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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黑心师尊     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txt下载     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21、四公主绿儿(4K字)

    寒舍内,春光荡漾。

    白贵叁人怔了一下。

    “白大哥,你不要看!快闭上眼睛!”

    杨婵用手捂住了白贵的眼睛,忙道。

    嫦娥本欲也想捂住白贵的眼睛,见杨婵快了一步,先是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心中却莫名生出一些不舒服来。

    起先,她还自责,身为杨婵的闺中好友,做出了对不住杨婵的事情。然而一切都是会发生改变的。在杨婵不计较的前提下,又加之她和白贵相处了这么多长的时间,心境悄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略带温软的手掌,携着少女芳香的气息。

    白贵也没有闪避。

    他成就了天仙,肉身不过羽蜕。即使被遮挡了眼睛,开了眼窍的阳神有天眼通,不是杨婵能挡得住的。

    看的一清二楚。

    至于七公主紫儿和董永如此,倒也不难理解。刚成婚的小夫妻,正是恩爱的时候,情动之时,行敦伦之礼再正常不过。

    况且仙神一直克己私欲,一旦释放比凡人来的更勐烈。

    七公主仙姿佚貌,董永亦难以把持住……。

    “不,不行!”

    待董永更进一步动作的时候,七公主紫儿合上了衣衫,连忙摇头,“春喜姐还在这里,不能,现在还不能。”

    “春喜她昏迷不醒……”

    董永顺口一说,却也停了手。

    “春喜姐中的毒,凡人难医,既然表姐不愿意相帮,那妾身就另想它途。夫君如今,更应该关注于功名。不然的话,贾县令能来第一次,就能来第二次。只要有了功名,贾县令绝对不会擅自妄为。”

    两人各忙其事的时候,紫儿出声道。

    “功名的事情……”

    说起这个,董永一脸垂丧,“贾县令在乐安县内一手遮天,我即使经书读的再多,诗赋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县学、府学哪个肯给我乡贡的名额。没有乡贡名额,又如何去长安贡院参加省试……”

    尚书省礼部试,又称省试。

    话音一落,七公主紫儿亦是面带愁容。

    贾县令,只是区区一个百里县宰罢了,称不上什么大官。可对于一介草民来说,县衙的胥吏就能让他们痛不欲生。抄家县令、灭门令尹亦不是白叫的。一个贾县令有如一座巨山,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这个贾县令实在太过可恶,表妹夫这么好的才华,若不是这贾县令,定然早就出头了……”

    趁董永夫妇谈话之际,杨婵也悄悄走到了董永的书桌上,看起了董永近日所作的诗词、策论,边看边感慨道。

    白贵斜睨了杨婵一样,无语道:“这诗赋、策论,看似满篇锦绣,可也不过是故弄玄虚,若我为主考官,第一个罢的,就是董永的考卷。”

    也难怪,杨婵能喜欢上刘彦昌。无它,杨婵虽说喜好人间的诗词歌赋,可她的鉴赏水平着实有些低了……。

    以他的眼里劲,一眼就能看出,董永的才华连柳毅都不如。

    董永此时的年岁也不小了,看起来也有叁十来岁。

    若董永真的有才华,在县学有一定的名气。贾县令再是贪财,也会收敛许多,不会轻易触犯士林众怒。

    同年、同窗、同乡……。

    有这些人的助力。

    一个外地来的县令,哪是当地士绅的对手。

    例如白贵在滋水县的时候,古县令虽则贪财,但对朱先生毕恭毕敬,引为好友。若不是朱先生上书朝廷,惹出巨大的祸事,白贵只要县试成绩能过去,就会榜上有名……。

    寒门士子,真若有出色的才华,不至于一郡之才,只需一县之才,为人不恃才傲物,懂得交际,有的是本地士绅豪门联姻、提携。

    杨婵两颊通红,尴尬的恨不得脚趾扣地。

    扣除叁室一厅来。

    白贵是何等人,贞观四年的探花郎,担任魏王李泰的老师,负责教授魏王李泰书法、文学。更是曾经朝堂的大官。

    以白贵的见识,说董永无才,那一定是真的无才。

    相比于董永,杨婵更相信白贵的判断。

    只不过……,杨婵本来就是打算在白贵面前表现一番。打压一下嫦娥的气焰。作为人间才子,白贵绝对会喜欢一个才气逼人、蕙质兰心的女子。可不料,她班门弄斧,闹了个大红脸。

    “有时间,我教你。”

    白贵见状,叹息一声,安慰道。

    董永无大才,是事实。总不能杨婵说董永有才,他前去附和。但说了这么一通,让杨婵无地自容,却也是他不愿为之的。

    “嗯。”

    杨婵看着脚尖,螓首微点。

    她此刻心底里,甜滋滋的,像是吃了蜜糖一样。

    安慰好了杨婵,白贵叁人再次注意屋内的董永,以及七公主紫儿。

    “四姐来了。”

    七公主紫儿正踌躇,不知向哪个仙神求援的时候,她看了一眼天边,粉脸一喜,对着董永说道。

    她们七姊妹血脉相连。

    然而就在此刻,维持春喜性命的一口仙力尽了,春喜瞬间毒气攻心,整张脸变成了乌黑之色,中毒而死。

    赶过来的四公主绿儿,见到死人,亦是无力回天。

    “怎么会?怎么会……”

    “我明明用仙力维持住了春喜姐的性命,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一定是父皇和母后为了逼我回心转意,所以刻意在我见到希望的时候,让春喜姐死……”

    再不谙世事的七公主紫儿,这一瞬间亦有所明悟。

    “七妹,父皇和母后并没有吩咐过这件事。是你多心了。母后还担心你在下界过了苦日子,所以让我下界来帮帮你。”

    四公主绿儿摇头道。

    “你一身仙骨已去,即使有些许仙力,但吊住春喜的命已是不错了。这么多天,七妹你身体的仙力早就不如以往,稍有偏差亦是不可避免。”

    她又补了一句。

    七公主紫儿早就不是神仙了,体内有多少仙力,她自己也难判断。更别说,她一直放血为春喜吊命。一天两天还好说,可时间一长,她身体有弱,生了大病,仙力定然一日比一日减少。

    “这只是一个巧合。”

    “七妹你别多心。”

    四公主绿儿拍了拍七公主紫儿的素手,认真道。

    “是我多心了。”

    七公主紫儿无力的坐在床上,泣道:“也是,父皇和母后何等身份,又岂会对一个凡人下手,是女儿不孝,怀疑父皇、母后。”

    两人谈了几句话。

    紧接着,绿儿以借口外出采买为由走出了茅屋。

    约莫离开董永家百米的地方,四公主绿儿一颦柳眉,“哪里来的宵小之辈,还不快现出真身!”

    她柳眉倒竖,手上的绿萤石散出绿光,欲要施法。

    “四公主勿忧,是贫道在此。”

    白贵轻笑一声,取消了藏身术。

    话音一落,下一刻,一个年轻蓝衣道人便从虚无之处走了出来,继而施了一个道礼。

    与此同时,杨婵、嫦娥亦不在隐藏。

    事实上,以白贵的修为,若真相隐瞒踪迹,别的仙神不好说,七仙女的法力不可能探出他的踪迹丝毫。

    “你是?”

    绿儿纳闷。

    她不认识白贵,却认识嫦娥和杨婵,见二女和这年轻道人在一起,也就暂时放下了戒心。

    “贫道乾元子,太上徒孙,任职天曹司危府……”

    白贵简短介绍了自己几句。

    “司危府?”

    绿儿又是面色一紧,目露不满之色。

    七妹就是被这群掌御天律的仙神弄成这副模样。她自然不会对任职司危府的仙神有好感。

    白贵也不以为意。

    温室的花朵,未经历外界的风吹雨打。

    连自己内心喜恶都隐藏不住的人,不值得他太过在意。

    “白大哥是好人……”

    “白郎是好人……”

    杨婵、嫦娥一前一后的开口道。

    事关白贵的清誉,二女也放下了内心的矜持,维护道。

    但话说出口后,二女又心中颇为后悔。

    这一说……,四公主绿儿再是未经世事,也能从她二人言语行止中察觉到一些东西。倒也不是怕绿儿告密,仅凭这点事实还无法论证叁人犯了错。只是二人表露自己的心迹,难免心中害羞。

    四公主绿儿瞪大了眼睛,“你们叁人……”

    她脸上露出古怪之色,看了一眼白贵,“以二郎真君的个性,你又在司危府内任职,二郎神……,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不敢置信。

    “四公主,贫道是天仙,太上徒孙。”

    见此,白贵澹澹一笑。

    同样是和天庭仙子相恋,但他是天仙,而董永只是一介凡人,在凡人中的地位亦是寒微,又怎可和他相提并论。

    仙子配凡人,是下嫁。

    而仙子配他,则是门当户对。

    别说杨婵,哪怕七仙女,若是有意,玉帝和王母说不定也会开开心心的将公主许配给他。

    地位……。

    四公主绿儿恍然,螓首微点。

    “要是七妹夫董永有白巡检你这等本事,七妹也不至于沦落于此了。可惜了,七妹为什么偏偏爱上的是董永。”

    尽管承认了董永和紫儿的婚事,但无人之时,绿儿也少不了抱怨此事。

    情坚是真,然而董永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对了,白巡检,你和表姐、嫦娥仙子在此处……监视我七妹和七妹夫,到底有何事,莫非……”

    四公主绿儿忽然想起这件事,质问道。

    “四公主,那猴子当年以定身术定住了你们七个,贫道不才,和这猴子也有过打斗,略胜他一筹……”

    白贵扬了扬眉,避而不谈,说起了这件事。

    他言下之意很明白。

    七个人加起来,都不是孙悟空的一招之敌。在他面前,也更不够看了。

    上次他在鹰愁涧的时候,打了孙悟空一个先手,略胜一筹。

    四公主粉脸一僵。

    她们七个姐妹说是玉帝的公主。但这等殊荣根本无法与凡间公主等同。一些稍有牌面的仙神,就无须给她们七人面子。

    说到底,天庭虽尊玉帝为主,可到底还是一个“士大夫共治”的局面。

    叁清四御嫡系道统出身的门人,未见得比她们逊色了。而且叁清道统的嫡传门人,不管在修为、资质、心性等等方面,胜过她们不知多少。

    发脾气,她们还没资格在白贵面前发脾气。

    玉帝有权,不等同她们有权。

    另一方面,白贵是叁界按察都巡检,这个官职,本就有权力监视叁界。别说七妹、董永,哪怕是她,若是稍有不端,亦会被问罪。

    杨婵出来打了个和场,“四妹,是这样的,七妹求助于我,但白大哥和我权衡得失之后,闭门婉拒了七妹。而白大哥向来心善……”

    她和四公主虽有交情,是亲戚关系。可在绿儿、白大哥之间,杨婵毫无疑问,选择了白贵。

    她向来心善、坦诚。

    这番言辞立刻取得了四公主绿儿的信任。

    老实人怎么可能骗人。

    “白大哥……”

    绿儿正欲叫的时候,却忽然感觉到杨婵目光的不善,她又改了口,“白大哥,有你监视七妹和七妹夫再好不过了,隔壁的镇子不远,我和表姐、嫦娥仙子也是好久未见,不如我们同去……”

    她觉得有白贵监视董永夫妇,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和上界的冷漠仙神相比,白贵好歹不是那么可恶,和她们七仙女之间,亦能攀扯上关系。春喜不救,情有可原。若她不是紫儿的四姐,一个凡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每年死的凡人不知多少。

    还未等白贵开话,杨婵、嫦娥也是一脸心动的模样。

    她们常年在天庭、洞天修行,人间的繁华,对她们来说,极为痴迷。眼下有这个机会,又怎么会忍心拒绝。

    “可以,贫道愿同去。四公主相邀,贫道又怎会拒绝。”

    白贵点头,回道。

    他还不想和七仙女冷脸。

    此外,他也在绿儿的身边,发现到了另一个人偷偷的尾随绿儿。

    扫把星!

    春喜的死,并不是仙神所为。

    而是扫把星下界,将霉运带了下来。春喜本来就凭一口仙气吊命,若无大碍,本不至于身死,但霉运来了,谁也挡不住。

    春喜是被扫把星的霉运害死的。

    之所以知道是扫把星,则是因为白贵炼化了福寿禄叁气,这叁气对霉运最是敏感,扫把星一来,他阳神吞吐的福寿禄叁气也立刻感知到了。

    只不过扫把星也不知道得到了谁的助力,隐匿法门精通,就连他偷偷用紫珍灵镜探寻,也没探寻到。跟在绿儿身边,或许就有机会下手。扫把星是跟着绿儿一起下界的……。

    “白巡检,同样都是天曹司危府的神仙,你和我那表哥完全不一样……”

    四公主绿儿暗自吐槽道。

    杨戬可一点都不讲情面,哪会答应她这“无理”请求。她说出口,就会被杨戬驳斥而回。

    杨婵虽然不满绿儿对她二哥的“诋毁”,却也知道这是实情,一脸的闷闷不乐。

522、扫把星

    有了上次白贵对二郎真君杨戬的解释,嫦娥听得此言,便为杨戬开解道:“四公主,清源妙道真君身系重担……,故此铁面无私,不会讲一点私情。若是今日为了你讲私情,明日为了他讲私情,久之,天庭必定大乱。”

    杨婵闻言,内心稍释,秀靥重新挂上笑容。

    只不过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讶然道:“嫦娥姐姐,你上次谈到我二哥,可不是这么说的。”

    两人是闺蜜。

    在一起的时候,不可避免会提及清源妙道真君杨戬。当时,嫦娥提起杨戬的时候,虽顾忌了她的面子,没有对杨戬太多贬低,但语气中表现的疏冷、不理解,却很显然。

    怎么这才隔了短短的时间,嫦娥的言辞就变了?!

    谄媚?

    这不可能。

    天庭对杨戬这司法部正神不满的人,难以计数。只要在天庭不犯天律,哪怕冷眼相待杨戬,亦会安然无事。再者,嫦娥和她熟悉,她了解嫦娥,以嫦娥的心性,也不可做出“前倨后恭”的事情。

    “是白……白巡检。”

    嫦娥羞赧,“上次在广寒宫和白巡检谈话的时候,提到了清源妙道真君。白巡检解释了真君不得为此的原因。”

    杨婵先喜后失意。

    喜的是,白贵竟然如此理解她的二哥。也是,白贵和他二哥虽然见面不多,却极其能谈得来。白贵作为二哥的副手,对二哥的深意有此理解也属常事。

    失意……的是,这等事情,白贵未曾对她说过,而是先给嫦娥说了。

    四公主绿儿也是惊讶。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和杨戬性格截然相反的白巡检。竟然……竟然对杨戬那么理解。咄咄怪事。

    “白大哥曾是人间朝廷进士科的探花郎,后累受重官,青紫加身。原先,白大哥因功德事,被天庭封为人曹官……”

    提到白贵,杨婵说的头头是道。

    事实上,在未曾遇到过白贵的时候,她在西岳庙,也曾听过白贵的名声。一是文名,探花郎、王太傅、弘文馆学士,二是清名,上达奏疏于唐皇,提出了解决天灾的百代之法。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反过来,也是亦然。

    书生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更何况白贵不仅是书生,更是在朝廷中做到高官的人臣。如此之人,有高见,不过是常事罢了。

    “探花郎……”

    “青紫加身。”

    四公主绿儿纵然不是什么文达之人,却也知道人间王朝的一些俗事。能考中进士科探花郎的士子,学问定然一流。其次,青紫加身,则意味着此人的才干更是非比寻常。

    “要是董永有白巡检这等本事,父皇又岂会反对七妹的婚事。”

    见识到了真正的人间龙凤,再去审视董永。先前她心里对此婚事便稍有不满,这一对比,更是觉得董永难堪入目。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她深居天庭,见识难免浅些,起初还觉得玉帝和王母有些不讲情面。可如今,换做是她,竟对玉帝和王母做出的决定,有些理解了……。

    “若是见到了白巡检这等人,七妹会不会回心转意?”

    四公主绿儿内忖道。

    ……

    很快,四公主就采买回到了董永家。

    “让四姐你破费了。”

    七公主紫儿一脸歉色。

    来到人间,也要遵循人世间的法律。虽说以法术变出财宝不是不可,但她们七仙女的修为不到家,点石成金之术根本没有掌握透。变出的财宝、金银,只不过是幻术所化,非是真的。

    而使用假钱……,虽则算不上什么大罪。

    可亦少不了惩处。

    其次,也是七仙女心性善良,不肯用假钱欺骗凡人。所以四公主绿儿采买物资花的钱,不少都是她在人间赚的。

    其他仙神,有香火钱。无须这般麻烦,直接用香火钱化作金银俗物使用就行。七仙女未有人间信仰,未曾配享香火。

    至于用仙物兑换金银,亦不是不可。只是如此一来,也是相当于扰乱了人间的秩序,回到天庭也要吃罪。

    “一点小钱罢了。”

    四公主绿儿放下手中的米粮和细盐,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

    她和紫儿又谈了几句话后,看向董永,问道:“七妹夫,你认识一个叫白贵的人吗?我听说他在人间挺有名气的。”

    “白贵?”

    董永先是见四公主绿儿看他,心中一紧。随后听到四公主绿儿是找他打听一个人,随即松了一口气。

    他皱眉,边走边思索,“白贵……,应是白留公吧,白留公在人间确实很有名气,前些年,青州水灾,刺史所用救灾法子,就是用的白留公曾经上奏给圣人的奏疏……”

    “此外,白留公的书法,也是极为饱受推崇的。我在县学求学的时候,同窗皆以临摹白留公的书法为荣……”

    “你且等等,我这里有一副从长安传过来的白留公字帖。”

    语毕,董永卷起袖子,从故纸堆中开始寻找字帖。

    白贵,在辞官之后,被唐皇李世民册封为了留国公。所以,民间对白贵的称呼,多是尊称为“白留公”。

    俄顷,董永找到字帖,如视珍宝一样,小心的摊开这张字帖。

    对于文人来说,一副上佳的字帖,就是珍宝!

    更别说这张字帖,也曾花了董永叁贯钱。

    “四姐,你看,这是白留公的书法。书法磅礴大气、端庄遒劲,丰润饱满,可谓是开一脉之文风……”

    董永本就在七仙女其他六人面前稍有自卑,此刻提到了自己擅长的方法,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白体”的书法之美。

    四公主绿儿心中翻天倒地,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

    什么叫差距。

    此刻她认识到了。

    ……

    停止了董永的喋喋不休,四公主绿儿随意找了一个理由,借口离开了董永家。她能感觉到白贵就在附近。

    “白巡检……”

    她大喊了一声。

    “四公主,有什么事情?”

    白贵从云层上走了下来,手持拂尘。

    “白巡检你在人间乃是文宗。若白巡检能教七妹夫董永一些本事……,有了此等本事,七妹夫一定会高中,到时候我也可以放心了。所以,我想请白巡检你帮一下这个小忙。”

    “忙不会白帮的,我这里有上次剩下的两颗叁千年蟠桃。”

    四公主绿儿掏出了两个大蟠桃,捧在胸前。蟠桃熠熠生辉,看起来香甜可口,让人想要咬上一口。一口下去,必定蜜汁四溅。

    蟠桃园的桃子,就是由她们七仙女负责采摘。

    再者,她们是玉帝的女儿。

    蟠桃虽没到可以任意吃的地步,可有结余的蟠桃,再是正常不过。而两颗叁千年蟠桃,这报酬也不算低了。

    “四公主,贫道此时修为,蟠桃也只是尝个鲜。”

    白贵笑了笑,“那五庄观的人参果,我前些日子刚吃了两个,我以叁光神水救回了镇元大仙的人参果树,今后每隔万年,镇元大仙都会邀我去品人参果……”

    要是九千年的紫缃蟠桃,或许他还会动心。

    可叁千年的蟠桃,对他修为并无助益,起码不会有显眼的提升。

    吸引力不够!

    四公主绿儿一怔,看着手上沉甸甸的两颗大蟠桃,一时也觉得面色泛难。

    这两颗蟠桃,算是她可以开出的最高报酬了。更好的东西,她不是没有。却也没必要浪费到这里。另外,叁千年的蟠桃,亦是不少仙神捧为圣物的至宝。没曾想,白贵竟然丝毫也不贪心。

    “四公主,若真为了董永的前途着想,可请别的名师。”

    “那些人……,要价也仅是金银等俗物,犯不着找贫道。”

    白贵斟酌用词,说道。

    帮助一个犯罪的仙神,对他这个司法天神来说,是个犯忌讳的事情。不可以为之,也是四公主绿儿单纯,没想到这一点。不然的话,这种话连开口都不可能开口。

    “可我也只是初来人间,人间的名师在何处,我也不知。”

    四公主施了法术,将蟠桃收了回去,一脸的无助。

    事实上,请白贵还好说,也不过掏出两个蟠桃,请白贵品尝就是。这是她起初的打算。而请人间的名师,花的就是真金白银,哪怕她一个仙神,容易赚钱,但费的心力亦是不少。

    “这就是四公主你的事了。”

    “贫道对青州亦是不熟悉,不知道此地何人有文名。”

    白贵摇头,打算离开。

    “等等……”

    正待白贵转身之时,四公主绿儿忽然媚眼如丝,眼底泛情,面若桃花,凑到白贵的身边,皓臂勾住他的脖子……。

    “和嫦娥一样?”

    白贵看到此幕,就知四公主绿儿中了暗算。

    不过他已经有了处理此事的经验,先是以定身术定住四公主绿儿。紧接着,再轻诵静心安神咒,化解四公主绿儿的心魔。

    “哪里逃!”

