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阳谋断国,指鹿为马!(求全订)
“小师妹。”
白贵打了个道家稽首礼,面带微笑。
互施一礼后,杨玉环就提着裙摆,跑到白贵身前三四步,嚷着让二师兄抱抱之类的话。
“小师妹乖,师尊还在这里……”
“你注意点规矩!”
他有曾经照顾小千代的经验,所以对待五六岁大的杨玉环时,也是尽量施以耐心,故此远离了父姐的杨玉环就有些格外依赖于他。
“玉环,你青羽隐法背熟了没有,没有背熟的话,继续到自己房间背诵经文,在这里瞎闹什么,为师罚你一日不得走出闺房!”
侯少微板着冷脸,呵斥道。
“是!师尊!”
杨玉环被观中的两个女冠带走,一脸的闷闷不乐。
“新钱施行之后,初时有监钱使监查四方,还无大碍。不过危机不是来自于市井或者显贵,而是来自佛门。”
“为师听闻,有佛门的不少僧侣准备前往长安进行传法,他们传法是假,是意欲损毁新钱国策……”
“佛家塑金身需要铜钱,而我等将铜钱铸造成为法钱,法钱大量损毁,就会有监钱使察觉,朝廷封查,如此一来,法钱日益增多,而铜料日益减少……”
等杨玉环走远之后,侯少微开始和白贵谈起正事,言语充满担忧。
两人走在昊天观的后庭花园,边走边说。
“三清只需泥土身,佛祖却要金身镀。”
白贵顿步,凝思,想到后世久经流传的一句话,叹了一声道。
佛门的金身是整体用铜铸造,表面镀金。
可受限于古代的开采技术,钱荒几乎各个朝代都会发生。所以除了皇室宗亲制作私钱外,就属于佛门私自囤钱,融钱铸造金身最多。
“此言甚善。”
侯少微听后满意点头,不由问道:“不知美和你可有什么方法解决此事。”
“解决此事不难,辩法就是……”
……
白贵提到的辩法不是道家和佛门的辩法,而是太学会约的诸多士子与这些佛门的高僧进行辩法。
这是阳谋!
若是佛门胜,就相当于得罪了儒门所代表的士林,而若是佛门败,废除新钱之事自然无从谈及。
可事实上,不管胜败,佛门都已经败了。
换句话说,白贵将施行道门的符钱、五帝钱视作大唐的国策,而国策的施行靠的是朝廷百官,是整个官僚系统,也是整个统治阶层。
佛门想要和整个统治阶层对抗,必定输!
不过……现在太学会约的士子们,还无法代表整个士林。
于是,含元殿,大朝会。
白贵立在殿内,转过身来,俯视朝廷百官,“新钱施行已经有了差不多快有半年,好处想必不用本相多说了。现在本相听到,有人想要暗中鼓动朝官废除新钱之策,本相不相信有人胆敢如此施为……”
“本相从军多年,说话向来直,佩服的是磊落丈夫,鄙视的是阴险小人。现在若想有禀明陛下废除新钱之策的朝官,还请出列,本相非但不会仇视,反倒会佩服尔等,但若不肯站出来……”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明,但言下之意很明白。
若是现在没有朝官站出来表明心迹,可今后却偷偷暗中上奏,那么不用质疑,这等人就是阴险小人。
百官见状,窃窃私语不断。
坐在龙椅上的李隆基虽隐隐发觉白贵的话有些不对,但今日之事白贵已经向他禀告过了,再加上白贵一向忠心,他又不是什么会被操纵的庸碌皇帝,所以出于自信,这些话他不曾打断。
一个,两个,三个朝臣出列。
陆陆续续约有十五个朝官,持对新钱的反对意见。
“本相敬重诸位!”
白贵对这些朝臣深深一揖。
继而散朝。
所有朝臣都有些惊疑,今日白贵摆出如此阵仗,他们还以为是搞什么大的阵仗,但没想到,雷声大,雨点小。
可是接下来,一连十几日。
士林沸议,认为这十几名朝臣太过迂腐,或是认为这些朝臣私底下是否和私钱生意有关,总之,对着十几名朝臣进行舆论攻讦。
李隆基看到这十几名朝臣已经沦为人人喊打的“奸臣”,立志做一名贤明天子的他,立即传旨,将这十几名朝官赐金放还。
“白相计策天衣无缝,令林甫心往之……”
皇宫,中书省衙署,李林甫大拍马屁,一脸敬佩道。
“哪有天衣无缝的计策。”
“只不过是‘天子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的道理罢了。”
白贵呷了口茶水,气定神闲道。
他故意让朝臣站出来,就是指鹿为马,竖立他的威信。但若是学赵高那般指鹿为马,难免太过明显,李隆基又不是秦二世,不会这么昏庸。
但他的指鹿为马不同,赵高的指鹿为马是将错的说成对的,以此分化朝臣,而新钱之策本来就是利国利民的策略,所以他“指鹿为马”分化朝臣,朝臣即使有一部分人能猜测出来,但也不能将其说出来,因为这是出于公心,一心为国谁能说错。
而被排挤出朝堂的十几名朝臣,也未必是士林都对其不满,攻讦于他们。
只不过是长安的士林不满他们!
这是打了一个信息差!
长安的士林,就是以参加太学会约的士子们为主,他们将白贵视作党魁,同样他们的年龄最年轻,最容易接受白贵提出的新钱之策。
除了长安之外的士林,偏远地方的士林,说不定就会选择支持这十几名支持废除新钱的朝臣……。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可皇帝明明已经兼听了整个长安的士林,并没有偏听一两个宠臣的话、谁……又能说白贵是错的,那十几名朝臣是对的呢?!
即使偏听宠臣的话,但这些宠臣和白贵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会向李隆基进白贵的谗言。
“现在所有朝官都同意新钱之策,开始准备让佛门的僧人们与太学会约的士子们进行论道……”
白贵放下茶盏,笑道。
“是!”
“下官这就安排!”
李林甫下意识应诺,但应诺完之后,就觉得是不是让士林学子和佛门高僧论道是不是太快了些。
可他稍稍思索之后,就立刻对白贵佩服得五体投地。
什么叫高明之策!
白贵先是利用长安士林的沸议将反对新钱的十几名朝臣排挤出了朝堂,可接下来又以朝堂百官都同意新钱之策为机,再让太学会约士子与这些佛门高僧进行论道。
这样一来,与佛门高僧论道的……可不仅仅是太学会约的士子们,而是整个大唐的士林。
如果说谁最有资格代表大唐士林,那么无疑就是朝廷的百官。
左手倒右手……,
可怕至极!
344、佛门论道,封山避寺(求全订)
论道之日。
就定在十日后。
诸多佛寺高僧赴约。
论道地点在太学文庙前的广场上。
白贵作为太学会约的党魁,又是朝廷宰辅,新钱之策的提出者和践行人,一同观摩此次辩法论道。
他勒马停在孔庙前的石制棂星门。
门前有下马石。
往里面一望,论道的两方人马对峙。
太学会约的士子,他大多都熟悉,可是到了这些僧侣,他大部分都不怎么认识。
“那是六祖慧能的五名弟子,为禅宗五派法流,分别为青原行思、南岳怀让、菏泽神会、南阳慧忠、永嘉玄觉……”
李林甫指着盘坐在石阶上的五个披着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对白贵说道。
“那是一行禅师……”
“这是玄奘法师的徒孙……”
“……”
他一一介绍道。
“看来是来者不善啊。”
白贵摇头轻语,一甩手上缰绳丢给亲卫,迈步入场。
“见过白相……”
他走进场中,左列的太学会约士子纷纷起身对他见礼。而右列的佛门高僧则是不理不睬,仍旧手捻佛珠,敲着木鱼,念着经文。
毕竟是出世高人,已经出了俗世,所以不见礼,也说得过去。
正庙前,台阶上,有一简陋蒲团。
白贵盘腿坐在了蒲团之上。
书吏宣告辩法开始。
“佛门是否为大唐宗派?既然佛门是大唐的宗派,为什么道门制定法钱,而佛门没有参与?”
青原行思开门见山,质问道。
佛门不反对制定新钱,但反对的事情是,这件事只有道家参与,将佛门直接排除在外。
新钱一经推出,谁都看到了佛门在此中的危机。
如果让新钱继续推行下去,这第一步是普及道家法钱,下一步是不是全民修道,再下一步是不是要开辟地上道国!
是可忍孰不可忍。
“禅师说错了,朝廷推行的是新钱,而不是道家法钱,新钱只是恰好用了道家法钱的制式,就好比说在下今日准备前往西市吃饭,恰好吃了一碗汤面,汤面饱腹,请问是食物充饥,还是汤面充饥?”
“佛门是大唐的宗派,但开辟新钱又与佛门有什么关系?难道在下今日没有前去西市另一家包子铺吃包子,包子铺的店家就要对在下心生怨愤。那么……这包子在下今后是万万不敢吃的!普通的凡俗市井小民尚且需要遵循道德,我听说佛门都是清心寡欲的高僧,没想到连一个包子铺的店家都不如!”
对面的士子微微一笑,反唇相讥道。
青原行思问的是质,是根本,佛门此次论道是为了争夺与道门相同的权力。但士子却讲的是表,认为佛门高僧不应该执着于物欲。
“这位施主,贫僧曾经前往一贫家化缘,化得一清粥,只有三粒米。贫僧不觉饱腹,次日又前往一富家化缘,得一钵米饭,觉得肚圆……”
“三粒米和一钵米,贫僧认为不管是贫家,还是富家,都是施了恩德,恩德相同,但贫僧化贫家腹饥,化富家饱腹,不知缘何?可否请施主回答否?”
一行禅师闻言,微微一笑,回道。
士子质问他们佛门物欲,他却将其诡辩,物欲就是这三粒米和一钵米,于佛门来说,心底感觉是相同的,但前者会挨饿,后者则会饱腹。
故此,他们前来或者不前来,心底都是风轻云淡,坐看云卷云舒。
如果他们不前来,佛门可能会衰亡,就如三粒米。如果他们前来,佛门就像一钵米一样,能够存续下去。
简单来说,他们一直都不存在物欲,只是像化缘一样,今日贫家,明日富家,只是今日恰好化缘到了富家罢了,所以,他们来了。
右列士子们议论纷纷,面露难色。
论到诡辩,不管是道家,还是儒家,都不是释教的对手。
“我觉得钱币就如我等的头发,佛门既然视其为阿堵物……”
又有一士子起身,辩解道。
这场论道从日中开始,一直持续到日暮,以太学会约的士子落败为主。前来的诸多佛寺高僧几乎没有落败之人。
五日,在太学举行的论道辩法终于结束。
佛门获胜!
不过让这些诸多佛寺高僧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即使他们获胜了,也没有获得朝廷给他们释放的善意,将他们容纳到新钱的铸造之中,反而在长安越来越寸步难行。
论到口舌,儒道两家确实都比不过佛门。
但……,这场论道从头到尾都没有佛门胜利的余地,因为这场论道,它是在朝廷规定的秩序之下,而佛门论道辩法击败了太学会约士子,相当于挑衅制定秩序的朝廷百官和整个士林,除非跳出这个秩序圈之外,否则不可能有真正的胜利。
“我禅宗从此封寺百年……”
“白美和不死,禅宗永不出世。”
六祖慧能的五个弟子面色沉重,宣称道。
“我法相宗……也封寺百年……”
“我三论宗也一样……”
“净土宗从此不问世事。”
“律宗封山……”
各佛寺的高僧在长安逗留多日,也是终于了然,从头到尾他们都在白贵的算计之中。
但他们又无可奈何。
若是仅道家,他们或许还能拼一拼,但现在道家和朝廷绑在一起,李唐皇室又极为崇道,现在的宰辅白贵亦是一个道士,他们拼不了!
真惹急了朝廷,道家各派高人随朝廷大军破山伐庙,佛门的哪门哪派能抵挡住如此摧折。
与其如此,还不如暂时避退。
反正现在道门还没到将他们赶尽杀绝的地步!
封山封寺,他们又不是没经过。
乱世封山避世,盛世开山迎香火。
长安寺庙不少,在各派高僧决定封山封寺之后,这些寺庙也渐渐紧闭寺们,开始不问世事。
这点也是白贵所预料到的。
现在朝廷势大,且并非是什么乱世,仅凭各佛门的实力,还无法抵挡朝廷大军的讨伐。更何况有道门各派的助力,佛门只有暂时避退这一条路子可走。
不过他也没赶尽杀绝。
一旦这样做,可就彻底将佛门得罪死了。
他可不是什么傻傻的愣头青,不会充当道家各派的急先锋。
即使让仙剑世界的佛门绝迹,在其余世界还会有佛门的踪迹。现在他让佛门各派隐退百年,已经是数不尽的大功德,万事过犹不及。
此界修道,像白贵、杨玉环这种,仅凭自己资质,紫金气运就能修道的人少之又少,不可避免的需要攀附权贵,依靠朝廷。
现今佛门隐退,可以说清除了相当一部分资质低劣的弟子,势力大大萎缩,不仅是百年难振,在往后多年,才能慢慢恢复元气。
345、立幼帝,亚父视之!(求全订)
借行新钱之策,指鹿为马,一箭双雕,白贵成功在朝堂上竖立了自己的威信,虽然未曾将朝堂变为自己的一言堂,但庙堂之中,能够有实力反抗他的朝官寥寥无几。
与此同时,宋璟手上的权力也过渡到了白贵这个“新任”实权宰相的手中。
开元十年秋,宋璟被罢相。
但宋璟功劳甚高,在朝野素有清望,同时李隆基也往往垂政问于宋璟,故此宋璟虽罢相,但却被赐开府仪同三司,进爵广平郡开国公。
开府仪同三司是古代最高的文散官。
散官是与职事官表示所任职务的称号相对而言。隋朝的时候开始定散官名称,加给文武重臣,皆无实际的职务,而统称官员有实际职务者为职事官,散官是只有官名而无职事的官称。
有了这个开府仪同三司的最高文散官头衔,宋璟亦算是光荣退休了。
“美和,你心中的抱负比老夫更高,从此之后……,大唐就交到了你的手上,你作为宰辅,要时时谨记,凡事要多思而后行,切记不可毛躁……”
宋璟在政事堂的衙署中给白贵交待政务,敦敦教诲道。
说了一会,他有些嘴干。
白贵在一旁侍奉,见状替宋璟端来茶水,躬身递到宋璟手上。
他有些喝不惯唐朝的茶汤,所以闲暇的时候发明了炒茶法,一直喝的都是清茶,相比较茶汤的味道繁杂,清茶立刻遭到了政事堂宰相的追捧,甚至上行下效,在长安乃至全国,都在尝试新式的清茶。
白瓷茶盏中浅褐色的茶水清澈透亮。
宋璟眼底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掀起茶盖,喝了一口茶水。
尽管敛权是真,夺取宋璟的相权是真,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在私底下他们还是老师和学生的身份。
就如同说相声一样,台上无大小!
