交换三光。但如今经过嫦娥提醒,月宫可以留宿,那么也就不必非要和太阴星君交换日光、月光、星光了。
“只不过留宿……”
白贵看了一眼嫦娥,心里想着他的留宿被动。
嫦娥仙子不疑有他,在前领路道:“一些仙家修行法术,需要用到月光,所以经常来到太阴星,我们月宫也不好赶人,故此让这些仙家留宿。白巡检初登神位,不知此故也是情有可原……”
幽香暗袭。
白贵守正己心,不为外物动摇。
515、和嫦娥在轩日室(求月票,求全订)
不久后,到了一处宫苑。
只不过这处宫苑距离广寒宫的殿宇有些颇远,隔了不少距离,大致有一百多里路。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
隔的远了,是为了广寒宫众仙娥的清誉。
宫苑里面仅有三四处宫室。
嫦娥伸出素白的皓皖,手执玉令,打开了一处名为“轩阳室”殿宇的禁制,她请白贵入内道:“日星太过炽烈,一般仙神难以靠近,轩阳室在太阴星上,是最适合采集日光的地方,至于月光、星光,妾身这些日子,就帮白巡检你采集一些……”
为了防止白贵推辞,嫦娥清声解释道:“妾身和宫内的仙娥们,在天宫中已经居住不知多少个年头,修为精进也非一夕之事。天上孤寂,往日也是无事,帮了白巡检你这个小忙,日后妾身等人下了凡界时,白巡检你开个恩情,多让妾身等人逗留人间一日也是好的……”
住在天庭的神仙,并非不能下界。例如上次白贵在长安皇宫中写了青词,袅袅青烟传达神意到了月宫,太阴星君派嫦娥、月娥她们下界去请白贵入月宫赴宴。
天庭有任务,她们就可下界。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稍微耽搁几天日子,在凡间逗留一会,天庭的仙神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负责审查下界仙神是否遵守制度的天庭官员,恰恰就是白贵这天曹司危府的司法天神,或者一些其他的司法部同僚。
不仅仅是下界等事,在一些天条上,若有白贵帮忖,她们今后也相当于有了一个小靠山。
交好白贵,虽非必要。
但月宫仙娥们仅是劳烦几天日子,帮助收集月光、星光,就能结交上白贵这个司法天神,这是想都想不到的美差。
惠而不费的事情!
白贵点头。
看似这件事是他亏了,落了人情。
实则并不然。
一些天条,处于触犯或者未曾触犯这模棱两可的界限之内。真按规章制度办事,未免苛刻。而这些仙娥们,未来能求他“网开一面”的,也只有这等小事。大事求不了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天律无情。
“多谢嫦娥仙子,贫道承这個情了。”
白贵打了个道家的稽首礼,继而说道。
这只是嫦娥等月宫的一些仙娥卖一个好罢了。
他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天庭看似等级森严,实则也是一个人情社会。他入天庭是为了修行,不可能为了谋官而刻意媚上,让自己变得铁面无私。
另外,天庭升官,看的从来不是对玉帝或者天庭这个统治阶级多么忠心耿耿,而是看的是修为,看的是出身。他出身人教嫡传,这个身份就相当于凡间世代簪缨的世家子,不必对皇帝太过小心翼翼。
嫦娥给白贵送了两次仙餐灵酒。
白贵入轩阳室采集日光,时间已长达六日之久。
“白巡检修为着实厉害,也不知道能再撑几日。”嫦娥送完灵餐后,见白贵恍若无事人,仍旧一副出尘神态,忖思道。
轩阳室采集的日光太过暴烈,哪怕以众多手段可压制火毒。但火毒仍存仙躯之内,寻常仙神坚持三四日,都算时间长的。
天庭一日漫长,兔起乌沉比凡间一日更长,约莫五倍左右。
等嫦娥离开。
白贵在轩阳室中继续采集日光,只不过他待自己撑不住之时,立刻吞服了一滴玉液瓶内的三光神水。
三光神水滋润仙躯,不仅将火毒尽皆排掉,也让他的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这就是三光神水的妙用。
不仅滋养万物,也能消解掉火毒的侵蚀。
此外打坐采集日光之时,白贵也感受到了,火毒在灼烧仙躯之余,也将他的仙躯烧灼的更加晶莹剔透,阳神杂质排出不少,有着不菲的收获。
三光神水是宝物,但白贵料定他今后不缺,所以使用之时,毫不吝惜。
“轩阳室不仅可以采集日光,也可修行另一天罡法——补天浴日。”
待采集的日光已有三万缕的时候,白贵暂时收住手,暗道。
补天,指的是女娲补天。
“于是女娲练五彩石以补苍天。”——《淮南子·览冥训》。
浴日,指的是羲和浴日。
“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于甘渊。”——《山海经·大荒南经》。
而只修行这一门天罡法,显然无法做到和女娲、羲和一样的伟力。所以这一门天罡法,非是专门的战斗法门,而是一门冥想修炼法。
“我在五庄观的时候,南道子曾经给我演示过他修行的补天浴日天罡法,虽说不错,但未免有些拙劣,他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女娲娘娘,而我……,秀珠是女娲族,且和我有肌肤之亲……”
白贵盘坐寒玉床,默想补天浴日的天罡法门。
南道子,是镇元子四十八名徒弟之一。
三十六天罡法,在他成为关尹子徒弟的时候,早就对他敞开了大门。他来月宫之前,也特意去了一趟楼观台,复制了一套天罡法所有的修行法门。
只不过神通在精不在多。红孩儿一手三昧真火就可让孙悟空狼狈不堪,而会三十六天罡法的猪八戒……,重多不重精,实力有限。
补天浴日的修行步骤存乎于心,白贵开始借沐浴日光观想羲和、女娲两名大神,他率先观想的是女娲,借白秀珠的女娲族真身而观想女娲娘娘的真人。
很快,一个人首蛇身的女娲娘娘出现在了他的意识之中。
日光若丝缕,编织成金色画卷,怀抱乾坤造化鼎的女娲娘娘出现在了画卷之中,五色石烨然璀璨。与此同时,苍天赫然也缓缓浮现在了画卷之上。
苍天有缺,天河倒灌人间,女娲采五色石补天。
至于羲和女神,白贵未曾见过,不过不曾见过,不意味着这道法门无法修行。五庄观的南道子连一个女神都未曾见过,还不是照样修行出了补天浴日天罡法。
画卷之上,代表羲和日神的金乌大日浮现而出。
神有多种形象。
白贵不知道羲和的真实相貌,但羲和是日神,这是无可争议的,所以日神的形象必定是金乌,以金乌相补缺羲和的神意,就足够了。
羲和是日神,望舒为月神。
两日后,补天浴日图大体初成。
白贵将他的阳神置于乾坤鼎中,借助女娲神力熬练自己的阳神,又将阳神藏于金乌大日中,沐浴日光。
他的修行进度更快了一些。
“这一画卷,虽对我修行助益不显眼,但若被凡间修士捡了去,百年成仙都非难事……”
白贵收了画卷,心想道。
补天浴日图,实则是他借日光冥想的精神造物。这画卷中的金乌大日虽不如真正的日星,也差的远。但凡人修士的神魂若能得到这金乌大日的熬练,必定是难言的造化。神魂越纯粹,资质也就越高。
金丹大道,最后超脱为一阳神。
而阳神之所以为阳神,和阳这个字分不开。阳神,相对于阴神而言,可存于日光之下,不至于魂飞魄散。有了这补天浴日图,可以说,凡人修士第一步的修行,就走在了煌煌大道上。
“白巡检。”
轩阳室外,传来嫦娥的敲门声。
白贵暗道自己修行补天浴日,误了时辰。以前嫦娥送来灵餐,都是一定的时间,他也早早开门迎接。但这次冥想补天浴日图,期间不得中断,所以一不小心误了时辰。
他下榻,打开了禁制,邀请嫦娥入内。
“白巡检,这是这些日子里,妾身和仙娥们采集的月光、星光。”将托着仙餐灵酒的丹盘放在桌上后,嫦娥坐在圆几,从袖中取出两个细长瓷瓶,递给了白贵。
这细长瓷瓶上分别用红纸写了“星”、“月”二字。
“多谢嫦娥仙子了。”
白贵接过细长瓷瓶,掂量了一下重量。紧接着,他一翻掌,手中出现三枚紫杏。这是他这些日子借助三光神水催生紫杏灵根所得的紫杏。
他已食过蟠桃、人参果,这紫杏于他现在并不珍贵。
不过这紫杏能延寿四十载,亦算是仙物。服用下去后,助益亦是不浅。既不过于珍贵,又不太过轻贱,正是适合送礼。
“谢过白巡检了。”
嫦娥秀靥露出一丝笑容,也不推辞,素手向下一握,就将白贵掌心中的三枚紫杏拿到了手中。
只不过在动作之时,她的纤纤玉指碰到了白贵的手心。
她脸上略带红晕,若明玉染晕,倩丽脱俗,不可方物。
“我怎会生出如此龌龊想法。”
“眼前之人……,可是,可是婵儿妹妹的意中人。”
嫦娥暗中唾弃自己,可唾弃之余,她又不禁回味起刚才接触白贵掌心之时的那一瞬间的美妙来。
男人的手掌,她可是有不知多少年都没碰到过了。
她目眩眼迷,望着眼前的俊美郎君,迎面扑来的男子气息灼烈,一刻刻烘烤着她的芳心,让她心尖一颤,朝不可思议之处去想、去恋。
“广寒宫冷寂,轩日室这里暖热……”
嫦娥头脑发晕,月白宫裳半褪到肘弯,露出了皙白的玉背,还有精致的锁骨,秀美的脖颈,微弧的妙物……。
“嫦娥仙子,你醒醒!”
白贵见怀中的玉人眉如远黛,目光如盈盈秋水,勾人心魄,小巧的琼鼻下一张红润丰满的丹唇微微翘起,闪着晶莹光泽,诱人至极,一对透明的凤头耳坠紧贴在玉颈上,边上是两缕垂下来的秀发。
他喉头滚动一下,但瞬间坐怀不乱,连忙喊道。
他起初见嫦娥的举止稍有不对,但因为男女之防,所以也不好多说。但不料接下来的嫦娥越来越过分。
“不对!”
