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8、清者自清(求全订)
“你无需自责……”
“等过了这段时间,若是你仍然想要嫁我,师兄就成全你,遂了你的心愿。”
白贵道。
按理来说,修道中人,理应不在意这些俗世之事。
但其实不然。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
哪怕成仙得道,亦有自己的烦恼和忧愁,不会事事顺心如意。
红尘之仙,亦是仙流。
他说着,走到杨玉环的身旁,摸了摸她的脑袋。
杨玉环粉颊烫红,没有抵抗,反倒像是顺从的猫儿一样。
亲昵的靠了过去。
“如今天色已晚,鲁王可要留宿?”
“下官这就派下人给鲁王收拾房间……”
杨玄琰在旁,轻声提醒道。
他看到白贵和他自家女儿这一幕,心中虽然略有失落,但整体上,还是满意的,毕竟白贵算是变法的答应了杨玉环。
今后两人相处时日一多,自会有了感情。
答应,亦或是不答应,都不重要了。
“不必了,本王不便在杨府中留宿,以免朝堂误会……”
“再者说,各坊的武侯还不至于因为宵禁敢胆阻拦于本王。”
白贵随口说道。
他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初入官场的九品校书郎,需要借金仙公主的权力才能在宵禁时出坊市。而是堂堂的鲁王,天子亚父,宵禁还禁不到他的头上。
同样,各坊的武侯铺的兵权调动,他仍然操持于手中。
另外还有一点原因,他一旦留宿到别人家中,难免要出事,还是谨慎一些为好。
杨玄琰显然不知道白贵的被动技能,他陪笑道:“鲁王说的没错,这些武侯哪敢阻拦王驾,他们见到鲁王,指不定还要怕成什么模样。”
白贵笑了笑,没多说。
打住话茬。
又谈了几句别的事情。
杨府众人一同送白贵出了府邸门口,最后杨玉环和白贵依依惜别,神色眷恋。
……
岁月如梭。
转眼过去了两个春秋。
白贵陆续将兵权放给小皇帝李瑁,还有朝堂大臣。
不过他深谙制衡之道,并未将兵权全部交托一人之手,而是互相掣肘,维持平衡。
自此,世人皆明,白贵这个行伊尹、霍光事的权臣,并不留恋于权位,没有借此以进为退,而是真真正正高风亮节的千古一宰。
只要没有最后行王莽事,那么不论他做了什么,有了这等功德,他就值得让世人褒赞。
另外白贵也不像张居正那般,有让人攻讦的罪状,比如以权谋私,科场舞弊,生活奢靡等等,他崇尚节俭,又无亲族可供庇佑,简直是一个完人。
虽此世有一大哥白皇,但白皇比白贵更早入宦途,自然也就没有庇佑一说了。
只不过……,就像张居正和李太后被世人盛传有一腿,白贵这个权相,退位之后,亦是有人造谣,说白贵夜宿龙床,和武太后有染。
甚至有好事者写到:“白美和,美和不和,黑心宰相卧龙床。”
(原对联是艾自修嘲讽张居正的对联:艾自修,自修勿修,白面书生背虎榜。张居正,居正不正,黑心宰相卧龙床。)
因为白贵的字为美和取自《论语》,和取自“知和不和,不以礼节之。”
这句话就是断章取义了,意思是你明知道夜宿龙床不对,是会毁誉的,现在你这般不讲究礼节……。
不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白贵对此传闻只是晒然一笑,并不理睬。
如果他理了,反倒就是输了。
这点小污名,对他而言,已经不算什么。同样,即使理睬,但天下悠悠之口,道路以目,亦不能止。
鲁王府,书房。
白贵捻诀,黄庭金丹璀璨若明珠,大放光明,继而他的小腹微缩,从腹部引到喉间,口中吐出一口浊气
“地仙者,成小周天无漏身,天仙者,成大周天无漏身……”
“按理来说,我修道已久,即使排出体内废气,亦是麝香味甜。但此刻,浊气排出,却比以往臭了一些……”
“看来,这是排出了根性之浊,我的修道资质亦在缓慢提升。”
他神色微喜,心道。
修道没有说资质一成不变,每到一个境界都会相应增加自己的修道资质。而在金丹这个境界,提升的速度无疑是最快的。
因为小周天无漏身若成,即是己身的无暇金丹。
若要无暇,那么不可避免的就会进行洗精伐髓、胎化易形,从而补足缺漏,致使白壁无暇。
“我初始凝结金丹,就成五返,成金丹后,十年有余,可却只到了第六返。虽说比起师尊他们略快了一些,但想要达到第九返……”
“至少需要修道五十年!”
他起身,叹了一口气。
今日修道早功完毕。
他的金丹,融合了伏羲神力与女娲神力,金丹潜力远比一般金丹要高。所以丹成之后,金丹道性稳定,比起一般金丹更难玉液还丹……。
婢女按时入门。
已经准备好了今日的早餐。
很简朴。
一碗清粥,和一碟小菜。
但这清粥是他特意派人在蜀山地界上种植的灵米,水亦是不简单,取自昆仑山的积雪融化而成。
小菜更是一些药材所制,补益精气。
白贵慢条斯理的吃完。
“鲁王……”
“太后那边,今日又来请您入宫叙旧,您的意思是?”
婢女收拾完餐具。
小声询问道。
“推拒了!”
“我现在修道不问世事,太后有什么可找我叙旧的,我是男人,也不便行走在后宫之中,以前是为了政务,咳咳……,现在……不必了……”
“太后只是一介凡夫俗子,相看两厌啊……,前些日子,是不是有株雪莲送到了府上,雪莲有养颜之用,给太后拿去用吧……”
白贵擦了擦嘴,顺口说道。
武惠妃没有修道的福分,现在年龄已经不小了,纵使仍旧国色,可在白贵这个金丹真人看来,难掩衰气。
而他因为修道的缘故,容颜不变,愈发鼎盛。
前些日子,武惠妃特意前来找他,询问看她能否修道。
但修道,可不是谁都能行的。
拒绝了一次后。
武惠妃再请……,
白贵也是被滋扰的不胜其烦,所以此次邀请,他断然拒绝。
359、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求全订)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
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李白《独坐敬亭山》。
白贵前去找玉真公主。
李白这首诗,诗中的敬亭山,指的就是玉真公主。玉真公主曾在敬亭山中隐居修道。
相比较武惠妃的衰老,玉真公主因为拜了叶法善这个高道为度师,一直诚心修道,年龄尽管比武惠妃还要大个三四岁,但容颜不衰,有若双十丽人,比往昔,更添三分成熟韵味。
以前,他还以为李太白给玉真公主写诗,是被迫营业。
直到此时,才知道,李太白没有写错。
少倾,玉真观。
道观正门大开,迎接王驾。
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还有一众女冠,在门口等候。
下辇。
有三百多名亲卫在旁护卫,搜寻四方,确定没有刺客。
这些亲卫都是精锐边军出身,被选拔到了鲁王府,护佑白贵的平安。尽管以白贵的修为和武道实力,几百人的亲卫不值一提,但有亲卫护送,本就是一种身份象征和保证。
刻意逞强,没有必要。
同时有护卫在场,能避开一些小麻烦。
“白道兄,听说武太后最后一直请你入宫叙旧,你一直推辞……,五日前,在麟德殿的宴席上,太后说自己年老色衰……”
“你都不愿意去见她。”
金仙公主见到白贵下辇,美眸微亮,轻笑一声,遂即开口道。
她和玉真公主尽管是女冠,避世修道。
但怎么说都是天子的姑姑,皇室宗亲,一些宴席还是要前去参与的。
清者自清,她知道白贵和武惠妃之间可是清清白白。
所以,这一番话,是在嘲讽武惠妃。
白贵和武惠妃联合,篡夺了朝政大权,她和白贵关系亲近,恨也恨不起来,而白贵早已卸去了宰相之位,以事实证明自己不贪恋权位,所以她对白贵并无仇怨……,但心中对武惠妃却极为不待见。
“太后还是太执着了。”
白贵摇了摇头。
“算了,不提这点了。持盈,我听说,叶法师最近来到了长安,如今挂单在玉真观。所以,我昨日投了拜帖,是想要见叶法师一面。”
他说道。
以他和两位公主的关系,投拜帖大可不必,直接前来金仙观、玉真观就行。
之所以今日这般大张旗鼓前来,目的在于拜访叶法善。
先敬罗衣,后敬人。
叶法善和他虽然有一定的交情,但并不熟络,直接贸然去见,难免不美。所以投了拜帖在玉真观,算是顾全了礼数。
玉真公主,本名李持盈。
“师尊已在观内等候,还请白道兄移步入内一叙。”
玉真公主转身,给白贵引路,边走边说道。
三人进了玉真观。
客厅内,面见叶法善,两人互施道礼。
入座。
因为谈的是秘事,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二姝知礼告退,在客厅偏房另外等候。
“叶法师……”
“开元二年,贫道奉太上皇旨意,为天使按察剑南道,法师赠予贫道一柄宝剑,剑名唤作蓬莱,后……贫道修道时,见蓬莱剑异动,以望气术观测贫道师妹,见其有仙骨,遂将其引入道门,拜了我师尊为师……”
白贵坐在蒲团上,缓缓说道。
在杨玉环入门的时候,他和他师尊侯少微就已经怀疑叶法善应该和杨玉环这个转世蓬莱仙子有一定的联系。
如今杨玉环融合前尘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他亦借助伏羲神力,窥到了一些蓬莱洞天的隐秘事。
故此,探蓬莱洞天的时机,已经到了!
但白贵不会鲁莽行事。
所以得知叶法善最近在长安,他特意前来拜访请教,
他们宗圣观是太上道祖一脉,和叶法善怎么说也算是有一定的善缘。叶法善幼年身死时曾面见太上道祖,尽管可能面见的只是太上道祖一道化身,但仅此,就可证明他和太上一脉交情匪浅。
针对谁,都不会针对太上一脉。
即使退一万步来说,叶法善这个高道没有作为高道的品性,但害谁也不会害他。
这并非是白贵自信。
不提他世俗中的身份,害了之后,后患无穷。
他,也不是一般的太上一脉弟子!
濒临地仙之境,早早积累完了三百善功,可以说在一众弟子中,绝对算是出类拔萃。另外,又主持了此界发行符钱、五帝钱之事,得到了诸天仙祖的赐福,绝对已经入了上界仙人之眼!
一般的太上一脉弟子,或许叶法善会无视,但白贵这等入了上界仙人之眼,诸天仙组赐福的弟子,却由不得叶法善不重视。
“蓬莱剑……”
“想不到啊……”
叶法善闻言,闭眸,掐指演算天机,过了数息功夫后,他轻笑一声,说道:“原本杨玉环合该是贫道的弟子,没想到让楼观道掌门抢了先,也罢,这蓬莱剑本就是我赠予的东西,是种下的因……”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没什么是注定的事!
天机如此显示,只能说,按照此演化的几率更大一些。不能说,天机如此显示,如果不照此走了,就是违背了天道。
虽不至于说人定胜天,但天机本就充满了无数变化。
杨玉环的事情,并不算是白贵横插了一手。而是他叶法善自己先赠予了白贵蓬莱剑,这剑与蓬莱仙子有一定的关系,所以才导致现在这般结果。
“叶法师所说,与吾师所言一般无二。”
白贵闻言,笑道。
他久习《龟山策》,不仅擅长庙算,对天机之事,也有一定的了解。所以叶法善此时所说的话,他听后,并没有感到丝毫的诧异。
心中,早就有了准备。
两人谈了一会关于杨玉环这个转世蓬莱仙子的事情。叶法善也告之白贵,他此次下凡,确实有护佑蓬莱仙子完成劫难的任务,不过这任务只是顺带的,蓬莱仙子还不至于让他专门下凡护道,他可是太极左仙卿下凡,哪里会为了一个蓬莱仙子,耽误自己的大事。
听起来,似乎让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这等秘事,叶法善就轻易透露了?!
但其实不然,白贵已经是预定的仙流,在凡间成此功德,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等秘事在仙流中,也就不算是什么秘事了。
另外,叶法善赠予白贵蓬莱剑,也是将白贵当做一个可提携的后辈来看待,两人的关系虽不算多么亲厚紧密,但亦不算是什么陌路中人。
“蓬莱仙山是传说中的三仙山之一,洞天福地。”
“现在小师妹前尘觉醒,晚辈打算和小师妹一同前往蓬莱仙山……,一来,对小师妹今后修道大有好处,二来,贫道也想前往蓬莱仙山采摘仙草,炼制仙丹以供服用,早日登临地仙之境。”
白贵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袒露心迹。
蓬莱仙山,是无数修道人都想去找的一座仙山。从古到今,秦皇汉武,不少方士都想去找这一仙山。
他不对蓬莱仙山眼馋,才是咄咄怪事。
“叶法师修为高于晚辈,又是仙神下凡,晚辈想请法师与晚辈一同前往蓬莱仙山,一探此洞天福地,不知法师意下如何?”
白贵打了个道家稽首礼,问道。
吃独食,固然不错。
但也要有吃独食的那个本事。
蓬莱仙山是三仙山之一,其中造化无穷。他入内,能得到一些造化,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叶法善按照他的估计,修为应该已经抵达地仙之境。
下凡,是为了修善功、修功德!
杨玉环这个蓬莱仙子和叶法善有因果,他如果想和杨玉环前往蓬莱洞天,怎么也绕不开叶法善,那么与其刻意避开叶法善,还不如一同邀请叶法善前往蓬莱仙山。
如果遇到危险,还有叶法善这个前辈高人顶着!
稳!
一个字稳!
他尽管缺资源,但时间不缺,在修道路上,他还很年轻,只要一步步扎实走下去,迟早会成仙。
获得的造化即使少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支撑他成长到地仙所需,就已经足够了。
张果的《玉洞大神丹药真妙诀》炼制的金石外药虽然还有用,但他现在金丹已达六返,除非外药全部用无垢无暇的上品丹砂所练,不然服下外丹,丹毒存在身上,还需费时费力拔掉丹毒,得不偿失。
“蓬莱仙山……,贫道就随你去这一趟。”
叶法善沉默了一会,回道。
蓬莱仙山可是三仙山之一,不仅凡人希冀登此仙山,仙人亦是。但想要进这蓬莱仙山可没这么容易。而他固然能绕开白贵和杨玉环进入蓬莱仙山,但造化寻人,命中需要有对造化的福缘,才能享受此造化,不然即使碰到了造化,但命中缺福,贪了,造化反倒会削去自身的气运。
这与凡人中,有些人命中守不住财一样。
作为蓬莱仙子的杨玉环,曾是蓬莱仙山的仙神,虽不至于说蓬莱仙山上的造化都属于她,但相比较他们这些外人,杨玉环显然会更受一些造化的青睐。
而他们,随杨玉环一同入内,相当于主人邀请客人,不是擅自闯入蓬莱洞天。
得到的一些造化,比擅自闯入时,损失的气运要小得多!
