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8、许仙后事(求全订)
他虽给予了指点,但只是随手施为,并未如指点白素贞时那般费心尽力。
法海能悟,是他有慧根。
白贵只是给了法海明悟的一根引子。
若说恩,那定然是有的。可未必有多么大。完全看法海自己如何去想这一件事。
知恩之人,哪怕是小恩小惠,亦会记在心上。
很显然,法海就是这种人。
两人一人施礼,一人回礼。
没有再多说什么,法海就径自的离开了。。
一行人游毕。
白贵就在临安的行宫暂居。
这临安的行宫是赵构留下的皇宫,他并未拆除,毕竟也是民脂民膏,没有什么拆除的必要。
第三日,他下旨,免收临安百姓的农税,至于商税,另有减免。
乡梓之地,如果出了皇帝,都会对本乡百姓进行施恩。例如刘邦当了皇帝,就免了丰县、沛县的租税。还有朱元璋,在登基为帝后,就宣布减免凤阳、临淮二县十年赋税,后来觉得自己对家乡人太小气,不如刘邦,于是大笔一挥,永久免除二县的赋税。
临安本地百姓,听闻这诏令,立刻载歌载舞,大宴三日,祝贺此事。
……
临安,官巷口。
李将仕生药铺。
年岁二十有余的许仙作为药铺学徒坐在柜台里面,无精打采的看着街外。
街上是青条石铺就的过道,干净整洁。
时不时有扮演傩戏的演员路过药铺门口,随行的还有凑热闹的临安百姓,大家都在庆祝此次乾帝免除临安赋税的这条喜讯。
“乾帝……”
许仙想起了他幼时见过的那童子,谈吐惊人,让人望之自惭。
而后,这童子又找过他几次。
只不过因为白贵中了童子科后,他自觉高攀不上白贵这童子郎,自发远离。
如今一者高居庙堂为帝,一者为生药铺的学徒。
他已到了弱冠之年,因父母早丧,家贫,所以连一房媳妇还没有订下来。
“好消息,尊舅,好消息……”
“桐庐县的媒婆来咱们临安了,说要给你说一桩好亲事。那可是财主家的女儿,长的标志窈窕,面如新月,一般人求也求不来的亲事。”
姐夫李募事走了过来,提着用油纸包好的熟食,笑道。
尊舅,指的就是许仙这小舅子。
“姐夫你莫要打趣我,我聘金都没有,怎么配得上财主家的女儿。再说,你坏钞作甚,买了这么些鸡鸭鱼肉。”
许仙拨弄算盘,眼中无神。
尽管宋朝重嫁奁,轻聘礼,可这也是对门当户对的家庭来说。聘礼还是要出的,尽管嫁奁不会少于聘礼。
但此刻的许仙,连聘礼都没法攒够。他姐夫家虽然尚属富裕,可养大他已经花了不少钱财,姐夫姐姐一向争吵此事,他也无颜多问姐夫家要钱。
“不用什么聘礼。”
“那桐庐县的财主看中了咱们临安的户籍,想要嫁过来。”
“官家免了咱们的临安本地的租税,商税虽然没全免,可却少了至少四成,现在临安附近的财主,可是在抢你这种适龄男子。”
李募事解释道。
“什么?”
许仙面露喜色。
他尽管知道白贵给临安免税,带来了不少好处。可他受限于见识,没能意料到还有这等好事降到头上。
可等高兴完后。
他吃着熟食,暗自叹息道:“想不到昔年那同伴成了官家,仅是随手施为,就解决了我的终身大事,落了不少的好处,要是……”
苟富贵,勿相忘。
最近西湖船夫获得官家赏赐千金的消息,亦在临安城内不胫而走。船夫尚且和白贵这个官家不熟,而他总算和白贵有一些总角之谊,若能和白贵碰上一面,估计所获,远比那西湖船夫要多的多。
许仙将他与白贵相识,告诉了姐夫李募事。
“想不到你竟然和官家有旧。”
“不过这也正常。官家的年龄和你差不多,清河街和官巷口相距不远,你们以前玩闹过亦在情理之中……”
李募事点头。
临安城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清河街距离官巷口不远,同龄的孩子肯定会在一起嬉戏玩闹。
“我这就告之官府,说不清官家一高兴,召见你,还能赏你一个官当当。”
李募事想到这好处,立刻难抑兴奋之色。
若能见到乾帝,这可是一场泼天的大富贵,哪怕不给大官,只给个小官,班值吏员,他们都会受益无穷。
“不行。”
“我和官家是有旧,但估计官家早就忘了我。”
许仙摇头道。
他给李募事说这句话的时候,就是想让李募事这姐夫帮他运作一二,从而面圣。但话说出口后,他又有些后悔了。
旁人视作这是一场泼天富贵。
可他呢,虽无嫉妒之心。但一介草民,面见天子,不安、羞耻等等心思在内心徘徊,哪能这般果断。
李募事开始好言好语劝说许仙。
许仙若成了,他这个当姐夫的,也能沾沾光。
次日,李募事就使了银钱,让县衙的一个小吏帮他运作此事。小吏在县令面前一提,县令觉得此事大有可为,于是又禀告给刺史。
于是,在第三日,白贵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许仙?”
白贵微怔了一下。
他以前之所以找许仙,完全是对许仙感到有些好奇。后来觉得许仙性格懦弱,不是个能成事的人,再加上他心智成熟,哪会和小屁孩一起玩,就没再去找过许仙。
不过许仙想通过他得一场富贵,他还是不介意的。
怎么说,都是相识一场。
凡俗富贵,对他来说,都已经是浮云了。
很快。
白贵便下了旨意。
赏赐许仙三千金,且赠予十间商铺。
至于官职,他没给。官职若是滥用,对许仙和治下百姓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同时,他下旨让许仙前往金山寺,面见金山寺主持,并为他求取几卷佛经。
这自不是白贵改信佛家,而是因为许仙是累世善人,有成仙成道的可能。
不过仙道一途,白贵觉得以许仙的心性难渡,累世善人,只能说明功德修的差不多了,其他的不一定。
但佛道上,许仙之善,说不定能有所成就。
果不其然,法海亲自为许仙剃度,并且收了许仙为亲传弟子,传授佛法。
419、白秀珠的下落,慈航普度(求全订)
只不过……这件事还未终了。
许仙在金山寺出家的第二日,和许家订亲的桐庐县财主,找了几个帮闲在李将仕生药铺大闹了一场。
毕竟两家虽然还未订亲,可已经有了这意向,通知了亲朋好友,现在许仙突然遁入佛门,将女方家置于何地。
李募事这许仙的姐夫出面,赔偿给了女方家一间商铺,才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只不过许仙姐姐不免有些怨言,言说因此许家断了后。
许仙能够发迹,和白贵这个皇帝分不开关系,于是当地的县令将此事亦禀告到了临安行宫。
白贵闻之,付之一晒。
并未过多理睬。
他让许仙前往金山寺,是给他求取几卷佛经,可没直说让许仙拜法海为师。
这是许仙自己的选择,和旁人无关。。
至于许仙为何有了如此决断,愿意抛弃俗世间的荣华富贵,这也不奇怪。人并非牵线木偶,一刻之中会生出千百念头。恶人有时不免心生一丝仁善之念,善人也会有时生出恶念。
修行,可比什么女人要香的多。
有了修为,要什么女人没有?
许仙再没见识,也知道相比成婚,修行更重要。
……
白贵之所以摆驾,从长安前往临安,不仅是为了祭祖一系列的事情,还有另一个目的,到乾元洞天相邻的世界。
临安,是他转生之后的道标点。
他降生此界之后,在此界一直未曾寻觅到白秀珠的踪迹。
尽管可用昆仑镜,重新召回“转世投胎”的白秀珠,但这对于白秀珠来说,就相当于毁了这一次的缘法。同时,他也冥冥之中感应到白秀珠并未有危险,所以一直搁置了此事。
但在他成就地仙,得到武财神的金印后,借机监查诸天万界,这才发现了白秀珠的气息。
原来白秀珠转生到了与乾元洞天相邻的另一世界。
虽说两世界相隔不远,但宇内宙光实则不同,看似在咫尺之间,可实际上,却在千里之遥。
临安皇宫。
白贵将朝政诸事安排好后,感知黄庭内的微型乾元洞天。
少倾,他来到了乾元洞天的燕京。
“上一次,就是有人在另一界的燕京醮法请将,斩杀妖孽,可惜……被我感知到后,终究还是差了一筹,身陨道消。”
白贵摇头,叹息道。
纵使道士醮法请将能叫来诸天仙神,可这终究是搬救兵。要是对付的妖邪实力太过强大,上界仙神还没来得及降下法身,或者降下法身的实力不够强,都有可能导致下界请将的道士身死。
“我在临安,借助昆仑镜已经再次感知到了秀珠的气息。”
“这次就亲自降身,前往另一界走一走。”
白贵暗忖道。
他现在落脚的地方,正是那道士设醮坛的地点。
有了这地点,他才能借助乾元洞天、武财神金印确定另一界面的位置,前往另一界,否则浩渺诸界,想要锁定一界,不是易事。
到了天仙之境,他修出阳神,成就大周天无漏仙躯,才能在界外遨游。不然就只能乖乖借助乾元洞天进行周转。
看似两界相邻,可非天仙,根本无法横渡虚空。
只能用这笨方法。
“另外那妖孽虽强,可未曾成仙,应该还不是我的对手……”
“即使不如,我大不了也设醮坛,请真正的武财神助阵,不信会有什么危险。”
白贵边施法,边想道。
他虽说只是天庭的编外人员,但好歹也是正职武财神的下属。亲自请将,搬来天庭仙神,并不是一件难事。
……
明幽界。
燕京。
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西直门门洞处走进了一个襕衫书生,宽袖大袍,带着簇新的头巾,腰间挎着一柄文士剑,背着书箧。
这书生一手拿着书卷,随着人群走动,摇头晃脑的诵读什么之乎者也的文章。
拥挤的人群刻意躲避书生。
这一身打扮,像极了进京赶考的举子。
举子,那可是举人老爷。
他们得罪不起。
这书生入了一间客栈,要了菜肴,就静静的听着酒楼中众多食客的谈话。
“听说最近圣上身体欠佳,宫中传闻圣上有腿疾……”
“此事慎言。”
“国本之争也不知道持续多少年是个头啊,咱们的皇帝,已经二十年没有上朝。”
“福王仰仗郑贵妃……”
“慈航普度法师在五日后要在香山寺举行珈蓝法会……”
“……”
众人小声谈论。
这一切都入了在角落的襕衫书生耳中。
“万历四十八年?”
“看来这是一个似是非是的明朝界面了。只不过慈航普度……,莫非那日的妖物就是此妖?”
白贵眯了眯眼睛。
那日他虽然未来得及借助武财神金印降临法身,不过却窥探到了妖物的本体,就是一只修行千年的蜈蚣精。
泰昌帝朱常洛因为红丸案身死,只当了一月天子。这件事在历史上有很大的蹊跷,是一件迷案,但是在这个妖魔世界中,有了慈航普度,似乎一切都可以明了了。
“千年之妖,已近于仙。”
“慈航普度不好对付,能主持珈蓝法会的妖物,肯定精修佛法,这样的妖物不好对付,我还是先找秀珠……”
白贵推算天机,有了决断。
慈航普度和他之间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现在对付慈航普度势必会多不少麻烦,而且京城是首善之地,一些手段也不好展开。
杀慈航普度,他是会有功德入体。
可他又不是什么嫉恶如仇的人,因势利导才是他的本性。
每年农历五月十三日是珈蓝菩萨的圣诞,禅院都会举行珈蓝法会。而能主讲珈蓝法会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高僧,对佛法精研。
“秀珠是在……”
白贵在酒楼结账,就开始循着白秀珠的气息。
他走进了一处胡同,到一家宅邸门口停了步,抬头一望,上面写着“宁第”。
“这位相公,可否是来寻宁大人的?”
“宁大人半个月前就被朝廷贬官到了郭北县,去做那郭北县的县令了。我是宁第原来的门子,这不,宁大人携着一家老小走了,让我留在这里,通知打算拜访宁大人的客人……”
侧门处,走出一个中年汉子,面容蜡黄,顺口说道。
一般人,他不会轻易告诉宁第的行踪。但白贵的打扮,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倜傥君子,再加上穿着襕衫,最低也是个秀才相公。
这样的人,有名有姓,不会是什么歹人。
“宁大人?”
白贵心中惊讶,但面上做出一副可惜的神色,“我曾经游学的时候偶遇过宁大人一面,宁大人给我文章做了不少指点,这次入京赴考,特意拜谢宁大人的恩情,却不料人去楼空。”
他说着,从书箧中拿出一吊腊肉,又从袖间掏出一枚银锭,暗藏在手心之中,一同递给了这宁第门子。
“有劳了,一些家乡特长,不值几个钱。”
中年汉子收了腊肉,掂着分量,神色高兴了不少,笑道:“原来是举人老爷当面。老爷说了,他可能会在云州陈知府那里逗留些许时日。陈知府是我家老爷好友。我家小姐身体娇弱,现在即使半月……,估计走的不远。”
他心里亮堂,知道这些进京赴考的举子,并不真的都是感谢自家大人。可能还有一些事情相求。
别看宁大人被贬官当了县令,可终究是官,朝廷有人,随时都可以起复。以官职论地位高低,不过是些乡野愚夫的浅见。
这些事情,他家老爷亦吩咐过。
如果真有“急事”,也可告诉行踪。反正这行踪,又不是秘事。有心人打听之后,就能得知。
“云州陈知府那里。”
白贵点了点头,又给宁第门子拱手施礼道谢。
这些门子都是有眼力劲的,他现在是读书人,不会引起宁第门子警惕,所以说的应该都是实话。
另外事实上,他找到白秀珠的行迹并不难,只不过他习惯谋而后定,打听清楚一切之后,再去行事,如此才可多几分成功的把握。
诸葛一生唯谨慎!
