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8、代国公!(求全订)
班师回朝。
李隆基率领百官出长安三十里迎接。
吐博国和南诏国这样的小国可不一样,和东突厥也不一样,东突厥至少被李靖率军灭过一次,而吐博国作为大唐的敌人,一直袭扰边境,下赐和亲何尝不是一种妥协。
而且灭掉吐博国,对于大唐的战略意义,更是数之不尽。
疲军见到圣驾,停步。
有早就准备好的美酒和肉食犒劳。
而白贵和薛讷为首的主将则被高力士邀请到了圣驾之前。
“臣等参见陛下。”
将领行礼。
“诸位将军辛苦了,速速免礼。”
李隆基笑道。
他说完目光看向为首的两路主帅,“此次吐博国定,靠的是白卿和薛老将军你们两人……”
他顿了顿声。
高力士宣旨,定下了封赏。
毫无例外,如杨玄琰所说的一样,白贵此次功劳很大,直接从县公升到了国公,封为代国公。
至于郡王和亲王这两个爵位,这只有皇室子弟才能够被封赏,臣子到顶了也就是国公,除非立下天大的功劳,才不得不封王。
而薛讷也被封爵为平阳郡公。
平阳郡公是薛仁贵原先的爵位,因为大非川之败,薛仁贵被革职除名为平民,所以此次将薛讷封为平阳郡公,对于薛讷的意义不言而喻,相当于洗刷了他父亲薛仁贵的耻辱。
“臣谢陛下隆恩……”
听到封赏,薛讷激动的半跪在地上,涕泗横流。
李隆基笑着亲自搀扶薛讷,一番勉励之言,说大唐没有忘记平阳郡公云云,轻而易举,就收获了薛讷的忠心。
“代国公……”
白贵闻言,亦是沉吟了一下。
这个世界他的祖籍地是晋阳,郡望是晋阳白氏,晋阳距离代地不远,代国就是被赵襄子所灭。所以按照祖籍地,封他为代国公很适合。毕竟赵国公是长孙无忌的封号,有些犯忌讳。
不过……,还有一点,代国公这个封号最早是李靖的封号,后来李靖改为卫国公。李靖在投靠大唐前,就是隋朝的马邑郡丞,马邑这个地方就在代北,所以封为代国公很适合。
同样的,这个代国公的封号,日后郭子仪在晋爵汾阳郡王前,也是代国公这个封号。
李隆基封他代国公,显然亦是有着深意。
“不愧是唐明皇。”
“这个封号的意思是让我学李靖?自己辞职,闭门谢客?”
白贵神色不变,心道。
一些没文化的武将之所以惨死,就是不懂皇帝的暗示,朝堂之中,明枪暗箭,一些话不会明着说,完全靠自己去猜,去领悟。
“臣多谢陛下厚赐!”
白贵亦是施礼道谢。
“白卿不必多礼,你我君臣,何必在乎这些虚礼,朕可是想美和你想了许久。”
“亭子殿的球场就是为美和你留着呢。”
李隆基上前,亲切的握着白贵的手,一副君臣鱼水情。
事实上也没错,相比较薛讷这个老将,白贵和李隆基的关系就无疑亲密许多。
“当年……陛下令臣镇外,说是要磨砺一番,现在臣已经功成,八年之久,臣愿再为陛下的中书舍人,为陛下拟旨、写诏书……”
白贵也是换了一副神态,假装没听懂李隆基的言外之意,言辞诚恳道。
他说自己想再为中书舍人,一是回复李隆基的不念旧情,二则是以进为退,他堂堂国公,从一品的爵位,入内朝,到中书省,怎么可能只做一个中书舍人,副中书令(中书侍郎)都算是委屈了他,至少也要给一个各部主官的位置。
李隆基:“……”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白贵,他不相信以白贵的聪明和学识,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一定是在装糊涂。
不过他内心即使知道是这样,也是有些不忍为怪,毕竟白贵现在也不过近三十的岁数,正值壮年,可和李卫公当年闭门谢客的岁数不同,两者之间的心境自然不同……。
同样,让他弃置白贵不用,确实也有些于心不忍。
“金仙公主和白卿感情甚笃,朕欲将其嫁给代国公,不知白卿以为如何?”
李隆基咬了咬牙,说道。
他在说到代国公这三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语气。
另外他用的字眼是嫁,而不是让白贵尚公主。这其中的差别可就大了。一个相当于招“赘婿”,当驸马都尉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而另一个就是正常的嫁娶,以代国公这一品的爵位娶金仙公主当正妻,其余的小妾也可以纳。
当然,也不会有人真的触霉头去纳妾。
只是在规定上,有这个权力。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白贵回道。
吐博灭了,东突厥可还没灭。
李隆基:”……”
他这算是听明白了,白贵是在装糊涂,不肯避锋芒,此次回京,就是意在宰辅之位。
这很好理解。
立了如此大的军功,现在朝廷肯定不能让其还待在边疆,即使再统帅边军,也得隔个几年,防止生变,所以回京在朝为官就是惯例。
但一般边将回京,安排官职很简单,或是禁军,或是六部副官,总之,很多。
然而白贵出去镇外时的职位是中书舍人,文官出身,总不能回朝的官位比这个低,或者明升暗降,给个虚职,不然谁都能看出,皇帝不赏有功之臣,久之必定遭至怨言。
所以由臣子亲自上表,甘愿养病什么的,皇帝再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一切就好解决了。
可谁让现在白贵不按照常理出牌,非要盯着宰辅位置。
“陛下,此次班师回朝,臣历经剑南道,剑南道百姓富庶,贪官绝迹,吏治清明,可见代国公的治理之能……”
一旁的薛讷忽然不吭不响的插了一嘴。
闻言,李隆基的脸色迅速变化了一下,深深看了一眼二人。
“来人,传诏,罢苏颋为礼部尚书,改剑南道按察使、靖南都护府白贵为中书省中书令。择日改任……苏颋为剑南道按察使,益州刺史……”
他沉吟了一会,说道。
他本来就打算让苏颋出任地方,只不过属意继位中书令的人并不是白贵,而是另有他人。现在既然白贵“咄咄逼人”,要一个宰相位置,他前些日子已经和苏颋谈过了,苏颋心里也有准备,改换任职也不至于让白贵得罪苏颋这个老臣。
是的,尽管白贵有些逼他,但李隆基还是念着一定的旧情。一是,金仙公主之故。二则是,白贵当宰辅,宰辅虽然位高权重,但没边将那么令人忌惮,可见白贵只是年少成名,心性有些太过锋芒毕露,打磨打磨就好了。
“臣多谢陛下。”
白贵拱手,谢道。
他这般逼李隆基,亦是有一定的把握。李隆基不是什么眼里容不进沙子的人,适当范围内逼迫一下,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即使有,他自信,只要他不犯什么大错,李隆基还不至于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唐明皇也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对近臣来说。
再者,他现在也有一定自保的实力,这般做,虽有冒险,但好处极大,后患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唯一担心的地方在于,李隆基会不会因此处置薛讷,薛讷不像他,是皇帝近臣,又有金仙公主等亲情牵扯,薛讷没有背景,就好处理的多。不过薛讷已经年老,此次出征之后,也即将还乡养老,这点顾忌就不算什么大问题了。
日后,他也会给薛讷及其薛氏子孙一定的补偿。
329、深夜入宫(求全订)
“罢了,你本来就是中书舍人,升迁为中书令也无大碍。”
“不过日后需要收敛一下自己的性子。”
李隆基摆了摆手,让薛讷退下之后,等只剩下白贵的时候,提点道。
白贵挑眉,松了一口气。
不怕领导呵斥,就怕领导笑眯眯。李隆基话外之音是,他原谅白贵这次的僭越,今后注意一点就行。
“权术手段?真心实意?”