到了台下,必须尊师!
“相比较先天时期(开元前一个年号)的吏治的混乱,百业凋敝,现在的开元十年,本相已经看到了开元盛世的征兆,这是我和姚相所希冀的事情,如今这担子落在你肩上,也好过落在别人身上……”
虽然宋璟对罢相心底仍有少许不甘,不过皇帝不会允许一个宰相执政太长时间,现在他执政如此之久,也是时候该被罢相了。与其相位沦落到别人之手,还不如落入白贵的手上。
至少在白贵的手上,开元这十年他和姚崇的努力才不会人亡政息。
“学生省得,宋师这段时间,也教会了学生不少东西。”
白贵回道,语气谦卑。
虽说他已经拿到了实权宰相的位置,但他还不至于‘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再者这段时间宋璟在政事堂中,处理政事的时候,对他的教诲也有很多,让他在这两年之内,真正成长为一个可执宰一国的宰辅。
“时间不早了,为师……走了!”
教诲完白贵之后,宋璟看了一眼天色,从案牍上拿起幞头,戴在头上,他走到政事堂衙署的门口,顿了顿步,将围在腰上的带绔稍稍整理了一下,又将别在腰上的玉笏板取下重新别好,整饬仪容,这才迈过了门槛。
(带绔,古代官员的玉饰腰带。)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穿过皇宫的绿瓦,撒在他的肩上,而又落在紫色下裳,最后在他的云头履滞留片刻,消失不见。
“学生……恭送宋相!”
白贵走到门口,深深一揖,作别。
……
真正掌握相权,成为实权宰相之后。
白贵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不像商鞅、王安石、张居正等人一样,率先动利益集团,而是选择先做大蛋糕。
修道成仙和宰执天下这两者并不相悖,想要成仙,就得立下功德。
《抱朴子内篇·对俗》中说:“人欲地仙,当立三百善,欲天仙,立千二百善。”在《秘要经》中也认为:“立三百善功,可得存为地仙,居五岳洞府之中。”
这个功德,在白贵看来,就是成仙的资格证,是人是鬼都想成仙,但成仙的名额肯定有限,如果仅修道就能成仙,那么这种仙人定然良莠不分,只是掌握力量的普通人罢了。
有成仙资质的人虽然稀少,万人、百万人中难出一人。但如果筛选的人口基数够多、够大,时间轴够长,一个年龄段有百人,那么百年内,该有多少人,千年内,该有多少人?!
所以必然要对能够成仙的人进行严格限制,而功德就是限制人成仙的一个条件。
功德,也是最好的筛选方式!
这就和汉代举孝廉一个道理,百善孝为先。历朝历代,都会崇尚忠孝。现在的唐朝科举,也有贤良方正科。即使是下三滥的帮会,亦会供奉关二爷,讲究个义薄云天。
而不同身份的人,去行善事,得到的功德数量也定然不同!
贫家,养活自己都是一件难事,更别说给一些人施粥行善事。而富家,造桥修路、救人之难、矜孤恤寡等等这些善事,只要有善心,都能做。
同理,一个宰执天下的人去行善事,去积德行,远比普通人要快得多,可能别人需要修十世的功德,对于宰相,只需几年、十几年,就能做到常人难以达到的德行。
时间从开元十年到开元十六年。
整个大唐虽然未曾有翻天覆地的大变化,但在白贵宰执的这段时间,吏治清明,冶炼业、农业等各行各业进步飞速,百姓日益富裕,一副新欣欣向荣的场景,白贵的声望也日渐正隆。
仅仅几年的时间,就想要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也不现实。
“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杜甫《忆昔》
在正常的开元年间,都能达到如此盛世。
白贵没道理会比此差。
不过在封建时代,百姓想的是宁愿让官府以黄老治国,也不愿官府多干扰民间生产。黄老治国,往往亦是意味着休养生息,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所以,一步步来。
……
皇宫,太医署。
“现今百姓多疾,而苦无良医治理。虽本相三申五令,各州县时有义诊,但州县各地的大夫良莠不齐,百姓病苛难以得到有效治理……”
“故此本相欲以太医署编制一本可以解决百姓各种疑难杂症的书籍,所治理之疾病,务必广、全,所列之汤药,务必价廉、广泛……”
白贵目光严厉,审视太医令的诸多医师,说道。
他说的实际还比较委婉。
州县各地方大夫在义诊的时候,有不少人,故意在义诊的时候,隐瞒病情,消极怠工。
这倒不是白贵想要马儿跑,却又不给马儿吃草。每次义诊,都会有官府给予一定程度的补贴,是官府在出诊费。但这样一来,义诊看的人多,各州县大夫的生意必然就要受到影响,所以一时还行,时间一长,就再也难以为继了。
不过即使这些义诊的大夫没有消极怠工,但州县的大夫哪能比得上这些精挑细选的太医署医师。
唐代的太医可不是明朝的太医,是世袭制。
唐代科举有医术科。
太医署的每一位太医都是全国精挑细选出的医师,医术精湛。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出一本类似赤脚医生手册的古代版。
这样一来,也能让太医署的医师物尽其用,不浪费这么多名医的资源,这也是一件大的功德事,没道理不去做。
“下官谨遵白相之命。”
太医令和两名太医丞连忙应诺。
太医署中有太医令一人,从七品,太医丞两人,从八品。
白贵点了点头,率领属官离开。
路上。
“白相……”
“陛下那边,似乎有罢相的意向。在本朝中,姚相宰执三年,宋相开元四年当宰相,一直到开元十年被罢相,现在白相你宰执六年……,若是再算上前两年,白相你已经宰执八年之久……”
“估计陛下有意让张侍郎担任中书令。”
走在途中,李林甫屏蔽左右,低声道。
自从宋璟被罢相之后,他现在已经彻底算是白党中人,即使他在朝堂上,并未彻底倒向白贵这边,但无论是谁,只要眼睛不瞎,都会认为他是白贵的人。
如果张嘉贞取代白贵,那么和宋璟到白贵这其中的继承关系不同,张嘉贞必定会使用自己亲信担任要职,他今后的前途可不见得光明。
“此事……本相也从后宫中得到了消息。”
“不过现在此事还未确定下来,想要罢本相,以陛下的手段,还不会这么快,至少要等朝政从本相手上交接到张侍郎的手上后……”
白贵笑了笑,随口回道。
就像是他和宋璟一样,哪怕他原先是宋党中人,这权力交接,用的时间也不短,大半年的时间。
“那白相如何打算?”
李林甫问道。
“这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盛世……,陛下该出去看看了!”
白贵貌似漫不经心的回道。
隔了两日。
在武惠妃的建议下,志骄意满的李隆基认为自己创造了如此盛世,是时候该出去看一看了,所以摆驾洛邑,准备沿着大运河,巡视江南。
而作为宰辅的白贵在朝理政。
天下什么都能缺,可以缺皇帝,但宰辅一日都不能缺,缺了国事会乱。
不过离开之前,李隆基也长了一个心眼,抓着兵权没放。而唐代的宰相权力不如以往的宰相权力大,朝堂也不是白贵的“一言堂”,不至于生出什么太多的祸患。
现在是盛世,又不是乱世,还不至于会有胆大包天的人,胆敢篡位。
为保安全,李隆基也带走了太子。
另外李隆基也认为,天底下谁都会反,但白贵绝对不会反,一是白贵与他这么多年的君臣之情,二则是白贵没有子嗣。
这一来一去,罢相之事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因为朝政不能乱,交接宰执之位的时候,势必会引起朝政动荡,而李隆基被武惠妃这么一提,亦是心痒痒想要迫不及待巡视大好江河,自不会轻易罢相。
一下江南。
二下江南。
直到第三次的时候。
驿站失灵,一连十数日难觅皇帝踪信。消息不知从何透漏而出,朝廷百官惶惶无措。但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又被皇帝一同带走,所以宰辅白贵无奈只能应百官之邀、士林之请,扶持李隆基最宠信的皇子寿王李瑁登基为帝。
至于士林之请,亦是寻常。
本来李隆基作为圣天子,励精图治,但三次南巡,耗费的民脂民膏无数,这点实则以大唐的底蕴还能承受,但在士林看来,李隆基这个皇帝已经算是昏庸了。
虽说忠君爱国,但实则不管哪朝哪代,对于士大夫来说,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虚君强化臣权。
“白……白相,孤……孤不敢,不敢……”
七八岁的寿王李瑁脸上略带隐忧。
但他目光在看到含元殿殿内最上方的龙椅时,眼底又露出一丝的希冀和渴望,这可是意味着至高无上的权力。
一旦坐上,他就是整个大唐最尊贵的圣人。
“寿王殿下,现今陛下失踪,生机难料,虽臣希望陛下能够安然无恙,但现在边疆传来战报,突厥南侵,若无皇帝,政令如何施行?兵权如何授予?”
“相比于误国,臣……更希望寿王殿下能够承担起这举国重担!”
白贵站在龙椅旁,劝谏寿王李瑁道。
他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
也确实如他所说,如果国事安稳的话,有皇帝和没有皇帝区别不大。但现在外敌入侵,如果没有皇帝授予的虎符,想要调兵遣将根本不能。
时间一长,这就是误国!
会被突厥各个击破!
“可……”
寿王李瑁仍是犹豫。
“殿下,到时候陛下仍是太上皇,仍能执掌国政。你是他的皇子,陛下难道会虎毒食子吗?若是为皇帝,殿下……”
白贵循循善诱道。
后半句话他没有说完。但言下之意很明显,现在如果寿王李瑁继承了皇位,假使李隆基回来,也不会对他这个皇子下手。
而继承了皇位之后,寿王李瑁就是朝廷的合法皇帝!
即使最后被废,但相较寿王李瑁以前的身份,他日后是废皇帝,废皇帝如果朝政一旦有变,说不定还会被继续册立为皇帝。
皇室子弟,向来早慧。
寿王李瑁思虑好处和后患之后,心底有了把握,在白贵的目光注视下,一屁股坐上了皇位。
“如今国事艰难,一切还有望白相把持。”
“孤……朕年幼不知事,赐白相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权掌国事!”
“定……定以亚父视之也!”
346、李隆基回朝,册立太后(求全订)
寿王李瑁坐上龙椅后,觉得心底还不怎么安稳。
尽管有着白贵的种种保证,和日后的种种好处。但他不傻,知道他父兄要是回来之后,他作为皇子,是不会死,但作为“废帝”下场决计不会多么好。
另外相比较皇宫中的其他皇子,他只不过是十八子,如果算年龄来当这个皇帝,他怎么都不够格。
但白贵只说了一句,他“少有聪慧,有紫薇相”后,他就被定为了太子,入朝当了皇帝。
所以,现在他如果想要维持住自己的皇帝位不被废除,那么就必须抱紧白贵的大腿,放权给白贵。
放权给白贵,看似是丧失权力,实则是一个妙招。
因为只要白贵有权,他……才是皇帝!
他作为皇帝的合法性,来源于白贵,来源于白贵的党羽!
再者说,他一个幼帝,还是自认为和白贵对抗不了的,与其死抓住权力不放,也没什么权力,还不如动动嘴的功夫,让白贵这个“亚父”放心。
最后一点,在众多皇子中,他和白贵向来比较亲近,对白贵亦比较信任。
当然,这一招也未尝没有将白贵架在火上烤的打算。
只不过白贵现在已经贵为代国公,又是宰执,如今有了拥护从龙之功,想要再进一步赏赐,难上加难,总不能真的封王。
而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这三件套,虽然稍有些忌讳,但实际上,这只是萧何故事罢了。
“天子命公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三国志·魏志·武帝纪》
“如今新帝已立!”
“尔等还不参拜,莫非是另有异心,妄想祸乱国事?”
白贵转身,站在龙椅左侧,俯视朝廷百官,沉声喝问道。
他当实权宰相六年,在百官之中积威多年,朝廷故旧又多,不少人还是他以前的部将、属官,所以见他喝问,立刻躬身施礼。
而一些“心怀异心”的官员,迟疑了一会,亦不得以开始施礼。
“众卿家免礼。”
寿王李瑁脸色潮红,面泛喜色。
见到这一幕,他才觉得,一切都值了!
礼毕。
白贵扫了众人一眼,开口道:“北衙四军、南衙军十六卫乃是朝廷精锐之士,守备长安,现今突厥南侵,正需国士之时,本相之意,调拨两军精锐之士,开拔北疆,抵御突厥,不知李尚书以为如何?”
既然扶持幼帝夺了李隆基的位置,那么当今之急,是夺了长安的兵权。而夺走长安兵权,以突厥南侵的理由最为合适。
自古以来,守备京师的军队都是精锐之师。、
至少明面上是。
“论到兵事,我等臣僚,就属白相精通……”
“现在白相决议如此,下官附议!”
兵部尚书一丝迟疑也不敢有,立刻说道。
这就是宰执的积重之威!
现在又有小皇帝撑腰,他即使反对,也无济于事。同样,既然是为国,他也觉得,现在如果让长安乱起来,突厥入侵急迫,说不定会再复永嘉之乱。
现在朝廷可调之兵,就属守备京师的南北军可调。
“兵部尚书同意,那其他人呢?”
