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8、大几岁?(求全订)
“韩大帅?”
白贵讶然了一下。
他一个月前,在西湖边上刚听到三大帅被解了兵权。没想到,一个月后,就能成为韩大帅韩世忠的弟子了。
不过他心中并没什么激动可言。
见惯了世俗荣禄,一个韩世忠的弟子,还不值得他惊喜万分。
“若韩大帅不弃,富贵愿以韩大帅师之。”
“学武备之略。”
白贵从亭中的石凳起身,揖礼道。
南宋中兴四将之中,岳飞、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唯独岳飞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冤杀,其余的三将虽被解了兵权,但也得到了善终。而剩下的三将之中,唯独以韩世忠的下场最好,是南宋后来的异姓七王之一,去世之后,配飨宋高宗庙廷。
当然,韩世忠之所以能善终,和在苗刘之乱中救下赵构不无关系。算是救驾之功,杀谁也不会杀他。
而韩世忠亦是个懂进退的人。
这种人拜之为师最好。
另外还有一点,张择端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白贵不拜韩世忠为师,也得找个合适的理由出来。韩世忠如今在大宋的威望,那不用说。这种人,你若是不愿意拜之为师,心胸宽广的人不会在意,但总有一些心胸狭隘的拥趸认为你是在折辱韩世忠,不识好歹。
地位低的人,对地位高的人,稍有不逊,就是折辱。
其次,这怎么说也是张择端这个长辈看重白贵这个晚辈的赏识之举,白贵没有推脱的理由。
“我回府后就修书一封,递到韩府。”
张择端颔首轻笑。
“富贵谢过张翰林。”
白贵施礼道谢。
尽管他不介意是否拜师韩世忠这件事,但仍旧要感谢张择端,这是礼数。
此事毕了,一行人又玩了几盘打马。
紧接着,是游园写诗、写词。
白贵虽拙于诗词,但这诗才指的是没李白那种诗仙的本领,白不可学,但杜子美却能学。他这些年游历,诗赋亦在一流水平,稍稍思索片刻,就能写出一首不错的应制诗词。
尽管不足以流传后世,成千古名篇,可于游园文会之中,却是上佳之作。
到了下午,晚霞弥漫之时,游园结束。
“这词就送你了。”
“下次再邀请你……,小富贵,你可一定要来赴约。”
李清照又将白贵抱在怀里,揉了揉白贵的脸蛋,怜爱道。
说话间,她将自己此次游园所写的词送给了白贵,但送完之后,仍觉不够,于是又摘下了一面玉佩塞到了白贵的手里。
她平常接触一些孩童,对孩童亦是怜爱。但白贵的聪颖,主要是对打马精通,文采亦是不错,这一举一动,可入她的心坎里去了。
再加上,白贵身存仙骨,一副仙童模样,人见人爱。
故此,李清照对白贵的喜爱远超一般人,将其视作膝下子。
“谢易安居士赠词,赠玉佩。”
白贵落地,稍显尴尬,拱手致谢道。
这就是降生此界作为童子的无奈之处了。不过身为童子,才更易体会到纯阳之道,他的内丹法虽不乏楼观道的内丹术,但大体上还是来自于钟吕道统,童子身更易修得金丹大道。
有得有失,才是常理。
“去吧。”
“你家的牛车已经备好了,正在等你呢。”
张择端说道。
此次虽然没能将白贵收为女婿,但认识这么一个童子郎,亦觉美事一桩,纵有遗憾,但并不多,到了他这个年龄,凡事已经看的很淡了。
白贵施礼道别,转身甩袖,步履潇洒,朝着牛车而去。
赵宋缺马,马政废弛,哪怕是一匹驽马,价值亦是不菲。
更别说现在是南宋时期,养马地尽皆失去,一马难得。
所以,如今哪怕是达官贵人,亦不得不乘坐牛车。
在易安居士李清照身旁的唐婉,看着白贵离去的身影,怔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分说。
她还以为,白贵离开之前,还会给她说几句悄悄话呢,没想到,走的如此不拖泥带水,转瞬间,连个影子都没了。
她内心瞬间,就有些患得患失了。
……
回到清河街,白氏布庄。
刚来到客厅。
“张第的小姐怎么样?相中了没有?”
“今日又有一家郡王上门提亲,嫁奁很丰厚,前几日你爹派人打听的各府小姐亦有了消息,大体都姿色不差,除了一些性格有些刁蛮……”
“这零零散散的挑来挑去,还能剩下四五家。”
白李氏在白贵耳旁,唠叨道。
“娘。”
“你给我的那支云凤金簪,我已经‘插钗’了。”
白贵说道。
“你相中了那张第的小姐了?”
白李氏脸色一喜,笑道。
纵使有这么多的待定名门贵女,但她还是对自己儿子比较心疼的,能相中一个自己喜欢的妻室,那再好不过。而张第绝对算是不差了,尽管没亲王府、郡王府,或者其他诸府的门第高,但张第名声好啊,门第亦在中流之间,他们白家怎么都算是不亏。
毕竟他们以前只是商贾之家,能娶官家小姐,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
“不……,不是张第。”
“是唐家。”
“这次游园的时候,在易安居士身旁,碰见了唐家小姐,我觉得她不错,就将云凤金簪赠予了她。”
白贵脸上泛过一丝古怪。
在沈园的孤鹤亭中,他还好说,可回到家,给自己此界父母说这桩婚事,怎么说怎么感觉奇怪。
“唐家小姐?”
白李氏半知半觉,追问道:“是哪个唐家的小姐?”
“唐婉,山阴唐家,北境丧乱之后,搬迁到了绍兴,她爹是边陲的通判,通判是六品官……”
白贵介绍道。
“六品的通判……,还好,还好。”
白李氏闻言,暗自庆幸。
虽说捧高踩低惹人生嫌,但谁又不是这般呢。给白贵这个童子郎提亲的各家中,唐家的条件实在不算多好。
从北境搬迁而来,则说明家中无财。但好在有个当官的爹,这一点坏处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而且官品不高,日后夫妻矛盾亦不会太多,毕竟娘家势力强的话,对于夫家,在平日相处之时,也着实算不上一件好事。
“只是……”
“只是唐小姐的年岁比我要大了一些。”
白贵讷言。
“大点好。”
“大一点的,知道疼人!”
“给你相亲的这么多家中,那些小姐亦有一些比你岁数大的,这一点没什么事。”
白李氏摆了摆手,丝毫不介意道。
娶妻年龄大一点好,大了能知道疼她的儿子,少让她这个当娘的操心。
“嗯,对了,大你多少?”
她顺口问道。
“四岁吧。”
白贵迟疑了一下,如实相告。
现在他已经“插钗”定情,按理来说,下一步就是白家和唐家进行商议两人的婚事,今日他不说,明日白李氏也会知道,还不如早点吐露出来。
“四岁?”
白李氏脸色一僵。
389、推翻赵宋,我为人皇(祝书友一只二月生日快乐!!!)
“是的,应该是四岁……”
白贵有些不确定。
他自己的年龄是按照虚岁算的,唐婉的年龄是按照实岁算的。所以大概是四岁,真正算的话,唐婉应该比他大五岁。
“你这是给你找了个小娘啊。”
“算了,四岁也好,大一点……,今后能疼你,娘也能早点抱上孙子。”
白李氏坐在直背靠椅上,长长舒了几口气,这才心绪平缓了一些。
虽说订亲对象女方比男方大一些没关系,但大了四岁,还是有些考验她这个老娘的承受力。不过这点倒也并非太过骇然听闻,只是稍微有些超出常理,还在世人的接受范围之内。
“明日我就请媒人去唐家提亲。”
白李氏将此事定了调。
既然是自己儿子喜欢的,她这个当娘的,总不能拆了这一对。再者说,通判虽是官位不高,但还不是现在小门小户的白家能得罪起的,白贵这个童子郎是前途远大,可这只是前途,并非如今的实力。
退婚,这相当于将唐家得罪死了。
“对了,娘……”
“张翰林在此次游园中,说打算让我拜在韩大帅门下,学习兵策。这件事,按照张翰林所说,估计是能成啲,咱们白家亦得先准备好束脩之礼。”
“不然若是真成了,再匆忙准备,就来不及了。”
白贵又提起游园的另一件事。
拜师之礼不难准备。现在宋代的商业发达,去了书肆就能买上一套上佳的六礼束脩。但这般,市侩味未免太过浓厚一些。所以准备拜师礼,不一定要多么贵重,重要的是心意。
“韩大帅……”
白李氏咂舌。
易安居士这等大文人,还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内。可韩世忠,这已经是大宋权力巅峰的那一小撮子人,拜韩世忠为师,这件事对白家来说,可不仅光耀门楣那么简单。
“娘这就去准备订亲和拜师礼。”
白李氏火急火燎的走出了客厅,连夜操办诸多事宜。
……
白家和唐家订亲这件事,走的很快。
虽然在沈园孤鹤亭中唐婉擅自做主,决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没有容禀父母,于礼不合。可唐父唐母在知道订亲对象是今科的童子郎后,亦是大喜过望,对此事欣然同意。
不到数天,三书六礼走了一大半。
三书指的是聘书、礼书、迎书,六礼指的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在此期间,因有张择端的介绍,白贵又足够优秀,韩世忠稍加考核一番,就讲白贵收到了门下,当做弟子培养。
西湖边,韩府。
演武场。
嗖!
嗖!
嗖!
白贵拉弓如满月,连续射出十余箭,箭箭入靶。
弓弦颤鸣。
他脸色稍显红润,不喘不吁。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你虽然拜在我门下尚浅,但你曾在蒙学射圃学的不错,这射艺可以说是十分精湛了。”
韩世忠一身粗布劲装,发须斑白,见到此幕,连连点头,称赞道。
蒙学,不仅会教导发蒙书籍、儒经,亦往往会在学堂旁开设一射圃,教导射艺之道。
所以白贵的射艺精湛,在此时并不以为怪。
而有一手的好射艺,不管是在军伍,还是在武科考核之中,都是十分吃香的一件事。
白贵之所以能拜在韩世忠门下,与这一手射艺,分不开关系。
说罢,韩世忠上前,指点了白贵一些射法要义。
这些射法要义,并不深奥,只是一些韩世忠自己总结的经验。比如在战场上,最好几息射一箭,既能养力,又能做到足够的杀伤。
很质朴的一些战场经验。
“有劳师父指点。”
白贵收弓,抱拳道。
此刻他亦是一身劲装打扮,所以就不必行文士的礼节,粗俗一些比较好。
“你现在还年小,最好多打熬一些筋骨。”
“我这里,有官家送的一些滋补药材,待会我匀一些给你,让下人送到你家,你按照我传给你的方子自己熬练。”
韩世忠思索片刻,说道。
一些药材,有价无市。真正年份久的,都在皇宫大内,在民间基本寻觅不到。而他因为战场上一身伤病,所以赵构经常赐予不少药材让他养病。
“对了,我家里尚有几匹好马……”
“待会你去选一匹自己喜爱的,就赠予你了。”
他又道。
自从他被赵构解了兵权之后,韩世忠就知道自己此生可能再无上疆场打仗的机会了。或许还能如薛仁贵那般六七十岁再度挂帅启用,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与其让健马死于槽枥之间,还不如赠予爱徒。
“谢师父。”
白贵再道谢。
古代,师徒之间的情谊,基本上是仅次于亲情的关系了,甚至有些师徒之谊比亲情更胜一筹,一者是血缘,一者是道统。
徒弟继承师父的道统。
走入马厩。
白贵有识马的经验,一眼就挑中了一匹好马。
这点无须藏拙。
能识马,在军伍之中,是会被看重的一项本事。哪怕白贵挑中的是韩府马厩中最好的一匹马,韩世忠他这个师父虽有痛惜,但欣喜绝对会大于痛惜。
果然,韩世忠见此,脸上闪过一丝肉痛之色,但眼底的喜色却抑制不住,大加褒赞了白贵一番。
在韩府用饭之后,白贵牵马出了韩府。
走在西湖边。
杨柳依依。
“师父如此看重于我……”
“我倒是不好不管不顾了。”
“灭掉金国和西夏,对我来说,此事倒也不难为。虽会牵扯一定的心力,但有了仙剑大唐的经验,不说探囊取物、易如反掌,可对这等事,已经轻车熟路了……”
白贵望了一眼滟滟西湖,暗忖道。
韩世忠对他如此看重,就是因为他是可塑的国子,今后兴许在他身上,能够实现恢复北境的愿念。
不然仅是资质好,就想让别人倾囊相授,那不可能。
古代匠人收徒,尚且会考虑三年心性,留着一手,等老死之时,再传给自己的徒弟。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只想享受好处,而不去承担责任。
天底下没有这等事。
如果他不愿意去承担责任,只愿做一个在红尘历心的道人,那么就应该早早向韩世忠阐明此事,而不是等享受完韩世忠这个弟子的余荫和好处之后,再轻飘飘说一句,世俗名利累心这等话。
“可若为赵宋做嫁衣,这亦是我不肯的。”
白贵皱眉。
仙剑大唐还好说,李唐还能扶持,他作为一个宰辅就行。可在大宋,他怎么看赵九妹,怎么看都不顺眼。
还不如推倒重来。
“不知此界人皇可否长生……”
“伏羲乃是人祖人皇,那么伏羲神力亦可作天子气。我若是登临地仙之境,再登人皇位,不知此法,是否可行?”
“立三百善功,可得存为地仙,居五岳洞府之中。那么我北伐中原,还于旧都,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这功德不知可否让此界变为我可居存的洞天……”
白贵喃喃自语,心性渐明。
他有灵心慧性的修道天赋加持,再以伏羲神力推演天机,不至于道心被尘劳关锁。
这非是痴心,而是道途。
地仙之境可以居于洞天之中,而在他看来,他黄粱一梦所达到的此界,何尝不是他所认为的“洞天”。
“仙剑大唐中的伏羲,为神界天帝。”
“那么此界,此人间界……,吾亦可仿照人祖伏羲,炼化此界为我之洞天。”
白贵大胆猜测。
是人总有些野心。
求得上者得其中,哪怕这个目标不能实现,但总好过碌碌无为。他的金丹是伏羲金丹,已有人皇相,说不定这件事真的能成。
……
西湖边,稚子牵马。
牵的还是一匹上好的河西健马。
此马价值千金。
不若乎稚子抱金,行于闹市之中。
而白贵正在思索大事,无暇赶人。
于是人群愈聚愈多。
渐渐熙攘。
“这马不错,你这小儿,不若将此马卖于我,我以八百贯买之。”
一个富商走了过来,看着这匹战马,眼放光芒。
他能从白贵的打扮中,看出白贵家世应该不小,但他出价亦不低了,合理的买卖,即使这稚子家中人知道,跑到官府告状,也没什么大事。
上等马,有价无市。
以市价出售,就算占了便宜。
白贵的沉思被打断,他抬眸看了一眼富商,不理不睬,翻身上了马背,取下背着的牛角硬弓,
从箭壶中取出长箭。
弯弓搭箭。
对准西湖上的几只野鹜。
弦响。
一只野鹜立即中箭而死。
390、白娘子,小青来了(求全订)
野鹜距离岸边约有一百多步。
这般精准的射艺,若是放在一个将军手中,还不会让人惊诧,可这只是一个七岁左右的童子,这般施为,足以令人震撼。
“韩大帅是我师父。”
“这是韩大帅赠送的河西健马。我肯卖,你敢买吗?”
