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2、三人共一骑,月宫会嫦娥(求全订)
长安。
坊市制度。
但今日并未宵禁。
靠近朱雀街的市坊里巷摆满了各式摊铺,有卖月灯的,也有卖酥和饴做成的月饼,亦有早就酿好的桂花酒,还有一些寻常可见的小吃,糖葫芦、豆花、胡饼、奶酪樱桃、馄饨、槐叶冷淘(冷面)、酥山、果脯等等,不一而是。
白贵携着杨婵、灵芝来到长安。
三人走进里坊,不一会手上就拿了各色的吃食。
“好漂亮的月灯。”
杨婵用木勺舀了一口酥山,正吃着,看到几户大家台榭上挂着的彩灯,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酥山,唐朝的冰淇淋,底下一层是冰,上面覆盖着奶油、酥油。做成形似山峦状。杨婵手上的酥山,叫贵妃红,用樱桃在最上面染上了一层红色。此外,还有眉黛青、云里间等不一样的酥山。
白贵抬头一望。。
只见在坊墙里面,各户人家的瓦檐、露台上都竖着竹竿,竹竿上挂着灯笼,这些灯笼有鸟兽形、鱼虫形、果品行等样式,内里燃灯,而在外面的裱纸则写着一些“庆祝中秋、婵娟”的吉祥语。
烛火闪烁,如繁星点点,煞是好看。
“原来是树中秋啊。”
白贵笑了笑道:“想要看长安树中秋的夜景,最好是在皇宫中去看,皇宫中的凤楼,是长安城最高的建筑,在那里,才会一览无余,看到这万家灯火的妙处。”
张月灯的这种习俗,名叫竖中秋或树中秋。
三人于是来到皇宫门口。
此时虽长安不禁宵禁,天子与万民同乐,同度中秋佳节,但长安的宫禁守备却是这个时候最严的。
“见过白侍郎。”
待白贵掏出牙牌和印绶后,守备朱雀门的将领立刻见礼道。
侍郎,已经算是第二阶梯的高官了。
“今日乃是中秋佳节,我闻陛下在麟德殿内设宴,款待众臣和为玄奘法师践行,故此亦想前往麟德殿内,一赴盛会。”
“劳烦郑将军禀告陛下。”
白贵拱了拱手,说道。
他不知道李世民有没有设宴这一档子事。但按照往年惯例,每逢佳节的时候,皇帝都会大宴群臣,以此增进君臣感情。而麟德殿,也是长安皇宫中专门用来设宴的殿宇。十之八九不会出错。
“还请……白侍郎稍待。”
郑将军闻言,斜睨了杨婵、灵芝一眼,又看了眼白贵这幅闲居打扮,心底大概猜到一些事情。
郎才女貌,若说没点私情,谁也不会相信。
秋月佳日,孤灯影下,一男一女一仆,这组合他在长安中见得多了。但他是万万没想到,白贵为了出风头,竟然跑到皇宫、陛下面前来出风头。
但……,白贵毕竟是正四品的兵部侍郎,比他这个朱雀门守关将领品级高多了,他不过是一个城门郎,六品官。
若说白贵自己前来赴宴也不是不可,但来赴宴的百官大多都身着朝服,即使白贵这兵部侍郎不着朝服也罢,但至少也得着公服或者官员的常服……。
虽内心有种种疑虑、不满,但朱雀门守备也不敢懈怠,亦不敢对白贵发脾气,这种中枢重臣,简服前来也不是什么大罪。
小官才得规规矩矩。
他入宫觐见皇帝,禀告此事。
白贵见到朱雀门守备神态,自视己身,就领会了其意。
行事,步步为营不假。
但他可不仅是人间朝臣。在玉帝面前小心谨慎还罢了,在李世民面前,就不必太过拘谨了。
只要不犯大错就行。
这种小错,别说他不在意,李世民更不会在意。
少倾,朱雀门守备匆匆而来,眼底还露出一丝不自信,“陛下听闻白侍郎在朱雀门外等候,恐误了良辰,所以特命白侍郎入宫骑马,前往麟德殿。”
他都是跑着去的。
皇宫内,除非年老重臣之外,可不允许私自骑马。
而年老重臣,也只是赐肩舆罢了。
一个四品侍郎,按照常规,可不会有这种超格待遇。
禁卫牵来一匹骏马。
白贵见此,微微皱眉。
他們是三人前来。
却也不好说朱雀门守备没有眼力劲。
皇宫内乘马,本就是天子特意开恩。能给与一人已是天幸,再多给一匹马、两匹马,除非有李世民的御旨在,不然禁卫营不可私自给马。一旦给马,稍出差池,那就是杀头重罪。
而想来也是,即使朱雀门守备说了白贵是三人前来,李世民宽恩,准允在皇宫内乘马,却不会将这恩泽给予到杨婵、灵芝二女身上。
恩泽太多,这恩……也就稀松平常了。
赤色的骏马扬蹄。
一匹矫健的河西马。
白贵迟疑,总不好他上马,让二女在地上走。
“白巡检,你带着妾身和灵芝一同骑马,妾身……不介意的。”三圣母杨婵玉容绯红,柔声道。
“待会我和灵芝施法,附羽其上就可。”
她怕白贵看穿她的心事,补了一句。
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白贵点头。
但他下一刻,意识到了不对。
三圣母杨婵……该不会喜欢上了他吧。这是故意纵火。哪有女儿家不顾及名节如此做的。
共乘一骑,在马振之下,总会有肌肤之亲。
“我一直想着让三圣母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不至于今后轻易就爱上了刘彦昌。这也算报答了此次三圣母助我之恩。”
“但没想到,失算了。”
白贵暗地叹息一声。
和他相比,刘彦昌就是一個后学末进。十八线不知名的小文人,而他在大唐,虽不至于说顶流,但一流绝对能跻身进去。
没办法。
白贵也不好推拒此事。
麟德殿距离朱雀门并不远。
尽管三人有些许耽搁,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麟德殿。
殿内,宾客酒酣。
皆是朝堂高官和文达之士。
还有一个和尚,默默念经,桌案上皆是素餐,正是玄奘和尚。
“白爱卿,朕昨日就派人前往你的宅邸,让你今日赴宴。却听闻白爱卿你因病告休,正遗憾之时……,不料白爱卿你自己来了皇宫。”
见到白贵前来,李世民亲自出来迎接,没端架子,笑呵呵道。
他和白贵把臂,等落开杨婵一个身位后,又悄悄的低声道:“朕知爱卿你携女眷前来,故此特意予了爱卿你一匹马,让你骑马上殿。此中妙处,爱卿应自知也。”
说罢,他畅快大笑。
这等佳节,宫宴可不会煞风景的只邀请朝臣一人,家眷亦是一样被邀请。只不过女眷一般来说,都会在麟德殿侧殿,由长孙皇后亲自招待。
两殿相隔不远,仅有一扇珠帘。
白贵:“……”
“臣谢陛下。”
他道。
他和杨婵来到皇宫。郎才女貌,也由不得别人去这般想。
再者,李世民也是好心。
“这位贵女……,莫非就是洞庭龙女,果然与凡女不同,仙姿佚貌,倾国倾城。”李世民回头望了一眼,又道。
他曾打算许给白贵自己的公主,但被白贵以已有心上人婉拒了。
当时说的心上人,就是洞庭龙女。
“不,不是。”
白贵摇头。
这没有什么好欺骗的。
“那是?”
李世民好奇。
“她是……”白贵本想隐瞒一二,但一细想,这也没什么隐瞒的地方,说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杨婵的身份还不用隐瞒,“她是二郎真君的妹妹,西岳的圣母娘娘,受我之邀,所以前来皇宫一游。”
客随主便,他到皇宫做客,总不能不如实相告。
“二郎真君……”
李世民经历泾河龙王一事,对神仙之事,也非什么愣头青了,仔细一品,脸色有些变化,“二郎真君的妹妹,那岂不是玉帝的外甥女?”
玉帝的外甥女……。
哪怕玉帝再不待见自己的外甥女,但这个身份的显赫,绝对非比寻常。
李世民急忙招来随行宦官,耳语数句,道:“快给皇后说去,不可慢待白爱卿带来的女眷。”
他没给别人说出三圣母的真实身份。
白贵向他道出,因为他是主人家,但他若是挨个向别人说出杨婵的真实身份,那无疑就是失礼,得罪白贵和杨婵了。
刚才杨婵入了麟德殿,就被引到了侧殿,和官员女眷一同宴饮。
白贵和李世民又谈了几句。
李世民重回上座,白贵也落座到了殿前,属于他侍郎的位置。
不久后。
宴席终了。
白贵来的时候,算迟了。
“此时正值月圆,月明星稀,不如一同往凤楼赏月,观览万家灯火。”
李世民提议道。
凤楼赏月,是惯例。
同时,相比较于在殿内的拘束,在风楼上,就随意许多了。
一众臣子携着女眷来到凤楼。
凤楼危楼高百尺,是长安最高的建筑。
一张张桌案陈列。
桌上的膳食就无麟德殿那般丰盛了,只是一些糕点、酒水。
白骨和杨婵、灵芝也是再见面,坐在了一侧,观览月景。
“三代之礼:天子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贾谊《新书·保傅》。
皇宫和民间不同,民间顶多赏月,但天子在这一日,则要举行迎寒和祭月的典礼。
“白侍郎为弘文馆学士,可作青词,朝祭于月。”
李世民在正座上,慢然道。
青词,为醮礼之献文,用来通告上天。
白贵虽是兵部侍郎,却也是弘文馆学士,有负责在国家典礼上面写祭文的义务。另外还有一点,在李世民看来,白贵现为人曹官,写出的青词,更能抵达上天,为上天所知。
之所以今日掠过魏征,则是李世民心中也不大喜欢这个以谏取名的臣子。况且白贵还带来了玉帝的外甥女,于情于理,让白贵展露一手才情,亦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臣遵旨。”
白贵领旨。
少倾,宦官撤案,换上另一桌案,桌案上陈列文房四宝。
其余诸人赏月继续,留下时间,让白贵去写青词。
“想不到白巡检竟然承蒙当今天子如此看重。”
“说起来,妾身和月宫的嫦娥仙子还是熟识。我们神仙见面,就无须凡人用青词这般麻烦了,想要去见月神,也就是太阴真君,直接去看就行……”
杨婵见宦官走后,叽叽喳喳道。
言语中,不乏对白贵的钦佩之意。
能让天子亲自命令写青词的,哪怕不是一代文豪,却也绝对是文士中文采拔尖之人。杨婵向来喜好凡间诗词,见此一幕,哪能不倾慕万分。
“嫦娥仙子?”
白贵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抬头一望圆月。
从古自今,凡人之美,莫过于四大美人。而仙神之美,嫦娥仙子绝对占了一个名额,是首屈一指的美人。
“少妇之美,绝对莫过于嫦娥仙子。”
他暗道。
嫦娥让不少男神都为之神魂颠倒。被贬下界的猪刚鬣就是其中的一个仰慕者。
“不知道我写这青词,能否惊动月宫,引我上前宴饮。”
白贵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今日是中秋,对于月宫来说,这日子也是极为重要,是一年之中,月宫香火最旺盛的时候。
他乃仙神,笔惊月宫,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
想罢,白贵开始运笔,由杨婵磨墨,他书法雄浑,笔迹磅礴大气、矫若惊龙,入木三分。
写青词,他早就惯熟,须臾间,一篇青词就落笔而成。
但祭月这等典礼,一篇青词可不会够。
他又一连写了两篇,合三才之数。
青词文采斐然,篇篇不同。
白贵这边,有宦官盯梢,见白贵写的差不多了,于是上前奏报李世民。紧接着,白贵写的三篇青词便被李世民拿走。
百官传阅,默默点头,称颂白贵文采。
另一边的陈玄奘,坐禅之时,也不免动容看了几眼白贵。
李世民先是让书吏誊录三篇青词,然后才道:“白侍郎已写好青词,来人,备牲礼,朕亲自主祭。”
493、嫦娥之美,二郎真君久候(求月票)
祭祀的方鼎中。
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难怪猪刚鬣会调戏嫦娥……”
白贵收回目光,暗忖道。
他打量的很隐晦,嫦娥虽感觉别人在看她,但作为天庭美人,她早就对此种感觉熟视无睹了。
“白侍郎,娘娘回旨了,让你可携带三人入月宫赴宴。”
“至于唐王、三圣母等人,亦在邀请之列中。”
嫦娥凝声道。
月宫中有特殊的联系方式。
刚才白贵开口的时候,她们就已经将此事奏报了上去。
“多谢星君。”
白贵致谢一声。
太阴星君也没让他难做。若是仅给他三個名额,仅仅杨婵、灵芝就已经占了两个名额,灵芝虽仅是婢女,但宰相门前七品官,可不见得身份低。剩下的一个名额,请谁都是难事。
“魏相向来对吾照顾有加。”
“臣曾为魏王府主簿,魏王善诗才,入月宫也可写得月宫恢弘……”
白贵前半句话对群臣说,后半句话对李世民说,他顿了一会,“请魏相和魏王随我一同入宫赴宴,至于剩下一个名额,臣择疑不决,就让给陛下了。”
群臣中,他大多交情泛泛。
魏征原先和他同为人曹官,对他日常多有袒护。这是百官都知道的事情。所以邀请魏征,在常理之中。魏征官位不低,邀请魏征,别人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其次,魏王李泰,白贵虽早就升官,不再是魏王府主簿,但魏王李泰也是个懂得钻营的,对他这个老师孝心不断。所以带这个徒弟前去,别人即使知道,也不会置喙。
最后一个名额,难以抉择,请谁都难请。
所以白贵干脆让给了李世民。
魏征和魏王李泰出列,跟随在白贵身后。
魏征面色稍惭,刚刚他腹诽了白贵不少,但白贵反倒“以德报怨”……。
至于魏王李泰,喜色难掩。他想着能入月宫,这可是不仅代表着他能见一见世面,同时面见神人,亦是对他今后争位,有莫大的助力。
皇权神授!
“一个名额。”
李世民暗谢白贵的慷慨,若是普通人臣,他兴许会心中不喜,毕竟臣子抢了风头,但在白贵面前,他却不会升起这个念头,这可是神仙,他哪会置气,他目光望了一眼在侧首的李承乾。
李承乾神色激动。
但李世民又回头看了一眼长孙皇后。
比起嫡子,观音婢才是他的真爱。
一行人被素娥、嫦娥施法,接引上了太阴星光凝聚的霜桥之上。
凤楼上,则由太子李承乾监国。
“怎么回事?”
“白侍郎身旁的女眷怎么也被邀请上了月宫?”
众臣诧异。
但下一刻,他们便见到月宫下来的仙子和三圣母言谈正欢,二人神色亲昵,顿时哑然不语。
……
霜桥上。
“婵儿妹妹,你怎么和白巡检在一起了?”
嫦娥悄悄询问杨婵,内心好奇。
“白巡检升官到了司法部,司法部的主官是我二哥,我二哥的性格你也不是不知道,所以白巡检就来西岳找我……”
杨婵面色大羞,急忙解释道。
嫦娥捂嘴轻笑,不置可否。
她岁数比杨婵年长的多了,哪能看不出杨婵这是喜欢上了白贵。也是,年纪轻轻就修为登至天仙,又位列仙班。
这等青年才俊,哪怕护妹的二郎真君见了,亦不免多生一些想法。
“嫦娥姐姐……”
“我可不喜欢白巡检,你别胡说。”
见到嫦娥的神态,杨婵哪能不知嫦娥内心在想什么,她矢口否认道。
“真的?”
嫦娥轻咦一声。
杨婵不语了。
“素娥……”
嫦娥正调笑杨婵的时候,忽然看到和她一道下凡的素娥却一直偷偷盯着白贵,盯着不停,“素娥看来也动了凡心,看上了白巡检。”
仙神不同。
仙是仙,神是神。
神灵可得册封,哪怕是一凡人,但册封之后,即为神灵。而仙,则是自己修成正果,被授予了仙职。
天仙被授天庭授官之后,可比神官过的逍遥许多。
譬如秦琼、尉迟恭两位门神,这两人只是凡间武夫,死后持敕旨入天庭为官,虽说也是仙神,但显然无法和白贵这种修得的仙神比。这种神官,不能轻易动了凡心,否则持心不正,对神位就有影响。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故此,天庭有规,神仙不可相恋。
但这条规定,并不限制天仙。就例如四大天师中的葛玄,葛玄的妻子是鲍姑,二人一起得了仙道。
看似同在天庭为官,却也分个三六九等。
道统出身的正儿八经的仙神,最是尊贵!
例如素娥这等宫娥,在天庭中不能和神仙相恋,但天仙少之又少,能修成天仙的,在凡间也不乏道侣。
此刻素娥见到了白贵这等有修为、有地位、有才俊的郎君,哪能不动心。
不时,一行人便入了月宫。
却不料,宴席之中,已然多了一人。
此人相貌堂堂,头戴银冠,身穿一领淡鹅黄,脚踩缕金靴,玉带团花八宝状,腰间挎着弹弓,手持三尖两刃枪。
眉心处,一颗竖着的神眼半阖半睁。
“二哥,你怎么来了。”
三圣母见到此人,立刻小跑了过去,惊喜道。
“我要是再不来,就怕你被别人拐了去。”
杨戬斜睨了杨婵一眼,闷哼一声,紧接着他从酒宴上起身,喝令道:“素娥,你已心思凡尘,本神掌御天律,按照天律,当将你打入凡尘,历经凡胎苦难生死,当可免罪,不知你可愿意受此罚!”
他隐匿了身形,李世民等一众凡人不可见。
素娥正盯着白贵瞧个不停,乍闻此言,顿时花容失色,跪地乞饶,“素娥知错,还请司法天神宽大处理。”
她不知自己怎么就触犯天律了。
但杨戬乃是司法部主官,她地位卑小,不听也得听。
杨戬见状满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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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官见过清源妙道真君。”
白贵见杨戬的目光朝他这边探来,上前见礼道。
他隶属司法部,司法部的主官是二郎神杨戬,所以他是二郎神的下属官员,当然两人的职位之差也无那般明显。和凡间的尚书、侍郎类似。只是名义上归杨戬统辖,实际上还是向玉帝负责。
杨戬的道号为清源妙道真君。
“不必多礼。”
杨戬微微颔首。
只说了这一句话,没有多言。
但白贵却觉得,杨戬的神态貌似……看他有些颇不顺眼。
不久后,太阴星君从殿中走出,先是见礼杨戬,然后道:“宫内素娥久驻月宫,心系凡间,思恋红尘,被真君所察,但念在素娥乃是初犯,还请真君宽大处理。”
“此事简单。”
“本真君不将她打入轮回之中,只去凡间历练一世。。”
杨戬松了口,说道。
相比打入轮回,只去凡尘历练一世,这罪责就轻上了许多。前者,若不能识破胎中之迷,数世在凡尘中轮回只是寻常。后者,保存胎中之迷,虽无天庭的种种逍遥,但却能全了意识,不受混沌之扰。
“真君仁慈。”
太阴星君同意了这个处罚。
她也能看出,素娥确实是动了凡心,虽还未遭至大错,仅有小罪。但怪就怪在素娥不慎撞在了二郎真君这司法天神面前,仅有这点处罚,已算杨戬宽仁了许多。
再者,凡间历练一世。说是处罚,但亦是让素娥满足了心恋红尘的想法。
交涉完之后。
杨戬开了天眼,洞彻三界,言道:“天竺国王后怀孕,是个女胎,素娥,你可投此胎,历练圆满之后,当可返回月宫,你可愿意?”