他心道。
赏赐完将领,安定军心。
接下来,李隆基命人将吐博赞普赤德祖赞和金城公主带来。
一是,吐博赞普现在尽管是阶下之囚,但好歹也是一国之主,不能不见。二则是,历代都没有解决的吐博国,在他任内解决,这算是大唐和他的荣耀时间,他亦享受此刻,在三军之中,百官之前,居高临下俯视曾经和他平坐的吐博赞普。
人生得意事,莫过于此。
“外甥赤德祖赞见过皇帝舅。”
被软禁的赤德祖赞赞普再次缚面衔玉,被唐军押着,向李隆基行跪拜大礼。
“伏维皇帝舅万福……,在此外甥亦同意阿舅来意,阿舅必定和好。”——《册府元龟》卷九八一(外臣部·盟誓)
金城公主是唐中宗李显的养女,在嫁入吐博之后,被唐睿宗李旦重新认作亲女,所以赤德祖赞不仅和唐中宗李显是翁婿关系,和唐睿宗李旦亦是翁婿关系。李隆基就是赤德祖赞的大舅哥,也叫大舅,因此赤德祖赞自认为是李隆基的外甥。
“金城拜见皇兄。”
金城公主亦从马车上被带了下来,不过相比较被软禁的赤德祖赞,她的处境极好,身旁还有陪嫁的宫女侍奉。
见到赤德祖赞和金城公主后,百官也窃窃私语,对赤德祖赞指指点点。
一国国王沦为阶下囚这种场景,百年难见,小国也就罢了,大唐灭的多了,但吐博这种大国……他们遇见,算是一饱眼福。
“外甥和皇妹免礼。”
李隆基面含笑意,虚扶了一下二人。
“赤德祖赞你既然知错就改,一路远来,朝贡于长安,朕也不能辜负大唐和吐博两国之间的友谊,你尚金城公主,封你为……五品驸马都尉,不知如何?”
他沉吟稍许,说道。
以前大唐尽管是下嫁公主给吐博,但可不会用尚。
故此李隆基明面上是对赤德祖赞客气,但背地里的羞辱之意不言而明。
“外甥……,不,臣叩谢陛下隆恩。”
赤德祖赞面无表情,正准备施礼道谢。
他现在国已丧,能保住一条命就算不错了,五品的驸马都尉一般人还求不来呢,在大唐宰相才只是三品。
但就在这时,站在他身旁的金城公主突然开口了。
“皇兄,等一下……”
“妾身和赞普在吐博王城中素来不和,已有和离之意,还请皇兄恩允此事。”
金城公主下拜道。
“奴奴……”
“你……”
赤德祖赞脸色顿时气的通红无比,目光狠狠的盯着金城公主,似乎要择其而噬。
金城公主名为李奴奴。
丧国之辱倒也算了,现在看来,他还要遭遇一次夺妻之恨。
不过他看了一眼站在皇帝旁侧,身穿明光铠的青年将领,心中的怒火瞬间平息,攥紧的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
面对白贵,他升不起丝毫的复仇之念。
在吐博与大唐的战争中,白贵不能说用兵如神,但吐博的那种无力感,时刻缠绕在他的心头上,堂堂之师直接碾压吐博百万兵马。
“这……”
李隆基犹豫了一下。
他也清楚金城公主不愿嫁给吐博赞普,在入雪域高原的时候,哀恸声他也听到过。只不过金城公主和他关系不算多么亲厚,再加上这些年未见,哪里有什么感情可言。
尽管他意在羞辱吐博赞普,但若是再和离……,对吐博赞普,吐博残余势力绝对是彻头彻尾的羞辱,仅是金城公主,还无法让他下定这个决心。
“臣在途中,亦听吐博赞普曾言……,和公主不和,也意欲和离。”
“既然吐博赞普有此意,依臣看,还不若同意此事,以示我大唐心胸开阔……”
白贵气定神闲,顺口说道。
“白卿你和金城之间……”
李隆基顿了一下,看了一眼白贵和金城公主,心中顿时有些了然。
白贵治军甚严,不准携带女眷入营。在与吐博作战的这些年,一直在雪域高原上,等灭了吐博之后,进了吐博王城,见到貌美的金城公主,金城公主和白贵又是老乡……,互相叙旧之后,男才女貌,中途发生一点事情很正常。
当兵三年,母猪赛貂蝉!
何况是貌美的公主。
不过在这一点上,李隆基倒也不会怪罪白贵。若白贵只是普通的“驸马都尉”,敢做这等事,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他早就下旨处罚了,但谁让白贵灭二国,功劳这么大,和几个公主有些私情,脚踏几条船,这……又能算得了什么。
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赞普竟然有了和离之念,不知是否如白卿所言那般?”
“若有虚言,朕会为你赞普你做主的!”
“对了,此次吐博大相阻挠你我两国友谊,其罪甚大……,传朕旨意,将吐博大相车裂而死,以儆效尤,吐博百官欺君罔上,亦有罪责,刑部一一定刑……”
李隆基看了赤德祖赞一眼,轻描淡写道。
白贵看到李隆基这幅模样,就知道李隆基已经误会了,不过这件事他也不好解释,说是动了仁念,恐怕别人也不会相信。
“小王……确实想和公主和离,有劳陛下恩准。”
赤德祖赞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忙道。
尽管他知道李隆基不会像处置吐博大相一样,立刻处置他。但他现在的表现,却决定了他数年后是因病而逝,还是今后寿终正寝。
“你和金城既然夫妻不和,这件事朕就允了,允你们和离。”
李隆基说道。
已经将吐博国灭,吐博的看法他已经不在乎。
只是……金城公主不够分量让他同意,现在白贵这个灭掉吐博国的统帅已经开口,他还有什么不同意的理由。
……
受降典礼和封赏等事一一完毕。
天擦擦黑。
白贵回到府中。
林邑候府的匾额已经换成了代国公府。
遇到的官吏也都称呼他为一声白相。
他脱下甲胄,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换做便服,带着一队家兵赶往金仙观。
和金仙公主说了今日之事后,就随同金仙公主一同深夜入宫,前去找李隆基赔罪。
芥蒂!
李隆基心里肯定已经有了芥蒂!
哪怕对白贵仍旧简在帝心,但绝对无往日的宠信。所以此次深夜入宫赔罪,就是白贵定下的第二条计策。
以私情影响国事!
从古到今,这都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统治阶级冷血,但作为统治者的,永远都是人。
现在白贵尽管已经晋升官职为中书令,为宰辅,但宰辅和宰辅并不一同,尤其是他这等初入政事堂的宰相,如果没有党羽,基本上就是一个吉祥物,什么也决定不了。
换句话说,中书令是中书省的主官,并不直接管理尚书省下的六部,所以看似大权在握,可实际上并无实权,只有掌控影响六部,才算是实权宰相。
……
皇宫,清宁宫。
清宁宫是皇后的寝宫。
“启禀陛下……”
“金仙公主和白相前来求见,白相说……要给陛下赔罪!”