白贵勒马,居高临下俯视富商,喝问道。
他如果刚才直接开口说这句话,只会让人认为是童子戏言,韩大帅那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多出一个徒弟。即使白贵能解释清楚,但不免多费口舌。
现在他一箭射死湖中野鹜。
再说这句话,足以信证。
另外……,既然他已经打算推倒赵宋,重立山河,那么此时射箭扬名,亦是不失为一个手段。。
路是一步步走的。
如果汉高祖刘邦不是泗水亭长,在丰沛有足够的威望,他去芒砀山,不见得能聚拢那么多被押解的刑徒。
“韩大帅的徒弟……”
众人惊诧。
那富商顿时被吓了一大跳,他抖若筛糠,汗如雨下,伏首道:“不敢,阁下是韩大帅爱徒,这是韩大帅爱马,鄙人不敢夺人所好。”
别看韩世忠现在被解了兵权,在西湖边上养老。但哪怕是赋闲的官,对于一个商贾来说,亦是一座不可遥望的大山。
轻易间,就能压死他!
得罪了大官,那可是家破人亡的下场。
白贵见此,亦不多予以理睬。
他眼睛扫了一眼围观众人,簇拥的人群立刻分开一条阔道。
白贵骑马离开。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
在人群之外。
有一个少年脸色青白交加,踌躇顿步。
不知是该追上去,还是就此停步。
“表妹……”
“表妹跟了这人,也算是良缘一桩吧。”
陆游扼腕叹息。
他在得知唐家已经将自己表妹唐婉许配给白贵之后,心中痛惜。按照道理,于情于理他也不应该来找白贵,但……总要见上一面他这个未来的表妹婿吧。
可不料,瞧见了这一幕。
他本来打算上前“解救”白贵,毕竟算是“熟人”。
但没想到……,
白贵自己就轻易化解了这等麻烦事。
他尚且不敢对自己的亲娘稍加质疑,可白贵却骑马射野鹜,呵斥歹人,恣意少年事,让他见此也不禁心生佩服。
普通人若是白贵这个年龄,遇到这么多人簇拥在一起,心怀不轨,早就被吓哭了,哪有这般风采。
“罢了,罢了……”
“娘本就对表妹不满,木已成舟,我再苦思,也无济于事。”
陆游想到白贵的勇武,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自忖道。
他觉得自己即使比白贵年长几岁,可真打起来,估计都不是白贵的一招之敌。
……
清河街距离西湖并不远。
白贵出了西湖后,就牵马慢走。
城内禁止骑马。
然而等他走到清河街巷口的时候,却碰见了坐在牛车上,揭开窗帘,正在左右探寻的唐婉。
因大宋无马,所以达官贵人出行亦是牛车。当然不是普通的牛拉板车,而是比较高档的雕车。
“白郎……”
唐婉在看到白贵牵马而来,粉颊生霞,怯生生的柔声喊了这么一句。
就如《天龙八部》中王语嫣在爱上段誉后,亲切的喊段誉段郎。而现在白贵是唐婉的未婚夫,通例是以夫家姓加上郎字来称呼未婚夫的。
“唐小娘子。”
白贵点头,回道。
(宋代一般称呼年轻女子叫娘子,未出嫁的叫小娘子,先前错漏已改。)
“不知唐小娘子来此处……,所为何故?”
他询问道。
清河街这附近的邻里他大体还是知道一些,并没有唐婉的亲眷。而唐婉恰好来此处,若说与他无关,他怎么也是不肯信的。
“是这样的……”
“妾身听府邸中的下人说我那表哥去找你了,还托我的丫鬟打听你的行踪。妾身已经是你的娉会,所以前来白郎家中,以表露心迹。只不过未见白郎,妾身不好进入夫家之中。”
唐婉坦言道。
娉会,亦作聘妻,指的是已聘示婚之妻。
白贵闻言,惊讶的看了一眼唐婉。
陆游来找他,目的如何,不言而喻。他算是截了陆游的胡,陆游来找他,很正常。而唐婉作为陆游的表妹,虽不至于藕断丝连,但这份果决,确实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不过他稍一想,也就明白了。
唐家也是世家大族,有着家中礼仪约束。现在唐婉已经是他的聘妻,如此这般,看似在意外之外,实则是必然。陆游或许对唐婉还有一些情愫,但唐婉能答应婚约,可见对于此刻的陆游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
“唐小娘子既然来了。”
“就随我一同回家吧……”
白贵沉吟片刻,说道。
唐婉在清河街等了这么长时间,于情于理也该让唐婉进门。再说,现在他已经和唐婉订婚了,总不能当成陌路人。
“嗯。”
“也好。”
唐婉声如蚊呐,红着脸轻点螓首,在婢女的服侍下,下了雕车。
继而她默默的跟在白贵的身后,迈步入了白氏布庄。
……
时间一晃,就到了六年之后。
绍兴十二年初春,岳飞被赵构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杀。岳飞和韩世忠乃是好友,白贵虽想施之援手,但无奈岳飞已经心存死志,他只得以道术偷偷将岳云救下,送到了琼州。
次年,白贵以武科中举,被赵构赐金带武状元。
尔后数年,因白贵年岁小,不能任事,所以只补了一个正九品的成忠郎。
这一日,是清明节。
白贵早起买了纸马、蜡烛、经幡、钱垛等一干物事,准备前往玉皇山顶的福星观前去烧香,追思祖宗。
本来他家中是信佛的,以往烧香追思祖宗都是前往金山寺,但在他的建议下,改信了道观,重新将祖宗牌位移到了玉皇顶的福星观。
对于大多数人家来说,信佛信道无所谓,只是一个追思的手段。将祖宗牌位在道观或者佛寺中供养,是时人常见的一种做法,可以保佑家中安宁,而且祖宗享受福禄不断。
不过在庙中祭拜祖宗,每年都要奉上一定的香油钱。
玉皇顶位于西湖和钱塘江之间。
白贵过了西宁桥、孤山路、四圣观,又对着林和靖的坟冢祭拜了一番,就到了摆渡处,准备搭船。
不料云生西北,雾锁东南。
天际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了。
雨水绵绵不绝。
“道法的气息……”
白贵此刻已经消化完了吕祖的那一颗金丹,丹成九转,只差最后一步,就可登临地仙之境。
普通天时气候,和用道法施来的云雨,并不相同。
他法眼一观,就能看出纰漏处。
“阿公,搭我去涌金门。”
白贵走到摆渡处,对船夫说道。
船夫年老,带着斗笠,披着蓑衣,雨水朝外淌着。
“是白大官人?”
摆渡的阿公一眼就认出了临安城的名人,笑道。
韩世忠的韩府就在西湖边,而白贵常来西湖,一来二去,整个西湖谋生的人,鲜少不认得白贵这位大官人。
舟船靠岸,白贵轻轻向前一跃,就稳稳的站在了船头上。
他提着纸马等物,准备钻入船舱避雨。
“等一等……”
“公公,搭一下我们。”
船夫刚摇上不到三十步的水面,就听岸边有人叫喊。
这声音清脆,有若黄鹂。
船夫和白贵都循着声音朝岸上看去,只见是一个扎着坠马髻的小娘子,一袭白绢衫,身边跟着一个丫鬟,穿着青衣裳,挽着双角髻,发髻垂着两条大红头须,手里吃力的提着一个包裹。
“白大官人,你看?”
船夫转身对白贵询问道。
这船刚离岸没多久,再返费不了多少功夫,而他却可以借此赚上一些银钱。若是旁人,他断不会问,自己就去上岸了,但眼前的可是官人,有着官身,他不敢欺辱。
“一发搭了她们俩。”
“我白家向来积德行,行善事。”
白贵笑道。
这是清明节,鬼门关大开,什么魑魅魍魉都跑了出来。以他的法眼,一看就看出岸上的那两人身份为何。
不过和他以往看的故事话本不同的是,这白娘子此时并非是什么未亡人打扮,就是单单一个俏丽小姐。
这点极好分辨。
嫁了的妇人会在婚后盘发,而未嫁的则不会进行盘发。
坠马髻就是未婚少女打扮。
船靠岸,白娘子和小青上了船舱。
两人坐定。
白娘子秋波频转,看着白贵,朱唇轻启,露出两行贝齿,盈盈起身一拜道:“多谢官人搭了我们两个姐妹,这是我们姐妹做的糕点,官人吃了吧。”
“也算是我们报谢了官人的恩情。”
她打开包裹,里面除了衣物,还有一漆木食盒,盒内是桂花糕儿。
“此是小事。”
“二位小娘子不用多谢。”
白贵摆手,不肯去吃点心。
他能看出这点心并无异样,只是普通俗物,但凡事小心为上,他自不肯在这一点上跌了跟头。
“不知官人姓甚名谁?”
“家住何方?”
白娘子眼波盈盈,看着白贵。
此时的白贵头戴黑漆头巾,穿着一领青罗道袍,很朴素的富家公子打扮,可那股昂扬的精神气,任谁看到,都会觉得此人不简单。
“姓白名富贵。家住清河街白氏布庄。”
白贵顺口回道,未曾露怯。
391、仿汉高祖斩白蛇起义(求全订)
“又不知官人作何营生买卖?”
白娘子继续问道。
这一次,不是白贵回答,而是撑船的船夫。
他回道:“这位小娘子,可是相中了白大官人?一看你就不是临安的本地人,白大官人过了清明,就该与唐通判家中的小娘子完婚了,你来晚了一步。”
“白大官人可是前几年的武状元,又是童子郎。现在啊,在和韩大帅学兵策,要去北境打那群鞑子!”
本地若是出了名人,本地人亦会以此为荣。而就如白贵所说的,他们白家在临安府多行善事,积累功德,所以临安城的百姓对白贵这个“本地人”亦是极为满意,当作一种炫耀手段。
同样,虽江南士民对北伐并不感冒,但说一说这个大志向,还是可行的。
“原来官人竟是武状元?”
“又是童子郎……”
白娘子面露惊色,粉颊顿时晕红。
惊后。
眼底多出了一丝孺幕之色。。
她自然知道白贵此时的身份,知道这是在六年前赠予她仙丹的那个总角童子。
事先将诸事打听好了之后,她这才前来报恩。
原本不至于这么早过来“报恩”,但谁料一直盯着此事的小青告诉她。她中意的郎君即将完婚,所以她这才紧赶慢赶的跑到临安府,借着清明日,阴盛阳衰之时,前来迷惑白贵,以此世同修欢好报答白贵赠予的仙丹之恩。
“我有早慧,幸得官家降旨,到垂拱殿童子科应试,侥幸中了童子郎。而后,又得张翰林看重,拜了韩大帅为师,习得武艺、兵略,考中武状元。”
白贵阐明道。
如果是一般人,他断不会说这么多,说的如此清楚。
但谁让眼前是报恩的白娘子,他将这些事情道明,意思很明显,一般的报恩对他来说不算报恩。
西湖上,白娘子之所以面见许仙是未亡人打扮,原因就是许仙年龄大了,还没娶妻,故此以未亡人身份,嫁给许仙,能好嫁一些。
可此刻,白贵地位之高,未亡人这等身份显然不可能嫁给白贵,所以白娘子打扮成了出来祭祖的名门小姐,而不是未亡人打扮。
不同身份的人,报恩会不尽相同。
“白大官人前途可期,不知志在何方?”
白娘子问道。
她想要报恩,就得以满足恩人的念想为主。
“志向……”
白贵托着下巴。
他低头看了一眼白娘子,白娘子立刻报以娇羞状。
他若说自己在此世的打算是学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推倒赵宋,重立山河,不知道眼前的白娘子会不会恼羞成怒。
白莽谦恭未篡时啊。
“封狼居胥,勒石燕然。这是师父所托,亦是我的志向。”
白贵沉吟稍许,郑重回道。
“官人好志向。”
“若人人皆有官人的志向,这北境何以至此。”
白娘子心脏顿时一揪,强颜欢笑道。
她还以为偿还恩情,仅仅以身相许就行。没曾想,施恩的是贵人,这志向也忒远大了,她要完成这愿念,不知要废多少心力。
“神州沦陷,大好山河拱手让于异族。”
“我心难安……”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以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白贵叹道。
这也是他之所以愿意再次入红尘的一个原因。南宋一亡,这是华夏衣冠首次沦丧。以前的南北朝,至少南朝还撑了下来,隋唐是汉人政权。可若南宋一亡,明太祖朱元璋再造社稷,那至少得百年时间。
他既然降生于此,若此事于道途有碍,或能放下。但于道途无碍……,那么又有什么可以放弃的理由,不去做这件事。
“官人有英豪气……”
白娘子呆呆的望着陷入思索之中的白贵,心神免不了摇曳了刹那,却是此刻真正动了凡心。
世人谁不爱英雄。
尽管神州陆沉与她无关,可有英雄豪气的白贵说了这番话,却让她忍不住听进了心中。与白贵这般心怀广大的伟男子相比,天下男子能胜于他的人,并不多见。
若是其他时刻,哪怕再有英豪气的人说出此般话,她都会晒然一笑,不做理睬。
可她本就有心以身相许报答白贵昔年恩情……。
报答此恩之后,她才能跨过此劫,真正成道成仙。
换句话说,此时在她刻意之下,成道之劫转化为情劫,故此更容易对白贵动凡心,动了情念。
情劫难渡,但比其他劫难,要好过的多。
“说了这么多……”
“不知道小娘子高姓?家居何处?”
白贵收敛心思,笑问道。
他要看看白娘子和小青,这次编造出什么故事和家境来。
“有劳白大官人挂念。”
“奴家先祖本是绍兴人士,后在唐末迁到了兖州,父亲曾是兖州的推官,徽宗靖康之乱后,奴家父母匆忙逃亡……,不料双亲病丧,前些年在姑苏暂时安家,去年将父母骨函葬到了雷岭,今年清明特意前去拜祭……”
白娘子神色镇定,缓缓道出颠沛流离的身世。
一个字,极为悲苦。
骨函,骨灰盒的雅称。
“兖州推官?”
白贵琢磨了一会,面露释然之色。
推官,唐朝始置,节度使、观察使、团练使、防御使下皆设一员,位次于判官、掌书记,掌推勾狱讼之事。
推官只是一个小官。
南宋小朝廷遗失了兖州推官的名录很正常。
这谎不容易揭破。
像白娘子给许仙说的,自己是白三殿白殿直之妹,也是欺负许仙没本事,只是个生药铺的学徒,不然这等身份,稍有权势的人一查,就能知道真伪。
如此这般说,可见白娘子是真个用心了。
又谈了几句话,船舱内的三人,开始说些奇闻异事。
“不知道……白小娘子知道讨口封这等故事吗?”
白贵忽然问道。
白娘子心中一惊,看白贵神色,不似像发现她真正身份的模样,也是,凡人又怎么能看破她的真身,于是好奇问道,“讨口封……,这是什么故事,奴家没听过。”
九转金丹,已经接近小周天无漏身,这等境界,除非仙神亲自出手探查,不然谁也无法看破白贵真正的道行。更别说,白贵还有昆仑镜这等神物遮掩来历。
“传说有精怪想要修炼成人,往往会找人前去讨口封,如果说它像人,那么它的道行就够了,就能修炼出人形,若是说它不像人,那么多年苦修,就会化为乌有……”
“这等事,最好找达官贵人去做。因为口含天宪之事,唯有达官贵人,能借气运免此后患,不然普通人,做这件事容易削去寿元、福禄……”
白贵笑谈道。
他也明白吕祖为什么打算借“许仙”之手,转赠仙丹给白娘子。因为“许仙”是累世善人,能够修仙成仙的存在,这般转赠虽有因果,但对于许仙积累的德行来说,消耗不大。
若是一般人,转赠之时,就会劫运缠身。气运不够的人,就会因此殒命。
正途人道修炼,尚要经历磨难,更别说异类成道了。
“许仙”是不是许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能抗下此灾劫的人。而白贵,自身功德无数,早就修够了地仙所需的善功,这点小功德,损耗就损耗了。当时,龟山策和伏羲神力也卜算到了这一点,白贵看到无忧后,这才转赠了丹药。
此时,白贵说出这番话,是暗中提点白素贞。
让她想好该怎么报答这份恩情。
392、又要以身相许(求全订)
“白大官人见多识广,博学多才,不愧是秘书省的校书郎。”
“奴家听闻后,便觉眼界大开了许多呢。”
白娘子捂嘴轻笑。
她自视法力高强,以她的眼力,都没看出白贵身存道法,是修道人。所以认为白贵说“讨口封”这故事,只是恰逢其会谈到此事罢了。
毕竟白贵是一国的校书郎,这可是大宋的精粹之才,整个大宋都挑不出多少人。这等人偶尔听到一些奇闻异事,然后借此逗女流之辈一乐,当做谈资……亦在情理之中。
当然,白贵说这故事,却也提醒了她。
一颗仙丹,全她道行,这是多么大的恩情,区区女色就想报答,那根本不可能!