白贵再问。
“下官附议……”
“下官附议……”
“下官附议……”
朝廷百官一同道。
……
突厥入侵和驿站失灵、皇帝南巡,只是白贵制造的幌子。
大唐北境的各种小部族数不胜数,只要他稍加示意,就可让边境情报由小部族入侵改为突厥入侵,反正都是草原部族,认错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这种小部族入侵,一年的秋冬之际,不知多少。
驿站失灵,这件事就更简单了。
李隆基这个皇帝的权力,不知不觉就被白贵以简单的伎俩巧妙夺走了。
看起来似乎有些充满戏剧性。
但实际上这并不戏剧。
董卓之所以能从边将成为董相国,就是因为东汉朝廷一次小失灵,放董卓的兵马入了洛邑,董卓就此轻易执宰了东汉的社稷江山。
而白贵现在是一国宰执,施以小策,在皇帝不在长安的情况下,做到如此地步并不难。
但……正如董卓会被反噬一样,白贵这般施为,也会被反噬。
只不过相比董卓这个被排除在朝廷之外的边将所引起的反噬而言,白贵作为朝堂的领头羊,反噬就小了许多。
有突厥入侵的这个前提下,家国大义之下,守卫长安的南北衙禁军在朝堂的压力下,不得不被拆解,一部分“精锐”在故将军、校尉的带领下,前往北境抵御匈奴。
长安兵权,轻而易举就落入到了白贵这个权相手中。
大约半个月后,李隆基返京,因见兵权已失,不得以只能暂认了自己已经被架空了的事实,被尊为太上皇,另居于太极殿。
回来第二日。
李隆基派人邀请白贵入宫赴宴,目光幽幽。
“白卿,朕一向恩宠于你……”
“你就是这样对朕的吗?”
他冷声问道。
他心底里很失望,他一直认为白贵对他忠诚。但没想到,他失去因信才不过十几天,白贵就另立了新君,尽管事出有因,可谁都看出来,这其中白贵的野心。更别说白贵现在已经是朝廷的权相,和以前的实权宰相大不相同,权力更上一阶。
“陛下怠于朝政,三次南巡,消耗民脂民膏无数……”
“此次突厥入侵事急,臣不得以……”
白贵神色淡然,回道。
如果他只甘心当一届宰相,那么李隆基罢相也就罢了。但他现在的改革才刚刚开始,六年,六年的时间什么也做不了,他需要更长的时间。
而这个时间,李隆基给不了。
另外,若不是因为现在的李隆基已经沉湎于享乐,南巡这项计策也不会成功。他现在将李隆基尊为太上皇,总好过日后再有一次“安史之乱”。
“瑁儿现在年幼,不能理政……”
“白卿你帮朕,将瑁儿废掉,重新让朕执掌朝政,朕给你封王!对,给白卿你封王,以白卿的功劳,封王够了!”
“代王白卿你看如何?不行的话,赵王……”
李隆基见到白贵这般神色,心底一慌,立刻就明白白贵对他并不忠诚,所以知道对白贵质问,并不会奏效,所以改变了策略,想让以封王事让白贵动心,重新拥立他执掌朝政。
“臣子不可封王,臣对陛下和大唐忠心耿耿。”
“陛下或许是喝醉了……”
“臣这就告退了……”
白贵起身,微微躬身施礼,然后连头也不回的甩袖离开。
重新拥护李隆基执掌朝政,他还那么傻,若是李隆基重新拥有权力,第一个对付的人,估计就是他。
走出侧殿,在走廊拐角处,见到了武惠妃。
武惠妃貌美如初,施着粉黛。
“陛下是不是在和白相商量废除瑁儿的事情?”
她问道。
李隆基屏蔽左右,只让白贵一个人入宴,必然是商量秘事。而李隆基能商量的秘事,不用问也知道,必然是关于权力。
“寿王虽年幼,可却已有明君之相。”
白贵没有明言,但一切都说了。
而他之所以选择册立寿王李瑁,原因有很多。一是,因为武惠妃的关系,二则是,寿王李瑁年幼,比较好掌控。最后一点,这项计策中,若不是有武惠妃陪侍在君王侧,让李隆基难以反应过来,这件事也就没这么容易成。
“太子地位稳固,本宫和皇后有过间隙,若是太子上位,日后我们母子必定不得善终,此次多亏了白相的万全之策……”
武惠妃美眸微眨,凑到白贵身侧,吐气呵兰道。
(开元十一年,太子李瑛年长,李隆基忌惮太子,遂借故废除太子李瑛,让前往吴地就封,改立王皇后所产之子为太子。)
她虽然知道白贵这般行事,祸患无穷。但谁让太子地位太牢固,轻易撼动不了。
死道友不死贫道!
与其不能破局,还不如鱼死网破。
傀儡皇帝,也好过日后李隆基驾崩后,他们母子的处境。再者说,白贵又没有子嗣,这点她还是清楚的,不可能篡位,位子还是寿王李瑁的。
“此处还是皇宫,你我不宜相交过密。”
白贵皱了皱眉,提醒道。
他虽然和武惠妃有过结盟,互相交换了把柄,但这是私底下的关系,在明面上,外臣可不能与后宫妃嫔勾结。
“怕什么,现在后宫之中……”
“可还不是你和我的人吗?”
武惠妃笑了笑,不过还是听了白贵的话,向后退了三四步。
这也是为何她这般相信白贵的原因。
白贵将执掌后宫权力的机会,交给了她。
而原先的王皇后,虽然还有权力,但权力出不了清宁宫,与她现在,不能比。
“想要稳固寿王殿下的皇帝位,下一步就是册封你为太后。”
“如此一来,法理皆有。”
“亦是昭告朝臣,陛下不可能再复位了……”
白贵看了一眼武惠妃,说道。
现在他立了寿王李瑁为帝,那么稳固寿王李瑁的皇帝位置,就是当务之急。同时还有一些朝臣,对李隆基回长安,还抱着一丝的侥幸之心。
立武惠妃为太后,亦是相当于明朝的大礼仪之争。
同意,那就相当于背叛了李隆基!
不同意,也方便白贵将这些朝臣清除出朝堂,再次强化权力。
毕竟上一次册立寿王李瑁为帝,李隆基不在,还能有理由进行推脱,但现在李隆基回到了长安,立武惠妃为太后,政治意图再明显不过。
必须进行站队!
“太后……”
“本宫是瑁儿的生母,成为太后是应有之理!”
武惠妃美眸一亮。
她想的倒是没白贵想的这么多,第一时间想的是,总算是能压后宫这些妃嫔包括皇后一筹了。
347、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求全订)
“太后、权相……”
白贵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之色。
他这算是拿了张居正的模板。
不过他既有兵权、又有相权,又有战功,又有名望,以往的故旧等等,算是王莽、曹操等权臣的杂糅体了。
“陛下现在仍有不甘,惠妃若有警觉,还请立刻向本相告之。”
白贵将要离宫的时候,对武惠妃叮嘱道。
武惠妃原先只是正三品的婕妤,后来在生育寿王李瑁后,又被晋升为了从一品的惠妃。
“这事本宫省得……”
“不过现在瑁儿成为皇帝,陛下必定对我心生猜忌,一些秘事估计也不会向本宫吐露。”
武惠妃颦了一下柳眉,想到了这件事,她抿了抿朱唇,正想说‘何不如让李隆基身死’,但想了想,这未免太过狠毒,是个男人听到女人这般做,都会心生警觉,她还不想白贵对她心生厌恶。
于是说道:“本宫会安排几个机灵点的宫女、宦官看着陛下,不过外朝已有白相你执掌乾坤,陛下绝不可能再翻起风浪。”
“陛下即使比以往昏庸了不少,但仍不可轻视之!”
白贵道。
武惠妃本来还没怎么上心,但听白贵这么一提,知道李隆基可不是什么庸碌君主,要是让李隆基夺权,她下场也不用多想,必须看紧李隆基。
……
不提朝堂事。
白贵这六年借助大唐整个天下的气运,长养圣胎之境几乎已经臻至巅峰。
当然,这是他自己的巅峰,在这个境界之内,再也难以寸进。
原先指甲盖大小的龙龟玄胎成长到了磨盘大小,而后又在金石外药的磨砺下,从磨盘大小逐渐缩小,缩小到了丹经记载的约莫“纵广一寸”,内里四肢五脏、肌肉筋骨一一都清晰可见,有若微缩活物。
“类如鸡子,白黑相符,纵广一寸,以为始初,四肢五脏,筋骨可俱,弥历十月,脱出其胞,骨弱可卷,肉滑若饴。”——《周易参同契》
同样的,除了环绕在玄胎周围的一道先天太乙之真气外,还有了一道莫名的神力,或者说其叫做伏羲神力。
[姓名:白贵]
[道功天赋:百伶百俐、筋骨强健、入微、扛鼎之力……]
[事功天赋:勤能补拙、多劳多得、温故知新、日有精进……]
[修道天赋:福缘深厚、黄粱一梦、灵心慧性(伏羲神力)……]
[道功:两万三千四百。]
[事功:十二万八千。]
在白贵冥想的时候,金澄澄的镜面上写着这一行行的简字体。
自从灭掉吐博国,他已经积累够了兑换下一个可供兑换的修道天赋,即灵心慧心,增长的不是智慧,而是关于他修道的悟性。
但不料,自从他一直刻意压制境界后,这灵心慧性也蜕变为了伏羲神力。
“伏羲神力绝不仅是推演天机这些能力……”
“只不过我的法力恰好有一缕蜕变成了带有伏羲神力特性的法力。”
“就像是秀珠的女娲神力,也只是残缺版的女娲神力。若是完整版本的女娲神力,仅凭女娲后人,还无法催动此等神力。不然……女娲后人也不至于只有这么些实力了。”
代国公府,白贵朝后庭走去,边走边心道。
虽然女娲族的实力不弱,但那也要和谁比。女娲族的下限低,觉醒女娲神力后,实力大增,但是也往往会困于血脉,越往上走也就越难。
卧室内,白秀珠正坐在睡塌上,粉脸微红,“夫君,你决定了?这个时候凝练金丹?不再等等吗?”
“我已经等了一个多月,修为难以寸进。”
“伏羲神力已经诞生,而你的女娲神力也已觉醒完整,现在你我以道家椖中术修炼,龙虎交泰、阴阳相济之下,兴许能助你打破女娲族的禁锢!”
白贵摇了摇头,回道。
仙剑世界中,女娲族都有一个宿命,结婚生子后,最终衰竭而亡。而且因为女娲族旺盛的生机,亦会导致成婚之日,就有可能直接怀孕生子。而女娲族诞生子嗣之后,就会最终衰竭而死。
而若想打破女娲族的诅咒……,
在白贵看来,办法很多,一是女娲族的后裔自己争气,不婚不嫁,直接修炼成仙,不过女娲族后裔往往因果缠身,都是痴情种子,这点很难,都有拯救苍生的宿命,二则是削弱女娲族的神力,到一个恰好的程度,但这极难,不可取也……。
最后一个办法,就是找到他,以他的伏羲神力与其阴阳交合,从而中和掉女娲神力,因为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不过即使有伏羲神力,也无济于事,女娲族要想得道,得有大功德!
女娲族有女娲神力,得天独厚,但这取之于天,最后亦必须归还于天!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白贵和白秀珠本就是夫妻,气运相连,现在白贵作为一朝宰相,给天下功德之事已经数之不尽,分给白秀珠一点,就能让其免于女娲神力的后患。
“秀珠……听夫君的……”
白秀珠微点螓首。
本来他们老夫老妻,断不会如此害羞。但谁让这一分别,就是近二十多年的时间,哪怕再熟悉,都有些生分了。
“我让你练的女冠功法如何了?”
“丹经所载中有断龙秘术,对打破女娲族的诅咒有好处。”
白贵问道。
按理说,只要女娲族成年,体内的女娲神力就会渐渐觉醒,成为一个高手。可再厉害的高手也没有自己掌控的实力好,修道得来的实力虽没有觉醒女娲神力来得快,但胜在扎实。
另外,最关键的一点事,如果修丹经有成,对打破女娲族的诅咒有好处。
“夫君的嘱咐,妾身都记得了。”
白秀珠轻语道。
见白秀珠已经做好了准备,白贵也不再迟疑,走到睡塌上,开始准备修道,凝结金丹。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而今尘尽光生,照破青山万朵。”
二人修道,白贵体内的龙龟玄胎渐渐凝为一金丹,水到渠成。而这时,祖师赐福的先天太乙真气融入到了金丹之中,金丹化作玉液,而后又重新凝成金丹,可此时白贵的这一缕伏羲神力又融入了金丹之中,金丹再次化作玉液,成就二返金丹。
二返金丹之后,伏羲、女娲神力相遇。
发生了质变。
二返金丹,三返金丹,直到五返金丹。
别看白贵的伏羲神力只有一缕,远远没有白秀珠体内的女娲神力多,但他的伏羲神力是自己修炼而出,再次凝聚并不难。
一缕、两缕女娲神力和伏羲神力纠缠。
这两股神力化作一种神秘的能量,融入到了他们两人之间。
顷刻间。
白贵俨然若神人,暗室生光,黄庭有一金丹兀自沉浮。
348、点破李隆基,君臣相解,成道之恩(求全订)
“五返金丹!”