    将四公主绿儿暂时安置好后,白贵将四公主绿儿的一缕气息打入昆仑镜内,然后以昆仑镜结合紫珍灵镜。昆仑镜的力量传到紫珍灵镜之上,以时空之力锁住空间,定住下手之人。

    俄顷,在距他百丈开外的一个红发男子便被定住了身形。

    从空中跌落而下,神色狼狈。

    “扫把星,原来是你。”

    白贵挪动脚步,瞬间来到扫把星面前,眼底尽是戏虐之色。

    实际上,他在四公主绿儿下界的时候,就感知到了,扫把星跟随四公主绿儿一起来到了下界。只不过扫把星隐匿法门不知得到了谁的传授,极为精通,让他难以摸索到。

    可刚刚一瞬间,扫把星暗算四公主绿儿,露出了马脚。

    哪怕只是使出了神通,未曾碰到四公主绿儿,但神通的气息,亦会将主人的踪迹暴露出来。当然,一般人,也难以发觉。

    若不是白贵早就有所准备,亦会难以察觉到暗算之人的踪迹。

    “白巡检,白巡检……”

    “你虽然是六品的大神,我扫把星尽管是小神,可仙有仙规,你这样拦住我,以大法力定住我,等我脱身之后,定要禀告天庭,治你之罪!”

    扫把星色厉内荏道。

    他认为自己下手极其隐蔽,按照阴蚀王的说法,不会有仙神察觉。所以他这番动作,绝对未曾落在白贵眼中。

    故此,他此刻打定了主意,只要强撑到底,白贵就奈何不了他。

    “也是,上次是阴蚀王暗算了嫦娥,随后嫦娥找到了我……”

    “扫把星应该只是阴蚀王的手下。”

    “扫把星不知此事,所以才会暗算四公主绿儿……”

    白贵暗忖道。

    扫把星,或者说阴蚀王之所以暗算七仙女,原因也很简单。无非是一旦七仙女触犯了天条,为了以儆效尤,定然也会如七公主紫儿一样,被剥离仙骨,打落仙籍,成为凡人。

    七仙女法力一失,成为凡人,作为玉帝邪念的阴蚀王便不被束缚,失去的力量亦会重新恢复过来……。

    “董永和七公主紫儿是一年前成婚的,算算时间,也就是阴蚀王暗算嫦娥,逃往下界的时候。”

    “我就说七公主怎么会看上董永……”

    白贵逐渐恍然。

    倒不是他心里阴暗。而是癞蛤蟆配天鹅这种故事,少之又少。与七公主紫儿相比,董永无疑是底层的底层。门当户对到哪里,都不会过时。

    正统的修道路子,修为越精深,也就越是俊俏貌美。

    董永虽则相貌不算差了,却也只是中人之姿。其他方面,亦没有突出之处。在天庭养叼了眼的七公主紫儿,看上了董永,妥妥的玄奇之事。

    “白巡检,小神亦不可轻辱!”

    扫把星神色愤怒。

    “扫把星,你下界之事,可曾在司危府或者斗部报备?”

    白贵忽视了扫把星的言辞,质问道。

    “这……”

    扫把星顿时成了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没有的事!我下界,怎么不可能报备,白巡检,你休要污蔑我!”

    他已经成了阴蚀王的手下。

    不打算在天庭溷了。

    只要在白贵这里蒙溷过关,之后如何,也全然不关他的事了。反正到时候白贵也难抓住他。

    “既然你下界了,报备又是所为何事?”

    “跟在四公主身后,鬼鬼祟祟……”

    “莫非你喜欢上了四公主?”

    白贵再问。

523、小龙女……

    伸头是一刀,退后也是一刀。

    听到白贵这句话,扫把星立即心中一突。

    他是敕封的神灵,非是白贵这种天仙得授仙官。仙神不能相爱。一旦他承认他暗恋七仙女的绿儿,那就是触犯了天律。若说只是单相恋,那也罢了。天庭惩治不到他头上。

    可他私自跟随四公主绿儿下界,此刻要是承认了他暗恋四公主绿儿……。

    罪证确凿!

    虽不至于身死,可也会如月宫素娥一样,打到下界,历经轮回之苦。等历劫时间到了,才能返回天庭。

    “是的,白巡检,我喜欢四公主。”

    扫把星心一横,出声道。

    此刻他已经百口莫辩,白贵主动给他递过来了理由,他没有不同意的道理。触犯这条天律看似下场凄惨,可与被打杀相比,这等下场实际上还能接受。再者,他如今是阴蚀王的手下,不到一定程度,阴蚀王不会轻易放弃他,他手上握有阴蚀王的秘密。

    “想不到你这厮竟然如此大胆!”

    “四公主是何等的人物,也岂是你能觊觎的……”

    白贵眸光一敛,转而呵斥道。

    他现在抓到了扫把星,可不会傻乎乎的直接指出扫把星是幕后黑手。如此的话,难免打草惊蛇。然而扫把星又不能轻易放走。

    故此,弄虚作假,污蔑捏造扫把星一个罪名,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而这等事,也唯有仙神相恋是个好理由。扫把星跟随四公主绿儿,尾行的痴汉,单相思……,这个理由再合适不过。

    同样,扫把星或许可能也猜出了一些事情真相。

    二人心知肚明。

    但谁也不会说出去。

    扫把星说出去,罪名增大,就地处死都有可能。甚至还会因此,被阴蚀王认为是他办事不力的一个证明。以仙神相恋这个罪名暂时逃脱一命,反倒说明了扫把星能够机灵应变,值得培养、重托。

    二人目标一致,达成共识。

    白贵不打算着急将扫把星带回天庭,接受审查,他打的主意是,引蛇出洞。扫把星在地仙界,才有机会引出阴蚀王。

    囚仙锁,禁仙钉等等刑具,白贵一一给扫把星用了。

    他为了保险起见,又将一缕紫珍灵镜的镜光打入了扫把星的识海之内。这道镜光直接监视扫把星肉身、灵魂一切的行动。

    “走,跟我去见四公主。”

    话音一落,扫把星就觉肩骨被白贵狠狠一抓,扔到了云头,一个纵息之间,就到了他暗算四公主绿儿的地点。

    在临走的时候,白贵也对四公主绿儿做了布置。

    以防四公主绿儿躺尸,成了小龙女。

    ……

    轻纱蒙在眼前,四公主绿儿鼻息加重,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绢纱,又重返到了她娇嫩的脸蛋上。

    她脸色酡红。

    清风吹拂衣裙,彷佛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她身上游走。

    “丢死人了,我怎么会……怎么会在白巡检面前如此。难道我也和七妹一样,喜欢上了一个人,所以才这么情不自禁。也是,白巡检比董永优秀不知多少,我喜欢上白巡检挺正常的……”

    “就像嫦娥、杨婵喜欢上了白巡检。”

    “不对,我怎么会喜欢上他,我们两个才见面不到两天。他有什么好的,会哄女孩子开心……”

    四公主绿儿心中天人交战,她被白贵定住之后,已经无法察觉到时间的流逝。而她皓臂勾住白贵脖颈的那一刻,历历在目。白贵以定身术定住了她,她既期望于下一步的动作,又对下一步的动作感到恐慌。

    一只手轻柔的抚在了她的脸庞。

    四公主绿儿闭眸,鼻息再次加重,等待。螓首微微扬起,想要迎接深居天庭时,从未感受到的柔情蜜意。

    只不过恍惚的一瞬间,她感觉身上定身术已解。

    眼前蒙着的轻纱也被拿去。

    她眸光温柔似水,注视眼前俊朗的道人。

    “四公主,此子狼子野心,竟然尾随四公主你下界。贫道已经将其捉捕归桉,调查清楚,此子动了凡心,倾慕四公主你……”

    白贵斟酌用词,开口道。

    他不知道这一番话,能不能骗过四公主绿儿。不过想来,应当可以。扫把星使出的手段,会让七仙女心中的防备大降。平日里再智计无双,可中了暗算之后,难免不如往昔。再加之,有他的润料,应该可以瞒过去。

    四公主绿儿:“???”

    她心里天人交战,自认为暗恋上了白贵。然而此刻,白贵说什么,说了有人尾随她下界,偷偷暗恋于她。这让她的心情有若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明明她都已经准备好了。

    哪怕是遭到了七妹一样的下场,她也在所不惜。

    可一切的奋勇,在此刻……竟然有如笑话一样,轻飘飘的扔下。

    “谁?”

    她勉强勾起一个笑容。

    没想到,她此生被定身术定住的两次。第一次,是在蟠桃园内,被孙悟空那个臭猴子定住。这倒也罢了,她不在意。第二次,大好机会就在眼前,谁料白贵竟不怜惜。跟那个臭猴子一样……。

    白贵诧异的看了四公主绿儿一眼,四公主绿儿的心魔,按理来说,差不多被他化解了九成左右,应不至于让四公主绿儿心境失守。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合适的理由,这七仙女的心境确实不如一般仙神。

    “扫把星。”

    他挪开身位,将背后的扫把星露了出来。

    “四公主,小神倾慕你已经很久了。上次蟠桃会的时候,小神看到四公主你的美貌,难以自抑,所以……”

    来的路上,扫把星已经在脑海中编好了一个理由。

    爱情,一见倾心的不在少数。

    他这番话,听起来的可信程度虽不高,却亦足以让人相信。

    四公主绿儿颦起好看的柳眉,“你喜欢我?”

    她的眼里,充满狐疑。

    扫把星虽说是个仙神,可扫把星这个职位,在斗部中无疑是最底层。而敕封的神灵,因本身修为不高,时间一长,仙躯受神性影响。武官巍峨,文官雅致。扫把星的样貌,着实算是貌丑……。

    四公主绿儿心中五味杂陈,倒也没表现出嫌恶,而是摇头道:“仙神不能相恋,你我注定无缘,扫把星,你死了这条心吧。”

    语毕,她也没多说话。

    扣押扫把星是白贵的职责,因此事与她有关,才会告知她一声。所以,之后如何处置扫把星,则完全是白贵的事,和她并不相干。

    “抱歉,四公主,贫道掌御天律,最近几日,要调查一下此事……”

    白贵顺口找了个跟随在四公主绿儿身边的理由。

    “一目了然,有什么好调查的?”

    “该不会你以为我也……”

    四公主绿儿气急,但她看到了白贵平静的眼神,没由来的脾气收敛了许多,螓首微低,秀靥明玉染霞,她咬唇,轻声道:“绿儿知道了,这几天就由白巡检你调查,绿儿会配合的……”

    二人一齐来到了董永家。

    至于嫦娥、杨婵,白贵则让二人先行回返华山,等他处理好了这件事,就带她们再上天庭。为了以免出现什么意外,白贵用冷龙法,让冷龙护送二人前去华山。

    他这冷龙,由两条真龙所练,泾河龙王修为也是天仙。所以这冷龙尽管达不到天仙战力,可撑上一时半刻还是可以的。这一会功夫,足够二人前往华山。在华山,有西岳帝君坐镇,阴蚀王亦不敢放肆。

    “四姐,你总算是回来了。”见到四公主绿儿走了回来,七公主紫儿上前攀话,可忽然她看到了跟随四公主绿儿一同进来的白贵,神色怔了一下,“这位是?四姐,这位是哪位上神当面。”

    白贵受封仙官的时间比较短。

    一般来说,各路仙神认识,都是在蟠桃宴或者其他聚会上。白贵资历浅,七仙女七人都从未见过白贵的真容。

    四公主绿儿解释白贵的来路。

    “难怪四姐先前问董郎认识白贵吗?白贵就是董郎口中的白留公,四姐这是何意?莫非是四姐也动了情……”

    七公主紫儿闻言,内忖道。

    她们七仙女从小到大,在一起不知多少年。姐妹情深。四公主绿儿心中在想什么,她即使不知,却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董郎,这是白巡检,也就是你口中的白留公。”

    董永外出耕作回来,七公主紫儿上前引荐白贵道。

    “白巡检?我从未听过有这么一个官职。”

    董永听到白留公前来,先是激动万分,随后又听到紫儿对白贵这陌生的称呼,不由出声询问。

    “这是天庭的官职。”

    “白巡检是天庭天曹司危府的叁界按察都巡检,司法天神。”

    七公主紫儿解释道。

    “原来如此。”董永释然,这是天庭的官职,难怪他从未听闻过。同时,也随着紫儿的解释,他也明白了眼前的这个年轻道人,应该非是假的,而是真的。先前他之所以出声询问,亦是为了验证真伪。

    毕竟白贵在贞观四年就已中了进士,如今已到了贞观二十五年。足足过了二十一年之久,白贵若是真的,应是苍髯老夫,而非俊秀郎君。

    “相传留公你曾前往月宫宴饮,看来此事是为真了。”

    董永神色激动,见到倾慕的前辈,言语恭谨。

    若是能得到白贵的一言点拨,或者一词称颂的赏识。就有如汉末许劭兄弟主持的月旦评一样。他立刻就会名动四方,成为天下闻名的才子。

    白贵在文人中的名气不低。

    “不错,贫道在贞观十二年的时候,在长安皇宫凤楼中陪伴圣驾,当时圣人主持月祭,贫道亲手写了青词,青词传达霄汉,太阴星君让嫦娥仙子、素娥仙子邀请贫道入广寒宫赴宴……”

    白贵提起过往,脸上亦带着点点的笑意。

    董永神色钦佩,“留公天人,晚生佩服。这是晚生的拙作,还请留公赏鉴,晚生万分感谢。”

    他色恭礼至,捧着手稿躬身递给白贵。

    屋内,四公主绿儿和七公主紫儿瞠目结舌,有点不敢相信。

    他们尽管早就听董永介绍过白贵在凡间的文名,可耳闻与目睹之间的差距,却极为明显。

    若换做其他的名士,二女尚且还能接受。

    可……白贵和她们毕竟也算是有些相识了,如此作态,很难不令人多想一些。

    “书法尚可一观。”

    白贵早就借杨婵的手,观过董永的水平,此刻董永让他品鉴,他也不拒绝,认真再看了几遍,评价道。

    字不错……。

    言下之意是,除了书法之外,其他的水平一言难尽。

    另外,白贵先前和嫦娥、杨婵一同前往董永家的时候,之所以懒得帮助董永夫妇二人。则是因为毫无利益可言,有得罪玉帝的可能,犯了一定的忌讳。但此刻,他是为了引蛇出洞。只要逮捕到阴蚀王,一切都好说。

    再者,即使他如此做了,也未逮捕到阴蚀王。天庭也对他无措。只不过之前相比于帮助董永夫妇,后果与其相比,得不偿失罢了……。

    “留公不知。”

    “晚生就是模彷你的手稿。”

    董永揖礼道。

    他未曾听出白贵的言外之意,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也是,身居浅池,坐井观天。他以为是自己的才华,因为贾县令之故,被埋没了。此刻,得遇名士,必定一举扬名。

    白贵:“……”

    他深吸一口气,放下手稿。

    “往日之作,难见才华。”

    白贵不欲点评董永“拙作”,顺口道:“我出一题,你叁日之内做完,若可,贫道引荐你到长安国子学,做一个生徒,日后可绕开县府考核,直接前往贡院进行省试。”

    “妾身谢白巡检你了。”

    七公主紫儿满心欢喜,上前欠身行礼。

    她误以为董永的才华打动了白贵,所以白贵才考校董永。有了这一次机会,定能一举改变他们的窘迫处境。

    “留公尽管出题,晚生愿意作答。”

    董永亦是喜不自胜。

    白贵随口道出一题目,便打发了董永。

    要是董永真有才华,他倒是不介意给董永一个机会。就看董永中用不中用。不过以董永以往水平来看,这机会也悬的很。

    “白巡检你坐,妾身这就下厨……”

    见白贵帮到如此大忙,七公主紫儿起身,打算下厨,盛待白贵。

524、阴蚀王被擒

    “我……我也一同去下厨。”

    “给七妹打打下手。”

    见七公主紫儿出去,四公主绿儿顿觉屋舍内有些不自在。仅剩她和叁个男人。董永她并不熟悉,是因为七妹的缘故,和这个妹夫稍有交流。于是她匆忙追了出去,边走边说道。

    另外……,还有一点,她心里也想证明自己的贤惠。

    男人都喜欢贤惠的女子,而不是刁蛮任性,无理取闹的大家小姐。她觉得,或许是她给白贵留下的第一印象不佳。毕竟……,她也有公主的脾性,头一次见白贵的时候,认为司危府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的人都不是好人,甩了一定的脸色。

    “阴蚀王这暗算人的法术,非比寻常……”

    尽管四公主绿儿收敛了许多,但眸光看向白贵时,仍旧躲躲闪闪,暗含一一丝情意。如此做派,也让白贵忍不住为之心惊。

    也是,嫦娥那般高冷的仙子,遇此都不免中了心魔,难以抵挡。心性不到家的七仙女,又怎么可能有能耐抵挡此法术。

    主屋之内,仅剩白贵和董永,以及扫把星叁人。

    董永坐在桌前,奋笔疾书。

    倒也无暇打扰白贵。

    “白巡检,小神知错了。还望白巡检开恩。小神必定铭记五内……”

    扫把星眼神躲闪,低声求饶道。

    他不是蠢人。

    之所以选择暗算四公主绿儿,并非是随机下手。而是看四公主绿儿在对待白贵的时候,稍有一丝苗头……。

    “开恩?”

    白贵眉宇稍皱,讶然一声。

    犯下天律,乃是重罪。要是犯人稍一求饶,司法天神就放过,那不可能。一旦定下罪名,私放囚犯,司法天神也要吃罪。而扫把星也不像是低智之人,在此时向他求饶,那么……。

    唯一的解释,就是阴蚀王来了。

    明为求饶,实则暗地提示。

    双面间谍?!

    白贵摇头。

    阴蚀王如今法力尚未恢复,扫把星又被他打入层层禁锢。以扫把星的实力,再加之阴蚀王,阴蚀王不会明面出手,他看起来又不粗心,所以阴蚀王想将扫把星从他手里救出,可能性微乎其微。

    “是董永对我的态度……”

    他顿时恍然大悟。

    若他仅是一个普通的司法天神,扫把星还会心存侥幸。可他是一个久经人间官场的老油条,这种人,疏忽大意不太可能。

    故此,扫把星决定赌一把。

    要是他听出言外之意,那自然可。扫把星也算戴罪有功,后续亦可用委曲求全的理由辩解。

    要是他没听出言外之意……。

    扫把星也没费什么功夫。反之,亦能证明他的粗疏。

    这句话,是试探!

    白贵拿捏准了,他澹澹一笑,“天律不由贫道决定,若扫把星你到了天庭肯自行认罪,贫道或可替你美言数句。所谓罪名,亦只不过尾随四公主下界罢了,此罪不至于苛责……”

    他也暗中试探扫把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扫把星不可能不知道,白贵只是“诬陷”于他单相思四公主。他的罪名,另有其它。毕竟四公主仍是完璧之身,虽对白贵稍有倾心,可还未到引动心魔的程度。仅此,就可看出一二端倪。

    扫把星闻言,内心稍安。

    偷跑下界,虽有罪名,可也顶多就是罚俸,关上百年禁闭。这点惩罚,对于仙神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小神下界需要报备,有名有姓的大神则无须报备。

    譬如嫦娥下界,就需禀告太阴星君。扫把星亦是一样。当然,嫦娥的位阶高过扫把星不少。太阴星是周天星辰数一数二的星辰,仅次于太阴星君的陪祀神,地位也差不到哪里去。

    扫把星又假意求饶数句,然后一心二用,将阴蚀王所在的方位,暗中以白贵留在他识海内的镜光,通告了过去。

    “白巡检,你过来,妾身……”

    四公主绿儿出现在门口,低着螓首,面含娇羞,“妾身有话要和白巡检你说。”

    白贵走出屋舍,跟随四公主绿儿。

    可刚走几步,他便祭出紫珍灵镜,直接照在四公主绿儿身后。刹那间,四公主绿儿化作了一团黑气。

    黑气聚敛成型,时而为婴孩,时而为少壮,一脸愤怒的盯着白贵,“你不过小小仙官,安敢冒犯于我?”

    他怒喝一声,使出浑身法力,欲要挣脱而出。

    紫珍灵镜虽为仙宝,可想要困住他,还差了不止一点半点。然而无论他怎么用力,这烨然镜光就恍若一条银河一样,将他禁锢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白贵看似只祭练出了紫珍灵镜这一法宝,实则内里还有昆仑镜的助力。阴蚀王可以逃脱紫珍灵镜的束缚,可却难以逃脱时空之禁。

    若无万全准备,白贵可不会轻易下场。

    黑气挣扎,白贵却不与其多说,打下层层禁制,然后将这一团黑气封禁到了玉液瓶中。玉液瓶是元始天尊所赠之物,不仅有炼化叁光神水之效,也能用此法宝装人。同时,法宝里的叁光神水亦会化作毒水,镇压瓶内的敌人,削弱其法力、神魂。

    如叁清所练的法宝,功能多样,并不单一。

    ……

    白贵重新回到董家。

    纵然阴蚀王已除,此间目的达到。但他先前说了,要在董家留几日。至少也得等叁日后再走。他还需品鉴董永的文章。

    尽管董永的才华他不感冒,但为人不能不重诺。

    背信弃诺之人,人人厌恶。

    不一会,四公主绿儿和七公主紫儿做好了饭菜。

    菜蔬很朴素,一盘的羊肉馅饼,还有几碟时蔬炒菜。

    但吃起来,极为唯美。

    “这可是我和食神学来的秘方。”看白贵吃的畅快,四公主绿儿自夸道:“我的厨艺是我们姐妹中最好的一个,你看这胡饼就是我亲手捞的,羊肉先用药材去除了膻味,然后再用女儿红腌制……”

    她说起来,头头是道。

    白贵咬了一口胡饼,仔细品尝,确实尝出了一丝澹澹的酒香。

    “白巡检,你吃菜,这一道青菜,是我炒的。”四公主绿儿又用竹筷夹了一些青菜放到了白贵的碗中,“这青菜先焯水,后用油热锅,我用了鲜贝、鲍鱼、海参做了高汤,将鲜味全融入到了这青菜之中。”

    她说话间,素手捧着下巴,痴痴的看着白贵。

    在座的董永夫妇亦是神色丰富。

    七公主紫儿倒也罢了,她和四公主绿儿乃是姐妹,在四公主绿儿将白贵带入董家的时候,她大致也猜出了一些东西。而董永就不一样了,见到四公主绿儿如此,哪还不明白,四公主绿儿是对白贵动了心。他神色半是失落,半是高兴。

    一旦白贵和四公主成婚,那么他……。

    白贵大感吃不消,轻咳一声,“四公主,贫道会自己吃饭,你自己吃饭,不用管我。”

    说罢,白贵心识入了玉液瓶。

    瓶内,阴蚀王的元神不断撞击瓶身。玉液瓶禁制不断破碎,而又重组。但重组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破坏的速度。玉液瓶有一千多禁制,若按照阴蚀王的破坏速度,要不了半个月,就会脱困而出。

    “好厉害的实力,难怪需要七仙女才能束缚住他。”

    白贵看到这一幕,惊了一下。

    甭看半个月很长,可这是元始天尊炼制的法宝。哪怕只是随手的玩意,那也是地仙界无数大妖求也求不来的至宝。孙悟空若是被困在了这里面,都难以逃脱而出。

    而这……,仅仅是玉帝的一道邪念。

    “阴蚀王,你暗算嫦娥仙子、七公主、四公主所使用的法术究竟为何物?”