所以哪怕他现在为地仙,亦要如此。
等宁第门子离开之后,白贵又在京城耐心打听了宁府的一些消息后,这才有了充足的准备,走出燕京,御空而行,前往云州。
云州府亦在冀省。
相距燕京不远。
一刻钟后,他就走到了云州知府大门口处,朝着知府宅邸投了名刺。
名刺中,附着他刚做出的一篇八股,还有一些诗赋文章。
隔了半日。
知府的管家就请他入知府后宅赴宴。
420、聂小倩(求全订)
“白相公做的八股,知府大人看过了,说你这次会试,一定能高中,会元谈不上,但春秋的经魁,白相公估计有一定的把握。”
去知府宅邸的路上,周管家对白贵讨好道。
八股做的好,在会试中能进榜。会试中举之后,殿试不刷人,那么至少也是一个三等甲进士,赐同进士出身。
除会元之外,会试也会列出五经魁。
要是再高一点,说不定能入翰林院做个编撰,今后妥妥的清贵,能入阁的那种。
不管怎么说,结交都没有错。
“陈大人太过抬举了。”
“学生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清楚的,些许文章,能得陈大人赏鉴,已是幸事。”
白贵神色不变,回道。。
他在白鹿书院的时候,已经将历代八股的破题全部背诵记忆。并且有多次科考的经验,以他的学识,做出一篇上佳八股,不过是寻常事。
这份镇定,落入周管家眼中,又对白贵的评价,上了一个等级。
两人边走边谈,言谈尽欢。
周管家没问白贵路引和功名的一些事,有这份见识和文章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个黑户。
不时,就到了知府宅邸的后庭。
屋外空地。
设的是私宴,百花相佐。
陈知府一副常服打扮,周遭还陪有几个当地有名望的文士。在文士之下,则是云州府的秀才、举人。不多,十几名。
白贵入宴。
这场宴席是分餐制。
桌案上的菜品不错,八珍鸭子、酱烧肘子、烩三鲜,还有几盘螃蟹,零零散散的十几道菜品。
几个薄衫小娘亦在场中翩翩起舞。
美人如玉,欲遮还羞。
“味道不错。”
白贵拿起筷子,夹了几口,就没多吃。
多吃难免显得自己寒酸。
等了一会,陈知府和文士相谈,各用毛笔在素笺上写了几道字,然后让身边的侍女转给了宴中的后进之辈。
这是考校!
“以螃蟹为题……”
白贵打开素笺,看到螃蟹二字,就明白了陈知府等人是什么意思。
是让他们这些后进之辈,用螃蟹为题目,写诗、写词、写文章等等都行,是一种表现学识的雅事。
谁真谁劣,一场酒席就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要是没有真学识,文人宴会中,必定会被人所耻笑。
“此事简单。”
白贵从侍女手中接过羊毫笔,沉吟片刻,落笔便已成诗。
他在仙剑大唐当过宰执,亲自执掌科举事多年,李白、杜甫这些人的诗词他早就看腻了,诗词水准自不用多说,到了乾元洞天,自幼便受易安居士李清照亲自教导,随手写的诗词,虽不至于是名篇,但也在一流之中。
“拿白生的诗词,让我一看。”
陈知府今日考校,主要考校的就是白贵,他治下的这十余名秀才、举人,早就知道真章,给他不了多少惊喜。今日投名刺的白贵,却让他见猎心喜,只不过他没有当面考核过白贵,不知道白贵的真实水平。
所以借助这文人雅事,试一试白贵的水准。
果然不出他所料,白贵片刻便已成诗,光是这份急才就胜过不少人。哪怕写的诗词水平一般,但亦是不错。毕竟匆促而作的诗词,哪能有仔细斟酌写就的诗词要好。
“铁甲长戈死未忘,堆盘色相喜先尝。”
“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
“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我千觞。”
“对兹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
陈知府轻轻吟诵这首《螃蟹咏》。
“好诗!”
“这是一首好诗,白生有急才啊。”
宴席上的名望之士纷纷赞道。
于是,陈知府借此雅兴,邀请白贵到宴前,与他们同列。
举人和举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别看这末席的大多数人都是举人,可这些举人都是四五十岁的老举人,潜力有限,估计一辈子都中不了进士。
而白贵今日投的名刺,若是真的有这般水准,进士对白贵来说尽管不能说探囊取物,但只要多考几次,就必定有中的希望。
能中进士,他们未来都是同僚。
同朝为官。
这般待遇才属正常。
白贵敛衣起身,在一众秀才、举人的羡眼中,落落大方的坐在了宴前,开始和陈知府,还有云州府一众乡达开始畅谈。
他见识惊人,引古博今。
因没有利益之争,白贵是后进之辈,所以众人看到此幕,无一不赏识于他。
很快,白贵就找到了聂县令,聂大人。(先前写错,不是宁,是聂。)
相谈数句,两人渐欢。
“聂大人原来曾是朝廷的兵部给事中……,不曾想触怒了圣上,贬到了郭北县。可惜了,聂大人忠贞爱国,圣人却遭奸邪蒙蔽……”
白贵叹道。
他这句话虽说在骂朝廷、在骂万历,但这向来是文人宴会上的常事。再说万历已经二十年没上朝,即使小会办大事,但对朝堂的掌控力也在不可避免的下降。
一两句不满之言,并不会遭至什么刑罚。
这句话说进了聂大人的心坎,不过他还是故作矜持,“圣上贬我定有原因,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岂能因此事而心怀怨恨。”
但话是这般说,聂大人对白贵的亲近,肉眼可见。
一是因为白贵前途似锦,二则是白贵聊天,恰恰切中了他的心事。
这场宴会,到了亥时一刻终了。
白贵被陈知府顺便安排在了知府后宅的厢房。
次日。
白贵再找聂大人。
两人谈起儒经,互相谈论对儒经内容的见解。
“你看这句,‘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句话是说,别人不了解我,但我不生气,不也是道德上有修养的人吗?”
“还有这句‘君子不重而不威’,打人一定要下重手,不然就树立不了威信。”
“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不正当的钱财,对我来说犹如浮云一样多。”
白贵阐述《论语》。
“美和……,你啊你,真是风趣。”
聂大人听到这些话,忍不住大笑几声。
如果是一般的乡野愚夫,乱释儒经,他定会勃然大怒。但白贵对儒经的造诣已经不在他之下,这般解释,只是为了博一乐罢了。
不同的人,不同的待遇。
而与此同时,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这是小女,名叫小倩。”
聂大人给白贵引荐自己的女儿,说道。
“令爱丽色。”
白贵看了一眼聂小倩,已经心中断定,这就是白秀珠了。
只不过此刻的白秀珠还未识破胎中之迷。
“只可惜……”
聂大人捋了捋颌下清须,叹道:“小女一向体弱多病,我被贬谪到了郭北,本应赶去赴任,但小女受不了颠簸,无奈只能留在云州暂时养病。”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
“韩昌黎的小女儿就在贬官路上病逝……。燕京距离郭北路途遥远,大人暂留在云州,亦是明见。”
白贵回道。
韩愈当年上奏《论佛骨表》,唐宪宗看到后大怒,于是将其从长安贬谪到潮州。而在路途中,他十二岁的小女儿因为没抗住一路上的颠簸劳顿、风餐露宿,又在路上得不到治疗和照顾,于是在途中就病死了。
“可惜……”
“我昨日得到好友来信,朝中党政严重,恐怕有人不会让我在云州久留,会勒令我即可前往郭北赴任。”
聂大人摇头道。
421、我对令爱一见钟情(求全订)
“可小女的病情……”
聂大人看了一眼聂小倩,神色尽是担忧。
白贵这才又细细打量了一眼聂小倩。
明代,不像唐宋,程朱理学兴盛,男女之防严重。多看几眼,都是轻佻,调戏别人家女儿。所以刚才他对聂小倩只是匆匆一瞥,就又收回了目光,以免聂大人和聂小倩误会。
此时聂大人提起这茬,白贵才能再看。
这一看。
白贵怔了一下。
聂小倩皮肤白皙,但这种白皙有些异常,像是许久未见阳光的那种惨白。嘴唇未见血色,有些泛青。。
现在是夏季,室内备着前年窖藏的雪冰,所以贴着窗纸的门室紧闭。点了几根烛蜡,烛光如霞,照在聂小倩秀美绝伦的脸上。烛火是橘黄色的火焰,交相辉映下,更显出了她的几分苍白。
“不瞒美和你,小女自娘胎生下来的时候,就体弱多病、体寒,是个病秧子。这些年来,我遍访京城名医,只能治其表,却不能治她的根子。”
“前些日子,在京城的时候,小女病情还好,可出了京城后,受了一些颠簸,就难以为继,病情反复。”
聂大人说道。
“不应该啊!”
白贵纳闷。
他在以昆仑镜让白秀珠转世投胎的时候,白秀珠可是女娲族后人,生命力惊人、寿命漫长,与普通人类不同。
转世投胎虽说将一身道果内敛,可也不至于如此。
“学生略懂几分岐黄之术。”
“虽不如京城名医,但可略尽几分绵薄之力。说不定能从以前读的几本医经中看到令爱的病情。”
白贵沉吟稍许,说道。
他姿态放的很低。
说自己不如京城名医,反倒会取信于人。
如他这等学识渊博的书生,家中藏书必然颇丰,看过几本偏门的医经并非是什么特例,稀奇古怪的事情。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
读书人,大多都会一两手岐黄之术。
聂大人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
他引荐自家女儿,目的之一,也是看白贵年轻颇轻,前途可期,说不定能结一次良缘。
虽说他女儿生的花容月色,但却是个病秧子。门当户对的人家,也想找个好生养的媳妇进门,娶了聂小倩,即使有喜,看这体质,说不定一尸两命。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也没资格到聂第前来提亲。
这一来二去,尽管聂小倩已经到了及笄之年,却仍待字闺中。
一方梨花木做成的圆桌,两人对坐。
聂小倩挽起袖子,花树堆雪的晶莹玉容上,又几分娇羞遗露,她螓首偏转,不敢直视白贵的眼神,将纤细柔嫩的皓皖伸了出去。
“郎君面容,妾身感觉似曾相识。”
“像是以前见过。”
她趁着白贵诊脉的间隙,轻语道。
在看到白贵的第一眼时,她就觉得好像以前和白贵认识,而且听到白贵的名字和字更是觉得在哪里听过。可她切切实实,在这些年来,又从未听过白贵和白美和这两个称呼。
说出这两句话,似乎对她一个女孩子,有些轻佻了些。她平日里,受家教,是很庄重的一个性子。
可不知怎的,见到白贵,就不由得说出了这两句心里话。
“哦?是吗?”
白贵笑了笑,没多说话。
他和白秀珠何止是见过,两人不知道同床了多少年。
如今的白秀珠转世投胎为聂小倩,只是融合了他我,并非是什么夺舍之类的东西。聂小倩就是白秀珠,只不过还没觉醒胎中之迷,但行为、举止什么的,都能看出以前白秀珠的影子。
只相当于短暂的失忆。
身躯、人格等等,仍是白秀珠。
借助于昆仑镜的转世投胎,是一场再世的修行。
并不等同于地府的转世投胎。
“令爱病情,学生已经看过。”
白贵诊脉终了之后,走到屏风外面,对等待的聂大人说道:“令爱病情复杂,每日用药皆是不同,这是学生给令爱开的方子,今日服食之后,等明日,学生诊断病情之后,再开一方。”
“如此多次,这病……才能药到病除。”
他说着话,走到案牍处,执笔在纸上写了药方。
“党参、云苓、白木半钱、龙骨一钱,柴胡……”
聂大人拿起药方一看,微微颔首。
久病成良医。
他也略懂几分医术。
这药方不是乱开,确实是治寒病的法子。
“但可一试。”
聂大人道。
他手上拿的,是白贵今日开的药方。等明日、后日、大后日,多试几次,这些药材并未有什么毒性,都是寻常药材,吃不死人。若是几日后,未见效果,大不了再换药方就是。
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也有识人之能。
白贵不像是放口空言之辈,一举一动,亦能见性格沉稳,虽偶有侃言,可这是偶尔活跃气氛之话,当不得真。
故此,这药方虽不可全信,但试试,也劳费不了多少功夫。
三日后。
聂小倩的气色有所改变,比平日多了几分血气。
“贤侄医术不凡啊。”
聂大人大喜过望,特地设宴款待白贵。
虽仅是病情好转了一些,但能做到这一步,白贵开的药方已经胜过京城不少名医。
“贵只是略懂一二。”
“平日里喜欢看医经的一些疑难杂症。”
“聂小姐之病,我在医书中偶然看过残言断章,只不过可惜,药方不全。所以学生只能自己根据聂小姐病情来更易药方……,不然,若是得了全部药方,恐怕一副药,就能药到病除了。”
白贵推诿道。
不管是今世还是后世,找中医,都倾向于找老中医,而不找年轻的中医,就是因为中医是一门经验医学。年龄越大,医术越高明。
他现在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学识已经如此之高,若是医术还这么惊人,这就是有鬼了。
神童,定然早就闻名天下。
所以他直接说自己医术不高明,只是恰好对一些疑难杂症有所研究。
如此,更容易让人相信。
只是他恰好在这里偏科了一下。
当然,聂小倩的寒症并不是药方所除,而是白贵以道术给聂小倩疗养,这才让聂小倩的病情好转。
阴极生阳,阳极生阴。
白秀珠在仙剑世界得到了女娲族的血脉,这一世转世之后,凡人胚胎难以孕育,所以女娲族血脉化作道果,融入金丹之中。而聂小倩又没修炼道家内功,无法滋养女娲族血脉,所以才导致了病根不去。
同时,这亦是白秀珠的一个造化。
去除先天血脉影响,领悟金丹的真意。
如女娲族这等先天大神的后裔,虽然比一般修道士起步要高,但到了一定境界的时候,血脉反倒会成为阻碍进一步提升的桎梏。
聂大人缓缓颔首,一副早有预料的模样。
他也不信白贵医术真的有这般高明,白贵如此“坦言”,和他所想的差不多。
正在两人畅谈的时候。
一队锦衣卫到来,为首的百户宣旨,勒令聂大人一家尽快启程,赶往郭北,不得在云州逗留,若是违令,流三千里。
“贤侄……”
“这该如何是好。”
聂大人一脸忧愁。
郭北在江南姑苏,而京城却在北方。他女儿刚刚好转没多久,现在又要长途跋涉,关键白贵又是进京赶考的举人。
总不能劝说白贵不要科举……。
这话,他也说不出口。
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女儿,有可能因为路途颠簸,命陨黄泉,这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事情。
“大人心意,学生明白。”
“春闱有时,大不了来年再考,可聂小姐病情重要……,不瞒大人,我对小倩一见钟情。”
白贵对着聂大人长长一揖。
“什么?”
“竟有此事?”