“果然这般选择压制住自己的境界,回报亦是不少。如果我八年前匆匆凝丹,估计也会陷入如现在各家道脉掌门的困境,想要精进一境界,需要十年、二十多年的功夫打磨金丹……”
白贵看到黄庭金丹,心中惊喜。
初次凝成金丹,是最容易玉液还丹,因为此刻道性不稳,一旦金丹成后,玉液化为丹质,想要重新凝丹,付出的时间和法力,就要至少多出一倍的功夫。
这个阶段,亦是最考验资质的时候。
他是真仙道种,又练出了一道伏羲神力,有祖师赐福的先天太乙真气。可若不是他这般资质,一般修道士玄胎凝练纵广一寸的时候,想压制境界,都没这可能。
“接下来,就是修作无漏身,成就一颗无暇金丹。”
白贵下榻,穿上道袍。
塌上的白秀珠此刻美眸深闭,体悟伏羲神力的奥妙。等他离开之际,化作女娲真身,人首蛇身,蜷缩在一起。
她的身上时暖时凉,丹田火炽,绛宫好似明月朗照,不过时间一长,丹田融融恰恰,周身稣绵,渐渐暖融。
“女娲族的资质不容小觑,我给秀珠度了不少的伏羲神力,现在龙虎交泰,竟然也有一举凝练金丹之势……”
白贵坐在塌边护道,看到这一幕,心底暗思。
女娲族得天之厚,修道比起旁人来说,亦是顺风顺水。但只是这般,还不可能达到一举凝丹的境地。
之所以现在如此,和他度去的伏羲神力分不开。
一夜时间,直到第二日的黎明。
白秀珠才缓缓睁开睡眸,姿容比以往更加美艳不可方物,她抿了抿唇,看到自己显出女娲真身,顿时脸色一红,连忙恢复人身,等恢复人身之后,她这才审视己身,察觉到她已经凝练出了一颗女娲玄胎金丹。
“妾身没有夫君你的积累深厚,成就的是三返金丹。”
她道,心底也不觉失望。
毕竟白贵为了修道,耗费的心血比她多多了,她这也只算是搭了一个顺风车。
“此时你我金丹都已初成,正是需要稳固之际……”
白贵又上塌。
拭珠。
一个时辰后,他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代国公府。
走到政事堂,按例办完公务,已经到了日中,他叹了一口气,来到了李隆基暂居的紫宸殿偏殿。
“白卿……,你现在来找朕,可是想清楚了?”
“封王之事,亦不是不可不商量。”
李隆基比以前憔悴了许多,没有权力的春药,此刻的他,竟然有白发隐生,藏于乌发之中。
他拿着酒盏,正喝着酒,神色潦倒。
像一个酒疯子。
“陛下,你何以至此!”
“皇图霸业不过谈笑中……”
“陛下现在失去了权力,可却没有失去追求长生的机会。”
白贵叹了一句,说道。
只不过他说的话,被李隆基当做了耳旁风。他之所以打算成就金丹,不仅是因为内功已到,到了不得不成的地步。
另外一点,就是借此以金丹之身,点化李隆基。
自从知道杨玉环是蓬莱仙子之后,白贵也猜测,李隆基是不是亦是转世的仙人。但法不加贵人,他原先只是九品的校书郎,所以史崇玄和他师尊可以用望气术观测他的气运,窥得他的本相。
但……皇帝的话,至尊至贵,哪个修道人要是敢乱看,必定会身死无虞。
在开元三年他出征,炼制外丹的时候,李隆基就借故让朝廷大肆搜罗丹砂,炼制外丹,这些年也服用了不少。只不过他修道没修出什么成果来,水池子太浅,即使有外丹相助,但仍旧和普通人差不多……。
几年前,李隆基也询问过他,为何他修道不成,可是资质低劣?
不能使用望气术,但用法力探测身上有没有修道仙骨,这点还是能做到的。
一番探索之后,查出了李隆基身具仙骨。
后来,白贵才想明白了原因。
人皇不可长生!
自古以来,求仙访道的皇帝不少,但为何都没有长生。若说普通世界也就罢了,但这是有仙神的世界,至少李隆基和叶法善的交情还不错,这都无法让李隆基得道。
当然,不一定是这些修道士没办法,只是皇帝能给与他们的东西不多,再让皇帝成道之前,皇帝已经将能给与的东西都给与了,那么事后,皇帝长生与否,与他们又有什么大的关系。
“与长生久视比起来,陛下难道更想做一个凡间的君王吗?”
“执掌几十年的富贵,而后化作朽骨一堆?”
白贵念及君臣情谊,再次指点李隆基道。
夺了李隆基的权,是他不想人亡政息。毕竟李隆基不会永久信任他这个宰相,迫不得已,夺了李隆基的权。
但这不代表,他心性残忍至此。
一个人间王朝的富贵,和一个长生久视的可能。
这道题。
谁都会选择!
“长生久视?”
李隆基酒意初醒,本来他以为白贵谈及修道,只是顺嘴提一句,所以并未在意,但此刻白贵又提及此事,定然不可能是在说什么废话,必定有什么缘由。
“自古皇帝访仙求道,是为了自己永生永世都能执掌社稷江山,此等愿景,满天神佛可不会轻易答应……”
“现在陛下卸去了皇位,不为人皇,可希冀长生矣!”
白贵点醒道。
他作为李隆基的近臣,知道李隆基相比较皇帝权位,更看重长生久视。只不过相比较于无迹可寻的长生,手上的皇权更现实一些。
不是谁都能抛家舍业,立志修道!
换一句话说,成为仙神之后,自会有远比凡间君王更大的权力。追求哪一个,不用多想。但不是谁都能成仙的,在皇位上的皇帝但凡是个有脑子的,都知道舍弃在手的皇权,去追求长生,不太现实。
“白卿说的……,说的可是真话?”
李隆基怔了一下,他撩了一下垂在眼前的乱发,镇定心神,开始运转宗圣观所传他的道家内功,他作为皇帝,也受过箓。
令他惊奇的是,不知怎的,以往运转晦涩的道家内功,在此刻竟然毫无碍阻,像是如鱼得水。
“陛下本来就是仙种,只不过久被尘劳关锁,现在绽放光明,其道可期!”
白贵笑了笑,说道。
“多谢白卿……”
“朕误会了白卿,要不是白卿点破朕之迷津,若是待到国势江河日沉之时,朕……想要脱身其中,就难得多了。”
李隆基有这近十年服用的众多上佳外药相助,自己又时不时修炼道家内功,再加上他资质顶尖,又非人皇,紫气顶尖,修行有若神助。
很快就达到了百日筑基的关口。
同时,在筑基之时,李隆基亦是静下心来,慧心自生,知道自己现在退位,时机正好,因为他开创了开元盛世,虽有三下江南的污点,但总算是功德加身,对日后修行有着无穷好处。
若是稍晚一些脱身,一是年龄,他可不是张国老,年老仍旧能成仙得道,二则是盛极而衰,以他以前沉湎酒色来看,这开元盛世估计也持续不了多少时间,到时候想脱身也脱身不了。
“陛下能够自省,臣也算是放下了一件心事。”
白贵叹了口气。
若说他没有对李隆基心怀愧疚,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隆基对他确实不错。
“若非有白卿,朕想要从世俗之中挣脱出来,亦是难事。”
“这是成道之恩!”
“白卿不必介怀……”
李隆基摇了摇头,心里芥蒂已解,神色淡然。
若是白贵真想害他,以目前白贵所掌握的权势,一杯鸠酒,或者其他的一些手段,让他慢慢身死都行。也不至于现在跑来紫宸殿点破他的迷津,让他踏上道途。
有能成仙的机会,谁才会在意做不做皇帝!
仙者,伟力归于己身。
远比皇帝更好!
349、灭突厥,杨玉环前尘事(求全订)
“成道之恩?”
白贵摇了摇了头,没有多说。
此番他以金丹之身点破李隆基的迷津,对李隆基来说,确实算是成道之恩。
不是谁都能点破李隆基的迷津!
一般人即使告知李隆基现在不是人皇,能够修炼,李隆基也不能够修道。道家修道不是说只有资质就能行的,俗话说性命双修,李隆基的“命”足够了,但他的“性”还困顿在己身之中,没有修道的根性。
用佛家的话来说,先前的李隆基没有开悟,没有慧根!
所以此番白贵数次点醒,实则是以大法力,帮助李隆基窥见本性,破开迷障,始见光明,有了修道的慧根。
当然,若是李隆基自己能以大智慧走出来,亦能踏上道途。
但……,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沉湎于皇权、酒色的帝王,想要重新走出来,花费的代价远比普通人更多,可能一辈子都走不出来。
这等法力,白贵施展出来,花费的代价也不小。若不是他的伏羲神力,恰巧有推演天机这方面的能力,即使是金丹真人,若不伤筋动骨,想点不破李隆基的迷障,难之又难。
“陛下现在还想要重掌社稷江山吗?”
白贵沉吟了一会,询问道。
如果李隆基的回答是“想”,那么他再执政差不多十年时间,应该就能修够己身所需的功德,亦可以完成消除人间界劫气这个任务,到时候大不了还政给李隆基罢了。
商朝的太甲不修德行,伊尹还不是将太甲囚禁在桐宫之中,监政理国。现在李隆基不贤,有三下江南的劣迹在,他尊效古人之事,亦能说得过去。
“帝太甲既立三年,不明,暴虐,不遵汤法,乱德,于是伊尹放之余桐宫。三年,伊尹摄行政当国,以朝诸侯。帝太甲居桐宫三年,悔过自责,反善,于是伊尹乃迎太甲而授之于政。”——《史记·殷本纪》
李隆基静默了一会。
说不想再执掌朝政,那是假的。可是他现在已经试过了修道得来的益处,现在的他虽然还是盛年,可已经有了一些顽疾在身,刚才百日筑基的时候,气血活络,筋骨重塑,虽没有返老还童那般夸张,但自身的体质已经和往昔大不相同,能够感觉到自己生命本质的改变……。
可若是再为人皇……,修道长生就真的只是一个梦了!
“白卿不必再试探朕了……”
“修道长生和人间富贵,朕知道哪个更好。其实……想想也是,朕下江南的时候,虽然还是皇帝,但并未手握大权,也未曾感到有丝毫失意,何以至回到了长安之后,就反倒眷恋于此?”
李隆基自嘲一笑,缓缓说道。
他三次下江南,朝政交给白贵打理,他手上有权力,但基本上没动用过。
那时哪里有这几日的患得患失。
他对权力未曾完全勘破,但此时的执念也消散的差不多了。
于是,隔日。
李隆基发布诏书,同意了寿王李瑁登基为帝,而自己为太上皇,仍居于紫宸殿,从此修道,不再过问世事。
朝野上下虽对此大为不解,但亦无可奈何。
反正大唐的太上皇多,不差李隆基这么一个。而李隆基崇尚道家,又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如今看破红尘,出家修道,似乎亦是情有可原之事。
同时,有朝臣上奏,如今寿王李瑁登基为帝,理应册封武惠妃为太后,以全孝道。
这两招组合拳下来。
朝堂肃然,从而彻底沦为白贵的一言堂。
对朝堂彻底掌控之后,白贵亦是急需威望再次稳固自己的地位,于是以大将张守珪、王忠嗣等人出兵十万,攻打突厥。
之所以攻打突厥。
一是演戏演全套,尽管突厥并未在今年进攻大唐的北境,但在战报上却有其事。二则是现在南诏、吐博已灭,大唐的对手数来数去,亦只有突厥人值得一战。
从开元三年攻打吐博国开始,唐军虽连战连胜,但长达五年的时间,耗费的人力物力不可计数,这是国战!
民生皆疲,需要休养生息。
而后白贵担任宰相,主修内政,未曾顾及外敌,所以大唐已经许久未曾大动干戈的再去打一场战争。
不过……这次攻打突厥,白贵不仅意在借对外战争胜利稳固自己地位,而且还意在以此为机,大力发展内政。
故此,这场战争不像是李卫公千里奔袭攻灭东突厥那般,以快取胜、
这次攻灭突厥,打的是国力,消耗战!
“大唐境内矿产丰富,士兵甲锐缺?那就开矿炼铁!”
“本相原先不是开炉炼丹的时候,练出了黄色炸药吗?用此物开山采石练矿,务必使我军将士人人有甲胄穿……”
“运输粮食,从巴蜀运到代北、运到陇西,十石粮食才能运到一石半……,这确实是个问题,秦时修建驰道和甬道,我大唐亦可借此修建驰道,此举利国利民……”
“征发徭役,此举不可施为,虽天下民力除农事之外,时有闲余,但若久征徭役,必使百姓怨愤……”
政事堂中,白贵处理政事信手拈来,一条条政令从长安发往全国。
他深知,步子迈大了,会扯到蛋。
所以这次攻打突厥就是一个由头,突厥就是一条扔到大唐境内的鲶鱼,有了突厥,他才可以找理由,让大唐的各行各业借此快速发展。
一年,两年,三年……。
大唐的百姓发现,尽管朝廷这些年没有用黄老治国,休养生息,反倒如汉武帝时期对战匈奴时那般大动干戈,但他们的生活非但没有穷困,口袋里的钱虽不多,但家里能留下来的“传家宝”也愈来愈多,比如铁刀、铁犁,还有身上穿的棉衣、家里的棉被,养殖的牲畜,都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突厥国亦是在大唐的连番打击下,灭国。
等突厥国灭后,大唐的势力又再次伸到了西域、波斯,受益于新建的“驰道”,大唐的对领土的掌控力亦是比以往加深不少。没有出现能打不能治的现象。
八年之后,整个大唐出现在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攻灭突厥之后,凭着强盛的国力,白贵再命将领出征前往世界各地,在世界各地都建立了都护府,维持统治。
……
长安,宗圣观。
老君殿。
偏殿,内室。
白贵从殿外走进。
殿内放置着四个蒲团,最前面只有一个,师尊侯少微正盘膝坐在其上,紧闭眼眸。另外剩下的三个蒲团并列,左右两边皆有人坐,分别是大师兄周文玄和小师妹杨玉环。
“师弟,你来了。”
周文玄起身,打了个道家稽首礼,而后坐下。
按照道理来讲,他作为大师兄理应不对师弟施礼,但谁让他这个二师弟太过有出息,现在是大唐的权相,又是万家百姓立生祠祭祀的主,修为已经跃居于他之上,仅此于师尊侯少微。
他若是自持身份,倒也能行。不过施礼的话,亦只是普通的见面礼,无分尊卑,能更好相处一些。
“二师兄。”
杨玉环见到白贵走进,美眸微亮,轻声叫了一声。
相比较于和大师兄周文玄的关系冷淡,她和白贵的关系就要亲近的多。一方面是白贵亲自送她入了宗圣观,拜了侯少微为师,印象深刻,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爹是白贵的属官,和白贵交情深厚。
“小师妹。”
白贵点头,回道。
他顺便打量了杨玉环一眼,已经近两个多月未见。
女大十八变,愈发让人感觉惊艳不已。
杨玉环自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现在修了十四余年的道,已经是近二十岁的大姑娘了。不过因为修道缘故,燕瘦环肥是不可能的了,现在的杨玉环虽身姿玲珑,脸蛋还有一些婴儿肥,但离丰满还差得远。
他坐在蒲团上。
侯少微睁开眼眸,开口道:“你小师妹十几日前常有宿梦,梦中见琼楼玉宇,又见海波澄澈,应是渐觉前尘……”
“美和,你如何看待此事?”