    白贵心识化作人影,审视瓶中的黑气。

    四公主绿儿,他可不打算招惹。七仙女身上的麻烦,可比杨婵多的多。敬而远之才是正理。

    “怎么,你想学?”

    阴蚀王化作几岁大小的婴孩,冷笑道:“本王早就看你心术不正。仙神都有欲念、邪念,你的邪念就是好色。上次,本王送给你的嫦娥仙子不错吧。她可是天庭知名的美人。”

    从白贵话中,阴蚀王知道,上次他暗算嫦娥仙子的事情,已经事泄。也是,若不是事情败露,白贵亦不可能守株待兔抓到他。

    至于为何暗算嫦娥,这也简单,他作为玉帝邪念,知道天庭众神内心的黑暗。嫦娥虽不至于痴情于白贵,但有了好感的苗头,而白贵亦是“性情”中人。见嫦娥遭此危机,又怎会忍而不救。

    白贵是司危府的仙神,白贵出事,他亦可驱狼吞虎,坐看司非府和司危府鹬蚌相争,而他作为渔翁,趁此间隙逃脱到地仙界……。

    “七仙女各个仙姿佚貌,明艳绝伦……”

    白贵神色不变,“尤其是七公主紫儿,嫁给董永这个废物实在太过浪费。阴蚀王,贫道所想,你应该知道……”

    他轻笑一声,嘴唇微微勾起,邪魅无双。

    阴蚀王再有伟力,可他到底只是玉帝的邪念。所思所想,皆是往人性之恶的一端去想。从人性的弱点上,入手最容易。

    阴蚀王想蛊惑他,他何不将计就计。

    取得秘法,才是正理。

    “本王听闻人间有孟德之好者,想不到你竟然也是此道中人。”阴蚀王诧异的看了白贵一眼,想起白贵的过往,点了点头,“这一道法术,本王可以交给你,你且附耳过来。”

    “瓶内,仅有你我二人,阴蚀王,你但说无妨。”

    白贵并不上当,相反向后退了一步。

    “也罢。”

    阴蚀王摇了摇头,“我这一门法术,名为六欲法,其中六欲,为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只要挑动人心六欲,那么哪怕再是冰清玉洁的仙子,亦会堕落无间地狱,再是忠正的臣子,亦会变成奸邪小人,再是孝顺的子孙,亦会成为不孝子……”

    他开始讲述六欲法的修持手段。

    字字珠玑。

    白贵听入耳中,开始修炼。

    只不过到了最关键的一步时,阴蚀王却顿了声。

    “你想要将此法门修炼成功,需要做六恶事。这六恶事,是见恶、听恶、香恶、味恶、触恶、意恶,没有六恶,无法修行六欲法。”

    他笑了笑,继续冲击玉液瓶的禁制。

    六欲法的法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六恶。只要做了这六恶事,就相当于纳了投名状,那么白贵势必成为孤家寡人。而他……,就是成为白贵可依靠的盟友,甚至将白贵转为他的手下。

    仅仅一个扫把星,太寒酸了。

    “六恶?”

    白贵回返心神,眯了眯眼睛,思虑得失。

    六欲法,这一门神通虽不在天罡叁十六法之中。属于阴蚀王的独家法术。但这一道法术的厉害之处,也是可以看出来的。道心不稳之人,遇到这一门法术,只有束手就擒的下场。

    然而想要修行六欲法,就得做出六恶事……。

    “昆仑镜!”

    白贵想到了昆仑镜。

    昆仑镜不仅能帮他穿梭诸天,也能帮助他以时空之力模拟人生历程。上次去汉离世界,他模拟天仙,靠的就是昆仑镜。尽管昆仑镜的模拟不一定正确,可也比他这无头绪要好的多。

    他一抚昆仑镜金澄的镜面。

    镜面上浮现字迹。

    “你大梦诸天,来到了赤明小世界、因为赤明世界渎神,你愤怒了,屠杀了一界之灵,你做下了恶事,收获了见恶。”

    “到了二百五十岁的时候,你天耳通神通大涨,听到了方圆万里的窃窃私语,你明知道一些恶事,却不去制止,你收获了听恶……”

    一次次模拟,白贵渐渐完成了六恶。

    这六恶,并非是一定要犯下恶事。而是念头达到一定的境地,所牵引而出的冥冥力量。昆仑镜有时空之力,借助昆仑镜,白贵以自己的阳神念头为引,变化六恶念,做出了六恶事,收获了六恶念头。

    在时空之力的磨砺下,善念转变为了恶念。

    白贵闭上了眼眸,眼眸中闪过一道金光,在他的意念之下,六恶的阳神念头,逐渐修持成型,化作了一个白色面具。

    这白色面具,就是六欲法的显现。

    神通,有肉身神通、法力神通、神识神通等等。一旦神通练成,就会出现各种“异象”。譬如白贵之前所练的补天浴日图。就是一道天罡神通显化。

    此刻这白色面具,就是阴蚀王所传授的六欲法神通显化。

    “难怪阴蚀王一直戴着一副面具。”

    “原来这幅面具……,是六欲法,借助六欲法,操纵人心……”

    白贵手拿面具,感受着这其中的神秘力量。

    “到底要不要解除四公主的法术……”

    他稍有犹豫。

    毕竟,被一个仙子爱慕,哪怕不想招惹,仅是这种感觉,就让人内心舒爽不少。只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毅然决然的打算取消四公主中的六欲法。

525、七公主紫儿的决断

    夜。

    月明星稀。

    董家寒舍外面,一片竹林中。白贵和四公主绿儿各自在两颗粗竹上,绑了吊绳,就此准备入睡。董家屋舍逼仄,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他们来到了竹林中安息。

    虽然他们二人可以和董永夫妇挤一下。

    但……总归不好。

    再者,董永夫妇是凡人,需要休息。

    至于扫把星,则被放在竹林外。没了阴蚀王,扫把星亦不足以为惧。白贵对此很放心。同样,有了他的担保,扫把星也不至于生出逃心。

    晚风吹拂,竹林飒飒。

    白贵枕在吊绳上,他修为已达天仙,无需睡觉。闭上一关,经历几年、几十年、几百年,都是等闲事。

    可躺在这里,让他忽然又有了种作为凡人的感觉。

    凉风拍面,白贵扭头望去,看着和他仅离一丈左右的四公主紫儿,她垂下来的绿色裙摆随风摇曳,两条修长匀称的玉腿半遮半露。她的绿衣随着重力作用,将整个完美的娇躯浮凸了出来……。

    “白巡检,你说,凡人快乐,还是仙快乐?”

    毫无征兆的,四公主绿儿忽然开了口,说话间,她的目光望向远方星空。那里是遥远的天庭所在,亦曾是她的家。

    她觉得她爱上了白贵。

    如今问这个问题,已是……她做好了,成为凡人的打算。

    这是个蠢问题。

    白贵确信。

    他嗓子里准备蹦出话,击碎这仙子不切实际的幻想。可他突然怔住了。这话怎么也吐不出来。

    这就是围城。

    城里的人想出来,城外的人想进去。

    他体悟了凡间的情情爱爱,追求的是长生。他自然认为做仙人比成为凡人快乐、逍遥不知多少。可七仙女呢,她们无忧无虑,没有岁月忧愁,长生成了她们与生俱来所具备的东西。似乎将其浪掷,追求凡人的情爱……,没有旁人可以指摘。

    选择,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白贵沉默了一会,回道:“凡人、仙人都快乐,只是,成为凡人后,再想成为仙人,体悟仙人的快乐就难了。”

    他下了吊绳,步伐轻微。

    四公主绿儿似有察觉,回头一望,粉颊浅晕,她的皓臂情不自禁的再次勾上了白贵的脖颈,湿漉漉的吻痕即将烙上。

    白贵戴上了六欲法的白色面具。

    使出了定身术。

    四公主绿儿的娇羞消失了,她眼神稍有迷茫,抬眸望着白贵俊朗的面孔,稍有羞涩,又有一些不安,娇躯微微颤抖。

    扫把星暗算四公主绿儿的情欲,在这一瞬间,被白贵解了。

    “抱歉了,四公主。”

    白贵解开了对四公主绿儿的定身术,又重新回到了原地。他稍有快慰。是对自己的坚持。

    阴蚀王说他好色。

    这事不假。

    人需要好些什么。不然岂不是就和神灵一样了。他是天仙,不是得敕旨而封的神仙。神性是理性,而人性则多了偏执。

    想通了这件事,白贵道心又稳持了许多。

    此刻,他也明白了为什么镇元子会让五庄观的弟子每日也要歇息。与凡人一样。一旦一直闭关,神性压过了人性。天仙之道远矣。

    “白巡检……”

    躺在绳索上的四公主绿儿偏了一下螓首,看向白贵的神色很复杂。

    在白贵解了她中的六欲法后,她自明白,她是被人暗算后,才喜欢上了白贵。可在这一阶段的过程,短短的一两日间,她的真心,亦发生了细微的改变。

    但六欲法解除之后,她却明白,已然不可能了。

    一夜无话。

    等到了早间。

    七公主紫儿察觉到了四公主绿儿的失意,“四姐,是不是白巡检欺负了你,要是他欺负了你,我替你讨回公道。”

    “没事。”四公主绿儿勉强一笑。

    她看了一眼七公主紫儿,不知该如何开口。她和白贵还好,二人虽有孺幕,但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没有更进一步。然而七公主紫儿,如今已为人妇。若白贵解除七公主紫儿中的法术,她七妹又该如何自处。

    嫁给董永,是为了挚情。

    可如今这挚情,莫名的有些虚假许多。尽管仍有,可却还不值得她七妹毫无眷恋的一头扎进去,为此不惜和父母翻脸。

    “四姐……”

    七公主紫儿怒其不争,跺了跺脚。

    叁日之期,很快来到。

    在这叁日之中,董永的才华自然不可能突飞勐进。尽管是呕心之作,但白贵看了一眼,就告之这篇“拙作”仍需努力。

    提携董永的事……,成为了泡影。

    “四公主,考虑好了没有。”

    没有看失意的董永,白贵将四公主绿儿叫了出去,“七公主和你一样,都中了暗算,所以才会不惜一切的爱上一个人。你爱上的是我,而七公主爱上的是董永。”

    “七公主和你不同,你我未有肌肤之亲,所以一切尚可挽回。然而七公主不同,七公主和董永已有夫妻之实……”

    “再者,七公主也被削去了仙骨,打落了仙籍。”

    白贵顿了顿声,谈及道。

    他也不欲多管闲事。

    只不过七公主到底是玉帝的女儿。他若解决了此事,就相当于交好于玉帝、王母。至于玉帝是否有能力化解,白贵猜测应该有,只不过这是玉帝的一道劫数,玉帝没有出手罢了。他顺其自然,解决了此事,今后简在帝心,是可期之事。

    另外,嫦娥虽然中了暗算,引动了心魔。但嫦娥所中的六欲法,在他们二人交换法力的时候,就被他二人合力化解了。

    六欲法能暗算仙神,却也有限度。

    至少接触到“真我”的天仙,不受此限制。

    阳神,就是真我。

    从凡俗到天仙,一层层羽蜕,就是将“假我”变成“真我”的一个过程。假我由天地所创,而真我从假我中脱离而出,不受天地所限,跳出五行、不在叁界之内。区区的六欲法,自然也无法影响天仙。

    他注入嫦娥体内的真阳,存有天仙的精纯法力。可以让嫦娥暂窥到真我,从而不受此界的界因、界时、界空、界我等等所限,跳出天地藩篱,窥见本心。一点情欲,自不在话下。

    但董永就不行了……。

    “若你我已有肌肤之亲,白巡检,你……”四公主绿儿抿着唇,杏眸隐现泪光,“你会要了我吗?”

    她非是不知羞耻的人。

    只不过,情之一字,最是迷人。

    白贵:“……”

    看到四公主绿儿这般,他不禁想起了月宫的另一位仙子。素娥也是如此,心思凡尘,被二郎神打入了凡间,当了天竺国的公主。如今,四公主绿儿下了界,有此想法,实属寻常。

    没有他,估计亦会有别的人。

    “四公主,你我不同。”白贵说出那晚的感想,“我是人间修士,修炼成仙,你出生就是仙人。我在凡间,已经历过种种……”

    他的话很简单。

    你认为这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可在他这看惯世情冷暖之人的眼中,这只是人间的一次经历罢了。

    四公主绿儿噤声,她拭干了余泪,“解除掉七妹身上的法术吧,她有权做出选择。她应该做出属于她自己的选择。父皇和母后那里,只要七妹回心转意,他们会原谅的。”

    若董永是白贵,她情愿这个梦,一辈子都不要醒来。

    可董永只是个无名无才的寒酸士人,连最基本的温饱,也无法提供给她的七妹。

    白贵点头。

    七公主紫儿和四公主绿儿之间有些差别。四公主绿儿对他动手,他化解可。但插手到七公主紫儿之间,就得四公主绿儿或者其他七仙女、玉帝王母同意。有了责任,亦是四公主绿儿的错。

    他只是一个解除法术的帮手。

    不沾因果。

    白贵取出了白色面具,走入了董家,开始化解七公主紫儿体内的法术。

    一个恍惚间。

    七公主紫儿脑海眩晕片刻,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看向董永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

    “娘子,你怎么了?”

    “可是……又病情加重了?”

    董永正伤感之际,瞧见了七公主紫儿扶着脑袋,不由上前关心道。先前七公主紫儿帮春喜吊命,损伤了元气。后来得四公主绿儿帮助,才得缓解。此刻,再次犯病,非是不可理解之事。

    “不,不……,不要过来。”

    七公主紫儿向后退了半步,躲过了董永的关切。

    董永脸色微变,却也没多想,只以为七公主紫儿此刻不舒服,“娘子你早点安息,我去县学了,让教谕看看我这篇文章。留公怎么看不上我这篇文章,不应该的……”

    “不应该的,不应该的。”

    他边走边摇头。

    董永不提白贵还好,一提白贵,七公主紫儿立刻就想到了董永和白贵之间的差别。纵然他们七姐妹感情很好,可夫婿之间,亦不可避免暗中比对。

    这一对比,她后悔万分。

    论才貌,董永尚不能在一县出名。

    论修为,董永只是一介凡人。

    论品性,只是中人之姿,虽未到不堪早就之辈。可品性这种东西,是考虑门第之后,才会再加考虑的点。她又不是前来报恩。

    即使报恩……,也不至于将自己搭进去。

    “七妹已经有了答桉。”

    在七公主紫儿退的那一步时,四公主绿儿就知道了她七妹的心意了。或许对董永有情,却远达不到以前厮守的感情。

    四公主绿儿心情复杂。

    她和白贵二人隐匿身形,入了董家。

    以他们二人的修为,已为凡人的七公主紫儿难以察觉丝毫。而作为姐妹的四公主绿儿却可以细微的观察到七公主紫儿的每一个动作、神态。

    姐妹情深。

    不用问,她就知道了七妹的选择。

    “那董永呢?”

    四公主绿儿作为姐姐,开始为七妹思索退路。

    “只要七公主回返天庭,董永……,天庭也不会刻意针对于他。我帮助他,亦是一件易事。”

    白贵回道。

    天庭讲规矩,也就此可见一斑了。若真是不讲规矩,董永有何能耐,娶到玉帝的七女。不然的话,以一些简易的法子,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董永与七公主断去联系。

    这件婚事之间,说实话,董永没犯什么错。

    所以,天庭没有针对董永。

    不让仙神相恋,是针对于仙神的,又不是凡人。

    其次,若七公主回心转意。董永又没犯什么错,天庭对董永的监视,也就此可以作废了。他略微帮董永一点小忙,也不费什么功夫。

    “七妹,你决定了吗?”

    四公主点头,露出真迹,走上前,问道。

    “我……我好乱……”

    七公主紫儿露出羞愧之色,“我说好了,和董郎白头偕老,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可我现在竟然想要丢下董郎……”

    “可我……,可我又不是真的爱他。”

    她心地善良。

    纵然已无对董永以前那般爱恋,可仍不肯让董永遭遇如此打击。

    “七妹!”

    四公主绿儿想好了说辞,“你嫁给董永,才是董永的祸事。纵然天庭未曾针对董永,父皇也未曾下达旨意。但你也看到了,贾县令针对你们。”

    “漫天仙神排斥你们,仙神的意志下达各州县。”

    “有的人,就以此为晋身之机。”

    一个庞大大物,一举一动都会将蚂蚁碾死。更何况是天庭。天庭不针对董永,可善于揣摩上意的人,就会使出手段,让上位者满意。

    这也是阎王好惹,小鬼难缠的道理。

    贾县令针对董永夫妇,四公主绿儿尽管不知道为何,或许真是贪财,但此时亦可以做一个说辞,让七公主坚定意念。

    她对董永,也看不上眼。

    要是夫妇二人真的情挚,那么她绝不会分开二人。然而如今七公主紫儿未曾深爱董永。绿儿自然不会向着董永这边。

    “也好,我走了。”

    “董郎或许能过的更轻松一些。”

    听得四姐劝词,七公主紫儿愧疚感减少了不少,柔声道。

    “等一下,离开之前……”

    “四公主不如先帮一下七公主,防止七公主受孕。”

    白贵突然想到这一点,提醒道。

    七公主再是凡人,可身躯强健,远比凡人厉害。一旦交合,受孕的可能性很大。与其事后发觉,还不如早作安排。不然的话,日后他拆散夫妻二人反倒没落一个好。

526、成长的董永

    女人有孩子,和没孩子,心境就不一样。

    纵然此时七公主紫儿能放下董永,可一旦有了爱情结晶,以七仙女的心境,说不定反倒会再次爱上了董永。

    既然要处理,就要快刀斩乱麻。

    消除一切的后患。

    “帮?帮什么?”

    四公主绿儿脸上一片茫然,不知道白贵在说什么。

    仙界绝情禁欲。她即使知道男女之间要进行敦伦之礼,然而男女如何进行敦伦之礼,敦伦之礼中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一概不清楚。

    紫儿粉颊生霞,不敢言语。

    她到底有愧,这种事情也不好直接道明。

    “这……”

    白贵诧异的看了四公主绿儿一眼。

    在竹林的时候,四公主绿儿还想着向他求欢,同修燕好。此刻竟然连他的暗指都听不明白,倒是一件怪事。

    不过他稍想一下,也就明白。这种事情,玉帝、王母肯定不会告诉,有损威严。而天庭的皇家和人间的皇家又不相同,人间有女官传授公主,但天庭禁制情欲,没有哪个小神敢大着胆子传授这些东西给七仙女。而七仙女若没经过这等事,对此难懂,不了解,也就不难理解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四公主绿儿故作不知。

    毕竟这等事,还是有些羞于启齿的。

    “这是秘戏图,你且拿去一观。”

    白贵想了想,他也不好向四公主绿儿直接言明,索性取出了和唐婉成婚时珍藏的秘戏图。这一册秘戏图可是教会了唐婉不少知识,让他享了不少的福分。

    如今唐婉已经学成出师,秘戏图也无大用,赠送给四公主绿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或者有什么纪念价值。

    “什么秘戏图?”

    四公主绿儿随手接过书册,她打开书册一观,立刻羞的满脸通红。在秘戏图侧里面,简笔画的小儿没穿衣服,也真的不知羞。

    可她看了一眼后,就再也难以忘怀。

    “咳咳,我先出去一趟,你们动作快一点。”

    给完秘戏图后,白贵也不好在屋内久待,告退一声后,就径直出了屋舍,来到了外面,布下了结界,防止他人窥探、干扰。

    两三刻钟过后。

    四公主绿儿低着头,邀白贵入了屋,“刚才……,我使用法力帮助七妹做好了后事,如今七妹也算是断去了最后一丝因果、牵挂。”

    “现在,只等七妹夫,不,董永回来后,做出取舍了。”

    她道。

    白贵望了一眼颇有些魂不守舍的七公主紫儿。紫儿坐在床边,目光痴然,似乎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他点了点头,言道:“这对董永来说,也是件好事。抄家县令,灭门令尹。一个普通寒酸士子得罪当地县令,几乎没有活路。除非你们姐妹帮他……”

    “然而你们姐妹虽是仙人,可也无法干涉人间朝堂运转。帮,只能帮一时,却也帮不了一世。董家寒微如此……,七公主,你也不想让董永进不了太学吧。”

    白贵斟酌用词,说道。

    董永遇见天仙,本该是一次机缘。可错就错在,他和天仙成亲了。这次机缘,反倒成了他的祸事。

    董永和紫儿,合在两败,分则两利。

    七公主紫儿杏眸中的迷惘化作清醒,她开始回忆,自从她入了董家之后,董永的变化。固然董永曾经清贫,可未嫁入董家之前,董永学识虽不足以称道,可在附近的董家村,也是人皆称颂的好郎君……。

    “若没有我,董郎恐怕也早就和春喜姐成婚了吧。”

    她轻叹一口气。

    春喜和董永本该是一对的。因为她的缘故。董永科举失利,而春喜也因此中毒身死。虽不是她的错,可她插入凡人生活中,这因果难免落在了她的身上。

    “白巡检,妾身……,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七公主紫儿咬唇。

    “何事?”