360、蓬莱仙岛(求全订)
既然已经决定前往蓬莱仙山。
白贵和叶法善,以及杨玉环自然不会久等。
至于宗圣观的师门中人,只有周文玄一人陪同他们一同前往,侯少微则推拒了。
“蓬莱仙山或有仙缘,但美和你是玉环的情定之人,叶法善本是杨玉环的引路人,我若是再去,文玄又该如何自处?”
离开长安的前一日,侯少微如此道。
他的意思很简单,将这一次的仙缘,让给了大弟子周文玄。
想要前往蓬莱仙山得到造化,得到仙缘,不是任何人都能成的。即使误入蓬莱,那也是去了宝山,空手而归。
必须有杨玉环这个蓬莱仙子相伴!
蓬莱仙子,是打开宝山的钥匙。
而前去的人中,无论是白贵,还是叶法善,都与杨玉环这个蓬莱仙子有过一定的关系。
师门,传道之恩,这缘法不浅。
但……,周文玄呢?
只是一个大师兄罢了!
如果周文玄和侯少微同去,蓬莱仙子和宗圣观的这点缘法,自然都会落到侯少微,而不是落到周文玄身上,而侯少微自持自己已经有了证道之机,成仙之望,所以就推拒前去,想要让宗圣观的这道仙缘,落到周文玄身上。
舔犊情深,不外如是。
周文玄自幼便拜在了侯少微门下,修《紫云妙旨》,为下一任楼观道掌门人。
修道没有这么多的算计和尔虞我诈。
即使有,那是针对于外,而不是同门相残。
御气前行。
三日后,就到了东海之滨,蓬莱仙山的旧迹之上。
蓬莱仙山又叫蓬莱洞天,正是因为蓬莱仙山并不在人间界之中,而是在另外一个次元空间。
“定!”
“蓬莱洞天现!”
叶法善御空而行,浮于万顷碧波之上,他一挥拂尘,片刻间,就在空中渐渐浮现出了一仙气袅袅的岛屿虚影。
这岛屿望之不见边岸,云雾缭绕,其上瑶草琪花、神霄绛阙、仙山楼阁,一副仙家景象,仿佛还有窈窕仙子行于芳草之中,又有仙神言笑晏晏……。
“若为地仙,可居于洞天之中,此般法术,油然自生。”
叶法善收回拂尘,指点众人道。
“多谢法师。”
众人道谢。
白贵也不例外,施礼道谢。
他现在虽然还非是地仙之身,但已成六返金丹,接近小周天无漏身,知道叶法善这一句的提点之词。
《道迹经》中说:“五岳及名山皆有洞室。”这洞室就是洞天。在《秘要经》也说,“立三百善功,可得存为地仙,居五岳洞府之中。”洞天,就是另外一个次元世界。
一旦成小周天无漏身,那么己身不漏,相当于指天画地,自成一界。虽处于世界之中,却又在世界之外。
借此感应到存在世界之中的另一洞天,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杨玉环踏步入内,众人紧随。
和在外边看到的蓬莱仙境略有不同,虽到处都是琪花瑶草、绿树清溪,入目处的建筑亦是朱栏白石,璇霄丹台,但却不见了往昔的仙人。
冷寂,萧索。
“蓬莱仙山曾遭遇大劫,此中仙人大多身陨,一些仙人即使没有身陨,也如蓬莱仙子一样转世历劫,修补己身……,若非则天皇后……,算了,此事也不宜和你们多说。”
叶法善解释道。
说完之后,他又叮嘱道:“你们就在原地打坐,静守黄庭,冥想虚空,感悟自己的仙缘和造化,切记不可贪多,只拿自己有缘之物,如此才不沾因果,不削气运。”
虽然蓬莱仙山的众多宝物就在眼前,能拿是能拿,但拿了之后,若是没有躲灾避劫的法门,拿了就是沾上因果,会被冥冥削去气运。
换句话说,这些仙物,并不是什么无主之物,而是蓬莱仙岛原来的仙人所有。
一些已经陨落的仙人,即使仙物上已无法力和道念。但那些未陨落的仙人呢?如蓬莱仙子,一旦有不知趣的人拿了蓬莱仙子的仙物,那就相当于和蓬莱仙子结了仇怨……。
听人劝,吃饱饭。
白贵按照叶法善所说,盘膝而坐,感悟自己的仙缘。
很快,他感应到了一物。
应是与他有缘。
他走进蓬莱仙阁之中,到了一花园。
园中百花盛放。
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他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弯腰朝一朵开的最盛的白色牡丹花采去。
采下,到手。
“二师兄,你……你怎么采了这朵花?”
背后,瞬间传来一个娇羞至极的声音。
杨玉环紧随白贵身后,她本想,若是白贵没有找到适合的仙物,那么她就亲自取下几件好的仙物赠予白贵。
这样的话,因果由她沾,亦是削去她的气运。
不过她本来就是蓬莱仙子转世,这般施为,后患会小很多。
但仍是有后患。
若不是白贵和她的关系不一样,她可不会轻易这般做。
“此花?”
白贵微怔了一下,回首望去。
只见杨玉环粉颊通红,娇艳欲滴,眼眸蕴情,像是一汪春水,随时都会倾泻而下。
他顿时恍然,云淡风轻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尴尬。
如他师尊侯少微所言,他是杨玉环的情定之人,所以前来蓬莱仙境,会有一定的收获。
所以……,他第一个感应到的仙物,肯定是与此有关。
“难怪叶法师说什么则天皇后……”
白贵看了一眼手中的白牡丹,心中顿时有些恍然。
“当年武则天命百花齐开,唯独牡丹缺席,遂被武则天贬到了洛阳。而闭月羞花之中的羞花指的就是杨玉环……”
“因为武则天此故,所以蓬莱仙子的转世历劫就相当于无形中已经历了一劫,所以比其他蓬莱仙人苏醒的更早。”
“百花之中,就属牡丹富贵,李太白诗曰: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这首诗,就是将杨贵妃之美与木芍药,即牡丹之美相比拟。”
白贵心道。
蓬莱仙子只是杨玉环的一个代指,但凡从蓬莱洞天走出的女仙,都可以叫做蓬莱仙子。
蓬莱,只是一个地名罢了。
所以杨玉环,更确切的说,是蓬莱仙境中掌管百花的牡丹仙子。
这一颗牡丹花,就是杨玉环作为蓬莱仙子时的本体。
因为情定,他遂得此物。
“此物是师妹你的本命之物,此仙物……师兄断不能要,还请师妹收回。”
白贵忙道。
他不是什么乘虚而入的人。
虽然这朵白牡丹,可能是蓬莱仙境中为数不少的上等仙珍,但这可是杨玉环前身蓬莱仙子的本体,他于情于理都不能收下。
“师兄……,你我既然已定情缘,这朵牡丹花,还请师兄收下。”
听到这句话。
杨玉环强忍身体不适,眸带泪光道。
尽管这朵牡丹花对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白贵能入内,采摘到这朵花,她内心亦是欢喜至极。
这不恰恰说明了她和白贵二人的情缘之深。
“如此……”
白贵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这朵白牡丹对他来说,虽然对他有着不小的用处,毕竟是仙珍,曾经蓬莱仙子的本体,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朵白牡丹,所以要之无用。
“师妹还是收下吧。”
他递了过去。
“不要碰……”
杨玉环咬唇,轻叫一声,制止白贵继续触碰此花。
尽管这花是她的前世本体,但她在白贵伏羲神力的帮助下,已经不断融合蓬莱仙子元神,所以这朵花对她的影响,亦是不容轻视。
见到杨玉环险些跌倒,白贵连忙过去扶住。
“此花……,此花,师兄可是忌惮此花是玉环前世蓬莱仙子的本体,所以不欲去用?”
杨玉环躺在百花丛中,一副心慵意懒的模样,粉颊微红,询问道。
她和白贵相处已久,自是对白贵此刻的顾虑猜测出了一二。
“师兄勿要着急推拒,其实这花用了,不一定会对玉环产生影响,相反会有无穷的好处……”
她轻语道。
采花,取蕊。
两人合力,将此练作一颗龙虎相济的外丹。
361、下一世界,白富贵(求全订)
这一炼丹,就是数个时辰。
白贵借服用仙珍之机,丹成七返,玉液还丹已达巅峰,下一步就是金液还丹,只差两步,金丹境界就会臻至巅峰。
而在他的黄庭中,除了一颗金丹外,在其下还有一朵盛开的牡丹花。
金丹落入牡丹花蕊,一百零八息,合一小周天之数,一转。
每次转动。
都会从花蕊中汲取元神精华。
弥补己身。
那朵白牡丹,曾经是蓬莱仙子的仙躯,残存着蓬莱仙子的一部分元神,在白贵和杨玉环的炼化下,一部分的元神精华落入到了白贵的黄庭中,成为他金丹成长的养分。
而杨玉环亦并非没有好处。
白贵修的是内丹法,讲究精气神合一,周天不漏,一旦漏了就会元气外流,白费多年苦工。
而在此采花取蕊阶段之中,他的金丹化为玉液,周天无漏暂破,与蓬莱仙子的残存元神相互交融,给予了杨玉环不少好处。
“吕祖曾经三戏白牡丹……”
“后来铁拐李和何仙姑变作乞丐夫妇,来到白家,教白牡丹泄掉吕祖的真阳之法,白牡丹与吕祖同赴兰台,温存万状,绸繆了三日三夜。白牡丹借此得到了吕祖的一部分真阳,遂得仙道……”
白贵内忖道。
他的真阳虽然比不了已经为八仙之一的吕祖真阳,但杨玉环得到后,亦能借此免除多年的苦功。
两人都有一定的收获。
唯一亏了的人,只有原来的蓬莱仙子。
“白牡丹……”
“吕祖曾曰居于蓬莱山,为东华上仙。钟离权初度吕祖的时候,题诗道:‘得道高僧不易逢,几时归去愿相从。自言住处连沧海,别是蓬莱第一峰。’”
“吕祖的诗词中也说:‘独坐蓬莱观宇宙,抽剑眉间海上游。’”
“当然此处的蓬莱,应该不是仙剑世界的蓬莱洞天,或是其他世界的蓬莱仙山,白牡丹、蓬莱山……,下一个世界……”
白贵微闭眼眸,冥想脑海中的昆仑镜。
借昆仑镜所穿梭的世界,并非无理可循。以前他修为境界不高,甚至连百日筑基这第一个境界还未曾跨越过去,所以只是懵懵懂懂的知道一些昆仑镜的用法。
但现在他已经为金丹真人,下一境界就是地仙之尊。这些年来,也是在一直在摸索昆仑镜这件神器。直到现在,略有所得。
昆仑镜是传说中西王母沟通人间与仙境之间,穿梭时空的法宝。
白贵虽然不知道他手中的昆仑镜,是正品还是仿品。
但却知道,若是他真正执掌昆仑镜,想要穿梭诸多时空,或许不难。然而现在的他,并无实力执掌昆仑镜,所以想要前往另一世界,借助巧力,会更容易一些。
例如来到的仙剑世界,是以白秀珠的黄粱一梦为引。
那么下一个世界,是否可以借助蓬莱洞天、白牡丹之间的联系……。
少倾,青铜古镜镜面上显露浮影。
为另一世界。
“等等……”
“白牡丹的生父白富贵……”
他面泛古怪之色。
刚才他的心神入了昆仑镜,被冥冥告之,若是他入了此界,就会转世为白牡丹生父白富贵。
“这牡丹生得五官端正,面如白玉,自幼好道。其父白富贵拜黄龙真人为师,就叫女儿跟黄龙真人修心学道。”——《吕纯阳三戏白牡丹》
“再等一些日子,白富贵可不是个介入此界的好身份。黄龙真人虽是阐教十二金仙之一,是一个好的背景依托,但黄龙真人性情可不那么好……”
“危险太大,一个普通身份会更好一些。”
白贵收回心神,重新将目光放在蓬莱仙阁中。
现在还不是他去下一个世界的时机。
不仅是因为白富贵的身份不适合,而且他还要再回主世界一次,一些事情需要安排妥当,等完成后,再前往另一个世界,会更好一些。
……
“这是蓬莱的百花园,除了牡丹之外,其他百花虽然不入仙流,但亦是凡间难见的灵草。”
“师兄你已经收了牡丹,也就是说,这百花园的百花对你都有缘法……”
杨玉环重新换了一件素色道服,眸中蕴情,柔声道。
“你我二人一同采摘。”
白贵从蓬莱仙阁屋内的玉塌上结束打坐,执着杨玉环的素手,回道。
他采摘的牡丹花,是百花中的唯一仙珍,其他的百花受牡丹花,或者说原来的蓬莱仙子管辖,算是归属于牡丹花这个仙珍之下。
所以采摘其余百花,并不会沾上因果,或者削去气运。
“嗯,师妹听师兄你的……”
杨玉环粉颊微红,声如蚊呐。
心中欣喜不少。
虽然说百花园中这些百花只是灵草,并非是什么仙珍奇物,但白贵没有独吞,还愿意与她一同分享,这般表态让她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是值了的。
白贵搀扶杨玉环一同朝着仙阁外的百花园走去,杨玉环刚刚与白贵一同炼制外丹,身体娇弱。
侍儿扶起娇无力。
等百花采摘完毕之后。
白贵和杨玉环分别,径直来到了刚才入岛的原地,开始打坐调息。
剩余的一切外物,他都不会再沾。
有了这些百花灵草,他后续的修行,大抵是够用了,更别说体内还有蓬莱仙子的元神精华未曾消化完。
再多求,就是贪心了!
没过多长时间,周文玄亦从蓬莱仙阁中走出,他见到白贵跌价而坐,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暗自佩服不已。
他在蓬莱仙阁中,看到那么多的仙珍,都有些按奈不住,迟疑了许久,这才出了仙阁,没曾想白贵更快他一步。
道家性命双修,不执著于外物,就是修性!