他说话半遮半掩,并未说的透亮。
但作为当世人之一的白贵却明白了侯少微的意思,现在的杨玉环开始觉醒前尘,肯定是梦到了自己作为蓬莱仙子的事情。
成就金丹之后,亦会照破前尘。
前尘对于修道人来说,并非是什么忌讳莫深的禁忌词,不少修道人在修道的途中,都会渐渐明了自己的前尘。
所以现在侯少微是在问,要不要告诉杨玉环自己是蓬莱仙子这件事。
甚至更深一层意思。
若是普通的前尘,回忆起来,也就回忆起来罢了。
影响不了今世。
但杨玉环前世是蓬莱仙子,若是觉醒前尘……,到时候杨玉环是不是杨玉环还不好说呢。
决断,该有个决断!
“小师妹素来和我亲近……,我又怎么会忍心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再说神仙历劫,杨玉环是她,她亦是杨玉环。”
白贵想了想,回道。
他现在已经丹成五返,算是得道高人,等金丹一成,即使是蓬莱仙子未曾下凡历劫,他也不曾畏惧丝毫。
金丹大道,一旦成无漏身,即无暇金丹,就为地仙之流。
而所谓的蓬莱仙子之类的神仙,只是居于洞天的仙神,论起实力,和地仙差不多,论潜力,他有可能攀登天仙,而蓬莱仙子这等仙神,想要精进,难如登天。
仙神和仙神之间亦是有差别的。
他若成地仙,又是太上道统的弟子,论身份,蓬莱仙子还真的比不了。
“二师兄?你和师尊在说什么?”
“什么我是我……”
杨玉环一脸的疑惑,忙问道。
“小师妹,你别着急,等二师弟和师尊谈完后,会告诉你的。”
周文玄摇了摇头,轻声慢语道。
350、密室,二人独处(求全订)
“是!大师兄。”
杨玉环有气无力的回了这一句话,神色怏怏不乐。
白贵很快和侯少微商讨完毕。
他们二人打着机锋,以他们的智慧,尽管话中意是在讨论杨玉环前尘这件事,但杨玉环想要听到任何与她有关的有用消息,都不可能。
“你是你二师兄领回来的……”
“这件事,就由你二师兄告诉你吧。”
侯少微叹了一口气,说道。
本来他和白贵最初的想法一样,收杨玉环这个历劫转世的蓬莱仙子入门,是打算结个善缘,毕竟多个道友多条路。
但没想到,这一相处,相处出了感情。
不过这一点他也早有预料。
另外也正如白贵所说的那样,蓬莱仙子就是杨玉环,杨玉环就是蓬莱仙子。历劫转世之后,这一世,和历劫仙神的本我,不会分得太过泾渭分明。相反如果这一世修道有成,杨玉环就会是蓬莱仙子。而原先的蓬莱仙子也并非烟消云散,而是融入到杨玉环此世之中。
所以即使选择帮助杨玉环,也不至于和蓬莱仙子生出仇怨,只不过一旦蓬莱仙子占据上风,原来结下的善缘就不在了。
但这点善缘,本来就是侯少微和白贵的随手之为,并不会太过在意。
白贵点头,告诉杨玉环前尘之事。
“原来是这样……”
“难怪我最近在做这些怪梦……”
杨玉环恍然道。
她对白贵和侯少微拜谢。
要不是因为白贵和侯少微的一念之仁,以她的实力,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觉醒前尘完毕,成了另一个蓬莱仙子。
她不知道“彻底”觉醒前尘后的她还是不是她,但这件事想想都觉得不怎么好。
白贵和侯少微见状,亦是暗中点头。
以他们二人的心性,不是什么轻易动情之人,若杨玉环不知进退,或者说在这十几年内不怎么讨喜的话,他们也就会道法自然,当做没看见,真正成就这一次的善缘。
“俗话说堵不如疏,蓬莱仙子前尘觉醒在即,如果我等三人强行以法力封印,一时之间,或许还可行,但封印之后,玉环就相当于削去了仙骨,变成了普通人,想要再行修道事,不可为之……”
侯少微看了眼杨玉环,手中拂尘一甩,重新落在肘窝。
“那师尊之意是……?”
白贵问道。
他拜师这么多年,对侯少微的心思也差不多算是了然,知道侯少微如今这般说,肯定是有解决办法的。
如果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也不会将杨玉环一同唤来。
“为师已经说了,堵不如疏,玉环觉醒前尘在即,但这是她被动的觉醒,所以会不知不觉融入蓬莱仙子的意识……”
“美和,你现在已成金丹,修的又是龟山策,龟山策乃是易藏之学,能够勘破迷障,甚至卜算天机,你以龟山策的法力……送入玉环的体内,助她主动融合前尘,而玉环你谨守心神……”
侯少微缓缓说道。
听到这里,白贵已经明了。
如果将杨玉环的前尘蓬莱仙子比作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江,那么杨玉环就是紧挨着这条大河的一条小溪,一江一溪之间的堤坝已经快接近损毁。
一旦堤坝损毁,杨玉环这条小溪势必会被蓬莱仙子这条大江所彻底淹没。
如果一直加深堤坝,迟早有一天会被冲毁,即使不冲毁,靠着堤坝渗出来的小溪亦会断流。
现在侯少微让白贵做这个堤坝,主动掌握放水是多,还是少。
只要控制在一个合适的度,小溪亦会变作大江。
“文玄,你和为师出去,将此地交给美和和玉环。”
侯少微点了点头,对周文玄说道。
这件事看似周文玄没任何参与,但一来,周文玄已经是暂定的下一任宗圣观观主,白贵和杨玉环是他的师弟师妹,不能不过问,其二,也是看白贵和杨玉环两人的打算,如果选择直接封锁杨玉环的前尘,那么少不了周文玄助一把力。
“是,师尊。”
周文玄微怔了一下,点头称是。
白贵给杨玉环渡去龟山策法力,肯定会有肌肤接触什么的。
大唐纵然风气开放,但也要看人。
同样,杨玉环谨守心神,到时候受到蓬莱仙子的意志冲击,定然不会像以往那般从容,会有一些失仪,他留在偏殿确实不太好。
“二师兄……”
等侯少微和周文玄离开后,杨玉环粉脸泛红,美眸看了一眼白贵,又立刻害羞的低下了螓首。
小时候,她缠着白贵玩耍的场景,历历在目。
现在长大了,看到了丰神俊逸的二师兄,一脸肃容,有些不太自在。
“没事,小师妹,现在师尊和师兄不在,你不必太过拘束。”
白贵劝慰道。
宗圣观中,杨玉环和他的关系最好。而侯少微和周文玄一直板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所以杨玉环对他们两人更敬怕一些。
话音一落。
杨玉环点了点螓首,自然了许多。
“放开心神,我催动龟山策法力,助你吸收蓬莱仙子的记忆。”
“你不要乱动……”
白贵微闭眼眸,催动体内金丹的法力,同时将一丝的伏羲神力注入到了杨玉环的身上,助她吸收蓬莱仙子的记忆。
他有伏羲神力这件事情,刻意隐瞒了下来。
谁也没告诉。
按照他的估计,这伏羲神力之所以会出现。虽和他的龙龟玄胎分不开,但相当一部分原因,还是昆仑镜的作用。
“琼楼玉宇,原来……这就是蓬莱仙山吗?”
白贵借助伏羲神力的特性,亦是窥探到了蓬莱仙子的记忆。
了解到了一些蓬莱仙山洞天的事情,也知道了一些关于神仙之间的秘事。
“现在的蓬莱派隐于世间……,原来是遭遇了大劫。”
他暗道。
时间一刻刻过去。
快一个时辰。
杨玉环皙白的额头,还有两鬓间生出无数的冷汗,娇躯颤抖,像是在经历什么大恐怖,道袍亦被冷汗打湿,紧贴在身上,显露出玲珑有致的身段。
“二师兄,二师兄……”
她无意的呢喃道。
“玉环,静下心,静下心!一定要静下心!”
白贵见状,心中隐忧。
不过现在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看杨玉环自己的意志,这一步,谁也不能帮助她,只能她自己去走。
351、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是人间绝色(求全订)
一个时辰后,杨玉环终于挺了过来。
熬过了天人交战。
她睁开美眸,发现自己如今半是瘫软在蒲团上,旁侧就是二师兄,像是被白贵抱在怀里一样。娇躯有些湿冷,她随意一瞥,粉颊上瞬间升起两团霞云,滚烫如铁,本来丝制的道袍轻便、透气,穿起来也轻逸许多,可此时香汗沁透,紧贴肌肤,导致内里的粉红罗衣也半遮半露了出来。
“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曹植《美女篇》
于是,她又闭上了眼眸。
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白贵亦是察觉到了杨玉环的变化,他本来武学造诣就高,现在又是金丹高人,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更别说他在给杨玉环护法,杨玉环的举止变化他都观察得仔仔细细。
不过如此这种尴尬场景,他不太好出声。
静悄悄。
两人挨得很近。
传送法力,为人护道,不可能离得太远。
近到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
和原先护法的情景不同,那时白贵一心想着帮助杨玉华度过劫难,可现在杨玉环已经安然无恙,心境自然不一样。再者说杨玉环国色天香,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又有四大美人的光环加持……。
鼻息愈重。
这倒不是白贵的心境修持不到家,而是修道并非是做卫道夫,而是讲究节欲而不纵欲。
氛围渐渐旖旎了一些。
“二师兄……,二师兄,玉环好了。”
迟疑许久,侧卧于蒲团之上,螓首枕在白贵腿畔的杨玉环微睁美眸,从下望着白贵的侧脸,羞涩开口道。
她虽然比较倾慕白贵这个二师兄,整个大唐没谁不倾慕白贵这个千古宰执,也喜欢白贵怀里的温度,暖烘烘的,修道到了白贵这个层次,周身融融,遍体阳和,能祛除她身上的湿冷。但时间一长,总不好就这么一直不言不说下去,外面师尊和大师兄周文玄还等着呢。
当然另外一方面,亦是因为枕着白贵的大腿,硌脑袋。
“嗯……”
白贵点了点头,扶着杨玉环起来,看着她这幅模样,微微皱眉,说道:“不过你现在这番模样,不好露面,仪态难免有些不雅……”
他边说边解下道袍,披在了杨玉环的身上。
虽说他可以用法力将杨玉环身上的道袍烘干,但这本就是刻意回避的隐秘事,不好明着揭露,再者说被汗水沁湿的道袍,不洗洗再烘干,干了之后的也不会多干净。
“多谢二师兄。”
杨玉环道谢了一声,紧接着匆忙系上道袍。
道袍穿在身上后,她整个人从外边到心里面都是暖洋洋的。
打开门。
侯少微和周文玄入内。
他们二人看到白贵的外袍披在杨玉环身上,稍稍有些讶然,但随后一扫殿内,杨玉环起先坐着的蒲团已经被沁湿,地面上亦有一些湿痕。
见状,遂即了然。
“压制你的前尘,第一次最难,亦是最危险的……,现在你已经度了过去,后面的话,每隔一段时间,你找你二师兄,让他助你压制就成……”
“不过即使有你二师兄在,你也要注重己身的修炼,你内功越深厚,压制吸收的也就越发容易。”
侯少微微微颔首,说着的时候,目光看向白贵,意思是在征询白贵的意见。
毕竟帮助杨玉环压制蓬莱仙子的记忆,费时费力费功,非亲近之人的话,很难请动。
再者说白贵的身份不一样,是大唐权相,且日理万机,挤出时间帮助杨玉环,花费的人情更重。
“现今大唐各方已经步入正轨,政事堂事务渐轻,弟子闲暇时候不少,时间充裕,愿意帮助小师妹这个忙。”
白贵打了个道家稽首礼,回道。
天底下没有说只想要别人帮助,而不给回报的事情。
自私自利的人,是走不远的。
就像他曾“误接”了徐长卿赠予的人面吊坠阳佩,若不是侯少微刻意维护,现在的他说不定早就因果缠身了。
又比如炼制外丹,尽管是他在提供丹砂这些原材料,但炼制外丹本就费时费力,不免就要落下人情,比如说要是到别的道派炼制外丹,一份材料成十份丹药,估计只会给他一份、两份丹药,至于更多的,不好意思,炼丹必要的材料损毁,但在师门,十份丹药成后,除去给师尊和大师兄的报酬,他至少能落得五份丹药。
师门,互助互利!
以前是师尊和大师兄帮他,现在也到他这个二师兄帮助小师妹了。
这就是一辈辈的传承。
传道受业解惑!
师门中人,皆是大道之侣。
道家的道侣是指一起修行、修炼的同伴。在志同道合、生死与共的前提下,道侣之间可以是师徒、夫妻、异性,或者同性。不仅仅指的是夫妻。
再者说,白贵帮助杨玉环,废的功夫并不多。侯少微不知道白贵已经练出了伏羲神力,所以在他看来,用龟山策法力帮助杨玉环,是一件挺废功夫的事情,但实际上,一缕伏羲神力就能助杨玉环压制住前尘记忆。
这样的话,白贵没有理由不帮助杨玉环。
“玉环,你二师兄愿意帮你,你亦要知道回报,需知饮水思源的道理。”
侯少微又提点杨玉环道。
白贵愿意帮助是一回事,但杨玉环亦要知道感恩。不然时间一长,施恩的人不满,感情寡淡,门派必定生出间隙,走不长远。
他作为师门长辈,这种提点是必须的。
这话不仅是给杨玉环说,亦是给另外两个徒弟在说。
“玉环谨受教。”
杨玉环轻点螓首,美眸瞥向只穿白绸里衣的白贵,粉颊微红,于是低了低脑袋,作受教状。
不过听着训斥的同时,她也心中纳闷了起来。
怎么报答二师兄的恩德?!