公主?
虽然不是中土的公主,只是个偏僻小国的公主。
但这投胎转世,怎么也不差了。
素娥惊喜万分,叩谢道:“多谢真君和娘娘恩德,素娥愿意投此胎。”
哪怕这胎只是一个贫家,她也只能认下。
更何况是一国公主。
她心满意足了。
杨戬点头,念动口诀,须臾间刚才还跪在地面上的素娥,就被他施法投到了凡间的天竺国王后肚中,做了公主。
事毕。
“司法部公务甚多,白巡检今日月宫宴后,就来天庭司法部报备,切记,不可渎职,否则天律无情。”
杨戬冷冷看了一眼白贵,就欲挥袖离开。
但临走之际,他又停了步,哼了一声,“本神这天眼,探查四方,三界诸事,皆在本神这天眼之中……”
话音落下,他便消失不见。
留下众人,怔怔无言。
“杨戬说三界诸事,皆在他的天眼之中。此话应该不是什么虚言,天庭之所以让杨戬担任司法部主官,应该不仅和杨戬自身的性格有关,也与他的神通有关,他的天眼,可比普通的天眼神通更为厉害。”
“同时,我担任三界按察都巡检,恐怕也与我所持的紫珍灵镜有一定的关联,此镜神效和杨戬的天眼有相似之用,照彻三界众生……”
“不过……,杨戬这一番话,应另有深意,不是简单炫耀他的本领。”
白贵暗忖。
他一看身侧娇靥如花的三圣母杨婵,心里大概就有了判定。
应是杨戬这护妹狂魔对三圣母杨婵一直用天眼盯着。
他和杨婵两人……,三人,还有灵芝侍女,在长安皇宫共乘一匹马,这件事略有出格,所以杨戬这一番话,是在刻意警告。
“无妄之灾啊。”
白贵叹息一声。
他觉得,自己要是现在将杨婵“始乱终弃”。估计这二郎神杨戬下一刻就会从司法部杀过来,让他束手就擒。
要是杨戬真的看不上他,早就带他妹妹离开了此地。
怎会任凭三圣母杨婵跟在他身边。
二郎神杨戬走的那一刻,撤走了结界。将素娥打入轮回,亦只是片刻钟头的事情。所以待李世民等凡人回过神的时候,虽发现少了一个带他们前来的月宫仙子,但也没出声询问。
神仙秘事,岂容凡人多管。
月宫正殿,广寒宫,已设好了宴席。
桂花琼酿,桂花糕,还有一些特色的灵餐,皆摆在了各张案席之上。
白贵等人落座。
“此次唐王祭月之典,本星君甚喜之,所以特备此宴,款待唐王和白侍郎。诸位慢用此宴,老身还另有他事,就恕不奉陪了。”
太阴星君道。
她离开宴席,非是不知礼。而是她若留下了,有了她在,在座的这些凡人难免拘谨的多。
素娥已被打入凡尘,所以宴席由嫦娥主管。
一队宫娥入场,翩翩起舞。
殿内众人,亦开始宴饮。
“这桂花糕和桂花酒不简单啊,朕喝下去后,瞬间感觉身体上的旧伤顿时消散,像是年轻了十几岁。”
李世民惊喜道。
他这时也顾不得帝王礼仪了,虽注重一些仪度,但吃饭的速度无形中加快了许多。
“白侍郎,还有婵儿妹妹。”
“请随我来。”
嫦娥见众人已经吃上了灵餐,喝上了仙酒,点了点螓首,走到白贵和杨婵面前,柔声道。
三人离开广寒宫。
“唐王、皇后、魏王等人皆是凡间帝王、人间龙凤,命格寿元不可擅改,故此我等虽设宴席,但所用的灵餐,顶多起到调理阴阳之用……”
“简单来说,唐王等人用的餐食,只是月宫宫娥平日所食。”
嫦娥边走边解释道。
这倒不是月宫或者太阴星君吝啬。例如白贵曾经所获的紫杏灵根所结下的紫杏,可延寿四十载。这紫杏要是普通人吃了,顶多影响的就是一地变化,但若是让李世民服用了,那影响的可就是一国变化了。
不管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因果极重。
仙神不愿沾惹。
“星君命我特意为白巡检和婵儿妹妹你二人,另设私宴。”
嫦娥道。
她这时,对白贵的称呼由白侍郎改为了白巡检。
意思很明显,已是得知了白贵的身份,是天庭的三界按察都巡检。
少倾,便到了另一殿宇。
案设的酒水美食,仅凭品相,就比在广寒宫的要精致许多。而且灵机充沛,仙气盎然。
仅闻到其香,法力就隐隐被牵动。
白贵看到乌案上还有一颗蟠桃。
“这是上次蟠桃宴上,娘娘剩下来的一颗蟠桃,月宫之中,灵产稀少,遂用这一颗蟠桃作为压宴菜。还望白巡检不要嫌弃。”
“至于婵儿妹妹,虽不得入蟠桃宴,但天庭所赐真君的蟠桃,想来婵儿妹妹也吃了不少。故此,娘娘只赠予了一颗蟠桃,还请婵儿妹妹勿怪。”
嫦娥柔声道。
实际上,本来太阴星君给杨婵也准备了一颗蟠桃。但谁料二郎真君入了月宫,将素娥打入了凡间。虽说处罚有理有据,但这不免让太阴星君心中有些不快,所以临时撤走了一颗蟠桃。
蟠桃,对于太阴星君这种老资历的仙神来说,并不珍贵。可还没到烂大街的地步。
杨婵性格单纯,没有这么多弯弯道道,一颗蟠桃而已,她吃的也不少,她给白贵科普道:“王母的蟠桃分为三等,第三等三千年一熟,第二等六千年一熟,最好的九千年一熟,这是第三等的蟠桃,三千年一熟。”
“三千年的蟠桃,凡人吃了体健身轻,有得道之望。六千年的蟠桃,凡人吃了白日飞升,长生不老,最好的九千年蟠桃……”
她一一说道。
“还请白巡检服用。”
嫦娥欠身一礼,将白贵引入席内。
“多谢太阴星君和嫦娥仙子。”
白贵和杨婵落座,稍一犹豫,就服下了这颗蟠桃。
蟠桃甫一入口,就化作一股琼浆落入他的口舌之中,滑入喉下,一股暖熏熏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中沛然升起,刹那间,他的阳神在这一股仙力的刺激下,欲要开辟出口鼻二窍。
上一次,他学了三昧真火,受三昧真火灼烧,口鼻二窍欲开。
但终究是刚成天仙不久,法力不济。
此次有蟠桃仙力冲击,他开辟二窍的时间已到。
白贵不再迟疑,三下五除二的将蟠桃吃完,这时仙力冲击,口鼻二窍终于轰然大开。
“好香的味道。”
他开辟了鼻窍,虽不至于和哮天犬一样,有万里追踪的本领,但五识中的鼻识却会因此而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鼻识刚放出,他就闻到了一股幽幽暗香,沁人心脾。
“这是……”
白贵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什么香,连忙收回了鼻识、
刚才嫦娥仙子在前领路,他和杨婵在后尾随,不可避免的嗅到了嫦娥仙子的体香。此次鼻窍洞开,哪怕相距远了些,但反倒闻到的更清晰了一些。
嫦娥玉容绯红了一刹那,但很快消失无形。
香气也是气。
修士吐纳练气,她哪还不明白,刚才有人“轻薄”了她。
不过她看白贵刚服用下蟠桃,气息有些许变化,心知白贵应是实力大进,所以一时之间,不慎冒犯了她。
再者,她和杨婵乃是好友,岂能因此事让杨婵误会。
另外……,白贵长相也不像天蓬那样粗陋,这等小的轻薄,也就视若罔闻了。
“白巡检,时候不早了。”
“服用之后,妾身就会送你和唐王等人重回人间。”
嫦娥出声提醒道。
白贵于是和杨婵开始用餐。
李世民等人用的是宫娥所用的餐食,对他们二人修行增益几近没有,但另设的这一宴席,其中不乏对他们修为有所助益的灵餐。
过了半個时辰。
双方汇聚,白贵和杨婵重回了广寒宫。
从婵娟通往人间的霜桥上,李世民大感痛惜,“白爱卿,这月宫盛宴对人体多有好处,可惜你和杨小娘子离开了,这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灵物。”
“是啊,是啊,父皇说的没错。”
“老师,这灵餐孤偷偷用衣袖兜住了一些点心,想着你还没吃,老师你可取用些,剩下的,我待会分散给大哥和弟弟妹妹……”
胖乎乎的李泰也低声点头,他打开的衣袖,里面偷装了不少桂花糕等点心。
李泰向来是文士打扮,所以宽袖大袍,偷装的点心还真的不少。
“这……”
李世民痛煞自己为何也不学学李泰。
不过这主意他倒不是没想过,但他好歹也是帝王之尊,若是如此,平白就失了颜面,遭到仙家轻视。
李泰是皇子,可,而他却不行。
“青雀,你能为兄弟姐妹着想,朕很欣慰。”
李世民换了一张面孔,又恢复了他帝王的架子,轻颔其首,悠然道。
“臣也偷装了一些。”
魏征笑了笑。
麟德殿赐宴,用的都是上好珍馐,一般而言,此时的大臣也都会偷偷夹带美食回宫给予家人。他在麟德殿内已有私藏,但上到月宫后,将那些凡物偷偷掷去,重装了一些仙物。
“妾身也装了一些。”
长孙皇后省吃俭用惯了,再者她的凤袍宫裳最是宽敞,偷装的仙物,可比魏征、李泰二人多多了。
李世民哑然失笑。
“魏王,不必了。”
“我乃仙神,此宴常赴,些许小物,不值一提。”
白贵摆了摆手,拒绝道。
一句话,这仙宴,他常吃,用不着再另给。
广寒宫设的宴席,只是宫娥所用。他去的私宴,那可是有蟠桃做压席,其余的仙物更是远超广寒宫的品类。
魏征:“……”
李世民:“……”
李泰:“……”
长孙皇后:“……”
几人默默敛起了袖袍,不再多嘴。
虽然白贵说的这话,稍稍有些欠打,但他们此行,所获甚多,也就不在意这点了。再者,白贵只是如实道出,真要多心,那反倒是他们没有雅量,恩将仇报了。之所以他们能上月宫赴宴,和白贵的关系分不开。
相反,他们要承着白贵的一份情。
差距太大,哪会有妒忌的心思。
霜桥已到桥头,众人下桥,重新回到凤楼。李世民等人重新意气风发,对众臣讲述自己在月宫之中如何如何,见到的仙神如何如何。
这可是一笔极大的谈资。
“奇怪,妾身的玉兔怎么不见了。婵儿妹妹,你见到我的玉兔了吗?”
嫦娥正要回返月宫,却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身问道。
她第一次下凡的时候,怀里抱着玉兔。
第二次下凡的时候,玉兔仍在。但回宫的时候,玉兔却不见了。
495、上天庭,杨戬和白贵合谋(求月票)
“不好!”
嫦娥似乎想到什么,惊呼一声。
“怎么了,嫦娥姐姐。”
杨婵上前问道。
“法无私情,一些事情该做,一些事情不该做。”
他打着哑谜。
但白贵却听明白了。
杨戬指的是玉兔偷逃的那件事。
他得到紫珍灵镜这件事并非隐秘,天庭仙神有心者定能窥探出一二,有天眼的杨戬知道此事,也并非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或者说,紫珍灵镜就在麟州徐行家中,天庭的许多仙神看到了,但这紫珍灵镜对他们无用,也就不作理睬。
这并非难以想象,例如老君的八卦炉扇火的扇子、青牛的鼻环、装丹药的葫芦……,哪一件不是珍宝。
有能力看出他拿有紫珍灵镜的大佬,对紫珍灵镜看不上眼。而没这能力看出他持紫珍灵镜的小仙神,都不知道这件事,即使知道了,也奈何不了他。
但白贵却没顺着杨戬的话说下去。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此儒家之训也。孟子说过,‘尊德乐义,则可以嚣嚣矣。故士穷不失义,达不离道。穷不失义,故士得已焉;达不离道,故民不失望焉。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
他摇头道。
帮!随手的小忙,若不是因为那人是嫦娥仙子,他定然会帮!
但因为这是嫦娥仙子,又没有出手求他,所以他没出手帮。
孟子的这句话,意思是,崇尚德,爱好义,则士人就可悠然自得无所求。所以士人在穷困的时候,不失去义,在得志的时候,不背经叛道。穷困不失去义,所以士人能保持自己的操守,得志的时候不背经叛道,不会让百姓失望。以前的贤人,得志时,恩泽加于百姓,不得志的时候,修身立德在天下之中。
白贵的意思很明白。
他纵然和杨戬的选择一样,但内心的想法并不同。
非是他无情,而是能审时度势,看到更远处。嫦娥受罚,却不至于受重罚,所以帮没有急迫的需求,若有,嫦娥当时就会恳求,而不是随便一找便回月宫。
“有意思……”
杨戬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白贵的回答,让他有些惊疑了。他还以为白贵和他一样,是個不喜欢沾因果,喜欢置身事外的人……。
这样的人,懂得避祸,才能活得更长久。
乱管闲事的人……。
在天庭中,可不见得会有一个好下场。
但……白贵的回答,让他反而更高看了白贵一眼。避祸和审时度势,看似相同,却不尽相同,前者是胆怯之人,而后者则充满大智慧。
“昨日太阴星君的处罚结果出来了,让嫦娥仙子面壁三日。那只玉兔精,本神当日也看出了她的踪迹,她如今已在天竺国。”
“这是素娥的一道劫。”
“也是本神的功德之事,三妹,你就别操心这件事了。”
杨戬随和的笑了笑。
见白贵和他交心,他也开始欣赏白贵这种性格,所以道出了此事。若白贵和他“性格”相似,他虽会看重,但这样的人,却不会是一个好妹婿。
“功德之事?”
杨婵讶然。
“这件事在天庭中虽是秘闻,但你二人出去后不要声张就行,明白人也能看出一二端倪之处。”
“西天取经,禅教一项气运之事。其中需设九九八十一难,每一难……,完成此劫数,都是一项功德事。本神让素娥下凡,看似罚她,却给予了她一项机缘,而玉兔亦是此计划中的一部分。”
哮天犬卧在杨戬的缕金靴上,他逗弄着哮天犬,顺口说道。
“那岂不是说……嫦娥姐姐因祸得福?”
杨婵虽单纯,但也是个聪颖的,很快猜测道。
“玉兔是嫦娥豢养,玉兔下凡酿成灾劫,这因果是玉兔担着,但功德却由我等分润。”
杨戬解释道、
白贵听明白了,
以转载因果之法,让坐骑、宠物担任因果,而功德好处则由坐骑的仙神分润。这便是众仙神的图谋。
九九八十一难中,不知多少是仙神的坐骑。即使不是,却也被仙神收为了坐骑、下属,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和凡间差不多。
功劳是上司的,但黑锅是下属的。
只不过仙神玩的更高等一些。
“白巡检,你入我司危府,本神想办法也可助你分润一些功德。那西海三太子似和你有些仇怨,嗯,你奉旨监斩了泾河龙王,泾河龙王是者西海三太子的姑丈,你下凡故意显露身行,惹他斗你,随后……”
“或者……,天庭之内,哪个坐骑太过出格,你可以它触犯天条之罪,治了它,然后再施计自己布下一层劫难。”
杨戬出主意道。
九九八十一难,并非固定,只要合了这个劫数就行。
白龙马,鹰愁涧的西海三太子,就是西海龙族的势力分润了这项功德,或者说四海龙族、天庭水部分润了这一项功德事。
白贵心动了。
这九九八十一难,每一灾劫的功德,绝对为数不少,不然不会让这么多仙神不顾颜面,派遣自己的坐骑下凡历劫,获取功德。
就连二郎真君杨戬亦不可免俗。
“两劫可否?”
白贵随即福临心至,出言问道。
他有预测天机的本领,趋利避害,是等闲事。这提出两劫,是冥冥中的天意在指引他,心血来潮之举。
杨戬失笑一声,但想起白贵先前说的话,亦不以为怒。
贪心,若是事到临头了贪心,那是蠢!
但是如今还在谋划中,能贪心,这反倒是好事。知道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有所谋备再去决定该如何行事。
“可!”
“两劫可,但需注意分寸。事不过三,三乃满数,不可为之,两劫最好。”
杨戬点头道。
“寿星有一白鹿,以童子人心为药引,炼丹服用。”
“按照天律,此罪当斩!”
“我之金丹本相,最初为一白鹿,若杀此怪,应可破开心窍。”
白贵以昆仑镜演算天机,开口道。
他最初能入道,还是多亏了白鹿仙草。所以白鹿仙草相当于他金丹的最初一点灵性,若杀掉白鹿怪,以白鹿怪的心脏练丹,便可助他破开阳神的心窍。
心窍若破,他在天仙中,亦算是中流了。
阳神七窍,不等同于凡间所言的七窍,眼窍、耳窍也只是分别一窍罢了。
“好个可恶的白鹿精,竟然以童子人心为药引!”