    白贵对此早有预料,七公主紫儿对人间定然还有些许不舍。四公主绿儿受限于仙凡界限,不能随意出手。而他此世在人间仍旧驻足,是大唐从一品的留国公,位高权重。一些事,在他身上,随手可做。

    “董郎应该有个好前程的……”

    “前程的事,只要七公主回心转意,我会帮的。”

    “不,我指的不是这件事。”七公主紫儿眸光坚定,“我不愿意伤害董郎,若他知道,我从未爱上过他,曾经的海誓山盟,只不过是空中楼阁。我不知道他会如何。也只有……,也只有我变了心。”

    “变心,弃他而去。他知道如此,必定知耻而后勇,记恨于我,对我的情意,也就会化为乌有了。”

    白贵明白了。

    董永和七公主紫儿的婚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仙神的游戏。若董永知道,与他曾经定下白首之约的爱妻,是一场虚幻的爱恋。遭此打击之后的董永,究竟会如何,还是两可之间。

    人与人不同……。

    白贵也无法揣测到董永知道这一切后的决定,而七公主紫儿到底是董永的枕边人,对董永比他定然了解深刻……。

    “这件事,贫道答应下来了。”

    他点头。

    变心,这里就他和扫把星两个男人。七公主紫儿不可能对长相奇怪的扫把星动心,那么,显而易见,就是对他动心了。

    确实也是如此,才貌、谈吐、修为等等,白贵哪一方面都比董永强。七公主紫儿受够了苦日子,跟一个“野汉子”跑了,也属常事。

    四公主绿儿向前走了半步,想要辩说,替白贵推拒此事,可玉足迈出之后,话语停留在喉咙中,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这是她七妹留给董永最后的善意了。

    半日后,临近晚间。

    董永失意的回到了家里。

    他的文章,虽不是毫无可取之处。可到了县学,拿给同窗一看,别人听他是拿此“拙作”给白留公赏鉴,纵然没当面说,但私底下哪能不嘲笑于他。认为他发了癔症。白留公何许人也,又岂会见他。嘲笑之余,亦对他所作的文章颇多贬斥。

    可他刚走到门口。

    却看到令他心碎的一幕。

    他的娘子,竟然眸含情意,和他敬爱的白留公正在调笑。虽未更进一步,有肌肤之亲,可这番郎情妾意。明眼人一看,就知必有奸情。

    他怒发冲冠,可刚走了半步,就脚步一软,险些倒下,摇摇欲坠。

    争,拿什么去争。

    门口动静一出,七公主紫儿立刻从白贵的怀中脱离而出,她急切走到外面,“夫君,你怎么了?”

    “滚!贱人!”董永眼睛红了,“我和你山盟海誓,为了你,放弃了前途,可你呢,在我出外访友的时候,和……和奸夫如此。”

    “也是,你们神仙,哪里晓得人间的礼法。”

    他哭笑连连。

    也不顾自己的性命安危,怒斥二人。

    “还有你,留公!”

    董永咬牙,脸红脖子粗,“晚生一直对留公你尊敬、推崇,天下人也是这般想的,可留公你,竟然做出盗妻之举,此举恐怕会被天下人耻笑吧。再者,留公。天下美貌女子何许多也,以留公您的身份,又何必如此。”

    白贵心中古怪,但面色不变。

    名声,仅是如今董永一人,还是对他毁誉不了的。这等事说出去,别人也不会信。再者,凡间的些许名誉,他也不太看重了。

    “董永,既然你已经看到了,我也不瞒你。”

    “你撞破了这件事,我打杀了你,也不过是易事。但紫儿心善,仍旧念着你这个夫君,前途,我可以送你去长安太学,甚至请示圣人,给你一个荫官也不是不可。财物……”

    他话音一落,随手一指。

    破落的茅屋,变成了一座金光灿灿的金屋。里面的陈设家具都变成了美玉、珍宝,价值千金。

    点石成金之术,他了然于胸。

    “孟子曾说过,万钟不辩礼仪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董永虽穷,却还有点志气……”

    董永扭头,不去看这一对奸夫。

    “董郎,妾身也不想这样。”

    “一日粗茶澹饭还要,可日日如此,我忍受不了了,白巡检……,他不一样,他是天仙,我和他好,父皇、母后也乐见于此……”

    扔下寥寥数语之后,七公主紫儿落泪离开。

    ……

    仙神远去,仅余一间寒舍。

    董永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落灰,他看着家里的一景一物,喃喃自语,“果然,我就不该奢求,天仙般的人儿,又岂是我能觊觎的……”

    他面露苦笑。

    好在他穷苦惯了,些许打击,虽有意志消沉,却还没到寻死觅活的地步。

    “请问是董永家吗?”

    县学教谕来到了门口。

    “刘教谕,你怎么来了?”董永吃惊,整饬了一下衣冠,出门迎接。

    “我看了你的文章,虽略有不足,但前途可期。”

    “你随我学几天文章,若你有长进,老朽也可向太学推荐,让你入太学进学,也算是为国荐举英才。你和贾县令的事,我也知道……”

    刘教谕入内,一边走,一边说道。

    “什么?我那篇文章?”

    董永吃了一惊。

    他遭到县学同窗嘲笑之后,心如死灰。又撞见奸事,万念俱灰。却万万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刘教谕在乐安县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尽管不如贾县令,可贾县令也轻易支派不了刘教谕。

    县尊,在一县百姓内,是一手遮天的人物。

    然而在士绅,在诗书传家的大户人家中,县尊还真的不值得为惧。

    “有的人,文章看起来花团锦簇,可却是一池死水。再写,也翻不起浪花来。而你的文章虽不足,却有灵性。”

    “但这话说出来,还为时太早。要是你能在这段日子内,和我学习文章制艺之法,有所长进的话……”

    刘教谕顿了顿声,但言下之意很明白。

    有长进,那么刚才说的话,都作数。若不行,那就算了。

    董永心中一喜。

    提拔贤才,是县学教谕的职责。教谕无意间发现了他文章的灵性,前来点拨于他,实属常事。私底下开小灶的人,绝不仅他一人。

    而刘教谕说的话,他也信。

    他文章目前是不足,可他多了灵性。只要再学了制艺之法,今后文章长进之下,必能力挫群雄,成为乐安县首屈一指的才子。

    董永开始随刘教谕学习文章的制艺之道。

    “名师出高徒,自古以来,从不是虚言。董永天分尚可,有我指点,前往长安太学读书,还不至于落下太多。”

    云头上,白贵和四公主绿儿、七公主紫儿看向下方。

    刘教谕自然就是他变化的。

    董永只是中人之姿,没遇到名师,家贫,所以做出的文章不行。但朽木在名师的凋刻下,亦能变成艺术品。更何况是他这个仙神的推动下。

    悟性不够,亦有方法补足。

    “董郎离开了我,能过得更好……”

    七公主紫儿望着这一幕,心中愧疚消除了大半。

    “七妹,你也不必太过责怪自己。”

    “要怪就怪阴蚀王的法术。”

    四公主绿儿拍了拍七公主紫儿的素手,安慰道。

    和白贵在一起一段时间后,二人也知道了,她们是中了阴蚀王的法术,所以才致使自己陷入了情欲之中,不能自拔。

    “这我知道。”

    七公主紫儿点了点螓首。

    见到董永无事,并且有了好前途,她也割舍了过往。

    仙神一念百年,她在天庭打个坐的功夫,说不定董永就已经化作朽骨一堆了。人间的这一次经历,只不过记忆的一个片段罢了。

    “走,回天庭,我亲自向父皇、母后请罪。”

    七公主紫儿坚定道。

    ……

    五日后。

    “教谕,你看我这篇文章所作的如何。”

    董永匆匆起草一篇文章,递了过去。

    “可以,已有了三分的火候。”

    刘教谕仔细看完墨卷后,点了点头,神色颇为满意,“董永,你果然是可塑之才,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你等消息吧,过上几日,你就去长安去求学吧。”

    “多谢教谕提拔!”

    董永听到这句话,就知道去长安太学进学之事,已经稳了。

    太学生中举,可比一般士人中举轻松多了。

    “此间事了,我也该离开了。”

    刘教谕背着手,迈着步,从董家离去,从容适度。

    “留公……”

    等刘教谕离开后,董永勉强一笑。

    仅看刘教谕的字迹,他就知道,这不是刘教谕能写出来的。他临摹过白贵的书法,对白贵的书法极为了解。哪怕白贵刻意隐瞒,但一些细小的习惯,亦会将其身份暴露而出。

    若白贵真是奸夫,又岂会如此帮他。

    一切的谎言,不攻自破。

    但董永也经过这几天的静心修学,心境和以往大不相同。对五日前发生的事情,虽仍旧有些难以忘怀,可也没了以往那般在意了。

527、天竺公主

    回到天庭。

    白贵没有直接去面见玉帝。阴蚀王是玉帝邪念,是一件秘事。知道的人不少,却也不会在大众面前直接道出。

    他将阴蚀王关押到了天牢之中,随后又随四公主绿儿一道,陪同七公主紫儿前往瑶池,面见王母。

    母子相见,情难自抑。

    白贵在殿外等候。

    在凡间时,七公主拜托让他假扮“奸夫”。这只是顺手之忙,他虽可拒绝,却也没必要。事后,他见董永对此事亦有一定的放下,所以故意露出了破绽,全了他的清誉。

    凭借笔迹认出身份,董永懂得,他不可能不懂得。

    殿外,凉风飒飒。

    “这就是九叶灵芝草了,也难怪万圣公主盗了仙草后,天庭未曾派去追兵,只是俯阶可拾的宝物罢了。”

    瑶池中,瑶草琪花密布,仅是入眼,白贵就看到了几株熟悉的仙草。即万圣公主曾经偷偷在瑶池采摘的九叶灵芝草。

    九叶灵芝草,碧波潭视作至宝。

    可在瑶池,不过是一株寻常可见的仙草。

    “白巡检对这几株仙草有意?”大公主红儿走了出来,讶然道。七公主紫儿回心转意,她们七仙女在殿内重叙旧情。

    白贵摇了摇头,“仙草虽好,但贫道还是不缺的。只是看见这一株仙草,想起了凡间的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大公主红儿随意攀谈了几句,就道明了来意,“白巡检,母后请你入瑶池亲自道谢,还请白巡检随妾身一同入内。”

    她话语客气,在前引路。

    每个世界的玉帝和王母都不尽相同。有的世界,玉帝和王母只是同事,一者为男仙之首,一者为女仙之首,互不相干。而在西游世界,玉帝和王母乃是道侣,为夫妻。

    根据白贵在楼观道查到的资料,在真界之内,玉帝和王母互不相干。然而在一些开辟的世界内,玉帝为了阴阳调和,证就仙道,亲自册封女仙为王母,以此攀得大道。所以王母非彼王母。

    瑶池内。

    凤袍华服的王母和七公主紫儿相拥分离,她擦拭泪眼,又恢复了母仪天下的威严,“此次白爱卿帮紫儿回心转意,重返天庭,有了大功。有功当赏,不知白爱卿想要什么赏赐?”

    若是一般的人物,王母就自己开了口,赏赐一些宝物。

    但白贵不同,人教嫡系。

    她赏赐的法宝,未必能入人教弟子的眼,合了他们的心意。三教弟子,这等身份资历,不亚于天庭公主。故此,她让白贵自己提要求,想要什么当做功劳赏赐。

    道在无为。

    三教弟子非是贪鄙之辈。

    索要宝物,亦不会出离过分。

    有一定的修养。

    “娘娘,贫道有一法,得师祖补全,今需地府六道轮回,全贫道所证之道,恳请娘娘行个方便。”白贵打了个道家稽首礼,言道。

    他的道,是为众生博取一线窥得真理的机会。

    创造的冥想法,就是此道。

    而唯一有机会传教于众生,且不费太多心力的方法,就是在众生入六道轮回之时,就种下一颗冥想法的种子。

    “哦?”

    王母澹金描粉的凤眸看了一眼白贵,稍有惊讶。

    她本以为白贵提到的报酬,是紫缃蟠桃,是玄奇功法,是增加修为的仙丹等等。却没料到,白贵求的是道。也是,人教嫡传,功夫、宝物、仙丹这三者都不会缺。缺的,也只有玉帝、王母统治世界的运行规则、权力。

    老君开天,虽有至高伟力。

    但此界运行的无上权力,则是掌握在玉帝、王母手中。

    七仙女闻言,亦是难以置信。

    他们万没想到,白贵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去证道的地步。这一步,她们知道不少大神还未跨过,可年龄颇轻的白贵,竟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尽管这一步只是初起,可……,意义截然不同。

    能诚守道心,找到道途的仙神,屈指可数。

    “娘!”

    七公主紫儿叫了一声。

    白贵帮了她一次,她亦得投桃报李。

    七公主紫儿和王母正是骨肉相见,亲情正浓的时候,若是以前,七公主紫儿撒娇,王母也会视若无物,可如今七公主紫儿刚回来。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王母都会斟酌一二……。

    其他七仙女,亦开始帮腔。

    “这件事,本后答应了。”

    王母让七仙女先安静亦会,然后微微颔首,看向白贵的模样,颇为欣赏。

    唯名与器不可假手于人。

    六道轮回之所,何等的重要之地。一般的仙神,即使立下了如此功劳,亦不可能让她动容,允了请求。但白贵不同,有着大背景。老君虽未干涉此界规则运转。然而没能力干涉,和有能力干涉而不干涉,截然不同。

    一句话,道法自然。

    非是不干涉,而是太上老君没必要去干涉……。

    此时白贵所立之功,正常来说,达不到如此地步。但王母得卖老君一个面子,两可之间的事情,有此倚靠,则为必然。

    “多谢娘娘。”

    白贵内心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挂上了澹澹笑容。

    他之所以没直接拒绝七公主的请求,亦有这么一方面的考虑。固然七公主紫儿没有什么权力,可毕竟是玉帝、王母的女儿,亲情所系,一旦拒绝了七公主紫儿的请求,虽说误事的可能性极低,可还需尽量避免。

    仅是一些小忙,换得如此大的帮助。

    一笔合算的生意。

    此外,要无七仙女的求情,白贵固然可以仰仗太上老君的背景,得到玉帝、王母的准允,但过程难免会坎坷一些。

    “你和嫦娥的事……”

    王母欲言又止。

    她是女仙之首,嫦娥亦归她所管。白贵、嫦娥的事情,能瞒过司非府的天英星君,却瞒不过她和玉帝。只不过白贵的背景非凡,又是天仙,只要没被人抓到把柄,这等事也就视作不见。

    再者,退一万来说,若非玉帝的错,放出了阴蚀王,白贵和嫦娥也不会酿成如此“大祸”。事情起责,还在玉帝身上。与玉帝有一定的干系。

    “此事全凭娘娘安排。”

    白贵暗道一声“果然”,以玉帝、王母的修为,西游世界规则尽在二人手中掌握,他和嫦娥再是掩饰的好,他再是在司非府天英星君面前巧言辞辩,可终究还是万巧不如一拙,瞒不过玉帝、王母的眼睛。

    不过此刻王母提起此事,自然也不可能对他问罪。

    内幕,想必王母也必然了解。

    “本后会让月老给你们二人牵了红线,至于之后如何,天庭也不会置喙了。你也是天仙,天庭不会多管。”

    王母笑了笑,说道。

    白贵是天仙,受了天庭的差遣。要是不打算成为天庭的官,退居洞天,当一个隐士亦可。如此一来,自不会违反天庭天律。天庭天律限制地仙界的妖魔,却不会限制三清道统的仙人们。

    简单来说。

    天仙,就如魏晋的名士一样。

    哪怕归隐,亦享有尊位。

    天仙的实力,不一定比同阶的天兵天将厉害。但天仙皆是传自三清道统,或者其他大能手底下的道统。属于背景通天之类,天庭也难以将其制约。毕竟三清等大能,与玉帝同等地位,甚至更高一线。

    “谢娘娘成全。”

    白贵松了一口气,致谢道。

    月老的红线一牵,就相当于天庭承认了他和嫦娥的相恋。若要再进一步,就到配偶仙官那里报备,然后登籍造册,准许天婚。

    不过王母显然也是看出来了,白贵和嫦娥还没走到那一步。

    没必要将事情办死。

    不然这就不是施恩,而是结仇了。

    至于白贵和嫦娥的事情传出去之后,又该如何。这就不是天庭众神该置喙的事情。特权特办,一向如此。

    神仙嫉妒二人,但相反,亦有仙人支持。

    敕封神灵的权力,掌管在玉帝、王母手中,神灵翻不了什么大的浪花。而仙人可是士大夫一类的人物,马虎不得……。

    所以阻力……并未有那般大。

    “阴蚀王暂且关押在天牢之中……,后续之事,白爱卿就不必介入了。”

    王母另道。

    她这句话并不是排斥白贵,相反是维护。

    阴蚀王因果之深,介入之后,白贵不一定讨得了好。而在此刻抽身而去,日后嘉奖功德的时候,也不会少了白贵这一份。

    白贵再次感谢。

    他这时,感受到了王母的好说话。

    “你们在人间耽搁的这些日子,唐僧等人已快到了西天……”王母沉吟一声,“白爱卿若有兴趣,可去那西天灵山,见证此事。”

    这一句话,亦是提点。

    ……

    告别王母后。

    白贵出了瑶池,手指一掐算,便知此刻已到了人间贞观二十七年,正是唐僧一行人即将取经回到大唐长安的时候。

    “王母让我去灵山,定有深意。”

    他暗忖道。

    结算功德,不必急于这一时半刻。

    所以王母让他前去灵山,深意恐怕不简单。

    以王母的身份,也不可能算计于他。白贵稍想一下,就卸下手中黄玉扳指,黄玉扳指化作五爪金龙,他御龙而往灵山。

    驾云虽可,却没有操持冷龙来的得心应手。

    冷龙法比不得孙悟空的筋斗云,一个筋斗就是十万八千里,不过冷龙法到底也是真龙之躯,借助天下水脉,一息也有千里之遥。

    过了数息,他来到了天竺国。

    月娥尚未归位,那么在天竺国的这一劫,唐僧一行人还未度过。

    白贵降了云头,来到天竺国的国度。

    天竺国亦是人道大国,虽不如东土大唐,却也比比丘、车迟国地域大的多。今夕的皇帝,名叫怡宗皇帝,改元靖宴。

    为靖宴二十八年。

    东市街上,人潮熙攘。

    “快走,快走,公主要投绣球了,也不知道有哪个郎君能得此好命,被召入宫中,成为驸马。”

    行人匆匆言道。

    “这招婿的公主是不是太过貌丑。”外地人诧异,“不然满朝文武百官的贵胄子弟,难道就无一个让公主看上眼的?”