这报答不了啊。
整个大唐,现在就属白贵这个宰相、皇帝的亚父权力大,一般的俗物还真的不会入了他的眼。
地位一高,可选择报答的东西,就无疑少了不少。
同样是救驾之恩,普通人救驾,和大臣救驾,得到的赏赐定然不同。
“回去问问父亲……,父亲应该知道怎么报答二师兄……”
杨玉环暗道,想到了她父亲杨玄琰。
她父亲杨玄琰见多识广,又是他二师兄的心腹,决计知道二师兄的喜好,也知道选择如何报答二师兄。
而杨玉环低头的这一抹娇羞,也入了白贵的眼帘。
“女子低头不见脚尖,便是人间绝色……”
“这句话还真的没错。”
“赵飞燕跳舞的金盘,武则天用过的镜子,还有太真……”
白贵心里想到了贾宝玉入秦可卿房间中的这段描写。
352、白相要留下我们孤儿寡母?(求全订)
宗圣观是唐高宗李治的旧邸,王府规格。
各式建筑群落二十多处,布局讲究,规模宏大。
亭台楼榭、廊腰缦回。
杨玉环自幼就被送到了宗圣观修道,所以在后庭有着属于自己的闺房,亦有作女冠打扮的婢女伺候。
白贵不是第一次来到杨玉环闺房了。
他站在门口。
庭柱之旁,摆着几盆的珊瑚景。下了回廊,就是三四座假山,缠着紫藤萝,又有一秋千在假山侧随风轻荡。
明摘合页的窗户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微声。
他能听出来,这是杨玉环在换衣服。
虽然说一件道袍他并不在意,但杨玉环却执意让他一同跟过来,等她换衣后,重新将道袍还给他。
闺房距离前殿的老君殿并不远。
顺手而为的事情,他就和杨玉环一同走了过来。
“怎么换个衣服这么长的时间,女人真是麻烦。”
白贵在门口等了一会,心道。
但就在这时,闺房门吱呀的一声,打开了。
杨玉环步履轻盈的走了出来。
她没换上道袍,反倒是普通女儿家的打扮。上边是一件细绸做成的窄袖银衫,内衬葱绿抹胸,底下是一条澄湖百榴裙,玉足蹬着杏色绣鞋。
款款玉步,仙姿佚貌。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她抱着折叠好的道袍,停在白贵身前三四步远处,给白贵施了一礼,秀靥微红,低声道:“玉环谢过二师兄了,要不是二师兄今日维护,说不定玉环就要出大丑了。”
“你我是师兄妹,理应相互扶持。”
“小师妹不必见怪。”
白贵顺手接过道袍,正要重新披上之时,嗅到了道袍染上的清香,又抬头一望,看到杨玉环面靥已施粉黛,楚楚动人,倾国倾城。
如果说先前的素颜,有若出水芙蓉,但现在施了粉黛,更显娇艳无双。
浓妆淡抹总相宜。
难怪等了这么久的时间。
“二师兄勿动,不如……玉环替二师兄穿上此袍,亦算是玉环微不足道的一些歉意。”
杨玉环抬眸,咬唇道。
想要报答白贵的恩情,仅是这一点点小事自然是不够的。但如果连一点小事都不愿去做的话,又何尝说报答二字呢。
“这……”
白贵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杨玉环。
明白了一些事情。
女为悦己者容。
要说杨玉环仅一件女式道袍,那是不可能的。但之所以这般打扮,所表露的女儿家心意,已经很明显了。
还未等白贵推拒,杨玉环就不由分说,从白贵手中重新“夺”走了道袍。
一股幽香窜进鼻腔。
杨玉环靠近,替白贵重新穿上道袍,耐心系着腰带。
……
白贵对侯少微所说的话不是虚言,大唐现在已经迈入了正轨,他选择接替自己宰相位置的张九龄,现在已经成长了起来,不会导致他一卸下宰相之位后,就人亡政息的局面。
至于李林甫,虽则算是他的心腹,但口蜜腹剑之辈,他亦是比较忌惮。他用奸臣,不代表信任奸臣。只不过念在李林甫劳苦功高,所以将其外放在外,担任封疆大吏。
另外他在中枢的架构上,这些年总算努力出了结果,虚君强化臣权,虽不至于让天子只成为象征,但皇帝的权力相比原先缩水许多。
毕竟能担任宰相的大臣,昏庸的可能性很低。
而皇帝,这就说不定了。
至于在世界各地的统治,也采取周朝的方式,以皇子就藩和都护府一同并重的方式,进行维护统治。
“立功!立言!立德!三不朽,我已经全部完成……”
“立言,虽不至于写出心学、理学这等儒家学说,但百代皆用秦法,我改革大唐,走出了一条前无古人所走出来的路,变法成功,并且将其汇总经验,写书流传后世,亦算是立言成功……”
走在皇宫的路上,白贵细思道。
“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
他变法成功,政通人和,为立德之不朽。
“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
他为将,灭南诏、吐博,为相时,宰执大唐,覆灭突厥、东瀛、西域各国,在世界建立统治,为立功之不朽。
“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
他究太学会约众士子智慧,以及自己出手编撰变法经验,将历代之变法和自己为相这么多年的变法经验总结,足以流芳百世,为立言之不朽。
至于整出心学、理学什么的,虽然可行,但不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一首诗,一首词还罢了,一整套理论,如果想要窃取其果,不说做到言行一致,知行合一,但至少在自己施政理论上,贴合自己的道统。
不然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道统,还妄想让别人信此,那这就是笑话了。
白贵并不贪权。
相比较长生久视的仙神,宰相权力虽重,却也非他所愿。只不过是因为担任宰辅,更容易积累善功、功德,这才做了宰辅。
前段日子,他已经冥冥之中感觉到了,自己已经积累够了修成地仙所需的三百善功。
大唐如今在他的手上,已经算是发展到了极致,再担任宰相,即使能积累不少功德,但和往昔相比,差的不是零星半点。
善功积累已够,现在他差的是境界,只要境界一到,即为地仙。
像侯少微这些道派掌门人,要是没有机缘,即使成功九还金液还真,成就了地仙境界,那也只是“伪地仙”。寿命虽然延长,但却没有居于洞天福地作为仙神永久长生的资格。
“立三百善功,可得存为地仙,居五岳洞府之中。”——《秘要经》
因为三百善功就像是天界发行的身份证,没有这三百善功,即使境界到了,那也只是黑户,必须积满善功,才能继续求天仙大道。
当然,得益于五帝钱的发行,他师尊侯少微每日都有一定的善功进账,虽不会如白贵积累三百道功这般快速,但在有生之年,积满三百善功,还是可期之事。
卸任宰相不是一句话就能完成的,必须处理好后尾。
不然,留下一堆的烂摊子,这善功可就大打折扣了。若是大唐继续维稳,他还能有善功入项,毕竟是三不朽。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
至少也要撑过百年。
而当先之事,就是将此事告诉他的盟友,武惠妃。
武惠妃控制后宫、小皇帝,给他当政时期,创造了不少的便利。
太极宫,仙居殿。
小皇帝,即寿王李瑁此时前来殿内给武惠妃请安。
八年多的时间,寿王李瑁也已经十五岁,少年天子,一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亚父你也来了。”
寿王李瑁稍稍有些惊讶,但随即脸色恢复正常,他起身,给白贵亦请安。
作为权相,白贵掌握的权力,能够轻易废除他的帝位。
而且此时白贵的威望无双,海内无人可与之媲美。他一个尚未亲政的小皇帝,自幼就受到白贵的严训,哪里敢对白贵慢待。
“瑁儿你退下吧,母后和你亚父还有事情商量。”
武惠妃见到白贵,美眸微亮,摆了摆手,示意让李瑁先退下。
“那……朕就不打扰亚父和母后你们二人了。”
李瑁微微低下脑袋,躬身再次施礼,带着身旁的宦官和宫女,缓缓退出殿内。
等李瑁离开后,仙居殿内才再次传出声音。
“太上皇现在执着于修道问仙,已经多年未碰本宫了,也不知道太上皇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这么一直清心寡欲下去?”
武惠妃幽怨道。
“陛下心有宏图,现在既然仙道可期,一时的女色……,陛下自会节制,太后无须介怀。”
白贵回道。
李隆基能登上帝位,可不是因为他是太子,而是因为他的手段厉害。对于这种人,虽然会享受物欲,但如果有更高的追求,一时的忍耐,并不算是什么大事。
同理,他原先在滋水县读书科举时,有昆仑镜在手,但仍然愿意吃糠咽菜,因为延缓享受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武惠妃:“……”
她话中之意,可不是想讨论李隆基如何。
“白相……,不知此次来有何机密要事和本宫商量?”
她看白贵一脸郑重之色,于是询问道。
“本相意欲卸掉宰相之位,属意之人是政事堂的张九龄,他和本相素来有旧,又是板荡忠臣,可接任相位……”
白贵沉吟了一会,说道。
“张九龄?”
武惠妃讶然了一下,她可是知道张九龄曾经和白贵闹过一点矛盾,就是因为白贵当了权相,行废立之事。
现在白贵推荐张九龄,真是令人意外。
举贤不避亲仇吗?!
“等等……”
“白相你要卸任宰相之位?你现在才多少岁,正是春秋鼎盛之时,若你卸掉了相位,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又如何能操持这朝政之事,必定会受人所欺……”
武惠妃顿时意识到了这件事。
宰相之位,一旦有外人担任,她和小皇帝的境地可就岌岌可危了。
“太后,太上皇还没驾崩呢!”
白贵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之色,纠正道。
什么孤儿寡母,明明李隆基还在世。
353、出乎意料的李隆基(求全订)
“本宫……本宫只是一时嘴快。”
武惠妃唾面自干,揭过此事。
其实她也没说错,以李隆基现在的状态,一旦白贵卸任,她和李瑁可就成了孤儿寡母,必定会受到朝臣欺负。
“太后不必担忧,本相虽然卸任相位,但天下的兵权仍旧在手。”
“宫廷禁军的权力,本相离开之际,会将其给与瑁儿……,至于朝政之事,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白贵沉吟稍许,说道。
什么权力都没有兵权实在。他之所以能掌控李隆基,就是因为将南北衙军的军权掌握在了手中,导致李隆基被架空,尽管在别的州郡,还有效忠皇帝的军队力量,但显然无济于事。
这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现在他还一部分兵权于李瑁,但却不会还朝政于李瑁。张居正的教训,他还是知道一些的,谁能知道他自己会不会看走眼,李瑁是不是下一个万历皇帝。为了反对他而反对他,致使大好局面直接崩盘。
人心向来难测。
“左右千牛卫本相会暂时交给瑁儿和太后你的手上,其他宫廷禁军亦会陆续放权……”
白贵又补了一句。
防人之心不可无!
谁知道寿王李瑁心底里在想什么。
千牛卫是负责皇帝的仪仗军队,人数较少。这部分兵权给了,也就给了,还不至于生出什么祸患事。
他不可能将长安的所有兵权都交给李瑁手上。
“如今天下虽然承平已久,但白相肩负社稷之重,不可轻去,本宫望白相三思……”
武惠妃挽留道。
她虽然从白贵的神态中,能看出白贵是真心实意想要卸任相位。但谁知这是不是白贵三辞三让的把戏。
论到计谋,十个她,也会被白贵玩弄于股掌之间,搓圆捏扁。
“太后勿要复言此事,本相心意已决。”
白贵摇头,他接着看了眼武惠妃的神色,就猜到她心底所想,“想要篡位,依照本相的功劳,早就封王,加九锡了,不至于等到现在这个时候。”
“我做的是圣人,而不是这个圣人!”
他一语双关道。
唐朝皇帝,以圣人代称。
一是因为《易经》中所说:“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这里面指的圣人就是皇帝、天子。二则是因为李唐皇室崇道,道家按照层次划分为真人、至人、圣人、贤人,“(圣人)无恚嗔之心,行不欲离于世……,形体不蔽,精神不散,亦可以百数。”,所以称呼为圣人,是想要长命百岁。
现在他为金丹真人,寿元百岁不止,算是有了圣人之实。
“看来白相是真欲……卸下宰相之位了?”
武惠妃盯着白贵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道。
一旦白贵卸下宰相之位,即使私底下仍旧掌握兵权,但这与他在位的时候,肯定会有所差别。
“太后自当知道贫道之志。”
白贵打了个道家稽首礼。
他现在身穿紫袍、带金鱼袋,腰间又挎着剑,看起来颇有些不伦不类,但神色从容,举止自然。
开元八年的时候,前往骊山狩猎的途中,武惠妃问起他的志向,他没有回答,现在他即将卸掉宰辅之位,可以回答此事。
因为当你着手于权势的时候,你说自己不贪权不恋权,没有人会信,但正当你权势正隆的时候,放弃权力,不信的人,亦会信了。
这就好比说,不爱钱,那么施善积德,散去身家,不用说,大家都知道你不爱钱,能从举止中看出。
有时候,将事情做了,亦是相当于说出去了话。
“白相这一回答……”
“就是十年之久,真够长的,若不是本宫记性好,还不知道这茬。”
武惠妃目光幽幽,看了一眼白贵,嗔道。
她和白贵面议机事的次数不多,因为面议的事情都极为重要,所以刻意记下了每一次的细节,不然十年前的事情,谁还会记得一清二楚。
“恰好,瑁儿刚刚过来的时候,给本宫带来了一些西域的贡品葡萄,就由本宫喂给白相吃吧,也算是有始有终……”
她叹了一口气,说道。
若不是白贵的扶持,以她的手段,固然能在后宫争宠。但想要达到如今这般地位,就要靠命。后宫的地位,争宠能争到,但一旦涉及到皇后、太后之位,就必须告知外朝,由皇帝和朝臣一起商议决定。
天子无私事!