高力士走到李隆基身旁,开口说道。
说完之后,他又轻笑一声,打趣道:“看来白相今个是知道陛下的心意……,不过也是,一国之宰执,对于读书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诱惑,白相做到了封狼居胥、勒石燕然,这是武将的极致,现在他想做文臣的极致……”
“文武两道,他已经是文武状元,难道他想要做圣人不成?”
李隆基皱眉,余气未消。
他向来视白贵为他的心腹,但白贵今日偏偏顶撞他,甚至联合薛讷,朝他发作。两路唐军,这可是现在大唐的精锐……,所以他不得不忍下了这口气。当然,这也可能是薛讷知恩图报,毕竟白贵对薛讷有恩情,这是朝堂上众人皆知的事情,薛讷有此反应,也属正常。
不过等宫后,他心底的怒气还是未曾消除,只是不好发作罢了。
“陛下想要做千古一帝,难道还用不得白相吗?”
”今夜白相入宫赔罪,可见心底还是对陛下忠诚的,只不过白相还是年轻了些,沉不住气,怕陛下你让他做代国公后,今后不再大用,所以才这般向陛下讨赏……”
王皇后笑了笑,开口道。
她是个知恩图报的女人。若不是白贵助她怀孕,诞下皇子。现在的她,地位哪能如此稳固。后宫的妃嫔,每日前来请安不断。
不过她出身世家大族,心底聪慧,知道该如何劝说皇帝。
她这幅说辞,说白贵沉不住气,是不信任李隆基真有这般贤能,成功将矛盾从白贵和皇帝这两方转移到了李隆基自己身上,是不是平日里不够贤明,不知人善用,所以才导致白贵如此这般做。
沉不住气,绝对好过心机深沉!
有高力士、王皇后这般劝说,又有白贵深夜请罪,李隆基心底芥蒂消去大半,忍不住一笑道:“白美和啊,白美和……,朕岂是因噎废食的人,还劳不得你这般费心!”
“高将军,将白相和金仙请入宫中吧。”
他对高力士道。
其实,在今日之前,他心底还真的想让白贵闭门谢客,安心当一个富家翁。至于何时让白贵入朝为官,那至少也得是边疆战事起,或者等白贵的影响力下降之后,再去谈说。
只不过他这个“圣君”肯定不肯服软,表露自己的阴暗心思。现在高力士、王皇后这般一说,他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就顺坡下驴的解气了。
白贵和金仙公主入宫,施礼就座。
“白卿,你说自己入宫赔罪,但朕却没见你的诚意,至少负荆请罪也是要的……”
李隆基脸色肃冷,问道。
“臣于国事上并未犯错,负荆请罪虽可,但若是百官和万民看到,恐怕会腹诽陛下苛待功臣。”
“故……为陛下考虑,臣未曾负荆。”
白贵拱了拱手,从容回道。
一旁的金仙公主亦开口向李隆基这个皇兄求情。
李隆基本就气消了大半,现在又有金仙公主这个胞妹求情,给了台阶下,就摆了摆手,说自己已经不在意这次白贵的顶撞之罪。
设晚宴,一同饮酒,赏歌舞。
等宴罢之际。
李隆基想了想说道:“此次白卿助朕灭吐博国,朕赐你代国公爵位……,现在朝堂恐怕非议于你,你作为右相,今后处理政事……恐怕艰难不少……”
(中书令为右相,侍中为左相。)
代国公,这个爵位,不仅白贵清楚其含义,百官也明白。
能当官的,没有一个是傻子。
现在在一些人眼中看来,白贵成为了右相,但绝对失去了李隆基的宠信,这右相的职位长不了。属官不说阴奉阳违,但处理政事起来,绝对不会顺心如意。
“陛下的意思是?”
白贵疑惑道。
他之所以深夜入宫,一方面原因就是此故。
“此事简单……”
“你与朕同寝龙塌……,一切风言风语都会烟消云散。”
李隆基看到白贵如此”真情实意“,心中也不免生出些许愧疚,同时也是为了以示自己是一名贤君,故此说道。
还有一方面,是他最后的试探之举。
龙塌之上,容许男人一同睡的,大抵都是皇帝的男宠。而白贵这个右相,显然不是。那么……只有类比东晋时期的王导,与司马睿同坐龙椅。
“臣万不敢!”
“还请陛下勿要复言!”
白贵震惊起身,连连摆手推辞。
他可没有蜀汉三兄弟的嗜好,和男人抵足而眠。同样,他心底可是透亮,一些犯忌讳的事情,万不能如此做。
而唐朝则比较开放,还没到明清宫禁那般严重。
只是这般做,遭到的非议太多。
“既然白卿不肯……”
“那此事就作罢了。朕赐你三十座皇庄,还有金银各五千两,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李隆基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
330、政事堂里画风不和谐(求全订)
一连数月,不管是朝会,还是前往骊山狩猎沐浴等等,李隆基对白贵都多加信任,并且屡有厚赐。
如此种种行为,无一都是在表露皇帝对新任右相的宠信。
有了李隆基的支持,白贵也总算是在中书省勉强站稳了脚跟,成为了中书省的主官。
三省六部制中,中书省是决策部门,门下省是审核部门,尚书省六部是执行部门。中书令更是宰相中的首席宰相,在三省主官中位列第一。
不过……尽管为右相,但这是苏颋退下来后,白贵替补上去的官职,算是捡了个空。也不乏当时李隆基想将白贵架在火上烤的想法……。
毕竟这是百官都希冀的一个位置!
纵然他灭了吐博,立下了赫赫军功,但在百官的眼中,当一个中书侍郎,再加个平章事,做一个普通宰相就可以了,若是不可,当一个六部主官,再加平章事,亦是可行。
现在……他成了首席宰相,必然会遭至百官的不满!
不过百官对白贵的不满,并不会明面说。
另外若是没有党羽支持,即使为宰相,也是被架空,各部都指挥不动。只是一个虚衔罢了。
……
政事堂。
议事。
两排的座椅,都坐满了宰相。
基本上都是风度翩翩的中老年儒士,只有白贵一个年轻人。
“朔方节度使已经在任五年之久,迁往内地靖州吧……”
“宋相以为如何?”
中书侍郎张嘉贞看了一眼宋璟,问道。
开元时期的宰相,以姚崇和宋璟最为有名。姚崇被誉为救时宰相,不过只当到了开元三年,就被李隆基罢相。所以现在政事堂中,话语声最大的就是宋璟。
中书令……这个位置尽管尊贵,但若是没有实力,一般是给清贵有名望的大臣。
前任中书令苏颋,就是此时的文坛领袖。
“可!”
宋璟是吏部天官,负责官员调度。
“白……白相以为如何?”