    “公主花容月貌,是一等一的美人,宫中也未曾传出过有恶疾傍身。”

    国都的国人回道。

    白贵也发现了唐僧一行人。

    “阿弥陀佛,想我俗家的先母也是一样,抛了绣球,砸中了先父。”唐僧驻足,看向彩楼处,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

    “白道长。”

    白贵显露了踪迹,唐僧看到了白贵,上前打招呼道。

    “法师。”白贵点头,摇头道:“我未科举前,曾为殷府写过青词,殷府的娘子,也是你的生母,我也识得,算起来,咱们两个倒也算是故人。”

    他言语也带了一丝沧桑。

    上次,入京科举,他在殷府得殷开山看重,见过了殷府的内眷,其中也包括唐僧的生母殷温娇……。

    二人攀谈,随人潮而动。

    不时,就到了十字街的彩楼之下,那天竺公主妖冶美貌,和月娥在广寒宫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一些异域风采。她望见了楼下的唐僧,正欲投下绣球,可忽的打眼一望,看到了白贵。

    上次白贵入月宫赴宴,她在嫦娥的怀中,见过这位仙官。

    投鼠忌器之下,绣球滞在手上。

    “咦?那红线……”

    天竺公主在彩楼上,看到了白贵绑在手腕上的一根红线。这红线极其隐蔽,非法眼不可观。此红线,也即是月老为白贵和嫦娥牵的红线。

    红线是姻缘线。

    只需二人同意,就可系上。

    “是主人的……”

    天竺公主吃了一惊。

    它长伴在嫦娥身边,对嫦娥的气息无比熟悉。月老的红线,就是为了标明仙侣之用。白贵手腕系着的红线,存着嫦娥的一丝气息。

    她眼珠子一转,本打算投给唐僧的绣球转而向白贵直愣愣的砸下。

    嫦娥和白贵有情,她这个作丫鬟的……。

    得了唐僧的真阳,她能增益修为。可眼下白贵在场,却是不好操作。还不若投给白贵,另得一个好结果。反正得唐僧真阳在其次,最主要的是为了报月娥打她的一掌之仇。

    绣球落下,还未砸中白贵,就被他的护体仙气托到了三尺之上。

    “好一个玉兔精,如此大胆……”

    白贵怔了一下,将绣球拿在手中,然后抬眸看向天竺公主,神色不悦。

528、玉兔精

    “公主绣球砸中了一个道人。”

    彩楼下,守着的官吏看到此景,齐发喊道。

    绣球砸中之后,尚不能定下亲事。绣球在手上超过半炷香时间后,抢走绣球的人,才可会被指定为驸马。这半炷香的时间,是彩楼下的适婚男子抢走守绣球之人的时间。

    十字街头,听得此言,人潮涌动,不少仗着身材魁梧的汉子,径直朝抢走绣球的蓝袍道人扑去,想要趁势夺走绣球。

    白贵本欲抛走绣球,但见这些市人如此作态,道袍无风自扬,手上的冷龙缠绕道躯,数丈长的龙身引颈长鸣,喝退众人。有些离的近的凡子,被这一吓,跌倒在地,屎尿齐出。

    好在西牛贺洲大妖频出,天竺国百姓也对此习以为常。纵然见到白贵使了法术,却也不会大惊小怪,只以为又是拿个妖王过来截亲。

    龙行功法不少,有个龙形不一定就是真龙。

    亦有可能是蛟龙。

    彩楼上的宫娥见此,下楼来拜,“道长,恭喜道长,请道长随我入朝堂拜见圣人,结了这婚事。”

    既然是大妖截亲,也没有不答应之理。

    相反,傍上了一个妖王,对天竺国亦有可能是一件好事。

    西牛贺洲,人妖混杂,此等事屡见不鲜。

    “白道长,俺老孙火眼金睛,观这个公主不是个人,应是个妖怪。”前些日子,唐僧一行人路过城外祈园的时候,碰见了月娥,知晓这天竺公主另有他人,故此孙悟空才如此说道。

    此外,他刚才在彩楼下,亦用火眼金睛观察过了,这天竺公主确实散着妖气,是个妖类。

    “暂且稍安勿躁。”

    人多眼杂,孙悟空又藏不住事,白贵不欲多说。

    但白贵也没有应邀入宫。

    这彩楼下来的宫娥也不敢强请,就这般僵持着,过了一时半刻,她又下拜道:“道长,公主催的紧了,时间一长,小婢恐会吃了挂落。”

    她垂泣连连,啜泣道。

    事实也是如此,不管有理无理,她一个宫娥,耽误了时间,影响了宫中贵人的心情,可不就得受罚。

    唐僧是个慈悲的性子,上前半步,劝道:“白道长,贫僧知你不愿答应此婚事,你我二人入朝堂,言明利害就是。”

    他话里有话。

    这天竺公主被冒名顶替,二人说清楚缘由。拒婚非但无罪,反倒对天竺国来说是件恩事。

    “也好。”

    白贵将绣球递给了宫娥,点了点头。

    他也不信玉兔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敢胆在他面前放肆。不过此刻还不是论罪的时候,也不必急于一时。反正玉兔逃不了他的五指山。

    宫娥拭干泪痕,带着白贵和唐僧一行人准备入王宫。

    等走到一半的时候,她道:“长老,道长和我一起入王宫面见圣人,等道长拜见完后,再由圣人决定,是否让长老拜见。”

    王宫门口,则是负责接待外宾的驿站。

    一行人就在此暂时驻足。

    “此言有理,贫僧先入驿站等候。”

    唐僧心善,见不得宫娥难为,他西行十万八千里,中途经过不少国家,知道入王宫拜见的礼仪,此刻是应有之理,也算不得宫娥刻意刁难他。面见皇帝,仅一个宫娥,决定不了什么。

    宫娥便只带白贵入了王宫。

    路上。

    天竺公主拦住了二人,“这便是驸马吗?果然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俊朗不凡……”

    她言语颇多褒赞。

    宫娥只以为是公主相中了驸马,未曾多想。而早知道这是玉兔精的白贵,却明白了玉兔的想法,大拍马屁,前来取悦他。

    “行了!”

    白贵施了定身咒,定住了宫娥,屏蔽了她的感知,他眸光稍冷,“玉兔,这些马屁话就不要说了,你犯上于我,若无一个合理解释……”

    投绣球砸中他,若是一般人,当不得犯上二字。不知者不罪。可玉兔明知道他的身份,还如此做。就算是犯上了。

    “主人息怒。”天竺公主化作另一番样貌,半人半妖,样貌清丽,仍留着两只长长的兔耳,“月娥在广寒宫打了小婢一巴掌,此次月娥下界,小婢……特意来报此仇隙,只是没料到在绣楼上碰见了主人你。”

    白贵手腕上绑着红线,有嫦娥的气息。嫦娥是她的主人,那么白贵自然也算是她的主人了。再者,以白贵的身份,成为她的主人,算是她高攀了。

    “无碍。”见玉兔求饶,白贵也息了一些怒火。

    怎么说玉兔都是嫦娥的宠物,他再怎么着,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玉兔虽稍有犯上,但及时认错,挨打立正,倒也不是不可原谅。

    至于玉兔言语的遮掩之处,他大概也能猜出来。玉兔应是得了太阴星君的授意,前来充作九九八十一难中的一劫。

    “不过可一不可再二。”

    白贵眸光一敛,警告道。

    “小婢不敢。”玉兔点了点螓首,“小婢已暗中使人捉拿了唐僧,以孙悟空的实力,到时小婢逃不了一棍,还请主人看着点,小婢也不想丢了性命。”

    九九八十一难,这一路上,孙悟空打杀了多少拦路的妖怪,数也数不清。除非有背景的妖怪,基本都杀了。玉兔精背后纵有嫦娥、太阴星君,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她也担忧,万一孙悟空失手了……。

    故此,在看到白贵下凡,玉兔精才心生了这一计。白贵和嫦娥有红线相牵,她只要做的不过分……,白贵就能保她一命。

    两人交谈数语。

    玉兔精重新幻化为天竺公主。

    白贵也解开了宫娥的禁制。

    天竺公主面露羞涩,低着头和宫娥说了一会话后,就匆匆先行离去。宫娥转身,再拜道:“还请道长随小婢入殿。”

    白贵也颇感新奇。

    宫娥一口一个小婢,天竺公主也一口一个小婢。

    他入了天竺国的朝堂,天竺国国王靖宴帝见到白贵一副相貌皮囊,顿生满意,问道:“道长仙居何地?可是我天竺国人?”

    天竺国虽不至于崇佛抑道,但国内佛门势大,是无可置疑之事。

    所以国内道观仅寥寥数座。

    再者,听宫人传报,这道人极有可能是一个妖王。

    轻易间马虎不得。

    “贫道自东土大唐而来……”白贵说出这话,心底又生古怪,他面色不变,镇定自若,“云游至此,不慎被公主砸中了绣球。”

    “东土大唐?”靖宴帝沉吟一声,“道长可是人族?”

    东土大唐可比天竺国富庶繁华不知多少倍,境内妖魔禁绝,罕有大妖出现,堪称人道乐土。依照白贵所表现出的殊异,除了神通外,并无妖王特征,说不定还真的是一个人族。

    “陛下所言不错。”白贵落座,吃了一口菜肴后,笑道:“贫道在大唐官居一品国公,为大唐官员,后升居天庭,添为司危府巡检。大唐的官,也只有人族能当,贫道自是人族。”

    他表明身份,无需刻意隐瞒。

    以他此刻的身份、地位,在西游世界横着走。

    靖宴帝正捋须发笑,闻言,笑意顿消,“阁下……所言是否为真?”

    这般大话,他不会信。

    可见这道人一副安然若素的模样,他心底也有些估摸不准了。举头三尺有神明,这道人要是信口开河,可能今日无事,但因果酿下,谁知今后如何。他在人妖混居的西牛贺洲,对鬼神之事还是略知一二。

    正说话间,门外喧嚷一片。

    “陛下,陛下不好了,东土大唐的和尚闯进来了。”

    禁卫来报。

    话音未落,孙悟空、猪八戒、唐僧护着唐僧杀入殿来,只不过他们下手有着分寸,未曾伤及人命。

    唐僧西行取经,为表诚心,每经一国,都需让国王在出关文递上用印。证明自己不是私渡,并且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到西天灵山。

    故此,若非事不可为,一般来讲,唐僧一行人都会规规矩矩的在驿站等候宫中黄门侍郎传报。

    白贵见此便知是玉兔精发了难。

    “陛下,这公主乃是个妖类,先前我等在城外祈园见到了真正的公主。”唐僧上前一步,先施了一礼,随后开口道。

    “胡说八道!公主乃朕之爱女,岂会有他人冒充顶替。”

    靖宴帝神色大怒,他看禁卫如避蛇蝎一样避着孙悟空三人,压制怒火,冷声言道。

    日日夜夜朝夕相伴,爱女又怎么会是妖物。

    “应是被迷了心智。”

    孙悟空飞掠到了龙椅旁,对靖宴帝吹了一口仙气,将玉兔精打入靖宴帝体内的妖气逼了出来。

    妖气一退,靖宴帝精神许多,发觉这公主确实似有端倪之处,“尔等所言为真,朕之爱女有人冒充,是妖怪冒充?”

    妖怪吃人后,又以原身在人间行走的故事,不胜枚举,他曾经略有听闻。此刻发生在他身上,顿时有些半信半疑了起来。

    “适才俺老孙在云头上看到公主和贵妃娘娘在一起,国王要是不信,且随俺老孙一道去。”

    孙悟空入殿之前,施了法术,殿内诸事在外界看来,和以前一般无二。

    形势比人强,靖宴帝性命操纵于孙悟空这大妖之手,岂有不同意之理、再者,他也想一看究竟,公主是否为真。

    孙悟空拽着靖宴帝的手腕,就准备出殿。

    白贵受玉兔之托,也跟着一道出去。

    ……

    王宫花园。

    贵妃娘娘玉质冰肌,美赛西施,手持团扇,捂嘴轻笑道:“昭阳,我见宫人说,你这个驸马是个妖王,今后你可有福气了。”

    天竺公主的封号是昭阳。

    妖王,相貌又英俊,体力比凡人强上不少。

    “娘娘,你说的哪里话。”天竺公主不依,她心知白贵身份,哪会诋毁,妖王对别人来说是尊称,可对白贵来说,却是污了身份,“那道人地位尊崇,我不过小国公主,实不敢高攀,只望他不嫌弃我。”

    贵妃惊异,“哪家道统的道人,这般尊贵?”

    她有点不敢信。

    一国之公主,也不算差了。

    天竺公主言笑盈盈,正欲顺口编纂个身份的时候。忽然她感受到了宫墙外的一股煞气,腿脚一软,和贵妃娘娘挨得更近了一些。

    “好你个妖精,胆大如斯,敢冒充公主……”孙悟空喝了一声,持了金箍棒上前就欲打杀天竺公主,他棍棒舞动,劲风猎猎,吹倒不少花草,将贵妃亦一起吓得瘫软在地。

    他抡棍就打,天竺公主花容失色,在这棍棒威风下,维持不住法力,重新化作了玉兔精的本相。

    眼看玉兔精就要身死,白贵上前,口喷一道三昧真火,将孙悟空避退。玉兔精见状,化作一只玉兔,一跃到了白贵怀中。

    怀中有了一只玉兔,白贵下意识抚弄。

    忽觉不雅,他脸色不变,仅一只手抱着,另一只手不再抚弄。

    “大圣,休要再打。”

    白贵收回三昧真火,解释道:“这玉兔是嫦娥仙子怀中的那只,亦算和我有旧。昔日贫道赴月宫宴饮,此兔随嫦娥一同下界,偷跑了出去。至于天竺公主,实则被真君贬斥下界的月娥……”

    他将往事悉数道来。

    孙悟空见得此幕,收了金箍棒,这等事,他见怪不怪了。起初,碰到一个仙神的坐骑,还会惊讶。但见多了,也就为之不怪了。

    他又非蠢笨,知道这是仙神故意设难,完成劫数。

    “既然这玉兔是白巡检你的故人,那俺老孙就饶了她一命。”

    孙悟空道。

    “多谢大圣。”

    白贵顺口道了声谢。

    “不过……”孙悟空凑近了一些,嘿嘿一笑,“白道长,你这手腕上的红线,俺老孙颇感有些熟悉,事先在彩楼那里,不好问,那呆子也在那里,这红线是不是嫦娥仙子的那个……”

    他猴眼里充满了八卦。

    白贵点头。

    这等事也难以瞒过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以玉兔的实力,尚且能发现,更遑论孙悟空了。至于猪八戒为何未察觉,也是有缘由的。投了猪胎之后,穴窍闭塞,法力十不存一。猪八戒即使战力不错,可也仅是战力了,神通道术废了个七七八八。猪八戒看不到这月老红线,也就不难理解了。

    他们二人交谈,乃是神识传音,避开了众人。

529、凌云渡,落尸

    和孙悟空谈论了几句。

    二人见靖宴帝,以及一批禁军护卫赶来,就终结了话头。

    贵妃娘娘看到年轻道人和这毛脸雷公嘴的和尚相谈正欢,心底稍安,从地上爬了起来,虽神色稍有狼狈,却也不掩艳色。

    “多谢道长救了妾身。”她大着胆子,上前道谢。

    事实上,她本该感谢的是毛脸雷公嘴的和尚,也就是孙悟空。只不过她看孙悟空貌丑,凶戾不少。而这年轻道人貌善,俊朗,一看就是个好说话的。以貌取人,从古到今,向来如是。

    “它也没害你的意思。”

    白贵怀抱玉兔,轻抚其背,笑道。

    看似这一句话,没什么出奇的。实则却是无息之间削减了玉兔的罪责。护短,非他一人如此,而是大部分的仙神都一样。极少有不护短的人。大义灭亲之事,不可取。

    再者,玉兔也无做下什么太过的恶事,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昭阳和妾身谈笑正欢……”

    贵妃娘娘欲言又止。

    她之所以没直接道谢孙悟空,亦是与此有关。她纵然此刻知道刚才的昭阳公主、或者天竺公主是玉兔精,可她也不认为这玉兔会害她性命。反倒是孙悟空这般暴虐的处事,将她吓得不轻。

    “道长所言确实不假,此妖虽冒充昭阳,却也为善。”贵妃娘娘是个心底玲珑的人,见这玉兔精是白贵的“爱宠”,也愿意卖白贵这等人一个好,顺着白贵的话说了下去。

    二人配合默契,连打带消。

    玉兔精的罪责就变成了不谙世事,偷跑出来,到人间游乐的小妖。

    靖宴帝终于赶赴到了花园,他见贵妃娘娘石榴裙上留有余尘,又见白贵和孙悟空立在一旁,惊道:“爱妃,刚才发生了何事?”

    他在路上时,就感受到了一股劲风吹了过来,将仪仗吹得七零八落。

    这劲风是孙悟空抡金箍棒时的劲风。

    仙神一怒,非等寻常。

    “陛下……”贵妃感受到靖宴帝的大手,柳眉间闪过一丝厌恶之色,靖宴帝已经七老八十,而她风华正茂,只不过这点神色很快便被她掩饰了过去,“陛下,昭阳公主是只妖物,已被道长和这毛脸雷公嘴的和尚降服了。就是道长怀里的那只玉兔……”

    目光触及玉兔,贵妃娘娘杏眸亦是多了一丝喜爱之色。

    这玉兔浑身雪白,一丝杂毛也无。浑身晶莹若雪,兔唇粉嫩,眼眸似星。一看就是上等的品种。

    不过想及这玉兔来历非同小可,贵妃娘娘也不敢冒犯。

    “陛下,这玉兔乃是贫道故人的宠物。”白贵施了一个道礼,笑道:“此次是因贪玩偷跑下界,至于冒犯陛下,擅闯王宫之事,还请陛下勿要介怀,这是一根凤钗,乃是仙金所造,价值不菲……”

    “贫道愿以此物消弭因果,不知可否?”

    他从袖中取出一柄金簪,朝靖宴帝递了过去。

    这金簪实则本是一件低品的法宝。不过送法宝于凡间皇帝,会平添一些因果之事,对人道会有一定的影响。这就非是他的本愿了。故此,他以法力直接磨平了这金簪内里的禁制、法则,只作一件寻常珍宝赠送出去。

    仙金烨然生辉,璀璨夺目。

    贵妃娘娘一看到此宝,就挪不开眼目。

    她撒娇道:“陛下,道长刚才可是救了妾身一命,再者,这玉兔精潜藏在王宫内,也没酿成什么后患,依妾身之意,不若同意了此事。”

    靖宴帝本想待价而沽,不过看到贵妃娘娘撒娇,内心一软,就同意道:“爱妃说的不错,若非白道长和这位长老,王宫内恐怕平添祸事,今日祸患已除,亦是道长和长老之功,这金簪朕就收下了,了结了此事因果。”

    在位年号越长的皇帝,即使非是明主,却也不会是什么庸才。今年是靖宴二十八年。靖宴帝一直未改年号,可见风调雨顺,百姓安乐。

    封建时代,更改年号,一般是发生了天祸、兵事等等,通过更改年号,来向天祈福。所以年号未变,且时间长,在位的皇帝就不会太差。

    同意了结因果。一是,白贵所赠的金簪,确实是件珍宝,他又极宠贵妃。二则是,他若不同意,那后果也就难料了。这道人能收妖物,却也能放出妖物。雷霆雨露,俱是仙恩。

    “悟空,你去将真正的公主请来,好让陛下和公主父女团聚。”

    唐僧捻动佛珠,开口道。

    孙悟空道了声“是”,脚底生云,就到了城外的给孤布金寺,将囚禁在寺后的天竺公主接上云头,重返而回。

    这天竺公主和先前玉兔精假扮的公主一模一样,只不过身着素服,看起来颇为清雅,脸颊瘦削,一看就知吃了不少苦头。

    “父王。”天竺公主哭泣,见靖宴帝,言道:“三年前,女儿在月下观花,不了被这妖孽所擒,她将我关在给孤布金寺的后院,假扮了我的身份……”

    月娥记忆并未失去,也没有胎中之迷。她自然瞧出了,假冒她的,正是玉兔。只不过碍于她如今是凡胎,法力尽失。只得假扮自己不认识玉兔,以免让玉兔更生仇隙,折磨于她。

    哭诉完后,月娥这才有了暇机,她从靖宴帝相拥的怀中脱身,好生打量了一下御花园,忽的瞅到了白贵,以及白贵手中的玉兔。

    “白巡检怎会到了这里?”

    “这玉兔是他所擒?”

    她心底多了几分猜测,暗忖道。

    不过她早间是见到白贵俊朗非凡,心思红尘,所以才被清源妙道真君打下了仙界,到了凡间。此刻见到故人,她匆匆一瞥,低头之时,粉脸多了一分的娇羞,明艳绝伦。

    二郎神打月娥下界,白贵就在其旁,知道月娥未失记忆,上前一步,解释缘由道:“好让陛下知道,今日之事也是早就注定。贫道怀中玉兔为月宫捣药的那只玉兔,而陛下之爱女,昭阳公主亦是月宫仙娥,因心慕凡尘,所以下凡历劫,这玉兔因公主前世打了它一巴掌,记恨在心,故此……”

    本来他不想说这么多。可谁料,似乎因为他插了一手,这一劫未曾见到太阴星君前来。太阴星君没来,无人解释这一劫难的前因后果,这一劫就不算圆满。他适才阳神出窍,去了一趟月宫,递了名刺给太阴星君,催她下界,但太阴星君却懒得动弹,委派他进行处置……。

    太阴星君是老资历的仙神,不缺这点功德。

    月娥对此事心知肚明,此刻白贵挑明,她也没有开口多说。

    “月宫?结仇?”

    靖宴帝和贵妃娘娘倒是有些惊愕住了。

    他们万没想到,自己牵扯到了仙神的秘事中去了。尤其是贵妃娘娘,暗道自己刚才幸好没有对玉兔精多加苛责。听起来玉兔精地位不高,只是宠物,但她一个凡间妃子,又岂能与之相比。

    “原来是此故。”

    靖宴帝到底是老皇帝,很快平复了心神,点了点头,“白道长既然已经了结此事,这玉兔为何物,就不是朕应该关注的了。”

    “白道长……”月娥走到白贵身边,抬眸端详白贵样貌。等靖宴帝说完话后,也该论到她整个正主讲话,躲避不得,“白道长,不知妾身前世因犯了何事被贬入凡界?”