“嫦娥仙子向来清冷,不近凡俗。怎么可能突然如此?”
“莫非是有人暗算了嫦娥。”
“或者说,是有人想借嫦娥之手,来暗算我?”
白贵收敛心思,眼底闪过一道寒芒。
他在轩日室待了接近七八日,这七八日足够将此“绯闻”传到有心人的耳中。而嫦娥为他送餐,虽出于旧情。但在一些人的眼中,却恰恰可以借此借题发挥,阴他一把。
然而他想了想,他又不太可能得罪什么人。
516、嫦娥的心魔,司非府贪狼(6K字,求月票,求全订)
“莫非是福寿禄三星的旧友?”
白贵暗忖。
毕竟广寒宫隶属天庭,非一般人可以抵达。他在凡间即使结了仇家,仇家的层次也上升不到暗算嫦娥的地步。嫦娥纵然修为、战力不厉害,可想要不动声色的去暗算她,难如登天。
而算来算去,也只有他和三星的事,值得让人谋划。
“白巡检,白郎,白郎……”怀中的嫦娥吐气呵兰,她目乱神迷,乱拱乱亲,像一只魅魔,而非平日里高冷的仙子。
仙子坠入了地狱。
香腻气息弥漫,如麝如兰。
白贵见此一幕,也是心里着急,一只手随意应付着嫦娥,心底想着脱身之机,和治好嫦娥的法子。
寒玉床上,他牵引地底冰脉,暂时压制住嫦娥心中的欲望。
寒玉床的冰脉连日光中的火毒都可以暂时压制,更遑论人体之内的情意。只不过嫦娥中的并非是毒药,毒药暗算也太过明显,一查便知。暗算嫦娥的法子是以神通,勾出了嫦娥心中的心魔。
“怎么回事?”
“白巡检,妾身……妾身怎么会在这里。”
半躺在寒玉床上的嫦娥神色暂时清醒,她发觉自己的脸蛋烫的惊人,看了一眼此时自己的宫裳,更是羞的难以自抑。她整了整月白宫裳,挽了云发后,遮挡住了一些露出的妙物。
只不过欲遮还羞,更是媚人至极。
白贵默念静心咒片刻,然后解释道:“刚才嫦娥仙子扑到了贫道的怀中,贫道没有法子,只能……只能略作处置,期间的冒犯之处,还请嫦娥仙子勿怪。”
“而嫦娥仙子之所以如此,可是在路上撞到了什么人?或是在这段时间内和谁有过接触?”
他询问道。
“人?”
嫦娥悚然一惊,“在路上,妾身并未碰到过他人。不过妾身在来轩阳室的路上,忽然心房颤了一下。当时妾身虽稍感异常,可却未曾有事发生,所以就入了白巡检所在的轩阳室,刚才妾身在碰到白巡检的时候,脑子里不知怎的,乱思乱想了起来……”
她羞愤欲绝。她和杨婵可是闺中密友。如今发生了这档子事,她又有什么颜面去见三圣母杨婵。
“嫦娥仙子,孟夫子说过,男女授受不亲,礼也。嫂溺,援之以手者,权也。”
“刚才贫道和嫦娥仙子只是临时应变。”
白贵也看出了嫦娥心底里的懊悔,开口宽慰道。
同时,他也皱起了眉头,嫦娥未曾见到他人,这无头无脑的,可不容易找到幕后黑手。
“再者,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你不说我不说,谁还能知道。”
他又补了一句。
嫦娥闻言,心底的愧疚稍微减少一些,“此地不宜多留,妾身先走一步,之后,之后……妾身会差人给白巡检你送仙餐灵酒。”
她打算回去之后就闭关,再也不见白贵。
可她刚起身,寒玉床勾连的冰脉一断,她又晕乎乎的倒向了在床侧坐着的白贵,举止甚至比勾栏女子还要放荡一些。
白贵又故法重施,让嫦娥恢复了神智。
事发二次,嫦娥秀靥满是红霞,不敢抬头再看白贵,“白巡检,你待会以定身术定住妾身,然后送妾身回到闺房就行。”
她一离开寒玉床,心魔肆虐,根本无法在外界单独行动。
白贵道了声“好”字,内心松了口气。
他实际上早就有了给嫦娥施展定身术的打算。但若他自己开口,难免有趁人之危的嫌疑,可嫦娥自己开口,就不足以为虑了。
定身术,这门法术,基本上仙神都会。
例如孙悟空,在天庭蟠桃园的时候,就以定身术定住了七仙女。
虽说后来定住七仙女后,只偷吃了蟠桃……。
嫦娥内心静气,平躺在寒玉床上,她刚才情欲萌动,用力压制,导致香肌透汗,所以几绺乌发粘在秀美的脖颈上。月白宫裳亦是微湿,紧贴在娇躯上……。
白贵吐出一口浊气,施展定身术,定住了嫦娥。
“我还在暗笑猴子只顾着吃蟠桃……”
“如今我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他摇了摇头,暗道。
嫦娥的美貌三界知名,有好事者将嫦娥评为三界第一美人。这个称呼还值得商酌,但嫦娥之美,却是无可置疑的。
对三界第一美人不动心……,那不可能。
但动心、好色是一回事,趁人之危又是另一档子事。
他不至于如此下作。
他一敛袖,使出袖里乾坤的法门,将嫦娥缩小,装在了袖中。他的袖里乾坤,当然和镇元子真正的袖里乾坤术无法相比。镇元子的袖里乾坤能装进日月,而他也只能用来暂时储物罢了。
“既然此人暗算了嫦娥,那么必然也引来了天兵天将。”
“门外……”
轩阳室内,白贵正欲推开门,却在动的时候,顿了一下步。
他沉思片刻,将室内嫦娥的气息,还有可能留下来的痕迹,一一清除。然后这才推开了室内,打开了禁制,走了出去。
“白巡检!本星君听闻最近几日,你和嫦娥仙子走的很近。”一队天兵天将从天而降,为首的是一神将,一身赤练锁子甲,他见到白贵后,眉宇微挑,从腰间取出一令牌,在白贵眼前晃了晃道。
令牌上,刻着“司非府”三个大字。
“天英星君。”
白贵见礼。
天庭司法部有司危府、司非府、司明府等府负责掌御天律。其中的司危府负责天庭下界外事多些,而司非府则负责天庭内事多一些。两府的权力交叠,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
天曹司危府的权责更大,是司法部的主要部门。
司非府由北斗贪狼天英星君执掌。北斗第一阳明星,贪狼天英星君,为天之太尉,司正主非。上总九天之真,中监五岳飞仙,下领后学真人。监查天地神灵,功过轻重。
“贫道来太阴采集三光,嫦娥为贫道旧识,自然予以方便。天英星君可是有话要说?若是说的话,但说无妨。”
“贫道乃三清嫡脉,守身甚正!”
白贵面无异色,话音稍冷。
天庭的天律,他背的滚瓜烂熟。这天律,多是限制被天庭敕封的神仙。对他这等天仙,限制并不多。
仙神不可相恋,这是天庭的天律。
但天仙并不在此中。
只不过,唯一一点需要注意的是,天仙在天庭中可以相恋,但事先需要给天庭报备。在姻缘殿月老手中的婚姻薄上留下姓名,由配偶仙官订下合契,最后再由引线红娘牵织引线……。
否则若是天仙见一个撩一个,天庭岂不是变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如果白贵事先和嫦娥相恋,在天庭有过报备,那么天英星君就无任何理由前来执法。可若二人未曾报备,又有了肌肤之亲,这就相当于犯了天律。严重点,神仙打落仙籍,天仙废除仙职。轻一点的,事后上船补票,交纳一笔功德就完事。
白贵这般说话,并非是失了智。
而是能来监查他是否违反天律的天英星君,定然和司危府有着不对付。所以也就没必要太过客气。让人平白看轻了司危府。
他硬气一些,反倒会让司非府的人摸不准脉络,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他人谎报,从而不敢肆意妄为。
坦白从宽,牢底坐穿。
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天英星君不苟言笑,点了点头,指使一队天兵天将,就准备入轩阳室一探究竟。
“司非府好大的威风。”
白贵放出冷龙,挡住轩阳室门口,不满道:“贫道为六品天庭按察都巡检,乃是天庭要员,岂是尔等说要搜查就能搜查的?置本官颜面于何地?”
“是非黑白,一查就知。”
天英星君淡淡回道。
“贫道也曾听说,星君和地仙界的一只小妖相好,收为姬妾。看来贫道也是时候搜查一下星君的府邸了。”
白贵饶有趣味的看向天英星君,“若是在星君府邸中,发现了什么女流之辈,啧啧,星君岂不是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话音一落,天英星君深深看了一眼白贵,颇感棘手,“本神此次来搜查白巡检所在的轩阳室,已得玉帝旨令,白巡检勿要胡搅蛮缠,须知天律在上,本神也只是依法行事。”
“若星君行得正、立得直,贫道这一番话,又算得了什么胡搅蛮缠。”
“轩阳室,星君可搜查,只不过……”
白贵斟酌用词,说道:“若是轩阳室被查之后,并未找到星君所想之物,或者说证据,星君又要再言司法严明,天律不容冒犯,转身又以它因再去搜查贫道身上。”
“难道还要贫道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
轩阳室搜不出来什么,他可以笃定。
天英星君踌躇迟疑。
搜?
还是不搜?
白贵这番话,将他逼上了两难之境。
一旦在轩阳室搜不出来什么。那么他必定会再搜白贵身上。先前搜查之事可以说是公事,那么后面再搜身,岂不是成了公报私仇。
短短两句话,让他犯了难。
可要是不搜……。
他处置过这么多的天庭违法事例,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棘手的事情。白贵的这张嘴,太会说了,分分钟就给他设下了陷阱。
如今,天庭百官在凌霄宝殿上都在通过昊天镜看着这里。
若白贵是无名之辈,这事也好处理,根本无须理会白贵的意见。天兵天将直接扣押,再强制搜查证据。只要证据确凿,就好说话。
然而正如白贵所说的,他即使司危府巡检,又是三清嫡传。身份、地位在天庭中都不低,又临事头没慌乱了阵脚。像是一只刺猬,他无从下口。
“天英星君此刻犹豫,莫非……是认为贫道并未违反天律,所以不敢下令搜查轩阳室。否则的话,以星君意志之坚,怎会犹豫?”