……
从后宫出来之前。
白贵亦是再去看了一眼李隆基,全了君臣之情。
给李隆基一些修道指点。
他至今也没有用望气术去观察李隆基到底是不是孔升真人转世,或者是其他的仙神转世。
小心无大错。
李隆基即使被尊为太上皇,不再是人皇。但他曾是人皇,至尊至贵,如果以望气术观测他的本相,必定会遭到反噬。
另外一点,他喝破李隆基的迷障,已经算是全了君臣之谊,再多的,李隆基和他的感情还没到那个地步。
“武惠妃此人心性阴毒,白卿要小心为上……”
离开紫宸殿的时候,李隆基说道。
太后,是白贵册立寿王李瑁之后,给武惠妃尊为太后。但在李隆基这里,显然还将武惠妃视作是以前的惠妃,并非是太后。
“陛下……”
白贵愣住了,一时哑然。
他和武惠妃图谋的事情,李隆基不可能不知道。毕竟李隆基的皇子不少,但白贵偏偏册立寿王李瑁为皇帝,肯定和武惠妃有分不开的关系。
现在李隆基说武惠妃心思阴毒……,怎么听怎么古怪。
有一种指桑骂槐的感觉。
不过白贵稍想之后,也就释然了。
对于李隆基来说,未必对这些妃嫔有多少感情,一个冷漠的君王,这又不是什么自由恋爱,哪会有什么深厚感情。
而他对李隆基有成道之恩,现在卸任宰相之位,更是显露出了,他的夺权不是出自私心,而是为了施展抱负……。
另外,相比较李隆基被尊为太上皇后,人走茶凉,他这个权相还时不时过来给李隆基一些指点,也算是患难见真情。
故此,李隆基说这句话,虽然在意料之外,可细思之下,又在情理之中。
最后一点,现在的白贵执掌朝堂,又是李隆基的修道引路人,以李隆基的心性,只不过是一个后宫妃嫔罢了……,有可能是意欲讨好于他。
354、一片冰心在玉壶(求全订)
“臣省得了。”
白贵沉吟片刻,回道。
武惠妃心机深沉,他在开元三年刚和武惠妃碰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那时武惠妃赠予他丹经,又在他掌心挠了一下,意欲如何很明显。后来亦是验证了武惠妃的心思,借着道歉的机会,在暗室中赠予他两颗明珠……。
既然知道武惠妃心思不正,他也早就对武惠妃有提防之心。只不过为了“更好的窃取”权力,才与武惠妃深交罢了。
两人又短暂谈了几句话。
白贵告退离去。
……
尽管白贵将自己打算卸任宰相之位的意图仅仅告诉了武惠妃和李隆基,但他在政事堂的一些放权举措,却已经让不少嗅觉灵敏的官员们从中察觉到了一丝端倪。
能在宦海摸爬滚打多年的官员,没一个简单。
不过代国公府倒是没出现什么人走茶凉、门可罗雀的场景。
先前宋璟等宰辅被罢相,是因为权力被皇帝所执掌,皇帝不再任其为宰相,自然就无权可言,显得世态炎凉。
但此刻的白贵是真正的权相,皇权不彰,又是主动去职,朝野之中,名望甚重,即使不为宰辅,赋闲在家,照样掌控大唐的所有命脉。
这一日,到了太学会约朔望日的讲会。
由党魁白贵主讲。
各地贤达之士羽衣而附。
几近千余人。
场面浩大。
讲会中人,不仅有在朝为官的朝臣,亦有来长安赴考的士子、在野的清雅之士。
白贵主持朝政这么多年,以科举作为铨选符合他施政要义的官员,而这些官员往往亦是参与太学讲会的士子出身……。
这一来二去,党羽繁多。
不过今日之所以能聚集这么多的人,还是因为朝堂之上传出来的消息,一代权臣要卸任去职,所有人都对此感到不可思议。
这些年,白贵固然威望一时无两,但受到的非议也是不少。有些人认为他是在行伊尹、霍光事,还有一些人认为他是王莽、曹操这样的奸人,意图谋逆。
虽因为白贵这些年当政,大唐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世,但王莽谦恭未篡时,这些声音被赞美盛世的褒词所掩,但并不是没有。
今日白贵讲易经,讲经完毕。
“最近朝野四议,说白公想要挂印而去,不知此言是否当真?”
等白贵离场之际,终于有人耐不住好奇心发问。
此时是太学讲会之时,明面上并不分什么地位高低,所有人都可以畅所欲言。大唐的风气开放,不太可能因言获罪。再者……宰相肚里能撑船,白贵不是气量小的宰辅,所以即使开口虽稍显冒犯,但后患并不严重。
“理应当真!”
白贵气定神闲,神色淡然,开口回道。
理应?
众人揣测白贵这句话的含义。
遂即明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按照固定计划,白贵会卸去宰相之位。但如果情形有变,这理应二字就不会成立,那么就会仍然宰执下去。
更简单一些,话外音就是警告一些人,本相想安安稳稳的卸去宰相之职,但要是有一些不长眼的人,连这点时间都等不及,乱搞事情,那么他也不会客气,多担任一段时间,让一些不知趣的人死心。
而这些“不知趣的人”,有可能是搞事的朝官、皇帝、太后等等。都有一定的可能,毕竟谁都会觊觎这至高无上的权力。
一句简单的话,尽显权臣风采!
“太上皇不贤,三下江南,以致外患内忧。是时突厥来袭,国朝难测,天子耽于游乐,幸得白公挽大厦之将倾,拯生民于水火之中……”
“白公宰天下十四余年,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天唐阔于四夷,南诏、吐博、波斯、东瀛、西域诸国皆降服而拜,万国来朝。百姓纳于寰宇,色目、昆仑(奴)、西夷、柔然之民趋而从之,以唐人自视,外喜于色……”
“如今白公意致仕返于田园,是弃万民之所愿!”
“还请白公三思之!”
忽然,一个高冠博带的士子出列,对白贵施礼后,朗声言辞道。
他说罢之后,深深一躬。
“还请白公三思之!”
一个个的士子出列,亦是揖礼拜道。
尽管白贵的名声稍有瑕疵,但人,总不能白璧无瑕。虽现在一同出列的士子中,不少人有私心,但能景效从之,也说明白贵的名声之好,是众望所归。
天下百姓和士民谁有闲暇功夫去想白贵是不是僭越,是不是篡权。他们看的是自己家里的米仓剩下的粮食还多不多,税赋重不重,看的是文教是不是比往昔更好,看的是朝廷是不是广纳遗才等等事情。
而这些,白贵做的都不错,内政水平很高,对外战绩又足够亮眼。
这样的人,得到一大群人的拥趸,情有可原。
当然,一部分人是这般想的,但出列的人中,亦有不少人心怀异思,试图以退为进,逼迫白贵退位让贤。
“还请诸位勿要再行劝说……”
“本相心意已决,致仕之后,避世修道,从此不再过问朝政之事。”
“此外本相虽走,但太学会约之中,有你们这些与本相志同道合的贤达之士继往开来,大唐的社稷江山不会垮掉……”
白贵眯了眯眼,审视这些对他揖礼的众多士子,淡然回道。
他说的确实没错。
他卸去宰相之位后,有两层保险。
一是张九龄这个贤相继承他的相位,张九龄虽然和他私底下有过冲突,因为他行废立事,但他和张九龄是君子之交,君子之交淡如水,张九龄和他的政见还是相合的,不至于人亡政息。二则是有太学会约的这些士子在,这些人是他的门徒,会遵循道义做事,舍生忘死。
听到白贵如此说,太学会约的士子们也没有再劝的理由了。白贵心意已决,想要离开朝堂,避世修道,他们如果再行挽留,就有些难以开口了。
避世修道是为求长生,他们总不能让白贵断去长生之念。
此时修道风气浓厚,在朝为官,在野为道,是一种很常见的社会现象。比如李白就曾忽悠杜甫一同“寻仙人、找仙草、练仙丹”,中途又找了高适,三人结伴。
当然最后杜甫醒悟了,不干了。
另外还有一点,现在白贵说他们这些士子,能够挑梁子、肩大任,但凡是个读书人,总有点心气,现在又是名望极高的白公说这句话,他们总不能说自己不行,干不了。
讲会临近结束,众士子一同写诗相赠于白贵。
唐代,参加聚会后,写诗相赠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更别说,现在又是这么有意义的一件大事,写诗相赠再正常不过。
李白、杜甫、王维、王昌龄、高适、岑参、孟浩然、王之涣等人作诗。
题目皆是赠白公致使。
其中王昌龄更是写出了“一片冰心在玉壶”这句名句。
355、赐鲁地,周公(求全订)
太学会约的事情告一段落后。
金仙公主邀白贵前往金仙观做客,亲自赔罪。
自从白贵行废立之事后,他和金仙公主就有些“闹掰了”,虽然还一同修道,以期仙途。但金仙公主一直有些置气,毕竟白贵已经有了“篡”李唐江山的嫌疑。
她和自己哥哥李隆基还是有一定感情的。
作为大唐长公主,她可以容许白贵广交朋党,以此扩大权势,但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白贵篡了她们李唐的江山。
现在白贵表露了致仕的意图,她自知是自己错怪了白贵。
所以邀请白贵到她的府邸上,亲自设宴赔罪。
金仙观。
宴中。
“白道兄你被瑁儿尊为亚父之后,我还一直以为我是大唐的罪人,险些成了王太后……”
“现在看来,是我冤枉白道兄你了,我没有看错人。”
金仙公主叹了一口气,说道。
在白贵立了寿王李瑁当皇帝之后,她一直以为自己引狼入室,成了提拔王氏一族和王莽的王政君王太后。
但现在看来,她比王政君要好得多,遇见了良人。
“公主并未做错什么事情。”
“任何人置身公主的处境,都会误会于我。”
白贵摇头。
王政君在相信王莽的时候,不也认为王莽是个好侄子,支持王莽掌握朝政大权。
有古人的前车之鉴,金仙公主这般想再正常不过。
不过金仙公主对他还是有一定信任的,以长公主的身份,稳住皇室宗亲暂时不对他进行发难,不然这也是一件麻烦事。
仅仅是一些置气,情有可原。
换做是他,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另外人皇不能修道这件事,显然金仙公主是不知道的,他亦不好轻易透露秘事。
历代那么多帝王求道,都不知道这一点,他说了,可能留下后患。
隐藏在心底更好一些。
“今日夜里,金仙任由白道兄处置……”
“算是赔罪。”
金仙公主粉颊微红,声如蚊呐。
二人屏蔽左右,入后庭内院,参玄问道。
……
大约隔了近半个月,白贵终于准备致仕,将宰辅之位让给张九龄。
朝堂上。
白贵佩剑坐在丹陛之上,亦是龙椅右侧的位置。
行摄政之事。
“亚父真的要……致仕?从此修道不问世事?”
少年天子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脸色复归平静,故作痛惜之色,结结巴巴的问道。
他这些日子已经得知了不少关于此事的消息。
但等到真正确认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能自已。
在白贵手底下,他不敢放肆,但等白贵一退位,他自觉凭借自己的本事,亲政应该不会太难。
白贵点头。
李瑁得到确认,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亚父有再造社稷之恩……”
“宣朕旨意,赐鲁地于亚父以作食邑,改封为鲁王,并赐开府仪同三司散官衔……”
他说道。
尽管白贵行的是伊尹、霍光事,但在明面上,李瑁还是要给白贵面子,将白贵视作是周公。周公的封地就是鲁国。
所以将白贵的封地改为鲁国,意思很明显。
他已经将白贵尊为周公了,要是再行篡逆事,天下人将如何看待于他这个亚父?!
“臣……遵旨!”
白贵起身,领命。
……
自从白贵致仕之后,小皇帝李瑁开始迫不及待的准备亲政。不过皇帝只有在加冠之后,才能真正亲政。
加冠,意味着就是成人。古代可以提前加冠。
但加冠离不开他这个亚父的首肯。
白贵随了李瑁的心意,同意他加冠,开始亲政。
但很快小皇帝李瑁就发现,他的皇权处处受到了掣肘,这并非是有人故意阻挠,而是在整个中枢架构上,今后皇帝的权力小到了可怜,政事堂的群相才是真正拥有实权的人。
不过朝堂上的琐事,白贵已经不再放在心上。
他留够了足够的后手。
世人都恋权。
一旦臣权大过了皇权,想要再扭转过来,除非是下一次的改朝换代,或者皇帝中出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前者的话,唐朝若是灭亡,那后面朝代的事情就与白贵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后者的话,出现的可能,微乎其微。
通过层层科举选拔,又经历多年宦途的宰相,基本上,碾压养在深宫妇人之手的小皇帝。
不是谁都是拿破仑三世。
(拿破仑三世是拿破仑的侄子,击败众多政客,成功竞选为第二共丨和国的总统,然后通过正变称帝,被元老院尊为拿破仑三世。)
原先的代国公府,如今的鲁王府。
书房内。
“仙剑世界中,还有各界,天界、魔界、妖界、鬼界等各界……,不过这些世界太过危险,不说金丹真人,即使成了地仙境界,入内,亦是祸福难料……”
“这次的黄粱一梦已经有近三十年,换做主世界,就是接近四个多月的时间。”
白贵自忖道。
他可没有什么探索未知奥秘的好奇心。
乱去,会死人的。
命只有一条。
在人间界得到的一切,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人贵在知足常乐。
另外,四个月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再待下去,他爹和王姨也会生疑。他离开主世界之前,在屋内留信说,出外访友。但是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给家里写一封信,总归不好。
昆仑镜通过黄粱一梦来到仙剑世界后,已经留下了道标。
仙剑其他诸界,有修为了,再去前往,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这次他来仙剑世界,亦是有些莽撞和冲动,没有在主世界处理好手尾,就匆匆而来。
尽管他爹和王姨有了新孩子,但总不能今后修道就这么不告而别。
“不过在离开前,蓬莱洞天,还是要探一探的……”
白贵心道。
主世界前路已绝,算是末法时代。他贸然回到主世界,没有了仙剑世界充盈的灵机,回到主世界就是蹉跎时光。
而他上次帮助杨玉环压制蓬莱仙子的记忆,却是得知,蓬莱洞天遭遇了大劫,现在只是一个残破洞天……。
“阿郎,杨侍郎求见。”
门外,传来婢女的敲门声,轻声问道。
在唐代,并没有老爷的称呼,奴仆称呼男主人为阿郎,称呼主母和小姐俱为娘子。
“让他进来。”
白贵点头,说道。
门外婢女说的杨侍郎就是杨玄琰,杨玄琰早早就投靠了白贵,算是心腹,起先是作为白贵的属官,这么些年下来,也成功晋升为工部侍郎。
“白相……”
杨玄琰入门,躬身施礼,态度谦卑。
如果白贵年长于他的话,私底下称呼白公更合适,但现在白贵的年岁远小于他,称呼白公就有些不合适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宰辅了,你不必客气。”
白贵摆了摆手,说道。
“说吧,现在找我有什么事?”