以白贵此刻的身份,并不缺什么结亲的妻室。
“不瞒官人,奴家父母南渡来到姑苏,之所以早早撒手人寰,就是因为在南迁之时,受了金虏袭击,重病染身……”
“可叹奴家一介女流之辈,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在闺中暗自垂泪,诵经祷告,以期父母在九泉之下能够瞑目…”
和白贵谈了几句话后,忽的,白娘子掩袖垂泪,低声啜泣道。
战乱时候,逃命的途中,染病暴毙是一件极有可能的事情。
例如杜甫杜子美,因被洪水围困了九日未曾进食,解救后,耒阳县令盛宴款待杜甫,但杜甫酒足饭饱之后,当天夜里直接暴卒而亡。
种种例子,难以计数。
“鞑子实在可恶!”
白贵尽管知道白娘子说的是假话。
但此刻也不得不表态。
铿锵!
他顺手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
径直斩断船舱内矮桌一角。
“白小娘子放心,这仇我记下了,来日上战场之时,定会多杀几个鞑子,为令尊令堂报仇。”
白贵脸色肃然,愤恨道。
“白大官人!”
白娘子正在掩袖垂泣,见此场景,柔荑覆住白贵握剑的右手,柔声道:“奴家谢过白大官人。战场凶险,若是为了奴家……,以致让白大官人出了什么闪失,奴家心中难安。”
素手有若软玉,包裹住白贵的手掌。
白贵怔然。
白娘子亦是回过神来,连忙抽出双手,神色羞赧,粉颊布满红霞。
船舱内的气氛突然有些旖旎了起来。
舟船继续摆渡。
到了湖心的时候,初霁。
湖面上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迷雾,有若轻纱薄绢。
“奴家……”
娇羞垂首的白素贞再次抬眸看了白贵一眼,怯生生道:“奴家现在沦落姑苏,孤苦无依,父母早丧,又有如此大仇,虽白大官人已有妻室,但奴家斗胆……,愿为官人妾室……”
“以期将军恢复北境,为我父母报此大仇。”
“奴家结草衔环,蒲柳之姿,望君莫弃……”
她脸上布满果决之色。
像是在做什么大无畏之事。
“这……”
白贵迟疑了一下。
白素贞对他以身相许,这件事倒也在他的意料之内。
实际上,他在最初将仙丹赠予白素贞的时候,想的是,他作为同道,又是仙人,白娘子给他的回报怎么都不会差了。
最开始,就没想过以身相许这个戏码。
但谁料计划赶不上变化,他如今图谋的事情,是为人皇,重立山河,所以他自身有道行这件事……,难以向外界吐露而出。
一旦他的身份被外人得知,就会多生不少波折。
他没对白娘子坦白,白娘子亦不会对他坦白。
而……枕边人无疑是最容易帮助白贵达成愿念的一种方式!
简单来说,现在白娘子对白贵以身相许,并非是回报,而是借以身相许,成为白贵的侧室。如此这般,才更容易帮助白贵达成志向。以身相许只是白娘子的第一步计划。
“此事万万不可。”
“我已经有了心上人……”
“正室未立,又怎敢希冀侧室。”
“还请白小娘子勿要复言。”
白贵断然拒绝道。
以身相许,只是白娘子度过成道之劫的一个情劫。等渡过这个情劫,从此两人,就是陌路人了。
他可不想被别人渣。
等白贵说出这句话后,白娘子美眸先是黯淡了不少,但细品完这句话后,眸底瞬间多出了几分光彩。
这句话有漏洞。
现在正室未立,不好娶侧室。
那么等娶了正室之后,再娶侧室,不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白娘子可是心知,这些凡俗的达官显贵,哪个没个三妻四妾,以她的美貌,妻室不好求,但一个侧室之位,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主。
少倾,船舱一阵晃动。
却是已经停岸。
到了涌金门。
白贵提着包裹,从船头一跃,就落到了岸边。
他虽然道家修为不会轻易动用,但这六年以来,打磨的一身武道手段,就没有什么遮掩的必要了。
好歹也是个武状元。
白娘子和小青两个弱质女流,娇弱无力。
手上提着大包小包,随船左右摆伏,上岸显得艰难。
白贵暗道有趣。
他又重新跃回舟船,帮着白娘子、小青上岸。
他这一路上,已经遮掩身份这么多次。如今的人设是一个有英豪气的少年,这等人物怎么也不会袖手冷眼旁观,不帮助两人才显得奇怪。
“多谢白大官人。”
“我家暂住在双茶坊巷口。若是白大官人……闲暇时,可到寒舍拜茶,刚才欠的船资会一同还给白大官人。”
白娘子欠身拜谢道。
刚才她们主仆二人上岸时,不幸忘记了携带银钱,幸得白贵慷慨解囊,免了她们二人的窘迫事,自是要道谢无疑。
“此乃小事,白小娘子无须挂怀。”
“这是三贯钱,还请白小娘子收下,等日后再报答就是了。”
白贵又从怀里取出一沓交子,抽出了一张朝白素贞递去。
交子,是此时的银票。
这些凡俗的钱财,他并不在意。三贯钱,白素贞拿了,就是再欠了他的人情。
他巴不得白素贞多拿一些。
至于恩大成仇,固然是有这考量,但他的修为可是要高过白素贞不少。再者,他功德无数,欠下他的恩情,想不偿还都难。
白娘子接过交子,又拜谢了白贵一番,千说万说让白贵等清明过后,有闲暇时间,一定要去她家坐坐客,让她有报答之机。
393、定龙脉!文曲星、武曲星(求全订)
一行人在涌金门分别。
到了涌金门。
白贵亦不做停留,紧赶慢赶到了玉皇顶福星观。
进了道观,他先被观内的小道士引到了厢房焚香沐浴。然后才被带到了供奉各家祖先牌位的祠堂,烧香供奉。
纸人纸马,经幡一干物事被白贵扔入火盆。
接着他跪拜行礼。
他融合的是他我,即是平行世界的自己。这白氏祖先亦相当于他自己的祖先,理应祭拜。再者说,仅是祭拜祖先罢了,他的膝盖还没那么硬,连这点都跪不下去。。
祭拜完后,白贵抬头再看,祖先牌位似乎比原来崭新了一些。
他以望气术观望,祖先牌位呈青紫之气。
青紫,乃是高官印绶、服饰之色。
有了青紫之气,就代表后辈有人当官,入了宦途。
他再以法眼观望绍兴城外白氏祖坟,发现祖坟已然冒了青烟。
“我原先年岁小,祖宗牌位又供在了佛寺,所以即使拜祭,气运冲突,难以显化,这祖先牌位如今已是供在道观的第二个年头,所以才有了如此变化……”
“既然如此,我就醮法为白氏祖先祈福一番,算是我这个后辈的一点心意。”
“同时亦是定下龙脉……”
白贵见此,沉吟稍许,开始清醮祈福。
醮,为祭神之意。醮法,分为清醮和幽醮。清醮为祈福谢恩,却病延寿、祝国迎祥、解厄禳灾、祝寿庆贺等,为太平醮的法事。而幽醮,则为招度亡魂、沐浴度桥、破狱破湖、炼度施食等,属于济幽度亡斋醮之类的法事。
不论是清醮,还是幽醮,都是道法的一种。
白贵是楼观道的亲传弟子,对醮法早就熟悉,在楼观道中,道士早课和晚课除了诵经之外,大部分时间就是学这个的。
一般来说,醮法需要铺设斋坛。
更有甚者,要身披法袍,脚踩朱履,手执牙笏,关发文书,登坛招将。斋坛的铺设亦有讲究,位按八方,坛分八级。上供三清四御,旁分八极九霄,中列山川岳渎,下设幽府冥官……。
不过这都是重大场合如此做的,或是法力不够,弄这么多的摆当,以期醮法成功。
白贵此时醮法,只是打算随手布下一枚棋子。
法香燃殆。
礼毕。
“去也!”
白贵横手斩断身后半尺长的乌发,将之投在了燃烧纸人纸马的火盆之中。
瞬间,接近泯灭的火势猛然大涨。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孝经》。
头发,是父母之精血,不可轻弃。
但白贵此时可不是胡乱烧自己的头发,他现在临近仙躯,这头发亦是仙躯的一部分,暗存他的一丝精血。
少倾,在绍兴城外的白氏祖坟,冒出的青烟更深、更多。
祖先牌位,以望气术观之的青紫气更加浓郁。
“龙脉已成了。”
白贵暗忖道。
他的脸色先是苍白,但紧接着复而红润,刚才断去的头发重新又长了出来,与原先的一般无二。
何为无漏身,就是将精华锁在了身躯之中,不会外泄。
一般人即使剪断他的头发,所得亦只是凡物。
无人能看见的绍兴城外白氏祖坟,所存的青紫之气渐渐在坟冢之下凝聚出一金灿灿的龙龟铜像,虽只有拇指大小,但其中之神异,不足为外人道也。
此物就是白贵斩断己身仙躯,炼制的新龙脉。
当然,此刻这龙脉,还不能称之为龙脉,仅算是一个镇压气运的霸下龙龟铜像。但只要龙龟成长,那么终究会蜕变成为伏羲人皇的天子气。
“我在仙剑大唐乃是权相,这青紫之气就是最好的伪装。”
白贵从蒲团上起身,心道。
在仙剑大唐中,他终究是抑制住了自己,没更进一步,成为九五之尊。所以他的气运外显,多是青紫之气,此刻剪下发丝,投入祖坟,即使有修道士观测到白氏祖坟的异常,亦只会以为白氏家族将来官运亨通,万不会朝着龙脉这方面去想。
推开祠堂大门。
小道士在门外等候。
“白居士,这是师父手写的道经,还请白居士收下。”
小道士手捧着几册道经,朝白贵递去,笑道。
“清明节每个前来上香的信客都有。”
“道经虽然不贵,但也是我们福星观的一番心意。”
他解释道。
白家如今中虽谈不上是什么巨富,但在绍兴城中,绝对是能拍的上号的大户人家。另外自从白家改信了福星观之后,福星观每年收到白家的香油钱,为数不少,是道观一笔极大的进账。
此刻,小道士对白贵如此礼遇,自是正常。
“多谢仙童了。”
“道经我回府之后,会交给我娘。”
白贵点头,顺手收下了道经。
他在楼观道的时候,也经常看到侯少微如此做,写道经赠予信众,算是一种稳固香客的手段。
惠而不费的事情。
道观早晚课,哪怕是观主,亦要经常抄写经书。时间长了,积累的道经这般转赠出来,也是个好办法。
此时已到了日中。
白贵留在福星观用了斋饭之后,遂才下了玉皇顶,准备返回绍兴城。
这时,云雨再兴。
江南的雨,就是时来时停。
他撑了油纸伞,脚踩谢公屐,继续下山。
“是群星?”
走到山脚的时候,云雨小了一些,白贵借此观到了一些星辰余晖。
他心血来潮,以楼观道的采气之法,上前探去。
一缕星辉落到了他的身上。
“文曲星下凡?”
“奇在怪哉。”
白贵摇了摇头,轻笑道。
这也不算是文曲星下凡,只是文曲星对他的眷顾,更多了一些,毕竟也是科举出来的童子郎。
可他再顿步,一缕星辉再入体。
“武曲星下凡?”
白贵抬眸再观天象,手指掐算天机,明了一切。
他祖坟冒了青烟,不免就眷顾到了他这个当官的后背之上。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他本是大唐的文武状元,此刻亦是大宋的武状元,武曲星瞬间就将他眷顾,一缕星魂入体。
另外还有一点,武曲星……五行阴金,化气为财,为财帛宫主星,是财星。
白贵在此界名字为白富贵,正好暗合了武曲星这个财星。
这一界和仙剑大唐不同,周天星辰可以眷顾凡人,例如许仕林就是文曲星下凡。
“不知此界的文曲星下凡,或是武曲星下凡,是否为文曲星君和武曲星君下凡历劫?”
“还是说只是这两颗星辰的眷顾?”
白贵心存疑惑。
他现在已经长大成人,武曲星君想要下凡投胎那是不可能的了。而此界到底又无文曲星君、武曲星君还是一个谜,可能这星辰只是其他世界的投影罢了。
“罢了,暂且不管……”
“车到山前必有路。”
白贵撑伞继续下山。
394、义母(求全订)
回清河街白氏布庄的路途中,再无波折。
到了日暮时分,白贵回到了家中。
家中撩起了火盆。
摆在了门口处。
“你天黑之前没回家,先跨过火盆再回家,以免在外面沾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娘可就你这一个儿子,万事小心点好。”
白李氏道。
清明节,鬼门关大开。她可是听说过一些故事,一些阳气不足的男子或者女子在天黑之前没来得及回家,身上沾染了脏东西,等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与往常举止不同,邻人疑惑,请了道士或者高僧,才知道是鬼上了身。
而她儿子白富贵尽管是武状元,身材魁梧,气血强健,但凡事小心点为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好,我跨过火盆再进来。”
白贵点头,卸下行礼,将其从火盆之上扔到了家中,然后一步跨了过去,稳稳的落在了门槛里面。
尽管他知道一般的鬼怪不敢招惹到他的身上,但这点小事,还是随了家人的心意为好,又没有什么坏处。
入了门。
火盆未熄。
“娘前些年听你拜了韩大帅为师,心里高兴。你也别笑话说娘眼底子薄,毕竟那可是韩大帅,咱们是攀上了高枝,从此门第就不一样了,修族谱的时候,都能多上几分底气、荣光……”
“可你打算今年秋季就投笔从戎,娘就恨啊。恨自己那时候为什么没拦住你……”
“可这是你的志气。你师父又教导了你这么些年,总不能不去。”
白李氏拉着白贵的手,坐在椅子上,边哭边抹泪,“我几天前和唐家商量过了,早点定下吉日,完了你和婉儿的婚事……”
“吉日就定在十日后。”
“你这些日子,无论如何,也得给娘留个孙子。也算是你会挑人,现在婉儿正是好生育的时候,要是挑了个岁数小的,你让娘怎么活啊。”
她絮絮叨叨道。
这些话,白贵这几日,都听的耳朵起茧子了。
“娘,你放心,我是九品的成忠郎,又是童子科出身的童子郎,现在吏部还挂着我的校书郎文官衔,我去从军,做的又不是什么大头兵,那至少也是个指挥使,这只是初步历练,过上一二年,升个军都虞侯,军都指挥使,甚至更高的官,亦不是难事。”
白贵叹了口气,耐心解释道。
他是武状元,又是童子郎出身,这等资历,极为吃香。哪怕在重文官而轻武官的大宋,他一点都不会遭到鄙视。
同时,他投笔从戎,去的只会是禁军。
禁军编制分厢、军、营、都四级。都为一百人,营辖五都,军辖五营,厢辖十军。
指挥使管辖营,为五百人。
军都指挥使、军都虞候管辖一军,为两千五百人。
而这……,仅是白贵资历达到的官职。
要知道韩世忠这曾经的枢密使(宋军武官最大)可是白贵的老师,韩世忠即使隐居,但禁军中的故旧为数可仍是不少。
有背景,有资历,升迁的速度不会慢。
另外从军走到白贵这等中层将领,想要阵亡的几率,微乎其微。
“金人多可怕。”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你去打金人,谁知道就出了什么差错。”
白李氏心有余悸道。
她虽然生在临安府,没见过金人,但整个江南士民,对金人早就已经畏之如虎了,听到金人的恶名,如她这等妇孺,怎么可能不胆寒。
“我又没说不娶。”
“娘……,那此事就由你多多操心了。”
白贵道。
他又不介意娶妻,早点晚点的事情。
现在他既然决定今秋就去从军,按照此时的惯例,早点成亲,留下血脉才是常理。再多的道理,也大不过一句家族传承。
……
次日。
白贵去了易安居士李清照的家中,玩打马。
顺带吟诗作对。
这六年以来,他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抽出时间,到李清照的家中,和李清照打牌,消遣娱乐。
一是白贵需要借助李清照的名望,为自己铺路。二则是李清照对白贵很好,视作膝下子,李清照无子,一个人孤零零的,白贵自然要去陪一陪这个“义母”。
好吧,在绍兴十五年,也就是三年前,李清照见白贵实在乖巧伶俐,就请求了白李氏,收下了白贵作为义子。
白贵也没什么可推脱的好理由。
再加上易安居士李清照对他平日里亦是足够照顾。
只能顺水推舟同意了下来。
一点名讳上的小事,他还不怎么介意。
“小富贵……”
“听说你要成亲了?这是干娘原来攒下的嫁奁,这些年打牌输了一些,但为数还不少,待会我命人送到你家中,算是干娘给你的礼金了。”
打马结束后,李清照浅酌了一口杯中清茶,指了指梳妆台旁侧一堆红木箱中藏着的嫁妆,笑道。
易安居士李清照出身富贵,父亲李格非是苏轼的学生,官至礼部员外郎。母亲则是宰相王珪的长女。嫁给的丈夫赵明诚亦是高门大族。两人的财产累积之后,极为丰厚。
“多谢干娘了。”
白贵捻着马棋,琢磨着刚才打马的路数,闻言,点头道谢道。
一点小钱而已,李清照不在乎,他也自不会推辞。反正现在李清照除了他这一个义子之外,也没有别的亲眷。
“对了,我昨天去玉皇顶的时候,采到了一朵海棠花,这花开的不错,挺有灵性,做花茶亦是不错。”
“儿子借花献佛,就献给干娘你了。”
白贵放下马棋,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盒,递给了李清照,说道。
这海棠花是他在仙剑大唐蓬莱洞天百花园中采集到的,是一株灵草,虽不至于延寿百年,但借此花的灵性祛除体内病疴还是能做到的。
至于此界父母、韩世忠等人,他也暗中以灵草帮助他们调养身体。
“开的这么美的海棠花。”
“你要将它做花茶?”