张嘉贞又看了一眼自己的主官,本来这个中书令的位置,是给他这个中书侍郎所留。但白贵抢先一步,又有实打实的军功打底,他虽然略有不满,但还不至于因此而误了公事。
“宋相曾是贵科举时的主考官,有若恩师一般,贵长在军旅之中,不知政务,向宋相学的地方,还有很多,宋相既然觉得可行,贵自然附议。”
白贵笑了笑,回道。
有党羽支持的,才叫真正的实权宰相。没有党羽支持的,就是一个好听的名头,进了政事堂能知道政务如何,但决策权并不在手上。
例如张嘉贞若是晋中书令,政事堂亦是宋璟做主。
“美和……你这话传出去后,老夫的脸面……哎,就不知道置于何地了……”
“你从政从军这才几年,就已经和老夫同列政事堂了。”
宋璟一抚清须,脸上露出笑容,但话里却是在责怪白贵。
不过任谁都能听出来他的喜意。
白贵科举时的主考官是他,现在尽管还无明清之时的坐师、房师等等,但身为主考官,力排众议,将白贵列为状元,那……这就已经相当于半师了。
为半师没什么,他主持科举,录取进士科的士子也不少,但谁让白贵取得的成就太过惊艳,他这个半师也与荣有焉!
“如若宋相不嫌,贵愿在政事堂中以宋相为师,学习处理政务之要!”
“宋相为开元宰执,主天下祸福……”
“贵尚且年轻,政务不同它事,关切社稷生民,不可轻易处断,故……愿以宋相为师,景效而从之。”
白贵眼底露出一丝孺幕之色,忽然开口道。
党羽!
现在他缺的是党羽!
在为剑南道按察使的时候,尽管他有不少的幕僚和属官,可这些都不算是党羽,只有到朝堂各部任职的官员,这才能算是党羽。
而想要广树党羽,离不开吏部尚书这个天官的支持。
恰好,宋璟是政事堂真正的实权人物,又是他科举的“座师”,他以宋璟马首是瞻,不仅不会遭来骂名,反倒会认为他尊敬官场长辈、礼重师道,同样也可借此消除百官对他的敌意。
最关键的是,他拜宋璟为师后,宋璟的党羽就是他的党羽,以师生而继承之,名正言顺。同样,他现在即使为右相,但羽翼不丰,决策权落不到他的手上,本来就是一个应声虫……。
堂堂右相,做一个应声虫会令人耻笑,但牵扯到师徒……,学习宋璟处理政务,他这个应声虫的含义可就不一样了。
“这……”
宋璟有些心动了,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白贵成为他的弟子,确实情有可原,且名正言顺。现在一个堂堂右相,做到武官极致的人这般热切的拜他为师,他说不动心,那肯定是假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名利二字动人心!
成为白贵的老师,他执宰余生,而白贵作为他的后继者,再继续执宰大唐,这传到后世,无疑是一桩美谈。
极为涨脸面!
“圣人那里贵会亲自前去说的……”
“还请宋师放心!”
白贵说道。
见白贵已经改口称呼他为宋师,宋璟也没好气的点了点头,答允了下来。
而其他政事堂的宰相见此,也无法言说什么,只能对二人道喜。
若白贵和宋璟没这档子关系,白贵这般做法,难免就有些令人不齿了。但谁让两人真的有师徒之谊,到哪里说出去都是一项佳话。
“棠州前些日子急报说恐有旱灾,需要及时预防,并请朝廷授予开放义仓的权力……”
群相继续议事。
宋璟是老臣,处理这等事务四平八稳,一点难度都没有。
“宋相此言甚可!”
“宋相此计可行……”
“宋师说的话,我也赞同!”
几乎每一个宰辅,都点头答应。
只不过论到白贵的时候,画风有些不和谐、
但众位宰相心中,却莫名好受了许多。
白贵上位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他们感觉目不暇接。
以前他们对白贵都有好感,视作是可接任朝廷重担的好后生,所以态度和蔼,多有照顾,但白贵突然蹿升到了宰相的位置,开始和他们“争权夺势”。利益相关之后,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现在白贵重新将自己的位置定为了他们的后辈,他们也不是捉住不放的人,这便选择将其融洽接纳到了政事堂之中。
331、铸造符钱、五帝钱(求全订)
半日的政事堂议事就这么平稳的结束了。
暗中潜伏的危机,被白贵以拜师宋璟这套方法,巧妙化解于无形。
他入宫,面圣。
“宋相老成持重,能任以国事,你以他为师,学习一些政务……”
“这是一件好事!”
李隆基在庭院中斗鸡,正盯着看嗷嗷叫的锦羽大将军。
两只斗鸡撕斗。
他眼不离此,随口回道。
拜宋璟为师,政事堂宰相从此就是宋璟的一言堂。
虽有结党营私的嫌疑。
但宋璟官声不错,正直清廉,在铲除太平公主这件事上,给他出了大力。而相比白贵原先是边将,声威正隆,这点小忌讳,就算不得什么了。
同样,白贵此番入朝蛰伏的表态,亦让他极为满意。
“多谢陛下体谅。”
“臣久在边地,初次入政事堂,没人提点,正是惶惶无措,见到宋相,就恍惚想到了当年入礼部贡院考进士科的那日……,这才决定拜了宋相为师,学习治国理政之道。”
白贵不知李隆基是否真的心不在焉,但他还是耐心解释道。
取人信任,小事费功夫,胜过大事费功夫。
譬如父母往往对不成器的子女更偏心,究其原因,成器的人,处事稳重,一些讨巧的话不会轻易从嘴中说出,而不成器的,混不吝的性子,什么讨巧话都会说……。
以小见大。
得学会放下架子。
“宋相最近命户部、刑部等各部在长安附近废禁恶钱,已经有不少宗室亲王、公主入宫向朕诉苦了,本来朕是决议罢免宋相,让他暂避风头。”
“你现在拜他为师……”
“朕现在倒是有些不好处断了。”
斗鸡胜负已定,李隆基回过头来,说道。
“竟有此事?”
白贵明知故问。
他拜宋璟为师,也少不了此故。如果宋璟倒台,他麾下的党羽必定朝他这个政事堂的弟子靠拢,若是宋璟不倒,对他也没什么坏处。
至于宗亲和恶钱相关,这倒不是什么罕见的话题。
恶钱,就是劣钱。
唐代金银只是贵重品,并不是货币,铜钱才是货币。
唐初到开元年间,对私自铸钱的处罚很大。
高宗朝就颁布律法:“诸私铸钱者,流三千里。”
但之所以屡禁不止,就是因为铸造私钱的人身份不一样。
官商勾结从来都是主流。
没有皇室宗亲庇佑,没有一点背景的人,敢铸造私钱,早就连坐死全家了。而流放的人,往往也不是皇室宗亲,而是用来顶包的替罪羊。
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宗亲身份尊贵,在唐律中的八不议之中,即使定罪,顶多就是削去爵位的处罚,不会连坐,也不会流放三千里,同罪不同罚。
“恶钱影响税收,此乃民生之弊,然而不少宗室以此为财源……”
“宋相处置方法太刚直,火候已经到了,现在是时候挽回朕在这些宗亲中的形象了,刻薄寡恩这个词可不好。”
李隆基解释道。
听到这句话,白贵明白了。
宋璟如此施为,肯定少不了李隆基这个皇帝的授意。打击私自铸钱之后,可想而知,至少能让最近这些年的税收好看一些。
但李隆基肯定不能对宗亲说,说自己授权让宋璟去做,宋璟就是李隆基平息宗亲的晁错、替罪羊,当然没到杀宋璟的地步,然而……罢免宋璟的宰相之位这件事,势在必行。
(汉景帝杀提出削藩的晁错,以此想平息七国之乱。)
李隆基能杀太平公主,对这些皇室宗亲自然没什么感情可言。但皇帝也要一定程度上顾忌宗亲对其的看法,如果太过苛待宗亲,刻薄寡恩这个名字是少不掉的……。
或许有人会奇怪,废除恶钱,禁止私自铸钱,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以公理战胜私情,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但……这就错了!