杨婵咬牙,恨声道。
她是西岳圣母,专门负责送子助产一类神职。之所以当此神职,也与她喜爱人间婴孩有些关系,此刻听闻此事,哪能不厌恶此白鹿怪。
“这白鹿怪在比丘,是寿星的坐骑……”
“也好,寿星未曾给司危府送礼,本神监查三界,也早就注意到了此白鹿怪,你先斩后奏,谅那寿星也不敢多嘴,这是触犯天律之事。”
杨戬天眼睁开,探查三界后,良久言道。
神仙派坐骑下凡,导致的灾劫。这等事,司法部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是同殿为官,但不代表司法部没有权力处置这些罪例。
寿星虽说也是老牌仙神,但还比不得他这个二郎真君。
(寿星只是福寿禄三星之一的星官,不是南极长生大帝,或者南极仙翁。)
“三妹,你是西岳圣母,亦有送子神职,可去比丘国和白巡检一同完成此事,亦算给你加了一项功德事。”
杨戬沉声道。
496、七巧玲珑心,杀白鹿怪(求月票)
“是,大哥。”
三圣母杨婵乖乖点头。
她二哥向来强势,又极为宠她,这件事又是为了她好。她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况且此行又是和白贵一同出去斩妖除魔,匡扶正义,她心底里也是愿意去的。
“哮天犬,你去长生殿,查探寿星的举动,若是寿星欲要下界,你尽快禀告于我。”
杨戬又摸了摸哮天犬的狗头,吩咐道。
哮天犬尽管修为不足以称道,但一身铜皮铁骨,再加上鼻识敏锐,负责偷偷监视寿星举动,还是绰绰有余的。
另外……,哮天犬是他的狗,借口公务,巡查天庭亦是可说过去的理由,即使寿星有所发现,也奈何不了哮天犬。
哮天犬犬吠数声,就从丹陛上一跃而下,出了司危府,朝着寿星的长生殿跑去。
……
从天曹司危府出来之后。
白贵和杨婵没有直接前往比丘国。
两人遵循司危府的命令,在西牛贺洲,比丘国的周围国度,寻找触犯天律的妖物,然后将其灭杀。。
“如果直接前往比丘国,杀了白鹿怪。这就是司危府故意针对寿星,到时候有理也要变成无理。打狗还要看主人。”
“些许凡间生灵的死伤,于天庭众神而言,或有怜悯,但更多的,则是漠视。司危府针对寿星……,这等事才是天庭众神更在意的。”
“能针对寿星,那么意味着也能针对他们。”
“从程序正义上,对付在秩序内的官僚,就犯了仙神们的忌讳……”
白贵灭杀一只朱紫国的山猪精后,对满肚子疑惑的杨婵解释道。
这只朱紫国山猪精,前些日子,拱坏了一座山神庙。
被山神报备到了天庭。
按理来说,这等事应该由二郎神杨戬这个兄长给他妹妹解释。但可惜的是,杨戬素来高冷,他能少说话,就不多说,白贵亦是个聪明人,闻弦琴而知雅意,不用杨戬多说,他就能领会其意。
故此,二人已经安排好了部署,而杨婵还是一脸懵。
这倒不是杨婵不聪明。
而是这么多弯弯道道,若没有一些阅历,想清楚,想明白,想通透,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另外……,还有一件事,白贵和二郎神心知肚明,但都选择没有告诉杨婵。
二郎神杨戬让杨婵随白贵一同行动,一是让杨婵顺手获得功德,二则是以杨婵取信白贵,让白贵相信,杨戬不会卖他……。
“原来是这样。”
杨婵恍然大悟。
“娘娘,走吧,临近的狮驼国还有一小蛇妖,我灭杀之后,咱们再顺便路过比丘国。”
白贵吐出三昧真火,将山猪妖的尸体焚烧的一干二净。
完成此事,等待稍许后,他的巡检印绶便获了天庭派发而下的功德。有了这功德,就相当于有了斩妖除魔的证据。
灭杀白鹿怪,只不过是他这个巡检督查三界时,杀掉群妖中的一个例子罢了。
到时候也有可对证的说头。
“白巡检,别称呼妾身为娘娘了。”
“你叫我三娘子,或者婵儿……都行。”
杨婵低下螓首,细声道。
“三娘子?”
“这不就与洞庭龙女重了吗?”
白贵听后,怔了一下,也觉得一直叫杨婵“娘娘”这个称呼,确实不太好。他们现在的关系,虽说没有到特别亲近的程度,但称呼“娘娘”还是太过疏远一些。
三娘子这個称呼……,刚刚合适。
但关键的点在于,洞庭龙女也在家中行三,他亦称呼其为三娘子。若再称呼杨婵为三娘子,总有点……不太好意思。
可……,叫婵儿又太过亲近。
“三娘子。”
白贵略微一想,于是叫道。
“嗯。”
杨婵内心稍有些失望,本以为白贵会称呼她为婵儿,却没想到只是叫了声三娘子,但三娘子总比娘娘好听且关系近了些。
她展露笑颜,“既然白巡检你称呼妾身为三娘子,那妾身就称呼你为白大哥吧。今后,还有劳白大哥多多照顾。”
“也好。”
白贵顺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不喜欢沾因果。
但身处于世……,有些因果可避,有些因果难避。三圣母杨婵是他上司杨戬的亲妹妹,他入职司危府,哪怕之前未去西岳庙见杨婵这个圣母娘娘,今后打交道的地方,可想而知,亦不会少。
杨婵和嫦娥不同。他不主动帮嫦娥,原因在于嫦娥和他互不相干,两人分职所属毫无关联,可能未来几十年、几百年,兴许都再难见上一面……。
世间没有绝对的逍遥,而恰当的选择,则会相对逍遥许多。
杨婵见白贵答应,叫了数声白大哥。
白贵一一答应。
只是面色愈来愈古怪。
在比丘国国王身侧,还有一丽色妃嫔伴驾。
左侧为首的下座,则是白鹿怪。
“谢国王。”
白贵和杨婵入座。
“白道友,这里可不是车迟国,不知你来我比丘国……有何贵干?”白鹿怪化身的老道似笑非笑,冷哼一声道。
两人在车迟国道观内宴饮的时候,就结下了梁子。
早就碰过了面。
“贫道听闻,白鹿先生已采得海外瀛洲仙草,现在只缺小儿心,以小儿心做药引,炼制一颗不老丹,不知……可有此事?”
白贵面色不变,浅酌一杯水酒,淡淡问道。
“是又如何?”
“你不过一人曹,未得天庭旨意,焉敢有胆杀我!治我之罪!”
白鹿怪轻笑一声,不以为意。
能担任人曹官的人,不用多说,定是正道,必不会对他的所作所为满意。不过他也不怕此事。
人曹官有若监查人间的锦衣卫,虽然让众妖忌惮万分。
但若没有天庭旨意,人曹官看他再不顺眼,除非自身实力着实厉害,否则无旨焉能杀他。
而他,真实身份是寿星的坐骑。
天庭根本不会降下旨意,将他打杀。
“白鹿先生说笑了。”
“贫道现在已经被天庭免去了人曹官之位。”
白贵叹息一声。
白鹿怪闻言,眼睛顿时大亮,他眼底闪过一道寒光,“王上,臣与此人乃是旧识。此人虽是唐土侍郎,但早就已被唐皇罢免,今日来我比丘国,不过是招摇撞骗,依臣之意,将其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他忌惮白贵,也只是忌惮白贵的身份罢了。
至于白贵的修为,他虽有猜测,但谅白贵也高不过车迟三妖。
不过……他也非愚蠢之辈,发难之时,并不自己动手,而是借比丘国国王之手,去杀白贵。
当然,仅凭凡人国度的实力,想必还无法拿下白贵。
“他是唐土的侍郎……”
比丘国国王尽管老眼昏花,但也忌惮东土大唐,不欲多管闲事,这明显只是白鹿国丈和白贵之间的私人恩怨。
“大王……”
“爹爹所言,俱是为实。”
“再者即便他是真的侍郎又能如何,大唐距离我们比丘,可远的多,他又非出使而来,只是云游到此,杀了他,唐皇不会知道。”
娇俏妃嫔撒娇,嗔道。
“好好好。”
“就根据爱妃所言,杀了这侍郎。”
比丘国国王甚是宠爱这白鹿怪进献的妃嫔,听到娇俏妃嫔的娇嗔,一身骨头都酥了,另外他也细想了一下,妃嫔所言,并非没有理由。
杀了白贵二人,千里迢迢,大唐焉能得知?!
比丘国国王下令,一队甲士上殿。
甲士围住白贵。
“白鹿先生,你果真要杀我?”
白贵喝问道。
事到临头,白鹿怪虽不想沾了因果,但被白贵这一逼,也不甘示弱,尽管他尚且犹豫到底杀不杀白贵,杀了白贵,说不定会得罪车迟三妖,但气势不能落于人后,他反唇相讥道:“杀了你,又待如何?”
白贵等的就是这一句话!
他冷声道:“尊天庭司危府旨令,比丘白鹿怪触犯天律,杀戮婴孩,罪证确凿……,白鹿怪欲袭杀天庭命官,此乃大不赦之罪,按照天律,当判处极刑!”
话音落下,他取出紫珍灵镜。
直接默念咒法,催动法力。
紫珍灵镜在他的催动下,镜光大放,直接定住了白鹿怪的身形。破妄定身,就是紫珍灵镜的第一个妙用。
另一旁的杨婵,也恢复本相,不再易容。
她手中的一盏碧玉莲灯亦是光芒大放,再和紫珍灵镜配合下,直接一道灵光将白鹿怪打出原形。
两件仙宝的威力下。
白鹿怪毫无反手之力。
“斩!”
白贵取出司危府下发的戮仙刀,直接斩向白鹿怪的脖颈。
而此刻,生死危机之下,白鹿怪终于拼得一丝喘息之机,他大喊道:“白道友,勿要杀我,我乃……”
然而他话音未落,戮仙刀就已落下。
一颗鹿头滚落在地。
血溅朝堂。
“亦留你不得!”
白贵冷芒一闪,斩草需除根,他冷哼一声,戮仙刀定住了欲要逃走的俏丽妃嫔,这妃嫔在戮仙刀的压力下,复归本相,是一只白面狐狸。
刀落,狐妖亦亡。
“三娘子,替我护法,我以此鹿妖的心脏为丹,炼化心窍。”
白贵对杨婵说道。
杀白鹿怪,不仅是了结白鹿怪蛊惑车迟三妖的私怨,也是为了他自身的修为。白鹿怪的心脏,对他有大用。
杨婵以宝莲灯灯光笼罩四周,定住了王宫众人行动。
白贵见状,跌伽而坐,施法取出白鹿怪的心脏,以法术将此心脏炼化为一颗灵丹,然后吞服入了口中。
时间缓缓流逝。
心窍开辟,不同以往穴窍。
“七巧玲珑心。”
白贵睁眼,看到阳神中一颗心脏生成,讶然道。
他没想到,以白鹿怪的心脏炼丹,竟然有此神效,将他的心窍直接炼化为了传说中的七巧玲珑心。
“也是,这白鹿怪以婴孩心脏为药引,再加之鹿种生灵本就有活血之效,鹿血、鹿心是凡人中的奇宝……”
“更遑论这是寿星座下的仙鹿。”
白贵内忖道。
“恭喜白大哥修为大进。”
杨婵见白贵气息已定,且睁开双眸,上前祝贺道。
白贵笑了笑,又施展大法力,将仙鹿的心血凝成数颗丹药,递给了杨婵,“这只仙鹿一身皆是宝,心脏我已服用,其他物件,对我无用,就送予三娘子你了。”
之所以能以雷霆之势杀掉白鹿怪,和杨婵的相帮不无关系。
杨婵纵然修为不如他,但宝莲灯的威力,足以弥补这个缺陷。
见识到宝莲灯的神效,白贵才了然,难怪杨戬放心让杨婵跟着他一同出来。仅凭此灯,他就轻易间奈何不了杨婵。
“谢白大哥。”
杨婵稍犹豫了一会,收下了丹药。
她倒不是眼馋这些丹药,而是她知道,要是好处全让白贵一人拿走,在杨戬那边,会让白贵难做许多。
然而就在这时,宝莲灯灯光一颤。
一个须发皆白,额部长而隆起,拄着葫芦拐杖的老翁从云顶而下,他脸色铁青,见到一地鹿血和滚落在地的鹿头,怒道:“何人杀我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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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下来者何人?”
白贵见到寿星前来,气定神闲,面不改色,上前随意拱了拱手,说道:“不知阁下所言的坐骑为何物?这只鹿怪,还是这只狐精?”
寿星在天庭中,算是极为有辨识度的。
但白贵故作不知。
“鹿怪。”
寿星眯眼,语气冷淡。
“本神乃是天庭寿星,阁下以司危府旨令斩杀我的坐骑,想来就是天庭新命的白巡检,我这鹿儿虽有错,私逃下界,但若打杀,白巡检应事先告诉本神。偷偷打杀,我看白巡检意不在我鹿儿之罪,而是在乎其身。”
他和白鹿怪有主仆仙契,白贵掏出白鹿心脏炼化为丹的景象,亦在他的脑海之中。
“物尽其利,此乃天理。”
“司危府掌御天律,本官为三界按察都巡检,此鹿怪先犯天律,本官杀之,后以其心脏炼丹,难道有罪乎?”
论到口舌,白贵丝毫不惧寿星。
况且此次他是代表天庭执法,寿星再会狡辩,不得其理,也是理亏,想要说,根本说不过他。
这件事,寿星唯一翻盘的机会在于,认定白贵是以公谋私,打杀他的坐骑。但想要取证这点,难上加难,白贵和杨戬已经做好了部署准备。
“牙尖嘴利。。”
寿星咬牙,恨声想道。
但愤怒过后,他又看了一眼殿内的杨婵。明白这件事应该也有杨戬的谋划,他自知理亏,深深吸了一口气,不言不语。
若是白鹿怪仅杀戮婴孩的话,他还有强辩的理由,谁家坐骑不是孽畜,杀戮一二婴孩又算什么。
但他却搜检过了白鹿怪的记忆……。
意图杀死执掌天律的司法天神,不论是人间,还是天庭,这都是一项大罪。
“此子心毒如此啊。”
“揣摩出了我这鹿儿的性格,再以言辞设陷阱……”
寿星皱眉,暗道。
白鹿怪犯下的错,杀戮婴孩,这从天律法理上来看,惩治罪有应得。
而白鹿怪欲要杀害司法天神,从情理上来看,白贵也断没有放过白鹿怪的理由……。
是,白贵是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引君入瓮。
但谁让白鹿怪地位卑贱,没有眼力,冲撞了上神。
“原来如此。”
“是我这鹿儿冲撞了白巡检你。此鹿罪有应得,法理难容,白巡检你杀的好!”
寿星转而露出笑容,赞道。
“此鹿下了凡界,竟然做出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我若是得知,必然也饶不了此鹿,现在白巡检杀了此鹿,是在挽回老朽声誉。”
“多谢白巡检你了。”
他笑呵呵道。
白鹿已死,他发难,也难以对白贵产生什么伤害。刚才几番问话,他已得知,白贵和杨戬应有万全的准备。
与其难以下台,还不如就此假意和好。
相反,还能证明他的清白。
“哪里,哪里……”
“想来也是这只白鹿怪久被星君所训,所以下界之后,才会遭至此祸。本官还要感谢星君你呢,若不是星君,本官焉能有为天庭立功的机会。”
白贵也拱手一笑。
杨婵看傻了。
她还以为二人准备大打出手,所以暗中催动宝莲灯,准备及时助白贵一臂之力。但没想到,两人转而和好,言笑晏晏,像是一对忘年交。
相谈数语,暗地言辞交锋。
“白巡检,有缘再见。”
寿星甩袖,脚底祥云托举他直入青冥。
等寿星离开后不久,杨戬亦显露出了身形,他一直隐匿在一边,一旦事况有变,他就及时而出。
“白巡检……”
杨戬神色复杂。
他和杨婵的想法差不多,以为二人会动手。但万万没想到,竟然以此为结局。
“真君不必见怪,下官常在人间任官,人间之事,虽不如天庭,但官场往来之道,下官却极为熟络。此事下官和司危府已做好了准备,寿星知事不可为,所以急需台阶而下……”
白贵顺口解释。
杨戬听后,了然点头。
他倒不是不明白此等情境,只不过他纵然会在事前有谋划,但与人交往之时,却断不会做到如同白贵这般八面玲珑。
“比丘国白鹿怪已除,九九八十一难缺了一难……”
“寿星机缘已失,故此不作争夺。此机缘现今轮到你二人之手,你二人设下劫难之后,再离开比丘国。”
“这机缘,我会与斗部商量予你二人。”
杨戬离开之前,叮嘱道。
九九八十一难,白鹿怪就是寿星暗地设下的一难。但寿星这一难已被白贵和杨婵以天律所破,相当于落到寿星手里的机缘已失。
机缘落到了白贵和杨婵二人手中。
寿星虽可再强求,但付出的代价,可不仅是一只白鹿怪了。
以前,是妙手落子。
但非要再强求,即使能夺得这机缘,但祸患亦会随之而来。
寿星的这一机缘,是天庭斗部所予。
故此,白贵和杨婵若真想将这机缘名正言顺的占为己有,还需杨戬这司法部主官前往斗部和中天北极紫薇大帝去打个招呼。
斗部,由中天北极紫薇大帝所管辖。
天庭并非铁板一块。
……
比丘国。
王宫,正殿内。
比丘国国王见国丈化作一白鹿,被这上国白侍郎所斩杀,随之的爱妃亦被白贵斩杀,尸首化作白毛狐狸。
他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
白贵和杨婵二人,又在殿门口,所以他只能龟缩在王座上,不敢有丝毫动弹。
“天……天使……”
“寡人受妖邪蛊惑,所以命宫中卫士对天使出手。虽是妖邪之错,但寡人亦轻信了奸邪,也有大罪……”
“寡人即刻就命国人放了这些婴孩。”
等白贵重新入殿,他结结巴巴道。
天使,上国使者。
亦可做天庭的使者。
这是比丘国国王认为对白贵最合适的称呼。
“哦?”
白贵冷笑一声,“下旨令的人,是比丘国王你吧。现在看白鹿怪和狐狸精已死,就想将这个罪过推脱给他们二人。”
“若我仅是一凡人,恐怕此刻早就尸首异处了。”
“小国之王,敢杀上国之臣,论罪当诛!”
他淡淡说道。
话音一落,他掏出天庭巡检印绶,朝着比丘国国王一照。
法不加贵人。
这是天律,亦是世界之规则。
无它,贵人身上有人望。人望汇聚,即为人道气运,为大气运所忠厚之辈。轻易杀之,就会有灾劫降临。
但这不代表不能杀!
以凡人武技可杀之,以计借他人之手可杀之。
然而如今白贵无须这么麻烦,他是天庭司危府的官员,在天律之下,仅比丘国国王这点人望,不值一提。小国寡民的君主,能有多少人望。再加之,比丘国国王早就倒行逆施,人心向背,杀之,祸患不大。
可还未等白贵开口,受此一吓,年迈的比丘国国王直接被吓死当场。
除恶需勿尽!