李清照螓首轻摇,倦容生笑,她打了个哈欠,就将这海棠花用暖炉烘干,再以制作花茶的方式将其制作成了海棠花茶。
她现在年岁不轻,常感体寒,所以即使现在已到了暮春之季,室内仍旧常备暖炉。
不多时,一壶花茶就被李清照冲泡好了。
两人饮茶。
“干娘的那首如梦令写的不错,儿子爱煞了这首词。”
白贵指了指室内张贴的李清照手书,意有所指道。
“干娘的东西,可不就是你的东西。”
“你有这番孝心……”
“看来是想用海棠花换我这朵海棠花了。”
李清照摇头轻笑,话语中,已是允了。
她说话间,喝了这一杯花茶,初时还未感如何,只觉这花茶香气逼人,但越喝,越觉得体内的阴寒被驱之一空。
395、发乎情,止乎礼(求全订)
整个人都有些精神奕奕了起来。
像是年轻了二十多岁。
“这海棠花……莫非还真的是一株灵草不成?”
李清照端详茶水中的碎瓣,顿时痛惜道。
此等好物,理应栽种。
而她却直接暴殄天物。
“天色已晚。”
“我……就告退了。”
白贵起身,说道。
紧接着他手一卷挂在客厅里的如梦令手稿。
就径直出了门。。
……
“白大官人……”
“我家小娘子自从清明祭祖回家之后,就身感不适,昨日请了大夫,大夫说是感染了风寒,应是那日云雨。”
“现在……小娘子仍旧高烧不退,一直迷糊的喊着白大官人你。”
“小婢知道贸然打扰官人,是不应该的事情。”
“但小婢六神无主,在这临安府中,亦只有白大官人你尚是个可熟悉之人。若是找了旁人,我们两个弱质女流,难免遭遇不测,家财倒是小事,万一万一……”
在清河街巷口处,上次跟在白娘子身旁的青衣小婢徘徊踱步,前后探寻,像是想找什么人。她神色焦急,待看到白贵从街口处走来时,顿时脸色一喜,拦住了白贵,喋喋不休的说了一堆话。
“白小娘子竟然身染重病?”
白贵“吃”了一惊。
他清明回到家后,就猜测白娘子和小青估计会再次寻找理由前来与他相遇。但没料到,来的这么快,计划亦是这么的完备。
白素贞家在姑苏,现在身边只有小青,其他人信不过,自己又染了重病,小青来寻他这个仗义疏财的人合情合理。而其他人,品性难以判断,白娘子和小青有钱有颜……,再是正人君子,谁知道会动什么歪念。
“可我……再过几日,就要大婚,此时夜深,再去看白小娘子……”
“我又不会什么医术。”
白贵踌躇。
他纵使有意前去,但如果太过果断,反倒不美。
小青不语,只是低声垂泣。
“罢了,罢了。”
“救人要紧,我这就跟你去双茶坊,你带路。”
白贵终于下定了决心,做出了取舍。
小青面露喜色,欠身行礼,道了声“谢白大官人”,接着就转身给白贵开始引路。
双茶坊巷口,在箭桥旁。
桥底是蜿蜒的小溪。
沿着河岸,就望见了一座两层建的古朴楼房。
门前是两座抱鼓石,朱红大门用桐油刷过。
走进。
是三进院子。
到了东苑,一处紧邻院墙的厢房,应是闺房。
门口挂着细密琉璃帘子,雕梁上镶着锦云仙鹤嵌板。
揭开珠帘。
映目处,挂着四幅美人图,分别是四大美人。中间则是一副神像,上画着巍峨山岳,题着骊山,底下供桌摆着铜香炉花瓶。
香塌之上,美人入睡,盖着薄衾,用两条玉臂押着,肘心窝沁着的香汗润湿了衾被,她的青丝未曾挽髻,乌发横撒在了玲珑有致的娇躯上,被密汗粘连在了一起。
此刻,这小娘子口中喃语,像是在喊着“白大官人”这四个字。
“白小娘子。”
白贵半坐在香塌上,双手握住白素贞的柔荑,柔声喊道。
这时,塌上美人析长的睫毛微眨,呼吸急促了一下,艰难的睁开眼眸,看到此景,眸底柔情渐出,“奴家就是一个劳碌奔波命,本是寡女,上苍早日收走奴家的性命也是极好,让我能与父母团聚……”
“奴家这只是小病小灾,劳不得白大官人前来看我。”
她自责道。
“你既然钟情于我……”
“小青喊我前来,我见你睡的晕沉,喊我姓名……,我又怎能真的置之不理。”
白贵故作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白娘子这么娇柔作态,傻子都能看出来含义。他要是再不表态,反倒才会惹起白娘子怀疑。他这样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榆木疙瘩。
二人执手凝噎。
“奴家听说官人最近要完婚,理应不再打扰官人。可惜我这身子,不幸累在病途,耽误了官人的好事。”
白娘子叹道。
“我即将投笔从戎,报效家国。我娘担心战场上万一有什么闪失,所以责令我尽快完婚,以便留下血脉。”
“等到今年秋日,我就要离家前往军营……”
“营中孤苦,恐难再见到白小娘子你了。”
白贵点明道。
他在营中不便动用道法,可白娘子就没这限制了。若有道法相佐,他从军之后,必是一片坦途。
这也是为何他愿意虚与委蛇的原因。
天时地利人和,都要去做。
“官人……”
白娘子轻声叹息,心底却记下了白贵所说之词。
“今日时候不早了。”
“我来看你,父母久不闻我回府,必定担心。我暂且离去,若有事的话,你让小青到我府上唤我就行。”
白贵从白娘子的柔荑中,将手抽走,然后朝轩窗之外望了一眼天色,继而说道。
他说的也不是假话。
平常日子也就罢了,最近这几日白李氏操心他的婚事,他晚归必定会注意到。
“既然……”
“既然官人要去从军,留下血脉,何不考虑奴家?”
“奴家也是依的。”
白娘子柔声问道。
场面有些沉默。
白贵刚走到门槛处,他揭开珠帘,顿了一步,“此言,还请白小娘子勿要再说,我已有家室,延嗣之事,不用白小娘子操心。”
“你我只是相识,虽有情愫,但发乎情,止乎礼!”
他一副卫道士的模样。
白素贞愿意给他延续血脉,但白贵可不愿意。他修的是金丹大道,与普通人也就罢了,真阳不泄,但若与白素贞……,虽不至于看出他是修道士,但难免出现一些纰漏。
再者说,他还不想做许仙。
白素贞怔然,默默看着白贵远去的背影。
以她的仙姿佚貌,这世间的任何男子,几乎都可以被她所迷住。偏偏她这个恩人,虽和她发乎情,但却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私欲。
君子,有人会嘲笑之。但有人,亦会尊重。
见白贵的身影走远了,白素贞索性也不再装病了,她走到闺房的梳妆台旁,坐在圆几上,打量她此刻的面容,问道:“小青,你说白郎为什么不喜欢,可是我长的丑吗?”
“姐姐有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姿。”
“姐夫啊……,是个正人君子,年龄还小,不知道姐姐的妙处。”
小青扑哧一笑,回道。
“是吗?”
白素贞轻声呢喃,她回首看向墙壁上挂着的四大美人,然后捧起铜镜,默默审视自己。
她自觉容貌可与四大美人比拟。
但这般姿容……,能让白贵动心,却不至于动太多心。
可见,白贵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
“发乎情,止乎礼……”
“情劫难渡啊。”
白素贞挽起秀发,重新梳妆打扮。
396、成婚,加冠(求全订)
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白贵与唐婉的成婚之日。
喜宴上。
唱名之声不断。
得益于咸安郡王韩世忠、易安居士李清照,还有白贵自身才名的关系,几乎在临安府的社会名流都送来了贺礼,礼金甚重。
骑马开道。
八抬大轿迎亲。
一项项婚礼仪式走过。
婚房。
吱呀的一声推开门。
白贵脸色酡红,是刚才在喜宴饮了太多喜酒的缘故。。不过随着他的走动,一丝丝酒气从毛孔中无形逸散而出。
喜秤,挑起新娘的红盖头。
“白郎。”
唐婉粉颊布霞,微微低下螓首,动情低声道。
二人对饮合卺酒。
吹灯。
拔蜡。
“娘说了,说你年岁比我小,让我教着你。”
“白郎,你别急,让我看看那些秘戏图是怎么画的来着……”
唐婉低声,羞涩道。
那些画本她这个名门闺秀,看一眼就觉得脸红。可没办法,谁让白贵娶了她这个大五岁的“赛老母”,一些东西都得她教着来。
可还没等她细想秘戏图画的人儿是什么样式的时候。
春宵正度。
……
早晨,晨曦的阳光照入纱窗。
一对新人开始洗漱。
唐婉坐在梳妆台的圆几上,梳妆描眉,对镜贴花黄。
“蕙仙姐,你诗词写的不错,昨日洞房春宵,乃是人生三大喜事之一,我写一首诗,你用来唱和,不知如何?”
白贵悄声走到唐婉身侧,贴着耳畔,小声道。
唐婉,字蕙仙。
娶个才女的雅趣就在于此。
琴瑟和鸣。
唐婉红着脸啐了一口,“那等事又怎么好意思写出来。”
不过她说话间,却是放下了花黄。在梳妆台上研墨,将修眉的细长眉笔寄给了白贵,她亦是好奇,白贵能写出什么词来。
这些年,白贵参加文会不少,文名早就传扬了出去。虽然在大宋境内名声并不怎么突出,却也是文坛上冉冉升起的新星。因为她的缘故,时人亦常将白贵和陆游相提并论。
不过因为白贵文武双全,陆游反倒被压了一头。
“只是些闺房之趣罢了。”
“只给我一人看。”
白贵接过眉笔,轻笑一声,随手从梳妆台上取下一张红纸。
“鸦雏夜宿迷蒙柳,斗帐烧灯蜡光透。”
“银罂注酒芙蓉香,金丝檀槽为君奏。”
“歌喉筿筿莺儿语,象口吹香凝碧楼。”
“盘龙绣带结同心,牵惹巫云随峡雨。”
“歌声未阑香未灭,曲屏生香晕眼缬。”
“小玉催铺蜀锦衾,纱窗影转桐花月。”
墨迹落纸成漆,楷体规整。
一首洞房诗,辗思而成,被白贵用眉笔写在了红纸上。
唐婉初为人妇,见到这首洞房诗,脸上娇羞再也潜隐不住,被白贵好说歹说,费尽口舌劝了一番,这才肯动笔唱和。
一首洞房诗亦落在了红纸之上。
“好诗词。”
白贵赞了一句。
接着将唐婉拦腰抱起,两人再赴巫山。
……
《白虎通》曰:“男子幼娶必冠,女子幼嫁必笄。”
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男子提前娶妻,就必须举行冠礼,而女子提前嫁人,就必须举行及笄之礼。
《礼》曰:“女子许嫁,笄而字。”
《国语》曰:“司马期欲以妾为子(内子,卿之嫡室),访於左右倚相曰:‘吾有妾,而愿欲笄之。’倚相止之。”
在古代,如果年龄到了弱冠之年,加冠即为成年。但同样的,如果娶了妻室,就可以提前加冠,度过成年礼,在法律上,视作成人。
所以白贵提前娶了唐婉,一是应白李氏要求,从军之前进行延嗣,二则是借成婚这件事,提前举行加冠礼,让自己的身份在官方上,变成成人。
他是应童子科中的童子郎,后又中了武状元,若是没有成人这个身份,一些事去办的话,会比较麻烦。
不过今人不必全部仿照古礼。
白贵在成婚之后,才举行加冠仪式。
而加冠,一般来说,都是父兄带着即将要举行冠礼的成年男子到宗祠之中,对其举行冠礼。
白家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
白父带着白家的亲族,还有白贵、已为新妇的白唐氏前往绍兴城外的白家宗祠,进行祭拜。
白氏宗祠内。
白父对着祖宗磕了几个响头之后。
他把白贵戴着的黑漆头巾摘下,将其头发打乱,顺手接过族人用木案捧着的兽面虎头铜冠,将白贵的头发重新聚拢在一起,束冠插簪。
“你爹我虽然念过几年书,但和你的学问比不了。这字就由你自己来取,而且,富贵这个名字……太俗了,你原先只是商贾子,取这个名字,别人也不会笑话你,但你现在已经是朝中命官,再以此名,未免有些不合适。”
白父看了一眼白贵,叹道。
以前他们只是普通的商人之家,给白贵取名为白富贵,合情合理,旁人没有任何置喙的余地,可现在他们白家祖坟冒了青烟,出了白贵这么一个足以名留青史的后辈,再用白富贵这个名字……,就会遭人耻笑了。
“父母赐名,不可轻弃也!”