“大师兄。”
白贵见有脚步声,睁开眼睛一看,是大师兄周文玄,于是起身施礼,复而又坐。
他没有询问周文玄到底有什么缘法,得到了什么仙珍妙物。
若是好的仙珍,他纵然能抑制自己的欲念,不生贪心。
毕竟他有更好的昆仑镜傍身。
可对于周文玄来说,就煎熬的多。
同门师弟询问,总不好意思告之虚言。可若是如实吐出,心里不免七上八下,心怀隐忧。有了这个芥蒂,今后两人处事时,反倒不如往先。
当然还有一点,白贵亦是不好透露自己得到的仙珍是何物。
三日后,叶法善归来,面带喜色。
他和白贵、周文玄一样,也没有将自己的所得告诉旁人。
只不过看其神色,就知收获定然不少。
五日后,杨玉环走出了蓬莱仙阁。
她的修为大增,从长养圣胎之境,成为了金丹真人。同时暗中赠给了白贵一道仙法,花开顷刻。
这一门法术不同于白贵习的六气之辩,借助六气让枯木发芽,而是真正的花开顷刻神通道法。
362、返回主世界,玉蝉(求全订)
蓬莱洞天中的各人缘法已尽。
叶法善将三人送出蓬莱洞天,就此告退。
到了蓬莱洞天之后,白贵三人才知道,没有叶法善,他们三人连进入蓬莱洞天都是一件难事,因为此洞天只有地仙以上的修道士才能窥见。
不过白贵并没有打算和周文玄、杨玉环一同返回长安宗圣观。
他提出告辞,准备前往南诏。
周文玄自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他虽是大师兄,但白贵的修为比他更高,身份比他更尊贵,三人中,更是隐隐以白贵为首,就连他师尊侯少微,在一些事务处断上,亦要过问白贵的意见。
杨玉环虽然不舍。
可他们并非是凡俗中人,日后双宿双栖的日子有的是,何必执着于一时的欢存。
……
主世界。
秦省。
滋水县,白鹿村。
白贵偕同白秀珠返回家中,给他爹白友德和王姨请安。
“你外出访友一去就是四个多月,也没给家里回一封信。若不是这几个月的新闻版面上没有你的消息……”
白友德坐在太师椅上,模样有些生气,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说道。
以前白贵留日、留美,虽然一去就是多年,但给家中写信从没断过,哪里会像这次,四个月连个音信也没有。
当然,也得益于以往白贵留学走的时间长,即使回信,亦是数月一回。所以这次,白贵和白秀珠消失这么多天,白友德也没有太过生疑。
他只是略感不满罢了。
白贵和白秀珠两人一同道歉。
顺着毛,捋直了。
王姨亦在一旁帮衬,这才让白友德的怒气暂消。
“现在虎头快要三岁了……”
“也是时候给他找个老师,先教导一些学问,我听说外边……说什么大城市的孩子,都要进蒙养院。”
“你是他的长兄,这件事就得你操心了。”
白友德看了一眼白贵的神色,又收回了目光,落在自己的黑布软缎鞋鞋尖,闷着声道。
蒙养院,是清末时出现的最早学前教育机构。一九零三年,逊清颁布《奏定学堂章程》,也叫癸卯学制,其中就提到了蒙养院。
蒙养院招收三岁以上及七岁以下的儿童。
民初,在一九一二年到一九一三年,教育司也颁布了“壬子癸丑学制”。将前清的蒙养院脱离原先的育婴堂和敬节堂,改名为蒙养园,设在女子师范学校和女子高等师范学校中,收三岁到六岁的儿童。
例如此时的燕京,就有“京师第一蒙养院”。
一些地方,亦将蒙养院,以幼稚园称呼,比如鄂省,有省立幼稚园。
但显然,这蒙养院想要进去,也不是一件简单事。
“虎头,现在才不到两岁吧?”
白贵看了一眼,正在庭院中玩耍的虎头,这时到了初冬之时,白怀古带着小虎帽,一身的紧实棉花袄子,蹬着锃亮的小皮鞋,中西结合的扮相。
“他上蒙养院是不是有些早了?”
他补了一句。
望子成龙的心态谁都能理解,但要是拔苗助长,就未免有些不美了。提早接受教育,未必是一件好事。
“过了年,就三岁了。”
“是虚岁!”
白友德回道。
“咱们家……出了你这个秀才公,大学者,正是祖坟冒青烟的时候,你弟弟他虎头虎脑,和你小时候有三分像,一看就是个能成才的胚子,能沾你几分的文运,这可是算命先生都说好的……”
庭间,王姨抱着虎头,陪笑道。
听到这时。
白贵也没有再劝的法子。
不帮,显得他这个当大哥的做人不行,不兄友弟恭,会遭人说闲话。而且他爹白友德和王姨看起来,亦会觉得他不讲情面、生分。
“我去信到长安问问,看哪家女子师范学校开设蒙养院。”
“等过完年后,送虎头入学。”
白贵沉吟了一会,说道。
“那敢情好!”
“有你这个大文豪开口,哪家的师范学校都会卖你一个面子,虎头可算是享了你这做哥哥的福气……”
王姨一脸笑容。
白贵不置可否,没有多说。
王姨这一番话,看起来好似说的不怎么恰当,像是在挤兑他。
但事实上,精明着呢。
说出这些话,顶多是让白贵对她讨厌一些,但白贵对她好,与对她不好,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这番挤兑后,白贵若是不想被落面子,就得帮衬她的儿子。
另外虎头年小,不知算计何物。又是白贵的亲弟弟,难道白贵还能怪罪他的弟弟不成?!
为了自己儿子的前程,王姨可谓是煞费苦心。
“你王姨说的不错,你现在算是成才了,功成名就,谁都卖你几分面子,虎头是你弟弟,你就得多帮衬一些。”
白友德咂了一口旱烟,吐出烟圈,将烟袋锅朝着鞋底一磕,沉声道。
“是,我会帮衬的。”
白贵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应诺道。
家里添了新人,有了白怀古之后,他这个当大哥的,一回来,说几句关心的场面话后,就将话题转到了自己弟弟身上。
这倒不是他吃自己弟弟的醋。
还不至于如此。
只是莫名觉得亲情薄凉了几分。
这点很好理解。
白贵自从科举中了三元秀才之后,他爹白友德在他面前,说话都不敢太过大声,说一句都要斟酌一会的功夫,不过这还不至于让他们父子之间的亲情生出什么间隙。
可自从娶了王姨,有了白怀古之后,一切都不同了。儿子不仅只有他这一个,还有白怀古,这个更听他话的儿子。
或许白友德对他的亲情不减,但……比起以前在白鹿村学堂上学的时候,小时候,总少了一些东西。
拜别白友德和王姨,白贵和白秀珠到了隔壁新建的白宅。
回到卧室。
“美和,刚才在爹面前的时候,我……不好意思多说。帮衬你弟弟这是应有之理,但用不着王姨提醒……”
“她提醒,算是什么,爹帮着她说话。”
白秀珠一进门,就忍不住话匣子打开,抱怨道。
她倒不是对这么一些小利斤斤计较。
不说他们二人现在的修为境界。
即使没进仙剑世界前,这点事情,对于他们来说,都不值一提。
只是王姨这般说,不仅让白贵不舒服,让白秀珠也有些不舒服。他们倒不是对此太过在意,记挂在心中,只是稍有不满,顺口而出。
说出去后,并不会落于心中。
总不能见到任何事,都是不喜不悲。
这也不太可能!
“你没在我爹面前说,就不错了。”
白贵道。
白秀珠出身高门大族,教养比较好。
一般人,若是遇到这种事,少不了“据理力争”,而白秀珠为了不破坏家庭和睦,回到白宅之后,再对白贵抱怨,做事的方式挺合适。
“嫁夫随夫,妾身是夫君你明媒正娶的妻室……”
“妻室应该做的,妾身也会学着去做,当一个合格的妻子。”
两人到了主卧,刚坐在塌边,白贵的手就有些不老实了,白秀珠轻拍其手,轻啐一口,说道。
“现在你我刚刚从黄粱梦中醒来,试一试伏羲神力和女娲神力在此界中,是否有什么影响。”
白贵道。
仙剑世界虽然在他看来,是真实之世界,昆仑镜能再次抵达。但他对白秀珠就不好吐露实情,只是推诿为黄粱梦。
不过这一点,倒是无需介怀白秀珠是否能够接受。
就例如清末有一个小说家,叫陆士谔,写了一本小说。小说中梦到了后世华夏,预言到了各种细节,比如大街上汽车和出租车来回穿梭,天空中有飞艇,电气船也出现了,在地下,有地铁等等科技造物。
不谈现在,只谈古时,梦中黄粱,与神仙为伴,亦是各种神仙传记的常见之事。
白秀珠螓首微点。
拭珠。
数个时辰后。
歇了云雨。
“看来黄粱一梦,假亦真时,真亦假……,你胎化易形,现在真的是女娲后人。”
白贵故作不知,啧啧赞叹。
修道不是任何人都有修道机缘的,这点他和白秀珠都知道。虽说有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神话故事,但显然不适用在他们二人身上。
只能独善其身。
这点他早就向白秀珠坦白了。
在阿妹啃国纽约市曼哈顿区的白府中。
虽不至于说断红尘这么彻底……,但他们二人的缘法只能支持自己修仙得道,其他人顾不过来,也不可能去顾。
“妾身知道这个道理,今生只愿和夫君你一起长相厮守。”
白秀珠用锦帕擦着自己额上的细汗,脸颊红润。
“等你我安排好身边事后,再求仙道。”
白贵想了想,说道。
不仅他要安排自己的身后事,白秀珠也要。不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白秀珠是女儿家,安排后事没那么多的麻烦。
……
年关很快过去。
初春。
白贵赶到长安城,就地找了一家女子师范学校,将白怀古入学蒙养院的事情安排完成。
事毕后。
他走到一间宅邸门前。
迟疑了一会,
迈步入内。
在从阿妹啃国回到家乡后,他将小千代和熏子安置在了长安城中,另外购置了一间宅邸,以供他们居住。
“欧尼桑,你来看我了?”
书房内,小千代正在看书,听到门外传来的细微脚步声,她抬眸向窗棂外边看出。
只见斜射而入的灿烂阳光下。
一长衫青年正在推门。
她闷闷不乐的神态,顿时转为激动,扔下手中的书册,朝着门外的白贵扑了过去。
“好久不见!”
“小千代……”
白贵抱了小千代一会,将她从怀中放了下来。
“欧尼桑,你好几个月都没来找我了,我在这里好无聊,旺财和来福都有些水土不服。”
小千代闷闷不乐道。
她在秦省待久了,连luey这两条狗的名字,都没再喊什么英文,转而喊了中文名字。
“我也是好久没见小千代你了。”
白贵叹了一声。
小千代没见他只是四个月,而他在仙剑世界,则足足有三十多年。
若非他过目不忘,一般人,还真不见得能记起三十多年前的人或物。
“不说了,看时间,熏子姐姐马上就要从雅阁女学回来了。”
“欧尼桑,你不知道,熏子姐姐在雅阁女学中很受欢迎呢。”
小千代拉着白贵的手,朝着门外走去。
少倾。
就见一个很明显华夏打扮的女子,走了过来。
带着眼镜,围着淡蓝色的围脖,一身剪裁得体的碎花旗袍。
“白先生……”
熏子靠近,紧紧贴在白贵的胸膛。
眼中泪水打湿衣襟。
进了白宅,二人好好的温存了一会,一叙旧情。
“这玉蝉你一直挂在脖子上……”
白贵事后,看到熏子秀美的脖项上,仍然带着他那时留日,在京都荣吉家时,给熏子赠的礼物。
一只玉蝉。
蟪蛄不知春秋,冬眠夏初。所以玉蝉,有蛰伏和蜕变高鸣之意。
“若是朱先生看到我将玉蝉赠给你了,估计会很高兴。”
白贵摇头,轻叹。
这枚玉蝉是他拜师朱先生时,朱先生随手赠给的玉蝉,虽然说不值几个钱,在师门中,仅是祝福之意,并非什么关切之物。但他将其转送给熏子时,那时……是怦然心动,毕竟熏子时他的第一个女人。
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但事后,未免有了一些自己做事不是太得体的感受。
可现在……,熏子能在雅阁女学当教师,从一个艺伎转化为女校老师,何尝不是一种蜕变高鸣?!
这时候,他觉得,自己赠送给熏子这枚玉蝉,是妥当的。
即使朱先生知道了,亦不会怪罪。
363、留下一些念想(求全订)
“朱先生?”