聂大人心中暗喜。
他这几日,私底下也对聂小倩有过暗示,看是否愿意相中白贵。没想到,这件事还没等他提,白贵就已经提出来了。
“贤侄情坚如此,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能不同意。”
他叹了一口气,答应道。
至于误了春闱,这也没什么。朝廷党政严重,势必也会影响到抡才大典。再说,春闱晚参加几年,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些神童过早参加科举,甚至都会被打压。
例如万历朝的张居正,十三岁参加乡试,湖广巡抚顾璘认为张居正未来是个“腰玉之人”(意为宰相),所以刻意打压张居正,让张居正落榜。
三十少进士,五十老明经。
二十岁参加春闱,还是有些年轻,晚几年再参加,更好一些。
422、路遇种梨(求全订)
一行人在锦衣卫的看护下,在知府宅邸中收拾了东西,就坐着马车一路南下。
半个月后,就到了姑苏的郭北县。
因白贵屡次施法救治聂小倩,所以这一路颠簸,聂小倩非但没有病情加重,反倒气色渐好。
聂大人领了朝廷公书,走马上任郭北县的知县。
庭扫闲余。
白贵和聂小倩结伴而出。
僮仆、丫鬟尾随。
姑苏是繁华地,郭北县也不差。商街四处都是叫卖的商贩,一些是农夫赶早入城在卖自家产的果蔬,还有一些杂耍艺人,以及各类点心摊贩。
城中尽管能种菜蔬,但此时菜蔬并非良种,需精心呵护,多中选优,才能当做可贩卖的菜品。。
西边有说书唱曲的。
亭檐下,扯了几根竹竿,撑着一块篷布,下面是几处简陋桌凳,已有三三两两的听众入了坐。
说书人此刻呷了一口茶水,正在吊着嗓子。
棚屋中,有孩童烧茶烫水。
白贵携着聂小倩走了过去,坐在边角一处闲桌,要了壶上等的茶水,等待开腔评书。
隔壁支了个豆花摊,生意不错。
卖豆花的是一个年轻妇人,略有几分俏色。胸脯间紧绷绷的,特意穿了一件贴身的衫子,婀娜多姿。
“两碗豆花,一碗咸的,一碗甜的。”
白贵支使聂小倩的贴身丫鬟翠儿,去到隔壁豆花摊上买两碗豆花。
豆花白嫩丰腴,看着就极为可口。
口腹之欲,人间乐事。
“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五霸七雄闹春秋,顷刻兴亡过首。”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撒种后人收,无非是龙争虎斗……”
说书人来了几段定场诗,就拿起茶,润了润嗓子,一拍醒木,就准备开始评书。
可这时。
闹市传来几声喧嚣。
将茶棚听书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街上。
是一个衣着褴褛的道人,破巾絮衣,正在乞梨。
而梨摊的乡人自然不肯,这是早梨,特意从梨园中精挑细选的好梨,能用来当街贩卖的。
一只梨虽说不贵,可也不能轻易舍了。
道人乞梨也无化缘的态度。
兴许先前不至于骄横,可随着乡人的叱责,这道人脸色也不大好看,青一阵白一阵。
街市的拥保人见这道人和贩梨的乡人在争吵,担心影响收益,所以自己掏钱买了一颗梨,赠予了道人
“诸位看好了。”
这道人三两口吃完梨子后,对众人打了个稽首礼,“我有佳梨,请诸位品尝一次,算是道了此次谢意。”
他谢意指的是拥保人给他买的梨子。
围观者有些惊奇,毕竟刚才道人在问乡人乞梨,现在又改为他向别人赠梨,怎么看怎么奇怪。
“我需要这梨核作种。”
道人解释道。
下一刻,他栽种的梨核,开始抽条发芽,长出了一颗小树苗。俄顷,树苗成树,绿荫繁复,长出了朵朵梨花。
梨子硕大香馥,累累满树。
紧接着,道人将这些梨子分散给了闹市众人。
“郎君和小姐,不如也尝尝这梨子。”
道人捧梨,走到白贵和聂小倩饮茶的茶棚,笑道。
虽说闹市之中,绮绣绫罗的富户不少,可白贵和聂小倩在这些人群中,无一例外都有些卓尔不群。
聂小倩怎么说都是京城来的名家小姐,一些细微之处,都能看出与当地县中富户的不同,比如涂抹的胭脂水粉,还有精致的钗容等等。
再说她云鬓花颜,非等闲女流可比,哪怕带着帷帽,亦难遮掩。
而白贵气定神闲,无围观者的惊骇。
怎么看都貌似有些不正常。
即使能以善养胸中韬略解释,但总与常人有些不同。
“这位道长,不知仙观何处?在哪处落脚?”
白贵没有接过梨子,反问道人。
他是楼观道弟子,是正儿八经的道家嫡脉。
这道人看似是种梨,实则以移花接木的障眼法,将贩梨乡人的梨子骗了走。
如此作为,有损道家清誉。
他虽不至于清理门户,这也轮不到他如此做。
可一些必要的问话,还是要做的。
如果你发现有一只蟑螂出没,那么代表有成千上万只蟑螂在埋伏。
“你这书生,我好心给你赠梨,你反倒问起我的话来了。”
褴褛道人不满道。
“我见道长法力高强,有心拜访学习。”
白贵起身,拱手道。
做足了礼数。
他这一路上,随着聂家父女来到郭北县。路途中,也碰到了不少灵异诡事。比如什么尸变、狐夫人之类的。
道术,在这一界不是多么稀奇之事。
当然,这是以他纵览一界的目光去看,在实际生活中,普通人一辈子,说不定都难以碰到道人或者妖类施展道术。
褴褛道人微微皱眉,“我在上真观修行。”
“你若是有心,就去上真观拜师吧。”
他说罢,甩袖离开。
等道人离开后不久,障眼法解除,乡人贩卖梨摊上,一堆梨子已经空空如也。
乡人嚎啕大哭。
“白郎,你问那道士仙观何处?”
“可是打算前去避世修道?”
聂小倩神色一紧,问道。
读书人读书读厌烦了,不少人都会前去避世修道,即使不遁入空门,但在佛寺道观中住上几年、十几年,都是常事。
她曾偶尔听过聂大人说过这些事情,遂有此忧。
“我现在可无修道的打算。”
白贵摇头,安抚了一句。
他能看出,那褴褛道人应该所言非虚。可道观的道人,就一定是道人吗?这可不见得。
是个人,都知道兔子不吃窝边草,在乡里不犯事。
现在褴褛道人如此做,纵使能解一时郁闷,念头通达。可对于当地道门来说,这可未必是一件好事。至少会让本地的道门,名声一落千丈。
人……总是宽以待己,严律他人。
“那道人竟然是上真观的道士?”
“想不到竟然心肠如此歹毒,这乡人只是不施舍他梨子而已,毕竟这梨子可是他一家老小的生计所在……,就因如此,他骗走了这乡人的梨子。”
“不说了,我家祖宗的牌位,我要从上真观请出来了。上真观的香油钱,我可不打算再给。”
“早就听说这些道人贪得无厌,嘉靖朝的时候,就是这群道人哄骗皇帝……”
“那祖宗牌位在哪供奉?”
“我听说……城外有一兰若,香火兴盛,可去那里供奉。”
423、踏禹步,天蓬敕咒(求全订)
“官赐额者为寺,私造着为招提、兰若。”——柳宗元《衡山中院大律师塔铭》。
市人说的兰若。
并非真的叫兰若寺。
这寺庙叫做金华寺,在郭北县很有名气。
白贵稍一打听,就知道了这寺庙的名字,也知道了这寺庙种植有千年的榆钱树,每年都会掉落许多铜钱,又称“落宝树”、“摇钱树”。
他随意给贩梨的乡人施舍了一两银子后,和聂小倩回到县衙,对聂大人提及此事。
“这颗千年的榆钱树确有其事,不过掉落铜钱是假的,当今圣上多用矿监敛财,若这千年榆钱树是真的,哪会置之不理。”
“在郭北县的密档中,对此事有所提及,不过是寺庙僧人为了招揽香客的一种手段,只是无人拆穿罢了。”
“此次街上的道人……”
聂大人端坐,敲了敲案牍,冷声道:“恐怕又是这群僧众想出来招揽信客的方法。。通过诋毁道门清誉,让郭北县的香客转信佛家,这等算计,除了那些愚夫能信外,骗不了其他人。”
道士,即修道,又是士人。
能取得度牒的道士,才有资格称呼一声道士。在道门的小道童,亦是每天早晚功课不断。
从道门出来的道士,不说全部是好人,但出短智之辈,委实不会多。这褴褛道人如此做,上真观若是得知,定会清理门户。
在别的地方,褴褛道人谋财害命,估计上真观都不会管。可褴褛道士破坏了上真观在本地的清誉,这一点,无论如此,上真观都不会置之不理。
褴褛道人会道术,哪怕只是小道术,可这点已经超过不少人。
必然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人。
白贵点头。
聂大人和他的想法差不多。
接过正统教育的人,对自己所行是善,所行是恶,都会有所辨别。褴褛道人不像,也不会是初出茅庐的人。所以褴褛道人知晓善恶,又如此做,必有缘由。
“种梨”只是一个由头。
道出本地道观是“恶”才是最终目的。
不过他比聂大人眼界更广阔,想的问题也更深入一层。
“我看这道人对小倩不坏好意。”
“大人需早做准备。”
白贵认真道。
聂小倩在这段时日中,被他以道术逐渐引起女娲血脉,气息生生不绝。女娲族的血脉可是高等血脉,在这一界绝对是稀罕物事。
这道人尽管不太可能认出女娲血脉,但凭借一些蛛丝马迹,也能分辨出聂小倩这凡女恐怕不简单。
至于他,一身小周天无漏仙躯,基本无人能识辩出来。
“这是我家祖传的武财神神像,可保佑平安。”
“大人可以将此物放在小倩的闺房。”
白贵从怀中拿出一小神像,递给了聂大人。
这小神像实则是他原先放在白氏祖坟的龙首金人。这龙首金人因他立朝开国而有神韵,沾染了乾国的气运,成为了乾元洞天的镇国之宝。
和刘邦的赤帝剑类同。
虽没有仙器那般厉害,可防备一些妖物,还是有用处的。
至于为何不亲自给聂小倩,也是有原因的。
这龙首金人,乃是伏羲像。白贵亲自给的话,对聂小倩的刺激太大,可能会提前点破白秀珠的胎中之迷。
自己渐破胎中之迷,和别人点醒,差距就大了!
地仙,无漏仙躯。
不仅是身体无漏,亦是性光无漏。
此刻白秀珠渐悟胎中之迷,是在修性!
“贤侄有心了。”
聂大人看了一眼武财神像,和白贵长的有五六分像,不过他也没仔细深究,毕竟面似神像的人不少,甚至有些神像世人不知真假,完全按照真人雕刻。
本朝武当山的真武大帝神像,就是按照明太宗文皇帝朱棣的样貌雕刻而成。
……
深夜,宵禁。
整座郭北县城陷入了浓黑的夜幕之中。空荡荡的街道上,偶尔能传来三两声打更人“笃”、“笃”的打更声。
所有的宅邸、商铺门窗紧闭。
清凉的夏风掠过街道,吹拂道旁的绿荫哗哗作响。
寂静的出奇。
周三和刘五是两个更夫,郭北的当地人。
擦擦!
“子时一刻,小心火烛。”
“笃——”
“笃——”
繁星夜下,两人打更。
“你听到异响了没有?是一个擦擦声。像是有什么划过瓦片的声音。”
刘五吓了一跳,低声对周三道。
“兴许是猫吧。”
“野猫。”
周三不以为意。
忽然,夜里偶有老妪的咳嗽声响起。
两人面色如常。
继续敲梆。
路过瓦肆勾栏,两排的红灯笼摇曳,像是渗着鲜血瞪人的眼珠子。
滴答!滴答!
不知又从哪里传来的水声。
县衙。
后院,闺房。
呼啦!
一阵猛风吹过。
粘在门扇的门神画像跌落。
一个涂脂抹粉的俊俏小生站在了屋檐上,他直勾勾的盯着闺房中亮起的烛光,看到美人在铜镜中反映出来的玉颜,舔了舔嘴唇,“美人,我来了,等小爷好好享用你之后,再给那个破落道士。”
他像一只蝙蝠,飞扑到了闺房的门窗口。
可正待他准备破门而入的时候。
一道金光闪过。
下一刻。
这俊俏小生就化作了一只黄鼠狼,口吐鲜血。
他刚抬脚,准备走半步。
可还没等落脚,就立刻暴毙而亡。
县衙后宅的另一边,盘膝在塌上的白贵亦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原来是五通神这等妖鬼。”
他轻声道。
五通神是妖鬼,是民间祭拜的淫祀。
此物最是灵验,只不过每一次灵验,都会有一定的代价,代价往往就是祭拜者的身体健康。同时,供奉五通神的家庭,家中的妇人也逃不了毒手。
“南有五通,犹北之有狐也。……江浙五通,则民家美妇,辄被淫占,父母兄弟,皆莫敢息,为害尤烈。”——《聊斋志异·五通》
“也幸好我早有准备。”
“不然就让这妖鬼得逞了。”
“不对,即使我没有准备,但受此危机,秀珠体内的金丹亦会脱体而出,护持己身,只不过金丹一出,就相当于毁了这一次的修行……”
白贵走出厢房,随手捡起黄鼠狼尸体,暗道。
如今朝廷江河日下,龙气难以护佑县衙,所以才让五通神一阵大风就能将贴的门神吹落,偷跑了进来。
但五通神倒霉,好死不死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这种妖鬼对于凡人、修道士颇为棘手,可对付仙人,还差得远,一道法力,就能让其触之即死。
“还有剩下四个五通神。”
“我做法,取走尔等的性命。”
白贵回到厢房,对着黄鼠狼的尸体,嘴唇轻动,一道道咒法从他口中而出。
《尚书·无逸》有“厥口诅祝”。《正义》释曰:“以言告神谓之,祝,请神加殃谓之诅。”
他着法衣,动禹步。
“天蓬天蓬,万神之宗。”
“威严大道,游行太空。”
“坐南斗内,立北斗中,紫薇大帅,天皇赐功。”
“……金阙玉房,大有神功。”
“怒动天地,日月失光。”
“气吞五岳,倾催四方。”
“顺吾咒者,速来伏降。”
“违吾咒者,倾死灭亡。”
这是道家的《天蓬敕咒》。
天蓬是紫薇大帝收下的大将,为九神之首,地位高等。《道法会元》中说:“北斗九宸,应化分精,而为九神也。九神者,天蓬、天任、天衡、天辅、天英、天内、天柱、天心、天禽也。”
白贵因有武曲星星命,武曲星是财帛宫主星,是财星,虽在武财神帐下听命,但隶属于斗部。斗部,就是天庭执掌诸天星斗的机构,天庭最大的武力部门。
财神是八大正部的财部。
八部具体指的是:雷部、火部、瘟部、斗部、太岁部、痘部、水部、财部。
和大宋的职事官和差遣差不多。
他隶属斗部,属于斗部的财神,但需要去财部帐下的武财神那里听用。
虽说他请自己的直属上司下来打架也行,但太亲近,请了难免落人情。此刻直接请斗部的天蓬施咒,并非是请天蓬本人,而是降下一缕天蓬星神意,以此施法作咒,降法杀人。
他是斗部官员,以《天蓬敕咒》醮法最为合适。
随着白贵踏禹步。
在郭北县外,一所农户家中,正在和一貌美妇人亲热的俊俏郎君,瞬间变作一只白刺猬,吓得妇人尖叫不已,门外守夜的丈夫冲入门内。
一家富户中,沈员外刚买的俏丽小婢,正坐在魁梧大汉的怀里谈笑,但不到一会,她屁股下面,竟然坐着一条狐狸皮草。
还有另外两个五通神,亦是显露出了本体,为蛇、为老鼠。
破庙中,褴褛道人正在等待黄鼠狼的消息,但顿时,口喷鲜血,肌肤皲裂,一道道咒法加身,他的魂魄正被一寸寸的泯灭。
“仙神施法?”