白贵沉吟一声,再言道:“我现在已步宦途,当清廉处世,光耀门楣,故此富字无须再用,但为官者,当思平步青云、位极人臣,故此富贵之名的贵字可存。”
他既然走的是造反这条路,那么成为人皇后,定会富有四海,要这个富字一点用也没有。而且他现在是“武曲星下凡”,武曲星是财帛宮主星,故此他已经是大富之相,命中已经不缺富了,再添这富字没必要。
“《论语·学而》有言:‘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所以……我以贵单字为名,以美和为字。”
白贵缓缓说道。
美和这个字,是徐秀才给他起的。初时感觉不怎么样,但用久了,难免对这个字有了一定感情,接着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同样,他命中缺贵,至尊至贵即为天子。
“此字……可行。”
白父琢磨了一下,认真点了点头。
论起学问,他肯定是比不过自家儿子的,现在既然自家儿子觉得这字可行,他也没有质疑的必要了。
397、前往荆南赴任(求全订)
成婚这数月以来。
白贵和白唐氏伉俪相得、琴瑟和鸣,引为当时佳话。
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转眼就到了今秋九月上旬。
白贵因为已经加冠,遂被朝廷任命为荆南府禁军军都指挥使,执掌一军五营,总共两千五百人。
军令紧急,命令他即刻开拔,前往荆南府赴任。
按照常理来说,白贵这个武状元,应是在禁军中低层将领中先厮混一段日子,最多被任命为指挥使,执掌一营五百人。
等熬足资历后,才能晋升到如此官职。
从指挥使到军都指挥使,这期间还有都虞侯等官职。
此中必有蹊跷。。
西湖,韩府。
白贵登门拜谢。
他再是白痴,也能看出来,这是他师父韩世忠帮忙给他安排的路子。在朝廷中,他可仰仗,且能帮他说话的,亦只有韩世忠这个师父了。
“荆南府是刘琦的地盘,他是荆南府的知州……”
“这人和为师是老交情,我已经修书告诉信叔了,予你方便,你如果有什么想请教的地方,也可以去请教他。”
白贵进府的时候,韩世忠正在熬练气力,等熬练完了,用汗巾擦着热汗,喘气道。
刘琦,字信叔。
“荆南府原来是刘叔父在担任知州……”
“难怪如此。”
白贵恍然。
大宋虽然只剩半壁江山,但这江山也极为广阔。他又没入朝为官,对这些具体的细节事情并不知晓,虽然借助昆仑镜花费一些时间精力就能探查到,但与其花费那点心力,还不如到韩府一问便知。
他说罢,转身看了一眼韩世忠袒露的上身,暗自心惊。
肌肉虬结。
臂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站人。
这般体魄,一点也不像是年迈的老将,
廉颇虽老,尚能饭否。
虽说他在暗中以灵草调养过韩世忠的身体,但这与韩世忠自身的体魄是分不开的,毕竟曾是生擒过方腊的猛将。
至于韩世忠这等行径会不会犯忌讳,倒也不至于。
结党营私,本就是君臣之间秘而不宣的事情,以韩世忠这个地位,为亲传徒弟谋一个好的职位,并不算是什么太过出格的大事。
相反,这反倒是一种自污!
而韩世忠和刘琦的关系,就不必再赘言。
刘琦和韩世忠都是西军系统出身,而韩世忠原先是枢密使。在武官这地位上,就连原来的岳飞亦只是枢密副使,屈居于韩世忠之下。
刘琦的父亲刘仲武和刘光世的父亲刘延庆,都是西军大将。
白贵陪着韩世忠练了一会武艺,告辞离开。
他匆忙接了军令,后续之事还有不少,时间紧迫,无暇在韩府久留。
……
三日后。
白贵一身戎装,骑着健马,带着韩世忠赠予的三十亲兵,准备前往荆南府赴任。
在清河街进行道别。
唐婉泪痕未干,上前道:“白郎,妾身也可随你一同前往荆南府,你在济南府是军都指挥使,又无需住在军营……”
她哭哭啼啼道。
新婚才不过数月,眼见爱郎投笔从戎,她内心纵使坚韧,但到了此刻,仍是不舍。
白贵连忙在马上劝说了数句,这才让唐婉,以及白李氏止了哭声。
家中女婢将这一对婆媳扶回了府中。
只剩下族亲和白贵道别。
此次白贵投笔从戎,不少族亲亦拜托白贵将他们的子嗣带走,以期安排个一官半职。
当兵,在此刻是丘八。
但这并非绝对,禁军的待遇好过厢军这地方军不少,同样,这些族亲拜托白贵安插亲族,肯定不是安插的大头兵,而是底层军官。
当然,这些子嗣大多是庶子,而非嫡子,想要从军赚一个前程。
白贵亦巴不得如此,欣然同意。
自古以来,造反这一条路上,亲族永远是中坚力量。
不为别的,造反失败,诛九族一定会诛杀他们。
另外,想要在军营中成事,任人唯亲和处事公允这两点必须保持一定的平衡。
“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
“我这时候,才总算明白刘秀的想法。能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人生喜事,若无家国灾祸,走不走得上那一步,还未待可知。”
白贵看了一眼白氏布庄的大门,暗忖道。
他能从院墙内听到白李氏和唐婉的哭啼声。
不过他只是稍一迟疑,就下定了决心。
勒紧缰绳,夹紧马腹。
顺手一甩马鞭。
马声嘶鸣。
一阵烟尘过后,清河街上已不见白贵踪影。
双茶巷。
白娘子暂居之处。
“姐姐,姐夫已经前往荆南府了,你我这就启程前去追寻姐夫。”
“而且姐夫这次可没有带他那个妻子。”
小青笑道。
这几个月,白贵和唐婉一直如胶如漆,连带着她们两人都没有插手的余地。
若用道法,固然可以让白贵和唐婉暂时分离。可如此做,这就是成仇了,结下了仇隙。
人在做,天在看。
所以,这几个月内,白素贞和小青与白贵缘悭一面,再难相遇。
“此事果真?”
白素贞面露喜色。
这些日子,可是愁坏了她,不知下一步计划如何进行。白贵根本没给她留下什么插手的余地。
现在,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当然,我可是亲眼所见。”
小青道。
白素贞点头,和小青一甩衣袖,遂即消失不见。
这箭桥旁的宅邸亦是瞬间就化作荒败破宅,不复往日的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
数日后。
白贵就率领亲兵抵达了荆南府的禁军军营。
他先前去拜见了荆南知州刘琦。
知州府邸。
刘琦接见了白贵。
“贤侄勿要着急上任,叔父正在择选荆南府禁军、厢军的精锐之士,以补充到你所辖之军,另调集军马等一系物资,补全军备……”
他说道。
白贵是韩世忠的徒弟,也算是他的后辈。给予的兵马,肯定不能就这么匆匆给了,要给就给最好的。
宋以朝臣充任各州长官,称“权知某军州事”,简称知州。“权知”指的是暂时主管,军指的是该地厢军,州指的是民政。
刘琦是荆南府知州,有资格管理当地厢军。而韩世忠的另一大将成闵,此刻在枢密院内任职,掌管禁军事。
所以有这两人帮助,白贵执掌的一队禁军,定然是最精锐,且军备最好的一支。
“侄儿谢刘叔父帮忙。”
白贵拜谢道。
什么叫以权谋私,这就是了。
也亏得他是武状元,又是童子郎,能被扶起来,不然若是一般人,仅是韩世忠的徒弟……,即使给这机会,都不中用。
他的这两个官身,已经相当于有了一定的资历。
故此,刘琦和成闵对他的帮助,不至于说锦上添花,但也没到雪中送炭的程度,就是普通的徇私。
398、骡子军(求全订)
在知州府邸和刘锜谈论了一些关于荆州府的军事之后,白贵告退离开。
不便再多打扰。
只不过相较于来之前,白贵在走出知州府邸的时候,他坐驾马鞍得胜钩上多挂上了一柄上好的朴刀。
这是刘锜昔年所用。
自从绍兴议和之后,刘锜这个名将亦被马放南山,担任了知州这个文职,不再领军打仗,所以这把朴刀他就转赠给了白贵这个亲近子侄。
在此界中,白贵尽管佩剑,但那是便服出行,文士佩剑。在韩府中,他一直随韩世忠学习战场杀伐,用剑太过轻飘飘了,所以又重新将他的关山刀子捡了起来。
关山刀子就是后世刀匠根据宋制朴刀而打造成的刀子。
只不过前者柄短,后者柄长。
朴刀是短刀头,长刀把,刀身无鞘,长刀把可以从刀头取下,做杆棒用。。
而刘锜赠予白贵的朴刀,全部都是镔铁打造,并非民间流行的普通朴刀,更像武圣关羽使用的青龙偃月刀。
单人匹马走在街上。
不时,他就到了荆州城南一片里坊,找到里正,出示牙牌。
如唐婉所说的一样,到了白贵这个程度的军官,已经无须在军营中和底层将士厮混,在荆州城内另有私邸居住。
里正亲自迎接,并唤了几个粗使仆妇前去洒扫庭除。
这宅子虽地处偏僻,仅是二进。内设不多,看起来比较简陋。但白贵早些年过惯了苦日子,这点小问题,对他来说还不算什么。
至于刘锜,虽对他比较看重,但显然不会在这一方面,过于安排。
如果连这点小挫折还承受不住的话,何必从军,回家当一个文士就行。虽不至于简衣陋食,但如此,亦算是一种变相的考验。
仆妇打扫离去。
白贵入住,心平气和,未曾有丝毫骄矜之心。
十日后。
白贵再去知州府邸,拜访刘锜。
刘锜说起这件事,“贤侄出身富室,居于陋巷之中,未曾有丝毫愤懑之色,看来韩良臣真的收了一个好弟子。”
有时候,看史书,古人的考验很简答。
但越是简单,越能试验出真性情。
例如唐朝的清官陆贽,一次,他前往拜访当时名望颇高的寿州刺史张镒,张镒认为陆贽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于是在临别之时,赠送陆贽百万钱,但陆贽只收下了一些茶叶,其他钱财则推拒了。后来陆贽因为此清廉名声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官至宰相。
或许真的有什么心机。
可换句话说……,若是连保持这份心机的本事都没有,那也不必谈什么考验了。
不管有无心机,能做出这番模样出来,就已经胜过了不少人。
在刘锜看来,白贵是富家之子,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年少又中了童子郎,而后又中了武状元,这等人去陋巷,一日两日还好说,十日,这就证明其心性足可培养。
“刘叔父过奖了。”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我听闻刘叔父在为我择选精兵良将,又筹备了诸多武备,于此而言,荆州城的上好宅邸亦不过百十来贯,尚且抵不过一匹良马。”
“梦中想着诸多良马,这陋巷,居之又有何忧也!”
白贵神色镇定,回复道。
“韩家军”要的不是一个谦谦君子,而是一个精于进取的后辈,以此来维持利益和人脉不堕,将他们的“道统”延续下去。
所以白贵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
他不介意这等简陋的生活,是因为刘锜在给他安排精兵和武备。一座荆州城上佳的宅邸也不过一百多贯钱,但一匹良马的价值,至少有数百贯之多,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哪怕他就是倒卖军械,亦能赚得盆满钵满。
何必在乎这十日的陋巷生活。
“好!不愧是那泼韩五的弟子。”
刘锜见状,忍不住拍案而起,大声赞道。
这一句话,就让白贵在他心底中的印象,大大改观。引用儒经,这可是儒将的苗子,是个有文化的。引用儒经,却不拘泥儒经,这是战场善变之道。同时,善于审时度势,隐忍性情,这可是成为统帅最重要的几个因素之一。
别看一些战场征伐的宿将看不起文臣出身的儒将,认为是瞎指挥。但私底下,一个个对自己子孙的教导丝毫不曾欠缺,都想着成为将门,想着多出几个儒将。
“五日之后,我给你一营的骑兵,一人一马,剩下的四个营,全部满员,不吃空饷,反正以你的家境,也不差这点吃空饷的钱,再给你八百龄铁甲、一千领皮甲、三千领纸甲……”
刘锜在案牍上,大笔一挥,定下了公文。
这十日,一是考察白贵的性情,以此来决定他对这个“贤侄”的投资力度有多大,二则是在这些日子中,进行调集荆州府府库军备,核算出合适的数量,再给予新成立的禁军。
以前的禁军冗兵冗官,还有吃空饷太过严重,所以枢密院决定在荆州府新组建一支禁军。
“多谢叔父。”
“不过……这五百匹马,我只要三百匹,剩下的两百匹,还请叔父给我换成骡子,侄儿要仿照李希烈组建骡子军。”
白贵思索片刻,郑重说道。
骡子军并非清末捻军的专项,在唐时藩镇中的淮西节度使李希烈就组建了骡子军,而且李希烈的骡子军亦是战功彪悍。
在《旧唐书》有云:“人劫于希烈,……地既少马,而广畜骡,乘之交战,谓之骡子军,尤为悍勇。”
明末的时候,李自成亦是组建了两万骡子军进行作战。
捻军都能用骡子军多次打败僧格林沁的精锐骑兵。
而他有捻军的先进经验,组建骡子军,即使比不过捻军,但总比没马骑的境地要好的多。
至于为何舍弃这两百匹战马,也是有原因的……。
战马是南宋的军管物资,私人根本难以购得。可若不舍弃这两百匹战马,根本换不到骡子。因为这禁军吃的是大宋的饷,而不是他白贵的、他白贵即使能买那么多骡子,也不可能捐给禁军。一旦如此做,这支禁军,岂不是成了他的私家之物,这可是为将大忌,甚至比以权谋私要可怕的多。
朝廷可以容忍你吃空饷,喝兵血,但绝不会允许你给手底下的将士如此施恩。
“骡子军……”
刘锜皱眉,朱笔顿在案牍上敲着,“李希烈在淮西组建骡子军,是因其占据蔡州、汴州、汝州、邓州,地势平坦,而我大宋之所以弃骡军不用,一者因骡子性情不定,不好在战场使用,二者训骡价高,难以施为,三者……”
他说出一大堆理由。
“叔父所言贵都知道,可骡军本就是大宋缺马,而无可奈何之计。”
“不若让贵尝试之,若不可,侄儿并非拗性,浅尝辄止,若可,得训骡之法,有利于社稷江山,虽不至于以此取胜金人,但以骡军,守势无虑也。”
白贵拱了拱手,说道。
刘锜紧皱的眉宇渐渐松散开来,他点了点头,白贵这句话说到他心坎去了,反正只是试一试,又费不了多么大的功夫,成自然是好事一桩,不成,亦算是对白贵的一番磨砺。
“既然你心意已决,叔父也不劝你。”
“二百匹战马,一匹战马在市价上可以换到两到三头骡子,但这是市价……,在《武经总略》中言:‘军队每伙置驴一头。’,你所率之军,本应有二百五十头驴,现在我给你调个整数,给你八百头驴……”
他道。
白贵内心合算了一下。
三百匹战马,再加上八百头驴骡,这些八百头驴骡不可能全部用于骑乘,一百头用于运输、驮载货物,各营紧着些,那么就能剩下七百头驴骡,总共大约一千“骑兵”。
一千骑兵,这笔力量若是用好了,足以左右一次大战的结局。
已经算是很强的一股力量了。
“多谢叔父。”
白贵这才对刘锜致谢道。
“你师父虽然教过你兵法,但训练骑兵,并非一时一刻就能成的,若有什么不懂的,不要撑着,过来问我。”
“也别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刘锜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就摆了摆手,让白贵退下。
八百头驴骡,基本不可能是禁军出,而是荆州府当地的民政和厢军去出,剩下的事情,有的是刘锜忙。
想要征集这么多闲散骡子,也绝非一件易事。
399、九牛二虎之力,将军神勇,千古无二!