大义灭亲,被赞美,在封建时代,很罕见。
封建时代百姓的思维是,皇帝连宗亲都这么严厉处罚,对宗亲都这么苛刻,可想而知,这个皇帝对天底下的万民,也不会多么好。
除非这个宗亲实在坏事做尽……,但打击恶钱,针对的几乎是整个宗室群体,并不在个人,所以就连皇帝也要忌惮一二。
“现在白卿你拜宋相为师,朕有些犯难了。”
李隆基笑道。
在他登基之后,皇室宗亲必然是向他亲近的皇室子弟靠拢,而他亲近的皇室子弟,就是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这两个公主。
两个公主虽不是统管宗亲的宗正,但在宗亲的话语权中却不小。这也是为何后宫妃嫔都想着巴结金仙公主的原因。
这点毋庸置疑。
权力是金字塔形状。
皇帝是金字塔尖,而居于其下的,就是靠血缘关系的亲近皇族,以及统管朝堂的宰相。
就像大秦帝国中,嬴渠梁为秦孝公之后,王族就自动靠拢到了秦献公庶长子嬴虔的身后,嬴虔成了王族的话事人。
故此,李隆基这句话意思很明显,让白贵去说服金仙公主,然后再以金仙公主为媒介,让宗亲卖一个面子,看能否平息此次皇室宗亲之怨。
“臣倒是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解陛下之难。”
“也可就此绝了今后的钱荒……”
白贵心中一动,开口道。
宋璟这件事惹出来的动静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
说大仅是罢相,说小,一国宰相都被罢免。
金仙公主和玉真公主都是女冠,虽皇室宗亲屡有拜访,有一定的话语权,但白贵觉得让宗亲卖给他一个面子,这件事很悬。即使成功,落下了人情,也是不好。
“你说?”
李隆基随口道。
他不觉得白贵能想出什么好主意。天下这么多饱学鸿儒之士,历经上千年的时间,都没有人有办法解决钱荒的问题,白贵再是智近如妖,也不可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铸符钱、法币!”
“有道术和法力加持在铜钱之上……”
“臣敢断言,如此施为,天下之间,即使有人胆敢仿照,以此铸造私钱。官府用道术溯之,想要找到铸造私钱的罪犯轻而易举。”
“同样,收天下之钱于官府之中,朝廷岁有余币,赏赐诸王,也可消解怨愤之心。”
白贵拱了拱手,语出惊人道。
从秦朝一统货币到清末,钱荒从来没有绝迹过。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铸造货币的都是金属,当铜钱来用,价格低廉,但铸造铜器后,翻了几倍,再给铜钱之中掺杂锡、铁、蜡等等,就能翻上好几倍的利润。
但到了后世,却没有钱荒,就是因为出现了纸币为统一货币,无利可图。私钱……,也变成了假钞,但有了防伪技术,假钞即使有,却也不多,远不到封建时代触目惊心的私钱现象,一贯的铜钱,可能超过一半都是私钱。
“符钱?法币?”
李隆基紧缩眉宇,似有所悟,他忙道:“爱卿细细分说,朕还有不解。”
“符钱,以修道士法力凝于铜、玉、符纸之中,刻录以符,用此镇压维持法力不绝。修道士不同,符钱中的法力也不同……”
“故此可用法力作为判断是否为真钱的依据!符钱中的法力若是消散,可到官府……由修道士重新注以法力。”
“不过这是杂币……”
说到这里,白贵露出微笑,“朝廷征召高道之士,十年择录五人,铸造五帝钱,每币法力纯净,为五行之币,此币修道士也可用作交易、修炼。时间一长,不仅天下万民的财富聚拢于国库,散漫在外的修道士,也会被朝廷所一统!”
“另外还有一点,大唐境内妖患四出,夺人性命,此符钱、五帝钱乃是朝廷气运所载,又有高道法力所承,汇聚一处,亦能灭妖!还天地一个朗朗乾坤!”
李隆基听后,踱了几步,右手握拳,重重砸在左手掌心,砸了几下,忍不住道了几声好字。
他不是浅陋之人,自然识得这符钱、五帝钱的好处。
白贵所说的符钱、五帝钱,对私钱铸造制伪提高了难度,相当于高超的防伪手段。以前私钱中掺杂不少金属,轻薄、重量、色泽虽不同,但并不好辨别,而符钱,只要监管严格,可以溯源,就可让假钱绝迹。
“臣斗胆,此事由宗圣观处理,绕开少府监……”
“具体铸造符钱、五帝钱的章程,臣会另外以密旨奏报给陛下,还请陛下保住这个秘密。符钱和五帝钱的铸造、调制,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白贵又道。
他提出符钱、五帝钱,并不是没有私心。
相反私心很大!
唐代的少府监有铸钱监,掌管铸造钱币。
将符钱、五帝钱的铸造等事宜绕开少府监,而归于宗圣观,相当于夺了钱权!而朝廷之中,钱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另外中书令权职甚大,负责直接向皇帝上奏的密奏“封事”。
可以说,从朝廷的程序上来看,白贵这般做法符合程序流程,即使外臣知道,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道术、法术之类,我李唐本就是由宗圣观负责……”
“铸造符钱、五帝钱之事,即使让给少府监,少府监也没有这个能力,这件事朕允了。”
李隆基点了点头,说道。
这点他也能看出白贵有私心,没有私心才怪。宰相敛权,极为正常,这是踏向实权宰相的第一步。
其次宗圣观去做这件事,合情合理。
“那宋相和臣呢?”
白贵问道。
“这件事……朕暂且扛下来,宋相罢相之事作罢。”
“你也不用去找宗亲了。”
李隆基摆了摆手,说道。
只要这件事做成,他就距离千古一帝又近了一步。这点小代价他还是能付出的,反正皇室宗亲的一时怨愤,也出不了什么大的纰漏。
332、李林甫(求全订)
出了皇宫。
白贵就立即去到保宁坊昊天观去找他师尊商量此事。
铸造符钱、五帝钱,虽然可能会牵扯到因果,但他觉得楼观道一定不会将这件事推拒。
要知道楼观道可不仅是李唐的皇家道观,在北魏、北周、隋亦是皇家道观,专门在上层权贵中传道。
他到了昊天观门口,下马。
立刻就有火工弟子上前问安施礼。
继而将骏马迁到马厩。
“师弟你来了。”
周文玄听到门外弟子禀报,从屋内匆忙披上羽衣,出门迎接。
待见到白贵后,打了个稽首礼道。
现在白贵贵为一国宰执,尽管不是实权宰相,但出了朝堂,谁都会认他这个首席宰相。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虽然白贵也一早明说不用太拘泥礼节。
但话是这般说,要是真的就这么做了,就是自己不知趣了。
“见过师兄。”
白贵亦是回礼。
“师尊已经在殿内等候了,师弟你跟我来。”
周文玄看出白贵应是有秘事言谈,就支开左右门外弟子,然后说道。
二人入了老君殿。
白贵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明。
“你天性聪慧,竟有如此奇思妙想……”
“先前武周崇佛贬道,险些断我道统,现在以高道铸就符钱、五帝钱,时间一长,必定能灭绝佛统……”
侯少微听后,果然是一脸赞同之色。
只不过他的目的,和白贵不同,是意在以此发难,断绝佛家道统。
“你有如此造化,日后修成天仙所需的功德会少上不少……”
他又补充了一句。
“欲求天仙者,当立一千三百善。欲求地仙者,当立三百善。”——《太上感应篇》。
“功德……也能这般算?”