“贫道究竟得罪了谁?”
褴褛道人再无昨日在闹市的神采,吓得冷汗直流,连忙鼠窜,一边吐血,一边朝着城外的兰若寺跑去。
“三清祖师在上,不是贫道想如此的啊……”
他快哭了。
《三洞众戒文》说:“道经不师授,则行之不神。”
他做的一桩桩事情,上界的祖师可都记得呢。现在的他,能施展道术,仰仗的就是上界祖师。
又不是仙人,不漏仙躯,伟力归于己身。
如今他做了有毁道门清誉的事,做的还不是一次两次,道门祖师能轻饶的了他?
再者说,上真观还会找他的麻烦。
这件事……,说不定就是上真观请动了上界祖师,了结他的性命。
多行不义必自毙。
十息功夫不到,他跑到了金华寺后院。
金华寺后院是一颗参天的榆钱树,华盖若亭,枝繁叶茂,更有无数分枝落在地面,一树成林。
它垂下的榆钱叶金光灿灿,活脱脱像一枚枚崭新的铜钱。
“贫道孤云,求见姥姥。”
他跪在地上,忍着肉躯和魂魄的剧痛,说道。
也幸好树妖姥姥及时给他垂下了一支分叉,挡住了咒法的侵蚀,不然此刻的他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孤云子……“
”你有何事求见于我?“
榆钱树的树干上,浮现出了一个苍老面孔,看着跪在地面上的褴褛道人。
她自是明白,这孤云子定是命中杀劫,这才跑到了金华寺来找他。只不过,她故意不提这茬,就是为了待价而沽。
先开口的,就落人一筹。
424、佛家金身,隐秘(求全订)
眼见自己危机暂时解除,孤云子也不着急和盘托出,他低下头,眼珠子一转,说道:“姥姥,贫道今日按照计划败坏道门名声,不料却撞见了一个官家小姐,这女子体质非比寻常。”
“我看其面相,应是早夭,但其气息却绵绵不绝……,若不是身怀异宝,那就是体质与常人殊异。”
“若是将此女炼化为鬼物……”
他说到这里,就不肯再往下说了。
今夜他以五通神想掠走聂小倩,就是看重了聂小倩的体质。包括在闹市中赠梨,亦是为了试探和接近聂小倩。
同时他对树妖姥姥说的话,半假半真。
聂小倩的体质,他已经能断定,是阴寒之体,这种体质的凡人百万人中难见一例。炼化为鬼物的话,成为阴鬼,对他的实力增长大有好处。至于身怀异宝,只是推脱之语。
另外貌美的女鬼,有时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这也是孤云子眼馋的原因之一。
“此女是谁?”
树妖姥姥问道。
她声音雌雄莫辩,说出话时周围静谧无音,可却在孤云子的耳边炸响。
“姥姥若想要这女子,只需答应贫道一个要求。”
孤云子倒退几步,他脸上苍白,嘴唇渗出鲜血,鲜艳出奇。
这是树妖姥姥在给他下马威。
“什么要求?”
“此次仙神施法,降咒杀我,贫道在金华寺还能暂避一会风头,可若是出了金华寺……”
孤云子心有余悸。
他的道法不算浅了,一般修道士以祝由之术杀他,根本做不到,甚至还会被他寻觅气机,找到施咒人,进行反杀。可此次的咒法,让他连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
除了仙神,其他修道士不可能有这等手段!
既然仙神已经盯上了他,他借助树妖姥姥的余荫,还能暂避一下风头。可一旦出了金华寺,这咒法又会重新降临,直到将他泯灭为止。
道士受箓,就是借法修道。
未成仙的修道士,若是有悖道门戒律,上界仙神降法,可以将其清理门户。受箓的同时,也受了诸多的戒律。只有成仙,才能享受大逍遥。
“我要姥姥给我一截百年树心。”
“贫道只能暂舍此躯,以左道之法,另觅生机。”
孤云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戚之色。
他曾经得到一片骨玉,上面记载了残缺的傀儡之术。这是左道修士为了巧夺天机,用来延寿的法子。寿终之人,可以将灵魂寄托在傀儡身上,以此骗过冥府,苟延残喘。
这些年,他帮助树妖姥姥做了这么多事。就是为了一颗百年树心。
百年树心,有强大的生命力,这是制作魔傀的主材之一。
“百年树心……”
树妖姥姥迟疑。
仅凭聂小倩,还不值得一个百年树心。可这百年树心,本来就是她驱使孤云子帮她的条件之一。
现在孤云子受了重伤,自知如无好处,让她掏出百年树心不是易事。所以,聂小倩只是他附加的条件之一。
“这是百年树心……”
“你拿去吧。”
树妖姥姥的本体树干忽然裂出一条缝隙,从中露出了一块晶莹如玉,宛若翡翠的圆珠,只有婴儿拳头大小,熠熠生辉。
她是千年树妖。
除了千年树心最为珍贵之外。百年树心,她一个甲子便会多出一枚。并非是特别珍贵之物。
“多谢姥姥。”
孤云子拱手,揖礼道谢。
可正在树妖姥姥点头之际,一白骨夜叉法相忽然从孤云子头顶的天灵盖跳跃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头扎向树妖姥姥裂开百年树心的树干缝隙之中。
同样,就在这时。
一身披袈裟的高僧持金杵亦从孤云子背后袭击而来。在孤云子的头顶,垂下来的榆钱树枝条也直插孤云子的心口,透体而出。
两方都动了杀念。
树干上,时而浮现孤云子的面容,时而浮现刚才树妖姥姥的面容。
……
郭北县,县衙。
厢房中。
白贵借助满天星斗余光,观摩郭北县一道一妖厮杀。
凡有星光倾泄之所,他都能借此观察。
树妖姥姥和孤云子所谈的话,他听不到,不过从孤云子出逃破庙到二人厮杀,这过程他都看在眼里。
“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因利而聚,势必因利而散。”
“两人都是与虎谋皮,不知道谁能更胜一筹。”
他看到此景后摇了摇头。
孤云子还是见识不足,若是他真有心以祝由之术杀人。哪怕孤云子以十息不到的功夫跑到了金华寺,也难逃命丧黄泉。
仙人之威,不是凡夫俗子能想到的。
在白贵眼中,孤云子和普通的凡人没什么两样,只是略大的一点蝼蚁。
他之所以任由孤云子逃到金华寺,就是为了吊大鱼。
本来孤云子逃到金华寺后,他就打算直接出手了结了孤云子和树妖姥姥二人。
可看到树妖姥姥后,白贵忍住了。
“在乾元洞天的时候,虽道人醮法请将失败,但我看了慈航普度一眼,这只蜈蚣精已经修出了佛家金身,虽然只是个半截子,此刻这树妖姥姥也是在修佛家金身,以此成佛成道……”
“两妖,或者说这一界,都有蹊跷之处。”
他暗忖道。
金华寺在郭北县的名声,现在还不错。昨日孤云子在闹市诋毁上真观的时候,就有市人提出改信金华寺。
如今的兰若寺,还非鬼蜮。
“落宝树,摇钱树,恐怕确有其事。”
“佛有七宝之说。《阿弥陀经》说七宝为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般若经》说七宝为金、银、琉璃、砗磲、玛瑙、真珠、玫瑰。”
“《佛说阿弥陀经》中提到‘极乐国土,有七宝池、八功德水,充满其中,池底纯以金沙布地。四边阶道,金银、琉璃、玻璃合成。上有楼阁,亦以金印、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而严饰之……彼佛国土,常作天乐,黄金为地。’”
“这千年榆钱树修的金身还没到家,所以落下的榆钱叶只是铜钱,而不是金币,等修成金身后,铜钱就会变为黄金。”
白贵看着树妖姥姥的本体,亦有些心动。
他在修成地仙之前,一直都是在红尘修道,也刻意避开危险之地,所以成就地仙之后,除了本命法宝昆仑镜外,并无其他法宝傍身。
先修境界,等有了境界或者说地位,法宝自来。
这树妖姥姥的本体榆钱树,因为修佛道且本体是榆钱树,榆钱叶本来长的就像铜钱。所以成了落宝树、落钱树。
将这千年榆钱树炼制成法宝,就相当于有了源源不断的钱财。
和他这个财神很搭。
425、为泰昌帝续命(求全订)
不过白贵暂时忍住了。
避免打草惊蛇。
明幽界不大,只比乾元洞天能大了一倍有余。只是略大一点的小世界。像乾元洞天,厉害的妖物并不多,他执掌乾元洞天后,遇见的修为最高的修道士,也只有法海一人。
池子小,养不出大鱼。
树妖姥姥是千年榆钱树,慈航普度也是千年的蜈蚣精。
这两个妖物,若说没一点联系,那不可能。
打杀了树妖姥姥,京城的慈航普度定会有所察觉。
对于慈航普度,白贵还是有一点忌惮的。。
他虽然有一定的胜算,可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轻易动手,就有些太过鲁莽。
他并不知道慈航普度的底牌是什么。
像树妖姥姥,只敢在郭北县作妖。京城是首善之地,人道王朝龙气庇佑,但慈航普度就敢在京城举办珈蓝法会,甚至得到了太子朱常洛的亲近和信任,若说没两把刷子,他是不怎么信的。
“等等……”
“这是冥府的气息?”
白贵心神重新附在了星光之上,俯瞰金华寺。
寺内。
一只擎天巨手忽然从一处不知名空间探寻而出,一把握住千年榆钱树的树干。幽雾弥漫,这只大手像是吸盘一样。孤云子化作的白骨夜叉法相,瞬间就被这只大手从树干中吸了出来。
“黑山老妖!”
白骨夜叉法相猛地破开金华寺结界,凄厉喊道。
话音一落,他被大手碾成烟雾,一座黑黝黝的巨山显露而出,这巨山虽没有鼻孔,可却猛地一吸,白骨夜叉法相就化作了这巨山的养料。
白贵急忙收敛心神,撤回道术。
这黑山老妖能以本体破开一界,实力在他这个地仙之上。哪怕比不过天仙,但实力绝对非同小可。
不过尽管黑山老妖实力不容小觑,可白贵有昆仑镜在身,最是擅长遮掩气息,所以这一来一回,他并未暴露出自己的踪迹。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这道人自知自己活不了了,于是在临死之时,突破结界,告诉我这幕后之人的真名。”
白贵默言。
他能猜出孤云子此番想法,一者,就是拉树妖姥姥、黑山老妖下水,既然他活不了,那么道出黑山老妖真名,让“暗算”他的仙神知晓,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二者,就是死都死了,心存善念。
孤云子或许两者都有,或许仅有前者。但死者为大,已经死了的孤云子,白贵不介意将他朝好的方面去想。
当然,若是活着。
他可不会轻饶这孤云子,咒死是应有之理。
正待白贵细想如何对付这千年树妖、黑山老妖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聂小倩的贴身婢女小翠敲门,准备服侍他进行洗漱。
在从燕京到郭北县的路途中,他和聂小倩也算是定了终身。而小翠这贴身婢女,今后可是要给他当通房丫鬟的,所以亲自服侍他这个未来姑爷,情有可原。
二来,也是因为聂大人虽不是什么两袖清风的清官,可一路南下,带的仆从不多,刚搬入县衙,小翠不免要负责的事物多上一些。
“稍等一会。”
白贵喊了一声。
他做出下床的动作。
瞥见了地上的黄鼠狼尸体,一指点去,这黄鼠狼尸体化作齑粉。
洗漱,穿衣。
小翠温柔体贴,服侍周道。
少倾。
到了县衙客厅吃早餐。
聂大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喝了一口白粥,“贤侄,我刚才收到邸报,圣上……圣上驾崩了。”
他说着,干嚎几声。
但白贵却能看到,聂大人眼中的喜色,抑制不住。
万历二十年未曾上朝,又因国本之争,满朝文武百官对这个皇帝早就有所不耐。如今万历驾崩,这些文武百官哪会对一个未曾对他们施恩的皇帝,感到忧怀。
所以此刻聂大人干嚎只是场面活。总不能见圣上驾崩就喜色难掩,那样的话,就是杀头重罪了。
“我听朝中的同僚提到,当今圣上,也就是太子,有意明年开恩科。”
“这可是好事一桩。”
聂大人笑道。
“明年科举?”