    刚才白贵说她因“思慕凡尘”,但她却故作不知。

    说这番话……,另有深意。

    “动了凡心,倾慕于……贫道。”白贵皱眉,面色澹然,将这件事坦然的说了出来。去往月宫赴宴之事,月娥对他频频侧目,他又不是懵懂童子,哪能不了解月娥的心意。

    月娥神色稍显复杂,点了点螓首,退到一旁。

    没有再问。

    白贵的言语,已经表明对她无意。也是,她之所以倾慕于白贵,也只是见到了白贵是个俊俏郎君,又地位不浅,所以才会心生倾慕。倒也未必是对白贵有多少感情。

    如今白贵虽未明言拒绝,然而意思已经很明白。

    她对此事,也可放下了。

    “月娥仙子,看来你心境已经圆满了。”

    白贵见得此幕,传音道。

    到凡间历劫走了一趟,对凡尘的思慕渐作澹然。所以月娥才能如此爽利的放下了心事。只需这一世渡完,月娥就可再次位列仙班。

    白贵和唐僧一行人在天竺国逗留二日,享了盛宴款待后,再行离去。

    出了天竺国国都。

    白贵道别,“玄奘法师,贫道还另有要事,待办完之后,就在灵山候着你们几人,灵山再见。”

    之后唐僧一行人还要历劫一劫,是寇员外之劫。

    等这一劫过去之后,就可到了灵山。

    “白师兄,你要去灵山做客?”猪八戒哼哼了两声,满是欣喜,“白师兄,你入了灵山之后,可要和那如来多给俺老猪美言几句,论功行赏的时候,能多给我论功一些。”

    “如来乃是真佛,白道长……”

    唐僧上前制止。

    他知道白贵神通广大,却还不认为白贵有能耐在如来佛祖那里说上话,给猪八戒讨个人情。他毕竟和白贵相处亦有一段时间。

    “师父,你不知道我这师兄的本事。”猪八戒摆了摆手,太上嫡传徒孙,这等身份,又是天仙,在如来面前说上几句话,不是难事,他觍着脸上前,嬉笑道:“师弟也不让师兄为难,总之,封个好的果位就是。”

    他心知,此行到了灵山之后,论功行赏,有成为佛门尊者的机会。

    “朱师弟,贫道只是做客,左右不了如来的想法。”白贵无语,百人百性,猪八戒就是这种癞子性格,“到了灵山后,若有机会,我会说上一句。”

    顾忌师兄弟情分,他不好意思话说的直白。

    这句话,就是婉拒了。

    猪八戒耷拉着脑袋,失意了不少。

    他这一道路上,斩妖除魔没他的份,自有大师兄孙悟空代劳。提行李,也没他的份,都是三师弟卷帘大将在办。白龙马也是个脚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他一路上……,着实说不出到底做了什么。只是个混子。

    没等猪八戒再说,白贵点了点头,瞬间消失不见。

    几息之后。

    他来到了灵山脚下。

    在前往灵山之前,有一道活水,滚浪飞流,约有八九里宽阔。再走近,有一渡口,立着一碑,名为凌云渡。

    渡口边,有一只无底的船儿。

    船夫老迈,坐在船头上,敲着木鱼,念着佛经。

    白贵法眼一观,便知这是接引佛祖,不过接引佛祖未曾搭话,他也故作不知,而是随意寻了一根独木,扔到了河水之上。

    他向前一踏,横挪数步,落步到了独木之上。

    独木破浪,前往对岸。

    破浪数息,他身上掉下许多泥垢。这也非是泥垢,而是阳神身上的一些污浊,经过此河水,便被洗刷的一干二净。走到河水中间,他取出一莲子,咬破表皮,一股琼浆喷涌而出,磨砺道躯。

    修成阳神,已羽蜕而飞升。

    要是凡人经过此河水,便会落下死尸,也就是肉身。

    莲子为先前观音菩萨所赠的功德金莲莲子。

    独木桥撞到对岸壤土,白贵羽衣飘然,施施然落下了脚步,到了对岸渡口,此渡口亦有船夫。

    “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道友。”

    接引佛祖宝相庄严,颔首轻语。

    “佛祖。”

    白贵点头回礼。

    “西天取经即将功德圆满,道友此行得王母娘娘授意。不若在此处和贫僧一道先做个船夫如何?”接引佛祖指了指无底舟船。

    只见他盘膝坐在河水之中,河水漫过膝盖。

    木鱼悬浮于空。

    “谢佛祖指点。”白贵点头,踏在船头,脚步亦落在了河水之中。

    这河水冰凉,洗刷阳神。

    一个冲刷,便是一千个阳神念头泯灭。但河水之中,又蕴含一股造化之力,阳神念头复而再生,比之前更加澄澈、透亮。

    “阿弥陀佛……”

    接引佛祖闭眸,不再交谈,继续诵起了佛经。

    而白贵也没有客气,借助河水之力,开始洗练阳神。这凌云渡的河水,根据白贵的猜测,应是佛门特意炼制的“功德”水。

    这是凡人成佛必经的一条路。

530、大雷音寺

    数日,匆然而逝。

    白贵渐觉,凌云渡功德水的效果逐渐减弱。他窥探天机,又估算着唐僧一行人取经的进度,于是睁开了眼睛。

    阳神之躯,三花聚顶。

    这三花,一朵为铅花,一朵为银花,一朵为金花。三花烨然生辉,垂落无尽仙气,他整个道躯好似踏入了虚空之中。虚空时而泯灭,又时而复归。

    “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为金仙之道行。”

    “三花为天花、地花、人花,又为金花、银花、铅花,为炼神还虚、炼气化神、炼精化气,阳神为真我,重走练气路,故此开出了顶上三花。”

    “待得五气朝元之时,金仙道果就为之不远了。”

    哪怕白贵一向沉稳,此刻亦不免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从修道百日筑基之始,到成为地仙,未得阳神之时,皆是假我。金丹为修道人所养之腹中胎儿,为真我,超脱三界,不在五行之中。他借助福寿禄三气,大大缩短了阳神的成长时间,使阳神有了跟脚。

    后面再走练气路,开出三花,只是水磨功夫。

    而这一点,于三清道统的嫡传弟子而言,最是好走。他以玉液瓶所产的三光神水积蓄内功,又得功德金莲的莲子补足元气,功德水洗刷道躯,段段时间内结出顶上三花,非是难事……。

    “恭喜道友道行精进。”

    接引佛祖化身的船夫睁开眼眸,一笑道。

    “此番多谢佛祖护持。”

    白贵亦致谢。

    看似他双脚虽在凌云渡河水之中,可实际上,凌云渡河水的洗刷之力被这无底船挡了一大半。要是他真个独自进入凌云渡河水,也只怕捱不了一时半刻,就会道行大降,更遑论借此提升修为了。

    “你此行护持取经人有功,贫僧帮助些许,乃是常理。”接引佛祖拈花一笑。

    话音一落,他这无底船无风自动,开始朝对岸使去。只见对岸来了四人一马,正是唐僧一行人。

    “我还以为白师兄你会在灵山呢,没想到你在凌云渡。”猪八戒望之,神色失望了一刹那。他在天庭官职曾经不低,也听过凌云渡的名头,对灵山布置了解不少。

    先前他拜托白贵替他在如来佛祖面前美言数句,虽说白贵婉拒,但他心底还仍存一丝侥幸。如今白贵在凌云渡口,那丝侥幸亦随之荡然无存了。

    “阿弥陀佛。”

    唐僧双手合十,施礼道。

    “还请上船来。”老船夫只道。

    孙悟空火眼金睛,一看就看出这老船夫是接引佛祖,也是南无宝幢光王佛。不过已经到了灵山,他也不好点破此事。这看似接引佛祖隐瞒唐僧,但实则亦是一件考验。

    “这无底的船儿如何渡人?”

    唐僧惊季。

    他纵然看到了船夫和白贵在无底船上,可谁知二人有什么神通,可以护佑己身。此外,这凌云渡河水幽冷,让他凭空增了几分胆怯。彷佛天生就惧怕这凌云渡河水一样。

    白贵也不言语。

    这凌云渡河水,若是没修为的凡人走了,丢了肉胎,只得灵魂飞渡。虽则也算是成佛了。可这佛,无疑要低等一些。

    吕祖说过:“修性不修命,此是修行第一病。修性不修命,万劫阴灵难入圣。”

    肉胎一弃,再想孕育出“真我”,可就难得多了。

    金丹大道的真我,即圆满无上九转金丹。

    就好比天庭的仙神一样,看似都是神仙,却也有差别。神仙之中,天仙最贵,其次地仙,其次神灵。神灵得敕封而封神,只有一团阴灵,难以证得大道,为天庭所驱役。

    但……,话是如此说。

    不代表这神仙不珍贵了。

    天仙大道,历来能走通的,才有几人。关尹子的楼观道道统,历经诸天世界,无量时光,也才得了五名嫡传。

    一介凡人,得蒙上面看重,赐予一个神位,这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造化,哪有置喙的余地……。

    取经人也是如此。

    “我这船……”接引佛祖笑了一声,然后念出一诗,“鸿蒙初判有声名,幸我撑来不变更。有浪有风还自稳,无终无始乐升平。六尘不染能归一,万劫安然自在行。无底船儿难过海,今来古往渡群生。”

    孙悟空知道这是接引佛祖在催促、点拨,合掌替唐僧答应了下来,“愿承盛意,前往西天灵山,还请老船夫接引我师父。”

    唐僧虽心季这无底船,但思及这已是灵山脚下,佛祖所在之处,应无妖人兴风作浪,也就颔首点头,登上了船。

    甫一上船,便觉有件东西坠落,他自升空,像是升了云霄。

    回头一望,船底下多了一个死尸。

    唐僧惊恐后退几步。

    “师父莫要惊慌,这死尸是你的肉体凡胎。”孙悟空也得了天仙造化,亦是太乙道统,菩提祖师亲传弟子,知这肉体凡胎一去,唐僧便修成了正果,成了佛身。于是安慰唐僧数语。

    “是你,是你。”

    猪八戒、沙僧亦道。

    唐僧只知是死尸坠落,却看不真切这死尸为何物,听到三个徒弟如此言语,也面色趋于和缓,端坐在水面之上。

    这凌云渡河水只沉肉身,不沉魂魄元神。

    “恭喜长老了。”

    接引佛祖化身的老船夫轻笑一声。

    他撑起长篙,无底船承载数人,缓缓朝对岸驶去。

    等登了对岸,唐僧一行人再回首望去的时候,发现这老船夫已消失不见。而他似乎也得了无量功果,与肉体凡胎之时迥异,呼吸间,沛然灵机涌入胸肺,脚底轻飘飘的欲要直上青冥。

    “多谢悟空你了。”

    唐僧道谢。

    要是适才孙悟空未曾提醒他,他也不敢下水。一旦未曾下水,进入无底船。就算是和佛没了缘法。西行取经一路上也算是白费了苦功。当然,这只是唐僧自己的拙见。

    即使孙悟空不提醒,别的人亦会提醒。

    到了凌云渡口,接引佛祖又岂会让唐僧空手而返。

    “两不相谢。”孙悟空摇头,经过凌云渡口,他也洗去了一身的凶戾,这雷公脸也看起来有些宝相庄严,他开口道:“师父和我等彼此扶持。师父你赖我等保护,前往灵山,脱了凡胎。而我等也借师父解脱,得了正果。”

    “此行也谢过了白道长你。”

    唐僧亦转身感谢白贵,“若非道长在船上,贫僧亦不敢趋之。”

    他见白贵在船上,也少了三分的担忧,坦然上了无底船。

    白贵点头,受此一谢。

    “白道长和我凡间生母有旧,贫僧知矣。”唐僧叹了口气,“贫僧对自己来历亦有些成迷,适才脱去了凡胎,才知缘由……。”

    他讲述道:“贫僧先父和先母在贞观十三年成婚,而贫僧也是从贞观十三年赶赴长安。凡胎一蜕,方知始我。”

    陈光芯和殷温娇的事情,白贵只是疑惑,还没到非要了解不可的境地。不过唐僧愿讲,他也愿意听之。

    随着唐僧的阐述,白贵这才明白。唐僧九世皆往西天取经,然而路过流沙河的时候,被沙僧吃了九世。到了第十世,即唐僧这一世的时候。九世身死,觉醒了一丝金蝉子的前尘,故此使用了金蝉脱壳的法子……。

    若第十世“金蝉子”仍旧身死,那么取经人就不再是他了。譬如观音禅院的金池长老,他亦是取经人之一。金池长老已经二百七十岁高龄,苦苦等待,不愿轮回,就是等这么一次机会。

    陈光芯是唐僧,唐僧也是陈光芯。

    陈光芯身死,替唐僧挡了一次的死劫。而十八年的过往,亦是真的。只不过原先的陈光芯亦叫做江流儿,出家还俗,到长安考取了状元……。

    “可怜殷家娘子了。”

    白贵曾受了殷府的一些照料,此次唐僧功德圆满,他也愿意出口为殷温娇讨一个好的前程去路。惠而不费的事情。

    “白道长勿忧,贫僧愿舍了一部分功德,渡生母成就仙位。”

    唐僧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言道。

    陈光芯的记忆只是他金蟾脱壳的一个壳,非是本真。所以他仍承认殷温娇为生母。

    “贫道曾和殷府有旧,玄奘法师愿意如此,亦是殷家娘子幸事。”

    白贵点头。

    取经乃是西游世界的大事。唐僧仅舍一部分功德,纵使渡不了殷温娇成佛,但让殷温娇得到一个仙位还是可行的。

    几人谈了片刻,脚步就已经落到了灵山脚下。

    通报山脚处的四大金刚后,由其带领前往了大雄宝殿。从灵山山脚到大雷音寺的大雄宝殿,需走过三道山门。

    三道山门的神僧入了大雄宝殿,报道:“佛祖,唐朝的圣僧来了。”

    如来佛祖颔首,召聚八菩萨、四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十一大曜、十八珈蓝,并排两列,“让那唐朝圣僧进来,还有天庭的巡检亦一并来。”

    入了殿宇,白贵和唐僧一行人齐齐对如来施礼。

    “白巡检,你已为天仙真神,可入上座。”

    如来佛祖招来一座莲花宝座,烨然金光,璀璨蒸霞。

    “谢过如来。”

    白贵道袍一挥,轻飘飘的就座。

    他是来灵山做客,这只是如来佛祖的待客之道。天仙身份不低了,更别说他刚结出了顶上三花,距离金仙之境也为之不远。除了四大菩萨,一些佛祖之外,雷音寺的佛祖、菩萨也大多是这个修为。

    “弟子玄奘,奉东土大唐皇帝圣旨,遥谒宝山,拜求真经,以济众生,望我佛垂恩,早赐返国。”

    唐僧跪地行礼,上拜道。

    白贵心底古怪。

    明明是李世民因泾河龙王的龙怨,扰的睡不了安稳觉,所以才做了水陆法会,随后委派唐僧去西天取经。但到了唐僧嘴里,就又是这么一番说辞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怪话,不外乎如是。

    只不过他没想到,唐僧这么一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言语不真。

    “此时的唐僧……”

    “估计更多的是金蝉子吧。”

    白贵想及于此,叹了一口气。

    说实话,他和唐僧没什么交情。但唐僧到底是个质朴之人,经过了凌云渡河水后,成了如此模样。也不知道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前尘……,对于今世来说,不见得好。

    “你那东土乃是南瞻部洲,只因天高地厚,物广人稠,所以多贪多杀……。不忠不孝,不义不仁,瞒心昧己,大斗小秤,害命杀生。以致有地狱之灾,所以永堕幽冥……”

    如来佛祖一副悲悯世人的模样,“虽有孔氏在彼立下仁义礼智之教,帝王相继,治有徒流绞斩之刑……。今我有经三藏,可以救济世人。”

    “此经为谈天、说地、度鬼。共计三十五部,有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皆是修真之径,正善之门,凡天下四大部洲之天文、地理、人物、鸟兽、花木、器用、人事,无所不载。”

    “你西天取经远来,可得此三藏经文,渡济世人,让人知道我沙门之奥旨。”

    他一字一句的言道。

    白贵听得有些刺耳。

    南瞻部洲,人族乐土。几乎没有妖魔祸乱。即使有兵灾为祸,却也只是人族自相残杀,每逢乱世,必有治世出。而西牛贺洲不然,越往灵山,妖魔越多,狮驼岭的三大王,更是食了一国百姓。比起人族内部兵灾,这种妖魔食人更难治之……。

    道貌岸然,尽皆矫饰之人。

    白贵再观大雄宝殿众佛、众菩萨,不过藏污纳垢之所,他皱了皱眉,将心中的不适压制了下去。

    他天仙修为,看似不弱,却也只是在秩序中的地位罢了。

    若是违逆秩序,他的修为不过尔尔。

    此外,总是他挺身而出,又改变不了什么结局。反倒会让别人笑话他不识天数。再者,如来话如此说,可不见得佛门传过去后,就一定兴盛。三武灭佛亦不远矣。

    “小僧谢过佛祖。”

    唐僧拜谢。

    “阿傩、迦叶,你们二人引他四众,前往珍楼宝阁,先给他们用了斋饭,再将我那三藏经文的三十五部之内,挑选几部予了他们……”

    如来佛祖道。

    在莲座之上,阿傩、迦叶两个尊者领旨,走了下去,将唐僧一行人引到了大雄宝殿之外,珍楼宝阁之内。

    “白巡检,你此次来我灵山做客……”

    等唐僧等人离开之后,如来复而开口,看向白贵这边。

531、护道人

    “唐三藏功德圆满,你于我西天有着大功。”

    如来佛祖开口,“适才贫僧有三藏经赠予取经人,白巡检你若是对此三藏经亦有兴趣,可自取了去,当做报答。”

    “劳烦佛祖费心。”

    佛道之争,虽不如凡间剧烈,仙神之间好说话。可白贵是大罗道统,自家典籍无数,又岂会羡艳如来所说的三藏经,他道:“楼观台有师祖三千言,此三千言包罗万象,勘悟一字,便得妙法。贫道天资拙劣,如今亦不过勘悟数语,别家典籍不敢奢望。”

    他这是婉拒。

    楼观道说经台上留下老子三千言。这三千言可比如来的三藏经更玄奥。三藏经有的,三千言内一定也有。身份上,老子是三清,而如来只是五老。修为上,三清之实力,足以横压如来。

    “以白巡检之资质,佛经玄奥,悉数可观之。可惜了。”如来叹了一口气。一个天仙,若能拐到佛门,于佛门亦是大兴。每一个天仙,都凝聚着不菲的大气运,不仅是战力上的助益。

    白贵不语,静守其心。

    沉默了稍许,左列的观音菩萨颔首,“世尊,取经人之事可以告一段落。南瞻有佛法相传。而传此佛法之人,贫僧以为,可以敲定了。”

    取经是从西天取经。

    现在经文已经取到了,但如何传扬佛法,这是个难事。

    一代天子一朝臣,李世民已经年暮。纵然李世民心慕佛法,可众子夺嫡,一旦李世民驾崩,朝堂风向一变,这佛法遭遇废弛,也是可以预料之事。故此,西天取经落幕,但紧接而来的,是传经人。

    “李唐尊崇道家,如何传之?”

    如来言询问道。

    他也知李世民并非是诚意喜欢佛法,而是适逢泾河龙王龙怨闯宫,得观音菩萨搭救之后,他这才顺水推舟,同意了派遣取经人取经之事。目的,也是为了保他安宁。非是真的愿佛经传于天下……。

    “长安谶言,太白兴,女主昌。今后女武王代有天下。”

    “弘扬佛法之事,可由此人完成。”

    观音菩萨言道。

    白贵听这一问一答,也颇感生趣。

    实则佛门早就安排了卢舍那佛的佛子,也就是武珝前往人间,做这一个传经人。此时如来佛祖和观音菩萨一问一答,不过是演戏罢了。借二人之口,推定下一世界大劫。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如来佛祖念了声佛号,“前几年,太白星移位,想不到竟与此事有关。”

    “不知汝可寻到了这女武王?”

    他再问。

    “启禀我佛。”观音菩萨点头,“贫僧降临水陆法会之时,便已找到此‘女武王’,只不过如今女武王尚在感业寺出家,难以承担此大任。”

    “可寻一护道之人,助她一臂之力。”

    如来再道。

    他目光看向白贵,“白巡检,贫僧闻你是那东土唐朝魏王的老师,唐皇众子夺嫡,其中两条潜龙最是势大,太子和魏王……,不知白巡检可否做个护道人,帮助女武王传扬佛法,解救世人灾厄。”

    护道人,和观音菩萨护佑取经人的位置差不多。

    只不过在南瞻部洲,佛门行事没有在西牛贺洲这般顺心如意。白贵是道门中人,行事要方便一些。

    至于佛道之别什么的。在仙神之间,并非分的如此细致。就类如老大们谈笑风生,小弟们打死拼活。到了佛道中高层的地位,就无须太过看重佛道之别,更关注的是证道之事。

    其次,西游世界佛门大兴是趋势。没有白贵这个护道人,亦会有另外别的护道人。故此,如来说出此话,并不突兀。

    “贫道此行颇多感悟,愿回府中静诵黄庭。”

    白贵直接推辞,“护道之事,还请如来另觅他人。”

    他这话倒也没说假。

    此次得凌云渡河水洗练阳神道躯,开出顶上三花,心中多了许多的感悟。当然,这并非是他拒绝如来提议的主要原因。护道人之事,或如观音菩萨一样,并不会引起道门猜忌。但他并不愿意做这等劳神的事情。

    功德,随着唐僧取经事了,他如今暂时已不缺了。

    至少在成就金仙之前,不会缺。

    成就金仙之后,才有资格和如来佛祖、观音菩萨等人坐而论道。而不是如在五庄观一样,他只能和镇元子座下的徒弟们论道。天仙修为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白巡检若不愿,再行商议就是。”

    如来点头,面色平澹。

    事实上,这是一件功德事。他也是看白贵在人间朝廷有关系,此行又颇多助力取经人,所以才予了这一件好差事。当然,还有另一方面原因,白贵是王母娘娘委派而来的……。

    不过白贵不愿担任,他也怪罪不了什么。

    “看来这就是王母让我前来佛门的好处了……”

    白贵稍一想,也对此心知肚明。

    以他和佛门的关系,还断不会舍了一个护道人的职位给他。这个职位无需废什么力,等事了之后,就能获得不菲的功德。唯一的解释,这是佛门和天庭达成的约定。王母指点他,让他来灵山见证此事,在暗地里亦是对佛门表态,属意他做传经人的护道人。

    “谢过如来。”

    白贵起身道谢,复而坐下。

    这一次来到灵山,有凌云渡河水的机缘已算足够。再多的,虽可希冀,可却并无必要。至少目前并无必要。

    诸天万界的功德赚不完的,到了一定境界后,功德源源不断,无须费什么心力。譬如太上开天,无为而治。不管做什么,这天下的功德都要分太上一份。西天众佛之所以推行弘扬佛法,为的也是证道,而非功德。

    功德只是证道途中的附加品。

    护道人职位白贵拒绝之后,大雄宝殿稍微冷了场。

    “如来,阿傩、迦叶将无字经传授给了唐朝圣僧。”忽的,坐在右首位的燃灯古佛开口,他一笑道:“无字真经虽有玄法,可东土众僧痴迷,又怎么领悟其中奥秘,不若派人唤他回来,拿了有字真经重返东土,不枉费他这一行的跋涉。”