白贵暗暗吃惊。
不过他想了一下,这般算估计还真的能行得通。
天仙,是道家的天仙。一千三百善就是由道家所定义的善。平日里的善行算善,不吃鲤鱼、牛肉等估计也算是道家的善行,那么崇道贬佛……估计对于道家来说,也算是善。
楼观道是太上道统,太上传给关尹,支持老子化胡说,也就是说老子在走出函谷关后,和关尹一起到了塞外,教化胡人,所以才有了佛家。
从根子上,楼观道就和佛家有仇……。
“不过……,想要铸造符钱、五帝钱,所需的法力太过庞大,久之必定会误了修行。为师虽然有些薄面,能请动一些高道助阵,但时间一长,注定难以为继。”
侯少微犹豫了一会,说道。
他作为宗圣观的观主,在整个道界面子还是有的,想请一些人助拳,还不难。难的事情在于,如何长时间维持。
道家性情淡薄,修己身。不像佛家,修来世,所以敢奉献己身。
“此事易尔!”
“师尊恐是忘了此物!”
白贵笑道,从袖口中取出了他一早就得到的雷灵珠,递了过去。
他得到雷灵珠之后,就被落了子。后来即使剿灭了南诏,杀了拜月教主,但因果仍旧缠身。所以此次借铸造符钱、五帝钱,将此因果托避。
想要拖避因果,方法并不难。
张道长赠给他的成就尸解仙之法,就是不留遗体,只假托一物而升天。这等假托一物,实际上就是托避因果的一种法门。
法,高于术。
他将自己和雷灵珠之间的因果,托避到五帝钱上,不仅可借此修功德,同时又能避开因果。可谓是一举数得。
“看来此事你已经有了把握。”
“雷灵珠和其他四颗灵珠……,以此五灵珠铸造五帝钱,确实可行。”
“这五颗灵珠的法力,虽然不是源源不断,但只要注意使用,数百年之间,还是可行……,而数百年后,你我若不成仙,也为朽骨一堆,这点碍难,也算不上什么了。”
侯少微接过雷灵珠,点了点头,明白了白贵的意思,说道。
他也乐于成就白贵一番。
尸解仙的法门,拖避因果之法,没道理他们楼观道没有。
同样,此件事情若是做成,白贵作为主力得到的功德最多,而他们作为辅佐,分润的功德绝不在少数。
“只不过五行灵珠……想要凑集……”
侯少微皱了皱眉。
“此事师尊不用担心,徒儿在得到雷灵珠之后,四处打听,另外几颗灵珠已经落在了徒儿之手,只不过这几颗灵珠还在益州境内,等徒儿书信一封,就能立刻取来。”
白贵说道。
他在刘府挖到了雷灵珠,后来下江南等等事情,又怎么可能不对灵珠注意。靠着先知先觉,他早就在各处势力那里得到了另外四颗灵珠。
只不过灵珠初时对他还算有用,能用来借助分辨六气,但用了一段时间后,其他灵珠也就无了大用。只剩下雷灵珠傍身。
雷灵珠能够驾驭雷霆,防备妖物近身。
“好!”
“你既然准备妥当,为师这就给各处高道去信,邀他们来宗圣观商量此事。”
侯少微道了一个好字,对白贵做事十分满意,考虑十分周祥,无有不备。
……
有了即将对钱权的掌控。
白贵在政事堂中,亦是愈发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凡众多宰相同意的事情,他都会以附议这二字说出自己的看法。
所以久而久之,百官对白贵这个空降宰相也没了什么抵制之心,也恢复了以往的融洽关系。宋璟亦对白贵的表态很满意,真的将白贵视作是自己的接班人,一些党派之间的秘事,也渐渐对白贵敞开,将白贵接纳到了自己的党羽之中。
中书省,衙署。
“白相,太子中允李林甫求见。”
书吏叩门,小声说道。
“哥奴啊?”
“让他进来见我。”
白贵点了点头,放下批奏公文的毛笔,说道。
哥奴,是李林甫的小字。
不多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相貌堂堂,面容硬直的青年绯袍官员。
太子中允,正五品。
“林甫见过白相……”
李林甫施礼道。
“哥奴不必这般客气,你舅父姜皎和我关系也算熟络,大家都是故人。”
白贵笑道。
姜皎就是李隆基的宠臣,和李隆基关系不错。他也是李隆基的亲信,不可能不认识姜皎。现在的姜皎是秘书监,职位不低。
不过这是他抬举姜皎的说辞。
同为亲信,但他的功劳是姜皎望尘莫及的。
换句话说,姜皎是靠溜须拍马,和李隆基打马球、斗鸡,这才升的官。先前李隆基让他同寝龙塌,抵足而眠,在此时并不惊世骇俗,因为姜皎就是经常和李隆基这般做。
“(姜皎)数召入卧内,命之舍敬,曲侍宴私,与后妃连塌,间以击球斗鸡,常呼之姜七而不名也。”——《旧唐书》。
所以关系和李隆基熟了,有时候睡睡后妃都不算什么。
333、落子无痕的计策(求全订)
“白相还请勿要复言此话。”
“舅父自知自己是幸臣,怎么能与白相相提并论,若是辱没了白相的清誉,就是舅父和下官之责了。”
李林甫顿时一脸慌促的模样,说道。
幸臣,这个名声,反正他舅父姜皎已经背了、
他此时说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到时候和姜皎解释一下就行了。
难道他舅父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幸臣?
但能受到李隆基的宠信,步步高升,一般人还真的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既然哥奴这般说,本相也就不强求了。”
白贵呷了一口茶水,慢吞吞道。
后世概括李林甫,就四个字,口蜜腹剑。
小嘴抹了蜜一样。
尽管李林甫说出来的话是事实,但听起来确实让人舒服了不少。再怎么说也是五品的太子中允,拍马屁也拍的让人感觉适宜。
“白相,下官听闻姜中丞已被政事堂决定,谪往陇西……”
“下官……”
李林甫入内,关上衙署门,弓着身子,战战兢兢道。
他这个太子中允是五品官,御史中丞也是五品官。但五品官和五品官不一样,差距极大。现在太子李瑛这才十几岁,而李隆基如今春秋鼎盛,东宫想要成事还不知道多少年,潜邸官也不是这么好做的。
而御史中丞则是御史台的二把手,仅次于御史大夫。
从一个偏冷闲职,到一个权力部门……,任谁都知道这其中的难度。
“本相政事不通,学于宋相。”
“虽不知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但本相念在与你舅父之间的交情,你速速退下,本相既往不咎。”
白贵神色不动,叱道。
不过他虽说是呵斥,但若是内心仔细的人,定然能从他这话语中猜到一些微妙关系。
他先是说自己在政事堂不掌权,既然……是意在呵斥,那么为什么多说这一句话?!