白贵听到这句话,暗自摇头。
泰昌帝朱常洛可是一月天子,因红丸案而驾崩。现在朱常洛宠信慈航普度这个妖邪,恐怕这红丸案就是慈航普度搞出来的。
刚登基,就暴毙。
倒霉的可怜。
“得蒙叔父提醒,学生这就回房,温习功课。”
白贵道。
他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孺子可教也。”
聂大人一脸欣慰之色。
……
回房。
白贵做出一副温习功课的模样。
儒经他早已惯会,此刻如此作态,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期间,聂小倩送来煮好的红豆粥。
白贵和聂小倩两人又是说了一会话,聂小倩被聂大人暗中嘱咐过了,不能在这段时间过早打扰白贵,所以两人只是温存片刻,聂小倩就起身致歉告退。
等到晚间,繁星点点。
“朱常洛即将驾崩身死……”
“等朱常洛一身死,短短一月间,换了两次天子,本来就是人道垂危,一旦如此,势必妖孽复兴……”
“我以七星续命灯暂时为朱常洛延寿一月。”
他掐诀布法,厢房内门扇紧闭,在外面,只能看到他在头悬梁、锥刺股,在用功读书,而不是在施展道术。
俄顷。
浮现一供桌,桌上有七盏黄铜莲花油灯。
灯光如豆。
幽幽暗寂。
灯柄处刻有朱常洛的生辰八字。
“五方降真炁,万福自来并。长生超八难,皆由奉七星。生生身自在,世世保神清。善似光中影,应如谷里生。三元神共护,万圣眼同明。无灾亦无障,永保道心宁。”
“北辰垂象,众星拱之,为造化之枢机,作人神之主宰……上至帝王,下及庶民,尊卑虽则殊途,命分俱无差别。凡夫在世迷谬者不知解谢之门,祈福祈生,莫晓归真之路……”
白贵一身羽衣,手持拂尘。
轻诵《北斗本命延寿真经》。
他对这续命七星灯连拜一百零八次,合一周天之数。
每拜一次,烛光一闪,火焰耀目。
等醮法完毕之时,刚才幽寂的莲花铜灯,已经烛火明亮、大放光芒。
“北斗咒曰:北斗九辰,中天大神。上朝金阙,下覆昆仑。调理纲纪,统制乾坤。大魁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高上玉皇,紫薇帝君。大周天界,细入微尘。何灾不灭,何福不臻。……愿见尊仪,永保长生。三台虚精,六淳曲生,护我身形。”
“鬼斗!鬼勾!鬼雚!鬼行!鬼毕!鬼甫!鬼票!”
“尊帝急急如律令!”
白贵再拜七星续命灯。
刹那间,北斗七星降下一缕星光,直入遥在燕京紫禁城的泰昌帝体内。
灯光辉映,浮现出泰昌帝附近的场景。
病床上。
泰昌帝握着一个少年的手,他气若游丝,咳嗽道:“校儿,皇父恐怕是撑不住了,朕待会立你为皇太子,你要多听大臣的话,少摆弄你那些木匠玩意……”
他耐心叮嘱,眼里透露着痛惜之色。
一句一话,皆是舔犊情深。
然而就在此时,一缕星光入体,泰昌帝朱常洛的脸色瞬间红润,病疴瞬间隐去,像是回光返照了一样。
“皇父……”
见到此情此景,朱由校哪能不明白什么,跪在地上,哀从心起,哭嚎道。
“朕还没死呢!”
……
晨曦垂落,刺入厢房门窗。
白贵收敛羽衣,他以望气术再观山河,见朝日霞霞,返死归生,不再是那副江河日下的场景。
“黑山老妖阻断冥界,不过斗部的七星续命灯……不是他能阻挡的。”
“有这段时间,我去一趟楼观台。”
“有师门不用,单打独斗,才是傻子。”
白贵心道。
他是楼观台的地仙,现在有难,找楼观台的祖师帮一下子忙,不算什么大事。不提别的,至少打听清楚这些妖物的来历背景。
426、昴日仙针(求全订)
京城。
香山寺。
大殿内,佛像下。
慈航普度轻诵佛经,周围僧众随之一同吟诵。
梵音袅袅。
从殿外走进一中年宦官,脸上还有些络腮胡。
“法师,皇爷康复了。”
“你为皇爷念的祈福经文生效了。杂家啊,奉皇爷的旨意,给法师你捐赠一万两的香火钱,还有其他的赏赐不等。”
这宦官声音粗犷,不过能听出是故意捏着嗓子在说话。。
诵经声一停。
“圣上康复了?”
慈航普度敲木鱼的手,微微一顿,他斜睨了一眼殿外,阳光和媚,万物生机勃勃,他再开口道:“魏公公,此言当真?李大人进奉的仙丹……此物甚毒,可非一时半会就能化解的,贫僧虽全力施法,诵经祷告,可一日未全,岂能让陛下康复?”
此次泰昌帝之所以卧在病床,隐有仙去之兆。就是因为鸿胪寺丞李可灼给泰昌帝进献了一枚仙丹。
本来泰昌帝不幸染病,不是什么大病。但泰昌帝让太医院的医官退下,让御药房的内侍崔文升给他看病,开了方子。泰昌帝服药之后,一夜大泄三四十次不止,昏迷不醒。醒了之后,这时李可灼上奏有仙丹可治病症,所以泰昌帝服下了李可灼的仙丹。
兴献王(嘉靖皇帝生父)这一脉,有信奉道门的传统。而作为嘉靖帝的孙子,泰昌帝对仙丹也是深信不疑。
当然,泰昌帝之所以不让太医院的医官看病,也与太医院的医官是世袭制的有关,太医良莠不齐。
但当泰昌帝吃了李可灼进献的仙丹之后,又无恢复的征兆,所以泰昌帝大怒,又转而再次依赖起了佛家,让慈航普度为他施法,诵经祈福。
故此泰昌帝这次能够“回光返照”,认为这次的功劳是在慈航普度这个高僧身上。
“法师是大德之士啊。”
魏忠贤听到慈航普度这句话,感慨了一声。
若是寻常道士、僧侣,听到治好了皇帝的病,基本上都是揽功。哪有将功劳往外推这么一说。
“法师不必推辞。”
“陛下已经下旨,尊香山寺为国寺,法师为国师。”
魏忠贤笑道。
“阿弥陀佛。”
慈航普度念了一句佛号,闭上了双眸。
若是真正的高僧,诵经祷告,或许还这能延长泰昌帝的寿命。可他这一个假僧,别说诵经祷告只是装装样子,即使不装,诵经之后,也不会有佛祖降下恩泽。
“有黑山阻隔此界地府,应不会有道人下到冥界地府,查看人皇寿元。”
“莫非是朱明此时不当衰,故此泰昌未曾驾崩……”
慈航普度心思浮沉。
明幽界,虽有幽冥,可此处地域却被黑山老妖占据。地府的鬼差根本到不了明幽界,所以他们这些妖物才能在此界肆意作为。
这也是明幽界乌烟瘴气的原因。
他也想过是不是有人暗中给泰昌帝延寿。但想了想,泰昌帝又非什么圣贤天子,即使初理国政,有贤明之相,但未作出一番成绩之前,不会有道人给泰昌帝进行投资。
另外明幽界中,虽有一些修道士,可这些人若是施法,他还能感知到一二端倪之处。
至于仙神?
诸界如此广泛,他运气不会这么倒霉,碰到一个下界的仙神。
“贫僧谢陛下隆恩。”
慈航普度念了句佛号,道谢道。
一个诺大的人间王朝,怎么也会垂死挣扎一下。泰昌帝的延寿,在他想来,应该是朱明气运的作用。
此种例子也不罕见。
汉光武帝刘秀能复兴汉室,和气运分不开。一万大军对战王莽的四十万大军,硬是靠着陨石而胜。
“夜有流星坠营中,昼有云如坏山,当营而陨,不及地尺而散,吏士皆厌伏。”——《后汉书》
还有燕王朱棣造反,也是得到了天助。
“会旋风起,折景隆旗,王乘风纵火奋击,斩首数万,溺死者十余万人。”——《明史》。
如今泰昌帝纵使能得到明室气运相助,但在慈航普度眼里,这不过是负隅顽抗罢了,他只需等过这一段时间,泰昌帝和明室气运撑不了多久。
况且,现在的泰昌帝也给了他嘉奖。
有了这国师之位,颠覆朱明皇室指日可待。
……
乾元洞天。
白贵从楼观台回返,手中多了一根绣花针。
约莫五六分长。
这针与昴日星官的母亲,也就是毗蓝婆菩萨,她在昴日星官眼中炼制而成的那一根绣花针类似。
只不过他这个是楼观台出品的仿制品。
是楼观台的仙神通过采集昴宿三千年的星光炼制而成,一件准仙器。
没有毗蓝婆菩萨手中的那根绣花针那么夸张,一根刺去,就能立即破了百眼魔君的金光法术。
但威力也不小。
对破除五毒这等邪物,极为见效。
“这针的威力如何……”
“我还不知道,不如试一试。可不能出了什么闪失。”
白贵想了想,心神一晃,下一刻就出现在了临安的行宫之中。
他将这针斜插在他的衣领之中。
他神识一扫,就看到了白素贞正在密室中闭关。
走进密室。
“谁?”
白素贞双眸绽出金光,一柄白乙剑从袖间射出,剑柄落入她的柔荑之中,斜斜刺向白贵所站的方位。
哐当。
白贵屈指一弹剑身,退了半步,显露出了身形。
“原来是夫君你来了。”
“奴家还以为是哪个宵小之辈潜藏入了皇宫。”
白素贞没好气道。
两人走近。
柔情蜜意了一会。
“夫君,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好像扎了奴家一下?”
白素贞从白贵怀中撤走,脸上带着后怕。
刚才她刚碰到白贵的身体,就感到有什么东西欲要刺入她的体内。
白贵解释了几句。
这昴日针已经被他炼化,随心如意。而且白素贞是仙道中人,这昴日针对白素贞危害不大,所以他才没有对白素贞直言,而是暗中相试。
“怎么样?这针的威力如何?”
他问道。
如果事先告之白素贞,白素贞对昴日针有了防备之心。试探出的效果,可就会大打折扣了。
“若是奴家未成仙神,哪怕只是普通的雄黄酒,都会对奴家有所影响。可奴家现在成了地仙,一身法力皆是仙道清流,未有半分妖邪之气,所以这针只能刺痛奴家,刺痛也是因为相克,伤害不了奴家分毫……”
白素贞斟酌用词,回复道。
成仙和未成仙,差距极为明显。未曾成仙,普通的雄黄酒就能克制她。更别说这昴日针了,一针刺去,她必定会元气大伤。但要是成了仙,她从身份上就不是妖物异类,而是仙人,所以这针对于她,仅是能刺痛,伤害不了多少。
“夫君既然想对付妖邪,那么大可带奴家一同去,奴家也能给夫君几分助力。”
白素贞道。
“这妖物我有信心对付,即便对付不了,还可躲进乾元洞天之中。一旦带上你,反倒就有些不便了。”
白贵摆了摆手,推诿道。
带白素贞去明幽界,变数太大。再者说,他又不是真的对付不了慈航普度和树妖姥姥,只不过是略有忌惮而已。前去楼观台求取了昴日针,是为了多几分把握。
“不谈这些了,这颗昴日针既然刺不痛你……”
“我再找个方法刺痛你。”
427、原来是上仙当面(求全订)
在乾元洞天没待多久。
大概一日一夜。
白贵就又来到了明幽界。
明幽界比乾元洞天的界面要大,所以时间流转速度比乾元洞天要慢上不少,故此白贵在乾元洞天待了十二时辰,换算到明幽界这里,就只是五六个时辰。
郭北县。
县衙厢房。
白贵推开了门,神清气爽。
“白公子,这是我家小姐亲自给你煮的红豆粥,还有烧的一些菜肴。”
小翠提着食盒在门外候着,见到白贵出来,眼睛一亮,上前说道。
她见白贵这到了中午日上三竿还没出来,就知白贵是在刻苦用功读书。。来年恩科在即,所以她不敢上前打扰,只能在门口候着,等白贵什么时候开门了,再什么时候送饭菜。
“嗯。”
白贵正待点头,接过食盒,就看到在这一院落月门处,聂小倩的俏容偷偷朝这边看的一幕。
他顿时心知。
应该是聂大人给聂小倩嘱咐过了,让聂小倩这段日子,尽量不要打扰他的功课。
“现在也差不多到午时了。”
“你家小姐也在那,劳烦小翠你了,请你家小姐随我一同用膳。”
白贵道。
要是他没看见聂小倩,自个入屋吃了饭就行。但看到了聂小倩,故作不知,那真是大煞了风景,也不知道美人心意。
小翠也知聂小倩这小姐在月门处候着,见此点了螓首,犹豫了一小会,就过去请聂小倩过来用膳。
聂大人是让她们减少对白贵这姑爷的打搅,但不是从现在直到来年科考就不再见面了。
三人走到庭院的石桌旁。
“小倩这手烩鳝丝,味道不错。”
白贵用筷子夹了一口菜,主动去寻话题。
聂小倩闻言,粉脸微喜,绞着衣裙,柔声道:“白郎喜欢就行,白郎这段日子为了科举用功苦读诗书,妾身怎么也不能拖了你的后腿。”
她情意绵绵,柔情似水。
“小倩有心了。”
白贵感慨了一句。
两人再谈了大约一刻钟,饭食用完。
“等等。”
“白郎……你的佩剑怎么变了?这柄佩剑和先前那柄佩剑不同,好像有些秀气,像是女子式样。”
聂小倩和小翠收拾了碗筷,正待离开之时,瞅见了白贵腰上悬着的白乙剑,她的丹凤眼不禁眯了眯。
男女佩剑,样式并不同。
女子体弱身材矮小一些,所以佩剑往往会比男子佩剑要短小,并且秀气华美一些。
“此物……”
“是位姓白的女子赠予我的。”
白贵微怔片刻,解下佩剑,特意将剑鞘的“白”字露了出来。
同时,他默默叹了口气,抬头望天,眼里尽是思绪。
这剑,是一件仙器,是观音菩萨赠予白素贞的宝剑。他又没什么法器,所以白素贞就将此剑暂时借给了他,用来对付妖物。
不过……,他算无遗漏,只要有心,丝毫破绽都不会露出,让别人发现。
此次特意露出此剑,就是趁机刺激一下聂小倩,好让她渐悟胎中之迷更快一些。
“白姓女子?”
“可是比白郎年长许多?”
聂小倩会意,露出歉色。
同姓不婚。
比白贵还要年长的白姓女子,肯定就是白贵的亲近长辈。亲近长辈赠予佩剑,她还有什么嫉妒的余地。白贵此刻佩戴这白氏剑,估计就是为了缅怀亲近长辈。更甚者,这亲近长辈,说不定已经仙去了。
“女子善妒,可是为人妻妇的大忌!”
她内心警醒自己。
但等这句话在心中重复千百遍的时候,她又恍惚觉得这句话,似乎曾经也说过无数次。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没事吧?”