白贵又上前半步,言语进逼道。
自古以来,朝廷之中,犯错不要怕。谁还没犯过错。只要小错不足够大,就扳不倒高官。所以朝廷中,倒下的官员,多是站队站错的。
故此,白贵这一句句话,实际是在虚化“犯下天律的事实”,然后以阵营站队、立场的问题,去逼迫天英星君。而看似他们是在说到底有没有犯下天律,可实则在白贵的言语中,已经将天英星君拖下了水,看的是天英星君的立场问题。
非是天英星君去逼白贵,而是反了过来,白贵借这件事去逼天英星君。
有或无,存乎一心。
说有,本该是执法之事,却变成了得罪三清之事。以天英星君的体量,哪怕是敌对阵营,也不敢妄言三清。再者说,此天地,乃太上所开辟。
说无,恰好就合了白贵的心意。
皇帝有没有穿新衣,不重要,皇帝的权势,可以让所有人都认为他穿了新衣,或者没有穿新衣。只有稚童才会失言。
但天庭中的众仙神,可不会存在稚童。
借题发挥,狐假虎威。
……
天庭,凌霄宝殿。
“老君,你这徒孙不简单啊,好机灵的脑袋,几句话就将天英星君逼迫的难以行事了。”
九龙椅上,玉帝捻须一笑。
以他的修为,三界众事无所不察。白贵和嫦娥确有其事,还是没有,他法眼一观就行。白贵袖中藏的娇娥,能瞒得了天英星君,却骗不过他。
然而,天条虽是由他制定。可只要不是在他眼皮底子下违背天条,他就不会轻易道出此事并做处罚。但司非府禀告此事,他也不会刻意偏袒白贵,将这件事压下去,而是让司非府秉公执法。
“依仗门户,可算不得机灵。”
太上老君淡漠道。
他没有说赞同,也没有说反对。
但这番表态,实则也是变相的为白贵撑了腰。门户,或者说门派,最重要的作用是什么,报团取暖。正常来说,一人的散兵游勇绝对比不过一派之力。白贵的所作所为,虽是“狐假虎威”,可又非玷污三清威名,他怎么可能会对此生气。
白贵能有此本事,他反而会高兴。
“六耳猕猴盗走了天庭的一根天柱,以致天缺一角,而朕的七女又心恋凡尘,去了凡界,让那人趁机逃了出去……”
“此次你的徒孙遭遇此劫,也与这人有关。”
玉帝和太上老君开始相商了起来。
两人之间的谈话,并未落入天庭百官的耳中。
……
太阴星。
轩阳室外,天英星君脸色不断变化,阴晴不定,“白巡检说的不错,若轩阳室内,没有证据,这次就算是本神眼拙了,误听了错报。”
相比于颜面,天英星君觉得,性命更重要一些。
三星下场,他可是历历在目。
此次虽为了和杨戬争权夺势,夺走司法部正神的权力。一旦杨戬的副手出事,杨戬也逃不了失责之罪。但若是因此,而得罪了太上老君,又是他不愿的。
三教弟子,不乏在天庭任职的,但如白贵这等棘手的人,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看似言语挑不出毛病,可一句句话,都是在设套。
“请!”
“天英星君明察秋毫,执法至严,贫道还是能信得过的。”
白贵收回了挡在轩阳室门口的冷龙,移开了身位,笑道。
仙神虽拥有无穷伟力,智慧也是伟力的一种。可在巧言善变这一方面,仙神还是略微逊色凡人久经宦海浮沉的人一筹。他在凡间为官这么多年,什么危机没碰到过。此事亦只算是小事。
天英星君冷着一张脸,不轻不淡的吭了一声,随即命令天兵天将入轩阳室搜查,寻找证据。轩阳室经过白贵处置,早就没有任何痕迹,天兵天将当然搜不出来什么。
先搜房屋,再搜身体。
这是流程!
先搜身体虽可,但这就相当于直接得罪人了。直接认定此人有罪。现在白贵的罪名还是莫须有。再者白贵也只是官职差了天英星君一筹,还没到天英星君擅自搜他身的地步。
第一步搜屋已过,但第二步搜身,在白贵的言语逼迫下,天英星君不敢恣意妄为,也只能束手作罢。
白贵目送司非府众人离去。
这场危机就被他轻描淡写的化解了。
片刻后,他来到了广寒宫。
广寒宫的仙娥们还不知道白贵和嫦娥这档子事,她们也没有获取外界信息的渠道,再者,执法的司非府定然是先人一步,不可能比其他人知道消息要慢。
“贫道准备了一些谢礼准备答谢嫦娥仙子这些日子的照顾。”
“只是不知嫦娥仙子闺房在何处。”
白贵随意拦了一个仙娥,言道。
仙娥玉容诧异,但想及嫦娥仙子素来清冷,不食人间烟火,白贵哪怕有意,恐怕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所以很从容的就指出了嫦娥所在的闺房。
广寒宫很大,有着数重殿宇。
白贵七拐八拐,才在一处房间停住了脚步。
闺房设有禁止,他难以进入。
他开始唤醒藏在他袖中的嫦娥,让嫦娥打开闺房禁止。却不料嫦娥心魔已入极深,刚解开定身咒,就有些不堪入目了起来。
“算了,只能我自己解开这处禁制了。”
白贵摇头。
广寒宫这等天庭的殿宇都设有禁制。只不过一般来说,正殿的禁制最是繁杂,一时半刻难以解开。但嫦娥所在的闺房,禁制就没那么难了。他之前也是不想冒犯,所以才请示了嫦娥。
他取出紫珍灵镜,照向嫦娥闺房。
一重重禁制就密密麻麻的显露了出来。
随意解开一個禁制,他再以穿墙术,就进入到了嫦娥的闺房之中。嫦娥的闺房内,和凡间女儿家的闺房没什么两样。
白贵将嫦娥放在了罗汉床上。
定身咒甫一解开,嫦娥就如八爪鱼一样保住了白贵。
“白郎,妾身中的心魔,以我功力难以化解,还请……,还请白郎助妾身一臂之力。”嫦娥咬紧贝齿,强行恢复一点神智后,就央求道。
她还是小看了这心魔的厉害。
本以为,在此途中,就能稍微压制一下心魔。没曾想,这心魔的反噬越来越严重了。
“这……”
白贵皱了一下眉头。
他还以为将嫦娥带到广寒宫的闺房后,嫦娥有办法化解此难。没想到嫦娥也是无法。
“也是,想要阴我的话,一般的手段可不够。”
白贵释然。
一旦他和嫦娥成就了好事,阴阳交泰之下,必能看出端倪。到时候,就反向证明了他和嫦娥有了私情。而有了私情,就相当于违反了天律。
想到这里,白贵暗自庆幸,他在轩日室内控制住了自己。
不然哪怕他有再多的言语,只要有了事实,司非府的天英星君可不会就此放过他。事实胜于雄辩。
“白郎……”
嫦娥还在无意识的呼唤。
……
次日。
白贵在芙蓉帐下醒来,他打了个哈欠,顿感浑身都有些劳累,寂寞了上千年的嫦娥仙子,以他的功力都有些招架不住。
“怎么办,怎么办啊……”
嫦娥坐在梳妆台上,一脸的焦急,“我和婵儿妹妹可是闺中好友,这件事要是让杨婵妹妹知道了,我该怎么做人。”
她对此次心魔之事,倒不太在意。
反正白贵面容俊朗,她纵然守身如玉,却也曾有过此等经历。这点小事,大不了就当蚊子叮了她数千下。
反而是因为杨婵的关系,她心中生出许多的愧疚。
“婵儿妹妹?”
“嫦娥仙子,贫道和三圣母只是好友,还没有到那一步。”
白贵忍不住纠正道。
也确实如此,杨婵虽对他有意。可他又没有答应杨婵。第一次去找三圣母,也只是为了好在杨戬手底下做事。
如今,他和嫦娥如此,那么杨婵的话……。
“婵儿妹妹的心思,妾身又怎么会不知道。”嫦娥转过身来,因处广寒宫多年发白的嘴唇也微微有些红润了起来,她叹息道:“婵儿妹妹生性单纯,遇见了白郎你,又怎么不会多想一些。”
“贫道也知,只是……”
白贵摇头。
两人又凑到了一起。
嫦娥心尖一颤,想要脱离白贵的怀抱,却又犹豫了一下,她皓臂圈住了白贵的腰,心中一横,“大不了,大不了,就当再被蚊子叮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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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交泰、龙虎相济之下,若是有心人,定会发觉白贵和嫦娥的灵机变化,故此白贵和嫦娥打算在这一两天内,暂时调和气息,待到足以瞒过有心人耳目之后,再行出去。
做戏要做全套。
然而万事难料,恰巧此刻,唐僧一行人来到了比丘国。上一次白贵和三圣母杨婵斩杀了寿星的坐骑白鹿怪,并在比丘国国度护城河外设下了一劫。这一劫是以泾河龙王的龙怨设劫。
泾河龙王的龙怨在唐僧渡河之际,卷了唐僧下了河底龙宫。
本来区区龙怨,以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三人的实力不难化解。但谁料这泾河龙王的龙怨得了西游这一劫的气运相助,实力突飞猛进,竟比泾河龙王生前的实力都要高了一线。
孙悟空三人暂时没了主意,找土地打听这龙怨的来路。
比丘国国内设有白贵和三圣母杨婵的生祠神庙,这一打听,孙悟空就一个筋斗云来到了华山西岳庙请三圣母杨婵出手。但这劫是白贵设下,以杨婵一人之力也难化解。解铃还须系铃人。故此,孙悟空和杨婵二人来到了太阴星广寒宫来找白贵。
因上次三光神水之故,孙悟空知道白贵得观音嘱咐,前往太阴星采集日月星三光,重炼三光神水。
月宫之内,杨婵最熟悉的人就是嫦娥,所以打算让嫦娥带路。
二人来到嫦娥闺房,叩门求见。
西游取经乃是大事,白贵听到杨婵在门外拜见,也知这件事拖不起。所以就让嫦娥打开了禁制。
“白大哥,你……你怎会在这里?”