定有缘由。
明面上拒绝,但暗地里却是待价而沽。
当官的都是人精,但人精与人精也差着档次。
考验!
这是白贵对李林甫的考验。
他有心为权相,一言而废定天下事的权相。那么必然会广树党羽,可忠勇刚直之臣,不用说,他们都会效忠于皇帝和李唐皇室。
所以他的党羽由来,一者,提拔自己以往的故旧,二者,就是寻找立场不那么坚定,又有一定智慧的奸党。
能做奸臣的,自身手段绝对不容小觑。
“百官皆讽笑白相为附议宰相,但下官却知道,白相可不仅意在萧规曹随……”
“下官愿为白相喉舌!”
李林甫袒露心迹,说道。
卖关子这是上位者才有的资格,他一个闲散人员、下官,哪有资格给白贵在这卖关子。能表露忠心就表露忠心。
其次即使他表露忠心,白贵不用,也不会四处诋毁于他,因为一旦这般做,白贵就别想今后宰执大唐,没人会愿意附为羽翼,这是绝了自己今后的路。
既然有好处没坏处,为何不如此做。
”御史中丞……”
”确实有做喉舌的资格……”
白贵敲着案牍,点了点头,”不过我若出言,将你提拔你到御史中丞的位置,太过引人注目,你有什么上好计策?”
李林甫挑明,他也不会再藏着掖着。
“下官有一计……”
李林甫心中激动,果然这次他赌对了,他神色迅速镇定,来之前他已经想过了种种后路和措施,他回道:“下官让舅父给圣人提议,拔擢下官,舅父为圣人近臣,圣人虽不愿提拔下官为御史中丞,但会卖舅父一个面子,拿到政事堂议此事。”
”这时候中旨到了政事堂,群相必定会坚决拒绝圣人之旨意,因为这是乱政之举。政事堂拒绝,圣人也会顺水推舟,不再提及此事。“
他缓缓说道。
白贵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这件事按理来说,就到此终结……”
“下官知太子喜好游猎,但过度玩乐,会耽误学业,下官据理力谏之,以太子心性,必定不满,呵斥下官……”
“此事会传到圣人口中,舅父言下官和太子不和,向圣人求情,将下官重新任职别处衙署。此事交给政事堂议事,到时候白相只需提一句,圣人曾属意下官担任御史中丞即可……”
李林甫缓缓说道。
他的计策很简单,但操作起来很难。
难在一点,就是政事堂的宰相,愿意为他开口。
他和他的舅父关系不错,姜皎肯定不会吝惜这几句求情的话,可难就难在找一个宰相。
“此计……落子无痕!”
“这忙,本相帮了。”
白贵眯了眯眼睛,放下茶盏,说道。
他开口,可以借“体察圣心“或者交好姜皎的理由,不会引起怀疑。而政事堂中,他附议甚多,只提出了这一条建议,说的也是事实,而又有李林甫刚正不阿,冒死劝谏的事迹在先,群相也会顺理成章的答允下来。
至于会不会怀疑李林甫,这没什么可怀疑的,正是因为李林甫平时有这等秉性,恰好此事撞到了这件事,然后劝谏太子罢了,只是撞在了一起。
一个御史中丞,还不会引起太多人的过度猜测。
即使猜测,圣人为之的事情,也会堵住大多人的嘴巴。
另外,他帮助李林甫这次,虽在外人眼中看似是无心之举,可对于李林甫,对于下位者而言,这可是举荐之恩,不说效死相报,但平时在朝堂中附和几句,亦在常理之中。
“下官多谢白相,愿以犬马效之。”
李林甫看到白贵答应,内心松了一口气,连忙道谢道。
他是“奸臣”,可和一般臣子不同,更能看清楚时势。甭看白贵在政事堂是附议宰相,可这是白贵刚入政事堂,能以一招拜师巧妙的站稳跟脚,又有着皇帝的宠信,以及深厚的资历,日后成为实权宰相,这只是时间问题。
主择臣,臣亦择主!
在他看来,宋璟执政的时间必定不久了,皇帝不会同意一个宰相执政太长时间,所以接任者在政事堂中……,以资历论,白贵排不上,但白贵势必会接下宋璟的政治遗产,有了这遗产,白贵绝不逊色任何一个政事堂的宰相。
故此,按照他的预计,白贵成为实权宰相,就在数年后,为时不久。
所以与其投资昨日黄花的宋璟,还不如投资即将兴起的白贵。
目光……,比一般人更长远!
“你退下吧,述职时间已经够了。”
白贵赶人道。
他是中书令,亦是负责一些东宫的事宜,所以接见李林甫是正常之事,并不会引起人怀疑。
“是!白相!”
“下官这就告退!”
李林甫点头,估摸着时间也够了,从衙署走了出来。
334、你的目的是什么?(求全订)
接下来,除了李林甫外,衙署又陆续走进了一些官员。
除了中书省下辖的官员外,还有类似李林甫这等别的机构的官员朝他述职。
其中不乏想要对白贵表忠心的官员。
但白贵并没有着急将他们全部纳入麾下、
而是根据来人身份、性格、能力等,一一给与不同的回应。
或是言辞拒绝,或是装作糊涂虫,或是装作勾践卧薪尝胆……,总之,随着白贵在政事堂站稳跟脚,哪怕不是实权宰相,想要投靠于下的官员,也是极多。
这一办公,就到了下午。
宫城的小太监来到衙署,传李隆基口诏,让他入宫一同打马球。
这就是作为圣人亲信的待遇。
只要上班,三天一小请,五天一大请。
入宫。
亭子殿。
如同往昔,白贵和李隆基、姜皎等一众后妃打马球打得热烈,白贵还是故意落败给李隆基两个马球。
落败的多了。
每次都精准控制在两三个马球之间。
时间一久,李隆基也看了出来,这是白贵故意落败。
虽如此稍显心机,但懂得分寸的臣子,无疑是哪个皇帝都乐于喜欢的。脑子愚钝的皇帝,难以看出其中的微妙关系,而聪颖的皇帝,则为此欣喜满意。
姜皎没有提及李林甫的事情。
让李林甫当上御史中丞这项计划,落子是以十几天,甚至一个多月的时间,去进行谋划。将落子的时间维度拉长,更显得天衣无缝。
“陛下,整日在亭子殿骑马打球虽然有趣,但时间一长,也乏趣了。”
一身劲装的武惠妃下马,撇了撇嘴道。
虽已经生育了一个皇子,但武惠妃的美色不减当年,相反更加出色,增添了一份成熟诱人的气质。
“那爱妃……你想去哪里?”