五日后。
荆州府新组建的禁军,总共一军五营,共计两千五百人,全部满员。同时,在临安府枢密院也传来了新组建禁军的番号,胜毅军。
宋朝禁军的编制分为军(大军)、厢、军(小军)、指挥(营)、都等编制。十个小军可组建成一个厢,总计两万五千人,两个厢可组成一支大军,总计五万人。每个军都有自己的番号,例如禁军中最精锐的四个军,捧日军、天武军、龙卫军、神卫军。
再例如岳飞,岳飞曾统率的三支精锐骑兵,番号为踏白军、游奕军、背嵬军。当然背嵬军这个番号比较广泛,韩世忠等人手下的骑军也是用了背嵬军这个番号。
荆南府,校场。
胜毅军大营。。
两千五百多名禁军集合,排列整齐,甲胄集密。
点将台上。
白贵俯视众人。
他一袭朱漆山文甲,凤翅兜鍪、护臂、笏头带、袍肚等一应俱全,全身只露出脸部和手部等一小部分皮肤。
许久的静视。
台上和台下都没有人出声。
一刻。
两刻钟过去。
白贵终于开口了,“不瞒诸位,以贵之才干,侥幸能为营指挥使,已经是朝廷开恩,现在贵添居为胜毅军的军都指挥使,执掌一军,与贵的师父分不开,贵的师父,想必你们都清楚,姓韩讳世忠,乃是大宋的骁将……”
台下的禁军有一些少许的骚乱。
但这毕竟是枢密院和荆州府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尽管有一些小骚乱,可还在可控范围之内。
“将军乃是大宋武状元,又为韩大帅弟子,一个军都指挥使……,兄弟们并不敢有任何怨言。”
群将队列中走出一人,身材魁梧,拱手道。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宋朝将士对此场景见怪不怪了。何况白贵并非什么纨绔子弟,而是有实打实的资历,武状元虽说任此职位有些虚高,但也不怎么差了。再说韩世忠在军队中的威望不小,让白贵担任军都指挥使纵使会有一些人有怨言,但绝不会多。
至于士兵们对此更是无感,当兵吃粮,天经地义,谁当将军与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大,现在绍兴议和已过去了六年,天下承平,仗不是那么快就会降临的。只要白贵不克扣他们的军饷,那就无所谓了。
“你叫何名?”
白贵问出列的将领。
这点将台下面的众将站位亦是有考究的,按官职大小而排。这出列的将领是在第三列,那应该就是一个营指挥使。
“回将军,卑职乔三武。”
魁梧大汉抱拳道。
“本将军记住了。”
“入列。”
白贵点头,说道。
胜毅军是新组建的禁军,像乔三武就极有可能是其他禁军队调来了的禁军将领。不过好在将不统兵,不然一个个骄兵悍将,哪怕是他,亦感到棘手。
当然,在今日点兵之前,他已经将胜毅军的花名册拿到手了。借助于过目不忘的好记性,乔三武的过往,或者这众将的过往,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同时,他对胜捷军未曾出现一个名留青史的未来名将,亦不感到失望。刘邦的丰沛元从和朱元璋的淮西勋贵,也都只是一县之才。
打天下,一县之才,已经够用了。
乔三武领命,入列。
很规矩。
白贵能看出来,这支禁军不愧是精锐,服从军令已经刻在了骨子里,也不因他是刚从军的小辈就心生骄逸、懈怠,毕竟军法违令即斩,一般人没点底气还真没有那么头铁。
骄兵悍将也不是那般好当的!
“初来乍到,本将军亦不知众将有何本事,场中将士是否有所遗才。故……本将制定一法。”
白贵招了招手。
很快,在台下,就有亲卫合力用绳索搬运上来一尊釜鼎。
这尊釜鼎高约六尺,能有半人多高,而宽则有三人合抱,用料扎实,至少有七百多斤重。
“能拉动此釜鼎,走三十步者,无官无爵之人,即可为军中副都头,有官爵者,晋升一级,赏钱十贯。”(每都五百人,有副都头,都头之别。)
“能拉动此釜鼎,走七十步者,无官无爵之人,即可为军中都头,有官爵者,晋升两级,赏钱三十贯。”
“能拉动此釜鼎,走一百二十步者,无官无爵之人,即可为营中副指挥使,有官爵者,晋升三级,赏钱一百贯。”(每营五百人,有营指挥使、营副指挥使之别。)
“走的越多,本将军的赏赐也就越多!”
白贵缓缓说道。
在点将台旁,已经有亲卫捧着木案,木岸上摆放着牙牌、用绳子串好的一贯贯铜钱。
牙牌,则刻录好各都、各营的番号,以及各都、各营的军职。
铜钱都是新钱,金灿灿的一片。
极有视觉冲击力。
禁军校场上,顿时哗然一片。
一个个眼睛都有些红了。
以往,想要做到军队中的基层军官,对于他们来说,最快的捷径就是在战场上杀敌,可杀敌想要杀到管理一百人的都头位置,十之无一。然而现在仅仅比拼他们的气力,就能成为副都头、都头、营副指挥使、指挥使这等官职,这可以想都想不到的美事。
众将亦是蠢蠢欲动,官升几级,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诱惑。
“诸位将士但可一试……”
“本将军千金一诺,绝不会轻易毁改。”
白贵道。
从古到今,想要最快整合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最好的办法,就是以这种肉眼可见的奖惩来激励将士。这种行径,虽说有一定的后患,比如说将士们上行下效,以勇力自持,多是莽夫。
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哪有什么尽善尽美的好事。
他现在的地位纵然不低,但在大战决策上,还没什么可左右的实力。而猛将,才是中层将领从众将中最快脱颖而出的好办法。
因时而变,因地制宜,这才是国士。
再说……以猛将自持的将领,真不见得差了,比如霸王项羽,看似莽夫,实则是兵形势的大家。
项羽的对手可是韩信、刘邦、彭越、英布、曹参、吕泽等等这些名将。
……
有了白贵的许诺,胜捷军中有自视奋勇的人立刻登阶上了点将台。
第一个人,只是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人。
白贵的亲兵为其缚上绳索。
吭哧。
吭哧。
这虎背熊腰的中年人只拉了二十五步就力竭倒地。
“你是第一个上场的人,尽管未能达到三十步,但将军开恩,你可晋升为辎重营炊事都的副都头。”
一名亲兵数完步数后,开口道。
“多谢将军大恩大德,我李猴儿没齿难忘。”
虎背熊腰的中年人在听到亲兵所言,立马跪倒在地,学着戏腔的唱词,朝着白贵拜谢。
“将牙牌予他,再赐三十贯钱。”
白贵露出笑容,说道。
读过书,有见识的人,在哪里都能吃香。
他现在此般作为和商鞅变法中的徙木立信,并无半点差别。敢上来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总会得到好处。
只不过场下的大头兵只字不识,不明白这点的好处。而将领,纵使知道这个道理,但显然这份诱惑,还不足以让他们第一个出列。
不过这李猴儿终究是没走到三十步,但没走到三十步,给个都头中最低的辎重营副都头,不算太过违例。至于钱财,只是个添头,给多了只会表明他这个主帅的慷慨。
敢于嫉妒的人,只会嫉妒李猴儿得到了“不义之财”。而对他这个主帅不仅不会有嫉妒,相反会对他更加敬服。
今后他下的命令,这些人会下意识率先冲出去。
这就是“训人”,是为将之道,亦是心理学的经典性条件作用。
道理都是相通的。
有了李猴儿的示范,场下的禁军士兵亦开始了鼓噪,一个个在禁军中久有声名的翘关之士开始走了出来。
翘关,又叫拓关,即举起城门的门闩。《吕氏春秋》记载:“孔子之劲,举国门之关,而不肯以力闻。”
翘关之士,意思就是能举起城门的大力士。
两千多人中,陆续上了两百多个人。
但很显然,白贵在制定这个游戏规则的时候,早就测试过了,不会致使有太多人过去。
两百人中,进第一关的,只有三十多名。
进第二关的,只有十三名。
进第三关的,只有两名。
这后面的两名,分别将釜鼎拉动走了一百三十步、一百四十步。
白贵一一奖赏,不曾落下。
但等到通过第二关、第三关的翘关之士时,他直接询问,看这群人可否愿意入他的亲卫营,当他的亲卫。
十三人犹豫稍许,就半跪而下,愿意成为白贵的亲卫。
“陈策、马胜……”
“你们二人成绩最佳,可为本将军的营都指挥使、营副都指挥使,剩余之人,皆可为本将军亲卫营的军使(都头)、副军使(副都头)!”
“今日之后,此十三人,皆以十三翘关士称之,每月领双倍军俸。”
白贵慨声道。
他虽然有韩世忠赠予的三十亲卫兵,但这些人他打算编入侍卫营。亲卫营是他亲自指挥的兵马,而侍卫营是保护他的兵马,两者并不相同,互不统属。
宋军制中,步军一都军官称之为都头、副都头,而马军一都军官称之为军使、副军使。
至于十三翘关士,他本想以十三太保称呼,但想了一下这个名头,有些犯忌讳,就弃之不用。
“谢将军。”
十三人脸色顿时一喜,拜谢道。
刚才白贵问他们愿意进入亲卫营,当他的亲卫时,他们还误以为是白贵不肯兑换承诺,只想以亲卫营的一个小官职打发了,但没想到,白贵对他们待遇竟然如此亲厚,直接让他们担任亲卫营的指挥使、军使。
要知道,在一军中,亲卫营才是嫡系部队,哪怕官职比其他营的稍低,但仗着嫡系,将军宠信,这地位不会低。
而双倍的军俸,就更是意外之喜了。
台下的禁军对这十三翘关士立刻投去了羡艳之色。
不过他们也没什么好妒忌的,他们都是大头兵,字不识几个,比试勇力本就是最公平的方法,现在他们气劲不如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这些翘关之士,凭仗勇力,绝对是禁军中的刺头,或者说“恶霸”,他们现在对白贵信服,那么全军对于白贵自然也就信服,因为这十三翘关士就是这支禁军底层士兵的“领头羊”。
“诸将亦可上台一试……”
白贵笑了笑,看向点将台下的禁军众多将领。
士兵上台试完之后,接下来才会论到将领,这已经约定俗成的规矩了。重要的人物,往往迟到,最后出场。
一个个将领上台挑战。
与士兵相比,他们的成绩就好的多。
基本上八成的人,第一关都过去了。但这八成的人,亦都止步在了第二关,没能挑战完第三关。
毕竟能挑战第三关的人……,从两千五百禁军中,才选拔出了两人。
千里挑一。
而这些禁军将领尽管身体素质比普通士兵要好,可终究还是基数少,能到第三关的人,自然难以寻觅。
而陈策和马胜这两个大力士,原先都是厢军的精兵,被刘锜在荆州府数万厢军中挑选出来后,送到了胜毅军中。
见状,白贵又亲自一一封赏,并且记住了这些将领在场的细微表情。
“尔等已经试过。”
“现在……也该本将一试,以免尔等对本将军生了小觑之心。”
白贵放下花名册,转身对胜毅军将士说道。
“我等不敢。”
众将士口呼道。
白贵已经施恩于他们,虽然只施恩了一少部分人。但往往一少部分人才能代表一大部分人。
施恩了一少部分,就相当于施恩了全部人。
“再抬一釜鼎上来。”
白贵对亲卫说道。
胜毅军将士哗然,神色震惊。
这釜鼎已经有七百多斤重了,能拉到这釜鼎走一百二十步的人,只有两个人而已。
现在白将军如此……。
少倾,又有一釜鼎被亲卫用绳索抬了上来。
白贵脱下朱漆山文甲,袒露上半身,一身腱子肉,线条优美,可以隐约看出其中隐藏的爆炸般的力量。
他再深吸一口气。
全身的气息顿时升腾,强健的身体立刻如魔鬼般突然暴增了一圈,鼓凸强健的肌肉隆起,脊背化作龙脊,极为狰狞。
强迫的力量压迫感。
校场的氛围压制到了极静。
白贵左手握住一釜鼎的鼎足,用力一举,这个釜鼎顿时腾空而起,缠绕的锁链哗哗作响。
“自古以来,力能扛鼎者,西楚霸王项羽、秦武王嬴荡、淮南王刘长……,数尽古史,不过寥寥数人。”
“想不到今日竟然看到了……将军如此神勇的一幕。”
一些将领目瞪口呆,下意识的喃喃自语。
而有了刚才众将士拉鼎的对比,现在这些将士对白贵所做出的的扛鼎,亦是心悦诚服。
另一边。
在校场之外,观察场内动静的白素贞和小青亦是不敢置信。
“这……”
“想不到这白氏子竟然如此勇猛。”
小青吃惊道。
说罢,她面露垂涎之色,“若能将其采补,至少能省去数十年的苦功。”
力能扛鼎的勇士,千古难寻。
而精修采补之道的妖人,采十个、百个普通男子都不如白贵这一人。而且这力能扛鼎的勇士,必定真阳极纯,不用再度炼化。
白素贞闻言,美眸立刻瞪去,小青这才偃旗息鼓。
“应是那枚仙丹的缘故。”
“那枚仙丹……我虽然炼化了大半,可还有一些或许在白郎的身上,所以他小小年纪,就考中武科,夺取了武状元。”
白素贞解释道。
她这解释一是自语,二是打消小青对白贵的垂涎,命有霸王之勇的人,和吃了仙丹之后,有了霸王之勇的人不同。
前者对妖类的好处更多些,吸魂夺魄,但后者就没有那么多了,只是仙丹之力的缘故。这仙丹已经被炼化,即使榨取,也榨取不出多少。
正说话间。
白贵右脚一蹬,右边的釜鼎立刻被他踢动,暂时腾空片刻,而这短暂时机,被他所抓住,一手抓在了右边釜鼎的鼎足上。
两尊重达七百余斤的釜鼎,就这样被白贵一左一右的举了起来。
众将士骇然。
“天神下凡,这是天神下凡……”
“羽之神勇,千古无二!可霸王项羽,亦是只能举起一尊鼎,但将军却能举起两尊鼎……”
众将喃喃自语,神色犹是不信。
可这结果就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
“将军神勇,千古无二!”