满心欢喜的杨婵看到白贵出现在了嫦娥的闺房内时,神色顿时惊愕了许多,眼底尽是不可思议。
女儿家的闺房,怎么能让男子入内。
更何况是一向冰清玉洁的嫦娥仙子,白贵进入了嫦娥的闺房,岂不是意味着……。
“不!不可能!”
“白大哥和嫦娥仙子不可能的……”
杨婵摇了摇螓首,将这荒诞的想法逼出脑海之中。她强自一笑,“白大哥,嫦娥姐姐,你们在这里面是论道吗?”
“或者……,是有什么要事相商?”
她主动想起数个可以解释的理由。
嫦娥姐姐冰清玉洁,藐姑射之仙子,可能一时之间忘记了,不在乎了这凡间女儿家闺房的禁忌。而白贵也是不拘小节之人。
误会!
一定是误会!
“论道?和这娘们有什么好论道的。”孙悟空一脸不在乎的模样,拉着白贵的手就往外扯,“白巡检,你替俺老孙解决了那比丘国城外的龙怨,俺老孙陪你论道个三天三夜。我这一身变化的法门,保管比二郎真君还要厉害。”
他大吹特吹。
自从上次白贵在五庄观化解了他们一难之后,孙悟空和白贵也熟路了一些。所以谈话间,亲切了不少。
“连这猴子的火眼金睛都没看出端倪。”
“是了!白大哥和嫦娥姐姐一定没什么,我在担心什么。”
杨婵自己骗自己,松了口气。
不过她还是眼神期待,期待白贵能给她一个解释。
“三娘子,我也不能瞒你。”白贵叹了口气,“我从五庄观来到太阴星,打算和太阴星君交换一些日月星三光,用来炼制三光神水,但不料……,嫦娥仙子遭人暗算,我只能帮助嫦娥仙子解除此患……”
“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要自己再骗自己了。”
他知道,自己这时候,随便找个理由,心思单纯的三圣母杨婵,估计就会被他骗过去。然而三圣母和以前的山田光子不同,他纵使能骗一时,也骗不过三圣母的哥哥二郎真君。
在民国世界之时,男人三妻四妾只是等闲事。他是略有隐瞒,但以当时的世俗道德而言,算不得什么大事。顶多导致后宅起火。
而天庭的仙子则不然,纵有三宫六院者,但更多的时候,只有一人长伴,相互厮守。他和嫦娥算是阴差阳错,即使瞒过了杨婵,以嫦娥的心性,也会将此事偷偷告诉杨婵……。
三圣母的背后有二郎真君这個护妹狂魔,白贵自忖,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当然,此刻的他,也无忌于杨戬。纵然战力不如杨戬,却也不会轻易落败。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
旁人也无法置喙什么……。
此外,人教弟子中的吕祖吕洞宾,也是个风流性子。
仅此一点,还不至于对他今后造成什么影响。
白贵这一番话说出口后,杨婵眼圈一红,蹬蹬向后倒退几步,如遭雷击。而嫦娥也面露羞惭,要不是她道心不宁,怎么犯下如此大错。
至于孙悟空,他是个修佛的性子。纵然知道了这些花边艳事,以他在蟠桃园以定身术定住七仙女,然后只吃蟠桃的性子,显然也难以理解这其中的意味。
眼前三人,都不是私自告密之人。
即使真有人告密,他以昆仑镜再去别的世界,逃脱掉西游世界的天庭追捕就完事了。仅是这一件小事,还不值得天庭兴师动众,跨界去抓他。
后路已有,白贵也不必太过担惊受怕。
“白大哥,我……我不介意的。”
三圣母杨婵低下的螓首再次抬起,杏眸中残有余泪,她略微哽咽一声,“这是无法预料之事。怪只能怪那个幕后黑手。怪不得白大哥和嫦娥姐姐你们二人。我们……我们和以往一样,好不好!”
她知道,若是她现在一走了之。不仅伤害的人有白贵,嫦娥也会当她不肯原谅自己,而内心不断羞愧。
白贵:“……”
此刻杨婵这番话,颇有种“我不是破坏这个家庭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的感觉。
“婵儿妹妹,你……你真的愿意原谅姐姐我?”
未等白贵回话,嫦娥粉脸露出一丝惊喜,喜不自胜道。
她这半日以来,一直自我苛责。
却不料,杨婵竟然如此宽容,肯原谅她犯下的错事。
“嫦娥姐姐的好,婵儿是知道的。怎么会怪罪嫦娥姐姐你呢。再者,白大哥也是个清正君子,在凡间极有名气……”
杨婵绞着裙摆,勉强一笑。
说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但事分黑白曲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事怪不到两人身上。只能说错误的时间,发生了错误的事情。
“婵儿妹妹,也幸亏是白巡检在我身边,要不然……”
嫦娥露出庆幸之色。
听到这句话,杨婵心中没由来少了一份的不快。也是,要是其他人在嫦娥的身边,那么这件事情恐怕不堪设想。
如此一想,她竟接受了不少这份信息冲击。
孙悟空也不知道这一男二女在想着什么,催促道:“白巡检,快点和俺老孙一起下界去救师父,不然等的时间久了,俺师傅细皮嫩肉的,恐怕在那龙腹之中已经消化了好几次了。”
受此一催,也算是解围。
“大圣,贫道现在不方便单独出去,你且等一下,容我变成伱身上的一根毫毛,你放置在手心,带我一同下去。”
白贵言道。
他不知道天英星君是否在外面堵着他和嫦娥。因为化解嫦娥心魔的时候,两人不可避免的交换了法力。而法力人与人之间尚且不同,更遑论仙与仙之间的法力。用探查法器的宝物一看,就大致能看出究竟来。所以想要下界,得矫饰一番,才能下界。有备无患。
至于称呼孙悟空为大圣,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天庭承认了孙悟空齐天大圣的称呼。他叫孙悟空大圣,并非谄媚。而是确有其事。此外天庭大大小小的仙神,不是这个帝君,就是那个大帝……。
大圣可不见得尊贵。
在天庭,真正值得注意的是每个仙神的品级。齐天大圣虽厉害,可还不是个无品无级的弼马温。
“这简单。”
孙悟空自无不可。
“广寒宫内,嫦娥仙子也不可久留。没有贫道在身边,天英星君强闯嫦娥仙子的闺房,亦不是不可能,当今之计,嫦娥仙子需得下界一趟,待调息完后,再回返月宫。”
白贵又转身对嫦娥说道。
他之所以能“吓住”司非府的天英星君,不仅靠着的是人教弟子的身份,也与他是司危府的官员有关。司非府和司危府权力交叠,一旦司非府的天英星君在他面前肆意妄为,就容易留下把柄。
而嫦娥则不同,她只是广寒宫的仙子,并无对司非府质疑的权力。
换句话说,白贵和天英星君都是天庭执法部门的,撞上了,二人都会投鼠忌器。而嫦娥只是一个普通的天庭仙子,哪有什么辩驳的权力。民遇官,有理无理都要弱上三分。
“可……妾身要是擅离职守,恐怕在星君那里不好交代。”
“如今星君闭关多日。”
嫦娥犹豫道。
白贵说的确实有理,她留在月宫确实不太适宜。然而天宫的仙子想要下界,哪是那般容易的。如嫦娥,必须得到太阴星君的旨令,才能下界。否则就会按照私自下界的罪名进行处罚。
“这……”
白贵踱步,他走了几步,想出了主意,“司非府的天英星君可抓你前去问罪,而贫道也可借司危府的权力抓仙子你前去问罪……”
司危府和司非府都监查天庭。
司非府有的权力,司危府也有。
类如明朝的东厂、西厂、内行厂、锦衣卫这四个部门,实际上都是一一种机构。但权力被分割了几块。以免一家做大。
此时嫦娥没有太阴星君旨令不能下界,但司危府抓人,可不需要特意向广寒宫交待,事后在司危府报备就行。当然,这也需要嫦娥的配合。不然擅抓仙神,和请仙神去司危府配合调查,这两者之间差距可不小。
“白郎……,白巡检的这个法子可行。”
嫦娥轻点螓首。
司危府请她去下界调查案子,确实不需要太阴星君首肯。不然事事都要请示一下仙神的上司,这天庭的司危府还怎么做事。
不可能掣肘一大堆。
特殊部门,拥有特殊权力。
“嫦娥仙子,你随我一同变作大圣身上的毫毛,让他带我二人下界。”
白贵说道。
语毕,他就使了变化法术,变成了一根金色毫毛,附着到了孙悟空毛绒绒的手掌上面。嫦娥见此,亦是一样,变作毫毛,挨在了白贵身边。
两根金色毫毛身上金光一敛,和孙悟空手掌上面别的毛发毫无殊异。
杨婵看到这一幕,心中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三圣母,三圣母,现在白巡检请到了,咱们速速下界,晚了的话,俺老孙的师父可救不活了。”
孙悟空握住手掌,驾了筋斗云,就对杨婵催促道。
二人这就离开了广寒宫,准备下到地仙界。
但刚走没多久,就被天英星君带着司非府的天兵天将拦住了去路。
两方人马险些起了冲突,孙悟空龇牙咧嘴,吓了在场众人一跳。
天英星君纠缠片刻,只能无奈放孙悟空下界。
毕竟取经乃是头一等的大事,他要是稍有耽搁,真个让唐僧死了,那么他就是有天大的背景,也承担不起这等后果。
等孙悟空和杨婵稍走了一会,天英星君皱眉,“估计这白贵已经离开了广寒宫,嫦娥没有旨意不得擅自离宫,我等去广寒宫,捉捕嫦娥。”
有了白贵的筹划,司非府一行人也只能扑了个空。
……
出了南天门。
孙悟空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片刻后就到了西牛贺洲的比丘国境内。在护城河,即宸北河的河岸边,猪八戒、沙僧还有白龙马在此等待。
“大师兄,大师兄,我白师兄你请到了没有。”
“没有的话,趁早分了行李,各回各家,我去高老庄去娶我家的娘子。翠兰,翠兰……”
猪八戒想起高翠兰就流了口水。
“你这呆子,想什么浑事。”
“俺老孙出马,哪有什么办不到的事情。”
孙悟空怒骂一声,摊开手掌,露出了掌心的两根金色毫毛。
这两根金色毫毛见到与天庭迥异的景色和气息,便知道已到了地仙界。于是撤了变身术,从孙悟空手掌下来。须臾间,就化作了一对形男秀女。二人宛如金童玉女,惹眼至极。
“嫦娥仙子?”