小翠看到聂小倩在揉着眉心,似乎像是犯了头痛的模样,连忙上前扶住娇躯,拍着背部,问道。
聂小倩犯头痛病,在聂第,也不是头一次了。
小翠早有了经验。
“没事,扶我下去。”
聂小倩靠在小翠肩上,摇了摇头,说道。
但走了七八步,她又觉得不妥,于是强忍着不适,对白贵欠身行礼,“白郎,妾身先下去了。”
说罢,一主一仆离开了别院。
“秀珠的这个好妒的性子还是改不了。”
“果然我刺激她一下,这胎中之迷就要渐破了……”
白贵暗道。
最知人心者,莫若枕边人。
甭看白秀珠整日将“我又不是妒妇”挂在嘴边,但实际上,最是善妒。不过白秀珠的善妒,不至于让白贵生厌。
善妒是心思,不是行为。
凡事论迹不论心。
……
黑山老妖的来历,白贵从楼观台祖师那里已经得知。是昔日东岳大帝脚底下的一块黑石成精。
这东岳,自不是普通世界的泰山。
而是地仙界南瞻部洲的泰山。
此泰山高可俯日月,接通天地。所以哪怕是一块黑石,落在小世界之中,亦是一座巨山。
东岳大帝有执掌人间界生魂的权责,亦在阴司任官。所以这黑山老妖成精之后,也有了到冥界畅游的本领。
而亿万小世界,阴司人马有限,不能一个个梳理,如黑山老妖这等阻隔冥府和小世界之类的妖物,在冥界中,不胜枚举,这些妖鬼,拥众呼啸山林,宰割一方,自封为鬼王。
制服黑山老妖这一个妖物,对于楼观台来说,并不算什么。
随便请动一位天仙级别的祖师,就能降服。
可关键是,请动这些祖师,需要代价。
不然的话……,上界祖师岂不是都成了小辈的打手了。过的生活,还没有徒子徒孙滋润。
若说突然遭遇危机,请祖师下来帮个忙,这是情有可原之事。
可现在白贵是自个想谋好处。
他谋的好处,估计都不够一次祖师出手的费用。
所以,他思虑良久,定下了此行的目标。
目标一,斩杀树妖姥姥,目标二,斩杀慈航普度。至于黑山老妖,他并不打算与之交手。
他比黑山老妖修炼的更快,可能等他天仙的时候,黑山老妖修为还是仍旧,到时候,黑山老妖不过是他砧板上的鱼肉。
现在前去强求,后患颇多。
但斩杀这二妖,若他直接出手,容易引起黑山老妖的注意。况且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他要动手,也未必需要亲自出手。
打斗?
那是莽夫所为。
……
晚夏,夜。
白贵走到郭北县城之外,一处枯坟处。
几株杨树稀稀落落的散在墓前,枯黄的树叶被吹的哗哗作响。
一两只乌鸦嘎嘎乱叫。
“此处当是吾之仙府。”
他一指点去。
枯坟化做瑶池圣地,杨木为仙株,枝叶上闪过道道霞光。墓穴化作金銮大殿,几只乌鸦作为黄巾力士,钻在墓穴的一些蛇鼠或是仙童,或是仙娥。
玉石铺地,琼露作酒。
还有不少金银珠宝,随意堆砌在殿内。
“去请附近修道有成的道人、异类前来面见本神。”
他坐在金銮大殿,冷声道。
化作黄巾力士的乌鸦振翅而飞,前往白贵指定的地点,前去请人。
此外仙童、仙娥,也开始做起了饭菜。
桌案上,珍馐美食无数。
少倾。
郭北县,不,姑苏,乃至数省的有道之士,一些修为有成的异类,都到了仙府做客。
“也不知道这仙君是个什么人物?”
“竟然让我们来赴宴。”
一个个大妖,窃窃私语。
另一旁,一个外貌好似钟馗的魁梧大汉,也背着剑匣,坐在乌鸦力士之上,前来赴宴。他摘下绑在腰间的葫芦,灌了一大口酒水,“什么仙神?待会要是个妖孽,就顺手宰了去。”
一个时辰后,高朋满座。
有狐仙,有狼妖,有鼠类,有道人,皆入席就座。
泾渭分明。
乌烟瘴气。
“本神乃天庭武财神当面!”
白贵坐在正座,见众人目光看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开口道。
他尽管是天庭的编外人员。
可对比这些修道未成的道人、异类,地位可是有若天堑,高了何止一筹,是这些人仰望的存在。
“什么?”
“天庭下来的仙神?”
一个个在座的修道士有些坐不住了。
他们开法眼,观望白贵气运、本体,紫光绵延三十里,本相威严肃穆,瞬间吓得脸色惊骇。
“原来是上仙当面。”
“不知上仙招我等有何贵干?”
道人还好,但这些异类惊惧不已,一个个跪伏在地,抖若筛糠。
天庭的威严,谁人不恐,谁人不惧。
“金华寺树妖藐视天威,在本神巡察人间之际,捣毁本神庙宇,本神怒之,特招尔等前去攻伐此妖……”
“若尔等有谁杀了此妖,本神必有厚赏。”
“表现好的话,予你们一个仙班,在本神帐下听用,亦不是不行。”
白贵笑道。
比起宝物,这些异类更想要一个出身。
别小看了这出身,跟随在他这个仙神身旁,那日后前途可比在山野中躲着修炼,要好得多。
另外,这种奖赏对他也好处多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拿下树妖姥姥,并且借此扩充实力。
“上仙此言当真?”
一个貌美的狐妖站了出来,美眸闪烁,问道。
有一个出身,至少能少费数百年的苦功。修道士也不能随意打杀他们。甚至若是侥幸得到这位仙神的垂怜、厚赐,成仙,亦不是难为之事。
“你叫何名?”
白贵不答,问道。
“妾身辛十四娘。”
狐妖盈盈一拜,回道。
428、庙算之道,杀人利器(求全订)
“辛十四娘?”
“看来你还有十三个姐姐,以及……”
白贵掐指一算,笑道:“以及四个妹妹,总共十八只狐狸。若你此行有功劳,可到本神的仙府做个女仙官。”
养十八只貌美的狐狸,出去撑个场面,亦是有趣。
“上仙妙算无双,十四娘愿效犬马之劳。”
辛十四娘见此,再躬身一拜。
她内心惊骇异常,毕竟她们一家平日里在郭北县附近并无来往,和这位上仙并从未谋面。可这上仙仅是掐指一算,就能算出她家中兄弟姐妹人数,这份实力实在可怖。
不过她稍一想,心里就渐渐平复了下来。
观星望气,占卜易算,这凡间的道士都会的把戏,没道理仙神不会。甚至仙神比凡间道士运用的更为厉害。。
这份手段,落在其余众人眼中,亦是心惊。
对白贵身份再无怀疑。
“你这道士,背的剑匣应与吕祖的纯阳剑有几分联系。”
白贵从辛十四娘身上收回目光,在探向另一席的道人。这群道人,以燕赤霞样貌最为突出,修为最是高超,一身煞气,神鬼莫近。
“上仙慧眼,这剑匣里面是一剑袋,里面装有吕祖擦拭纯阳剑留下的拭剑布,这布侥幸被晚辈师祖捡到,制成一剑袋,后剑袋用的次数太多,所以又将其制成剑匣……”
燕赤霞脸色有些尴尬,回道。
虽说吕祖用过,然后丢弃的拭剑布在人间也是一顶一的宝物,可这种东西,在仙神面前提出来,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白贵点头。
乾元洞天与明幽界相邻。吕祖游历诸界,在乾元洞天的临安西湖时赠他仙丹,那么在明幽界留下一些“仙迹”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燕赤霞背着的剑匣,纵使以秘术封住了匣内的纯阳剑气,但这瞒不住他的眼睛,他一看,就能从中看出里面藏有精纯的纯阳剑气。
纯阳剑气,是纯阳子吕洞宾的专属,所以这剑匣,也定然与吕祖有关。
他此次邀数省的修道士前往郭北,也不是事先没有调查。
燕赤霞,他早就有所耳闻。
“我赐你一道剑气。”
“有此剑气,斩妖降魔当无往而不利。”
白贵右手虚握向前一揽,一道璀璨星光在他手上生成,这星光不同于外界清冷的星辉,而是极为炙热、锋利。
这道星光,是他从昴日针中取出的半成星光。
他屈指一弹,这半成昴宿星光就落入到了燕赤霞背后的剑匣之中。
星光入匣。
剑匣瞬间就重了数百斤,压得燕赤霞差点趴下。但幸好,燕赤霞也是修炼有成之辈,拈诀施法,这剑匣又恢复了平常。
“多谢上仙。”
燕赤霞大喜过望。
这剑匣可是他压箱底的宝物。
他不是不识货之人,这星光入匣之后,他与剑匣血脉相连,立马就感知到了剑匣内蕴藏宝剑的铮铮作响,似乎要脱匣而出,有了神韵。
“无碍。”
白贵笑了笑,并不在意。
他打入剑匣的昴宿星光,实则会驳杂了剑匣内的纯阳剑气。但这点无伤大雅,这剑匣内所剩的纯阳剑气已然不多,至多只能用上两三次。有了他这道昴宿星光,这剑匣威力更胜,使用次数亦会更多。
“这金华寺的树妖我等也曾有所听闻,只扎根在郭北一县之内,应算是安分守己……”
“不知怎的就敢胆得罪上仙,捣毁了上仙庙宇。”
有道士上前,打了个稽首礼,问道。
他说金华寺的树妖安分守己,不一定是真的安分守己。这树妖故意诋毁道门清誉,早就被道门所嫉恨。只不过这千年树妖不是轻易可以除去的,再加上有金华寺的妖僧相助,所以一直耽搁到今日,都未曾除去树妖。
故此,他说此番话,并非是为树妖姥姥求情辩解,实则只是为了一探白贵的口风。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此妖所思所想,岂可以常人视之?”
白贵心中早有腹稿,顺口回道。
他说金华寺树妖藐视天威,捣毁他的庙宇,并非是假事,而是确有其事。
前几日,他命人在金华寺二十步远的地方,修一间三尺长,三尺宽的神庙,专门供奉他这个武财神。但刚修好没多久,等人走后,就被金华寺的僧侣所摧毁。
很简单,在金华寺的旁边,修建供奉道家仙神的庙宇,被摧毁,也是在意料之内。
佛道之争嘛。
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金华寺不过一兰若,并非官府所承认的寺庙,简而言之,这庙宇就是一淫祀野庙。而他借助聂大人这郭北县县令,已经取得了金华寺周边的地契。
“官赐额者为寺,私造者为招提、兰若。”——柳宗元《衡山中院大律师塔铭》。
故此,他建立神庙,合情合理。
金华寺的僧侣,摧毁他的神庙,从官面上来看,这就是破坏私产。在他看来,这就是触犯天威,得罪他这个武财神。
他做事,哪里会脑子一发热,胡乱作为。
一举一动,皆有谋划。
金华寺摧毁他的神庙是因,他发怒召集众人惩处妖孽,这是果。
合理合规,合情合法。
做神仙的,也要根据规矩做事,可不能随意信口开河。天庭之威,之所以让这些妖物伏首,不仅因为掌握了力,还掌握了(物)理。
他在凡间历练了这么多年,早就掌握了庙算之道。
什么叫庙算,就在合理的规则内,做出适当的谋划,以此达到自己的目的。庙,不仅是朝堂,更是一亩三分地的规矩,在小小一间朝堂中,之所以皇帝、宰相施令能让天下服从,莫过于有规有矩。
举个简单的例子。
皇帝看似掌握了生杀予夺的权力,口含天宪,但想杀一个人,决不能根据喜好而定刑罚。这样的话,可一不可二。
那如何杀人?设圈套,等他入套。将量刑的权力掌握在自己手上,定严刑而杀人!
如此……仍是明君!
庙算,不费一兵一卒,就可杀人于无形。
“我等明白。”
“谢上仙赐教……”
这几名道人点头。
理由是有,但树妖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一句话,非我族类就够了。
狗咬人,作为人,难道非要分析一下,为何狗要咬人?!
其他异类则是面无表情。
贬斥他们这些异类的话多了,也不在乎这上仙这么一句话。
另外,等他们成了仙,他们可不一定是异类。你如果说他们是异类,则是在侮辱他们。
“诸位可还有什么话要问本神?”
“但可言说,本神必会一一解答……”
白贵看向殿内众人,询问道。
“小人这里有一修行疑惑,不知上仙能否解答?”
一个狸花猫精眼睛转了转,上前问道。
他这是想捞一点好处。
杀树妖有这么多人,他功力浅薄,喝不上汤水。可若能得仙人指点一二,能少走一些弯路,也是无穷造化。
“可!”
“今日我可解答十人问题。”
“等尔等斩杀树妖之后,视功劳大小,我可为之开坛讲法。”
白贵神色不变,缓缓说道。
有人今日前来求法,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未成仙的修道士,对他们来说,道途最重要。什么法宝都是次要的,有了境界,什么都会有。
缘木求鱼,最终只是徒劳无获。
他开始解答狸花猫精的道难,口吐珠玑。
殿内众人,听的如痴如醉。
429、不讲武德,偷袭!(求全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白贵的七星续命灯只给泰昌帝延寿一个月,如今三十天已到,泰昌帝旧疾发作,重新倒在病床上。
“这想要治理好天下,一昧的信任忠良是没用的。得自己握住权力。你皇爷爷不理朝政多年,朕刚登基,就身染重病,无力剪除各党羽翼,只能放任他们继续在朝堂上搅乱朝纲……”
“咳咳咳……”
“朕已经以渎职之罪,命锦衣卫将金陵兵部尚书傅天仇押解至京城听候发落,你到时……”
紫禁城,养心殿,泰昌帝在病床上拉着朱由校的手,教诲道。
“皇父,傅大人不是一向有清誉,是个好官吗?”
朱由校不解。
身在皇家,又为太子,他对一些朝官还是了解的。
大明,总共有两套行政班子。一套是在京城,也就是顺天府,一套是在金陵,也就是应天府。两班人马,京城有六部,金陵也有六部。。不过金陵的这些朝臣,大多都只是闲职,贬到金陵去养老罢了。
“他是好官,所以上奏触怒你皇爷爷,你皇爷爷没杀他,将他贬到了金陵担任兵部尚书。朕治他之罪,将他从金陵调到京城,押解到天牢。你继任皇位之后,赦免他的罪名,再安排他入阁。如此一来,傅天仇受你之恩,则可当做你的棋子,再者,傅天仇在内阁之中,并无外援,势必会依附你这个皇帝……”
泰昌帝朱常洛不厌其烦的解释道。
“这是效仿唐之李勣故事?”