一旁的乔三武听到这句话,眼睛一亮,率先半跪在地,喊了起来。
而其他的将士,看到了这一幕,亦是半跪在地,齐声喊道。
这一刻,胜毅军上下,无人不叹服的白贵的勇猛,不愧是自幼就能夺得武状元的奇才。有更甚者,甚至将白贵视作了神仙下凡,毕竟这等超脱于常人认知的事情,远比“鱼腹藏书、野狐夜嚎”这种神迹更为让人信服。
轰隆。
两尊釜鼎落地。
白贵汗如雨下,假装大口喘气。
在兑换修道天赋之后,他闲暇的时候,也兑换了“九牛二虎之力”这个天赋,在法力的滋补下,这九牛二虎之力才真正的被开发了出来。现在的他,别说举起两尊鼎,三尊鼎都不是问题。
同样,他动用的都是肉躯之力,可不是什么法力。
别人看到此幕,只会以为他天赋异禀,断不会朝着别的地方去想。有项羽这个例子在,接受一个和项羽差不多,比项羽更胜一筹的勇士,亦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400、赌赢了,任凭你处置(求全订)
有了他在胜毅军中施展自身武力这一招,虽不至于让所有胜毅军将士对他马首是瞻,但有了这开局,今后他想完全执掌胜毅军的兵权,亦不算是一件难事了。
剩下的事情,则需时间去进行磨合。
而在这一日确定胜毅军番号且点将之后,白贵迅速在荆南府开始了大肆训练兵马。
……
创造关学的大儒张载,曾经对宋代军费进行了统计,“养兵之费,在天下十居七八。”宋神宗时期的陈襄也上奏说:“臣观治平二年天下所入财用大数,都约缗钱六千余万,养兵之费约五千万,乃是六分之财,兵占其五。”
宋朝的喝兵血、吃空饷到了什么程度。
在宋史中提到,禁军马军一指挥仅余数十骑兵,步军一指挥仅有二三百人。要知道马军一营整编是四百人,步军一营整编是五百人,缺额的兵员能占到一半到三分之二之间。
“皇佑间,马军以四百、步军以五百人为一营。承平既久,额存而兵阙,马一营或止数十骑,兵一营不满一二百。。而将校猥多,赐予廪给十倍士卒,递迁如额不少损。”——《宋史》
北宋繁荣,那是仅对汴京而言。
宋朝的冗兵、冗官、冗费,已经到了积重难返的程度。
大宋并非有钱,而是极为积贫、积弱。虽然统治的疆域不少,但实际上的实力和历代稍大一些的割据势力没什么两样。因为基层组织动员能力不行,导致国力空虚,从而废弛。
朝廷给白贵胜毅军拨的粮饷也不多,亦有可能是雁过拔毛、上下其手的贪污传统,给胜毅军的粮饷只有两千兵员,并且关于马军,只给了三百马军的粮饷。
马军的俸禄和步军的俸禄不同,一般而言,马军的俸禄比步军多不少。
负责此事的转运使直说,“胜毅军只有三百马军,剩下的是骡军,这不是马军,还请白将军回去。”
这句话怼的白贵哑口无言。
南宋官面上,还没有骡军这一兵种,若都算马军,朝廷给的钱那就太多了,若算步军,胜毅军的每月开销扛不住。
不过白贵直接求到了荆南府知州刘琦,刘琦在朝廷中还是有点牌面的,上奏说了几句,可能朝廷对白贵亦有不错的好感,大笔一挥,这三百马军改为了原额的五百马军,再每月另拨给一些助饷银,此事算是终结。
虽然还缺额不少,但白贵也不是没招。
他和地方厢军将领一商量,让地方厢军的将领裁员干脆狠一点,等检阅兵马的时候,让胜毅军将士充个数就行。
将吃空饷的钱,给胜毅军拨一部分。
换句话说,胜毅军领地方厢军士兵的粮饷。领的不是一份,而是好几份。
大家都是同僚,而白贵人脉更是能登天,加上刘锜这个知州又是白贵叔父,这些地方厢军将领听到后,很干脆的让给了白贵不少利润。
这也并非是这些地方厢军大胆如此,而是让别军士兵冒籍领饷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此刻白贵“下放”到荆南府,按理来说,他们这些将领理应给白贵这个实力派分一杯羹。
东拼八凑,白贵总算是凑足了胜毅军的粮饷。
足粮足饷。
胜毅军开始了蜕变。
……
眨眼便过了两月。
白贵走在荆州城的大街上,走到一家酒肆,要了一碟卤羊肉,还有一盅米酒,随意坐在临街的酒桌上,听着食客的高谈阔论。
“听说金兀术年岁大了,我听从上京行商的人回来说,金兀术昼寝觉冷,让仆役每日每夜都用炭火取暖。”
“上京在辽东,本就酷寒,取暖合情合理。”
“金国皇帝完颜亶愈发昏庸了,我听金国人说,这金国皇帝啊,故意酗酒,然后趁醉杀了自己的皇后裴满氏,还有自己的皇弟,以及一些妃嫔……”
“完颜亶不是一个明君吗?他的天眷新政做的不错。”
“……”
食客谈论道。
荆州城位于长江中游,水道旁侧,人来人往,商贾繁密,尤其是现在南宋只剩半壁江山,绍兴议和之后,南宋与金国的商业交往愈发兴盛。
此刻是南宋境内。
虽酒肆“勿谈国事”,但国事往往是大多数人关注的,金国还管不到南宋境内商人的谈论,所以这些商人大多谈论金国的内政。
“金熙宗完颜亶昏庸……”
“在一一五零年,也就是绍兴二十年,三年之后,被海陵王完颜亮刺杀身死,随后被废为东昏王。”
“而大名鼎鼎的金兀术,亦会在明年,即绍兴十八年病逝。”
“朝政内乱,名将衰微,此时正是图谋的好时机。”
白贵听着食客的议论声,心里默默想道。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历史会和史书所载出现什么变化,所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从刚才食客的口中,他仅凭这只鳞片爪,再结合史料,大概就判断出了此刻金国的内事。
“不过想要攻打金朝,仅靠赵宋是不可能的。”
“赵构不可能再进行北伐……”
白贵内忖。
绍兴议和,是金兀术主推的,现在金兀术没死,想要金国攻打南宋,亦不太可能。
“若在大唐,哪有这些腌臜事,说打就打。”
他叹了一声。
随意从怀里摸出一张交子,放在了饭桌上,继而离去。
街上,车水马龙。
荆州城是此时的天下重镇,街道两旁的店铺密集。
“咦?白大官人?”
“白大官人!”
忽然,从白贵的身后,传来一句句的叫喊声。
声若黄鹂。
一停就是个年轻女子。
白贵猜到是谁,他回头,在人群错乱之间,看到了街巷中一个白衫女子,头戴白色帷帽,通体皆白。
而陪侍在白衫女子身旁的,则是一个青衫婢女。
三人走近,逛街。
“白小娘子。”
“想不到……在江陵城碰到你了。你家不是在姑苏城吗?”
白贵好奇问道。
荆州城,又称江陵城。
“奴家回到姑苏之后,一直牵挂白大官人,后来多方打听之后,才知道白大官人你前往江陵城赴任……”
白素贞笑言道。
言语中,皆是对白贵的倾慕之意。
没有半点不好意思。
“不过妾身见白大官人你唉声叹气,不知何故?”
白素贞又反问了一句。
“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如今天下承平,官家又无北伐之意。”
白贵长吁短叹,“承平之年,武艺无半点用途!我听那来往金国的商贩说,金兀术年老,即将离世,可恨此生无交手之机。”
他这话一般人要是听到了,定会以为他是大话。金兀术那是何人,天下名将,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
不过这句话虽然自大,却也可见豪气。
白素贞见识过了白贵的勇武,自不认为白贵在放空言,她细思了一会,轻笑道:“朝廷无北伐之意,金国却有南攻之像……,白大官人只需静待时机,总有可用之时。”
“白小娘子不过妇孺,怎可断言国事。”
白贵摇头,一脸的不信。
“好你个粗鲁的武夫。我姐姐好心劝说你,你不知谢,反倒说起我姐姐的不是了。”
小青一脸愤愤之色,打抱不平道。
“小青!”
白素贞呵斥。
虽然小青明面上的地位只是一个婢女,但小青只是白素贞的婢女,而非白贵的,所以稍知道一些礼仪的人,不会亲自动口去训斥。
而白素贞的训斥,也算是将此事化解了。
“白大官人,咱们不如打一个赌如何?”
“赌金国这三个月内,会不会兴兵南下攻宋。”
“我赌赢了,你就要答应我办一件事,这件事不会让你难做,而且对你亦有好处。我赌输了,任凭你处置如何?”
小青暗中舔了舔舌头,说道。
怎么都是一件稳赚不亏的生意。
“小赌而已。”
“我答应了又能如何。”
白贵摇头,轻语道。
401、射杀完颜亮(求全订)
果不其然。
这赌约出来之后。
在绍兴十八年一月中旬的时候,金兵犯境。
撕毁了绍兴会约。
金国方面以太师、都元帅金兀术领兵二十八万,号称四十万,进攻南宋地。
南宋上下人心惶惶。
金国据传攻宋的理由很简单,岳飞已死,韩世忠乃是老将,余者诸将虽勇,但南宋久耽享乐,武功废弛,必能一举而灭宋。
但这只是明面上给出的理由。
当然,这个理由,亦有说服力。
不过白贵却知道,金国出兵,应该和白素贞、小青分不了关系。。在十二月的时候,他就听说有宋朝刺客刺杀女真贵族的传闻。
这般举措,牵一发而动全身。
看似是个可笑出兵的理由。
但实际上,并不可笑。有多少大战的战役,都是因为刺杀而导致的。南宋和金国早就矛盾重重,只不过赵九妹善忍,一直窝囊着,而金国上下面对现今武备废弛的南宋,哪能不生慢待之心,发兵攻宋,顺水推舟的事情罢了。
例如绍兴十年,宋金议和。金国愿意将汴京重新交还给南宋,赵构派刘锜率领三万兵马北上接受汴京,但不料金人反悔,金兀术率领数十万大军再次南下攻宋,而刘锜则率兵三万大败金兀术,顺昌之战一战成名。
所以这次宋金能维持六年的和平,已经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金人的背信弃义,已经让人见怪不怪。
南宋的应对也很积极。
以韩世忠为主帅,召集临安附近及江南各道禁军为东路军,北上抵挡金人攻势。以刘锜为副帅,征召荆南府及附近各州兵马,为西路军,以侧翼牵制金兀术兵马。
而白贵在这四个月内训练的胜毅军成果,则让刘锜眼睛一亮,特另白贵为西路军先锋,率先开拔。
……
完颜亮是上京留守。
此次金兀术率领大军再次伐宋,素来和金兀术这个叔父亲近的完颜亮亦和金兀术一同前往伐宋,他为骠骑大将军,管理万骑。
“回将军,汝州四周已探,并无宋军踪迹。”
斥候来报。
“宋人缺马,来一个斥候我剿杀一个。宋军又怎敢轻易派军前往边境。”
“不用再探,汝州一马平川,并无要隘可攻守,直接前往汴州,会和叔父大军。”
完颜亮勒住缰绳,战马嘶鸣,他大笑一声。
这纵然有一些轻敌的念头,但他的想法确实正常,南宋缺马,汝州地处平原,一眼就能看到边际,不太可能掩藏重兵。
他继续行军。
忽然,在前方出现了一队骑兵,一人双马。
大约有三十余骑。
为首之人带鬼面,披白袍。
转瞬即逝。
“派出百骑,绞杀这队骑兵,而且这鬼面白袍将领,估计是宋军将领,将其生擒,带回来见我。”
完颜亮皱了皱眉,下令道。
虽然对方有三十余骑,但宋军铁骑往往不如金军铁骑,以三围一,足以取胜。
少倾。
一排排金人士兵人头丢在了金军前行的位置。
“五百骑兵!”
“这鬼面白袍将领不容小觑……”
完颜亮目光深缩,神色露出了一丝凝重。
他这时想起了汉学老师教给他的故事,说在南北朝的时候,有一个叫兰陵王的北齐宗室,因为太过俊美,所以佩戴鬼面,而南朝又有一个叫陈庆之的将领。
说什么“名师大将莫自牢,千兵万马避白袍。”
“笑话。”
“宋人真是可笑,到了现在,还在相信鬼神之说,汴京……已经破了。”
完颜亮不屑道。
但他再行走,渐渐没有了五百骑的音信,等走到汝州城的时候,在城下整齐的放着五百金人士兵的首级。
逾两日。
第三次,鬼面白袍将领再次出现。
只不过此刻他的身后已经多出了千骑,一人一马一骡。
平原上。
两军对决。
“一千人对付一万人,优势在我。”
“区区千骑,也敢掠我大阵?”
完颜亮冷笑一声。
他可总算知道这宋军将领打的什么算盘。还不是因为宋军缺马,给他玩什么围三缺一的把戏,赚得马匹。
可惜金国富庶,不缺马。
距离金军万骑约七百步的对面宋军千骑。
毫无例外。
这支千骑就是白贵所率领的胜毅军。
“十三翘关士,披重甲!”
“侍卫营、亲卫营,为本将军着甲,待本将军冲破敌阵之后,尔等紧随之,牵驴骡以火牛阵破敌!”
白贵冷喝一声,开始任由侍卫营的亲兵为他披着三层铁甲,四层纸甲,还有内忖的两层皮甲。
总共九层甲胄!
这九层甲胄是匠人为他特制的,方便披甲。
同样,这皮甲、铁甲、纸甲、与一般的甲胄不同。
胯下战马传来一声哀鸣。
以白贵的重量,再加上这恐怖的九层甲,还有自身马匹披上的铁甲,一次冲锋,战马就要报废。
一步步接近。
到了两军五百步左右的时候。
白贵率领侍卫营、亲卫营总共一百多名精锐,以他为首,呈箭矢状直插金军大阵。
三弓斗子弩、双弓床弩、三弓弩、神臂弓。
崩崩弦响。
还有万骑的硬弓箭矢,亦如雨下。
然而这些劲弩强弓射出的箭矢,落在白贵身上的时候,却软趴趴的,被白贵轻易以通体镔铁打造的朴刀挑落。
一人一马,驰骋无双。
“此壮士……,不知是何人?”
“宋人竟有如此大将?”
完颜亮坐在中军大营,此时收起了小觑之心,神色震惊道。
这……已经超过了他的认知!
如此悍将,千古难寻。
“若吾有如此壮士,国事可期矣。”
完颜亮想到皇位,心中一热,有这等壮士的勇力,哪怕手无寸铁,亦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等一会,等他陷入阵中之时,再招降之。”
他道。
“切勿伤吾爱将!”
他又道。
射向白贵的箭矢,开始以羽箭居多,少了弓弩的大型箭矢。
“可笑,”
“想要招降我?”
白贵心思玲珑,完颜亮打的什么算盘,他此刻见此情况,便一清二楚。
想学曹操,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继续冲阵。
终于临到了金军的阵前。
一排排的皮盾,挡住了他的去路。
刀尖一挑,皮盾顿时四分五裂,白贵当先冲进了金军大阵。
有聪明的金军,直接以绊马索、转镰刀砍向白贵胯下的战马。
正好,战马力竭。
白贵一跃而起,另夺旁侧金人战马,继续厮杀。
“宋将白贵在此,贼酋莫不是怕我?”
“现在仍不敢现身?”
他大吼一声,喊道。
在中军帐中的完颜亮闻言,连忙问向左右,这宋将白贵是谁。
“启禀将军,此人应是绍兴十四年的武状元。”
“久闻这白贵乃是韩世忠的弟子。”
“现在是胜毅军的指挥使,看来……这支军队就是荆南府的胜毅军了。”
旁侧文官回道。
不管是白贵成为武状元,或者是拜韩世忠为师,这一件件事已经入了金人高层的眼,此刻白贵主动提及姓名,金军帐中定然有知道白贵身份的人。
“韩世忠……,久闻韩世忠勇武,想不到收的这个徒弟,也勇武至斯!”
“退开左右,升高台,我要与这位壮士相谈。”
完颜亮道。
不管是谁,在冷兵器战场上,遇到如此骁将,都会见猎心喜。
亲兵搭建一人多高的高台,完颜亮一跃而上。
他能看到白贵此刻距离中军大帐约有三百来步,而他周遭又有亲卫持盾保护,并不害怕白贵突然刺杀。
“完颜亮在此!”
“诸位将士暂且休于此将厮杀,让……”
完颜亮话语未尽,忽然一支铁箭穿云而来,刺破皮盾和数名亲卫,直射他的口喉之间。
“完颜亮已死!”
“尔等还不快快投降……”
白贵大喝一声。
他这时亦顺手一甩金军大营的旗帜,将其甩到半空,通知胜毅军将士。
话音落下,金军将士刚才注意看着高台上的完颜亮,此刻见完颜亮中箭倒地,顿时骚乱大起,阵脚大乱。
而与此同时,十三翘关士率领亲卫营在军中冲锋。另一方面,其余胜捷军在临近金军一百多步的时候,以火把点燃驴骡尾巴上绑着的稻草还有火油,牵着驴骡冲锋。
本来金军有各级将领指挥,不至于大乱。可现在又这千头驴骡冲阵,这些驴骡因为身上泼了火油,悍不畏死,将金军大阵直接冲毁。
而白贵趁此闲暇,拿着铜胎铁弓,以及一支支铁箭,盯着金军正在指挥的令旗官,以及各级官员。
他射艺无双。
箭落之下,一方的金军将士就有如无头蚂蚁。
这场战斗从日中持续到日暮。
胜毅军将士们手上的长刀已经砍得卷刃。
失去了中枢指挥的金军将士,就像是失去了爪牙的老虎,看起来可怖,但在陷阱之下,迟早会被猎于人手。
“将军……”
“此次大战,俘虏了三千金人。”
“不知这些金人如何处置?”