猪八戒一怔,刚才念叨的高翠兰顿时就不香了,“嫦娥仙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上次在天庭喝醉了酒,误调戏了嫦娥。虽然什么便宜都没占到,但能醉酒失态,可见嫦娥也是他朝思暮想之人。
他是被打成猪胎之后,才知道了取经之事。
否则为何好端端的天蓬元帅不作,非要成为猪胎……。
关系户是真,但事先得知和事后得知不尽相同。
嫦娥刚化作人身,就见到了一个猪头人身的胖和尚,瞬间吓了一跳,花容失色,急忙退缩了半步,躲在了白贵身后。
猪八戒:“……”
他使了法术,重新变回了在天庭天蓬元帅时的模样。膀大腰粗,一副人间武将的打扮。
谈不上丑,也谈不上俊朗。
“是……天蓬元帅?”
嫦娥端详了一下,小心翼翼道。
“嫦娥仙子你果然记得俺老猪……”
猪八戒神色欣喜,又重新化作了猪头人身胖和尚的打扮。他自从被打入了凡间,化作了猪胎,本来就是靠丹药成仙的他,一身法力去了大半。连这简单的变化术,也有些难以维持。
变作其他模样还好,但变作前世本相,则是最难的。
然而等猪八戒再欲说话的时候,却脸色忽变,看到了嫦娥和白贵二人的站位极近,像是贴在白贵身上似的。以嫦娥的高冷,不染纤尘,又怎么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天蓬元帅,上次是妾身不对,连累你被打入了凡界。”
嫦娥盈盈一拜,道歉道。
猪八戒调戏她是真,她当时也羞怒难忍,所以上报了天庭,将其治罪。但天庭对天蓬元帅治罪治的太严重了。好端端的一个仙神,成了猪胎。这又是她于心不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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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八戒是靠九转大还丹成就的仙位。论及道心,和正宗人族修道士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见到她的美貌,又是酒后误事。稍有不端举止,亦不是不可理解之事。
当然,今日她之所以这般好说话。也是因为撞见了猪八戒。本是故人,不好不打招呼,不想弄成个冷脸,所以自退了一步。反正猪八戒被打成了猪胎,已经解了间隙……。
猪八戒听到嫦娥的谅解和道歉,摸了摸光秃秃的猪头,心中一喜。
他没有怪罪过嫦娥,毕竟是他“动手”在先,事后被惩治也是应有之理。而调戏嫦娥这件事,亦成了他心底不大不小的一个心结。
然而他瞧见了白贵和嫦娥的“你侬我侬”,瞬间又变成了苦瓜脸。
“没事,没事,嫦娥仙子不用道歉。俺老猪得此报应,也是罪有应得。在天庭冲撞了仙子你,本来就暗自愧疚,今日能当着嫦娥仙子你的面,道歉一次,俺老猪也是欣喜……”
猪八戒幽幽叹息一声,摆正姿态,说道。
他如今已是这般模样。也只能想想高老庄的高翠兰。但凡女又怎么能与仙女相媲美。然而如今的他连敢妄想都不敢妄想了。
再者,白贵是他的师兄,人教三代嫡传,比他的身份尊贵许多。上次他五庄观“逃罚”还是靠了白贵的助力,人不能恩将仇报。即使仇报,他也无力的很。只能默默接受这一切。
好在他善于逃避事实,又重新恢复了取经人的身份,“白师兄,师父被一个孽龙抓到了河底,俺和老沙都擅长水性,但也打不过这孽龙。听说这孽龙是……”
“是本太子的姑丈。”白龙马接过话茬:“我这姑丈,本太子还是能认识的。我姑丈因擅改雨时……,已被白巡检在剐龙台上处了斩。”
“姑丈已入了黄泉,如今在十八重地狱正受折磨。不可能在此处。此龙怨气凶煞,按本太子估计,这孽龙应是本太子姑丈的一道龙怨修炼成妖,成了气候。”
如白龙马、泾河龙王这等纯种的龙族,撒一泡尿到了池子中,池子里的小鱼小虾就能成为假龙,成了龙种。更遑论这是泾河龙王的一道龙怨。龙是天地之神族,一道龙怨修道成真,不是难事。
“此事简单,这泾河龙王受贫道所斩,一身怨念来源本就系于贫道。只需贫道叫阵片刻,这泾河龙王就会显露真身,待到那时……”
“嫦娥仙子,你和三娘子守株待兔。”
和嫦娥交换法力之后,白贵也有心分嫦娥一杯羹。反正仅是一些功德罢了,他先前投入了那么多的三光神水,今后取经成功后,回报不会少。这一点功德无伤大雅。
说着,白贵将自己的紫珍宝镜交到嫦娥素手上。
“待会孽龙浮出水面后,嫦娥仙子以此镜镜光定住孽龙,三娘子你再使用宝莲灯,二人合力杀死孽龙。”
他道。
嫦娥面色绯红,轻嗯一声。
她感受到了白贵的关怀,心里暖烘烘的,许久都未曾有人这般柔情善待她了。
杨婵虽心中略有醋意,但想到她之前说的话,也就忍耐在了心中。
白贵嘱咐完后,化作他曾经在剐龙台上穿着的一身五品绯袍,还有戴在脑袋上的软脚幞头,以及围在腰间的玉带绔。
一副人间朝臣的打扮。
“泾河龙王,你擅改雨时,触犯天条……,处以死刑。特命人曹官白贵前往剐龙台上,监斩行刑!”
他手捧玉帝圣旨,面露威严之色。
话音恍若惊雷一样,炸向宸北河的深处,直入那龙宫之中。
……
宸北河,河底龙宫。
本来以宸北河的水脉,不足以诞生龙宫。但泾河龙王的龙怨,在得到造化之后,不仅恢复了泾河龙王生前的境界、法力,而且也得到了一桩奇遇。
一次他遨游天下水脉的时候,误吞了一株仙草。
随后他修为精进,并且有了能力在河底再开辟一龙宫。同时,他心中不仅只有怨煞之气,也有了一些灵智。
“你这唐朝的和尚。”
“寡人记得你,你开坛讲法……,是水陆法会的主讲之人,意在超脱寡人。可笑,何其可笑!寡人是龙王,下雨误了一时半刻又如何?”
“泾河龙王”怒视被捆绑的阶下之囚。
他有直觉,吞吃了这唐僧之后,修为定能一日千里。只不过河岸上有三个护道的妖怪一直打扰他吃唐僧,囫囵吃了,会浪费唐僧身上的药性。
要吃唐僧,就得将唐僧炼制成一颗人丹。
然而就在此时。
蟹将来报,“大王,河上有一个红袍人,好像是在唱戏一样。”
话音刚落。
一道道声音在“泾河龙王”耳中炸响,他听到仇人之声,再加之他本就是泾河龙王的龙怨成妖。白贵这番作为就相当于打中了他的七窍、命关。杀了白贵,他就能化解怨气,真正登极为仙。
杀!
杀!
杀!
“泾河龙王”龙眼怒睁,目眦欲裂,他化作一条赤龙,直冲出龙宫,龙躯之庞大,将宫内的蟹将、贝女碾成齑粉。
龙吟声阵阵。
赤龙破水而出,大如磨盘的龙爪直抓在空中悬浮的“红袍人”。
白贵见之一笑。
烨然镜光从等候已久的嫦娥手中射出。
紧随而来的,还有宝莲灯的灯光。两光汇聚一起,威力成倍增加。“泾河龙王”的龙躯先被定住,随之又被镜光、灯光层层瓦解。
“寡人不服……”
临死之际,“泾河龙王”终于有能耐动弹一下,但这一切,都在电闪雷鸣之间,像是操练了数十遍。他仅道出这一句话,就化作灰灰,死无葬身之地。
紫珍灵镜重返白贵手中,携带幽幽暗香。
白贵将灵境收入袖中,走到岸边,将“泾河龙王”所留的龙珠收到手中,“这泾河龙王得了造化,看来那颗九叶灵芝仙草,被他吞服了。”
龙怨成妖,成的也是真龙。所以有了龙珠。而在龙珠之内,白贵也感觉到了王母殿内失窃的九叶灵芝仙草。
“是那株仙草?”
“上次俺和杨戬去围剿碧波潭,只夺回了祭赛国金光寺的舍利子,那一颗仙草却是未曾见到过,想不到被这孽龙吞吃了,难怪他有了这等的法力。”
孙悟空恍然大悟道。
碧波潭的万圣龙王和万圣公主盗走了王母殿前的九叶灵芝草,随后又联合九头虫盗走了祭赛国金光寺的舍利子。舍利子他找回了去,但王母的仙草却未曾见过。至于万圣龙王和万圣公主,自然也被他一棒子打死。
九头虫实力强,逃到了北俱芦洲。
孙悟空将他在祭赛国碰到的一些事情,娓娓道来。
白贵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上一次,他受牛魔王邀请在碧波潭中做了客,还见过万圣公主,这万圣公主也如牛魔王描述一样,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可不料,没过几日,就被孙悟空一棒子打死了。
前日言笑晏晏,今日就为亡魂。
令人不胜唏嘘。
未等片刻,唐僧就被猪八戒从河底驮了出来。
啪啪!