他问道。
他致仕之后,已经明言不让朝臣打扰于他。杨玄琰不会这么不知趣。
“白相……,鲁王,是这样的,小女突感不适,让下官前来找鲁王,下官不明何事,只能亲自过来……”
杨玄琰吞吞吐吐道。
说曹操来,曹操就来。
白贵心知,这应该是蓬莱仙子的记忆又开始觉醒,杨玉环压制不住,所以让杨玄琰过来请他到杨府助她一臂之力。
而杨玄琰肯定不敢随便派一个下人来请,所以直接匆忙敢到鲁王府,求见于他。
356、无以为报,以身相许(求全订)
跟随杨玄琰前往杨府。
杨府距离鲁王府稍微有些远,在大业坊。
鲁王府原先是李隆基赐给白贵的宅邸,这片区域的宅邸寸土寸金。而杨玄琰来到长安时,则比较落魄,所以在大业坊买了宅子。大业坊已经靠近了长安外城。
不过骑马亦是只有一刻钟不到的路程。
少倾。
到了杨府。
“下官给鲁王您引路。”
杨玄琰下马,引着白贵入了杨府,朝着杨府后院走去。
穿过层层月门,来到了一座院落。
迈步入内。
到了杨玉环的闺房。
绣塌上美人入睡,玉颈生汗。而旁侧则围着三个国色丽人,年龄不一,相貌有些相似,分别是杨玉环的三个姐姐。
“见过鲁王……”
三女见到白贵前来,纷纷上前施礼。
“玉环有鲁王救治,你们三人随为父暂且出去,不要打扰鲁王和玉环。”
杨玄琰对三个女儿发号施令。
虽然说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容易遭到他人非议。尤其是杨玉环还是云英待嫁之身。但谁让白贵身份不一般,哪怕是惹起了非议,那也是杨府的荣幸。
众人从闺房离开,只留白贵一人在绣塌之旁。
闺房门吱呀一声关上。
白贵按照上次那般处置,给杨玉环体内渡去伏羲神力,帮助她吸收蓬莱仙子的记忆。
实际上,仅是吸收蓬莱仙子的记忆,还不至于让杨玉环昏厥。现在的杨玉环,其实还是有意识的,只不过为了专心吸收蓬莱仙子的记忆,所以暂时屏蔽五感,状似酣睡。
半个时辰后,绣塌上的杨玉环缓缓睁开美眸。
看到自己被冷汗沁湿的衣裳。
粉脸微红。
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历,这一次她接受的很坦然。反正她已经被白贵看过一次了,这一次,再多看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父亲说过,若我真的想回报二师兄的恩德……”
“那么就……”
杨玉环咬唇,内心羞急。
她父亲杨玄琰原先就想许配她姐姐杨玉筝给白贵,但白贵并没有接受这门亲事。现在轮到了她,她父亲的想法,亦是类似。
休看现在白贵卸去了宰相之位,但白贵的地位却不可撼动。朝堂上有白党旧臣,外面还有一群太学会约的士子。
一旦杨府和白贵攀上亲事,这余荫享之不尽。
三不朽之圣人,这千百年间,也只有白贵一人达成。
“小师妹,我先出去了,你换好衣服再出来。”
白贵道。
杨玉环娇靥如花,他还真有点把持不住。
“嗯。”
杨玉环轻点螓首。
出了闺房。
门外。
“鲁王……”
等白贵从闺房中出来之后,杨玄琰看了一眼白贵的神色,心中暗喜,他走到白贵身旁,大约一两步的距离,面泛愁苦之色,问道:“鲁王,不知小女现在的状况如何?”
“无碍,只是修行道家内功时,出了一些岔子。”
白贵顺口回道。
杨玉环的前尘之事,这是隐秘。虽然杨玄琰是杨玉环的生父,但他是世俗中人,一些事情知道了难免有些不好。即使吐露实情,也不应该他说,而是杨玉环在奏请师门后,亲自对杨玄琰说这件事。
之所以奏请师门,是因为一旦杨玉环说出实情,是因为这件事宣之于众,会对宗圣观有一定的影响。
“鲁王曾说小女体内有仙骨,极易修道,现在小女为鲁王师妹,下官有个不情之请……,本来玉环到了如今这个年龄,理应开始挑选夫婿,但因为玉环一直修道,此事就一直没提……”
“总不能让她一直孤身一人。”
杨玄琰抬眸,观察了一眼白贵的神色,小心翼翼道。
按照大唐的律令和风俗,基本上女子到了及笄之年,也就是十五岁的时候,就要开始进行婚配。现在杨玉环已经十九岁,接近二十岁,还没有许给人家,算是一件稀罕事。
不过杨玉环是女冠,出家之后,倒是可以不嫁人。
但事实上,这种女冠往往也会惹来非议。
“杨侍郎的意思是?”
白贵微微皱眉,从杨玄烨的话语中,听出了端倪。
这番话说的这般坦白,他哪能听不懂。
现在他和杨玉环走的太近,刚才又是独入闺房,尽管事出有因。但其实这已经算是毁了杨玉环的清誉。
弘农杨氏可是世代簪缨,与李唐皇室不同,比较恪守礼节。
故此,杨玄烨是想让他行纳妾之事。
正妻的话,谅杨玄烨也没这个胆子。
不过他现在已经是鲁国,妾室亦可以是侧妃,不算是辱了门第。更何况他如今有周公之望,五姓七望的嫡女嫁给他做侧室都不是不行。
成为一般人的侧室,那是侮辱了世家大族!
但成为白贵的侧室,这就是给世家大族的门楣上增光添彩。
“杨侍郎想给小师妹挑选夫婿……,确实是好事一桩。”
“只不过这要看小师妹的意思。”
白贵沉吟稍许,回道。
现在杨玄琰赶着要和他攀这门亲事,他也不好明着拒绝。毕竟当侧室的话……,再严词拒绝,太过伤人脸面。
以前杨玄琰想让杨玉筝当他的侧室夫人,那时他没同意。是因为杨玉筝和他只是一面之缘,不会误了杨玉筝的清誉。
他和杨玉环是师兄妹的关系,如果处置太生硬的话,不太好。
容易伤情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下官给玉环挑选夫婿,料想玉环亦不会轻言拒绝。”
杨玄烨面色一松,说道。
他可是早就知道了杨玉环的心意。杨玉环懵懵懂懂,但他这个做父亲的,哪能不明白杨玉环心中所想。
如果能成为自己上司的岳丈,想想都是一件美事。
白贵:“……”
他轻轻咳嗽一声,算是揭过了这茬。
不一会,闺房内的杨玉环重新换好了衣服,走了出来。
她显然也听到了门外谈话,低着螓首,面露娇羞,目光不敢看向白贵。
“玉环,刚才我已经问过了鲁王,现在……就看你的意思了!”
杨玄琰询问道。
虽然他也希冀女儿能嫁给白贵,但若不是白贵确实受到了自家女儿的倾慕,他也不会误了自己女儿的后半生。
“女儿……女儿,师兄对女儿帮助甚多,女儿身无长物……”
“只能以身相许……”
“只望师兄不要嫌弃妾身蒲柳之姿。”
杨玉环抿着朱唇,低声道。
357、周公恐惧流言日(求全订)
听到杨玉环所说。
白贵想到了一个笑话。
那就是长得帅的,今世以身相许。长得难看的,来世结草衔环,做牛做马,以此为报。
他的相貌底子本就不错,以前算是中等之资。
而修道即羽蜕,一步一去凡,直至羽化而登天,白日飞升。精气神三宝逐渐圆满,凝练一金丹,成小周天无漏身,故此他丰神俊逸,宛若人间谪仙。
当然在白贵看来,杨玉环未必会如此世俗,人未到身临其境的时候,谁也不会断言自己的心性如何,只有看到时候如何进行抉择。他如今有一副好皮囊,故此杨玉华这般抉择,顺理其章。
答应,还是不答应?!
白贵迟疑。
此时和唐睿宗李旦欲要赐婚那时不同,那时是尚公主,成亲之后,还要给公主请安,即使同房,行敦伦之礼,亦要请示公主,再者说李唐皇室的公主生性骄横,他也有三分的忌惮,所以尽管金仙公主性情与高阳、太平这些公主大不相同,但总归不好。再者说他妻室尚在,公主不可能做小,遂断了此念。
可现在……,杨玉环要以身相许,自不会有这诸多顾忌。
“师妹你有成仙之资,仙道可期。”
“师兄救你,是出自同门之念,互相扶持,并无私心所系。你若是小师弟,师兄亦会去救……”
“但……若是仅因此故,定了你的终身大事,师兄于心不忍。”
白贵立于廊下,稽首施道礼。
他看到“杨家有女初长成”的杨玉环,说自己不动心,那不可能。
人间绝色,不外乎如是。
不过食色虽是人之性情,但他并不执着贪恋于此。
就像是金仙公主,他之所以交好金仙公主,最开始的目的,是因为金仙公主是李隆基的胞妹,他想要在大唐做出一番成绩,结交权贵是第一步,所以写诗赠予金仙公主,投资这个潜力股。
历史上王维、李太白这些诗人都是如此,以此获成名之机。
总比投诗给别的权贵要好得多!
但他如今功成名就,外欲就再也难以惑心。
另外一方面,亦是因为杨玉环是他的师妹,他在世俗中是权势滔天的千古宰执,可于师门中,是杨玉环的同门师兄,地位相差不多,让杨玉环为侧室,不免就轻贱了杨玉环,对师门亦不太好解释。
最后一点,他能看出杨玉环眼中的情意,但这并非是什么值得讴歌的爱情,只是“淑人君子,伊人流盼”的人之常情罢了。
人都会成长,他也不例外。
他已经过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少年天性,年少时在驻日使馆碰见回国的白秀珠,自然谈不上有什么感情,说是一见钟情,其实就是见色起意,最终定下了婚约。
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
以他的年龄,在修道界还是年轻人,若是今后成为地仙境界后,更是年轻。即使是在世俗中,他现在年龄也不大,也不是张先,不是老夫少妻,“我年八十卿十八,卿是红颜我白发。”
但他宰执朝政这么多年,红尘炼心,可比初入大唐时,多了一份稳重和云淡风轻的心性。
所以,此刻他说出的这句话,是真心实意。
若是杨玉环考虑清楚之后,还要执意嫁给他,他不会故作卫道士,断言拒绝。
杨玉环是蓬莱仙子转世之身,仙道可期,不会让他多分出心神考虑今后修道之事。
可要是杨玉环思虑得当之后,不愿再嫁给他,他虽则惋惜,但亦不会太过在意。
因为杨玉环抛弃情念,追求的肯定是长生大道,不会再轻易移情别恋。
这点自信,白贵还是有的。
故此,白贵这一番话,是要让杨玉环思考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这并不是他优柔寡断。
凡人成亲之时,司仪尚且还会再问一句,你愿意娶她或者愿意嫁给他吗。
悔婚的人不多,但亦不在少数。
一些事,不可贸然而定。
话音刚落。
杨玉环粉颊上的娇羞之色瞬间尽去,脸色煞白了一下。
她螓首抬起,美眸怔怔的看了一眼她素来孺慕的师兄。
俄而恢复正常,明悟真意。
“二师兄说师妹有望仙途,但师妹可是知道师兄你更是真仙道种!今后成就地仙之尊,指日可待……”
“师妹愿为骥尾,附于师兄,只望师兄不要嫌弃师妹资质低劣,拖了师兄你的后腿……”
杨玉环抬眸看向白贵,目光带着狡黠之色,口若含朱丹,梨窝浮于娇靥,面带笑意。
“颜渊虽笃学,附骥尾而行益显。“——《史记.伯夷列传》
骥尾,指追随先辈、名人之后。
先前白贵没有明面上回复杨玉环,而是让杨玉环选儿女私情,还有长生之途,这两条路。
但杨玉环此时却说,她愿意做骥尾,追随在白贵这个真仙道种之后。
意思很明显。
你说我有望仙途,但你自己比我的资质更好,福缘更深厚,是日后定然能够成仙的人。我这个小师妹资质低劣,借点余荫,托庇在你这个仙人之后,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谁说儿女私情和修道大业就不能并重了?
牛郎织女,三圣母和刘彦昌这是仙人和凡俗中人相恋,所以耽误了道途,但要是三圣母找了个资质比他哥哥二郎真君更好的修道人士,那可不一定会碍眼。
“小师妹……”
白贵哑然失笑,一时无语。
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人间绝色便无脑这句话。
他小师妹这番话,可不像是什么无脑之辈。
他的境界,没有隐瞒师门中人。这点也不必进行隐瞒,而杨玉环虽然来宗圣观时间短,但对白贵的了解,可是一点都不少。
“师兄刚刚致仕不久,已经明言从此避世修道,不问世事,我宗圣观虽不忌婚嫁之事……”
“但师兄现在若是娶亲,亦是相当于重新入了俗世……”
沉默了一会。
白贵摇了摇头,说道。
这个也是他之所以不愿意立即答应杨玉环的原因。
看似嫁娶之事和国事一点牵扯也没有,只是私事。但若是他放出了这个信号,今日嫁娶,娶的还是自己心腹的女儿,那么明日是不是要重新出山,再执朝政?
地位高了,吃一顿饭都会有人解读出不同的意思。
梁武帝和榼头师奕棋的时候,就是因为无意中说了一个杀字,榼头师人头落地。
王莽谦恭未篡时,周公恐惧留言日!
既然要做圣人,务以事小而不为。
已经走了九十九步,总不能在最后一步跌了跟头。
“师妹差点就误了师兄大事……”
杨玉环也是机敏之人,立刻就明白了此中的缘由和得失。
位低不由人。
位高亦是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