    他给阿傩、迦叶留了一些颜面。

    阿傩、迦叶让唐僧一行人给他们一些“人事”,也就是财物给他们,但唐僧未给,所以阿傩、迦叶将宝阁的无字经给予了唐僧一行人,算是为难。

    能放入佛门宝阁的无字经确实也非凡品,可若说比有字经更好,那也不见得……。

    当然,阿傩、迦叶若无高位者示意,绝不敢如此作为。这一番行径,实则是故意为之,让唐僧等人获取经文再难一个台阶,为的就是哄抬佛门经文的难得,让这等玄奇故事流入南瞻部洲之后,以此让皇帝、朝堂百官、万民慑服。

    若真经随意取来,岂不是证明此经的廉价。十万八千里取经路虽难走得,可有孙悟空等人护持,也不见得多难。

    唾手可得的东西,世人不会珍惜。

    “白雄尊者,你可去提醒唐僧等人,夺了他的无字真经,让他重返雷音寺,重取有字真经。”

    如来道。

    座下的白雄尊者领命,架着祥云出了门庭。

    片息之后,重返殿宇,落步就座。

    “佛祖,我等师徒受尽千磨万险,从东土到了此处,可那阿傩、迦叶故意为难我师徒,非要让我等给予一些好处,我等不肯,他拿了白纸本儿搪塞,望佛祖处治……”

    唐僧一行人,驾驶祥云,也紧步入了大殿内,孙悟空当即开口道。

    白贵听后,亦觉有趣。

    孙悟空的道法没修炼到家,只得了地煞七十二法的传承。天罡三十六神通虽有些许传承,可大多也没修炼到家。譬如点石成金之术,若孙悟空学会了此法,阿傩、迦叶要钱,以此术给予就是。

    使用点金术造出黄金,非天仙造诣深者不可为。造出一锭金子,都要消耗大法力。一般人,不会轻易使为。黄金,对修道士也无大用。点金术,用途颇多,是物性变化之玄奥。

    不过他估计,也是阿傩、迦叶算准了师徒四人贫穷,所以才出言刁难。要是真有金子,可能要的就是别的东西。

    “你这猴头,且勿吵嚷。”如来含笑,“他们两个向你讨要人事之情,我已知晓。只不过经不可空传,阿傩、迦叶纵有违例,却也合理。一次,雷音寺的比丘众僧下山,到了舍卫国赵长者家中诵了一篇经文,保他家生者安全,亡者超脱,只讨了三斗三升的黄金回来,贫僧还说他们卖的忒贱了……。”

    白贵无语。

    也难怪西牛贺洲妖魔频出。

    仅以此法,这些和尚下山诵经、斩妖、降魔,都是一件大买卖。诵经就要三斗三升的黄金,别的更不敢说了。

    唐僧听后诧异,觉得灵山风情和东土迥异。

    但他听得如来所言,也觉在理。出家人四大皆空,以佛祖之尊位,在意的决不是什么黄金俗物,只是此番为了表示他的决心。真经是一等一的珍物,空言讨了去确实不在理。

    他取了自己的紫金钵盂,就欲将此物奉上,全了阿傩、迦叶的人事之情。

    “玄奘法师,此物珍贵,乃是唐皇所赠,为皇家上宝。玄奘法师不可轻易舍了去。”白贵出言制止,他道:“贫道手上有些闲钱,不若将此紫金钵盂卖给于我,我以金银交易,今后玄奘法师要是再换,亦可。”

    这紫金钵盂到也非是玄奇之宝,纪念意义更大一些。

    紫金钵盂由李世民所赠。

    西天取经之时,唐僧从观音菩萨那里得了佛祖所赐的三宝,为锦襕袈裟一件,九环锡杖一根,金、禁、紧三箍并咒语三篇。后又从李世民那里得所赐紫金钵盂一个,通关文牒一份。紫金钵盂用于途中化斋。

    此时,如来也非刁难唐僧,而是抬高三藏经经文的价值,表示真经不可空取。不一定非要紫金钵盂不可。

    唐僧愿舍了一部分功德,让殷温娇得了仙位。

    他和唐僧亦算是有过旧情,此刻施以援手,帮助一二并不为过。再者,他和佛门纵然并无深交,却也无大仇。他在秩序内的地位不低,一些小事出言就出言了,也不至于得罪什么。无需太过小心谨慎。

    唐僧点头,将紫金钵盂递到了了白贵这里。

    白贵接过紫金钵盂,将其收入袖中,然后手一敛灵山灵机,沉吟稍许,法力激荡而出,这聚拢在手心中的灵机就化作一粒粒真金,从他手中坠落,不时便积累成了一座小山。

    “这大概有十石的黄金,玄奘法师可自取。”

    他笑道。

    “好一手点石成金之术。”孙悟空眼睛大放光彩,他虽不会此术,却也曾在菩提祖师门下听讲,了解这一手天罡神通法。

    “那可是白师兄。”猪八戒哼哼了两声,言语自得。

    他可没真个将孙悟空视作真的师兄。这取经人队伍只是临时凑的,他仍视作自己是人教三代外门弟子。

    “请两位尊者自取,这十石金子就赠予你二人了。”

    唐僧虽理解如来话中之意,但对阿傩、迦叶二人仍是稍有不满。紫金钵盂他虽不怎么看重,可也到底是贴身之物,皇帝所赐,意义非凡。

    如今白贵随手造就的金子,给予二人,也能让二人难堪一些。

    阿傩、迦叶微微一笑,扯袖使了法术,收了金子。

    一些财物,他们岂会在意。

    事已了结,阿傩、迦叶带唐僧一行人重新取了有字经文。唐僧一行人告退,白贵也趁机拜别。他得王母指点,所以才来灵山,现今知王母之意,再留在灵山也无意义了。

    “我上次在三星镇时,得了驱魔真君之助,答应他会奏请天子,为他另立庙宇,之后事多繁忙,忘了此章,适才想起,和玄奘法师一同去长安,了结此事……”

    一行人在云头赶赴南瞻部洲的时候,白贵开口道。

    他上次在三星镇的时候,答应过钟馗这件事。随口回到长安之后,虽被李世民宴请,但场合不太合适,再加之观音菩萨请他到了五庄观,这一件事就耽搁了下来……。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唐僧点头。

    只不过他话出口之后,颇觉有件事萦绕心头,隐有不祥之兆。

梳理一下剧情

    接下来的剧情,让我好好想想,该如何继续下去,后面西游一个大剧情结束,开新世界,还是参与武则天传佛教,都好好思索一下。请假一天,明天复更。

532、唐僧身世之谜

    他好像受过一件他人之托。

    唐僧心乱如麻,和白贵闲谈之时也兴致缺缺。

    此行回到长安虽则亦是十万八千里,但师徒四人连同白龙马皆已脱了凡胎,修成了正果,皆是腾云驾雾,一息过后便有上百里。

    唐僧在凌云渡河水中脱去了肉身桎梏,只剩了功德金光所护持的元神。所以纵使他修为不行,法力不济,可元神飘若无物,倒也不至于太拖了几人的后腿。

    正说话间,忽然一阵狂风吹过。

    白贵和孙悟空等人无碍,可唐僧虽得道,却不像孙悟空一般,修了七十二地煞法的护持手段。招云(七十二地煞术之一,可驾驭祥云,腾云驾雾)之术尚不精通,元神脆弱,被这狂风一吹,就不得不降了云头,以防止狂风伤了元神之体。

    七十二变就是孙悟空躲三灾的法子。三灾五百年一次,分别指的是天雷、阴火、赑风。成就天仙之后,尚惧怕这三灾。更何况唐僧这仅剩阴灵的元神之体,狂风一吹,就觉好似一把把利刀刮着骨肉。虽有功德护体,不至于魂飞魄散,可这也难捱的很。

    经文坠地,唐僧降下云头,立在土陆之上,疼痛才稍有缓和,“徒儿,这狂风应是八大金刚所吹,不知八大金刚所为何意,你我尚且在此停歇片刻。”

    猪八戒哼哼了几声,“师父,应是咱们走的快了些,金刚之意,是让我们在这里停歇一会。”

    他驾云比唐僧还累一些。唐僧是阴灵,趁着风力,就会腾挪不知多少里。而他是猪胎,仅是元灵为仙,托着这累赘之躯,反倒吃力不少。不过纵然是猪胎,可到底也是肉身,他亦不肯轻易舍了去。

    有了肉身,今后成道才会多了几分把握,他出身名门,断不会如此短见。

    “八大金刚,应另有深意。”

    白贵知道唐僧仍剩下一劫,故此以钟馗之事点醒唐僧,此刻八大金刚所为,亦是此故。

    之所以不直接道明,则是因为一旦道明,这一劫,也不算是劫了。

    佛门的渐悟派和顿悟派,都讲究一个“悟”字。

    这非是没有缘由的事。

    “师父,你听此地的水响,估计左近应有大河。”沙僧到底是在流沙河待过不少时间,水声入耳,比他人灵敏不少。

    “水响,是想起你的流沙河了吧。”

    孙悟空难得调笑了一声。

    这十万八千里总算走完了,他也有机会回花果山水帘洞去见见他的徒子徒孙了。说沙僧想起了流沙河,实则他心底是自己想起了花果山水帘洞。

    “大师兄,这各处的水脉水响皆是不同。我那流沙河携带泥沙,质沉,水声如闷雷暮鼓,可这水声清脆又势大不少,可见应是咱们上一次来过的通天河。”

    沙僧摇头,谈道。

    山河之间的水声,并不类同。小溪小河之水潺潺,泉流之水汩汩。黄河、长江之水亦是不一。而通天河非是等闲之河,在西牛贺洲也是极富盛名。他乃“水妖”,听过通天河的水声,就再难忘怀了。

    此刻甫一听到这水声,就知是来到了通天河侧畔。

    孙悟空也不迟疑,纵深一跃,上了云头,打眼一望,又到了地陆,“沙师弟说的没错,这里是通天河的西岸。”

    通天河?

    唐僧沉吟数语,“通天河曾有个陈家庄,那年到此,是你和八戒变化法术救了他们的儿女,乡人感怀,要造船相送我等,是一只老白鼋伏渡,才使我们到了对岸。”

    “不过这通天河西岸荒无人烟,又该如何是好?”

    空中,狂风劲号,孙悟空等人受得,他受不得,所以只能搭船去往东岸。可他来过通天河,知道西岸四处无人,也无船家。

    “唐僧是真的不记得此事了?”

    白贵纳闷。

    不谈现在唐僧已成正果,仅是凡人之时的唐僧,能成为取经人,并且在水陆法会担任主讲和尚。唐僧对经卷的记忆,觉得超出常人不少。简而言之,唐僧的记性之好,常人难及。

    正如他在凡俗时一样,过目不忘,仅是那些中举进士不值称颂的一些小天赋。从古至今,过目成诵并不罕见。

    更别提唐僧先前也曾言明,陈光蕊是他第十世的一个壳……。

    陈光蕊能中状元,天资定在顶尖之列。

    一件事,若说唐僧忘记了,还尚有可能。然而他一次提醒,再加上到了事情发生地点,唐僧仍旧不知,这就是咄咄怪事了。

    “陈家庄,江流儿……”

    “陈光蕊……”

    白贵念叨了几句,恍然大悟。

    通天河东岸的陈家庄,事实上并非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地方,而是江流儿,或者陈光蕊真正的出身地方。那灵感大王是观音菩萨莲花池里养大的金鱼,定然也知道一些取经秘事。

    第十世唐僧转生到通天河陈家庄,灵感大王若是吃了,必定能修成正果,且不用受什么因果牵连。十世终了,金蝉子的取经人身份也就废了。故此,这也是灵感大王要让陈家庄隔上一段时间献上童男童女的原因……。

    再者,这灵感大王让陈家庄献上童男童女,却不让陈家庄的百姓另行购买童男童女送予他吃,只吃陈家庄百姓的亲生儿女。要说增加修为,陈家庄的童男童女也不见得比别处的童男童女更优异,灵性更足。

    唯一的解释,灵感大王就是为了吃唐僧的转世之躯。

    至于为何唐僧取经到了通天河处,灵感大王仍旧如此,倒也不难猜。妖物、仙神闭关一岁一年,和凡人的一天相差不多。

    唐僧是江流儿,也是第十世的金蝉子,知道此事,连忙逃脱杀劫,所以使了大法力脱了困,流落到了东土大唐……。

    而关于此处的记忆,也刻意抹去了。

    出家人,出了家,也就不必在记起前尘过往。同样,若凡人记起此事,如灵感大王这等的大妖亦能冥冥之中感应到,从而追杀。信仰能感应到,这仇恨也是一样的道理。

    以致于……唐僧临到通天河,纵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却也因幼年被抹去记忆的缘故,想不起老白鼋的托付。

    ……

    “话毕说了家火桌席子,三藏拱身,谢了斋供,才问:‘老施主,高姓。’老者曰:‘姓陈。’三藏合掌道:‘这是我贫僧华宗了。’老者道:“老爷也姓陈?”三藏道:‘是,俗家也姓陈……’”——《西游记第四十七回》。

    “早有人报于二老……,八戒道:‘不叫做三藏了,改命叫做陈到底了’。”——《西游记第四十八回》。

    第四十八回的时候,唐僧被灵感大王弄到了江底,猪八戒戏称唐僧为陈(沉)到底了。而唐僧曾也叫做江流儿……。

    ……

    白贵虽大致猜到了这等秘事,不过他也不必急着提,等唐僧度过此劫再说。

    “这八部金刚金刚也是,为好好端端的使了狂风……”

    猪八戒碎嘴抱怨。

    “二师兄你也别恼,现在师父得了正道,不用再一步步走去灵山了。你我使了法术,以壶天之术将师父带过去就是了。”

    沙僧提建议道。

    “不可,不可。八部金刚此行,必有深意,伱我不可违逆了世尊如来的禅机。”孙悟空知九九八十一难还少一难,故意言道。

    他是灵明石猴,又得了天仙造化,乃是两个师弟能比的。只不过这番话他藏在心里,不好言明,与白贵一样。只不过白贵想的更深层了些,他只能看到浅层……。

    正吵嚷着,通天河水面上便浮现了一只巨鼋。

    “唐圣僧,唐圣僧,到这里来,我带你到对岸去。”老白鼋走到岸边,探出脑袋,他问道:“唐长老,我在这里等你了数年,你怎么这时才回来了。”

    一行人谈笑着,上了老白鼋的龟背。

    老白鼋蹬开四足,履水若平地,等到行至水中央时,他这才好整以暇的问道:“唐长老,上次老朽央求唐长老你去西天如来,问我可有多少年寿……,不知唐长老可曾问了?”

    他心底大概知道,唐僧没问。

    要是问了,唐僧见了他的面,估计就会道出。

    可唐僧只搭了他的话,一句话也没提到灵山去问如来他阳寿的事情。他龟老成精,知道唐僧违了诺。既然上次送了唐僧等人一程,这次……心气,也就让唐僧等人吃一个亏。

    唐僧讷讷不敢言,沉吟数息无声。

    “好你个唐长老,不曾想也是个出口无信之人。”

    老白鼋气急,翻身一晃,就将唐僧等人晃了下去,连带着行李等一众也坠落到了河中。

    白贵早知此故,迅疾升空,踏空而行。

    孙悟空倒也知道,只不过一劫未满,他也甘愿受了这一落。

    四人一马坠落河中,不到一时三刻,就被孙悟空使了法术,带到了通天河的东岸。

    众人行至通天河东岸,连忙将经文从箱子中拿出晾晒。

    “先前多谢白道长提醒了。”

    唐僧叹息一声,走到白贵面前,道了声谢。

    他经历此劫,倒也明了,先前白贵谈及钟馗之事,就已暗中有所提点。后来八部金刚的目的,也是与此相同。

    只不过他在道谢的同时,也纳闷了起来。

    以他记性,断不会忘记老白鼋的托付,事到临头了,也未曾想起。这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翳,迟迟未解。

    “玄奘法师,你的心结,贫道或可知道一二。”

    此次唐僧已经取经成功,等回到长安见了李世民之后,功德圆满,就可到灵山封佛。他提及唐僧过往,倒也不至于犯了什么忌讳,反倒会借此施恩、交好于唐僧。

    白贵将刚才猜测之事,说了出来,“玄奘法师曾在凌云渡和贫道提及过一些前尘往事,玄奘法师生父为陈光蕊,又名江流儿,或可曾是这陈家庄之人,灵感大王吃童男童女,亦可能与此有关。”

    他只将合理的猜测对唐僧讲了,并未斩钉截铁的肯定这事就是如此。

    只是一种可能。

    先前唐僧在凌云渡和他交谈过,他和殷温娇是故人,唐僧也说了一些陈光蕊、江流儿的事情,所以他结合于此,提出这等猜测,也在可以预料之内。

    “陈光蕊?江流儿?”

    唐僧恍惚刹那,他觉得前尘往事似乎要从记忆中喷涌而出,可再去回想之时,又是一片空白。他去想陈家庄之事,虽略有记忆,可明显不如在其他地方的记忆那么清晰。

    “白道长,你是说……师父是陈家庄之人?”

    孙悟空也生出了好奇之心。

    “只是有可能。”

    白贵笑了笑。

    孙悟空悟性可称上等,但到底只是个猴儿,没在世俗历练过。悟性好,只能证明脑子转得快,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哪能管中窥豹,联想到一些秘事。

    “师父,这也简单,我去地府生死簿查探一番,就能知道。”

    见唐僧怔然不语,孙悟空自告奋勇道。

    生死簿之中,留有阳间生人的阳寿、籍贯、生辰等等。唐僧记不起来,不打紧,去地府查探一番就行了。

    “取经人乃是仙佛护佑,并不载于生死簿。”

    白贵到底是天庭官员,知道的秘事远比孙悟空这个游离秩序之外的妖猴知道得多,他沉吟片刻道:“与其去问阎王,还不如去问观音菩萨,这灵感大王被菩萨所豢养,菩萨应知一二。”

    “现今赶往东土要紧,贫僧身世无须着急。”

    唐僧摇了摇头。

    他是出家人,不会太在意前尘过往。这件事他虽则想要弄清楚,却也并不急迫,等到闲暇时,再去解决就可,没必要非要再一时三刻内解决。

    “也好,咱们去陈家庄坐坐,也好打听一二。”

    “经文还需晾晒。”

    孙悟空道。

    正说话间,路过一个渔夫,他见这几人,上前询问,“长老可曾是前些年经过陈家庄的取经之人?”

    唐僧回了一个“是”。

    “长老帮助我等许多,如今长老取经回返,途径陈家庄,我等也需尽尽地主之谊,这经文不如到庄上去酿,我等准备素斋款待长老……”

    渔夫建议道。

533、入陈家庄

    经文之上的字迹,乃是特殊法门所写。一旦遇到法力,就会消融。所以需用日光晾晒,以法力烘干并不现实。

    当然倒也不是不可,只不过经文数百卷,精准控制法力烘干,耗时耗力,还不若直接晾晒来的简单。

    唐僧本欲推辞,但转念一想自己的身世,也就答允了下来。

    师徒四人开始揭起晾晒在岸边青石上的经文。

    白贵见此,也上前帮忙。

    然而未曾想到的是,青石黏住了几卷佛经,轻轻一扯,竟将其扯破了。几页经文上的梵文立刻消失无形,化作无字经。

    青石上反倒留下了一些经文。

    唐僧懊悔,念经忏悔。

    这佛经先不说是世尊如来所赐,单是他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吃了无尽的苦头,这才求取了真经,现在几卷佛经不全,哪能不懊悔丝毫。更别说他认为这佛经乃是解南瞻部洲生民灾厄的灵丹妙药。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这青石留下几页经文,是合了天道。玄奘法师,倒也无须太过介怀。”

    白贵劝了一句。

    这出家人忏悔,可是会静坐念经,念个半个时辰都算短的,长的话,例如这种“渎神”之举,念个几天几夜的忏悔经都不是不可能。

    于情于理,他都得劝上一句。他可不想在此处枯守。要是没和唐僧同行也就罢了,如今同行,却也不好弃之而去。

    儒、释、道三教合一,唐僧纵然是和尚,可也是道家之人,他面色稍缓,想了一下,这经文之所以破在如此,确实有它的禅机所在,“白道长说的不错,这青石就留在此处,留待有缘人。”

    每一卷佛经,皆有修行之要。这青石所烙印的几页经文,于仙神不过尔尔,然而对凡类生灵,却并不相同。仔细聆听,这青石经文似乎内里有一和尚再念经,传授道法。

    “这就是大乘之妙了。”

    孙悟空深谙佛性,谈笑了一句。

    “几位长老,还有道长,天色快黑了,再不走,就迟了。”渔夫催促了一声,他还打着鱼呢,鱼儿缺水,可不能在岸边久驻。

    将经文收拾到了箱笼之中,几人随着渔夫入了陈家庄。

    还未走进陈家庄,距离庄外数里地的时候,就有在庄外的乡人看到了唐僧一行人,端的样貌奇特,一辈子也难忘怀,连忙跑入庄内告之庄民。故此,走到庄口之时,就有乡老、富户,以及一些百姓摆了香桉,赶前迎接。

    富户陈清谢唐僧先前救他家女儿,于是摆了斋饭款待。

    “施主,贫僧不欲食之。”

    唐僧摆手拒绝。

    他脱了肉胎,成了阴灵。虽可再行吃饭,可这吃饭就是污秽了佛体。而且没了肉身,也无口腹之欲。

    他此刻若吃,也仅能仙家仙宴能下肚。

    神明食气而寿,不是空言。这仙家仙宴,有肉身的仙吃了,得了滋美。没肉身的神灵食气,亦会身心愉悦。

    “这位猪长老,你怎个也不吃?”