猪八戒趁机扇了两巴掌。
打醒了唐僧。
唐僧吐出嘴中水草,他见到白贵就大致猜到了一些事情,白贵应该是孙悟空临时搬的救兵,“此番多谢白道友的搭救之恩了。”
两人客套数句。
“对了,白巡检,俺老孙在天庭时着急,没顾得上和你谈另一件事。上次在车迟国,俺老孙见到和你一样操龙的道人了,这道人和俺老孙比法术,以他未得上仙真传的道统,哪是我的对手……”
“俺老孙念在他和你有旧,就放了那三個道人。”
孙悟空摆了摆手,一副大恩不必言谢的做派。
白贵满头黑线,什么叫操龙,他纠正道:“是冷龙法,运使冷龙。”
说完后,他拱了拱手,“车迟三妖是我这一世的师父师伯,多谢大圣伱此番手下留情了,今后若有事情,上天庭找我就是。”
他在鹰愁涧时,故意使出冷龙法,就是为了让唐僧等人记住这门法术。等到真正遇到车迟三妖的时候,能够手下留情。
其次,他在天庭有了官位。仅以此,孙悟空和车迟三妖斗法的时候,请来的仙神若是知道此事,也会暗地告诉孙悟空,不然误杀了车迟三妖,这可就是和他结仇了。
在轩日室度过了七八日,地仙界就是七八年,孙悟空一行人也已经走过了车迟国。他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车迟三妖幸免于难,没有遭遇死劫。
事实也是如此,西行取经,没跟脚的妖怪才会死。
车迟三妖虽只是名义上的师徒,但总算有了靠山,不至于被“误杀”。
孙悟空得白贵一谢,神色顿时有些飘飘然了。
白贵可是他真正认同的仙神,战力不弱于他。又地位不低,人教嫡传,这样的人对他道谢,他又怎么可能不欣喜。
地位高的人道谢,和地位低的人道谢,收获感不一样。
几人正说间。
比丘国国王,也就是原先的比丘国太子率领百官赶到了城门口,他见到白贵,眼睛一亮,对众人喊道:“这是帝君!帝君!还有圣母娘娘。”
说罢,他又跪地叩拜道:“小王见过圣妙至诚诛妖万道帝君、圣母娘娘。”
白贵愣了一下,手指一掐算才知真相。
上次他和杨婵铲除比丘国的白鹿怪,拯救了无数婴孩,避免被其炼制成为人丹。故此比丘国一国百姓皆为他和杨婵立了生祠庙宇。叩拜杨婵之余,他们也知道了杨婵的神号,是西岳庙圣母娘娘。
一男一女……,是个人都要凑个对。
杨婵是圣母娘娘,那么白贵也必然是帝君。可这个帝君的神号又从何而来。比丘国国王设天坛,醮法祈福,给他上了尊号,尊号为“圣妙至诚诛妖万道帝君”。
这也是为何天庭众神什么大帝、帝君烂大街的原因。是个皇帝,都会给他们这些神灵上一些尊贵的称号。仙神们也是来者不拒,毕竟叫帝君也好听不是。再者,天庭又无限制这方面的天律。这一来二去,帝君、大帝泛滥成灾。
“免礼!”
白贵一挥袖袍,说道。
比丘国国王还有百官、万民顿感一股清风搀扶他们起身,大感震惊。
这就是帝君的伟力!
“此次帝君和娘娘杀此孽龙,对我比丘国来说可是恩同再造。这孽龙,为了蓄养河水,所以禁止我国子民开闸放水灌浇土地。我比丘国气候干旱,没了河水灌溉,产粮减少了至少四成……”
比丘国国王叹道。
水浅养不了大龙。
宸北河是小河,远不如以前的泾河。所以“泾河龙王”不许比丘国的百姓放水灌浇土地,以此来养河水,让河水充沛。
听到这里,白贵皱了皱眉。
他那时随意布置的一劫,没曾想竞对比丘国百姓造成了如此恶劣的影响。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不过仅是比丘国这点业力,还无法动摇他的根基。
故此他一心修炼,也就没感知到此事。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对比丘国造成这等恶劣的影响,于他来说,也就是闭关一次罢了。
仙神有别!
何为仙神的伟力!
直到这时,白贵才体悟通透了。
这就和人与蚂蚁一样,人随意在纸上画的一条墨迹,蚂蚁就会以为是天堑沟壑,从而绕离。在蚂蚁的脑海中,戏弄它的人类,无疑是天神。随意便可造成深渊大河……。
“这就是蚍蜉啊……”
他叹道。
与此同时,随着比丘国国王的道谢,还有万民的祭拜。白贵渐渐感知到,他的信仰正在凝聚,一道道信仰之力出现在了他的黄庭之中。信仰之力凝聚成了一个小人,正是他的泥胎塑像,和他面容略有类同。
“神之所以愿降灾劫,还是因为这些凡人,或者说蚍蜉太过轻易取信于人,有了灾难,才会有深刻的信仰……”
白贵垂视比丘国众人,暗道。
这道劫因他而落下,是他害了比丘国的百姓粮食减产。然而等他除了这条孽龙后,却发觉他犯下的罪责,一点报应也没有落下。与此相反,他轻易就得到了以往数年都得不到的信仰之力。
这怪神吗?
519、截教,为众生截取一道生机
不,这怪不到仙神的头上。
但也不是百姓的错。
白贵很清楚这一点。
崇祯年间的内阁大臣杨嗣昌曾经写过一首《西江月》,其中有句话,“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
这句话是在讽刺明末造反百姓,不应该揭竿而起,而应该老老实实的做一个饿殍。不然就如奋臂的螳螂一样,迟早会被朝廷的车骑碾碎。亦是语出庄子的《人间世》:‘(螳螂)怒其臂以当车辙,不知其不胜任也。’
信息的不对称,导致百姓愚昧,从而被仙神收割信仰。
愚昧不是罪。
从古至今,愚昧从来不是罪。
“你为了什么而读书?”
白贵犹记得徐秀才曾经问过他的这句话。
他的回答是,为了知道道理而读书,他想知道在耕田的时候,为什么有垄有圳。先人只传授了经验,而学堂能传授给他知其为何物的知识。
为了什么而读书?
这一次,白贵作为掌握知识顶端的仙神,再一次叩问自己。
“杜子美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他摇头。
这是杜子美的志向,却不是他的志向。
“帝君,小王已在王宫中设宴,还请帝君和娘娘恩允。”
比丘国国王深深一躬。
杨婵玉容泛喜,她听到比丘国国王将她和白贵凑到一块,心中喜不自胜,对白贵传音,问道:“白大哥,你怎么决定?”
见白贵没回答她的话,她怔了一下,正欲再问,可忽的见到了白贵若有所思的模样,就心里大体有了数,“帝君和本神尚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此次宴请就免了吧。”
比丘国国王脸色愕然,但也不敢违逆圣母娘娘的旨意,只得带领百官退走。
繁花如锦的人潮退去,留下的只有寒衣庇体的百姓。
他们佝偻着身子,跪地向显圣的仙神祈祷、
“悟道,白大哥悟道了。”
杨婵向众人解释道。
她家学渊源,见识不浅。
似白贵这等大罗道统出身的天仙,一个个心性剔透,悟性惊人。例如释迦摩尼一千多弟子,尽是开悟之人。一旦开悟,或许在修炼上不会比别人肉眼可见的更快,但终有一日,会抵达彼岸。
悟道,悟透了这一道途,就相当于在彼岸抛锚定点。
剩下的,只需一步步去求索就行了。
这个道,可能是法则,可能是志,是愿,一切皆有可能。
但道路已确定,却不代表,这一条路有走过去的可能。
譬如地藏佛,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这一条道,就是地藏佛的道。只待他度尽了地狱中的恶鬼,那么就算是得道了。
但地狱的鬼物,又怎么可能真正度尽。
……
“读书为了什么。”
白贵看向地面上跪着的蚍蜉,蚍蜉也有强弱之别,仅有寒衣的蚍蜉,无疑是最虚弱的,他忽而明白了什么。
读书第一步。
为了改变命运,出人头地。
读书第二步,
是为了让和他以前一样的人,也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愚昧……可以被打破。
当众人皆不愚昧的时候,仙神也就没有了利用于此收割信仰的土壤。如此一来,他心中的疑惑、不忍自会消除。
他改不了众神,他只能改变众生。
即使他有杀戮掉这些“恶神”的能力,但若存有这片愚昧的土壤……,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想明白了问题的一切。
白贵也不着急去做。
谋而后定,一向是他的风格。
他能想到的问题,定然有人也思过,做过,但如今仙神仍旧,众生仍旧。可见这一道不是那么容易走的。
“白巡检,你开悟了?”
嫦娥望着眼前俊朗的道人,暗自心惊,忍不住开口询问。
她犹记得,第一次见白贵的时候,还是白贵在长安皇宫写青词,那时的白贵虽为天仙,但境界只是初就,气息尚且不稳。可第二次再见白贵的时候,他的气息宛若深渊大日,更为太上徒孙……。
仅是几日(天上)的时间,这进步也忒快了一些。
“算不得开悟,只是想通了一些东西。”
白贵不欲多说,敷衍道。
见此,众人也不多问。修行上的事情,向来忌讳莫深,此刻有如此多的人,白贵不肯轻易道出,也在常理之中。
“白道长,贫僧另有西天取经重任。”
“来日再见……”
“贫僧先行告退了。”
唐僧已收拾了行囊,领着师徒三人上前致辞。
先前他虽给白贵已经道过了一次谢,但白贵尚且处于顿悟之中。他也不好不打个招呼就走。两人是故人,白贵帮了他不止一两次。
待唐僧师徒四人牵了白龙马离开之后。
白贵开口询问:“嫦娥仙子,眼下到了地仙界,不知仙子可有别的去处?”