朱由校自幼便聪慧过人,听到泰昌帝如此言道,立马就想起了史书上的故事。
唐太宗李世民舔犊情深,害怕自己驾崩之后,李治在朝堂上势力孤寡。所以将李勣贬官,发配到外面做了叠州都督。等到李治继位后,重新将李勣召回长安,赐散官衔开府仪同三司,并升官为尚书左仆射,担任了宰相。于是,李勣这个贞观元老,就被李治所用。
李勣,就是徐茂公。
这是很简单的一道阳谋。
屡试不爽的计策。
“善!”
“孺子可教也。”
泰昌帝抚了一下朱由校的头发,眼中露出一丝怜爱之意。
朱由校跪在龙塌旁边,见泰昌帝抚摸自己的头发,所以膝盖刻意向前挪了挪,可下一刻,他就见到泰昌帝伸出来的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
“父皇!”
他悲从心起,叫了一声。
可这一次,朱常洛再也没有回光返照。
门口,宦官、诸多嫔妃听到这声嘶力竭的一句“父皇”,也明白了什么,一排排的跪在地上,开始哭嚎。
紫禁城飘起了白绫。
举国同哀。
……
回到明幽界之后,白贵一直注意观察慈航普度的踪迹。在看到慈航普度离开京城后,他才在郭北县外立仙府,征召众人铲除树妖姥姥。
根据他的推测,这两只千年大妖,一定有着联系。
所以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打杀这两只妖物,就必须同时动手,以免打杀一妖后,另一妖心生警惕。
金华寺的千年树妖,实力有限,真正可怖的是背后的黑山老妖。如果白贵亲自对付千年树妖,定然会引起黑山老妖的注意。
所以白贵将杀金华寺树妖这个任务,交给了招来的这些妖物、道人手中,他亲自前去对付慈航普度。
当然,更阴暗的心理也有。
黑山老妖他难以应对,一旦黑山老妖出来,负责此战的一些人只是炮灰罢了。
不过他也已经告诉这些人,金华寺树妖背后另有他人,实力非比寻常。这些道人、妖物也不是什么愚钝之人,明幽界可比其他界面妖魔鬼怪要多出不少,能被白贵邀请过来的道人、妖物,在红尘中摸爬滚打了不知多少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白贵哄骗的……。
所以打算前去铲除这千年树妖的道人、妖物,心中也大抵都有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白贵这个上仙开出这么大的筹码,不可能只是为了奖赏他们。利益越高,风险越大,这句话在哪里都不会过时。
不久后,一处义庄。
白贵遮掩身行,潜伏在这里。
这处义庄,是北镇抚司千户左千户押解兵部尚书傅天仇上京的必经之路。
锦衣卫分为北镇抚司和南镇抚司。南镇抚司主要负责锦衣卫的法纪、军纪。而北镇抚司则负责传理皇帝钦定的案件,拥有自己的监狱,可以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司法机构。
义庄内部,已经有一队人马暗藏其中。
“如今奸臣当道,朝纲混乱,爹明明是好官,却被这群锦衣卫押往京城听候发落。”
“此番多谢各位义士鼎力相助,清风感激不尽。”
傅清风手握长剑,对着身前的二十多名持刀汉子,拜谢道。
傅天仇这些年来,素有官声。
所以朝廷发令捉拿傅天仇时,这些侠客就暗自找到了傅家两姐妹,表示愿意鼎力相助,帮助两姐妹救回傅天仇。
“哪里,哪里,傅大人为国为民,却落得如此下场,令人齿冷啊!”
这二十多名义士,笑了笑,回道。
他们前来救傅天仇,可不是为了真的如他们所说,不忍天下不公。傅天仇是金陵的兵部尚书,这位置可和其他朝官闲职不同,执掌着金陵的兵马。
金陵的兵马总共由三个人负责,金陵兵部尚书、金陵守备,以及镇守太监。
哪怕现在傅天仇不再是金陵兵部尚书,但只要运用的巧妙,傅天仇亦能发挥不浅的作用。尤其是对他们这些海匪来说。
不然……无亲无故,又无大恩,他们吃饱撑了,前来帮助傅家姐妹救回自己父亲。
一个,两个,还好说。
这么多人,是明显欺负傅家姐妹不懂世事。
时间流逝。
转眼就到了日暮。
傅家姐妹开始入住义庄,并且安置机关。
这一夜无事发生。
义庄虽然闹鬼,但已经被白贵暗中除去。
他不想多生什么波折。
第二日,押解傅天仇的左千户,以及一队锦衣卫缇骑也到了义庄歇息。
虽然傅家姐妹和这群义士布置了机关,但左千户武艺高强,秋风未动蝉先觉,将机关一一化解。
傅家姐妹见势不妙,暂退。
而左千户是忠义之士,知道傅天仇是被朝中奸臣构陷,所以也不欲去追傅家姐妹。
夜再深。
万籁寂静,梵音响起。
左千户在京城已久,知道这是慈航普度前来,于是出门拜见,“法师,傅大人是被冤枉的,还请法师在陛下面前明言,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慈航普度颔首,微微一笑,示意同意。
他明白,泰昌帝临死之前招傅天仇进京所为何事。京城有大明龙气庇佑,一旦傅天仇入京,他想杀死傅天仇,费的功夫就要多上不少。
而押解傅天仇的左千户,武艺高强,是泰昌帝的心腹,若非他亲自前来,一般妖物见之即死。
修道士,可不见得,一定比武道高手要强。
一行僧众念着佛号,朝着义庄走去。
可就在这时。
一根昴日仙针从空而降,直刺慈航普度的眉心。
“哪里来的妖孽?”
“竟敢行刺本国师?”
慈航普度吓得心悸,勃然大怒,瞬间使出看家本领,化作金身佛像,施展索命梵音,以此来抵挡这根仙针。
可这根仙针绽放昴宿星光,佛祖金身立破。
下一秒,慈航普度身死,显露出本体,化作数丈长的一只蜈蚣。
其余僧众见此,树倒猢狲散,想要逃走。
但此刻白贵显露出身行,一甩衣袖,这些僧众变作了蟾蜍、毒蛇、蜈蚣、蜘蛛等毒物,已经死的不能再死。
“想逃?”
白贵收回昴日仙针,看到这蜈蚣尸体下方,有一元神似乎要遁地而走,他淡淡一笑,捻决施法,这蜈蚣元神瞬间就被他拘到了掌心之中。
“上仙!上仙……”
“我和上仙素来无仇无怨,上仙何以杀我,须知上天有好生之德……”
慈航普度的元神在白贵掌心中,磕头求饶。
他见此,哪还不明白。
这是碰到了上界的仙神下凡。
不然修道士可没这么容易对付他,让他连反手之力也没有。同时他也暗恼,堂堂仙神,实在太过卑鄙,竟然趁他不注意直接偷袭。
左千户收刀侍立在旁,他见到此幕,哪怕是武道高手,也一时不知如何是处,只能呆愣在原地,待看到慈航普度叫上仙的时候,他才恍然。
一队的锦衣卫缇骑,随他一同跪在地上,叩见仙神。
仙神,可比天子更尊贵。
“三个月前,有道人醮法请将,你打杀了此人,却不知……那人请的是本神。”
白贵看向掌心的慈航普度,顺口说道。
他这算是受那道人醮法所请,来斩杀妖邪。慈航普度杀了那道人是种下了因,而他降临在明幽界,完成这道人醮法所请,则是果。
慈航普度呐言。
他也没想到,随手斩杀的一个道人,竟然有仙神闲的出奇,亲自跑下界前来斩杀于他,完成这次“誓言”。
“你遁往地下,应该是想趁此机去找黑山老妖吧?”
白贵神识传音,询问道。
每个世界都有冥界,前往冥界只需要会施展幽醮的道术就行,并不复杂。与黑山老妖那种以实力破开冥界,撕裂空间,前往金华寺不同。
前者普通道人就行,后者,则需天仙实力。
“上仙竟然知道黑山老妖?”
“看来上仙在此界逗留了不少时间……”
慈航普度诧异了一下,说道。
白贵又问了慈航普度几句话,也不管慈航普度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过了三四息后,直接以昴日仙针再刺,彻底将慈航普度的元神泯灭。
他心知,慈航普度和树妖姥姥估计知道佛家丈八金身这神通的修炼方法,但楼观道传承无数,他是仙道之仙,正宗的道家嫡脉,还不会去觊觎这些妖物视若珍宝的神通功法。
至于慈航普度祸乱一国的目的,也不难猜,无非是借助人道王朝修炼。一寺一城聚敛香火,委实太慢,如果是一国,聚敛香火,估计只需十几年的苦功,他就能化身为佛,得道飞升。
如慈航普度这种例子在诸天万界中不罕见,但可惜的是,慈航普度命中有劫,碰见了他,以致于道陨而死、化为灰灰。
430、知秋一叶,昆仑镜妙用(求全订)
异类成道,都有成道之劫。
白素贞有,是对白贵的情劫。法海有,是痴念之劫。慈航普度、树妖姥姥这两个妖物也有,是命中杀劫。
渡过了,就能成仙成佛!
渡不过,就是身死道消!
当然,不仅是这些异类有劫。如白贵这种修士,也有劫难,只不过劫难会小很多,轻易就能跨过,不用费太多的心神。
另外根据白贵的推测,他之所以没有“渡劫”,和昆仑镜有很大的关系。
他每历经一个世界,都是一次性命双修的机会。
情劫、痴念之劫,是对“性”的修行。而杀劫,则是对“命”的修行。。
白贵每次借助昆仑镜转世投胎,将“性”之劫难、“命”之劫难分割成数个小部分,从而使劫难易渡,“性”、“命”圆满,变相的渡过了自己的成道之劫。
简单来说,一块巨石可以压死一个人,但巨石分割成数份,就有了搬运的可能。
这就是昆仑镜的宝贵之处!
杀死慈航普度的刹那,功德入体,白贵明白了昆仑镜的妙用。
就如他修行的是内丹法,按理来说,一旦破了童子身,真阳有暇,金丹就不会光明澄净,但他转世投胎之后,复为童子,这点碍难就不值一提了。
慈航普度已经伏诛。
白贵拔腿就走,准备离开。
“还请上仙慢步。”
傅天仇一身囚衣,带着枷锁,从义庄中走了出来,跪在白贵面前,“妖孽乱国,国家倾垂,百姓流离失所,还请上仙解民倒悬……”
眼前之人,既然是仙。
不提什么大法术,只需仙神施展一点小法术,就能让官府仓库的米粮满斛,百姓的疾病尽去。
只是一跪而已。
若能换来如此好处,想要跪的人,多了去。
即使仙神不愿,跪拜仙神又不丢人。从小到大,跪拜仙神的次数数之不尽。
“此乃此界国事,与吾无关。”
白贵摇头,拒绝道。
如今是泰昌年间,百姓的日子过的还可以。不是崇祯年间,赤地千里的时候。若是赤地千里,他帮助一下百姓还行。但现在百姓至少能生存,他若帮,费的心力可远不止一时半会。
固然是有吃不上饭的人。
然而这与他关系不大。
遇见乞者,他会去施舍。可他不会刻意去撞见乞者,再去施舍。
傅天仇叹了一口气,没再多说。
仙神不愿意相帮,再去强求,就算是得罪了仙神。
“我这里有一本天书。”
“你可拿去。”
白贵想了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从自己脑海里搜寻后世的前沿知识,主要是生物农业知识,汇编成册,化作一书册,放到了傅天仇的手上。
至于会不会成为盗火的普罗米修斯,也不必多担心。
这些学识,明幽界没有,其他诸界却有。只不过这些生物农业知识,只对凡物有一定作用,对于灵物,就不一定适用了。
科学,是归纳总结,是已系数化和公式化了的知识。并非一成不变。
如他在耶鲁历史系的时候,詹姆斯教授最在意的是白贵研究出来的《新史学研究方法》,次要的才是借助新史学方法得出的《大国崛起》。
兴许,这些灵物、仙物,又有一定的生物科学知识,只不过和凡间的这些生物科学知识不同。凡间的这些知识,一样,最珍贵的并不是已得出的科学结论,而是归纳概括的研究方法。
研究方法是渔网,而“科学”只是鱼!
“多谢上仙。”
傅天仇随手翻了一下天书,神色惊喜不已,连忙对白贵拜谢。
短短时间,他也看不出天书的奥秘。只不过以他的见识,猜也能猜出,这天书所蕴藏的东西,绝对惊人。
白贵颔首,对傅天仇的态度很满意。
论岁数,他比傅天仇可要大上不少。尽管成仙的年纪轻,可岁数也有了近百岁,在凡间,绝对是高寿,即使不以地位、身份论,他也受得起傅天仇这一跪拜。
正待他离开之际,一声娇喝从远方传来。
疾驰的快马上,傅清风、傅月池双姝挥舞马鞭,叱道:“你这妖人,施了什么妖法,竟然让我爹给你下跪,还有左千户这些大人……”
傅天仇贵为兵部尚书,能让他下跪的人,天下间寥寥无几,只有皇帝,才能让他跪下。
更别说还有左千户这个武道高人。
所以在她们看来,一定是白贵使了什么妖法,迫使傅天仇、左千户等人下跪。
“清风,月池,岂敢无礼?”
“这可是上仙当面!”
傅天仇立刻呵斥道。
这话一出。
宛若谪仙人的白贵,更像是妖人了。
“不知者不罪。”
“令爱心忧于你,一时情急,失口乱言,不算什么。”
白贵摆了摆手,不介意道。
“谢过上仙。”
傅天仇道谢,放心了心中的担忧。
双姝下马,走到傅天仇面前,想要扶傅天仇起身,但傅天仇怎么也不肯起身,并且严令傅清风、傅月池两女跪下,叩见上仙。
二女心中着急,可见到傅天仇和左千户一副甘之若饴的神态,又看了一眼白贵,见之面容出尘,瞬间就意识到了一点。
不管白贵这上仙假不假,都不是她们能对付的。
“是昆仑山的知秋一叶来了?”
白贵没有搭理这二女,抬头看了一眼西方,然后默然道。
此界也有诸多道脉,比如崂山、昆仑之类,包括他在郭北县遇见的上真观,也是道脉之一。
只不过这崂山和昆仑两个道脉,传承能齐备一些。
至于傅清风和傅月池两人,他还不至于和这两人计较。这两人也没什么坏心思,顶多是有些无脑。前去怪罪,显得自己跌份。
“拜见上仙。”
在白贵分神的时候,二女也不甘不愿的跪在了他的面前。
52D!
52D!
片刻后,知秋一叶落脚。
他开法眼一看,心中惊异,躬身施道礼,“昆仑弟子知秋一叶见过上仙。”
“尔等不必多礼。”
白贵摆手。
这时,众人感觉一到清风将他们扶起,即使想要再跪,也跪不下去。
众人对白贵这个仙神,更是敬服。
看似从白贵斩杀慈航普度到众人下跪如此漫长,实则只不过在短短二十息之间。
431、两妖死,辛十四娘的请求(求全订)
“什么?”