熏子轻声呢喃了一句。
她来到秦省,在雅阁女学教书这四个多月内,不可能不听闻朱先生的大名。若是其他的人也就罢了,但朱先生可是白贵的业师,有这份关系在,她若是这么长时间,都不听闻,才是怪事。
知道这枚玉蝉的来历后,她内心更是感动到难以附加。
纵使这枚玉蝉只是朱先生随手赠给白贵的一件小礼物,但牵扯到了师门,玉蝉就赋予了另外一层含义。
良久。
卧室门打开。
白贵和面带红润之色的熏子走了出来。
小千代在庭院中,正在和旺财、来福这两条狗嬉戏。
她在京都的时候,在辰代置屋中,经常能碰到初桃和客人苟合,不仅一次,所以早就已经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两条狗簇拥了过来,围着白贵亲昵的犬吠。
小千代也小步走了过来,她开始和白贵谈自己最近的见闻,以及回忆在东京时相处的场景,眼里尽是幸福之色。
几人坐在庭间走廊的栏杆上,晒着午后的余晖。
氛围和睦,温馨。
“我去下厨。”
熏子觉得陪伴的差不多了,起身,温柔道。
晚餐很快做好。
是寿喜烧,还有一碗手擀面。
有中式、有日式的菜。
“白先生,咱们在东京文京区两层建的售卖,已经有消息了。前些日子,从东京递过来的……”
“现在那套房子已经被炒到了五千多日円,而且价格还在稳步上涨,不少人都想买这套房子。”
吃饭时,熏子忽然提到了一件事。
是关于售卖东京的宅邸。
白贵将熏子、小千代接到秦省之后,这套宅邸自然就空了下来,所以打算将其售卖。
倒不是他缺这个钱,只是想将一些念想断去。
今后,基本上不会有再去东瀛的时候了。
即使去……,也不会在东京久待。
所以这套他在留学时期买的宅邸,就这样被出售了。
“我记得买那套房子的时候,是……一千三百日円,现在竟然涨到了五千多日円,翻了这么多倍。”
白贵闻言,哑然失笑。
果然,他当初的决断是对的。租不如买,等时间一到,再卖出去,反倒还能赚上一笔。
“白先生是国民级别的大作家、文豪、历史学者,你出言说想要卖自己的旧居,肯定是会有一大群人抢着去买。”
“听说文京区的官府,想要将此处改为一处旅游景点。”
熏子笑着回道。
虽然最近这十年,文京区作为东京的文教重地,各种高校和大学都集中在此,房价稳步上涨,但还没到一翻就是好几倍的地步,买时一千三百日円,现在能卖到五六千日円,完全是因为白贵的名人效应。
“卖宅子的事……,你处断吧。”
“卖了后的钱,你将原来的一千三百日円自己拿着,剩下的溢出部分,捐给秦省的教育事业,毕竟当初留日的时候,是秦省出资让我出国留学,现在也是时候回报乡梓了。”
白贵沉吟了一会,说道。
他留学东瀛,走的是特约五校留学的这条路,官派留学。虽说是与全国学子竞争,从而获得留学资格,但经费这一方面,实则秦省也出了相当一部分钱,然后由使馆统一发放。
这些年来,他捐给秦省,乃至全国的钱财都不少。
现在这般处置,亦只是遵循旧例罢了。
而一千三百日円留给熏子、小千代,也算是应有之理,熏子是他的外室,小千代是他的干妹妹,由他供养。他们三人住那套宅邸时日不短,也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他又不差这些钱,所以这些钱留给熏子和小千代,用来今后的生活更好一些。
“欧尼桑,你……下次什么时候会再来看我们?”
小千代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询问道。
一千三百日円,对于白贵这等文豪,不过是一笔稿酬中的几分之一,十几分之一。可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很大的一笔钱。
乡下的财东家,一时都难拿出这么多钱。
平常白贵虽然会给她们留钱,给的也挺多,但数额大抵都在几百日円。一千三百日円,还是头一次。
“不要多心。”
“我会抽时间回来看你的。”
白贵走到小千代身旁,蹲下身子,揉了揉小千代的脑袋,温和的笑了笑。
他也不知道下次再见熏子和小千代是什么时候。
可能几个月、一年,或者数年。
甚至更长的时间。
若是对他感情淡薄,这点时间足以冲刷一切回忆。
若是……对他感情深厚,留下一些念想总好过什么也不留。
……
得知白贵重返长安后,吴怀远和刘明达两人上门邀他赴宴,一叙往日旧情。
白贵帮白怀古操办蒙养院学籍,不可避免需要动用人脉,而吴家在秦省是手眼通天的人物,稍微注意一些,就能知道白贵在长安的消息。
酒楼。
长安饭庄。
天字号的包厢。
“一别多年,再次看到明达兄和怀先兄,贵心喜之。”
白贵捧酒,一饮而尽,笑道。
虽然因为他赴美留学之后,和吴怀先、刘明达多年未见,但怎么说,他们三人在师范学堂、一高、东大都是同寝关系,关系极为深厚。即使现在稍有些生疏,但过往感情还是有的。
不过在所难免的是,说话没有以往随意。
三人谈天说地,无有不说。
只是在涉及到一些切身之事时,就有些模棱两可、空言虚语。
酒酣饭饱之后。
“不知美和兄什么时候带弟妹出来,我们也带各自的内室,一同聚一聚,互相认个面。”
吴怀先放下酒盏,夹了一口松花鱼鱼肉,问道。
虽说他和白贵在同一天举办婚礼,但事后,他们两人都刚刚成亲,正是和新娘子如漆如胶的时候,哪里顾得上兄弟情谊,所以婚后就并未到各自家中拜访。
再者,他那时刚刚回国,各种事务忙的焦头烂额,抽不出时间。
除了他之外,还有刘明达,刘明达成婚晚于他和白贵,是去年成的亲事。
所以三人的妻室,都还未见过面。
至于熏子,他们两人早就见过,不过这是外室,和真正的妻室不同。
“此事……,好说。”
“我最近这一月都在秦省,具体什么时间,你们两人定下,我带秀珠前往就行。”
白贵点了点头,应诺。
这只是一些小事,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不过他能从吴怀先、刘明达神色上,看出一丝言不由衷。
或许是真的只为认个面,顾全朋友之谊,但按照白贵所猜测,吴怀先和刘明达的目的应该不仅于此,可能想要借白秀珠这条线,攀上白雄起这个中枢高官……。
这并非什么难以理解之事。
吴府的吴夫人周莹是西太后的干女儿,但现在到了民初,吴府的后台靠山早就垮的垮,倒的倒,虽吴府后来又找到了新靠山,但与以前在前清时相比,难免不如。
自古以来,只言商的商人走不长远,这种只能发点小财,到了一定层次,例如吴府这等秦省巨商,就必须搭上官场这条线,不然生意给你是做,给别人也是做,为什么偏偏要给你。
“那……美和兄说好了,三日后,我仍在此地设宴,咱们一同聚一聚。”
吴怀先紧绷着的脸色一缓,重新挂上一副笑容。
“咱们三人有同窗之情,些许小事而已。”
白贵笑了笑。
白鹿村做葫芦鸡生意就欠了吴府不少人情,他留日,亦是如此,等回国后,又麻烦了吴府不少事情。
欠的人情,得还!
虽吴府没有强制要求他如此,但投桃报李,应有之理。
“怀先兄,明达兄……”
“你们知道我这个人闲不住,过些日子打算再出国一次,研究历史学。以期有更多的研究成果。所以家中之事,就拜托你们二位了。”
喝了几杯酒后,白贵道。
能留日回来后的留学生,混的都不差。
而且眼光和见识基本上都领先国内之人一大截。
国内睁眼看世界的时间,并不长。
现在他既然拿出自己的人脉关系,帮助吴怀先和刘明达。再让他们二人帮助照顾自己家中,合情合理。
有利益往来的照顾,会更长远。
至于出国,到别的国家,只是白贵认真思索后找的一个借口。
这个理由极为合适。
他是一个历史学的学者,所以前往别的国家进行科研,是极为正常之事,任何人都不会太过怀疑。
而这时,车马慢,书信不多亦在情理之中。
不会有过多的怀疑。
“美和兄,你和我二人都是兄弟,你既然选择相信我们两个,我们两个不会让你失望,你家中的事情,我会帮忙照顾的……”
吴怀先拍着胸脯,保证道。
甭看白贵像是在求他们帮忙照顾,但以白贵现在的名气、身份、地位、人脉,想要帮忙照顾白宅的人多了去,能排满一整个大街,只不过白贵并不放心这些人,更相信他吴怀先和刘明达二人的为人罢了。
再说,照顾一个白宅,能花费什么大的心思。
“我也一样!”
刘明达亦郑重回道。
364、休妻风波(求全订)
三日后,赴约。
众人只是客套互相认识了一下。
刘明达的妻室还好,和刘明达结婚不过一年,两人恩爱。但吴怀先和吴陈氏,两人的模样不怎么和睦,吴陈氏模样亦比白贵昔日所见,憔悴了许多。
吴陈氏,就是前清陈学政的女儿,在吴府文化沙龙的千金小姐。
谈了一会趣事后。
果不其然。
吴怀先拐着弯的,想要巴结上白秀珠的哥哥白雄起。说是从南方茶园采摘的新鲜茶叶,难以运到秦省,过路官员吃拿卡要,所以想请白雄起帮一下这个小忙,事成之后,他愿奉上三成的利润。
三成的利润不多,但这是一条商路的利润。
能源源不断的提供收益。
一次行商,少说白府能拿到上千枚银元的孝敬。
白雄起如今在中枢的地位日益显著,是正坛上的风流人物。大家都会卖上几分面子。
事不多,收益高。
白秀珠心里早有了准备,将此事答允了下来。
吴怀先也是个知数的,知道如果提出的要求太过分,不仅攀不上白府这条人脉,说不定连白贵这个引荐人都会得罪,所以在行事的时候,注意分寸。
这么一看,合则两利,似乎吴怀先自己就能搭上白雄起的这条人脉,或者说搭上其他人的人脉。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看的。
有时候你自以为合适的交易……,比如求人帮忙做事,事情结束后,给予一定的报酬,又花费大价钱请客吃饭。
但实际上,在受托人眼里,若非因为有一定的关系牵扯,他都不会选择去帮这个忙,因为给你的是友情价、市面价,在价钱之外,给别人帮忙,兴许还会有一定的利益交换,或者落下人情等等。
帮忙亦会担上一定的风险。
所以除非必要,有权有地位的人,不会轻易帮忙。
简单一句话,这种事情往往有价无市。
有钱,都找不到门路!
这场宴会,就这样匆匆而结。
事后。
刘明达替吴怀先道歉,说是吴陈氏在宴会上“表现不佳”,希望白贵和白秀珠不要往心底去,并且吴怀先又送给白贵和白秀珠了一些古玩字画,以表歉意。
宴席上,众人都其乐融融,只有吴陈氏闹着别扭,确实不太好。
吴府虽说是商贾,但也是知礼节的,故此前来致歉。
“怀先兄养了一个外室,是背着陈小姐养的。养外室也就罢了,但怀先兄养的是一个章台人……”
“陈小姐是个不服输的性子,比较认死理,这就和怀先兄对上了。”
“你也知道,原先怀先兄就不怎么中意陈小姐,想着撮合你和陈小姐,陈小姐姿色有些平平……”
刘明达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他倒不认为男子大丈夫养一个外室是什么太大的错事。
这时候,但凡有点本事,有点身家的人,三妻四妾是等闲事。妻室即使知道了,闹一会别扭就完了,事后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没想到,吴陈氏虽不至于说将脾气发泄到请客宴上,但这番态度,就是有些不分大小轻重缓急了。
“娶妻娶贤,娶妾娶色。”
“怀先兄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
白贵听明白了刘明达所说,摇头道。
章台人,指的是青楼伎女。
秦国时期,曾在长安修建了一座章台宫,史记《蔺相如传》中说“(秦昭襄王)章台见相如。”后来诗人韩翃写过一首诗,“章台柳,章台柳,往日依依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
花须堪折直须折!
章台人,就是文人对中意的青楼女子雅称。
刘明达不好意思明说,吴怀先对这青楼女子有多么痴情,只能以此暗喻。
不过……作为朋友,他也不好介入此事。
毕竟夫妻打架床尾和,不管是劝和劝分都是他这个朋友的不是。
但此刻,也不好一句话都不说。只能借刘明达之口,委婉的劝上一句。
再多的,他就不会继续说了。
闻言,刘明达神色古怪,怔怔的看了一眼白贵。
说娶妻娶贤,他看白秀珠长的可不怎么丑。
“当初是因为陈学政……,所以吴夫人给怀先兄定了这门亲事。”
“现在新闻版面上,不少人留学归来都休了妻……”
刘明达提点白贵,说道。
这些破事,白贵总会知道,他们三人的情谊不用说,这点还不至于太过避讳。再说,现在给白贵说清楚一些,日后相处反倒会更加容易。
半遮半掩,说不定还会误事。
另外,这一点事情,也着实算不上什么家丑。说了,也就说了。白贵亦不算是外人。
“明达兄,我知道了。”
白贵心中了然,回道。
十年前,在参加吴府的文化沙龙时,吴怀先就想着撮合他和陈小姐。可见吴怀先对长相平平的陈小姐并无情意,事后出国,想要培养情意更牵扯不上了。
之所以吴夫人给吴怀先定下这门亲事,和陈学政是秦省学政有很大关系。这个官职尽管只是五品官,但前途无量。若非是逊清没了,陈学政说不定现在已经为几品大员,位高权重。
奔着利益而来的婚姻,原先还能靠世俗道德约束,可现在文人休妻的事情,屡有发生,尤其多见于留学归来的这些留学生,陈小姐不是不知事的人,现在她娘家势力萎缩,怎么可能不担心这种事情发生。
刘明达替吴怀先道完歉,又谈了几句话,径直离开。
“我看陈姐姐还是挺好的……”
“吴怀先反倒是有些趋炎附势。”
等刘明达走后不久,白秀珠说道。
刘明达没有刻意避开白秀珠,毕竟道歉不可能只给白贵一人道歉。再说吴怀先和陈小姐两人不合,已经是摆在台面上的事情,再隐藏也没必要。
“怀先兄性格是好的,只是……”
白贵顿了顿。
不知说什么才好。
说吴怀先趋炎附势,那确实是有,比如在科举时,他府试成为府首之后,吴怀先对他的态度转变很快,从淡淡疏离到迅速结交,但这也无可厚非,谁不曾趋炎附势,那时他一个府首倒也未必多么尊贵。
365、吃栗子的少女(求全订)
有前途,别人才会与之进行结交。
这点白贵深有体会。
他为贫家子,在学堂中初始时,与他结交的人少之又少。但随着他读书天赋的显现,一步一步地位愈来愈高,再加上他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所以主动结交的人慢慢多了起来。
轮到他时,他也一样。
到了一定身份后,不会去刻意结交比自己身份低很多的人。听起来显得不近人情,很残酷。但事实就是如此。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所以他认为,在结交之前,趋炎附势很正常。
重要的是结交之后,有了感情。若是朋友不幸落难,在处事时不凉薄,愿意扶上一把,就算是至己之交了。
这点很关键!