他是打算带着嫦娥一起前往长安,暂居几日。
长安是人道圣地,有人道气运庇佑,仙神想要探查长安没那么容易。再有他在顺昌坊白宅布置的手段,哪怕杨戬,也窥视不了白宅的内里。
“妾身……”
嫦娥看了眼杨婵,面色犹豫。
她想和白贵一道离去。此次她之所以能下凡,找的理由也是她配合司危府调查。所以她不能擅自离开白贵身边。再者,她这段日子内和白贵相处,亦有些不舍。
然而杨婵就在身边,这话她怎么都难以说出口。
“嫦娥姐姐,不如去华山西岳庙吧。”
杨婵建议道。
她倒是没想那么多,仍视嫦娥为闺中密友。嫦娥暂时没個落脚的地方,在她的闺房内住上几日,才是正理。
嫦娥低着螓首,未着急答复。
“华山距离长安不远,骑马半日就能到,要是驾云而去,数息之间。嫦娥仙子若能在三娘子那里暂居,也是好事……”
白贵瞧见嫦娥秀靥的红霞,就知她在想什么,遂顺口说道。
嫦娥见此,才轻嗯了一声。
……
定下了心中的志向,也有可能是未来的道途。
白贵回到长安后,借助乾元洞天中转到了楼观台,请教他的师父关尹子。
一人之力有限,师门才是依仗。
“人教,阐教,截教。”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而遁去其一。截教的教义。就是为万灵截取这遁去的一线生机。”
“你的想法和截教教义略有贴合,但亦有不同。”
关尹子化身的泥塑神像微微颔首,“你在去西游世界之前,曾去过一次汉离世界,在那里你见识到了灵根法……”
“因有灵根法,故此你才诞生了此念。”
白贵点头,并未反驳。
为众生破开“愚昧”,这一想法并不稀奇。但如何做,怎么做,才是最重要的。理论可以有多个,但实践才会出真知。
灵根法,可以为众生种上灵根。这样一来,众生皆有修行之机。不至于像传统修道那样,百里挑一,万里挑一,才能找到一个上佳的修道种子。
“弟子在西游世界中修行补天浴日法。”
“亦有些许收获。”
“或可以冥想法来传授道意于众生。”
他道。
灵根法比传统修道更能普及大众一些,但还是未免有所遗漏。而他在修行补天浴日法的时候,发现冥想法,亦是一种让凡人获得力量的途径。
“可!”
关尹子笑了笑,“你能有此想法,是件好事。所谓传道,无外乎精、气。神,精为修武,气为练气,神为冥想……”
“你可据此开创法门,传于西游世界。而冥想法……,在凡人灵魂转世之时,亦可以将冥想法刻入灵魂之中,自胎生之始,就可修道。”
关尹子一步步补足白贵的漏洞。
人教弟子稀少,他的徒弟更是少的可怜。白贵这条道路要是走通了,虽不至于证得混元道果,但凭借此,亦能见到证就金仙的曙光。再者,白贵是他弟子,传道之时,他亦会得一份功德,没有不相帮的理由。
“谢老师。”
白贵松了一口气,致谢道。
他还以为说出这异想天开的想法时,关尹子会责怪他。但不料关尹子反而因此对他更为看重。也是,世界如此之多,以太上之能,开辟一个世界只是等闲事。关尹子扔给他一个世界作实验又能如何。
西游世界一个纪元毁灭一次。
再次推倒重新再来,也非什么难事。
……
有了关尹子的担保。
白贵没着急回到西游世界,反而来到楼观台的说经台。说经台是老子传授关尹子道德五千言的地方,内含道韵无数。
他是天仙修为,随手就可创出仙级以下的修行法。
有了说经台的加持,开创冥想法的修炼法门,有若神助。一门门观想大日、太阴、周天星辰、龙族、鱼兽鸟虫的众多冥想修行法门就被他开创了出来。这每一门观想法,凭此都可证就鬼仙。
法门开创完后,白贵才重返了西游世界。
兜率宫内。
太上老君观白贵所创法门,沉吟片刻,翻手将这些法门投入了八卦炉中,不出一时半刻,这众多冥想法,被太上老君练就了一副空白画卷。
画卷看似无物,可一旦凡人观摩,就会从中领悟到贴合于他的冥想法。
“这冥想神卷,贫道可为你所练,但地府之内,每一道灵魂从这神卷中领悟一道法,都会增加六道轮回的负担……”
“这一份功德,需你自己出。”
太上将空白画卷送入白贵手中之后,就闭眸,将白贵请出了兜率宫。
事实上,此天都是他所开辟,地府亦是一样。
区区一些功德,他并不在意。
但作为师长,能帮的他已经帮了,再多的,却不能给了。
这是规矩。
爱护子侄后辈也有个限度。
拔苗助长不是好事。
……
华山,西岳庙。
将事情处理完毕后,白贵没有忘记在西岳庙暂居的嫦娥。
“三娘子,三娘子,白巡检来了。”
灵芝小婢女在西岳庙圣母殿主管凡人拜神事宜,见白贵入了殿内,匆忙招呼一声,就满是雀跃的入内禀告了。
不时,杨婵和嫦娥娉婷婀娜的走了出来。
嫦娥眸内暗含一丝幽怨。
她以为白贵将她送到西岳庙后,就会再找时间和她幽会,却没曾想,白贵这一离开,就是十数日。
“几日前,天英星君下界,但被我二哥拦住了。”
杨婵提起最近几日的往事。
司非府的天英星君仍旧穷追不舍,知道白贵和嫦娥在比丘国境内现了身,随行的人还有杨婵,立即就猜测出了,嫦娥可能躲在了西岳庙……。
“真君天眼监查三界,天英星君也是不自量力。”
白贵摇头。
“对了,还有一件事。白大哥,玉帝的小女儿,也就是紫儿,前几天来了西岳庙,紫儿和一个叫董永的凡人好上了,甚至不惜剥去仙骨,削去仙籍,也要和董永在一起……”
“这个董永的哥哥,叫……什么鱼日,稀奇古怪的。”
入西岳洞天的时候,杨婵叽叽喳喳的说道。
她是玉帝的外甥女,紫儿的表姐。紫儿失去法力,遇到苦难,前来找她这个表姐再正常不过。
白贵顺口附和了几句。
什么七仙女,和他又没什么关系。
只不过紫儿为了董永甘愿被剥去仙骨,削去仙籍,这件事他纵然曾有耳闻,但真的亲耳听到,还是颇有些不可思议。
但想了想,他也就了然了。
仙界的仙子看似修行时间长,可天庭无忧无虑,固然有阴谋算计、勾心斗角,却也与她们无关。一个个都如温室花朵一样,单纯的可以。若是真个修道成真的仙子,又怎会轻易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仙位……。
“三娘子,你稍等一下,我和嫦娥仙子单独说会话。”
白贵落脚,走到一处厢房,沉吟道。
话音一落,嫦娥顿时羞的低下螓首,不敢搭话。
“是,白大哥。”
杨婵虽有千言万语想要说,但她素来懂得礼仪,也是个软性子。嫦娥私自下凡不是小事,有要事相商亦不是不可理解。
她心中泛酸,委屈的点了点螓首,答应了下来。
“白大哥……”
“伱……你和嫦娥姐姐快点。”
杨婵见二人入屋,叮嘱道。
“放心,很快的。”
白贵轻笑一声。
520、夫君!娘子!
杨婵站在屋外。
庭院内假山嶙峋、百花盛开。
她抿着朱唇,听到室内的压抑极低的声音,心情莫名的烦躁不安,“灵芝,白大哥有什么好避开我的,还有嫦娥姐姐……”
灵芝看了一眼自己小姐,低头看了看脚尖,小声道:“娘子,你是不是喜欢上了白巡检。你不说,白巡检纵然知道,也不敢太过亲近你。二爷的威名三界都知道,白巡检他……”
“此外嫦娥仙子倾国倾城,娘子固然貌美,可与嫦娥仙子相比,无疑逊色了一些。”
剩下的话,她这个做侍女的也不好多说了。
她不知道白贵和嫦娥的事情,但见到二人眉来眼去的神色,她哪能不知,白贵和嫦娥已经暗中有意。
嫦娥仙子纵使高冷,可这种高冷才是最吸引男子的。
俗话说得好,人前是贵妇,床上是……。
做侍女的,总比主子成熟些。
杨婵恍惚一阵,脑袋清明了许多,忖道:“灵芝说的没错,二哥太过护我,白大哥即使心里喜欢我,也不敢明说。再者又发生了那档子事,白大哥故意和嫦娥姐姐相处暗室,孤男寡女,实则是为了让我生气,然后顺理成章的和我走上陌路……”
想及此,她眼圈微微一红。
有她二哥在,白贵和嫦娥发生了那种事情,她护妹的二哥又怎能容忍一个男人三心二意,必然会拆散她与白贵。而白贵足智多谋,定然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故意惹她生气,从而让她疏离自己。
一刻钟后。
厢房门吱呀一声的打开。
白贵和嫦娥二人走了出来。
“白大哥,是婵儿错了,婵儿不应该错怪你。”杨婵见到白贵走了出来,再也按捺不住自己内心压抑的情感,扑到白贵怀中,抱紧他的虎腰,梨花带雨道。
很快,白贵的前襟就濡湿了一大块。
白贵:“……”
香软的气息在鼻翼蔓延,他不忍拒绝,但有想起二郎真君杨戬的天眼在此刻注视着,于是硬生生推开杨婵,询问道:“三娘子,怎么回事。”
“白大哥,你是因为我二哥,所以才……”
她呜呜的小声哭咽了起来。
白贵头大如斗。
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三圣母杨婵这么容易被刘彦昌勾搭走。别管有没有仙神算计,仅凭这个“蠢”劲,没有刘彦昌,也有王彦昌、李彦昌。
他安慰了数句,解释道:“三娘子,二郎真君固然厉害,但贫道却不会因此惧怕二郎真君。”
“我和嫦娥仙子刚才在厢房内是有要事秘议。”
“你心思单纯,容易受人所骗,故此才未尽然告诉于你。你不要多想。”
他从乾元世界回返的时候,拜见了师祖太上老君。从太上老君那里,也得到了一则秘闻。上次暗算他的人,非是三星旧友,而是另有他人。
阴蚀王!