白鹿怪和人族非同族,杀害人族婴孩,不足为怒。但比丘国国王可是一国之君,助纣为虐,实在妄为人君。
事已终了,二人来到比丘国的城门处的护城河。
至于比丘国的国事,则无须白贵和杨婵操心,自有比丘国太子处置。比丘国国王因痴迷长生不老,又宠信爱妾,对太子百般不耐,将其派遣到了国都之外,但比丘国王也长了一个心眼,将国内一部分兵马交在太子手中。
故此,比丘国国王虽死,但还出不了大乱子。
“我曾监斩泾河龙王,身上尚有泾河龙王的龙怨。”
“投入比丘国外的宸北河水之中,可当做一难……”
他说话间,从袖中取出泾河龙王被斩掉的龙首,然后投入了护城河之中。护城河引的是宸北河水。
……
白贵送杨婵回到西岳。
杨婵虽心底万般不舍,却也没有再留在白贵身边的理由。只能答应下来。
离开了杨婵。
白贵施展冷龙法,借助天下水脉,找到了前往西梁女国的使团。
他从水中显露身行。
看到前边的悬崖峭壁,重岩叠嶂。
“蛇盘山鹰愁涧……”
“想不到使团竟和陈玄奘一同会和,来到了此处。也是,前往西牛贺洲千里迢迢,使团和唐僧结伴才是应有之理。”
白贵摇头。
他掏出紫珍灵镜,探查附近。
很快,他便在一处山垣上找到了使团和唐僧的踪迹。
“白侍郎……”
“白侍郎。”
一行人见到白贵,连忙施礼道。
“你这妖物,究竟是何来头,胆敢迷惑我家师父和这些唐臣……”腰胯间围着虎皮裙的一个尖嘴缩腮的猴子持棒,对白贵冷喝一声。
既然是大唐的官员,那就是凡人,怎么可能瞒过他的动静。
“悟空,不得无礼。”
“这是陛下的亲信大臣白侍郎,位居兵部侍郎,前些日子夜里中秋,白侍郎可是赴了月宫饮宴。有此本事实乃寻常。”
唐僧训斥一声道。
孙悟空兀自不信,他这时心底并未真的当唐僧是他的师父,遂火眼金睛朝白贵一观,欲要看出白贵的真身来。
可这时,白贵不闪不避,手持宝镜,反而朝他一照。
镜光烨然,璀璨若金乌。
“瞎了眼,瞎了眼,要瞎了眼……”
孙悟空落了旧疾,火眼金睛只是名头响亮,此时去看白贵,反倒看到了紫珍宝镜的镜光,导致旧疾复发,眼睛吃痛。
他往后一跃,神色忌惮。
他见白贵在他跃身的时候收了宝镜,戾性大发,就要抡起金箍棒,朝白贵所在的方位打去。
但这时,唐僧念动紧箍咒。
孙悟空瞬间头痛欲裂,痛的翻跟头,竖蜻蜓,耳红面赤,眼胀身麻,扔下金箍棒,跪地求饶道,“师父,师父,别念了,徒儿知错了。”
“你若再敢无礼,贫僧定不饶你。”
唐僧停止念咒,训斥道。
“玄奘法师。”
白贵上前见礼。
“白侍郎。”
唐僧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重新见礼。
“陛下命我出使西梁女国,我因事耽搁,这一路上,多亏了有玄奘法师照顾,不然使团中人,恐怕折损一二,在所难免。”
白贵致谢道。
蛇盘山鹰愁涧这里,已经算是快出了大唐边境。一出大唐边境,妖魔鬼怪就难免多上不少。现今使团一众人马没有折损,与唐僧、孙悟空的关系分不开。但孙悟空可不是有意保护使团,所以道谢,只谢唐僧一人。
“白侍郎客气了。”
唐僧亦暗暗吃惊。
他以为自己收的这个徒儿神通广大,可没曾想,这個徒儿在刚见到白贵的时候,就吃了一亏。他判定,即使他没有念动紧箍咒,孙悟空也不太可能能奈何得了白贵。
说话间,由李世民所赠唐僧的白马走到鹰愁涧旁边吃草。
就在这时,一头白龙从深涧中跃出,一口吞了白马。
“白马被神龙吃了……”
“好大的一只白龙……”
众人惊诧。
“好大的胆子,一介罪龙,竟敢在本神面前放肆。”没等孙悟空出手,白贵冷哼一声,放出手中黄玉扳指所化的冷龙。
冷龙化作五爪神龙,亦朝鹰愁涧扑去。
不时,二龙就在深涧下面打斗了起来。
“玄奘法师不必惊怕。”
“这只孽龙罪犯天条,在天庭纵火烧了殿内明珠,故此被罚到了鹰愁涧看押。我曾经监斩过泾河龙王,那罪龙就是这白龙的姑丈,想来是这条白龙见我前来,心存报复,误吞了玄奘法师的白马。”
白贵摆了摆手,解释道。
白龙马的实力于他不值一提,甚至还不如泾河龙王的修为深厚。想要尽快扣押住白龙马,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而他之所以以冷龙法对敌,一是介入此难,获得一定的功德。冷龙法能够解释缘由。二则是借此展露自己的冷龙法,让孙悟空看入了眼去……,落下一子。
历两劫,一是比丘国,二则是这鹰愁涧了。
车迟国与他因果牵扯太深……,三妖又是他的师父师伯,不好介入。
“原来是此故。”
众人恍然。
但私底下,却对白贵的手段产生了惊疑。
不久后,见二龙仍然打斗不休,白贵持镜,往下一照,不久后,一条白龙被金龙擒拿上了岸,伤痕累累。
“本官乃天曹司危府三界按察都巡检。”
“西海三太子,你罪犯天律,今又结仇于我,可知罪否?”
白贵冷喝一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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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化作一戴冠年轻男子,端庄贵气,眉清目秀,白衣白靴。
他半跪在地,听到白贵此言,惊疑不定。
泾河龙王是他姑丈不假。
他虽说被看押在了鹰愁涧,但往来消息却也不曾断绝,也听说过他这个姑丈因犯了事被天庭斩首,上了剐龙台……。
但……,白贵杀的是他姑丈,又不是他姑姑。
姑丈可以有无数个,姑姑只有一人。
死一个泾河龙王算什么。
若说与白贵有隙,倒也不假,可他吞吃这白马,一是因腹中饥饿,寻常游荡到他涧旁的野兽,也会被他一并吞了。二则是他受了观音的点化,在鹰愁涧等候唐僧,此刻见到了唐僧这取经人,也想显露自己的身手,如此谋求在唐僧身边的地位……。
却不料,撞见了白贵。
白贵说的这一通理由,却也在理。
“小龙知罪。”
形势比人强,白龙马被扣押这么多年,早就没有胸中戾气。。他思虑了一下得失,服软道。
白贵正欲再说,但却感知到了南边而来的一道佛光。
他立旁,等待稍许。
“白巡检,这小龙无意冲撞了你。还请白巡检不要和这小龙置气。”观音坐着莲台,手持玉净瓶,显露了真身。
“天律威严,非是贫道私心。”
白贵收回冷龙,随口道。
“菩萨,菩萨,这个叫白巡检的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你们一会叫他侍郎,一会叫他巡检,俺老孙脑子都乱了。”
孙悟空跑到观音菩萨身侧,连忙问道。
他对此事好奇的紧。
五百年前,他大闹天空,在天庭中当官,可没听过白贵这号人物。
“他是人间唐土的兵部侍郎,所以你师父叫他白侍郎。至于白巡检,则是因为他在天曹司危府那里听差,是三界按察都巡检,监查三界生灵。”
“另外,他是逍遥之仙,是太上门徒,前些年间刚证得了天仙道果……”
“论起关系,却也与我有旧。”
观音菩萨慢声解释道。
“太上门徒,是老君的徒儿吗?”
“还有司危府……,俺记得,那是杨戬当差的地方……”
孙悟空挠了挠脑袋,不甚明了。
白贵起先听到观音所说前面数语,不以为然,这确实是他这個世界的身份,然而听到后面一句话,他却明白,观音知道他在此界之外的身份。
有旧,指的是白素贞那档子事。
倒也不难猜,他在仙剑世界的时候,在南诏女娲庙,就见过女娲娘娘。后面出了仙剑世界,女娲娘娘仍能认识他。
到了金仙,不朽之金仙,就可在万界留下道影。
观音菩萨,可是佛教的四大菩萨之一,修为定然在金仙以上。
而杨戬不识他,则是因为杨戬虽则战力比他高一些,但修为却还是天仙,未曾到达金仙,和孙悟空类似,前者是道门护法,后者是佛门护法。
证就金仙,就有实力能超脱时间线,走出这一界,融合诸界他我之躯,证就唯一之仙。
白贵之所以能到这一界,全然凭借昆仑镜妙用。
而其他仙神,若有能力,亦可借助一些秘宝前往他界游历,提升自身道行,增进阅历。
西游世界,只是诸天万界之一罢了。
观音菩萨能认识他,也早就在他的意料之内。
譬如唐僧,陈玄奘,在仙剑世界中亦有,但只是一个普通僧人罢了。徒儿是辩机和尚,和高阳公主勾勾搭搭。若是西游世界的唐僧能证就金仙,或者金仙更高境界,就可融合他我,诸界唯一。
“不错,贫道确实在二郎真君手下听用。”
白贵见状,一笑道。
他之所以口称‘贫道’,因为此时,他更多仰仗的是太上门徒这个身份。这个身份,才是他足以行走万界的资本。
到了天仙这一境界,在哪家道统,都不是泛泛之辈了。
提起杨戬,孙悟空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这白龙是西海龙王的三太子,是我禅教安排在这里,专门护送取经人的护法,今日他既然食了取经人的白马,那么也好办。”
观音菩萨沉吟一声,看向白龙马,言道:“你可愿化作白马,一路驮取经人前往灵山,取得真经?”
说完之后,观音又对白贵道:“白巡检,此安排如何?”
若白贵未曾出现,她直接安排就是。
但白贵和白龙马牵扯到了因果之事,安排白龙马,却也不好不询问白贵的意见。
白贵答应,就意味着不和白龙马见识,因果即消。
扣押白龙马在鹰愁涧,亦有天庭旨意。
“小龙请白巡检宽恕罪责。”
白龙马有眼力劲,上前对白贵揖礼,态度诚恳。
“也好,此事但听菩萨安排。”
白贵点头,秘语数句,消了白龙马在司危府的案宗,暂还了白龙马一个清白之躯。
“谢白巡检。”
白龙马察觉到天庭对他的压制已解,大喜道。
他立马化作一匹矫健龙马,走到唐僧身侧,未曾有半点龙族的骄矜之心。
“此事即了,贫僧告退。”
观音菩萨点头,消失在了蛇盘山,不见身影。
“取经乃是佛家之事,到此地使团亦该与玄奘法师分离……”
白贵看向使团众人,说道。
同时他亦对唐僧道别。
一路上,西天取经,他历了两劫,已是足了。
再多,未免不美。
“是,侍郎。”
使团众人点头。
语毕,白贵使出冷龙法,化作一艨艟,席卷使团众人入了船舱。
艨艟破浪,转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鹰愁涧旁,只留下了空荡荡的唐僧一行人,顿觉萧索了许多。
“白侍郎施展的是何种神通,竟能带了这么多人离去。”
唐僧略微惊叹道。
孙悟空眼拙,不懂此法,只道:“应是水遁法子。若是师父你同意,徒儿施展筋斗云,翻一个跟头就是十万八千里,可比他要快得多。”
他想早点结束取经,回去看他的猴子猴孙。
“胡闹。”
“如此儿戏,怎可求得真经。”
唐僧摇头,拒绝了孙悟空这个提议。
孙悟空讪讪一笑,却也将白贵的冷龙法刻在了脑子里。
……
使团众人皆是肉体凡胎,白贵携带使团一干人等,前进的速度慢了许多,直到一日后,这才抵达了西梁女国。
仙神服气,体质轻盈。
而凡胎俗子,皆是浊气,一般道行浅薄的修士,带一两个人都会觉得耗费法力糜多。也幸亏白贵是天仙,才能带得了这么多人。
“你们先入迎阳驿,我去一趟解阳山。”
白贵对使团众人道。
西梁女国境内,明面做主的是西梁女王,但暗地里的码头他得拜一拜。
使团众人不知解阳山是何地方,但他们见识到了白贵的神通法术,又知道白贵在天庭当官,官职不低,哪会多嘴,纷纷答应。
少倾。
解阳山,破儿洞。
“白道友,一别匆匆,想不到今日又和你见面了。”如意真仙见白贵前来拜访,脸上挂了一副笑容,吩咐观内道童摆酒设宴。
“如意道友折煞贫道了。”
白贵打了个稽首礼,亦满脸笑容。
二人入观内寒暄。
但正说话间,一个绝色少妇走了进来。
这美妇如花解语、似玉生香,一袭翠袖粉色湘裙,蛾眉螓首,盘卷一头的乌黑长发,插着步摇,行止时,簪子垂下的银铃佩鸣。
她玉步款款,体态修长,玉笋纤纤,金莲窄若新月。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妾身玉面见过叔叔,见过白道友。”玉面公主上前施礼,但提到白贵的时候,银牙暗咬,粉颊略见薄怒。
上次,她被红孩儿打伤,逃跑之时,碰见了白贵。乞求白贵救她,但白贵并没施之以援手。不过两人仇隙倒也不大,只是玉面公主见到白贵的时候,仍旧稍有不忿。
“贫道见过玉面道友。”
白贵亦见礼。
距离他上一次离开西梁女国,也不过半年时间。玉面公主受了伤,仍在解阳山养伤,很正常。他来时,就大概有所猜测。
“白道友,妾身听闻你在比丘国斩妖除魔,杀了一只狐妖。”
玉面公主落座,问道。
比丘国距离西梁女国不远,都在西牛贺洲。而万岁山是西牛贺洲中势力最大的狐族,那只由白鹿怪进献给比丘国国王的白毛狐狸,正是她万岁山的一只狐妖,曾是她的婢女。
“不错。”
“此狐妖唆使比丘国国王杀我,饶她不得。”
白贵镇定自若,言道。
他杀妖的过程,除了寿星、杨戬等人,几乎无人看见。但事后,他和杨婵在比丘国令比丘太子放了比丘国的婴孩,于是有比丘国人给他和杨婵建立了生祠。这件事也随之流传到了比丘国民间。
不过,他也并未想过遮掩此事。
寿星他都得罪了,还怕区区一个玉面公主不成。
“你……”
玉面公主气急,俏脸生寒,葱葱玉指指着白贵,但半响一句话也不敢说,过了半响才声音一低,开口道:“日后我狐族若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白道友,还请白道友宽恩些许。”
“法无私情。”
白贵摇头。
求人,哪有这般求人的。
若是他和玉面公主交情好,不明面答应,暗地点头就是了。但此刻他和玉面公主虽说非是势同水火,却也并非益友,哪会因此破坏自己司法天神的形象。
“听说白道友……,最近在天庭升官了?”
如意真仙连忙打个圆场,转移话题道。
比丘国发生这一档子事,影响了周围的群妖。像车迟三妖就曾和白鹿怪有过交情。牵一发而动全身。其余的大妖纷纷动用了自己的关系,来查明白贵如今的身份……。
平天大圣牛魔王算是老资历的大妖,人面广,很快就得知了白贵担任天庭司危府高官的消息,这消息亦传到了他弟弟如意真仙这里了。
“不错。我乃太上门徒,道行天仙,功德圆满之后,就升了官。”
白贵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件事。
他也暗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先有太上门徒这个前置原因,后面两个成就达成,所以才有了这个官职。
太上门徒,就如同科举进士一样,清贵!
旁人行走江湖都要扯大旗,他是真的太上门徒,这一点自从他证就天仙,有了自保之力后,不必太多隐瞒。
同理,提出这一点,亦是降低车迟三妖对他的影响。
车迟三妖尽管礼拜三清,可断然称不上一句太上门徒。只是侥幸得了几招真法的大妖而已。若真是太上门徒,今后结局断然不会如此之惨。
“太上门徒……”
“看来他是历劫的仙神下凡,不然仅凭车迟国的三人还无法教出如此弟子。不过车迟国的三位道兄,亦是福缘不浅,侥幸收了白道友为徒,今后西牛贺洲这地界上,一般人也不敢小瞧了他们三人……”
如意真仙心思百转,内忖道。
他此时的想法和当初洞庭龙女看到白贵证就天仙的想法类同。
认为白贵是历劫仙神下凡。
不然仅凭这区区数年功夫,想要证就天仙,根本不可能。就算是孙悟空拜入菩提祖师门下学艺,也经过了二十年。而孙悟空,更是天生仙种。
玉面公主闻言,美眸流转,瞧了一眼白贵,不知在想什么。
“白道友真是福缘深厚。”
“像我等异类,虽在初时修炼比人族修炼容易,但到了后期,功行渐慢,难有精进。好的话,如贫道,礼拜三清,做一些功德事,以期仙人点额,赐我福禄。坏的话,自暴自弃,做祸国绝民的大妖,以人炼丹……”
如意真仙叹息一声,谈道。
从初始的炼气化神到天仙境界,这一路上,异类修行比人族容易一些。可到了地仙、天仙,甚至更高境界时,就难了。没有功德,根本精进不了。
所以一些异类到了这一境界之后,入道门,朝拜三清,然后经常做功德,希望天庭有仙神下凡,赐给他们一个位列仙班的机会。天庭的俸禄尽管是死工资,可这死工资,是无数人求也求不到的东西。
但往往更多异类,想的是杀人放火等诏安,或者走以杀戮凡类而精进修为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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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如意真仙相谈数语后。
两人打算坐而论道。
论道之时,两人也没避着玉面公主。但二人皆是道行天仙,即使如意真仙成的是伪天仙,功德不够,但二人所谈之道玄而又玄,玉面公主只听懂了一部分,就觉头脑发胀。
于是,半途中,玉面公主暂退。
一直论道了一天一夜。
两人都觉对修为大有助益。
“贫道在西梁女国还有些许事宜,下次再来打扰如意道兄。”白贵对如意真仙的称呼更加亲近了一下,起身道。
相比较平天大圣,如意真仙静诵黄庭,是个真修。
如意真仙相送。
二人出了解阳山,直送到了二十里开外,如意真仙这才回返。
比上次热情了许多。。
等如意真仙走后,白贵的脸色转冷,看向前往一处山垣,“玉面公主,你可以出来了,你在此处等候贫道,不知所为何事。”
“白道友勿急。”
山垣处,本来空无一人,但随着白贵这句话落下,绝美少妇便显露出了真迹,她柳腰轻摇,玉步款款,摇曳生姿,柔声道:“妾身父王半年前坐化,以致妾身遭到铁扇小儿戏弄……,我积雷山乃西牛贺洲鼎鼎有名的势力,所积财宝无数,现今愿献天君,只求天君庇佑我积雷山九尾狐族。”
天君,天庭仙君。
玉面公主此言,是对白贵服软了。
白贵皱眉,轻咦一声,“玉面公主,贫道听闻,你这积雷山不是由平天大圣庇佑,怎么又寻到了贫道身上,贫道修为,可不一定抵得过平天大圣。况且普通财物,并不入贫道眼中。”
实际上,玉面公主请他庇佑,他也能猜出原因。
不外乎平天大圣牛魔王惧内,真个事到临头了,弃了玉面公主,转投到了翠云山芭蕉洞中,让玉面公主伤了心。另外,还有一点。牛魔王听着好大的势力,但也只是在地仙界逞强,只是山头的妖王罢了。
而他是官面上的巡检,专门负责地仙界诸事的官员。
一个是黑道大佬,一个是白道大佬。
两个都巴结上,才算安稳。
玉面公主听到此言,内心稍安,白贵听着言辞坚决,但细品之下,这事还是有待商酌。
一個字,得加钱!
一般的俗物,入不了天庭仙神的眼。
“三皇五帝之时,我积雷山狐族原先在南瞻生存,后人道大兴,涂山狐族一支迁徙到了积雷山摩云洞。”
“我积雷山藏有当年一颗望夫石,乃是当年大禹之妻女娇驻足之石。白道友乃是人族,应知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女娇是我狐族仙长,人道感其德,故女娇驻足之石亦有莫大造化。”
“此望夫石,妾身愿许给天君。”
“此外,积雷山之中,所藏仙宝亦不在少数。白道友以为,平天大圣缘何能广交天下,靠的,就是我狐族的积累……”
玉面公主缓缓说道。
“望夫石?”
白贵没想到,积雷山还藏有这种东西。
不过他稍想一下,也就释然。大佬手上的东西,哪怕是寻常物件,但落到大佬手上,这物件也就不寻常了。
女娇是大禹之妻。大禹乃是上古圣君,治水有大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女娇作为大禹之妻,获得好处亦不会少。更何况三过家门而不入,这驻足之石,哪怕再是凡胎,亦会得到天地所钟,变为神物。
“望夫石有何用处?”