“夫君说的没错。”
“吴怀先趋炎附势和咱们关系不大,现在……看他如何处置陈小姐和他外室的关系,要是……休了妻室,扶了那个章台人……”
白秀珠先是赞同白贵说的话,转而又神色一冷,如此说道。
“此言有理。”
“若妻室无大错,休妻……,那么吴怀先此人绝对不可久处。”
白贵点了点头,认真道。
别看吴怀先休妻不休妻与他自身有关,外人没有插嘴的余地。但在道德层面上,妻室若无大错,休妻,这是自身道德有瑕疵。
如果吴怀先连枕边人都不愿意善待,对他这个同窗,又有什么兄弟情谊可言。
果不其然,请客宴结束不久。
没过几天,大概三四天左右,吴府就传来吴怀先想要休妻的消息,闹得整个长安城沸沸扬扬。
若是按照正常时间,陈小姐和吴怀先闹别扭还得不短的时间,不至于到休妻这个地步。但很显然,这次请客宴,无疑是激化了二人的矛盾。
这时候,白贵才得知,那个章台人的名字,叫苏琳。
这并非是他刻意打听。
而是……,这个叫苏琳的章台人在白宅门口堵了他一次。
“现在已经是逊清之后的新时代,大家讲究一夫一妻制和自由恋爱,白先生您是大文学家,进步学者……”
“现在吴少爷和奴家是真心相爱,按照本朝的律法,休了吴陈氏这个泼妇应该理所应当,你看,这是吴陈氏她挠奴家的印子。”
苏琳强闯入了白宅,将自己半拉衣袖脱了下来,指着上面几道结痂流血的伤痕,哭哭啼啼,要白贵给她主持公道。
宅子内,亦是涌进了不少的吃瓜群众。
“嘶!这个吴陈氏真的狠啊。听说花了不少钱,想找青楼的老鸨买下这个女支子,然后打死沉塘。”
“可这是吴府的内事,跑到白先生的住宅里算是什么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白先生和吴少爷交情匪浅,都是留学的同窗,再者说白先生是进步学者,是破除旧思想的急先锋。白先生要是登报发文,有白先生的支持,即使休妻,也闹不了多大的事情……”
“对吴府的影响最小。”
围观的行人,低声交流。
没人是傻子。
苏琳这一招冲入白宅,求见白贵主持“公道”,看似是一个昏招。
毕竟按照常理来说,作为朋友多是两不相帮,即使帮,也是帮妻室,断不会帮一个妾室。
但谁让现在处于思想变化最激烈的时代。
旧思想,没有苏琳任何的容身之处。但新思想,反倒会鼓励苏琳和吴怀先追求所谓的爱情,然后休妻。
此时的进步学者,留学回国后,休妻的不在少数。
“苏小姐,在下不是主持司法的官员,只是一个偶尔写上几篇文章的闲人。”
“你让我主持公道,这公道我也无从主持。”
“若是苏小姐想要去法院打官司,这诉状书……我或许可以帮助苏小姐你去写,不过我的收价高些,一个字一个银元,这是公道价,少了不干。”
白贵坐在客厅正座上,俯视跪在堂中的苏琳,缓声说道。
他不喜欢惹麻烦。
“这……”
苏琳愣了一下。
这和她在报纸上所看到的那些进步学者不同啊。留学回国后,这些进步学者对官府各个方面的事情基本都要建言献策一番,碰到新思想和旧思想的冲撞,哪怕在世俗道德中,一些事是错的,都能以新思想的理由,捧成对的。
当然,这些进步学者的这番作为,虽有指手画脚的嫌疑。但求得上者得其中,这是迅哥儿的开天窗理论,说开一个天窗,大家都不允,因为国人的性子是调和、折中的,但若是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天窗了。
只不过……,开天窗理论对国事有着无穷好处。但于个人来说,时代的一粒灰,落到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大山。
哪有什么尽善尽美的好事!
就例如此刻。
假若让一个进步学者评判此事,他们难道不知道苏琳是错的吗?但自由恋爱,拥抱自由,这是拆掉封建屋顶的大事,否定就是否定大方向,苏琳的“错”反倒是正确,符合此时的时代潮流。
“白先生……”
“奴家命薄,五岁卖身葬父,自幼入了青楼,做的是苦活,每日吃不饱,穿不暖,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个良家,私底下允了终生,却不知这事险些成了奴家丧命之由……”
“奴家命苦啊!”
苏琳伏地,哭的梨花带雨。
不少人见到这一幕,有些心软,替苏琳帮腔,想让白贵帮这个苦命的青楼女子一把。
“允了终身前,不知苏小姐是否知道怀先兄有了妻室?”
白贵微微皱眉,沉思少许,问道。
他本打算一言不发,就此随意打发了事,毕竟这是吴府内事,他不好介入,可现在这些闲人帮腔,再加上苏琳刻意营造的苦命人设,他若是再置之不理,就难免有些说不过去了。
一旦扭头走人,好事者就会进行编排。对他的名声会有一定的诋毁。若是在别处,他也罢了,但现在是在乡梓,维持清誉很有必要。
“奴家自是不知。”
苏琳啜泣道。
青楼这一行,结识三教九流。吴府是当地豪绅,她哪会不认识吴府的大少爷,只不过此刻刻意掩饰罢了。
“那允了后呢?”
白贵再问。
“奴家……奴家大概是一个月前,对,就是一个月前知道吴少爷的身份。”
苏琳肯定道。
“我刚才听旁边人说,陈小姐想要买下你的卖身契,将你打死沉塘,不知此事是否为真,妇有七去,若是陈小姐善妒,且心肠如此歹毒,确实理应休妻……”
白贵故作沉吟,目光看向苏琳,似乎是在鼓励她继续说。
“白先生说的不错,吴陈氏确实想买下奴家,将奴家沉塘……,若非吴少爷心善,早一步买了卖身契,现在奴家……奴家可能已经沉入河底,成了那孤魂野鬼了。”
苏琳心中暗喜,忙顺着白贵的话去说。
这句话她也不算是说伪,无风不起浪,在吴怀先和吴陈氏闹别扭的时候,吴陈氏确实曾放出如此狠话。
“我科举时,陈学政曾是我的坐师,有师徒之谊,亦是他和方巡抚朱衣点额,将我定为榜首,成了小三元。吴陈氏是陈学政之女……,我也不好不管不顾,回头写信给陈学政,让他多加看管,严厉家训……”
“对了,状词我已经替你写好了,状告吴怀先之妻吴陈氏善妒,意图杀人,你过来签字,我这就将其呈递到官府中去。”
“放心,你虽然生来命薄,贱如蝼蚁,但我会帮助你的……”
白贵提笔写字,动作流畅,边写字的时候,边念叨几句。
他吹干状纸墨迹,准备将其递给苏琳。
“奴家……,奴家……”
苏琳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去接这封状纸。
此时有诬告罪的处罚,基本上都是反坐,“诸诬告者,各反坐,即纠弹之官挟私弹事,不实者,亦如此。”
民初用的也是前清律法,只不过在一些地方删删改改罢了。
她刚才可是听的一清二楚,吴陈氏的生父陈学政是白贵原来科举的主考官,有坐师之谊,尽管这关系不怎么牢固,但有此关系,白贵就不可能置陈小姐于死地。
即使没有这份关系,陈小姐只不过是口快,放出的狠话,所以善妒杀人并不成立,相反她若是诬告,确有其事的话……,反坐就是一个死罪。
为了争夺一个正室之位,赌上性命也就罢了,但若是只赌上她的命,想想都有些不值。
正妻善妒买凶杀人,即使证据确凿,但犯罪未遂,还谈不上处死。再者说,有陈小姐的家世帮忖,基本不会有什么大的惩罚。
她想的,只是让白贵在报社发文,支持吴怀先休妻罢了。
至于脸面这东西,青楼女子抛头露面,比一般人脸皮更厚一些。
“苏小姐,状纸我已经替你写好。”
白贵皱眉,询问道。
他这些做法看起来有些不太仁义,不讲情面,以上凌下,但他又不是什么官员,只是社会名流罢了。
公道,轮不到他来处置。
若说秦省上下都是贪官污吏,那大可不必,整个官场上清官还是能找到几个的,愿意为苏琳出头的官员,不多但也不少,只要她言谈确实属实的话。
另外苏琳闯入白宅,言谈行止间逼迫他进行表态。
以白贵的见识,早就判断出,此人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辈。
即使退一万步说,苏琳说的都不是虚言,只是心机稍重的良善女子,那么这封状纸,他已经帮苏琳写好了,只需签字画押之后,就能上公堂,打官司。
至于威胁之词,他只是如实道出他和陈学政的关系,总好过事后再让苏琳得知。
“奴家此次来的匆匆……”
“不曾得知白先生竟和陈小姐生父有如此关系,让白先生见笑了。”
苏琳以袖掩面,泣道。
说罢,她对着白贵盈盈一拜,径直离去。
等苏琳离去之后,闯入白宅的行人也作鸟兽散。
没过多久。
吴府那边得知此事。
吴怀先带着陈小姐登门道歉。
“美和兄,是我糊涂了,误信了青楼女子。”
“说来惭愧!”
“苏琳一直想让我休了内室,我曾经酒后误事,答应了一次。这事自然不作数,我哪能真修了内人。”
“昨日她耍了脾性,我没太在意,没想到,她竟然跑到美和兄你的府邸上闹事来了。”
吴怀先一脸歉意,赔礼道。
若说休了陈小姐,他还真有这个想法。只不过他忌惮重重,一直不敢下手,毕竟妻室不是那么容易休的。不说周莹那一关,世俗舆论道德那一关,他也迈不过去。
只是因为苏琳一直拱火,再加上陈小姐不服软、不认输,这才导致这废妻的传闻越闹越大。
“此事我也多谢白先生,仗义出言了。”
陈小姐对白贵感激道。
尽管白贵在此事上出力不算多,但白贵的地位在那摆着呢,一句话,就可能改变现有的局面。
若是白贵以进步人士的身份支持苏琳,那结局可就说不定了。
现在白贵让苏琳知难而退,对她来说,帮了大忙。
“这件事是小事,怀先兄和陈小姐不必道谢。”
白贵点头,说道。
虽然说因为此事耽误了他一些时间,让他心中略有不快。不过如今这件事下来之后,吴府就相当于欠了他一个人情,日后在对待白家的时候,也会更尽心尽力。
话是这般说,客气是客气。
吴府此次前来送的赔罪礼亦是不少,珍宝古玩等物,少说也有千枚银元。
事后。
吴怀先经此役之后,收敛了性子。
而陈小姐也对吴怀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威胁她的正妻之位,就善莫大焉了。
另外在这段时间,白贵不仅交好吴怀先、刘明达这些同窗,还交好了一些秦省本地士绅,让其对白家多行照顾,借此免除他的身后忧虑。
同样,他也嘱咐白友德和王姨,让他们两人多行善事,多积福德,不要做什么劣绅豪强。
再多的,他也帮助不了太多。
而就在这段日子中。
白贵再次收到了里见菜穗子的回信。
她患了肺痨。
说想要看一遍世界的风景,因为白贵在大国崛起中写的各国风景很美。
她想在余生中,去看一眼。
“可惜了……”
白贵想起火车上的那个吃栗子的少女,叹道。
366、致我心中的女郎(求全订)
肺痨就是肺结核病。
这个病不好治。
此时肺痨在华夏有“十痨九病死”之说,在西方,亦是被称为白色瘟疫。治疗极为困难,死亡率也极高。直到后世医学进步,进入化疗时代后,治疗率才获得了提升,绝大多数肺痨病患者可以进行治愈。
但……,以目前二十世纪初期的医疗水平。
得这个病,轻度还好说,有可能人体自愈,但重度之后,基本上就是个死字。
“亲爱的里见小姐,请容许我这样称呼你……”
书房中,白贵正要提起钢笔写字,在素笺上的手肘却忍不住一顿,落笔艰难。
再也写不下去了。
那年是入冬的十月份。
在从长岐前往东京的火车班次上。
他遇见了里见菜穗子。
初遇,亦或者是初恋,尽管只见过了一面,但他内心深处却喜欢上了这个裹着雪白和服的栗子少女。
并非仅是处于对美好物事的欣赏和爱恋。
白贵还没有这么虚伪。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心人易变。”
他忽然想起了纳兰性德这首木兰词。
变了。
心变了。
以前的他,会刻意去选择坐从长崎通往四国站这趟列车的下等车厢,不为别的,只为再见一面吃栗子的和服少女……。
他每次来一次长崎,到了这一段路,总愿意坐一坐下等车厢。
坐的次数多了,总会偶遇一次。
谈不上有多么喜欢,但……总想再碰上一面!