“他真的是神仙?”
傅清风见知秋一叶对白贵行礼,心里顿时信了七八成。她们在躲避左千户“追杀”的时候,偶遇昆仑弟子知秋一叶,知道知秋一叶是名门正派弟子。现今知秋一叶如此恭敬,可见白贵的身份应该无误。
“可我刚才冒犯了仙人……”
她自知这是大罪,脑海恍惚了一下。
立即意识到了什么。
这是大不敬之罪!
于是她连忙拉着自己妹妹傅月池对白贵重新跪拜行礼,想要白贵赦免她们的罪责。
得罪仙神,下场可不会有多么好。
尽管她们是无脑了些,但是非恩怨,还能分辨一些。
然而等她们向下猛地一跪之时,膝盖却感觉到一股反弹之力,向后仰去,险些摔倒。
幸好背后又有一股清风袭来,将她们重新扶正。。
“多谢仙人为我们姐妹‘撑腰’。”
傅清风不再跪拜,学着知秋一叶的模样,照猫画虎,对白贵恭敬的施了一个道礼。
知秋一叶是昆仑道脉的弟子,所以对白贵这等上界下来的仙神,只需执弟子礼就行,无须行跪拜大礼。
“撑腰?”
白贵轻咦一声,不禁朝两女的后面看去。
这两女因为是过来劫囚,所以都是紧身黑衣打扮,裹得严严实实。但身材委实不错,这般作为,将玲珑有致的身段显露了出来,若是戴着面纱,兴许就无此般诱人,可双姝皆是丽色,此刻摘下面纱,前凸后翘,让人难免有些遐想。
他收回目光,面色正常。
在红尘之中打滚久了,尽管一颗道心仍旧澄静。却不可避免的遍阅了红尘的污浊,所以哪怕二女说的话挺‘正常’,他都会忍不住多辄思、品味这些字句,看是否有深层含义。
如此,也是普通人和智者(lsp)的差别。
菩提祖师在猴子头上敲了三下,寻常人以为是菩提祖师训诫,但猴子却知道,这是菩提祖师对他的暗中提点。
“无事。”
“今后行事之前,三思而后行就是。”
他顺口告诫了一句。
也是他成仙未久,心善。不然换做其他仙神下来,就以这二人的行为,纵使治不了死罪,但受些苦头是免不了的。
傅清风粉颊升起两朵霞云,声如蚊呐的“嗯”了一声。
她比傅月池年岁大一点,刚才白贵轻吟二字,她也意识到了这话说出来未免有些不雅。
男子怎么能为女子撑腰呢?
可她们已经习惯了先说话,后动脑的顺序,说话不经脑子,如今即使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已经晚了。
此时听闻白贵告诫,心中明悟,循规蹈矩了许多。
“时间还差一点。”
白贵抬头观望星辰运转,掐算时间。
他之所以待在这里没走,一是傅天仇暂拦住了他,这点倒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第二点,杀死慈航普度和金华寺千年树妖,需同时动手,不然容易让二妖警觉,故此在他杀死慈航普度的时候,燕赤霞、辛十三娘等人,也已闯入了金华寺,正在斩杀树妖姥姥。
只不过燕赤霞等人没他这等修为,斩杀树妖姥姥比较费力。
“郭北县方位妖气大减,看来这千年树妖已死。”
他等待了三息,微微颔首,暗忖道。
不过他故意慢了几步,并不着急立刻前去郭北县。就是担心,不幸撞见了黑山老妖。
……
半日后。
郭北县,仙府。
白贵开经筵,讲道。
在殿内的众人,比上一次的人数少了约有三成。这倒并非都是成了炮灰,被树妖姥姥所杀。毕竟树妖姥姥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人之力,哪能挡住这么多人。而是不少人临阵脱逃,所以也就不敢再来白贵的“仙府”听道。
并非是无颜过来,而是担心触怒上仙。
很快,一日讲道完毕。
白贵一挥袖,殿内的七成道人、异类被他驱逐出了仙府。
这些人尽管去了金华寺,但只磨洋工,并不出力。
三日后,他再驱逐了另外两成人。
只剩下了燕赤霞和辛十四娘,还有一名道人。
并非是这几人,真心愿意被白贵所驱使,只是因为这几人自视自己修为足够高强,即便对付不了千年树妖,也能全身而退。所以立的功劳也就越大。
“奴家不要其他封赏,只愿追随上仙。”
辛十四娘道。
“可。”
白贵点头,答允了下来。
“此次上仙已经给了晚辈报酬,也听了三日道音,晚辈就不要其他报酬了。”
燕赤霞慨言道。
在临出发前,白贵赠给他剑匣半成的昴日星光,已经让他为之欣喜不已了。他是个畅快人,知道这剑匣的昴日星光是何等的珍物,所以见好就收,也不敢希冀再多。
白贵一甩袖袍,将燕赤霞送出了仙府。
他给燕赤霞昴日星光,就是存着让燕赤霞多出力的打算。本来他还以为燕赤霞会追求一个仙班的机会,但没想到,燕赤霞连提都没提这茬。
不过他对燕赤霞也并不是太过看重。
燕赤霞这种人,只适合做独行侠。要是被招揽到了他的手底下,那么今后,他反倒会头疼了。
爱好打抱不平,换句话说,亦是性格莽撞。
不过燕赤霞心性赤子,不跟随他,说不定今后亦能有好结果、好出路。
只是两人不太适合罢了。
燕赤霞没开口,白贵也不会强求。
另一道人,则没求仙班、求其他宝物,反倒求白贵教他外丹术。
白贵沉吟了一会,“这是《玉洞大神丹砂真要诀》,是我昔日所得,乃是金石药,你可拿去,至于服饵法,这是师门隐秘,我不能相赠。”
《玉洞大神丹砂真要诀》是在仙剑大唐世界中武惠妃赠他的丹经,用来拉拢他,这丹经所炼制的金石药也帮他磨炼了金丹,修为提升飞速。这可是上佳的道经。
只不过这丹经只有炼制金石药的法子,却没有服饵法。
他用的是楼观道的服饵法。
“谢过上仙。”
道人脸色一喜,拜谢道:“贫道已有师门所传的服饵法,只差上佳丹经。”
报酬赠予完毕,道人道谢离开。
“奴家尚有姐妹十七人……”
辛十四娘有些惴惴不安的抬眸看着白贵,看到白贵神色并未发怒,这才又道:“她们皆愿与上仙签订仙契,从此之后,为上仙仆从。”
她是立了功,能跟随在白贵身边,这是报酬,所以不用签订什么卖身契。
可若是带她的十七个姐妹,性质就不一样了。
“善!”
白贵点头,同意了这件事。
他又不是什么滥好人。
甭看这群狐妖成了他的奴仆,可今后就相当于有了依仗。
成为凡人的奴仆,那是侮辱。但成为仙人的仆从,那是几世都修不来的造化。
432、娲皇宫来人(求全订)
另外防人之心不可无。
辛十四娘还算一身法力精纯,没怎么害过人。但狐妖“多情”,最是喜爱勾搭书生,吸食阳气,一身法力驳杂不堪。
没签订仙契,招揽这一窝狐狸,就相当于是引狼入室。
见白贵同意,辛十四娘拍了拍胸脯,放下了心中的隐忧,若是追随白贵,日后她们姐妹难免分离,现在她能为姐妹们谋得一个好前程,也算是一件好事。
“奴家这就去请姐妹过来。”
她道。
她在一众姐妹中,最是心善,也是最有修道潜力,所以道行最高。这次除妖,她担心会让姐妹死伤,所以就一人前去金山寺除妖,并未叫上其他人。
“不用了,我这就施法让力士请她们过来。。”
白贵默念咒语。
少倾,殿内多了十七个绝色丽人,娉婷婀娜,或是妩媚,或是清纯,或是妖艳,或是楚楚可怜。总之,各有千秋。
“妹妹,这是你相中的夫婿吗?”
“真的是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仙姿出尘,像是坠落人间的谪仙人。”
一群狐妖叽叽喳喳了起来,美眸渐亮。
她们能看出白贵有道行,不过她们只以为白贵是哪个山野妖怪,修炼有成,和她们妹妹十四娘相好,这次让力士邀她们过来,是为了开诚布公,见个面。
辛十四娘神色大囧,面若蒸霞,连忙传音给她的众多姐妹解释。
她倒是想高攀上白贵这个上仙。
可身份差别未免太大,大到她只能仰望的地步。
众狐妖听到辛十四娘所说的事情,瞬间神色大喜,连忙跪伏在地,“奴婢等人拜见上仙老爷,谢上仙老爷收留。”
尽管辛十四娘有先斩后奏的嫌疑,可这等好事,对她们这些异类来说,可遇不可求。
性格坚毅,愿意自求大道,不求别人荫蔽的妖物,确实是有。
但绝对少得可怜。
至少不是她们这些没背景、没血脉的狐妖。
这时一卷仙契悄然落在了这十七个狐妖面前。
众狐妖不敢置疑。
将自己的精血和一丝元神附在上面。
再次口呼‘拜见上仙老爷’。
这仙契便成了。
到了这时,白贵也不再迟疑,施法便带着这十八个狐妖到了乾元洞天,将这十八个狐妖安排在了皇宫,让唐婉和白素贞管理、调教这些狐妖。
至于辛十四娘,虽然她没和白贵签订主仆契约,但辛十四娘言说愿意追随白贵的时候,冥冥之中自有因果牵连。
另外辛十四娘,也是有望仙道的存在。
尽管资质远不如白贵,可一旦成仙,势必会因为主仆契约和白贵心生龃龉,到时候未免不美。
这等仙苗,有利益捆绑就够了。
……
诸事安排妥当之后。
白贵又回到了郭北县,继续在县衙后宅厢房闭关苦读。
二妖铲除,对于明幽界凡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显著的影响。该怎么生活,就如何生活。一切如旧。
半月之后。
在白贵的一番苦心之下,聂小倩终于临将点破胎中之迷。
而白贵也在这段时间,开始炼制自己的法宝——落宝拂尘。
这拂尘的木柄是以树妖姥姥的千年木心为主材,榆钱子为拂尘的尘尾,在拂尘柄端额外镶着慈航普度的眼睛所练的宝石。
另外千年树妖根系庞大,哪怕这群道人杀死了树妖姥姥,但所残存的树根仍旧绵延整个郭北县,树大根深。
白贵停驻在郭北县,练此宝的时候,恰好可以吸收千年树妖所残的精华,避免遗毒郭北县百姓。
“宝贝已成,就看秀珠何时全功了。不过料想也在这一两日之间。”
白贵把玩着手中的拂尘,心道。
这拂尘看似与普通的道家拂尘并无两样。可却有两个作用,一是催动法力,这拂尘就会落下无数法钱,源源不断。二则是,这拂尘是用千年树妖和慈航普度的残存金身炼制的法宝,拂尘丝可以绵延到数十里长,而且这拂尘之中,也被白贵打入了定身咒,一旦缠住敌人,想要脱身,可没那么容易,是一件困人的法宝。
次日,聂小倩犯了头疾,晕倒,被小翠送到了闺房。
白贵心知,这是白秀珠胎中之迷终破,并且也开始觉醒女娲血脉的征兆。
于是,他默默在旁为其护道。
半个时辰过去。
白秀珠恢复记忆,并且金丹修为借此,也达到了八转。
“妾身在一年前本该觉醒前尘,但冥冥之中感知自己有一场命劫,应是此身的命陨之劫,故此刻意沉睡,思索破劫之道。”
“却不料夫君你早就来了,这劫……估计是夫君你帮忙给我破的吧。”
拭珠过后,白秀珠脸色红润,眼底暗含一丝感激之色,柔声道。
她在一年前就已经渐破了胎中之迷,只不过在看到聂小倩有命陨之危后,不得以,又尘封自己,不让金丹外泄,以此暂逃杀劫。
白贵听闻此言,稍想之后,便也明了。
若是按照正常发展,如果白秀珠提前觉醒女娲血脉,一定会被潜伏在京城的慈航普度发现,即使慈航普度发现不了,在郭北县的千年树妖也会发现。
白秀珠是身具女娲血脉,血脉强横,但实则并不圆满,万物负阴而抱阳,故此才会遭至命劫,这一劫是帮助白秀珠完满自己命的修行。
但白贵和白秀珠乃是结发夫妻,气运相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白贵斩杀了二妖,白秀珠见杀劫已破,所以自己就渐渐破了胎中之迷。
然而,就在此时。
还没等白贵给白秀珠解释。
咚!
咚!
咚!
敲门声。
“这闺房我已经设了结界,小翠是不可能发觉的,即使敲门,此处也不会响动。”
白贵皱眉。
他睁开法眼,向外一看。
只见两个白纱蒙面的宫装女子在门口等候。
一个红裙,一个绿裙。
“是同为地仙的仙人?”
“而且气息……和秀珠有些相近?”
白贵暗自吃惊。
他一甩袖袍,闺房大门无风自开。
“白秀珠,你已觉醒了女娲血脉,我等奉娘娘之命,接你前去娲皇宫。”
这两个宫装丽人进门,一人轻启红唇,言道。
娲皇宫?!
白贵听到这三个字,心中惊讶。
娲皇宫可是女娲娘娘所居住的洞天福地。不过他稍想一下,也就明白。白秀珠成道之劫已过,仅差一步,就能成为地仙。地仙虽说只是仙神最低级,可金丹大道成就的仙神并不是寻常的仙神,前途极为可期。再加上白秀珠又有女娲血脉,娲皇宫的仙神前来相邀,才是正常。
然而看到此幕,他面泛古怪之色。
妻子觉醒血脉,上界来人,要接走妻子,然后留他在下界,怎么看,都是苦大仇深的主角剧本。
“我等见过乾元道兄。”
“奴家红鸾,接走令妻,乃是为了她的道途。若是乾元道兄不同意,娲皇宫不会强行干涉此事。”
“还请乾元道兄勿怪。”
正待白贵心中闪过种种念头的时候,一个红裙宫装女子对他盈盈一拜,致歉道。
白贵:“……”
这剧本和他想的不一样。
他甩掉脑海中的杂念,这才想起自己也是楼观台的高徒,不比娲皇宫的弟子差,于是上前见礼,“红鸾道友客气了,能去娲皇宫,本就是内人的福分,红鸾道友不必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