“你当知道,贫道乃是道德天仙,非是见识浅薄的妖仙,不会觊觎你家宝物,同样,若好处不多,贫道亦不会理睬此事……”
白贵没有多和玉面公主绕弯子,直接问道。
打机锋,一般用在同道和上位者。
玉面公主还不够格。
“此石……”
玉面公主稍有犹豫,但想到白贵所说,平添了些许信心,咬紧银牙,开口道:“此石又名三生石,因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女娇三次垂泪心哀,几近于死,所以此石可救人三次。”
“当然,以白道友修为,这三生石是救不了的,顶多是给白道友当做仙材,用以修炼之用。”
白贵是道德天仙,天庭官员。
哪怕对她不太待见,但玉面公主心知,相比较西牛贺洲众妖,甚至平天大圣,白贵更值得信任。
天庭官员背信弃义的话,付出的代价更大。
白贵听后,面露失望。
他乍一听三生石,还以为是件极为厉害的仙物。却没想到,这三生石只能救治仙神之下的凡人三次。
这种东西,有若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想想也知,若真的能救仙神三次,这宝物就不是积雷山狐族能守得住的。哪怕牛魔王也不行。
“白道友切勿着急,此石只不过一件宝物而已。我积雷山洞内,珍宝无数,白道友可随妾身前往积雷山,摩云洞的宝库宝物,任由白道友挑选,白道友若觉得不合适,再走也不迟……”
玉面公主叫住白贵,说道。
她没说白贵挑选宝物的数量。
挑选越多,因果越大。
她巴不得白贵挑选的越多越好。
白贵心动,转过头,说道:“贫道在天庭司危府担任巡检,为的就是三界众人安宁,若积雷山守着本分,贫道焉有不庇护之理。公主,何必如此复言庇护二字……”
“不过贫道想来无事,不如去积雷山做客,此事……亦是巡查三界。”
先前他和玉面公主只是交谈,所以无须虚伪。但此刻,却要入积雷山摩云洞,总得找一个好听点的理由。
在天庭当官,为的难道还是三界众生?
笑话!
为的是自家道行!
当官,要立牌坊,也要做婊子事。
而这,在天庭众神中,他不是头一个这么干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只不过众神有轻有重罢了。
若积雷山真有他值得看重的宝物,他不介意庇护积雷山狐族。
以公务而谋私利,这本就是天庭仙神的惯例。
当厨子的,永远饿不着。
玉面公主暗中轻啐一口,不过她见到这一刻的白贵,内心更喜,越是重脸皮的仙神,也越是对积雷山狐族有好处。
若真的脸厚心黑,她反倒要担心引狼入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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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玉面公主引路,前往积雷山,但走了一两里路程后,却迟疑顿步,“平天大圣的妻室铁扇公主追杀于我,若我出了解阳山,恐怕会遭遇不测,以妾身修为,实难抵挡铁扇公主。”
“上次白道友说和铁扇公主有旧,故此不愿助我。”
“妾身怕……”
她这是暗搓搓的指出白贵是在左右逢源。
当然,她倒不怕白贵把她卖了。白贵这等天庭仙神,想来铁扇公主这悍妇能与之有多少交情,顶多是旧识罢了。
“今时不同往日……”
白贵摇头。
上一次,他在解阳山撞见玉面公主的时候,他只是天庭人曹官。并且修为刚刚抵达天仙境界。虽不怕铁扇公主,但也不欲与铁扇公主交恶。
而此时,他升官了。
修为亦得到了精进,至少面对孙悟空,不至于几招落败,甚至甫一见面,还占据了上风,让孙悟空吃了个小亏。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子落而满盘活。
因此缘故,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也出现了相应的变化。。
譬如如意真仙对待他更热情了不少。
同时,他以前的处事作风,亦要因此而做出相应的改变。
如今……,是玉面公主献宝于他,而非他和玉面公主交善。献宝之后,才决定他对待玉面公主的态度。
若宝物足够好,他会考虑得失,然后涉足因果。
若宝物不够好,他抽身而走。
有地位,有修为,有靠山,还怕这怕那,成不了事。
“此时贫道尚未答应庇护公主你,但若碰到了铁扇公主,贫道会拦住她一刻钟,想必这个时间,够公主你逃走了吧。”
白贵轻笑一声,回道。
玉面公主带他去积雷山取宝,他这一路上,有庇护玉面公主的必要。但也只是防住铁扇公主而已。
“妾身明白。”
玉面公主美眸一闪,一点螓首。
这次,她才判定了,白贵和铁扇公主是有交情,但绝对没那么深厚。
……
一人一狐,赶往积雷山摩云洞。
半日后,便到了山麓下。
“上一次红孩儿是在半道上拦住了妾身,若是在积雷山,仅凭红孩儿还无法闯我狐族洞府。”
玉面公主解释上一次她落败的缘由。
洞府,都有守山大阵,轻易不可破。她即使打不过红孩儿,但这守山大阵亦不是红孩儿能破的。
两人正待入山。
忽然天际边,飘来一座肩舆,肩舆底下是几个娇俏宫婢扛着。
仅见此肩舆,两人便知是谁来了。
“想不到铁扇公主心眼竟然如此之小,偷偷藏在积雷山外,就等着本公主过来。”
玉面公主银牙暗咬,恨声道。
她说罢,急忙念动咒法,守山大阵缺了一道口子,然后钻入阵内。
“白道友,快进洞府……”
玉面公主没有抛弃白贵,催促道。
“公主可先进去。”
“贫道和铁扇道友有旧,铁扇道友已经看到贫道,贫道若是入内,就解释不清了。”
白贵摇头,静守其身,立在阵外。
他是为利益而来,而非私情,这点还是要说明的。至于铁扇公主信不信,知道此事后又如何处置,就全然不关他的事了。
他还不惧怕铁扇公主。
两人交情也没到让他不与玉面公主为善的地步。
一息。
两息。
珠帘锦屏肩舆便落在了白贵面前。
“白道友,何故和这贱人一同来到了积雷山。你若是想来积雷山,到翠云山芭蕉洞找妾身就行,何必如此。”
宫婢揭开红纱帘幕,躺在玉座上的铁扇公主轻声说道,在提及玉面公主的时候,明显有咬牙切齿的声音。
“为宝而来。”
白贵不加掩饰,将玉面公主的条件说了出来。
“原来是此故。”
铁扇公主揉了揉饰着金箔花钿的眉心,轻叹一声道:“妾身就说,以你我二人关系,怎会和这贱人交好。”
昨今不同。
白贵的身份和地位,让她都隐为忌惮。不是以前的人曹官了。以前白贵担任人曹官,她都要奉为上宾,今日的白贵,更不容得她慢待。
“不过妾身这里也有不少宝物。”
“还请白道友入舆一探……”
“鉴宝如何?”
铁扇公主横卧,微偏螓首,掩在宫裳下的两条匀称合宜的玉腿,露出了小半个,玉腿合缝,媚态自生。
“这个妖妇!”
“究竟在干什么?”
“到底她是狐狸精,还是我是狐狸精?”
玉面公主在阵内,见到这一幕,俏脸生寒。她仗着有守山大阵在,铁扇公主奈何不了她,故此并未走远。
“我这般风情……”
“白道友尚且不动心,何况这婬妇!”
她摸了摸自己的秀靥,自信道。
天庭司危府的司法天神,可不是谁都能担任的。如杨戬,那可是在三界有名的“铁面无私”,哪会因此而动心。
在她看来,白贵应是一样。
“此处……”
白贵宝相庄严,面露神威,“舆内窄小,如何鉴宝,还请铁扇公主勿要复言,若是因此而折损了道友的名节,就是贫道之错了。”
铁扇公主闻言,娇笑数声。
“白道友所言甚是,此处确实不宜鉴宝。”
“既然你和那贱人有过约定,那妾身也不作这個恶人,挡了白道友的财路……,白道友可入内,妾身不会追进去。”
她道。
守山大阵一开,哪怕只是片息功夫,她都能闯入内,所以这番言辞,是让白贵安心进入积雷山。
“不过……,等白道友出来之后。”
“妾身还想和道友论道,探讨……探讨那俯仰盈虚之道。”说到这里,铁扇公主面颊绯红,娇艳欲滴,她又柔声道:“还望白道友不要推辞此事,妾身等着白道友。”
她浃紧双腿,榴裙遮掩春光。
“呸!”
“真是一个不要脸的婬妇!”
玉面公主呸道。
可她看到铁扇公主此幕,亦想起了自己的本职工作,乃是一只狐狸精。她心神一晃,暗道:“这个贱人都在勾引白道友,白道友前程可期,比平天大圣要俊朗的多,不若……”
“白道友,你考虑如何?”
铁扇公主再复问道。
她轻纱笼罩的娇躯,曲线优美,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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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雷山,风景秀丽,重山复岭。
山内四季如春。
守山大阵,山谷的谷口处。
白贵持一面横径八尺、镜面背部有麒麟纹路枢纽的金镜,上照云间,下探九幽,他听闻铁扇公主的蛊惑之言,摇头道:“铁扇公主,贫道非是那世俗的庸碌之人,称呼阁下为一声道友,乃是前面旧缘,倘若阁下相逼,那么……道友也做不得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
他自忖无杨婵在他身边,二郎神杨戬的天眼还无法监视到他这里。
先前杨戬能看到他的举止,是因杨婵在身边,故此天机显露。但只要杨婵未在他身边,有昆仑镜遮掩气机,仅凭天眼,不可能看到他的踪迹。
简单来说,将三界比作一湖水,他是一只可以化作水,融入湖水的鱼儿,再精明的渔夫也无法看到他,但只要有一只特别注意的红鲤出现,他的遮掩就无效了。倒不是不能遮掩,只是再度遮掩,任谁都知道他身上必怀重宝……。
但即使杨戬未曾看到。
白贵亦不愿受铁扇公主的掣肘。
话音一落,铁扇公主正浅露红晕的脸蛋,刹那间便生起了一层薄霜,她收拢双腿,从玉座上正身,“白道友,这是你考虑的结果?”
她本欲声音冷些,但却及时按捺住了自己的脾性。。
论起关系,她也仅仅是赠给过白贵一道三昧真火的神通法,还有在翠云山芭蕉洞内招待了白贵三日。
此时,白贵露出宝镜,显然是以行动证明。
不欲“同流合污”!
“铁扇,你个浪蹄子。”
“白道友是何等之人,岂是你这贱妇能勾引到手的。”
玉面公主见到这一幕,笑的差点弯不起腰。
铁扇公主不管不顾,只当玉面公主的嘲骂是耳旁风,她美眸盯着白贵,深吸一口气,抚平怒火,“白道友,往日恩义,妾身尽记于心,今日来的是不巧了些,打扰了白道友的兴致,若是下次再有机会,妾身还想请道友和我一同论道谈玄。”
“至于今日……”
“妾身……妾身……”
铁扇公主正故作强硬之时,却忽然语气一软,咬着丹唇,从袖中掏出锦帕,拭着眼角的清泪,我见犹怜。
硬的不行,改软的?!
白贵见状皱眉,摸不清铁扇公主的想法。
论起关系,他和铁扇公主算不着多么亲近。可今日,铁扇公主见到仇敌,竟然一反常态,未先追杀玉面公主,反倒纠缠起了他。
“好毒的心机!”
白贵略微思索,凭借他这多年的阅历,一眼就看出了铁扇公主意欲使出的计谋。
铁扇公主以美人计下了这么重的本钱。
那么反观玉面公主呢?
玉面公主的父王万岁狐王已经坐化,唯一的倚靠平天大圣又惧内,两不相帮,故此玉面公主受到红孩儿、铁扇公主的威胁,已经危如累卵。
这也是为何玉面公主急需向他献宝的缘故。
无它,拉一个外援,好庇护她与积雷山的九尾狐族。
而积雷山若真有重宝,能将他诱惑住,让他成为积雷山的庇护者。那么……这就正和了铁扇公主的心意。
能吸引他这个天仙,天庭官员的重宝,为何玉面公主不献给平天大圣?
这一点,足以让玉面公主和平天大圣牛魔王起间隙。
其次,若玉面公主矢口说积雷山并无重宝,但结合今日之事,那么一个貌美狐妖傍上天庭大佬的原因也就不辩即明了。
他此时推辞了铁扇公主的好意,那么进入积雷山后,玉面公主定然会开价更高,这个“代价”定不会比铁扇公主要低……。
不管如何,铁扇公主稳赚不赔。
但……铁扇公主施展美人计诱惑白贵,平天大圣信还是不信?
铁扇公主又无须外援。
哪怕事情为真,铁扇公主也有强辩的理由。毕竟只是言语挑拨,没有亲自下场,到时候随意解释一番,亦足以为信。
“最毒妇人心啊。”
“竟以我为棋子……”
白贵看明白了铁扇公主的意图后,眸光冷淡了不少,他沉声道:“牛夫人,还请自重,贫道纵然和你有论道之谊,但这不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用言语挑拨贫道的理由……”
“你们之间的私怨,贫道不想多管。”
“可若要算计贫道……,那贫道也不会任由尔等拿捏,天曹的牢狱之中,尚有不少空位,冒犯司法天神,轻视天律的后果,贫道想来,尔等也应该明白。”
给天庭同体系的仙神不好定罪。
但给这些地仙界的大妖定刑,就完全靠他一张嘴了。
明清两代的文字狱,他精研过不少,如何不动声色的罗织罪名,他亦了然于胸。
想要挣脱此事的因果,很简单。
一個超然的身份。
让铁扇公主和玉面公主都为之忌惮的身份!知道将他牵扯入了此事因果之后,可能得到的后果。
“牛夫人?”
铁扇公主俏脸一僵。
这一声“牛夫人”,还有白贵后面浅露的威胁之词,彻底让她清醒了不少。同时她从白贵的言辞之中,似乎也感悟到了一些东西。
“他发现了我的计策?”
“也是,他是唐土的官员,心计谋算肯定不会差了,是熟读史书之辈,我这招能骗得了那个贱人,却骗不过他。”
感到弄巧成拙的铁扇公主,心底一慌。
大意失荆州!
她虽然年长白贵许多,可听白贵的这一番话,她彻底了悟。能担任天庭官员的,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她使毒计,无疑是关公门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白道友……”
铁扇公主咬着银牙,下定了决心,“白道友,此番是妾身失礼了。妾身见仇敌在前,故此……被蒙蔽了心识。”
此番是她算计在先,白贵识破。而白贵的身份又非同小可,虽不至于巴结交好,却也不必树敌。不然她即使再有天大靠山,但巡检这一职,想要找她的错漏之处,轻而易举。
再言之,白贵在天庭升官如此之快,难道白贵身后没有靠山吗?!
积雷山阵法内的玉面公主秀靥一怔,她只听白贵数言,铁扇公主数言,还未待想明白之时,情势就一改先前,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白贵面色稍缓,“牛夫人在此稍等片刻,贫道前去积雷山取宝,若宝物可入贫道之心,积雷山之事……函待两定,若不可,贫道驾云而走,不再插手你和玉面公主之事。”
“不知牛夫人可愿帮贫道这个小忙。”
他道。
为取宝而来,为取宝而去,不涉足此间因果。
这便是白贵此行的目的。
“愿帮。”
铁扇公主纵然知道不能对白贵发脾气,但白贵一句又一句的牛夫人,让她不免俏脸寒冷了不少,闷哼一声,答应道。
白贵点头,转身看向玉面公主。
玉面公主见状,连忙打开护山大阵,邀白贵进内。
……
积雷山摩云洞,和翠云山芭蕉洞的布置不一样,但亦是大同小异,幢幢殿宇藏于洞府,璇霄丹台、朱栏白石。
洞内,亦有不少狐妖,各个貌美丽色,化作人行,见玉面公主过来,上前欠身行礼。
“公主,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们都不敢出洞府,就怕那个疯婆娘打进来。”
“整天提心吊胆……”
众狐叽叽喳喳道。
“对了,公主。这是新的夫婿吗?比上一个平天大圣要俊朗不少。”
亦有狐妖看到了随行的白贵,问道。
“不得无礼,此乃贵客。”
“尔等先行退下,以免冲撞了贵客。”
玉面公主呵斥族人。
她尚且不敢得罪白贵,而这些狐妖未曾出国洞府,没见过世面,若有言辞不慎冲撞了白贵,那就是积雷山的灭顶之灾。
众狐连忙散去。
白贵亦静养其神,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天君若是看上了哪只小妖,尽管开口,妾身做主送给天君做那庭扫侍奉之事,充作天君府衙的婢女……”
玉面公主心神一动,上前言道。
哪怕只是一个婢女,亦是相当于傍上了白贵这根粗大腿。在白贵“吓住”铁扇公主后,她对白贵的敬仰之心亦提升了一个档次,不敢再以道友称呼,而是改以天君。
婢女纵使卑贱。
可也要看是在哪里做婢女,做谁的婢女。
天庭仙神的坐骑下凡,亦是高普通大妖一个档次。就连如意真仙,每日朝拜三清,所期许的也不过是求仙神点额,让他位列仙班。
“不必了。”
白贵摇了摇头。
他的乾元洞天之内,已经收了辛十四娘十七只姐妹做了婢女。眼前的这些狐族纵然血脉比那十七只狐狸血脉更高等一些,但也就仅此罢了。
“看来是妾身同族无缘得此福分。”
玉面公主叹息一声。
紧接着她引白贵入了一座殿宇,名曰“仙珍阁”,言道:“此殿藏有妾身父王万岁狐王的积蓄,所得仙宝皆藏于此处,虽比不了四海龙族的富庶,但在地仙界内,亦是有些许薄名。”
地仙界内,四海龙族是出了名的富庶。
至于西牛贺洲的灵山、镇元子的五庄观等地,虽比四海龙族藏宝厉害,但这层次太高了,不好对比。
另外,玉面公主这一番话,言外之意是,这仙珍殿,以前由她父王万岁狐王看管,平天大圣并未进去过。
非是白贵捡一些牛魔王不要的破烂玩意。
入殿内。
一桩桩仙宝悬浮眼前。
有钟、鼎、斧、锏、刀、枪等兵器,兵戈杀伐之气显露,亦有一些珍贵神铁、仙才,霞光弥漫。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珍贵的仙药,不过和别的宝物不同,仙药为免失去药性,则一一放置在了玉匣之中。
白贵一一掠过。
这些神铁、武器、灵药虽不错,但对他此时境界并无太大助益。那些武器,都不如他手中的紫珍灵镜有用,大多数都是他随手就可炼制的玩意。
而灵药,这么多的灵药,估计还不如他服下去的那颗三千年蟠桃。
他走到仙材那里,看到了一块奇石,半尺大小,内蕴五光,外表若妇人,奇道:“这奇石莫非就是女娇的望夫石,也就是那三生石?”