可现在,他尽管有一定的可能性可以治愈好里见菜穗子的肺痨,但时间、精力,还有家室等等,却容不得他再放纵乱为了。
再者说,救治一个人,即使是他的修为,花费的代价还是太大。
“我等待那十月的花开——致我心中的女郎。”
“逊清,宣统二年。沪市的预约五校考试完毕后,我在山陕会馆从九月中旬逗留到了十月份,此间得到了一高的名额,能够前往公派赴日留学。”
“这趟列车是吴公使买的下等车票。从长崎通往九州岛。列车是九州铁道株社管辖,私企。贩卖的东西能多一些。”
“那时我在看黄公度(黄遵宪字公度)写的《东瀛国志》,黄公度是前驻日参赞,当时,不,乃至现在,他写的这本书都是留日生参考的第一资料。我在看书的时候,耳畔一边欣赏着登车艺伎吹奏的三味线、小鼓。看得津津有味。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位漂亮的少女,她姿色并不算是什么出彩,当时裹着素色和服,丸绗带色泽稍重,很日式的打扮,她恬静的坐在那里,我当时眼角的余光应该能从书本上挪移到这个丽人身上,兴许是吧,比起寡淡的看手中的书册,我更喜欢和这位少女说说话。”
“很快机会来了。她要了一小袋天丨津甘栗。在异国中,听到母国的地名,我不可避免的看向了她,她也不可避免的看向了我。”
“这是我收到的来自异国的第一份善意。”
“栗子味道着实尝不出来具备什么的津门味道,香甜滋味是有的。我花费了高价请她吃了午餐,总价一日円,是列车上售卖的箱寿司……”
“第二次……,我得知了她的名字,里见菜穗子,和许多东瀛人起的名字很像,没什么深的含义,什么三郎、八郞之类的。”
“最近……收到她的来信,她得病了。我一时之间心中五味杂陈,记忆中坐在列车车窗旁的栗子少女,忽然憔悴成了一副病容。”
“尽管西子捧心可拟,但想到她泛白的嘴唇和面庞,心底的各种希冀不免转化为对她的祝思。”
“我披上了外袍,独坐在轩窗旁。”
“相比较我那个大作家朋友,我不喜欢抽烟,但此刻竟有些想吞云吐雾一阵子,烟云雾绕之后,她会笑着坐在对面,给我递来栗子。”
“作为朋友,尽管只是见过两次面的朋友,我希望她能尽管好起来。”
“十月虽是初冬,但我心中的女郎啊,你往大洋的彼岸去看,那里……十月仍旧花开。”
“——白美和。”
白贵写在素笺上的笔锋一停。
这是他头一次写回忆散文。
估计写的不怎么好。
不过以他大文豪的身份,这篇回忆散文刊登出去之后,定也会收获到外界的褒赞。
写的再差,都会有人前去细究其中的深意。
……
次日。
白贵就到了报社,准备发表这篇回忆散文。
以他在业界的地位,报社中人一听到是大名鼎鼎的白美和发表文章,立刻欣然允诺,同时赠给了他一笔不菲的稿酬。
一般人发文,若无名气,是需要掏钱给报社。但白贵能肯到报社发文,这是给报社增光添彩,是一件幸事。
文章一发表出去之后。
立刻引起了华夏、东瀛两国的轰动。
就如同历史上迅哥儿发表藤野先生一文后,海内外的人都跑到仙台医专前去寻找藤野先生。
白贵此刻的影响力,是文人顶尖。
一月。
两月。
直到从初春到了九月深秋的时候。
都没有里见菜穗子的消息。
没有回信。
这时候,即使有名有姓,但想要找到一个人,并非是什么易事。除非搜山寻海,花费大代价前去寻找。再者说书信的传递太慢,这篇散文传到东瀛,已经是四月的时间了。
若非白贵在东瀛的名气不小,想要发酵到众人皆知的地步,亦是难事。
“大哥,估计是里见小姐还没有看到那篇文章。”
“你不必担心里见小姐,她现在患病……,按照医生所说,还不至于会有什么大事。”
到了九月,贝满女校大学部放假,刘宝儿回乡,见到白贵的第一面时,这般说道。
“这话别让你嫂子听见。”
“我对里见小姐,并没什么爱恋之类的关系,只是因为第一次到东瀛留学,对她印象深刻罢了。”
白贵摇头,轻笑道。
他写这篇文章,除了怀念之外。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让里见菜穗子看见这篇文章,与他再见一面。
里见菜穗子出国旅行,即使有以前的地址,也没什么大用了。
若是里见菜穗子能来秦省再与他相晤一面,那时候施展道术救治里见菜穗子也未尝不可。
可要是里见菜穗子故作不知,不愿与他再次相见……。
这份淡淡的遗憾,亦会随着时间流逝,从而渐渐忘却,深埋记忆之中。
终究只是过客。
仅仅见过两次面,记忆较一般人更为深刻罢了。
“我还以为大哥你已经做好了嫂子的工作。”
刘宝儿扶额道。
“你嫂子……介意肯定是有些介意的,但这种事,又怎么会太过介意。”
白贵随口说道。
他给里见菜穗子写信,亦属于“断红尘”的一种。
说句难听的话,白秀珠肯定介意此事,但谁又会介意一个将死之人。
367、祥子、虎妞(求全订)
如果介意了,反倒显得白秀珠自己气量狭小。
再者说,白贵赴日留学时,先碰见的里见菜穗子,尔后才在驻日使馆中结识白秀珠,所以生气也没什么生气的余地。
“算了,不说这些了。”
“大哥,你知道吗?上次我给你写过信了,在燕京白宅的老李,还有祥子,老李他孙子学习可厉害了,每天逢人就夸……”
“祥子呢,祥子辞了刘氏车行(人和车厂)的工作,这些年在咱们白宅干,工作稳定,攒下了钱,和虎妞新开了一家车行,日子过得红火,按理说,祥子已经是老板了,但仍然来跑到咱们白宅拉车,我私底下劝他辞去这工作,但他一直不肯……”
刘宝儿絮絮叨叨的说起燕京的一些变化。
说的最多的,就是燕京白宅中老李和祥子的变化。
“祥子聪明着呢。”
“他在咱们宅邸中拉车,相当于就是傍上了咱们白家的势力,不说你哥我,就是雄起兄,燕京任谁都要卖上几分薄面。”
白贵摇头。
“对了,祥子开了车行,可曾送了股份给咱们家?”
他问道。
刘宝儿处世未深,一直在女校成长,哪里知道什么世道人情、人心险恶。
宰相门下七品官。
到高门大户家中当仆从,可是许多人需要争抢的差事。甚至要使了银钱后,才能进高门大户家中当一个仆从。
至于说尊严什么的,这就是何不食肉糜了。
“这件事……”
刘宝儿讷言。
“回头找个由头,将他辞了吧。股份咱们可以不收,但祥子和虎妞他们两人不能不送,借助门荫,却不想着掏好处,天底下哪里有这等的好事。”
白贵看到刘宝儿这幅模样,就猜出了一些东西,皱了皱眉,说道。
他没想到老实巴交的祥子,成了势后,竟是这幅模样。也是,舍不得花钱的苦哈哈,即使知道这个道理,但等到掏钱的时候,心底里定是百般个不情愿。
而他向来好说话,燕京白宅那里,只有刘宝儿掌事。
故此,祥子和虎妞心安理得的借用白家权势,却不肯掏钱财打点关系。
别看白贵说话残酷。
像车行这种行业,讲究的就是个人脉关系,有人脉了,能躺着赚钱,没人脉,有的是人卡你。毕竟这种行业,门槛不高,不废什么心思。
就比如说虎妞的父亲刘四爷,之所以能操办起车行,凭借的就是他的袍哥身份,江湖人给个面子。
例如刘四爷,车行赚了一千枚银元,这一千枚得先孝敬袍哥堂口一部分,再打点一些势力,比如官府的巡警什么的,最终能落到口袋的,可能只有不到三成,也就是三百银元。
七成……,七成是人家的!
现在虎妞和祥子操办的车行,靠着白贵和白府的势力,却不肯分股权给白家……,这就是不会做人了。
“股份这件事,虎妞是打算给的……”
“她让老李试探过我的口风,我想着大哥你不能被这点事毁了清誉,所以并未明着表态。”
刘宝儿脸色涨红了一会,吞吞吐吐道。
燕京白宅由她主事,现在成了这一副模样,是她的错。起初她还以为老李、祥子等人过的还不错,是一件值得夸耀的成绩,但没想到,祥和的氛围下,竟然藏着这么多人的小心眼和算计。
不过她给白贵说的也没错,虎妞曾让老李试探过她的口风,但她想着一份力不出,就占人股份,不算好事,就含糊其辞的推脱了。
经白贵这么一说,她才明白其中的关窍。
“你既然心善,这件事也简单,你找老李,老李是管家,心底里通透亮堂,你提了,老李就知道该怎么去做。”
白贵思索片刻,斟酌用词道。
他若是离去,即使有吴怀先、刘明达、周元等等这些同窗照料,但若是自家人不争气,白家落寞那是肯定的,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虽说未来白家兴许还能借他的纪念馆,收个门票啥的,但落魄到收门票,就有些忒惨了。
祥子和虎妞开设的车行这件事情也不大,让刘宝儿去处理,锻炼一下他这个妹妹,今后能独当一面未尝不可。
至于白友德和王姨,在乡间还能仗着经验处事,但若遇见了除乡间之外的大事,就容易束手无策、六神无主,书生不出门,而知天下事,这句话不是白说的。
刘宝儿怎么也算是个女大学生。
全国现在的女大学生才多少人,顶多千数人,甚至不到。
前途可期。
“是!大哥!”
刘宝儿似乎有所明悟,点了一下头。
这件事,她去说,不太合适。白家并不惦记区区车行的利润。重要的是祥子和虎妞的表态,要是连一点利益都不肯付出,那么就只能绝情了。
至于虎妞曾试探过口风……,这种事,不说三辞三让,至少也要明面告诉主人家。
“过些日子,我和你嫂子要去一趟燕京,看看雄起兄,你是打算留在家中,能明年再去燕京,还是一同去?”
白贵谈起另一件事。
车行的这种事情只是小事,他并不在意。只是随意处断一下。
现在他差不多将后事已经安排妥当。
只差白秀珠“断红尘”了。
不可能不去燕京。
“我随大哥你一同去吧。”
刘宝儿在庭院中,幽幽的看了一眼王姨哄着白怀古,心中不免失落了不少,遂道。
她不过是一个女儿家。
有白怀古之前,她娘还会将心偏在她这里。但有了白怀古之后,连白贵这个顶梁柱都有些感到“难言”,别说她了。
“也好。”
白贵点头。
“对了,宝儿,你可有中意的男子?”
“趁大哥还在国内,我帮你去提亲。”
他想到了这一件事,询问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刘宝儿现在年龄已经到了十九岁,尽管还是学生,但这个年龄还没嫁的女子,屈指可数,会遭人闲话。
原先白贵在贝满女校执教国文的时候,之所以垂帘授课,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不少大学部的女学生已经嫁人,所以需要避嫌。
“我……”
刘宝儿抬眸看了一眼白贵,抿嘴不言。
“你不说也罢。大哥不逼你,现在王姨和爹……,估计心思也不会放在你身上,你自己自由恋爱。”
白贵摇头,不再劝说。
他来自后世,后世这个年龄的女子基本上都没嫁人。虽说按照现今的社会风气来看,刘宝儿不嫁人是老姑娘,但些许世俗的偏见,对现在的白家来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地位低,需要迎合世俗偏见。
地位高,尽管会仍旧有所顾虑,但命运已经可以由自己执掌。
白家,还不差刘宝儿这口饭。
368、心机的祥子(求全订)
很快。
时间便到了十月下旬。
天气转寒。
仍旧没有里见早穗子的消息。
白贵这几日前往滋水县城访友,拜别朱先生和他同门师兄王儒钦后,在得知此事后,虽然内心稍感遗憾,但亦只能踏上旅程,前往燕京。
王儒钦是原来对他极为照顾的一个秀才生员。
现在当了县府的属官。
前清的腐儒说是不受现在国人待见,但这是没有功名的读书人。能考取功名的读书人,只要年龄不大,转变思想,学习西艺比普通人快得多。以前的科举,已经相当于选拔了一批资质卓绝的人才。
但凡此时在各行各业干出名堂的,多数都是曾经的读书人。
“美和,你写的大国崛起,为师看过了。”
“有此书,你足以扬名立万,流芳百世。有你……,是国之幸事。”
“为师昔日赠你原稿……”
“横空大气排山去,砥柱人间是此峰。”
“你已经做到了!”
白鹿书院,朱先生在白贵即将告辞的时候,感慨道。
二人为师生,平日里不会有这么多的虚礼和客气话。
可见,朱先生是真真正正,情切意真的袒露心迹。
白贵征了征,走出白鹿书院时,跪地对朱先生长揖一礼,随即骑马离去。
……
主世界道法绝迹。
白贵虽然能在仙剑世界中御空而行。
但在主世界之中,外界无灵机可供吸收,虽可借助夜晚摘星采气,但灵机实在稀薄,再者御空而行太过骇然听闻,在人前显圣亦没必要,所以选择搭乘马车前往燕京。
大约七八日之后。
到了燕京。
白贵偕同白秀珠先去惜珍胡同的白府拜谒。
白府中除了一些雇佣的仆从外,只有白太太在家。
“美和,你和秀珠来家里,还带这么多礼物干什么。”
白太太怪道。
白贵和白秀珠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
“礼多人不怪嘛。”
“总不能两手空空就走了进来。”
“不瞒嫂子,这些礼物大多都是我和秀珠在附近的店铺采买的。”
白贵笑了笑,说道。
虽说白太太这般说,但是他们真的要什么都不拿,难免心中泛嘀咕。纵然长嫂如母,白太太将白秀珠视作亲生女儿一样,但该顾上的礼数,都要顾上。
就如同他第一次来白府,送给白太太和白秀珠不少礼品,转头白府就送给了他一匹上等好马,价值不菲。
有来有往,才是长久的相处之道。
“嫂子,这是我在阿妹啃国时,看到的一个养颜方子,我已经调好了配方,你别动,我给你擦上……”
白秀珠让白太太坐在沙发上,然后从手提包中取出一小瓶黑乎乎的药膏,给白太太慢慢敷上。
“阿妹啃国的方子?”
白太太闻言,先是疑惑,然后释然。
阿妹啃国可是现在的列强,真正的发达国家,一些新的科技产品出现在阿妹啃国,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对,这是我在耶鲁时,从生物专业那里学到的养颜方子,只是材料不好配,配的不多。”
白贵附和道。
这羊脂白玉药瓶中的黑乎乎药膏,实际上是他和白秀珠从仙剑世界带来的一些灵草、灵药制作而成的宝物。
只不过来头不好解释,只能假借阿妹啃国之名。
不谈此时,就是后世,不少人一听科技产品是阿妹啃国生产的,顿生信心。更何况是现在,阿妹啃国和国内相比,差距太远。
“这养颜药凉飕飕的……”
“好像有股药力在渗进身体。”
白太太赞道。
灵药的药性太强,是药三分毒。
就像宗圣观炼制的金石药、外丹,必须以服饵法服用,然后用道家内功进行消化,如此才能增进功力。
丹药不能乱吃。
固然灵药即使不像金石药毒性强,但凡人还是难以承受,就像砒霜在中医中是一种药材,但用量要是多了,不但不能治病,反倒会毒死人。
所以对于凡人来说,灵药最好以外敷,如此才不会伤体。
“好用的话,待会我给嫂子你留一瓶,这瓶可是仅给嫂子你的。”
白秀珠说道。
灵药的数量有限,肯定不能顾此失彼。给白友德和王姨留了一些,现在再给白太太和白雄起,以及远在阿妹啃国的白秀珠父母留上一些,就行了。
其余的亲属,关系没那么近。
不可能给!
留上一瓶就够用了,再多的话,反倒会让人去做了人情。
少倾。
养颜药外敷完后,白太太照着落地镜,顿感自己年轻了不少,虽然没有立竿见影的显著变化,但效果还是能看得清、摸得着的。
“美和你和秀珠坐,今天我亲自下厨款待你们。”
白太太投桃报李道。
高门大族的家里,饭菜一般都是灶房厨师去做,不会让太太、小姐亲自下厨,如果亲自下厨,这可是算是非常亲近的一种表现。
白太太手艺一般,远没有白府厨子做的好吃。
但众人吃的是心意。
在白府吃完晚饭之后,等了许久,没见到白雄起回府,估计公务繁忙。白贵和白秀珠于是告辞,前往落花胡同的白宅。
以前,刚刚出嫁的时候,白秀珠还会到白府暂住,但现在时间一长,白秀珠虽可再住在白府,闺房还给她留着,但住着,未免有些不适合。
刚出门,就有人力车夫在门口候着。
一个穿着长袖小白褂、黑袴子的年轻人,裤筒有些肥,用白细绳在脚裸处系者,脚上则是千层底青布鞋。
收拾的干净利落。
“白先生……”
“请上车。”
人力车夫道。
“祥子?”