玉帝的一团邪念。
西游世界的玉帝,尽管自幼苦修,苦历了一千七百五十劫。一劫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合计一个元会。但玉帝这个尊位,亦是天地神位。仙神神职越高,受到神职的限制也就越多……。
阴蚀王,是玉帝在这一個元会中从体内分离出来的一道邪念。
倒不是玉帝到了不得以而分离这道邪念,而是分离邪念,对玉帝的修行有着不少的好处,剥夺一定的“人性”,保留神性后,更能上体天心。
阴蚀王来源于玉帝的人性邪念,故此隐隐被玉帝血亲所克制。但玉帝的小女儿紫儿因为爱上了凡人董永,成为了凡人,七仙女缺一人。再加之六耳猕猴盗走了一截天柱,导致天庭镇压阴蚀王的禁制降到了最低点,阴蚀王借此逃了出去。
阴蚀王如今还很弱小。
一旦白贵抓住了阴蚀王,那么便可获得海量的功德。
他以冥想法传道于众生的事情,也算有了着落。
嫦娥在月宫中,是仅次于太阴星君的陪祀神。修为虽不深厚,但可借助太阴之力,查探地仙界。对白贵的帮助,不可计量。
而杨婵和七仙女有表亲关系,若是告诉了杨婵,以杨婵的心性,容易有泄密的风险。阴蚀王被七仙女所制,必然会密切关注七仙女这七人。
得到白贵的安慰,杨婵虽然心里仍旧失落,却好受了许多。
“白大哥……”
杨婵正欲再说话,忽然,在洞天之外,有青鸟衔信而入,落入她的掌中。
青鸟,是神之信使。
“是七妹的信,七妹遇到了困难。”
杨婵匆匆一览书信,说道。
紫儿因为执意嫁给董永,所以成了凡人。不过紫儿尽管成为了凡人,但她毕竟曾是仙神,仍旧掌握一些小手段。例如用青鸟传信。
“七公主遇到了什么困难?”
作为天庭仙子,嫦娥和紫儿还是有一定交情的,见状,关心道。
“董永另……另娶了一房……”
杨婵支支吾吾道。
嫦娥惊愕失色,“这个董永好大的胆子,七公主可是玉帝的女儿,肯下嫁于他已是天大福分,他怎敢另娶新欢。”
不说凡间的帝王,尚公主之时都不允许驸马再娶。七公主紫儿更是天庭的公主,尽管已是凡人,但身份地位还在那里……。
“嫦娥姐姐,你听我说。”
“这县衙的贾县令觊觎春喜家的财产,而董永家素来贫寒,七妹在天庭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二人生活贫瘠,上次七妹见我,是找我借了一些使唤银钱。所以这董永族中就劝董永娶了春喜为妻,不仅能一举改善家境,也能借此打消贾县令的觊觎之心。”
杨婵解释道。
她解释的同时,亦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白贵一眼。
七公主都这么大方了,她呢,只是玉帝的外甥女,还是不受待见的那种。比不得七公主尊贵。与其找一个自己不喜欢的,还不若找一个喜欢的。再者,和嫦娥一起共侍一夫,也不算委屈了她。
“这一次,是七妹重病,春喜请了郎中,给七妹看病,接过春喜不慎误服了董永抓回的汤药,中了毒。七妹过意不去,所以向我求情,让我救春喜一命。”
杨婵再道。
若七公主紫儿只是一个普通凡人,杨婵完全可以给予不少银钱,让她安顿下来。可偏偏七公主紫儿是一个犯了天条的神仙,杨婵可以因为私心给七公主一定的救济。但若是屡次帮助七公主,那么就犯了天庭的忌讳。
被剥去仙骨、打落仙籍的仙神在凡间生活过的如此之好。
是在打玉帝的脸,天庭的脸。
杨婵犯起了难。
七公主说实话和她交情不错,可还没到她犯下大错去救的程度。更别说此次是为了救治一个春喜,不相干的凡人。
白贵摇头,置身事外。
这看似是一个很感人的故事。
可实际上,又与他何关。
七公主紫儿既不想要仙神的枷锁,又想着接受仙神的馈赠。哪里有这等好事。
天庭的天条看似严苛,但实则自有常理。
无规矩不成方圆。
此外,七公主下凡,天庭众神都在看着,他不管是用何种法门,都骗不了天庭众神的窥探。所以即使有心相帮,也无力回天。
七公主若是命在旦夕,倒是还好说。
再不济,她也是玉帝的亲女儿。
如唐律一样,尽管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唐律也有八议。八议指的是八种人犯法,大理寺、刑部等部门无权治罪。或者说“八议”之人犯罪,同罪不同罚。
天律也是一样。
不然的话,若真欲去救,一滴,不用一滴,仅十分之一的三光神水,就能让一个凡人起死回生。
“白大哥……”
杨婵没了主见,看向白贵。
“三娘子。”
白贵知道躲不过,他也早就想好了说辞,“要是七公主有事,你去帮,玉帝不会治罪,可春喜是什么?春喜是七公主的一道劫。让七公主看清凡人命运多舛的一个契机,你去帮,得罪的就是玉帝。”
玉帝若是不疼爱七公主,那么定然不会让仙神去帮。
若疼爱,这很显然是七公主回心转意的一个契机,一旦破坏,玉帝岂能轻饶。
“这……”
杨婵听明白了白贵话中之意。
“去吧,青鸟,就说西岳庙圣母殿的大门紧锁,据不见外客。”
她使了法术,迷惑青鸟道。
以闭门谢客的理由推拒,是不愿意伤了二人之间的和气。
青鸟衔信展翅离去,片刻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走,我们去董永家。”
白贵望向青鸟离去方向,开口道。
杨婵心中一喜,“白大哥,你刚才还不是说,不答应七妹的请求吗?”
果然,她看重的夫君重情重义。
“我和七公主素无交情,为何要去帮她?”
白贵皱眉道。
杨婵心中略一丧气,但又转念一想。也确实是如此,七公主紫儿和白贵从无交情,白贵不愿相帮也在情理之中。再者,因果之事不好涉入其中。果然,她看重的夫君懂得进退之道。
……
青州,乐安县,董家村。
山坳中,小溪潺潺,几间草屋竖立其间。屋前用篱笆围着,养着鸡鸭,而在后舍,则是农田。
一身穿紫衣的貌美年轻女子端着簸箕,抖落里面的麦粒。她的身旁,簇拥着一群鸡鸭。
“这就是七公主了?”
白贵和嫦娥、杨婵来到董家村,看到这一幕,问道。
“是,她就是七妹。”
杨婵说道。
三人隐匿了身形,以如今七公主紫儿凡人的身份,还无法窥见丝毫。至于天庭众人的窥探,白贵也不放在眼里。只要他不出手帮助七公主紫儿,这群仙神也没理由找他麻烦。
而嫦娥和他身上的“异种”法力,亦在这段时间消融。
看不出端倪之处来。
“娘子,娘子,快,春喜气息又微弱了……”
一个年轻素服书生走了出来,对七公主紫儿说道,他眼里布满血丝,神色有些慌乱。
紫儿扔下簸箕,快走几步,但刚走了两三步,她面色泛白,捂嘴咳嗽,然后顿了顿步,仍旧迈入寒舍之中。
屋内,躺着一面相平凡妇人,气若游丝,脸色呈现黑青之色。
看样子是中了毒。
紫儿坐在床榻边,用剪刀割开素白皓皖,一滴滴鲜血流入春喜的嘴唇,春喜脸上的黑青之色向下迅速褪去。
尽管七公主紫儿被削去了仙骨,但身体仍存有一部分仙躯之力。
这点仙力不至于有大用,可缓解凡人病情,亦是可行。
“夫君,只要青鸟回信,春喜姐就有救了。”
“表姐向来心善,有求必应。”
紫儿脸色惨白,晕乎乎的险些跌倒,但及时扶住脑袋,开口道。
“希望如此吧。”
董永叹息一声。
青鸟作为神使,飞行速度极快。但仍是慢了白贵三人不少。
大约过了两刻钟,青鸟衔信而归。
信封仍是原样。
青鸟立在窗头,清鸣几声,就遁入了山林。
“不好,表姐也闭门谢客,不愿意帮助我们了。这该怎么办?”紫儿一脸慌急,她最先求助的人,并不是杨婵,而是自己六个姐姐,但六个姐姐上在天庭,通信不便,此外还有一些地仙界的友人,她都发信求过情。当然,求情的事情不仅限于此事。
最开始,尚有仙神帮助。
但到了如今,就连表姐杨婵也将她拒之门外了。
“紫儿,都是我没用。”
董永坐在床榻边,一脸垂丧,“要不是因为我,伱也不会和自己的父母闹的这么生硬,要不是因为我,你现在应该在天庭享着清福,无忧无虑,至少不会因为一日三餐而奔波劳碌……”
他言语自怨,垂头丧气。
也确实如此,要是他稍有一点能力。不说能配得上七公主紫儿,只要考上一个功名,就能改换门庭,不至于让七公主下嫁到为了生计而求人。
仅仅因为一些银钱,就恳请曾经的仙神朋友……。
“不,夫君,不是你的错。”
紫儿玉手握住董永大手,一脸的诚挚,“妾身愿意跟夫君,决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这一生,妾身只求与夫君二人永久相伴,白头偕老……”
“夫君!”
“娘子!”
“夫君!”
“娘子!”
二人动情,衣衫都褪了不少。
推一下自己新书
上一次发单章请假,谋划新书,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星期六的晚上终于想出来了该写什么。然后星期六动笔,星期日,也就是昨天,熬了一个通宵。写完了新书的一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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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是都市民国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向,应该是头一遭写这个题材的。今天下午的时候,已经将发新书的消息通知书友群了。
白鹿原这本不会太监的,老有读者问我这个问题,不提白美和给我的感情,这书现在赚钱也不少,不可能就这样太监一走了之了。这本书我到目前也只请假过一次啊。
下面是小说的简介:
看惯了现代人穿越,那么一个生活在21世纪的一百二十岁老人重生到了自己少年的时候,又该是什么样的故事。
那年,晚清末年,时局动荡,徐从重生为了一只野狐。作为狐仙的他开始指导曾经的自己,弥补以前的遗憾……。
“太爷爷,你追过星吗?我喜欢的是周董。故事的小黄花,从出生那年就飘着……”
“周董?”
“追过,那时候有名的影后阮爱玲,戏曲大师梅兰芳……”
“歌呢?”
“周璇演唱的夜上海,夜啊夜上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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