玉湖公主称是。
白贵走近,握住三生石,感受其中蕴含的神意。
“阳神七窍,眼、口、鼻、身、心、气窍、神窍。”
“其中的眼、口、鼻、耳、心皆为精窍,气窍为神阙窍、涌泉窍等穴窍,而神窍为黄庭、玄关等穴窍,打通周天穴窍之后,便得大周天之无漏身,亦有机会觅得一丝金仙不朽之金性……”
白贵内忖道。
地仙是小周天无漏身,可以在界内发现洞天,进入洞天。而天仙是大周天无漏身,可以破界遨游。
此刻他的阳神虽然也可称得上是大周天无漏身,但距离真正的大周天无漏身,还差一些距离。
阳神七窍中的精窍最难破。
因为这一步,相当于创造生命。
修道四步,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炼虚合道。
眼、耳、鼻、口、心五精窍,实际上亦是佛家的五识。佛家五识为眼、耳、鼻、舌、身。开五识,方能感触到世界。
五识或五精窍一开,阳神意味成人,成了一个生灵,他创造而出的生灵。
后续的气窍,为修道士练气,神窍,为修道士炼神。阳神再走仙途。而阳神因是天仙自己所创生命,故此直接断绝界因、界难、界时、界空、界缘。
如此之天仙,才能觅得一丝金仙金性,脱离世界而长存不朽。
“这三生石蕴含的三生之力,倒可借此助我一举冲破五精窍。并且借此感悟生命之力……”
白贵感触其生命精力,思索道。
五精窍前面的四窍他已破,现在只剩下了耳窍。至于耳窍,他也可像以三昧真火神通破开口窍、鼻窍那样,觅得一天耳神通,破开自己的耳窍。
但神通易修,精窍难破。
这毕竟是摆脱天地束缚关键的一步。
这件三生石对他有着不小的用处。
不过白贵掂量了一下这三生石,就重新放回了原位。
尽管他想要此物,但若表露的太迫切,就容易被人所拿捏。
这点小心计还是要使的。
至于玉面公主不识此物,却也好解释,道途不一样罢了。他走的是金仙大道,练出阳神。但一般仙人,走的并不是这条路。
何以他能自称太上门徒,就是因为金丹大道难走,且他走通了。
金丹大道就是太上所传道途。
其他道途,例如玉面公主和她父王万岁狐王的道途,是以化九尾天狐成就天仙,走纯化血脉一途。九尾天狐等同天仙,这三生石有用,但也用途不大……。
“这宝物莫非不合天君的心意?”
玉面公主惴惴不安。
她急忙又道:“这三生石只是一件赠送天君的宝物,天君可再挑宝物,妾身只求一条活路。”
她哀叹婉转,杏眸垂泪。
若是她父王万岁狐王尚在,以她身份断不会如此卑微。
可惜视之靠山的平天大圣,是个靠不住的。
“难道……”
“难道莫非真要如此。”
玉面公主想起在积雷山山谷的那一幕幕。
自古才色动人心,现在财不行,那么毋庸置疑,只剩下最后一条路了。
“可天君他……所持为正道,清心寡欲,铁面无私。”
“我虽然自认美色超过铁扇那个贱妇,但想来也有限,这点不足以让天君动容,反倒会使天君生怒,认为是在轻贱于他。”
玉面狐狸想起铁扇公主勾引白贵的后果,打了个寒颤,不敢再往下想。
“非是不合。”
“此物尚可得我之心。”
“只不过……,也仅此而已。”
白贵淡淡一笑,又重新将三生石拿到了手中,“积雷山的狐族,我可庇佑,但若积雷山狐族擅自招惹因果之事,贫道却不会放任自流,姑息养奸……”
他是护法的司法天神。
维护三界安泰,本就是他的职责。
所以庇护积雷山狐族不受其他势力所灭、侵占,想要出一个天律的理由,确实不难。
包括其他所要灭积雷山的大妖,屁股底下就绝对没有干净的。
他打出招牌,就足以让积雷山狐族自保。
但这不意味着他的招牌就可以滥加使用。
他的意思很明白,保护积雷山狐族可以,但多余的,比如积雷山狐族借他之势肆意妄为,这便不成。
“妾身明白。”
玉面公主脸色一喜。
仅是保护他积雷山狐族不受侵扰,这便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至于其他的,积雷山狐族缺了万岁狐王,还无这等能耐。
“但,这保佑,亦该有个期限。”
白贵又道。
“这是应该之事。”
玉面公主点了点螓首。
庇护有期限,她在西梁女国解阳山拦住白贵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没有道理,仙神一直庇佑一个势力。这等事虽可,但付出的代价,绝不是仅仅一个三生石就能够的。
“三生石,三生石……”
白贵掐算天机,良久言道:“《素问》曾言:‘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此石为上古之时,亦为三生,那么贫道就庇佑你积雷山三百年,地仙界三百年后,贫道概不过问积雷山之事。”
庇护的时间多少。
他虽可由心意决定。但庇护时间少了,拿走三生石的因果还在。因为是他占了一定的便宜。纵然可用大法力消除,但如此就得不偿失了。
故此缘由天定,三生即为三百年。
三百年,对于仙神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
“三百年?”
玉面公主思索一刹那,便瞬间露出惊喜之色,连忙点了点螓首,“谢天君开恩,谢天君开恩。”
她还以为白贵仅答应庇护一百年,或者几十年。
毕竟白贵比她势大,强买强卖也未尝不可。
但没想到,足有三百年。
白贵见之,也不多说。
他轻易不涉足因果,但若涉足了,这件事就得做好。
福兮祸之所伏,祸之福之所倚。
一时得失,看似得利,却祸患不小。他定下三百年之期,看似吃亏,但实则将因果彻底了结。
言毕,白贵让玉面公主让开,以免误伤。
然后他持紫珍宝镜,截取一道镜光,打入仙珍殿一面灵镜之中,紧接着又将这灵镜送出,悬在了摩云洞的洞口处。
“此镜光有贫道的神力,若是有人犯境,此镜便可射出镜光,铲除来敌。”
“若是不可,你敲镜三下,知者自退……”
白贵道。
这镜内存有他一道神意,但凡来袭之敌,第一时间就会知道积雷山受他庇佑三百年。哪怕镜光不足以绞杀来敌,仅凭这句话,就足以庇护积雷山狐族。
这就类似供奉了开了光的神仙神像一样。
庇护下界,本就是仙神获得功德和信仰的一种方法。
“谢过天君。”
玉面公主致谢。
她不是不可求助于别的仙神。但别的仙神,能和她结交,且恰好被她遇到,能有白贵背景大、神职高的,一人也没有。
另外还有一点,白贵刚登神位,庇护者有限。像其他仙神,信仰者无数,哪有精力去庇护积雷山狐族。
“此事已了,你随我出摩云洞。”
“贫道将庇护你狐族的事情,告诉铁扇公主。”
白贵道。
玉面公主自无不可。
将此事告诉铁扇公主,就相当于宣告积雷山由白贵这司法天神所庇佑。她巴不得如此。
出了摩云洞,再来到山谷处。
“妾身已知,看来白道友是取了宝,答应庇护这狐狸精了。”铁扇公主坐在肩舆玉座上,一扫玉面公主神态,就大致了然,询问道。
“非也。贫道不是庇护玉面公主,而是庇护积雷山狐族。”
“你和玉面公主的恩怨,贫道不涉其中。”
白贵巧言辞辩,淡淡一笑。
“哦?”
“白道友,此言何解?”
铁扇公主柳眉一颦,察觉事有转机,忙道。
“你和玉面公主之事乃是平天大圣私事,贫道不干预,也不能干预。事先贫道也和玉面公主说过,积雷山狐族擅自招惹因果之事,贫道不会理睬。”
白贵持礼,回道。
玉面公主俏脸一紧,暗骂白贵刁滑,却猛然一想,白贵所言确实有道理,若是干预平天大圣内事,那白贵算什么了,岂不是成了她的打手。
“擅自招惹不行……”
她心思百转,想要说与平天大圣恩断义绝,但这话她又不敢道出,因为一旦道出,情绝是小,可能一下子就得罪了两个大人物。
“妾身自知地处卑贱。”
“如今平天大圣大妇上门欺我……”
玉面公主先说出了这两句话,然后再道:“积雷山封山百年,待妾身成就天仙之后,再理它事,此间,除天君之外,他人概不相见。”
她斩钉截铁道。
她这番话,暗搓搓的指明是平天大圣无能,导致铁扇公主上门欺负她。如果今后平天大圣要找她,首先解决好铁扇公主。
但铁扇公主那边岂是轻易好相与的。
如此一来,实际效果已经达到,和平天大圣恩断义绝。但也不至于因此得罪了平天大圣牛魔王。
百年,百年时间,她应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不惧铁扇公主。
到了此刻,她才明白,一切都是虚的,只有实力才是屹立不倒的根本。
玉面公主说完此话,向白贵再三感谢之后,就封闭了护山大阵,放了摩云洞的镇龙石,真个打算自此不再出关,闭山修炼了。
“牛夫人,今日之事已了,贫道告退。”
白贵走出山谷,对铁扇公主打了个招呼,准备一走了之。
铁扇公主秋波横扫,慵懒躺在玉座上,慢言道:“白道友,那贱人是个聪明的,不过不如白道友你聪明,什么事也不插手,就拿了宝贝……”
“不过这件事妾身早就懒得搭理,她死不死,又与妾身有什么关系。”
“不然你和那贱人入山的时候,妾身就大可拦住她。”
白贵一怔,摇头道:“贫道知了。”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就不欲多说,准备离去。
但就在此刻,天际出现了一头碧水金晶兽,正在朝着此方赶来。白贵见此,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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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水金睛兽是平天大圣牛魔王的坐骑。
“夫人,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兽鞍上,走下来了一个魁梧男子,头上戴着一顶水磨银亮熟铁盔,身上贯一副绒穿锦绣黄金甲,足下踏着一双卷尖粉底麂皮靴,腰间束着一条攒丝三股狮蛮带。
“有什么矛盾,咱们去翠云山芭蕉洞去说,到这里算个什么劲,要是让周围的妖王知道了,指不定说俺惧内,煞了威风……”
他走到铁扇公主的肩舆旁,低声下气道。
铁扇公主冷眸扫过牛魔王,却也不多说,侧过螓首,粉脸上似乎是薄怒未消。
“这位是……”
“应该是我那弟弟提到过的白道友了。”
“听说白道友乃是太上门徒,天庭天曹司危府的巡检,负责监查三界……,今日见到白道友,看道友的气质,便知所传非假。”
牛魔王一副自来熟模样,走到白贵这边,笑呵呵道。
“不才,正是贫道。”
白贵一听,便知道应是如意真仙察觉到玉面公主离去,所以给牛魔王通风报信,而他的身份,以牛魔王的手段,了解一二,也并非什么难事。
不过让他感觉颇为惊讶的是,牛魔王待人接物虽说不至于让人感到如沐春风,但言行举止的豪爽,倒是容易让人放下警惕心。
“且让平天大圣知晓,玉面公主因献宝于我,故此这积雷山狐族,贫道已经答应庇护三百年……”
两人交谈数句后,白贵言道。
他一五一十的将此事道出。。
也言明了,他不会干涉牛魔王的内事,他庇护积雷山狐族的前提是这些狐狸不擅招因果。
“白道友畅快!”
牛魔王听闻,先是一言不发,但过了一息后,放声大笑,朗声道:“积雷山摩云洞的狐族,本王本打算庇护一二,却不料让白道友抢了先,也是白道友仁慈,见万岁狐王坐化,这一窝狐妖无人照料,日后平添诸多杀孽。否则区区宝物罢了,岂能让白道友看入眼。”
积雷山摩云洞狐族,他早就视作是禁臠。
不容他人染指。
但……,白贵的身份不简单。天庭六品的巡检倒也罢了。他尽管忌惮,可还没有惧怕的道理,但白贵这个太上门徒,就让他不敢太过放肆了。
再者,白贵此刻坦言,他若再斤斤计较,反倒让人起了小觑之心。
另外,他庇护是一回事,白贵庇护是另一回事。他的面子在西牛贺洲众妖面前能吃得开,是黑道大佬,但白贵是天庭的仙神,是白道的一方……。
“平天大圣更是畅快。”白贵挑眉,心中对牛魔王的忌惮又上升了一个层次,做事看似粗豪,但实则内里滴水不漏。
刚才牛魔王一番话,撇清了他和积雷山狐族的干系,让白贵的因宝庇护,变得更为名正言顺。
两方维护了和气,不至于生出矛盾。
处事极为老成。
“此间事了,贫道另有它事,暂且告退。”
白贵不欲和牛魔王有更多的牵扯,他毕竟是官身,而牛魔王是绿林好汉。
“碧波潭老龙王邀本王前去做客,说要给自己的女儿万圣公主招婿,那万圣公主生得闭月羞花,有沉鱼落雁之姿……。”
牛魔王正欲说着,感觉到肩舆内铁扇公主的不悦,连忙打断话头。
“白道友何不和本王一同赴宴,”
他道。
在西牛贺洲之中,他最出名的不仅是他的武力,还有他广交群英的本领。这西牛贺洲,包括其他部州的大妖、修道士、仙神,不少人他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交情。
此刻,见到白贵,他亦不避免想要结交。
“这……”
白贵露出迟疑之色。
他是不欲和牛魔王过多牵扯,可如今请他一道去碧波潭赴宴。他若明面拒绝,就无疑是得罪了牛魔王。
先前二人交锋,牛魔王自发退让一步。
不欲过多牵扯,和闹掰成了仇敌,互相敌视,这不是一码子事。
“平天大圣不知。”
“贫道和尊夫人言语不和,一同前往碧波潭的话……”
白贵找了个理由,神识传音,推辞道。
“铁扇最是好客,白道友庇佑积雷山,惹了她的忌讳,本王待会劝说她几句,你我同道,一起前往碧波潭。”
牛魔王摆了摆手,丝毫不介意道。
“如此……,也好。”
白贵沉吟,点了点头。
碧波潭的万圣公主盗取了王母殿前的九叶灵芝草。这九叶灵芝草倒也非是什么珍贵之物,对于天庭的王母来说,这只是随手的花卉罢了。
但这事也落到了司危府的案宗之中。
天曹司危府之内,除了杨戬之外,属他修为最高。而杨戬看不上这点功德,梅山六兄弟等人又没能耐去碧波潭执法。其他的司非府、司明府等府的仙神也大体如是。
“只不过这九叶灵芝草对我也无用。”
白贵想到这点,又摇了摇头。
他都是吃过蟠桃的仙神,仅是九叶灵芝草这等仙草,效果还无法与蟠桃媲美,这宝物也只是被碧波潭当成了宝。
“闲来无事,走上一遭也行。”
他暗道。
……
如碧波潭这等宴席,白贵作为天庭仙官,静极思动的话,每日赴宴都不带重样的。他和平天大圣牛魔王花了一個时辰的时间,就赶到了碧波潭,碧波潭距离红孩儿所在的枯松涧火云洞很近。
宴席之内,乏善可陈。
万圣公主招婿,早就有了既定的“奸夫”,也就是那头九头虫。二人郎情妾意,万圣公主元阴已失,只不过婚姻大事还要走个流程,遂有此招婿仪式罢了。
离开之前。
万圣龙王送给白贵一斛贝珠,当做见面礼。
这贝珠也不算什么稀奇之物,白贵看了一眼,随手收下。这和三生石不同,三生石是宝,他会沾因果,但仅是一些小礼物,还无须那般麻烦,他以避灾之法,就能避去小因小果。
重回西梁女国之前,白贵又去了一趟天庭。
他找到司危府的功曹,兑换了一套天耳通的神通法。
以他的修为,涉足天耳通这种神通法,并不难。短短三日,便修得了天耳通,并且借助三生石的神力,开了阳神耳窍。
五精窍一开,白贵便觉自己成了清净无为身。
仿佛从整个世界超脱了出去。
……
西梁女国。
迎阳驿的唐国使团已经等了白贵两个多月。
他们本以为白贵以神通带他们前往西梁女国,出使之事很容易就能完成。但没料到,路途上没有花费太多时间,但在等白贵这件事上,却等了这么长的时间。
王宫内,寝宫闺房。
西梁女王对镜梳妆,幽幽叹息:“也不知道何时,侍郎哥哥才会前往西梁女国找我。”
她说着话,目光垂到梳妆台的一卷画像上。
这画像是西梁女国最擅工笔画的画师,所画出来的画作。在画作之中,则是白贵的半身像,简单几笔便勾勒出了他的出尘之姿。
正说话间。
她忽然感觉一股柔风拂面。
紧接着熟悉的男子气息便冲入到了她的鼻翼,贴的极近,似乎将坐在圆几上的她,半拥入怀。
“白侍郎,你怎么能擅闯小王的寝宫!”
她对镜贴花黄,看到了镜内俊朗的男子面貌,顿时羞恼道。
“既然梁王不愿在下闯宫。”
“那么……,我这就出宫,再禀告黄门官,一层层通报给梁王你,不知如何?如此顾全了礼数,大国之臣,亦不可轻薄小国之君。”
白贵向后退了半步,笑道。
他刚通了五精窍,正是兴起之时,所以入了西梁女国王宫。
西梁女王轻啐一口,粉面含羞,“白侍郎,小王等你等了好长的时间,你将使团带到了梁国,可又一走了之……”
若是没见到唐土的使团还好,见到后,她还以为白贵就会立刻出现,但没想到,等了一天又一天,愣是没看到影子。
白贵不好道明自己这一个月是去做什么了。
他不多说,向前一揽,将西梁女王抱入怀中。
不久后。
夜宿龙床。
……
次日,西梁女国早朝。
邀请唐国使团入内。
“梁王,我大唐的白侍郎还未曾回来,他是正使,小官只是副使。”
“不敢僭越,还请梁王须知。”
副使是王玄策,此刻一脸尴尬,上前表奏道。
“昨夜……”
西梁女王端坐在王座上,一袭错金红裳,盘云高挽,碧玉金凤簪着的如云秀发垂落削肩两侧,秀靥面露浅晕,“昨夜白侍郎就与小王谈过了,小王很满意大唐给的方案……”
她说着话,殿内的唐使顿时纳闷。
忍不住抬头一望。
正视君王,则为失礼。纵然此刻在西梁女国,不是在大唐。西梁女王不是他们的君。但西梁女国的国王是个女流之辈,也不好直视,故此使团众人先前也就未曾发现西梁女王挽起来的秀发。
挽发髻,意味着是妇人。
禽兽!
一众人都忍不住暗骂白贵。
来到西梁女国,不先去迎阳驿找使团,反倒入了王宫,和西梁女王成就好事,这不是禽兽是什么。
只不过在暗骂的同时,他们心底也酸酸的,如同恰了柠檬。
“白侍郎夜里……,咳咳,既然白侍郎和梁王已经谈妥了。”
“这是我圣天子拟的诏旨,还请梁王一观。”
王玄策脸皮一抽,捧着国书,递给了殿内的宫婢,并道。
503、再见祖师关尹,人教第三代弟子(求月票)
大唐给西梁女国开出的条件很优渥。
境内仍行梁制,于外则为大唐臣邦。凡有来敌,大唐的安西都护府就会派遣兵马,护卫西梁女国。但同时,西梁女国亦要协助大唐统管周围番邦……。
西梁女王臣服大唐,非但不会有坏处,反倒有好处。
当然,大唐亦不是冤大头。
以西梁女国为据点,逐步蚕食周围凡人国度,借此开土扩疆。
只不过凡人国度的事情,白贵已经不像最开始的时候,那般热衷了。此刻的他已经成就天仙不漏身,不沾此世因果。
唐土的人道气运,对他助益也可有可无了起来。
因为唐土的人道气运,束缚一地,或者说束缚于一界之内。他阳神宛若新生,由他所创,所以此界的诸般因果落不到他的仙躯,反之,这气运助力自然也不会影响到他。
来到西梁女国,他找到西梁女王,亦是借此一验真假。。
西梁女国虽小,却也是人道势力,他和西梁女王探索俯仰盈虚之道,却连一点因果也未曾落到他的仙躯。
至于天庭气运……,天庭可不仅局限于一界。天庭统摄诸天万界,西游世界的天庭只是万界天庭的一角。
天庭气运,对白贵仍有助益。
使团出使任务达成。
白贵在西梁女国亦待了一个月。
“侍郎哥哥?”