虽天擦擦黑,但以白贵的目力和过目不忘的记性,一眼就看出,这是白宅的长工祥子。
“是的,白先生,小姐回到家中后,让老李吩咐下人准备伙食,我上前打听,就知道先生和夫人你们回到了燕京,所以在门口等着……”
祥子憨厚笑道。
“原来是此故。”
白贵点头,心中了然。
他和白秀珠来到燕京并非是什么秘事,所以并未让刘宝儿保密,而刘宝儿回到白宅之后,肯定要张罗着做接风宴。祥子又是白家的长工,老李作为管家肯定不会刻意瞒着祥子。
所以,此时祥子拉着人力车在白府门口等候。
白贵挽着白秀珠的胳膊,一同登车。
人力车缓缓而动。
迈步轻缓、平稳,没有丝毫颠簸。
是一个把式!
“白先生,想必您也知道小的开了一家车行,原先小姐在家,有些……不知事,所以小的没敢多说,现在既然白先生你回来了,这件事总得给您说一声……”
“我是咱白家的长工,这车行也就是白家的,每月奉上七成的分红,不知……白先生你认为如何。”
路上,祥子趁机开口道。
七成这个分成,可是虎妞多方打听众车行后,得知的一个合适价位。
369、老李的忠心(求全订)
“你有这个心很好。”
“车行是你和虎妞的,你虽然是白家的长工,但这份产业的股权我不可能要,要了这算是什么事?若是你真有心的话,逢年过节多送点礼就行,不必这么见外。”
白贵坐在车座上,顺口说道。
以前,他没在燕京的时候,只有刘宝儿一个人操持白家,而老李尽管心底向着白家,心底更是亮堂通透,但这种事,若非主人家主动提及,做管家亦不好逾矩,至于惜珍胡同白府这边,在白太太和白雄起眼中,小小的车行着实算不上什么大生意,再加上不好越过白宅管辖此事,所以就搁置了下来。
但等他来到燕京之后。
管家老李不可能瞒着他,白府这边什么时候抽了空,兴许在闲谈中就会提起这件事,即使不说,以白贵的眼力劲,一些蛛丝马迹亦能看出来端倪。
所以没等白贵回家,祥子就主动开口了。
一些事还未做,但以白贵的威望,人一到,这些小事就迎刃而解了,都不用他亲自去开口去提及。
不过亦是如白贵之前对刘宝儿说的那样,一个车行的生意,还是刚刚起步的车行,赚头并不多,白家还不至于觊觎这等小财。
明面上不出一份“力”,要股份,确实会影响声誉。
有些事,是潜规则。
用了白家的名声和势力,交股份,这是规矩。
但行业的潜规则,也不能拿到台面上去说,因为这也是规矩。
所以白贵让祥子和虎妞逢年过节送点礼就行。
懂规矩的人,知道送礼的礼不能轻、不能少。股份不收,但股份的收益却要折了当做送礼的钱款。
不过总的来说,送礼,能送多少钱的礼?!
比起送股份,要少得多!
同样送礼,礼单张贴出来,亦是变着法罩着祥子和虎妞的车行生意。比起暗地里的股份来说,更好一些。
有时候……,有钱都没有送礼的门路!
“是,小的知道了。”
祥子连忙答道。
说完之后,他脸上满是疑惑之色,但他不敢多问,一直闷声拉着车。
这其中道道,不是他能明白的事。
见识,没这见识。
哪里知道白贵这一番话,藏着这般的玄机。
这次来,也是虎妞刻意催他,让他好好的在白爷面前献殷勤。
没过多久,就到了落花胡同。
白宅。
“见过先生、太太。”
听到门口传来人力车的拉车声,白家的帮工一个个赶着走了出来,到侧门处见礼。
这倒不是白家规矩重,而是白贵和白秀珠许久未曾到白宅,见礼绝大部分用意是让家中的帮工认识先生和太太,以免日后不小心有了冲突。
侧门处,稀稀拉拉站了七八个人。
有专门收拾床铺的丫鬟,有专门伺候人的老妈子,有灶房的厨师等等。时局不利,民生多艰,京师是首善之地,跑到此处总有个活法。
所以往往都会有牙行上门推销帮工。
白家因为白贵的缘故,向来行善事、积德行。即使家中用不了这么多人,亦只能收留了下来,给个活路。
毕竟白家才几口人,打扫庭院以前老李一个人就能大包大揽,用不着这么多人一起干事。
“快到年关了,这是我和太太给大家的红包。”
“钱不多,还请大家勿怪。”
白贵和白秀珠早有心理准备,掏出一叠红包,发了下去。
红包有厚有薄。
按照白家帮工的等次,不能乱了序。
以免家事不协。
但每一封红包,里面包的金额都不少,薄的有三四枚银元,厚的,十枚银元。
甭看这些人看起来孤孤单单的,但往往都是一个人领了月钱,然后帮衬一大家子,能找到在大户人家当帮工的活计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谢先生、太太。”
众人脸色一喜。
他们刚接到红包。
就能差不多感觉到钱多钱少了。
想不到只是迎接一下先生和太太,就有这等好处。
但他们稍想一下,也就明白了。
自家先生是国民级的大作家、文豪,一篇稿子就能赚上他们一辈子的花销。而自家太太,亦是出身豪门。这点红包钱算不了什么。
入门。
叫月莲的小丫鬟引白贵和白秀珠进了主卧。
其他帮工四散,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没过多久,管家老李敲门,走了进来,他率先给白贵禀告的事情就是祥子和虎妞开办的车行。
“小姐性格烂漫,见到穷人命苦,就会施舍散钱。但老头子我是个知事的,呵!难道是个穷人就是心地善良吗?”
老李比几年前苍老了、佝偻了一些,但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们老李家这几年得了白家的福,日子有了盼头,故此神色精神矍铄,说话时,也掷地有声。
“祥子的婆姨虎妞内里是个刁滑性子,和刘四爷闹翻了脸,到小姐这里求情,又到我眼前说项……”
“我受了先生您的大恩,这心底啊,都记着事呢,一桩桩都记着。”
老李说道。
一些侵吞白家利益的小事,白贵不在意,但受了大恩的管家老李,虽不好管辖,但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在心里,等白贵这个真正能当家做主的人回来之后,这才吐露出来。
“祥子在来的路上,给先生说了这件事。”
“按照老李你说的,这应该是虎妞背后指使……,我啊,改明就辞了祥子,重新聘一个车夫。”
白秀珠看到白贵神色,知道白贵不好开口。
祥子是白贵雇佣的长工。
遂唱了白脸。
“这件事暂且搁置吧,老李你对此事上点心。”
“祥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白家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不能太过斤斤计较。”
白贵沉吟片刻,说道。
祥子和虎妞的事情,白贵不打算轻易处置,准备看日后表现如何。然而现在管家老李“横插一脚”,老李是出于忠心,他也不能让老李难办。
老李说的没错,穷人不是各个善心,但与此同时,富人可不见得都是好人。
就像现在,他处置此事的时候,是“富长良心”。
但真正是富人家真就善良至此吗,不见得,只不过是因为富人家是有名有姓的人家,不太好对小利斤斤计较,以显得刻薄。而这些小利,在穷人眼中,或许能支撑数月的钱粮不绝。
为生存如此,难免会让旁人觉得碍眼不少。
白贵是苦出身,知道这一点,所以对祥子能多一些包容心。
当然,若不是没有此番祥子知错表现,他亦不是滥好人,该如何就如何。
“先生和太太知道这件事就行了。”
“老李是管家,如何处事是先生和太太您的决断,我不敢多嘴。”
管家老李见此,立刻回道。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门子、看房人,知道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
他只要做好本分工作就行。
若不是白贵对他有大恩,他断不会说到这地步上。祥子谋白家“私利”的这一件事,他只能记,却不能出手越过主人家进行处断。
白贵点头,示意老李继续说别的事情。
很快,老李将白家这几年积压的一些问题,一一告诉了白贵。
得益于白贵的身份、地位,以及惜珍胡同白府的护持。老李说的问题,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有大问题,巡捕房基本上都会向着白府。所以基本上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祥子这件事,算是唯一的大事了。
当然,这些所谓鸡毛蒜皮的小事,是于白贵而言,但在管家老李眼中,这些决不能称之为小事。
白贵有宰执大唐多年的经验,处理政事十分老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大国已烹,何况小鲜。
每一件事都得到了妥当的处理。
像祥子这等事件,只要有悔过之心,白贵就不会太过计较。
勿以善小而不为。
红楼梦中,王熙凤一生机关算尽,做了许多坏事,但她做的一件小事,在她当时看来是一件小事,就是刘姥姥进贾府借钱的时候,允了刘姥姥二十两银子。到后来贾府一片白茫茫,王熙凤的女儿巧儿姐以致沦落到了烟花之地,刘姥姥偿还恩情,变卖家产,救了巧儿姐的性命……。
虽然白家有白贵的诸多后手在,基本上贾家的情况不太可能出现。
但有一句话说得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先生善谋善断……”
“我原先还苦苦思索这些事情怎么处置,但想不到先生立刻就想到了处置方法。”
老李在听完白贵的处断之后,说道。
这句话既是马屁,也是由衷的佩服之词。
果断、狠辣,而又不失仁慈。
这是他能感觉到的。
三人正谈话间。
屋外传来了女子的谈笑声,银铃般悦耳。
“是隔壁冷宅的小姐……”
“她和小姐一同上学、一同下学,早就是闺中密友了。”
老李微躬了一下身子,解释道。
他可是知道自家先生和隔壁冷宅小姐的“恩怨”,所以解释了一句。
“难怪之前没有看到宝儿的身影,原来是到冷宅去了。”
白贵点头,释然。
“听说金府的公子……最近一直在追求冷小姐。”
管家老李提醒了一句。
他知道白家和白府、金府有一定的关系。而且金燕西这个金家的公子,是中枢首辅金铨的儿子,牵扯甚广,不可不注意一些。
370、赠学术书籍,赠戏票(求全订)
“金府的公子?”
“应该是金老爷的小儿子……金燕西吧,也只有他现在未曾成婚,大公子金凤举、二公子金鹤荪、三公子金鹏举都已经成婚,现在只剩下金燕西一人了。”
白贵听到这句话,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
金府只有四个公子,三个公子都已经成婚。三姨太王玉芬就是白秀珠的表姐,所以追求冷清秋的金府公子,只剩金燕西了。
“先生说的没错,名字……好像就叫做金燕西。”
“上次他派了下人想要收购咱们白宅,知道白宅是白先生你的,这才回转了心意,送上了赔礼。”
“但送上赔礼之后,就好死赖活的想要在白宅久住,被我推辞了,毕竟只有小姐一个人在家,会让人说闲话,影响名节……”
管家老李回道。
依照白贵和金府的关系,金燕西不知道白宅是白贵买的宅子,虽然有些令人不可思议,但金燕西不过是一个纨绔公子,送拜帖、请柬什么的,都是金府下人、姨太操办,轮不到金燕西,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正说话间,门外的两女谈话声愈来愈近。
于是打住了话茬。
敲门。
冷清秋和刘宝儿走了进来。
“白先生,我……听说你从阿妹啃国留学回来,不知道可否有从阿妹啃国购买回国的书籍,我想抄录一些。”
冷清秋对白贵福了一礼,玉颜微红,柔声道。
从阿妹啃国,或者一些别的国家留学归来的学者,往往都会在异国大肆购买书籍,然后回国。
一来,这些未曾翻译过来的书籍于国有大用,欧罗巴和阿妹啃国的科研水平、学术水平都是世界顶尖,远超国内。二来,这些书籍到了国内后,价格倍增,一下子翻了几番,稳赚不赔的生意。三来,留学的学生大多都是书香门第,购书充塞家中藏书,是自古以来维持家业不堕的一种手段。
有一些有能力的留学生,回国购得书籍,再加以贩卖,不仅赚回了留学的费用,还有不少的余利。
抄书、借书不仅见于《送东阳马生序》。
此时读书人到了大户家中,若是得知广有藏书,很多时候都会请求主人家,让其抄写。
冷清秋是贝满私塾大学部的学生,是知识分子,前来求见白贵,请求抄录他从阿妹啃国带来的藏书,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贝满女校和燕京的各校都有过联系,这抄书……不仅是清秋过来请求,也是不少高校学生的请求。”
刘宝儿补了一句。
她刚回到燕京,在和冷清秋谈到她哥哥白贵的时候,不免提到了白贵来到了燕京这件事。
虽不知为何冷清秋对他哥哥格外关注。
但随即冷清秋就告诉了刘宝儿,抄录西洋书籍这件事。
这件事情倒不是临时起意。
而是各大高校一直在去做的一件事。
现在已经过了只凭蛮勇争强好胜的时期,想要图强,就必须以知识武装力量。
而学生抄录书籍,然后捐赠各校……,这只是一些微薄力量。
自发而为的行为。
这个国,每个人都试图拉上一把。
不至于让它滑落深沟。
“我先前已经陆续向贝满、京师大学堂、清华、汇文等各高校捐赠了一批藏书,现在手头上还有一些,需要我进行翻译,如果冷小姐不嫌弃的话,已经翻译过后的手抄本,这些书籍可暂时拿去……”
白贵有些讶然,随即说道。
他在东大读书、耶鲁读书的这些年,实则一直都有给各大高校捐赠各类前沿学术书籍的事情,这可比捐赠什么弹药之类的更重要。
此时国内各大高校所用的教科书,基本上都是翻译他国的教科书,删删改改之后,决定使用的。
去年他从阿妹啃国留学归来,亦是大批量捐赠了不少图书。
现在之所以说还会捐赠,则是因为……先前捐赠的图书,都是阿妹啃国市面上能买到的图书,但此时他进行翻译的书籍,则是他在耶鲁大学等阿妹啃国高校图书馆、实验室中看到的前沿学术书册、论文,这些东西是禁止市面流通的,若非白贵有过目不忘的天赋,普通人想要记得这么数量庞大的书籍,不是一件易事。
“若非白先生一直有捐赠图书的习惯,清秋也不敢擅自请求。”
“这件事,我代表贝满、清华、汇文等高校,谢过白先生。”
冷清秋眼眸中闪过一丝喜色,拜谢道。
“只是小事罢了。”
“你出于公心,我自不会推辞。”
白贵摇头,说道。
再过几年,贝满女校、汇文大学、潞河书院这三所教会学校就会合并为燕大。燕大是一所极为厉害的大学,在日后院系调整中,文科、理科并入京师大学堂,而工科和清华合并。
而他,现在尽管已经修道,但知识是无限的,充实己身什么时候都至关重要。
话毕。
白贵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拿出了十几本手抄本书籍。
他白美和的真迹,亦是很值钱的。
更别说这书籍上的知识,对于此时国内的价值。
要不是冷清秋出于公心,想要他的原稿,想也别想。
冷清秋见到这十几本手抄本,随手翻了一翻,顿时惊喜不已,这上面记载的知识都极为深刻,是前沿学术。
“这是几张戏票,是金公子送给我的,我没时间看,而……我又身无长物,不好不道谢,还请白先生勿要推辞。”
冷清秋从蓝衣黑裙的学生装上摸出了三张戏票,递给了白贵。
这时代,高校学生请社会名流帮完忙之后,也不好白请,但社会名流又不差钱。学生差钱。所以往往都会赠予一些小礼品给与社会名流。
戏票就挺合适。
此时交际,戏票是一种常见的赠礼。
和后世电影票差不多。
“多谢。”
“我太太喜欢看戏,正准备买几张戏票,去看看戏,现在冷小姐送戏票于我和太太,正是合适。”
白贵双手接过戏票,对冷清秋揖礼道谢。
他去戏院,以他的身份,基本上是免门票。他和白秀珠也不差去戏院买戏票的钱。所以这番说辞,只是客气话罢了。
371、再见程蝶衣(求全订)
冷清秋又说了几句话,告辞离去。
刘宝儿随同相送。
只是一次普通的学生和社会名流见面。
“金燕西在追求她?”