乔三武拱手道。
他眼底陷入一丝狂热。
这种打发,千古未闻。看似莽夫,可实际上,一步步精心谋划。先以完颜亮的轻敌之心,夺得马匹,再以白贵的勇武,还有翘关之士这些大力士的冲锋陷阵,让金军战阵陷入混乱,随后以计取信完颜亮,一箭将其射死。
这些或许不足以称道,
但能以战国齐国安平君田单的火牛阵破敌,足可见才华。
环环相扣。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主将轻死敢战,他们这些从将,又有什么胆怯偷生之念。
“破釜沉舟,一战而定。”
“本将军打此战的时候,亦是心惊胆战。”
白贵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若非他有九牛二虎之力,几乎不可能力竭。不然的话,这场战,他还真不敢打。
也幸好他是仙躯,实在扛不住的话,只能暴露修为了。
实际上,披甲无双,再加上不会力竭,他一人敌一军都是等闲事。
“那将军……”
乔三武犹豫了一下,想要重复刚才的问话。
白贵瞬间瞪了乔三武一眼。
这等话,还用得着问他吗?
他们只有一千骑兵,经过此战损失了不少,即使刚才剩下的胜捷军步军赶到,但不到两千人的人马看押这么多的金军,危害实在太大。
乔三武顿时会意。
不到一会,乔三武跑了过来,“将军,刚才清点战马和辎重,我军斩获八千战马,还有各类粮草辎重不计其数……”
金人都是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
若不是因为“火牛阵”,吓跑了不少战马,这次的斩获还会更多些。
“两千战马送给刘副帅,三千战马送给韩大帅,剩下的三千战马我们自用,还有再让刘副帅给我们拨给驴骡、补给精兵。”
白贵沉吟少许,说道。
八千战马,胜毅军守不住。若是他有三万人,不,一万人,他就能完全消化这八千匹战马,可他只有不满编的胜毅军。
战马……,只能送出去。
不过好在刘锜对他不错,是亲近长辈,韩世忠是他师父,将这五千战马送出去后,给他的回报亦是不会少。
有了这资本,再进行谋略就可行了,不必像这次如此莽撞。
402、谋逆,假秦王(求全订)
大概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这场大战的余尾总算收拾干净。
汝州地处中原,在金国腹地,距离淮河一带两国的对峙范围,还有一定的距离。
白贵此次率领胜毅军兵马赶到汝州,已经算是孤军深入了。
所以他们不敢耽搁时间太久。
打完就撤!
也是完颜亮自信,认为一万铁骑对付白贵的一千宋骑,优势在他,所以并未通知附近金国守军,不然这仗真不好打。
当然,在战后,白贵也撒出了一队游骑,尽量阻止金军获得此方战报消息。但这显然无法持续太久,最多封禁一到两个时辰。
“这就是完颜亮尸首?”
临近行军之际,胜毅军将士总算从一堆尸山血海中,找到了完颜亮的尸首,并运送到了白贵面前。
“从这尸首中搜集到了上京留守的印绶,应当无误。”
亲卫回道。。
白贵点了点头。
他倒不是对这尸首有什么质疑。
事实上,在他“陷入”金军阵中,再到弯弓搭箭射死完颜亮的这一阶段,他已经将完颜亮的气息、容貌等等刻画入心,此时这尸首尽管被人马践踏,但首级的保存度还不错,断不至于认不出身份的程度。
胜毅军兵马立刻后撤。
一日半后。
紧行军后,到了淮河南岸西路军的大营。
西路军驻扎在光州,此地紧邻淮河。
白贵一身戎甲,赴营。
大营中。
刘锜听到战报,眼底露出一抹喜色,但身为统帅,他脸色仍旧很平稳,未曾出现太大的变化。
为将切记戒骄戒躁。
“你在汝州截杀完颜亮这个上京留守,是大胜,剪掉金兀术一翼。于我军此次应战大有好处。”
“不过你为先锋,这打法还是太险……”
他沉吟了一会,“兵马我会给你补足,另外我会将麾下的踏白军交给你,踏白军乃是精锐之师,虽止有千五骑,但……你要慎重使用。”
说到这里,他也露出一丝心疼之色。
能冠以踏白军的兵马,无一例外都是精锐。踏,是检踏,勘察、搜查的意思,白,是薄的通假字,薄的意思是‘草木丛生,交织,不可进入’。因草木茂盛,容易潜伏敌人。所以踏白联合起来,就是“查探敌人隐伏”之意。
换句话说,踏白军都是侦察兵,而侦察兵,无疑是精锐中的精锐。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刘锜断不会将手中这支仅有的精锐骑兵交给白贵。可如今,白贵刚赠予了三千匹马入了西路军,有了这些马,再加紧训练一段时间,就又是一队精骑,尽管不如以前的踏白军,但能堪重用。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更何况是善于骑战的猛将。
这时候,将有限的机动力量集中在一人手中,才是统帅应该做的事情。抠抠搜搜,反倒成不了大事。
“多谢叔父。”
白贵拱手道。
“现在是军帐之中,叫什么叔父?”
刘锜眉宇一皱,训斥道。
“是,大帅。”
白贵领命,不以为意。
现在帐中仅有他和刘锜二人,叫叔父更能增进二人感情。而刘锜虽然是明面训斥,可实际上,他能看出来,刘锜心底亦是高兴。
在封建时代,能担任一军主帅的,公心和私心都会有。公心,代表赏罚分明,而私心则是培养亲信,若无亲信,就如人体没有四肢百骸,运使不灵敏。因为只有亲信,才会毫无质疑的服从命令。
“你说说此次截杀完颜亮万骑的过程……”
刘锜捋须轻笑一声,继而说道。
看似只是军帐中的一次普通问话。但白贵这句叔父,意思不辩而明,那就是他这个侄儿,是他刘锜这个主帅的亲信,唯他马首是瞻。
哪怕他并无私心,亦感满意。
“此次战役过程,末将已经写在奏报之中。”
“还请大帅查看。”
白贵从怀中掏出一卷绢帛,递给了刘锜。
他早知刘锜会有此问,所以早早的就准备好了奏报。
“你这奏报……,虽然词理简单,可能看出功底。”
刘锜只看了奏报的几句开头,就不忍赞道。
他当主帅,很久都没见过如此赏心悦目的奏报。这奏报虽然辞藻不华丽,可字字贴切,又切有韵脚,一句句读之,使人悦然。
这并非是白贵不会写辞藻不华丽的文章,而是军事奏报,以简明为主。
但简明……,粗鲁武夫写的奏报,和白贵这个学过八股文章、诗赋的秀才、状元郎写的奏报相比,很显然差距会很大。
看奏报的时候,刘锜抬头看了一眼白贵,又回头看了一眼奏报。
打仗如此“莽”,但写文章又这般好。
差距实在让人有些不敢置信。
“这完颜亮倒是有意思。”
“想学曹孟德,喊切勿伤你……,以致于酿成大错,一败涂地。”
刘锜看完奏报,轻笑道。
在奏报中,白贵提到,事后审问完颜亮亲卫的时候,亲卫有提到这茬,这也是白贵之所以能冲到敌阵之内的一大原因。
“金人骄矜,素来轻视我宋人。”
“完颜亮此次遭此大劫,亦在常理之中。”
白贵闻言,脸色古怪了一下,复而平常,说道。
完颜亮确实和曹孟德很像,虽然没有曹孟德的本事,但曹孟德的爱好一个不落。在海陵王完颜亮登基之后,曾说:“吾有三志,国家大事,皆我所出,一也;帅师伐远,执其君长而问罪于前,二也;无论亲疏,尽得天下绝色而妻之,三也。”
曹贼虽死,曹贼之志永存!
“若是他爹完颜宗干执掌此万骑,就不会如此了。”
“由此可见,金人之骁勇,亦不久存矣。”
刘锜点头道。
完颜亮就是个金国金三代,所以轻敌率进。让白贵“捡了”一个大便宜。当然这个大便宜不是谁都能捡的,只能说,相比于完颜宗干、完颜宗弼(金兀术)这些金二代,例如完颜亮的金三代好打许多。
……
刘锜是名将。
白贵的先锋军得到踏白军一千五百精骑补充之后,已达四千铁骑。于是西路军的机动力量大大增加。在刘锜的妙手指挥之下,淮西金军屡次受挫。
而淮东的韩世忠主军则稳扎稳打,虽有三四州沦陷,但成功将金军主力,金兀术所率之兵成功拖在了淮东,两军陷入了僵持阶段。
几次轮番大战之下。
白贵亦是在战场上声名鹊起。
成为兵形势大家。
何谓兵形势?
班固在《汉书·艺文志》中说道:“形势者,雷动风举,后发而先至,离合背乡,变化无常,以轻疾制敌者。”
在战术上,对战时,把握“行”与“势”,从而破军杀将,溃众夺地,成功乃还,以力而胜。
几月后,白贵累功至高,又因为他是童子科的文官出身,年岁又小,建立了如此丰功伟业,南宋朝廷亦有心通过封赏、宣扬白贵的战功,来表明“皇权神授”、“天命在宋”,故此白贵数次建立战功,不曾落下,到了绍兴十八年七月份的时候,他已经因功升到了京西北路制置使。
制置使,是北宋边疆地区的临时性军事统帅。北宋不常设置,但南宋初年,对制置使的设置越来越多。这个官职,是执掌本路各州军事。
而京西北路,则大半地方位于金国境内,剩下的一些各州,还是这几个月,白贵屡次作战,作为先锋将,夺回来的地方。
不过制置使只是白贵的差遣,白贵的品级,还只是从五品的宁远将军。
“京西北路无险可守……”
“朝廷发令,命我等速夺潼关,入秦地。”
七月中旬,白贵召集麾下众将,言道。
在这数月的打拼之中,他麾下的兵马愈来愈壮大,从最初只辖胜毅军这一小军,到了辖一大军,共计三万五千余人。
而他这三万五千余人,至少七千人有马,剩下的步军,亦是东路军和西路军拨给的精锐。
“谨遵将军之令。”
众将半跪,听令。
数月大战以来,他们对白贵已经有了绝对的服从。即使白贵未曾拿出调兵公文,但他们亦是下意识相信了白贵的所言。
这就是兵形势的魅力,主帅的意志压倒了一切。
“本将军率骑兵先行……,尔等后随之。”
白贵眯了眯眼睛,说道。
他可不想仅在淮河这一片地面上,螺狮壳里做道场。中原无关隘可守,再打,也无济于事,只是胶着战。
而关中尽管不复唐时繁华,但以地形,做王业之基绝对绰绰有余。
另外……,秦地的关隘,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
夺下关中,一者,南宋临安距离秦地太远,鞭长莫及,可以给与他壮大之机,二者,以关中侧翼威胁中原,进可攻,退可守。
定下战略之后。
半日,拔军赶赴秦地潼关。
这七千铁骑,在白贵的训练下,已经做到了“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三日后,白贵做先登士,潼关一辰而下。
夺下潼关之后。
白贵广招秦地百姓,散播武库,征召为军,得步卒三万。
七日后。
秦地金人见大势已去,望风而降,白贵尽得秦地。
他再以京西北路的将士为骨干,大肆招揽兵卒,拥兵已达十五万。
而……这时,白贵上奏。
“臣在秦地素无威望,不能服众,曾闻先汉韩王信故事,请陛下施以隆恩,降旨册封臣为假秦王,以广揽秦人之心……”
“臣心中惶恐,伏望吾皇勿怪之!”
这一上奏,一层石,激起千层浪。
宇内哗然。
金国皇帝完颜亶亦派人劝降白贵,若是白贵肯投降大金,那么前程富贵应有尽有,这秦王,宋帝不给,他这个金帝予了。
临安。
赵构愤怒,“这个白贵,狼子野心,他现在才多少岁?就想着谋逆篡位,该死!该死!”
“陛下,或许这白氏子是真的想以封王拜相为己业。”
“此子鲁莽。”
“昔日项羽想为霸王,而汉王欲为皇帝……,这秦王,还不若予了他。只是小孩心性罢了。”
“反正这白氏子年幼,陛下现在无嗣,可收白氏子为义子,再予以册封假秦王,名正言顺。”
秦侩上言道。
赵构眼眸冷了下去,狠狠盯了秦侩一眼,他被金人吓到无嗣这个耻辱,一般人敢提都不敢提,不过他想到秦侩背后的依仗,沉沉的坐在龙椅上叹了一口气,“告诉那白氏子,朕收他为义子,不用册封什么假秦王,秦王这个王号就予了他就行。”
说罢,他又望向了垂拱殿外,幽幽道:“秘密扣押这白氏子的父母,以及宗族,勿要使其逃走。”
虽然韩世忠、刘锜等这些名将,和白贵也关系匪浅,但这些人轻易动不得。他能杀岳飞,却不能杀这么多宿将,饮鸩止渴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再说这白氏子“谋逆”,想来也和这些宿将无关。
然而没过多久,皇城司的押班来报,“启禀吾皇,白贵亲族和唐家亲族,皆在五日前迁移别处,临安城内,白氏布庄只剩下了仆役。”
“朕……明白了。”
赵构顿了一会,摆了摆手,让皇城司的押班退下。
他没想到,白贵做的计划这么充备。也是,白贵的功绩突然蹿升,虽然按例有对这些大将家室的看管,可一般若无皇帝下令特意关注的话,官吏亦只是循例去做,这看管严度也高不到哪里去。
“想不到啊,想不到……”
“绍兴十一年的童子试,朕命你坐在吾股之上,你不愿意,没想到,原来小小年纪,就心怀异志。”
赵构摇了摇头,叹道。
这时候,他想到了楚霸王项羽,事实上,白贵在战场上的异军突起,打法和项羽很类似,都是兵形势,所以大部分人都将白贵与楚霸王项羽做类比。
只是很多人都刻意忽略了一件事。
这事现在被赵构想了起来。
昔日秦始皇东巡,项羽对着始皇帝的御车说道:“彼可取而代之。”
而那时……项羽正年少。
宋使前来,白贵闻言,直接拒绝成为赵构的义子。
“贵一番公心,天使不信乎?”
白贵搪塞道。
也并非是他执意去要这个“假秦王”,而是现在形势由不得他不要了。
他曾得到金人密报,赵构意欲休兵,并且金人喝令秦侩等人,要以“莫须有”的罪名冤杀于他。
如他这等猛将,金人不好对付,但宋人难道不好对付吗?
所以白贵只能“铤而走险”,先将一军。
他夺得秦地之后,立刻上奏要“假秦王”。目的有两个,一个是讨价还价,意思是我还是大宋的臣子,但朝廷要是不同意,他这个大宋的臣子不一定忠心,二是和大宋划清界限,如果他还是偏将,那么不论是刘锜或者韩世忠这哪一路大帅,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接管他的兵马。
划分界限之后,拥兵自重,就有了回转的余地!
没有亲眷威胁,赵构只能吞下这苦果。
于是赵构自认为白贵之叔,册封白贵这个“侄儿”为假秦王。
白贵见好就收,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
而这时,金使前来。
欲要再以高官厚禄收买白贵。
无他,秦地在地理大板块直接侧面威胁整个中原。没有秦地,想要守住中原,付出的心力要比以往高出不少。
同时,这也是金国的计策,暂时安抚住白贵这个恶虎。
“当年岳大帅打出的口号是,还旧都,迎二帝……”
“现在宋帝册封本将军为皇侄。”
“本将军……昨夜辗转难眠,甚是思念赵桓这个皇叔,不知金使能否让皇叔还回秦地,本将军必定日夜供养之。”
长安,军营中,白贵拱了拱手,笑道。
“秦王一番孝心,感天动地。”
“侄儿迎回皇叔,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本使这就回返上京,禀告陛下。”
金使闻言,神色讶然,深深的看了一眼白贵,然后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