“你……真的要走?”
王宫内,西梁女王眷恋不舍道。
“梁国是唐土,南瞻部洲的中土也是唐土。我自然不会只留在这一地。倘若梁王愿意舍弃梁国的话……”
白贵迟疑,然后沉声道:“梁王若可舍弃西梁女国,你我还有厮守之日。倘若不行的话,每年我会来一趟西梁女国,直到你岁终而去。”
他很显然,不可能留在西梁女国。
而西梁女王对他又情根深种……,他又不忍心看到西梁女王孤寂终生。所以才有夜宿龙床这件事。
作为仙神,他查看西梁女王今后的命运并不难。哪怕掐算不了,亦可上天庭去问月老。下阴司问十殿阎罗。
一生孤老,这就是他掐算西梁女王得到的谶言。
“小王……”
西梁女王艰难抉择,她想了片刻,咬紧银牙,“西梁女国不过是小国,哪有大唐繁华,小王只是不忍祖宗基业遭到弃毁,如今西梁女国托庇于大唐,小王也可暂安忧心。”
“如若白侍郎不弃,小王愿作深宅妇人,跟随白侍郎您……”
她下定决心道。
白贵没有感觉意外。
西梁女国在大唐那里,也不过只是一个州县罢了。小国寡民,这样的国王当着真不算什么。西梁女王舍弃西梁女国并非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你错了,不是随我去大唐,而是去另一个地方。”
白贵摇头。
成就天仙仙躯之后,超脱此界,他再一次感应到了乾元世界的坐标。
以前转生到这个世界,因为西游世界位面太过高等,所以屏蔽了他对乾元世界的感知。
他此行回到唐土之后,都打算向李世民直接辞官。
在天庭任职的他,显然也不好带上西梁女王,但有了乾元世界,这一切都可解决。
白贵握住西梁女王的皓皖。
下一刻。
他们便来到了乾元世界。
“夫君,你……,你又带回了一个妹妹。”唐婉正在白玉京中的皇后寝殿打坐修炼,见到白贵身后带着西梁女王,先是诧异,随即脸色平静。
白贵原先可是乾元世界的皇帝,拥有三宫六院实乃寻常。即使白贵不是皇帝,但她出身书香门第,知道善妒可是大忌之一。
“此间世界过去了……”
白贵掐算时间,顺即了然。
他入西游世界将近十年,但在此间,也只是过去了七年。西游世界并不是这附近的大千世界。所以时间流速与此间不尽相同。
“速速来见我。”
白贵正欲向唐婉介绍西梁女王,便听到耳旁传来此声。
他神色微变,使用冷龙法,须臾间便到了乾元洞天的楼观台门户,借此门户到达了楼观台。
“弟子见过文始祖师。”
他入正殿,拜见泥塑神像。
泥塑神像化为真人,面容威仪,正是关尹子,他微微颔首:“贫道不知,你得到了什么机缘,能前往诸天历练……”
似乎察觉到白贵的些许紧张,他笑道:“人觅宝物,宝物亦觅人。贫道是太上坐下高徒,仙宝无数,岂会觊觎你的机缘。”
白贵放心,正襟危坐。
“你此次转生到了二劫世界……”
关尹子正说着,看到白贵不解,便解释道:“所谓二劫世界,就是你所经历的西游大劫世界。在真界之中,地仙界内,此刻还未发生西游大劫。此西游大劫,只是太上开天,推测的第二劫难……”
白贵听到这里,大致了然。
天仙不束缚于一界之内,金仙超脱于时间线,可游览诸天万界。而大罗仙以上的仙神,更是厉害,可以玩弄时间线。以当前世界时间节点为标,进行开辟世界,推演唯一真界今后所历经的劫难。
西游世界就是太上开天,所创造的二劫世界……。
“敢问祖师,一劫世界为何?三劫世界为何?”
白贵开口询问道。
“一劫世界为封神之劫,时间为商周之时,三劫世界为蜀山之劫……”
“如今唯一真界之中,由轩辕黄帝执掌人族大权,也就是下界所说的三皇五帝时期,至于后面的颛顼、帝喾、尧、舜等人,或可有,或可无。”
关尹子解释道。
“你可知贫道招你所为何事?”
关尹子解释完后,问道。
“弟子不知。”
白贵摇头。
“贫道招你前来,一是因为你已成了天仙躯,也有资格了解这一些秘事。二则是,贫道重新收你入门墙……”
“天仙难渡,金丹天仙更难。”
关尹子叹了口气。
白贵心神激动,他是楼观道第三十四代弟子,但这只是凡人之间的辈分,成就天仙之后,重新被关尹子收为弟子,这是仙神的辈分。
“你为我人教第三代弟子,法号乾元子。”
关尹子颔首,笑道。
“谢过祖……,弟子见过老师。”
白贵行礼道。
504、几位师兄,武则天(求月票)
回到了一次乾元世界。
白贵终于成了正儿八经的人教第三代弟子,关尹子文始真人的徒弟,太上祖师的徒孙,入了门墙,成为了正宗。
升了辈分这件事,不算是欺师灭祖。
他在楼观道仍是第三十四代弟子。
但在人教中是第三代弟子。
楼观道只是根据关尹子祖师所传经书成立的门派。相当于只是人教之下的一个下属机构。
今后他师父侯少微成了天仙。
白贵仍会称呼为师尊。
然而在人教中,侯少微则是后来之辈。
各论各的。
“贫道座下本有四名弟子。”
“你大师兄道号麻衣,二师兄道号扶摇子,三师兄道号火龙,四师兄道号三丰,你为其五,道号乾元……”
楼观台洞天,正殿内,关尹子手持拂尘,言道。。
麻衣子,姓李名和,字顺甫,号麻衣真人,为东晋时期的著名道人。
扶摇子,也就是希夷先生,为睡仙陈抟。
火龙子,又称作火龙先生,陈抟弟子,名为贾得升,亦为张三丰的师父。
三丰,自不用多说,是武当三丰派的祖师张三丰。
“老子一传尹文始,再传麻衣,三传希夷,四传火龙,五传张三丰。”——《三丰集·道派考》。
白贵生在清末民初的世界,对关尹子所说的这四人自然也不陌生。他读过不少道藏,这四人的道号,在后世亦是鼎鼎大名。
“你们五人,在贫道所传道统中,证得天仙,遂可列入门墙。”
“其余诸者,造化不足……”
“你也是运气好,你这一脉祖师未曾证道,所以你才能拜入贫道门下,做了三代人教弟子。例如你二师兄希夷子的弟子,陈踏法、邵雍等人,虽证就了天仙,但只能为四代人教弟子……”
关尹子道。
听到这里,白贵暗自侥幸。
虽说看起来第三代人教弟子和第四代人教弟子,之间的差别也没那么大。但前者是以关尹子为师,后者则以关尹子的徒弟为师。
关尹子这一脉中,如果他猜测不错的话,属关尹子道行最高。关尹子为他老师,他可以随时去请教关尹子。而作为徒孙的四代弟子,中间隔着三代弟子,总不好越级去请教祖师……。
同时,白贵这会也明白了,为何他第一次进入楼观台的时候,亲自接见他的不是楼观台其他祖师,偏偏是关尹子,原来是他这一脉的传人中,也仅有他成了道,证得了天仙。
“西游世界这二劫世界之中,造化不少。”
“太上是你师祖,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前去兜率宫去问他。另外……”
关尹子又秘语数句,便化作泥塑神像,消失不见。
……
西游世界。
贞观十四年,初春。
有了太上老君这个师祖分身当做靠山,白贵也无须小心翼翼,他携着西梁女王重返西梁女国,待西梁女王安排好了国事后,又将西梁女王送到了自己的乾元洞天。
随后,他以冷龙法带着使团众人再回到了长安。
但回到长安后,令大唐所有人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白贵辞官了。
李世民虽有不舍,却也知道白贵是天上仙神。
小小庙堂还无法留下白贵这逍遥仙。
但为了显露君臣之谊,且施恩白贵,李世民借题发挥,以西梁女国臣服为由,封白贵为留国公,并赐诸多财宝和国公宅邸。
朝堂众人义愤难平,毕竟白贵虽则赚了一国,但朝堂的众将们,亦是战功彪悍,灭国战绩数不胜数,但哪怕他们也没得到国公爵位。除王爵之外,国公就是最高的爵位。
然而随着月宫赴宴的传闻流传开来后,朝野众人也不敢再多置喙。
毕竟那可是连月宫仙子都邀请的人。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
天曹司危府的职务并不繁重,白贵虽辞官,却也乐得在人间逍遥。
“阿郎,魏王求见。”
门外,传来婢女的敲门声,轻声道。
在唐代,并没有什么老爷的称呼,奴仆称呼男主人为阿郎,称呼主母和小姐俱为娘子。
“魏王?”
白贵皱眉,面露迟疑。
李泰找他的目的,定然不是为了一叙师生之情。
他这个徒弟,他看的很清楚。虽然对他这个师父很尊敬,但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夺嫡。
皇室的皇子,通常都早熟。
“让他进来。”
白贵摇头,开口道。
纵然他知道李泰一心想着夺嫡,但李泰对他甚为恭敬。答应不答应的话,先放到一边。见一面,总是要的。
胖乎乎的李泰走进了书房,安顺的跪坐在草席上,“老师,孤前几日得到一则秘闻,袁天罡曾在晋省的时候,给一女孩算过卦,用的是称骨法……”
“称骨七两二钱,判词为:”
“凤子龙种总不生,积善十代始成功。”
“三皇五帝今又见,万民随他享太平。”(古文中并无女字旁的她)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面露兴奋之色,“自古以来,从无女子可做皇帝。这可是天子命格,此女必定旺夫……,若娶了她,今后定为天子。”
李泰知道白贵洞若观火,早就看出了他内心的想法。矫饰反倒显得他虚伪,所以他切切实实的说出了自己的内心话。
白贵是仙,不会在意皇权争夺,和他兄长太子李承乾关系又不紧密。即使不倾向于他,但也绝不会向他人告密。
“称骨算命?”
白贵沉吟一声。
称骨算命,是袁天罡发明的一种算命手法。他和袁天罡算是朝中的好友,对此亦有耳闻。
称骨法将“骨重”从二两一钱到七两二钱分为若干個档次,二两一钱最轻,七两二钱最重。越重的话,命格也就越好,到了六两以上,这就是达官显贵,到了七两以上,就是极品。
例如二两一钱的判词为:
“旱岁即会逢大凶,灾难摩肩又接踵。”
“侥幸脱身出逆境,亦是苦难事不成。”
二两一钱的命格为倒霉中的倒霉,从出生下来就是灾星。喝水都会塞牙缝。
“不过我记得武则天不是贞观十二年就入了宫,被封为武媚……”
白贵眼底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李泰所说的具有旺夫命,天子命格的人,他一听,就知道此人是谁。
女身,天子命格,定是武则天。
“难怪,难怪。”
掐算之后,白贵摇头。
西游世界并不等同于真正唐朝的历史。
整个贞观朝,从李世民登基到李世民身死,只有二十三年。也就是说到了贞观二十三年,历史上的李世民就会病死。
然而在西游世界中,唐僧取经归来的时间是贞观二十七年。
“太宗看了,乃贞观一十三年九月望前三日给。太宗笑道:‘久劳远涉,今已贞观二十七年矣。’”《西游记》
如今这个武媚,入宫的时间晚上几年,亦不是不可能。
“老师,孤不敢擅自决定。”
“所以前来老师宅邸之中,请老师您开点一二。”
李泰恭敬跪揖道。
和白贵这个真仙老师待久了,李泰不是没想过修道。但修道这一途,若非真仙种子修道,一般人想要成仙,难上加难。他资质虽则不差,却也没好到哪里去。修道难有善终。
而作为达官贵人,即使百年死后,不一定见得会比修道之人差。如果在人道中有过功德,身死之后,亦会有机会到阴司做个佐官,或者受天庭敕旨,位列仙班……。
身后事,根据身前的功德而定。
那么成为天子后,哪怕是庸君,碌碌无为,只要不作昏君,肆意妄为,造成天灾人祸,日后打了地府,也比一般普通人高贵的多。
“称骨法,为师略有耳闻。”
白贵呷了一口清茶,开口道:“不过天机可算,人道难测。你父皇乃是圣明天子,他之想法不会随着你娶一个侧妃就能改变。”
“此外,从古至今是无女子作皇帝。”
“但万物负阴而抱阳。”
“人道乾坤,说不定什么时候也会更易。”
他淡淡道。
李泰似有所悟,他再问道:“老师,那我娶此女会不会有什么祸患?”
他还是不相信一个女子能成为皇帝。
谁会为一女流之辈卖命。
白贵摇头,没有回答这一件事。
他现在是天仙躯,西游世界的因果难以落在身上。但唐土毕竟是人道盛地,武则天又是自古以来的唯一女帝,轻易干涉此事,对他也会有不小的麻烦。这麻烦不大,但他也不愿过多沾惹。
“我那檐下有如意缸,缸内养有两条一尺半寸的金鲤。”
“就送予你了。”
白贵道。
“金鲤?”
李泰不解。
但他知道自己老师不会做无用功。
这金鲤可能是给他的一道提示。
“金鲤……,一遇风云便化龙。若这金鲤亲近那武家小娘子,那么意思就是这武家小娘子有可能化龙?或者说,另有它途。”
李泰暗忖。
只是当他再想去问白贵的时候,却发现他已出了白宅,手里提着两尾金鲤,站在门外。
白宅大门紧闭。
“泰……,谢过老师。”
李泰内心叹息一声,将两尾金鲤递给左右侍者,然后整饬衣冠,退下了白宅门前的台阶,恭敬向前一揖道。
505、面见太上,传授天仙道(求月票)
三十三重天,离恨天。
兜率宫。
白贵礼送李泰出了兴昌坊白宅,不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李泰问的话太多的缘故。
而是他被太上老君召上了兜率宫,所以来不及吩咐交代,就施法将檐下吉祥缸的两尾金鲤送予了李泰,并将李泰送到了门外。
神霄绛阙,仙山琼阁。
白贵一个恍惚,就立在了殿门口。
“乾元子道兄,太上已在殿中,宣你过去。”烧火的炼丹童子,一身蓝布道袍,走了过来,打了个稽首礼,恭敬道。
太上,已是最高的敬称。
无须用老爷等词汇。
“多谢。”
白贵点头,看了一眼这个额饰金粉的小道童。
这应该就是日后的金角大王了。。他暗道。
不过西行的九九八十一难,他已经不打算再涉足太多,所以客气之后,白贵便迈步入了殿内。
殿内,陈设简单。
仅有一尊炼丹的八卦炉,还有一些药物架子、仙丹架子。除此之外,在紫玉地板上,陈设了几个蒲团。
太上老君盘坐在上首蒲团,垂眉闭眸。
“徒孙见过太上。”
白贵施礼过后,坐上了一个蒲团。
等待片刻后,太上老君开口道:“道者虚无之气,混沌之宗,乾坤之祖,能有能无,包罗天地……,乾父之元精流布于神,合坤宫之元气,而胚胎(金丹)托始焉。又云:‘无极之真,二五之精,妙合而凝,而生人(阳神)焉。’”
“二者妙合,而人始生。神仙之修丹,以阴阳相感,精气交结,于无中生有,与男女结胎之理无二,但有顺逆之不同耳……”
这是太上讲道。
白贵做出倾听状,认真聆听大道之言。
在楼观道中,他所学的金丹大道只涉及到了从百日筑基到天仙的部分,在天仙之上的部分,语焉不详。
而回到乾元世界,去往楼观台,拜了关尹子为老师,他还以为关尹子会传他天仙之道,却没想到,关尹子只是交代吩咐了他几句话后,压根就没提及过此事。
以关尹子这等仙神的伟力,不至于遗忘。
那么必然就是另有安排。
无需他去多问。
到了西游世界,临此境之时,他才晓然,原来是太上亲自授予天仙大道。也是,道不经师授,则行之不神。金丹大道之上的天仙大道,不同以往境界,字字珠玑,必须慎言。
太上虽尊,却也不是分身乏术。
人教弟子稀少,太上亲自传他天仙之道,虽让白贵稍有吃惊,但想明白后,则心境复归平静。
日乌西下,婵娟朗照。
一天天的时间,随着白贵听道,而缓慢度过。
笃!
道童敲响木鱼。
白贵从悟道之境中惊醒,而此刻的太上老君也讲完了天仙道。
“三日已到,吾之道法,尽在此中。”
“你悟了几成?”
老君垂眉笑道。
白贵怔了一下,回想先前老君所讲之道,字字珠玑留于耳中,一字也不曾落下。到了仙神这個地步,过目不忘都是小意思。
但道虽经口由文字语言传于耳,但文字语言不是道,只是道的载体。记住再多的文字语言也并无他用。就如大猩猩打字一样,试误多了,总会打出一本《哈姆雷特》。
“记住了三成。”
白贵如实道。
“善。”
老君颔首,未曾多说。
“乾元,你和此界寿星有隙,凡间的因果落不到你身,但寿星的因果却能落在你身。吾昨日望气,见福禄寿三星下凡历劫,你可下界打杀了寿星,了结因果……”
正在白贵愣神的时候,太上老君忽然开口道。
“打杀了寿星?”
白贵吓了一跳。
寿星虽然说只是星宿神之一,和太上老君远远不能相提并论。可寿星好歹也是一个仙神,老牌的仙神。
他这一辈子,杀人不少,可还没杀过仙。
“童儿,将吾的打神鞭拿来。”
太上老君道。
额头饰有银粉的炼丹童子领命,走到货物架上,取来了一件普通至极的金锏。这金锏捧在他的手心之中。
“乾元,这打神鞭存有吾的三道法力。”
“你可借此将福寿禄三神打下神祇,尔后……”
说到这里,太上不再开口。
打神鞭亦从炼丹童子的手中落到了白贵怀内。
等白贵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一座庙宇之中,庙宇辉煌,香火旺盛,盘香袅袅,供奉着一尊泥塑神像。
泥塑神像乃是一端坐的中年人,头戴九梁巾,衣着黄袍法衣。在神仙前面的庙柱上写有楹联。上联是“崇其美名”,下联是“有求必应”。
白贵未曾见过这神像,看不出来这是何人神像。
他正欲掐手一算,可却发觉,身体里的法力重若万钧,陷入桎梏之中,以他之力,竟然只能搬动丝缕。
他一感应,这限制只有一年时间。
一年时间一到,桎梏自破。
“这是太上对我的考验?”
白贵正沉吟的时候,却感应到了黄庭中的打神鞭,“也是,若我持此打神鞭,全力应对福禄寿三星,这三人恐怕撑不住多久。这还是三星的全盛时期。如今三星历劫成为凡人,就更不是我的对手。”
“只不过……”
“太上莫非真的是让我打杀三人吗?”
他内心迟疑,颇有些想不明白。
“等等……”
“太上为我讲的天仙道,开了五精窍之后,阳神化人,那么就需开始考虑炼精化气之事,但人之气从何而来?”