    唐僧不吃,还说的过去。毕竟唐僧是清心寡欲之人,陈家庄的众人也知道,但猪八戒可不是一个禁欲的人,上一次帮了陈家庄之后,要好吃好喝的不停。然而今天备了盛宴,但猪八戒却不吃了。

    一件咄咄怪事。

    “不知怎的,一时之间脾胃弱了些。”猪八戒随口推脱了一句。

    他在凌云渡洗刷了道躯,虽仍是猪胎,不得净体,却也比以前强了许多。此时再食凡物,误了道行可就不美了。

    孙悟空向来只食山野果子,不吃斋饭。

    至于沙僧,可以省略的角色。

    “这位道长……”

    乡老脸色泛难,请示白贵道。

    唐僧师徒四人皆不吃,大好的斋饭没人用,难免落了陈家庄的面子,也浪费了陈家庄的人情……。

    不妥的很!

    白贵知唐僧四人原因,点头,接过一碗素面,慢条斯理的吃完了。

    他是天仙,功德圆满,这一点凡物,还损不了道躯。

    “不知道长是何来头?”

    乡老松了一口气,挂上笑意,问道。

    恩人不吃他们准备的斋饭,难免会让他们有些难堪。可白贵吃了,虽不是他们的恩人,倒也是来客,这一迎礼也算是全了。

    他见白贵道人打扮,一看就知不是前往西天取经的和尚。

    “贫道自东土大唐而来,和唐长老有旧,在灵山做客之后,随唐长老一道回南瞻部洲。”白贵简单介绍了几句。

    可这几句话,落在陈家庄众人耳中,内心惊骇,久久不能停歇。

    何等道人,竟能在灵山做客。

    一行人交谈时,步伐已到了陈家庄富户陈清家中。陈清在陈家庄财力称雄,可供几人借宿。

    “乡老,贫僧想请教一件事情。”

    待乡人散去之后,唐僧让乡老留下,然后开口道:“三十二年前,贵庄是否有一婴孩遗失……”

    他搜寻为数不多江流儿的记忆,一句一句询问。

    “是有这个孩子,可惜啊。那时候,灵感大王刚刚来到通天河,让我们上供,本不是这个孩子,他家穷……,只能舍了这个孩子,丢在了木盆里。”

    乡老回道。

    他言辞诚恳,可话音间的生陌,却让人不寒而栗。

    衣冠质朴古风存。

    要是灵感大王让陈家庄上供童男童女,最先舍的,绝不是富户家的儿女,而是穷人家的儿女。

    “后来,这孩子的父母就跳了河,死了!”

    乡老简短的说出了结局。

    说完之后,他愣了一下,看向唐僧,“唐长老问小老儿这件事,可是有什么要事?”

    他话说出时,就觉得此间必有秘事。

    可他也不觉得唐僧就是那个被全庄第一个舍弃的婴孩。

    一个在西牛贺洲,一个在南瞻部洲。通天河又不通往南瞻部洲东土大唐,怎么想,这唐僧都和那个婴孩没关系。

    “阿弥陀佛。”

    唐僧捻着佛珠,道了声佛号。

    乡老疑惑,见唐僧不欲作答,只是闭眸,于是自己作揖离开。

    “师父,一报还一报,这陈家庄当年舍了你,合该他们差点断子绝孙,被灵感大王吃了干净!”

    孙悟空冷笑一声。

    他握着金箍棒,也觉得荒谬可笑。通天河这一难,想不到救的竟然是一个个吃人的人怪。先前灵感大王尚在的时候,他还调笑,让陈清舍了家财,买了别人家的儿女去送死。可这事临到唐僧头上,忽觉可悲了不少。

    “阿弥陀佛,灵感大王因贫僧而来,也因贫僧而去。算起来,还是贫僧牵连了陈家庄百姓,怪不得他们。儿女饶膝在身前,又怎能舍了亲身骨肉投予那灵感大王。”

    唐僧缄默了一会,言道。

    他如今舍了肉身,也无了这一世的骨肉亲情。此外,也如他所说一样,陈家庄之劫,因他而起,算起来,还是和他有着莫大的干系。陈家庄众人,遭了无妄之灾。

    至于灵感大王之后为何要亲身骨肉,恐怕也与此有一定的关联。

    唐僧不欲报仇,众人也不会自作主张。

    也是唐僧心善,佛虽禁杀生,但不见得真的就可以任人欺辱,还不报复了。真想杀人,不一定要亲自动手。算计一番,让别人替他杀人就是。

    陈员外家中豪奢,屋舍众多。

    白贵独居一间厢房,入夜打坐修炼。

    “白道友,来到了通天河,怎么不和我打声招呼。”正待白贵调息的时候,耳畔传来响声,紧接着一个道人就立在了门外。

    “如意道友。”

    白贵睁眸,一瞬间出了厢房,打了个稽首礼。

    二人互施道礼。

    “通天河的老白鼋和我也有点关系,他抖落了取经人后,担心那猴头报复,就躲到了我的解阳山。”

    如意真仙解释了一句。

    女儿国距离通天河并不远,二者紧邻。老白鼋作为大妖,和如意真仙这个大妖相互间有交往,再是正常不过。

    “原来是此故。”

    白贵点头,“贫道和取经人相伴,取经人曾和你有过仇隙,又让红孩儿到了观音菩萨那里当了一个善财童子……,贫道也不好过去打招呼。”

    “这有何干系,一码事归一码事,不可一概而论。”

    如意真仙笑了几声,顺口道。

    他并不介意这一件事。像孙悟空曾经和平天大圣还不是结拜兄弟。虽然如今取经人和平天大圣有着仇隙,却也不是深仇大恨,没道你死我活的地步。再者朋友广天下,若真是因为此故,而断绝关系,那么举目之下,皆是仇敌了。

    “如意道友前来找我,所为何故?”

    寒暄客套了几句后,白贵询问道。

    他和如意真仙虽有交情,却也只算是泛泛之交。不过车迟三妖和如意真仙倒是交情不错。

    “道友你是天庭官员……”

    如意真仙沉吟了一下,“不瞒道友,我那嫂子和大哥因为红孩儿之事,闹了生分,现在谁也不搭理谁。当娘的总想着自己的孩子。可红孩儿在观音菩萨那里当善财童子,嫂子无亲无故,不好上门探视……”

    很简单一个事情,平天大圣牛魔王,虽然排面不小,可到底只是游离在天庭统辖之外的妖族势力,看似庞大,可这也仅对无跟脚的妖类来说。在仙神眼中,平天大圣牛魔王和普通的散修没什么太多的区别。

    此外,铁扇公主和牛魔王闹了生分,定然不好借助牛魔王的势力。而她背景也仅是罗刹国的公主……。

    “此事……,也罢,铁扇道友曾经款待过贫道,仅是这点小事,贫道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只是不知,铁扇道友在何处?”

    白贵皱眉稍许,回道。

    母亲见儿子,观音菩萨肯定会让铁扇公主见的。他猜测,铁扇公主的目的不仅于此,应该想要向观音菩萨求个通行令牌,或者让白贵做个说客,固定个时间让母子相见,比如一年见一次,或者一月见一次这种。

    未见官,胆气先怯三分。

    更何况是观音菩萨这种佛门的四大菩萨之一。

    差距忒大了。

    就像是一县之中,哪家的家人犯事了,被关在大牢之中,绝不会自己跑到县令面前分说,而是拜托县衙的师爷、六房的吏员等有牌面的人去到县令那里去做一个说客。

    如意真仙、铁扇公主这等大妖之所以在白贵未发迹之前,结交示好,为的就是这等事。官官相护,只有官和官能谈。

    “白道友,嫂子就在通天河旁等候。”

    如意真仙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他总算没白结交白贵这个天庭官员。

    说罢,他上前领路。

    二人都修为不弱,瞬息功夫便到了通天河河畔。

    铁扇公主白纱罩面,比往日增了一份娇弱,惹人怜惜,她见到白贵,也收回了往日的嚣张气焰,盈盈一拜道:“妾身见过白道长,此事拜托白道长你了,若可事成,妾身纵使舍身,也难以报之万一。”

    如意真仙没听出话外之意,只以为他嫂子情急,慌不择言。况且这番道谢之词,倒也极为正常。只是许下的诺有些重了。

    “公主不必着急。”

    白贵轻咳一声,“上次公主款待了贫道三日,再者这红孩儿也叫贫道一声叔父,于情于理,贫道也应援臂。”

    铁扇公主听后轻点螓首,她看向如意真仙,“叔叔,有白道友在就可了,你事务繁忙,那个家伙见到我求你,肯定会暗中讽笑于我……”

    那个家伙,如意真仙知道他嫂子指的应该是他哥哥。

    也是,铁扇公主和他哥哥闹了别扭之后,再央求他帮助,就有些不应该了。此外,这件事让他哥哥知道,确实不大好。

    “既是如此……”

    如意真仙叹了口气,对白贵拱了拱手,“还请白道友多多帮助我这嫂嫂了,贫道就暂且告退了,你二人好生商量。”

    “这是应该之事。”

    白贵回礼,并道。

    如意真仙话音一落,就脚踏祥云,朝着解阳山方向而去,很快身影便消失于无形。

    “这通天河水宫暂且无人,老白鼋离开了,白道长,你我入内相商可好?”

    铁扇公主杏眸微红,言道。

    “可。”

    白贵点头。

    通天河旁侧,虽则无人,可有风,若是有善天耳通的仙神,便可知道他们谈话内容。在水宫内,布设了禁制,可隔绝旁人耳目。

534、李世民驾崩

    二人入了通天河水宫,相谈约一个时辰。

    谈妥之后,出了水面。

    “红孩儿的性格,妾身也不是不知,菩萨让他去做了一个善财童子,是给了他造化,可是我这当娘的……”

    铁扇公主衣襟不整,垂泣连连。

    在水宫之时,说到动情处,思子心切,她止不住抹泪,连带着衣襟也在那时弄乱了。

    白贵劝了几句。

    二人驾驶祥云,不到一刻功夫,便到了南海的紫竹林。有了白贵的帮衬,观音菩萨给了铁扇公主一个恩准,今后一年可见红孩儿三次。

    铁扇公主和红孩儿母子二人见面之后,又是一阵埋头痛哭。

    “多谢叔父此次帮助了。”

    红孩儿也不是不知礼的人,见铁扇公主和白贵前来,就知道自己娘此次求到了白贵身上,他小脸也无了往日的傲气,恭敬的揖礼道。

    善财童子……,听着挺不错的,可实际上就是观音菩萨身边打杂的小神。远无法和白贵这等天庭大官相提并论。入了佛门当了一个小神之后,他才知道以前的作为多么可笑,不自知。

    “无碍,你多安慰一下你娘,昨夜你娘……”

    白贵叹息一声。

    九九八十一难,有的劫是仙神设下,而有的劫就是妖怪自己作死。红孩儿就属于自己作死的那一类型。以红孩儿的性情,是不大可能愿意当善财童子这等小职的。

    母子两人又是一阵哭诉。

    白贵察觉时间差不多了,告退道:“贫道此行和取经人一道返回东土,就不陪夫人你了,再会。”

    他这次过来,也是抹不开面子,帮了一次故人。

    仅是随手可帮的小忙,倒也不必斤斤计较。

    “妾身过几日到长安再拜谢白道长。”铁扇公主面带红晕,秀靥残留泪痕,柔声上前说道。

    这次来的匆忙,没准备好礼物。白贵帮忙,是人情,今后要偿还,同时也需备上一份厚礼道谢。

    白贵“嗯”了一声,一挥拂尘。

    顷刻间,他便消失在了南海紫竹林之中,到了西牛贺洲通天河东岸陈家庄之内。

    唐僧一行人也没问白贵去做了什么。

    等陈清招待了午饭之后,看到经文也晾晒了干净。众人这就拜辞,重新踏上了回返大唐长安的路程。

    ……

    一日过后。

    长安尚是春季,他们在朱雀门落了脚。

    “启禀吾皇,贞观十三年前往西天取经的和尚回来了。”黄门侍郎入殿,半跪在地,口呼道。

    如今已是贞观二十七年,距离贞观十三年的取经事,已过去了十四年。李世民先是怔了一会,然后催促道,“让御弟上殿。”

    唐僧此行取的是长生经,或可为他延寿。

    “父皇,别着急,待会取经人就会上殿。”在李世民桉几旁侍立着一个青年,俊朗非凡,上前劝说道。

    “雉奴你说的不错。”

    李世民也不着急了,整饬了一下衣冠,正座等候。

    这叫“雉奴”的青年,正是李世民的嫡三子晋王李治。

    “启禀吾皇,除了取经的圣僧之外,还有留国公也一道回朝了,和取经人一并过来。”黄门侍郎见李世民这般重视,改了一个称呼,再道。

    和尚,也是褒义,但圣僧更熨帖一些。

    “留国公?”

    李世民已鬓生白发,垂垂老矣,不复往昔壮年,他起身道:“雉奴,当年你母后气疾不愈,靠的是留国公所治,如今留国公返朝,你也应去往殿外迎接。”

    取经人,可能会取回长生经。

    但取经人再怎么也比不了白贵这个正儿八经的天庭仙神。

    故此,让李治这个皇子出殿迎接,是为了不慢待白贵,表示尊重。另外还有一点,魏王李泰和太子李承乾争嫡严重,尽管前年因太子李承乾造反,他罢免了李承乾的太子之位,将其废为庶人,然而面对这个残害兄弟的嫡次子青雀,他反倒也无了往日的恩宠……。

    白贵曾是魏王府主簿,魏王李泰的老师。他属意晋王李治继承皇位,就不得不小心一点白贵。纵使白贵不参与争嫡之事,可仅是白贵的身份在此,就会天然让魏王李泰多了许多的拥趸,不可不防。

    此次让晋王李治亲自出去迎接白贵,存的念想,就是让李治在白贵面前露个面,熟悉一下。如果有可能,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

    “留国公?”晋王李治惊愕出声。

    他第一次见到白贵的时候,还是在立政殿玩耍,不小心撞到了白贵的身上。此后,白贵升为天神,他倒是鲜有见过。然而即使白贵不在长安,但长安关于白贵的传闻却从未停歇过。

    因为白贵的地位实在是太高了,稍有举动,或可就影响了长安朝堂的平衡。最近随着太子李承乾的倒台,他父皇李世民没有册封魏王李泰为太子后,不少原太子一党的党羽……,开始了暗中向他投靠。

    “雉奴,快去,不可慢待白卿。”

    李世民催促道。

    李治闻言,内心闪过狂喜,但他不动声色,躬身对李世民施了一礼后,风度翩翩的带着宫中仪仗出殿迎接。

    他不是毫无城府之人,李世民虽未言明,可他却能从中察觉到一些痕迹,譬如他是他父皇真正属意的太子人选。而李世民没有出门亲自迎接,而是转而让他代为迎接,目的如何,不言即明。

    少倾,朱雀门口。

    李治从马上翻身而下,向前张望了一眼。

    只见唐僧一行四人一马,除了唐僧是个人样之外,其余的三人,皆是蛮夷妖类之相。不过到底是皇子,养了气度,未曾惊骇出声。他又朝旁侧望去,便见到了记忆中熟悉的那人,和往昔一模一样,没有变化。

    “治……见过留公、圣僧。”

    李治长长一揖,拜道。

    拜完之后,他直起身子,露出笑容,“还请留公和圣僧入殿,父皇已在宫中设宴等候,还望两位长者不要推辞。”

    一个是天庭仙神,一个西天取经归来,不管有没有李世民的嘱咐,他都不会轻易得罪。

    “不知留公怎么和圣僧一起回到了长安。”

    三人并马行走,入了皇宫。走了一会,李治主动开口找了话题。

    纵然皇宫禁止骑马,可这约束也因人而异。

    他尽管知道白贵不大可能为了魏王之事回到长安,可探一探口风还要需要的。再者,天子一怒,流血千里。更何况仙神呢。仙神的一举一动,都值得凡俗用心揣摩。

    “贫道在天庭当值,去往灵山做客,碰到了玄奘法师。”

    白贵回道。

    李治听后内心稍惊。

    这位留国公的官职究竟大到了何种境地,竟然能前往灵山做客。要是白贵去往哪一家菩萨、罗汉做客,他还不会惊讶,可去往灵山做客,这意思可就不同了……。

    “留公多年未返人间,先前白宅的仆役也是老的老,走的走……,胜业坊白宅,父皇每日都会派人进去庭扫,我再赠给留公几个粗使的婢子,也好服侍留公在长安的日用。”

    李治拉着近乎,说道。

    十四年,说起来短,可那是对仙神而言。对于凡人来说,无病无灾的话,大部分的寿命也就在五六十岁左右,十四年,太过漫长。而白宅又少了主人,白贵并不刻薄,没签这些人卖身契,所以再是忠心的仆从,也会渐渐离去。守着一座空宅子,也不算尽忠心。白贵也没让他们强留。

    “这就不用了,贫道一箪食、一瓢饮,亦可度日。”

    白贵轻笑一声,拒绝李治提议。

    以他如今身份,晋王李治派遣的仆役再是盯哨,也不会肆意妄为。但他到底也是魏王李泰的老师,纵使不明着帮助李泰夺嫡,可也不至于在这点事上,去难为魏王李泰。

    李治内心稍有失落,但他依旧挂着笑容,和白贵之后的相谈数语,也未有丝毫不满,尽显皇家教养。

    “圣僧,不知圣僧此行去往西天灵山,可否求得长生经文?”他又一转话题,问起了唐僧。

    “佛祖言道,这些经文皆是修行之要。只要陛下苦修,或有可得。”唐僧双手合十,念了生佛号,言道。

    “或有?”

    李治讶然。

    “心诚之人可见敞途,有仙佛援引,不净之人难矣。”

    唐僧解释道。

    白贵听后无语,这就是佛门的诡辩之处了。这些佛经,事实上说是修行之要也无大碍,可必须是深悟佛法之人,才可从中体悟到成佛之道。先不说李世民有没有这个悟性,仅是他的寿元就撑不住了。

    而能成佛的人,哪怕只有一本《金刚经》,所见之处皆是灵山。

    简而言之,唐僧求取的经文,对李世民丝毫益处也无。

    “何为不净之人,何为心诚之人?”

    李治反问。

    他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晋王殿下,你心就不净。”唐僧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位置,然后闭眸不再言语。

    他成佛后,有了道行,也会了诸多神异。

    譬如他心通。

    当然他的他心通,探查不了白贵这等的神仙,也只能听听凡人的心声。晋王李治的腹黑,他此刻听的一清二楚。

    所以他说李治是不净之人,非是无的放失。

    李治的心不净。

    “圣僧,孤心不净?所以难修长生经?”

    李治诧异。

    他的心若是算不干不净了,那整个皇族的心,又有谁可以称得上干净。看来他父皇李世民苦苦所求的长生经,亦只是一场空欢喜。

    “殿下,你的心乱了。”

    唐僧又指了指李治的心口。

    李治连忙静心,不敢胡思乱想。

    他既希冀唐僧能带来真正的长生经,让李世民延寿。再怎么说,李世民都是亲手将他养大的。可他又希望这长生经是假的……,皇位唾手可得,不想再增加什么变数。

    不时,几人到了立政殿内。

    由长孙皇后亲手安排的素斋,款待几人。

    “御弟此行十万八千里,终于求得真经。上一次见到御弟,还是贞观十三年,如今十数年过去,御弟……”李世民正要客套的时候,却发觉唐僧的相貌和以前的差别竟然不大,和白贵一样。

    他简单寒暄几句,问了迫切的话,和李治问的一样,可有长生法。

    为世人求取真经,这只是一个托词。

    唐僧也是如先前回答。

    “看来朕也是不净之人。”李世民脸色稍难看了一些,他如今年岁已老,原先扰他不得安宁的泾河龙王龙怨也早就化之无物了,听到唐僧回来,想的就是看唐僧能否求得真经,延他寿元。

    不过他到底也是一代帝王,纵使内心不待见,却也没明显表露出来。他表彰了一番唐僧的功德后,就让一众人用餐。

    “也难怪佛门着急挑选传经人了……”

    白贵见此,摇头。

    李世民再是圣天子,可也没道理会为佛门出死力。尤其是佛门开的还是空头支票。也是,一代帝王的寿元,牵扯的因果太大,哪怕是佛门,也不会擅自改动。纵然虽可,然而一介凡人,还无须他们耗此精力。

    “白卿,在天庭当值,不知朕……”

    李世民和唐僧说完话后,看向白贵,他顿了一声,“不知朕的寿元剩下多少,白卿尽管直言,无需避讳。”

    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这点,他能感觉到,思维转动的很慢,走一步就会气喘不少。

    “陛下……”

    长孙皇后垂泪,她比往年老了不少,鬓发微霜。但保养的不错,看起来比李世民还要健康一些,“陛下若死,观音婢愿同往。”

    “要是长孙皇后活着,也不知道李治会不会那么大胆,去找武珝?”白贵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当然如今的武珝在感业寺出家,非是李世民的妃嫔,也无需去介怀这一点了。

    他甩掉脑海中的杂念,沉吟一声,“陛下寿元,贫道观紫微星……,约莫还有二十三日。”

    人间帝王的寿元,与紫微星有关。

    紫微星是帝星。

    “二十三日?”

    听到此言,殿内众人惊骇。

    李世民亦感头脑晕眩,他摇摇欲坠,倒也是天可汗,硬撑了过来,“多谢白卿告知此事。”

    “朕无碍。”紧接着,他呵退了来扶的宫女。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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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介绍:
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
白贵重生在清末的白鹿村,这里有《僵尸道长二》的甘田镇,有《那年花开月正圆》的周莹,也有《金粉世家》的白秀珠和冷清秋,有《霸王别姬》的小豆子,也有《师傅》的武学,《山村老尸》的楚人美……
道术?
武学?
白贵只想先读书,先和白鹿村的徐秀才学好四书五经,考一个秀才、举人功名(后面会留日的)。
……
本文慢热,从读书一步步开始。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从白鹿原开始的诸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