白贵问道。
“是的,金府的金燕西在追求她,这话老李刚刚说过了。”
白秀珠回道。
……
回到燕京白宅没几天。
各界陆续拜访。
白贵一一推辞。
但到了金府送来请柬的时候。
他犹豫了一会,接受了。
金府仍旧如往日一般模样,富贵、奢靡,都是富家太太在聊一些闲事。
宴后。
金燕西拦住了白贵。
“美和兄,我听说我赠给冷小姐的那几张戏票,转赠给你了,冷小姐是我一直在追求的女郎,她……谈吐得体,又是大学部的进步学生……”
“冷小姐就住在美和兄你的隔壁,还请美和兄帮小弟这一个忙。”
他恳请道。
这时候,最受追捧的女子,决不是什么摩登女郎,或者胡蝶之类的女明星,而是饱受西式教育的名门闺秀。
既有中式的女性典雅,又有西式教育的见识、谈吐。
冷清秋生得极美,又是大户出身,尽管比不上金府这样顶尖的高门大户,但出身不算太差了。
“这种事情,是要看冷小姐的意见。”
“燕西兄,这个忙,恕我不能帮助,还请你见谅。”
白贵直接拒绝道。
在他看来,金燕西决不是冷清秋的良配。一个花花公子,有什么真情可言。
不过冷清秋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这件事他也不会去干预。
但金燕西让他帮助追求冷清秋,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话音一落,金燕西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
“谢美和兄指教……”
他随意拱了拱手,负气离开。
他纵然在金府中得到了众人的喜爱和亲近,因为他是年龄最小的幺子。平日里,燕京城中,任谁见到,都会道一声七爷。
可他与白贵比不了。
不说白贵和白府、金府的亲近关系,单说白贵在各国的名声,就容不得他乱使性子,包括他爹金铨,亦对白贵这等人顾忌重重。
白贵见状,不置可否。
金府的权势不等于金燕西,对于一些小人物,金府的余荫就可以让金燕西吃到饱,但对付大人物,金府可不会为了花花公子太过出力。走到金府这一步,下一步棋,就要权衡一定的得失利弊。
金府是欧式三层建筑。
他上了楼梯,前去金梅丽的房间,去接白秀珠。
金妹丽和白秀珠向来交好。
“坏哥哥……”
敲开闺房门。
金梅丽见到白贵,就小脸皱成愁苦的模样,银牙暗磨,像一只记仇的小狗一样,恶狠狠的盯着白贵。
上次她请教白贵如何缝制布娃娃,之后就被金府二姨太打了一顿,如今屁股还隐隐作痛不已。尔后又被关了十几天的禁闭,背了不少的女诫篇文。
所以她对白贵,记仇记到了现在。
可她又没法对白贵进行报仇,毕竟白贵是她秀珠姐姐的夫婿,总不能也打白贵屁股一顿,若是打了白美和屁股一顿……。
那么她必然会成为女校中最亮眼的人,说不定还能借此名留青史。
金梅丽自得自乐,忍不住扑哧一笑。
白贵微怔,不明所以。
“梅丽,你怎么突然笑了,见到你美和哥哥笑了?”
白秀珠亦是纳闷。
不过随即她警惕的看了一眼金梅丽。
该不会就连她这个小姐妹也想着她的夫君吧?!
一个个小骚蹄子。
少女怀春总是梦。
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准。
“秀珠姐姐,你想到哪一方面去了……”
金梅丽虽然年龄小,但现在亦到了及笄之年,刚上了高中部,哪能不知道白秀珠想的什么。
她只是觉得,逗弄白贵这个大文人姐夫很有趣罢了。
“对了,美和哥哥……”
“你写的那篇散文都把我们女校的好多同学看哭了,她们听说你回来之后,吵着闹着要让你给她们签名。”
“这是她们买的那期报纸,请美和哥哥你签一下名。”
金梅丽有仇报仇,当即从闺房中抱出一摞报纸。
“好,这没问题。”
白贵点头答应。
只是这一点小要求罢了,没什么不答应的理由。事实上,他写出这篇回忆散文之后,感动最多的就是这些女校学生,收获了一大批女校粉丝。
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女学生,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
以前,他写的书籍,未免太过晦涩,尽管不乏一些女校学生追捧,但终究人数比较少,可这篇散文一问世,立刻就扩大了粉丝基础。
“梅丽,你别看我。”
“我又不是什么妒妇,美和是认识她前,再说只见过了两面罢了,是朋友之谊。”
白秀珠辩解道。
金梅丽捂嘴轻笑,她和白秀珠素来相熟,哪能不知道白秀珠是生气,还是平静心。
不过这件事,虽则生气,但还没到大吵大闹的地步。
只是一个调侃罢了。
“美和哥哥,你快写……”
“我明天好拿去慕贞女塾。”
金梅丽雀跃道。
虽然她一直明面上对白贵不感冒、不对付,可暗地里,还是以这个姐夫为荣的,说出去很涨脸面。
“你别着急。”
白贵摇头,取出卡韦科钢笔,开始签字。
他知道这些小女生的心情。
帮同学要签名是假,炫耀是真。
签字的报纸并不多。
只有二十多张,很快写完。
……
冷清秋赠送给白贵、白秀珠、刘宝儿的三张戏票,因为金燕西之故,白贵并未用着三张戏票去戏院看戏,觉得膈应。
不过在他到燕京白宅之后,段小楼、程蝶衣赠给了白贵几张包厢票,请白贵一家人前往天和茶园看戏,以报答几年前的出手之恩。
这次,白贵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管家老李也告诉过他。
他留美的这几年,程蝶衣、段小楼一直有给白宅送戏票,每年亦是节礼不断,礼数十分周全。
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去看一次。
同样,这时候又没什么娱乐手段,看戏解乏确实不错。
五日后。
天和茶园。
程蝶衣、段小楼,还有天和茶园的柳老板亲自出门迎接。
“白先生……”
“自从白先生留美之后,我这小戏院一天不如一天,今日白先生大驾光临,我这里可是蓬荜生辉、柴门有幸。”
“能借助白先生的几分福运,改改财运……”
柳老板客套话不要钱的往外说。
“柳老板客气了。”
白贵笑道。
他从汽车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天和茶园人来人往,装潢比几年前更精致了一些,一看就是客源不少,财源广进。
不过柳老板说的也不错。
他在仙剑世界铸造法钱、五帝钱,若是想修财神这神灵之道,定会有所成,即使现在一直修的金丹大道,但财运眷顾却是不假。一般人,请他入门,还真的能改变一些财运。
372、是个祸水的美娇娥(求全订)
“有时间的话,今日白先生看完戏后,不知能否给我这茶园写个匾额。”
“润笔费……绝对会让白先生满意!”
柳老板和白贵握手后,问道。
现在的白贵,可比几年前的名声大得多,以前的白贵,顶多是在国内、东瀛有名,可现在的白贵,在欧罗巴那里,都是鼎鼎大名。
他写的匾额,千金不换。
是真正会让天和茶园蓬荜生辉。
“小事。”
白贵答应了下来。
他现在虽然还不会点石成金的道术,但他早已经不缺钱了。主要是柳老板这个人会做人、会来事,写字只是给个情面。
再说,写字也废不了他多少功夫。
“这位是程老板、段老板。”
“白先生应该认识。”
柳老板又伸手替白贵引荐一旁的程蝶衣、段小楼。
上次白贵出手帮程蝶衣时,程蝶衣和段小楼还是戏装打扮,一个虞姬、一个霸王扮相,但现在都是一副西装革履的模样。
“角儿?”
白贵讶然。
能被柳老板称呼为老板,那么可想而知,程蝶衣和段小楼已经从普通戏剧演员晋升为台柱子了,也就是成角了。
有一大堆拥趸捧场了。
三年多的时间,从小角色转化为角色,不简单!
“这事多亏了白先生捧场,有白先生捧场,我们师兄弟二人这才得了富贵,成了人前的角儿。”
“但在白先生面前,我们兄弟二人都是小伶人。”
程蝶衣对白贵躬身行礼,轻声说道。
他说话的嗓子有些偏阴柔。
可举止间,却落落大方,不见女儿家的扭捏神态。
走出来了。
真的走出来了。
“师弟说的不错,在白先生面前,我们都是小伶人。”
“不是什么角儿。”
段小楼附和道。
他们再是角儿,也不敢在白贵面前摆架子、撑场面。
一者是因为白贵是他们的恩人,摆架子,那就是恩将仇报了。
二者……,别看他们被捧为角儿,可论到国民知名度,还有粉丝,他们比起白贵这个知名文人差得远,差了十万八千里。
“既然成角了,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程老板,段老板……”
白贵点头,顺口说道。
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规矩,现在程蝶衣、段小楼成角了,虽然他们让白贵把他们当小伶人看待,不要太客气,但该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称呼二人为老板,也不见得作践他自个。
相反若是他持大,即使程蝶衣、段小楼心甘情愿,他亦有资格称呼他们二人如此。
但落入人耳中,总是不美。
“不敢当,不敢当……”
二人连连拱手作揖,致歉。
几人在天和茶园客套了一些话后。
白贵挽着白秀珠的胳膊,入了天字号的包厢房,
茶水、干果。
门口有小厮伺候着。
楼下。
戏台上。
“今天是白先生来到我天和茶园,白先生对程老板、段老板有恩,所以此次是特别演出,全部的戏目都由程老板、段老板两位演出。”
“各位叨个扰,若是惹了您听戏的雅兴,到售票处就能退全票,另外茶园还备了谦礼给诸位,还请各位勿要见怪。”
柳老板登上了戏台,给众人作揖,道歉道。
临时更改戏目,这对于戏院是一个大忌,极为影响声誉。算是一次严重的演出事故。
今后茶园的生意都会受到影响。
燕京的茶园、戏院这么多,为何偏偏要听这一家?!
然而今日不同。
更换的戏目也不同。
程蝶衣和段小楼正是当红时,今日的戏众七八成都是两人的拥趸,只为听一场两人的戏。现在将其他戏目砍去,由两人演全场,这些场下的观众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怪罪。
即使有不喜程蝶衣和段小楼的戏众,但终究是少数。茶园备了谦礼,此次又有极好的名头,是谢恩演出,一些通情达理的人,基本上都会理解。
不理解的,都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这些人,戏院又揽不住,流失就流失了。
再者说……,白贵的名头还是极为响亮的,现在白贵愿意听程蝶衣、段小楼的戏,台下的观众哪个不会卖一卖面子。
“白先生?”
“是哪个白先生?竟然有这么大的架子,让程老板和段老板亲自登台演出这么多场戏,我听说城西的王府,前些日子想要请两位老板去演戏,这都没同意……”
一些不知情的戏众,在台下好奇的打听道。
“嘿!王府?哪个落魄的王府。”
“这位白先生可是不简单啊,我听说,程老板和段老板曾经受过白美和的恩德,初次登台,就被白先生看赏。”
“在天和茶园还留着白美和的一幅墨宝,柳老板说的白先生应当就是白美和了。”
“好运道啊,程老板、段老板竟然能请到白先生捧场。”
一干戏众交头接耳道。
起初,他们还以为是哪位人物,竟然还能请动程蝶衣、段小楼两人登台演出这么多场,但听到是白贵光临天和茶园之后,立即反倒认为是程蝶衣和段小楼沾了白贵的光。
……
少倾。
戏台上,程蝶衣和段小楼登场。
“自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
顶插如意冠,点翠头面,粉装涂面的程蝶衣一副虞姬扮相,咿咿呀呀,踩着细步,素手握着双剑,跃入众人眼前。
他身段提拔、神态妖娆妩媚,一副剪水双瞳和纤纤十指。
真的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美人如此,虞姬当如此的感觉。
是个祸水的美娇娥。
《霸王别姬》!
这是程蝶衣和段小楼真正唱出名目的戏剧。
倒不是说两人只会这一场戏剧,而是这一首戏剧最出名,众人最愿意看的亦是这一场戏剧。他们两人其他的戏剧,凭借唱腔底子,当然也在水平线之上。
“好!”
“程老板好一个虞姬!”
场下,掌声雷鸣。
现在的程蝶衣是真正的角儿,什么叫角儿,还未开口,在台下就有拥趸为之着迷,并且有戏众愿意看赏。
银元、珠翠、金瓜子、手镯等等都扔到了台上。
这是捧场。
“比起几年前的这场戏,现在两人演起来,才是真正的炉火纯青了。”
白贵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