“此外,人之降生,天曹录名,地府计寿。莫乎福寿禄之事。”
“所以,练气,需先练得福寿禄三气,以福寿禄三气为底,这阳神才算是真正的人,或者说一人即一界。”
白贵突然明悟。
一个人出生,必有跟脚。但他的阳神化人,是由他亲自所创,哪来的跟脚可言。
故此,太上传他打神鞭,目的如何,不言而喻。
不仅意在了结因果,更是意在夺了福禄寿三位星宿神的气,以三神的福寿禄三气铸造他的阳神跟脚。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人来了?
白贵躲在神像之后。
“黄大仙,黄大仙……”
“求求你助我此次县学考试一举夺魁,否则的话,我柳毅和敢言……”
一个穷酸书生跪在地上,乞求道。
“黄大仙?应该不是黄皮子庙,莫非是赤松黄大仙庙?”
白贵听闻上半句话,暗道。
这个黄大仙不是上古神农的雨师赤松子,而是以赤松子为道号。名叫黄初平,相传是四大天师葛玄的徒弟。
“柳毅?”
下半句一出来,白贵便面泛古怪之色。
好家伙,此地可不仅仅是他和寿星的因果,还有他和柳毅的因果。他和洞庭龙女之事,算是截了柳毅的胡。
柳毅拜神完后。
白贵从黄大仙神像身后走了出来,他想了想,走出庙宇,脚步快捷,朝柳毅追赶了过去。
“道长为何追赶在下?”
柳毅见身后有人,回头一望,见是一年轻道人,剑眉星眸,面如冠玉,内心讶然,向前拱手,问道。
“贫道从长安云游而来,路过此地,见阁下印堂发黑,遂赶了过来。”
白贵顿步,回礼后,随口说道。
他刚刚在黄大仙神像后面,确实也打量了柳毅的长相,顺便观了一眼柳毅的面相。
印堂发黑,气运衰减,近期必有大灾降临。
相术,无须修为。
他在仙剑世界的时候,就学过占卜之道。后来和袁天罡成为好友,亦是学了一些袁天罡的相术。
“道长,莫非是要诓我?”
“在下家徒四壁,身无长物……”
柳毅下意识推辞,但看着白贵的打扮,也想结一下善缘,语气又一松道:“我手头上尚有一些余钱,请道长入三星镇吃一顿便饭如何?”
二人入了三星镇。
悦来客栈。
柳毅手头寒酸,仅叫了两碗素面。
两人坐在靠街的饭桌上。
二人在等面的空档,便打开了话匣子,谈起了话。
话中,白贵了解到了柳毅现在的处境。
三星镇是湘楚县的县治,而柳毅则在县学读书。再过一个月,就是湘楚县挑选贡生名额的时候。成绩优等者,可入选贡生。
贡生,指的是随贡品一起入京赴考的考生。
成为贡生,哪怕没能在长安的尚书省礼部试各科中中举,但回到湘楚县后,凭借此资历,亦能混个县衙六房中的书吏。
每年的贡生名额只有两到四人之间,并不固定。
柳毅一直排在七八名左右。
柳毅所爱的女子,名叫石敢言,是三星镇大户石家的小娘子。石敢言的兄长石敢当,是附近有名的泼皮恶霸。
“县学里的学生,都能请得大儒名师授课。”
“我一介寒门……”
柳毅唉声叹气。
湘楚县是僻壤之地,县学虽是官学,但教学质量有限。所以在县学中有钱人家的子弟,一般都会出资聘请名师,或者到别的县学治学,只是籍册还挂在湘楚县罢了。
白贵听后点头。
柳毅不是什么神童,在有限的教育资源下,考得这个成绩已经算是不错了。同等天赋下,肯定是教育资源好的人,成绩更优秀。这点,不是靠苦读就能成的。
素面端了上来。
味道不错。
汤底酸爽可口,面条筋道。
“贫道对儒经略懂,柳兄若是不嫌弃,我可指点你一二。”
白贵擦干嘴边残渍,开口道。
“道长你?”
柳毅吃惊,这道士该不会赖上他了吧。
可他又一观这道士的袍服,华美秀丽,不像是普通材质。仅凭这一套穿着,就能换来几十贯钱。不太可能骗他一个穷书生。
“道长勿要开玩笑,你年岁看着和我也差不多大,怎可能对儒经理解深透。”
柳毅还是不信。
高道,基本上都会儒经。但高道,往往年龄不会小到哪里去。白贵看起来,也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年轻道士。会儒经不假,但若说能到达指点自己这个县学儒生的地步,那还差得远。
“想要证明此事,易尔!”
白贵摇头,“你随意想题目,可诗,可赋,可策……”
柳毅自无不可。
不到一刻钟,柳毅对白贵佩服的五体投地。
“以道长才华,前往长安考取功名,不过探囊取物,何以云游到了我湘楚之地?”
他奇道。
他没本事做出白贵所做出的辞赋,但鉴赏的本领还是有的。一眼就能看出白贵所作辞赋技艺的高超。绝对是大家手笔。
506、三等门客,真仙在世(求月票)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从古至今,都是士子们的梦想。
柳毅也不例外。
一个云游道士有什么好当的,白贵这样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祠部牒。假使没有道观落脚,还不如弃道从儒,做个儒生考取功名。
白贵不置可否。
他刚刚从长安辞官,若不辞官,现在已是六部的尚书。哪怕辞官,亦是朝堂的留国公,位居一品大员……。
柳毅见白贵不答,却也不疑惑。
人各有志。
出家为道,不愿做官,在俗世之中亦是常事。
柳毅掏了两碗素面的钱,接着便带着白贵回到了柳家。柳家贫寒,仅有两间陋室。。为了款待贵客,柳毅将自己的卧房让给了白贵,而自己睡在柴房。
“在下曾祖也曾是一地县令,后来家道中落,搬迁到了三星镇,祖父之时,尚能一日三餐,到我父亲之时,家境衰落,只能以耕为食。”
“我父早年逝去,娘亲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变卖家产,搬到了此处。变卖家产得到的财物,亦做了我读书之用……”
“如今我孤苦伶仃……”
柳毅略叹一声,谈及自己的家境。
两间陋室,起初不是他柳家的所居,只不过家道中落,变卖后搬迁到了此处,自己搭建了屋舍。
想要养一个脱产的读书人,不是易事。笔墨纸砚都要费钱,四书五经即使大量印刷,价格便宜,但儒经释义亦是要再买,这一笔费用不低。县学是官学,入学束脩不高,却也不怎么低。
一笔笔帐算下来,仅柳毅读书所费,便足够普通之家一人三口省吃俭用所食十数年。
读书致贫,不是虚言。
“柳兄不必妄自菲薄。”
“田宅不过是浮财,令堂有高见,让你入县学读书。哪怕柳兄未曾高中,做个教书先生,这田宅亦是能再置办下来。”
“况且只要柳兄高中,浮财自来。”
白贵宽解道。
柳毅和他以前见到的田秀才有些像。田秀才是田小娥的爹。中了秀才之后,一直钻营着中举人,不事生产。但柳毅却也和田秀才不同。柳毅尚且年轻,还有几年拼搏的可能。田秀才几十年蹉跎,也只是痴梦罢了。
至于柳母的想法,也不难理解。
后世到一线城市买房的人,不少就是为了今后孩子的教育学习,所以才买了房。但买房的钱好几百万,节省点的话,足够普通人一生挥霍了。
只能说,这种事情,见仁见智。
柳母的梦想是让柳毅光复门楣,可不是混吃等死下去。
柳毅点头。
他走到寝室里,想了想,点了油灯,向白贵请教学问。
以他如今的处境,能省就省。油灯耗油,他以前晚上看书,都是在月光之下默诵经义,并不会刻意浪费灯油。
但现在白贵指点他的学问,他要是让白贵随他一同借月光看书,就有些怠客了。
白贵有了教导李泰的经验,开始耐心指导柳毅。
一饭之恩,虽不算什么,但柳毅的态度很不错。顺手指点柳毅的学问,对他来说是惠而不费的事情。
另外,他也想借柳毅的身份,来一探三星镇。
若是柳毅被授予贡生的身份,那么在湘楚县的身份必然是水涨船高。
出入贵门,只是等闲事。
老秀才不值钱,但年轻的秀才,备受赏识。
而作为指导柳毅的老师,他亦会更受追捧,成为高门大户的座上客。
……
一月之期,很快便到。
柳家的门前,白贵正在打坐闭目调息。他这些日子,一直闭门未出。晚上指点柳毅的学问,白天则重新采气炼化法力。
经过这一个月的努力,他总算能搬动自己体内的些许法力。不多,仅有千分之一不到。顶多施展一点小的神通道术。
“师祖禁锢我的法力,是让我重新感受练气之道。”
“为凡人时的呼吸吐纳,和成为天仙时的呼吸吐纳,看似相同,却感悟到的东西更多了些。”
白贵心想道。
他这时才渐悟,太上老君禁锢了他的法力,却又没完全禁锢。目的就是为了让他重新再感悟一次练气之道,为阳神开气窍,奠定基础。
“白道长……”
“白道长。”
耳畔传来柳毅由远及近的喊声。
白贵抬头一望。
柳毅从远处跑来,单薄瘦削的身体气喘吁吁,跑到白贵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白道长,在下今日内舍考核,成绩虽还未出,但观了试题,在下已有把握,头名或许难以企及,但第二名应是可以……”
实际上,他受白贵这些日子的指点,学问大有长进。但话不可说满,他虽有在县学考头名的把握,不过到了白贵面前,还是谦逊了不少,说自己应该能得到第二名。
县学考试成绩,约二到三日即出。
然而就在此刻。
一個管家打扮的中年人,带着一群家丁持棍走了过来。
“柳毅!”
“我家阿郎和你说了,让你避着我家娘子。今日你竟敢命小荷传信给我家娘子。”
“阿郎开话,打断你一条狗腿。”
“希望柳郎君不要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做。”
石家管家先是呵斥,接着说了一些软中带硬的话。
“管中窥豹,见一叶而知秋。”
“这石家的管家看似是个好说话的,可却将打柳毅的罪责全盘推到了石家阿郎身上……”
白贵见此一幕,暗道。
阿郎,是仆役对家中男主人的称呼。
“石管家,有话好说。”
“何必要有辱斯文。”
“我和敢言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以前你们石家落魄的时候,敢当和在下也算是知交……”
柳毅先是面色一白。
但他想到石敢当处事如此霸道的时候,又忍不住呵斥道。
嫌贫爱富,这点他都能忍。
天下人大多皆是如此。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问。可石敢当竟然指使下人要打断他的腿,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身言书判,这四条是科举录取的规例。
他要是被打断了腿,至少在“身”这一方面,必定会被罢黜。这可是要绝了他的前程。
“最初遇到白道长的时候,白道长就说我印堂发黑,近期必有灾险。”
“如今看来,这灾险就是来自石家。”
柳毅深吸一口气。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他是遇到了灾险,却也有贵人帮助,这灾险或可度过。
“今日县学山长亲测,在下试卷列为甲等,不日成绩便出,日后定可在乡试之中,夺得乡贡名额……”
柳毅咬了咬牙,说道。
紧接着,他再色厉内荏,喝道:“尔等今日打我,伤我事小。”
“按照大唐律令,伤乡贡者,全族流三千里。”
“尔等焉敢?”
他作为县学的学子,早就知道成为乡贡生会有什么好处。此时他的成绩位列甲等,定有保举到州府参与乡试的名额。乡试只是州府再考核一次,以防止有人徇私舞弊。真正定贡生名额的人,还是各县的县学。当然,州府也有,只是州府一般不会反驳县学提交的名额。
石家下人面面相觑,持棒的手一停,不敢动手。
他们不敢赌。
若是柳毅所说的话为真,今后石家或可免遭刑罚,但他们这些下人,是绝对会被推出来,当做替罪羊的……。
“柳郎君,今日之事作罢。”
“若让我石家查明你所言是假,那么……”
石管家盯着柳毅看了几眼,打伤柳毅事小,这点主他能做得了,但若是柳毅真的成了乡贡生,官官相护,草民欺压贡生,到哪地的官府都不会落得好下场,石敢当不会出事,但他却不一定。
他迟疑了一会,还是没放下狠话,带着家丁离开。
“今日柳毅才知白道长所言非虚。”
“若我的学问没有长进,哪怕今日免除了这一顿毒打,但明日、后日,也逃脱不了……”
柳毅入门,对白贵由衷感激道。
愈二日。
县学放榜,柳毅甲等,位居头名。
石敢当率领众多家丁,带着不少礼品,登门。
“柳兄!”
“以前是我误会了你。以为柳兄你好逸恶劳,糟蹋了伯母的一番苦心,所以对你和敢言的事情屡屡阻挠,但今日,我看到了柳兄高中桂榜,才知道柳兄你是人间龙凤,不是池中之物……”
石敢当一身华服,带着一个金色长命锁。
他握住柳毅的手,不断寒暄道。
柳毅虽然知道石敢当嫌贫爱富,但石敢当这一番话,细听之下,还有那么一些道理,再者,他喜欢的是石敢言,而不是石敢当。所以石敢当诚意向他道歉,他也不会故作清高,从而推拒。
“柳毅所赖者是白道长。”
“若不是白道长在这些天内一直指点我的学问,恐怕今年又是落榜。”
柳毅不敢贪功,将白贵对他的指点这件事说了出来。
“道长?”
石敢当先前在庭外,未曾注意到屋内有人,他这朝里一望,便看到了一年轻道人正在打坐,仙姿出尘,宛若人间谪仙。
非是凡间中人。
“能指点柳毅学问的道长,绝对非同小可!”
他暗道。
学问,不可能凭空而来。
白贵能指点柳毅学问,那么意味着白贵对儒经的造诣更深。那么可想而知,白贵的身份绝不是一般人。
“三星镇石敢当拜见白道长。”
石敢当不敢再复大大咧咧的性子,拱手对白贵施礼道。
他喜欢恃强凌弱不假,但亦是欺软怕硬之辈。白贵的学问,还有打扮,他一眼就能看出,决不是什么一般平民。
故此,才会如此尊敬。
白贵打坐起身,回了一礼,“贫道云游于此,暂居柳家之内,不知阁下找贫道所为何事?”
石敢当只是听了柳毅的话,前来拜见他。
但他话语一转,就好似石敢当前来求他办事。
一言一语,便设下了陷阱。
石敢当眼珠子一转,再道:“道长仙家中人,虽能居此草庐之中,但我觉得,这草庐未免委屈了道长您,我石家空室别院不少,我娘也素来信道,黄大仙是我干爹,道长何不若暂居我石家……”
他觉得,白贵对儒经的钻研都这么厉害,那么道士的老本行肯定不差。附近道观的道士比起眼前的白贵,绝对是云泥之别。
再者,他这诺大的家业,都是靠着他干爹黄大仙才置办了下来。所以他素来崇道,眼前的白贵是个真修,供奉于家,本来就是应有之理。他娘也是信道之人,白贵若去,不仅能为他娘祈福,也能让他爹黄大仙开怀不少。
柳毅本想制止。
但转念一想,白贵暂居在他这陋室之中,已是委屈了不少。石敢当家大业大,住的、吃的,比他的陋室好上不少。
他实在没有理由,让白贵再留在他的家中。
况且,若白贵暂居在石家,他岂不是能以请教学问的名义,进出石家,那么他和石敢言见面的机会,亦会增多。
“贫道出行,必须有宝马雕车。”
白贵提出条件。
“这是自然。”
石敢当觍着脸,笑道。
“贫道吃食,必须每餐十二道菜,山珍海味,蒸炸炖煮,一样都不可缺。”
白贵再道。
十二道菜?!
石敢当吓了一跳。
就算是他,每天的吃食都不一定够十二道菜。而且这十二道菜,还要山珍海味等等条件。可以说,一顿饭,就要花费二十多贯钱。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柳毅。
柳毅家中,不说十二道山珍海味,仅是十二道菜,柳毅家中,就凑不出。
石敢当犹豫少许,又一咬牙,“十二道菜,我石家还请的起,还有什么条件,道长一并说了。”
贵客,有贵客的请法。
他施舍一文钱给穷鬼,都大感不值。
但每餐十二道山珍海味给白贵,他却觉得,应该物有所值。因为白贵可能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好处。这点钱,不是未来好处能比的。
“每日贫道会开炉炼丹,炼丹所用丹材,亦需石家提供。”
白贵淡然道。
石敢当见识有限,不知道什么叫修道破家,只听闻仅是一些丹材,便缓了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还请道长稍待,敢当这就命下人赶来马车。”
他道。
说罢,他便随着下人匆匆离去,准备回府准备相应事宜。
“白道长,我看你也不是喜好物欲之人。”
“为何提出这些要求?”
柳毅见石家众人已走,好奇问道。
“当年冯谖客孟尝君的时候,冯谖倚柱弹剑,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长铗归来乎!出无车。’,‘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
“所以孟尝君给了冯谖上等门客的待遇,食有肉,行有车,居有华屋……”
白贵顺口解释道。
孟尝君田文虽说有三千门客,鸡鸣狗盗之徒不少。但田文也不是傻子,他将门客分为了三等。
上等门客住“代舍”。每餐有肉,出行有车;中等门客住“幸舍”,每餐有鱼吃,出入无车;下等门客住在“传舍”,每餐只有普通菜肴,仅够温饱。
柳毅恍然大悟。
白贵若暂居石家。假如不提出这些要求,那么以石敢当的心性,久之,必定会慢待于他。而提出这些要求,石敢当已经有了沉没成本,哪怕白贵如冯谖一样,一言不发,石敢当亦不会轻易得罪白贵。
其次,白贵这点要求,是看石敢当是否心诚。
若石敢当不心诚,在柳毅看来,以白贵的手段,天下之大,哪里都可以居之,何必委曲求全,跑到石家。
石家不心诚,白贵就不会答应石敢当……。
当然,更深层的目的,白贵没有解释,仅凭柳毅去猜,也难以猜出什么。
等了大概一刻钟。
石敢当亲自驱使一件高档马车,带着众家丁,赶了过来。
尾随的,还有三星镇一众好事的百姓。
“这就是柳毅的那个老师?”
“难怪柳毅能高中桂榜,原来是家里请了一个高人,每日指点。”
“……”
一群人,窃窃私语。
石敢当见此,更觉自己的决定英明,他下了马车车辕,小跑到了柳家门口,点头哈腰道:“白道长,我已经将马车赶了过来,还请白道长随我一起前往宅邸暂居几日。”
白贵虽说给柳毅讲的是门客的故事。
但石敢当请白贵入府,可绝不敢当做门客。
这种有道行的道士,恭敬还来不及呢,哪里敢轻贱。再说,柳毅中了头名,都让石敢当如此善待,更何况白贵这个指导柳毅的老师。以白贵的手段,乡贡生只不过是探囊取物,甚至那进士科,都不会是难事。
“你有心了。”
白贵点头,看了一眼距他三十余步的马车。
紧接着,他念动咒法,双脚漂浮而起,离地三尺左右,仿若脚踩祥云,乘虚御风,飘飘然的便到了马车前面。
车帘无风而起。
白贵入内,跌伽而坐。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让围观的众人惊掉了下巴。
“这是真仙!真的仙人啊!”
“胡说什么,要我看,这道人的水平顶多算是修道士,在一些大的郡县内,不乏一些修道士,飞浮算什么本事。”
“几年前辞官的白侍郎,人家更是去了月宫饮宴。这个白道长,距离那个白侍郎差的远。”
众人惊诧,交头接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