李隆基问了一句。
他对武惠妃还是颇为怜惜的。
给他诞下皇子的妃嫔,无一都会晋封为妃。但因为武惠妃姓武,现在距离朝臣反武的热潮退去还没多久,晋封为妃少不了会被朝臣苛责,所以这就耽搁了下来,但正是因为如此,他对武惠妃心怀一分愧疚,宠幸日增。
“如今秋季过了大半,也是到了秋狩的时候。”
“陛下何不如一同去骊山狩猎,也能到骊山去泡温泉……”
武惠妃提建议道。
春寒赐浴华清池,华清池就在骊山。骊山温泉向来是李唐皇室的专属,从皇帝、太子、嫔妃、朝臣,都有专门的池子,以供沐浴。同时,骊山也是唐代的皇家猎场。
语罢,武惠妃斜睨了一眼姜皎。
姜皎虽是李隆基宠臣,步步高升。但在朝堂上,被视作幸臣。所以即使是秘书监,从三品,但地位并不牢固,于是对武惠妃这个李隆基的宠妃频频示好,想要巴结上。
故此,见到武惠妃朝他示意,姜皎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娘娘说的没错,现在秋狩正宜,陛下已经不出深宫月余,现在即使秋狩,百官亦不会说陛下心生恬嬉,耽误朝政。”
李隆基是一个爱玩的人,久居深宫,他怎么可能憋得住。
这点事姜皎知道的,所以李隆基犹豫不决,是担心朝臣非议,认为他这个皇帝想要荒废朝政,所以迟迟不敢下决定。
“姜七说的对,古之帝王,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
“如今四海升平,但兵不可因此而荒废,朕秋狩于骊山,亦是延续开元元年骊山讲武之旧章,此诚应时而需,非朕一人之欲也。”
李隆基微微颔首,随口找了一个理由。
这就是有文化的皇帝和没文化皇帝的差别,想要玩乐,都能找出个正儿八经的理由。
“十日一休沐,过两日也到了旬沐日。”
“白卿你射艺无双,这次也一同伴驾吧……”
见白贵在场,李隆基也顺势邀约道。
“多谢陛下。”
白贵抬头看了一眼站在李隆基身后的武惠妃,暗暗叫苦,但也只能选择答应下来。
自从他镇外出了长安,又助力王皇后诞下皇子,所以在后宫中,以王皇后原配正妻的身份,武惠妃只能伏低做小,也没有能力再找他的麻烦。
毕竟有王皇后在后宫牵扯。
只不过……随着王皇后的儿子长大,又是嫡子,以前立下的太子李瑛,地位渐渐有些岌岌可危了起来,这也是李林甫想要脱身东宫的一个理由。
于是,在朝堂上,潜伏着另一个事端,那就是废庶子李瑛,重立嫡子。
所以宫中的争斗,则开始以王皇后和赵丽妃(李瑛的母妃)为主,鹬蚌相争,让武惠妃腾出了手,再加上白贵为中书令,又是李隆基亲信,随时传召入宫,一来二去,“旧情复燃”。
但在宫中,眼线众多,两人也不好碰面,只能找骊山秋狩这个理由……。
……
两日后,骊山秋狩。
途中。
白贵一身戎装,在百官前列,骑马缓缓而行。
长安距离骊山大约二十多里路,只需半日就能抵达,在骊山上也修建有行宫。
“白相,公主那里刚被圣人赏赐了葡萄,让你前去品尝。”
小宫女骑着马,绕了过来,说道。
“让公主等一下,本相待会前去。”
白贵点了点头。
等小宫女走后,他身后的百官就窃窃私语了起来。
声音很小,一般人都听不到。
大意是说他艳福不浅,表示羡慕。神态举止间,对他这个宰相更敬重了一些。
有实打实的功劳,不像姜皎是幸臣。这样的宰相,得到皇帝信任和公主爱慕,基本上就是政坛上的不倒翁。
白贵听后微微点头。
他之所以秋狩时处于朝臣队列,一是和百官打好关系,不脱离朝堂,二则是借此机会,细微观察百官的言行举止,做到对其了如指掌。
当然,也是因为他现在身份不一样。
以前是天子近臣,中书舍人,待在龙辇左右,或者前往公主的凤辇,都是可行之事。现在他是宰辅,是百官之长,再去一直待在公主的凤辇中,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他夹紧马腹,策马前行,不一会,就到了金仙公主的凤辇。
揭开帷幕,发现坐在凤辇中的并不是金仙公主,而是武惠妃。
“金仙姐姐到玉真姐姐那里去了。”
“白相,你进来,妾身喂你吃葡萄……”
武惠妃笑了笑。
她素手指了指在辇上的矮桌,上面放着几串硕果累累的西域紫葡萄,还有一壶葡萄酒。
白贵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放下帷幕。
凤辇旁边侍奉的宫女他没见到武惠妃前,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些都是武惠妃的心腹。
自从上次在林邑候府,金仙公主撞见武惠妃送礼,武惠妃诞下皇子后……,
金仙公主、白贵和武惠妃三人于是开始暗中的合作、利益交换。
不过如白贵、金仙公主,和后宫妃嫔结交,肯定不止与武惠妃一人结交,他们二人和后宫几名妃嫔都一直保持着不错的关系。
武惠妃脸面,或者其他妃嫔的脸面还没这么大到这种程度。
吃完葡萄。
面议机事。
半个时辰后,白贵从凤辇上准备离开。
“你要是聪明……”
“就听本相一言!”
白贵用绢布擦了擦嘴角的葡萄汁液,西域的葡萄就是香甜,回味无穷,他放下绢布,沉声道:“本相修道多年,圣人的身体我还是能看出大概,除非遭遇横祸,不然圣人寿终正寝还是能行的,故此现在重立东宫……,本相劝你不要去争……”
“争的话,即使有本相相助,但王皇后那边,嫡子胜过一切,我在朝堂上势单力薄,提供给你不了太多的帮助,你争成功的可能不大。”
“即使争成功,汉武帝太子刘据的下场你也知道……”
他深深的看了武惠妃一眼,说道。
果不其然,武惠妃也有染指太子东宫的想法。
虽然有些自不量力,但对于后宫妃嫔来说,人生最大的目的就是两个,一是争宠,二是让自己的儿子争宠,成为太子。有此想法实属正常。
任谁面对九五之尊的位置,都会忍不住动心。
“白相之言,本宫记住了。”
武惠妃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听到白贵这般说,也是掐灭了心中的侥幸之心。
在一个岁数长的皇帝手底下当太子,这滋味可不会好受。说不定太子还熬不过皇帝。而汉武帝太子刘据,就是被汉武帝刘彻忌惮,以至于被逼谋反,从而自杀身死。
“不过……白相的目的是什么?”
“本宫可是很好奇白相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武惠妃美眸流转,斜插簪凤,抿了抿随身携带的口脂,更添一份艳色,她顺口问道。
她可不信白贵是一个忠臣,如平日里表现的那般。
如果是忠臣、直臣,断不可能和后宫妃嫔相交如此之深!
“武婕妤以为呢?”
白贵反问了一句。
他跪坐起身,神色淡然,揭开凤辇帷幕,看向沿途的风景。
“本宫不懂!”
“若说白相有野心,以白相的才华和军功,在灭掉吐博之后,另起一国,也未尝不可。但偏偏白相回到了长安……”
武惠妃笑了笑。
李隆基对白贵如此信任,这也是原因之一。
白贵真的要有野心,率兵出征的时候,就可以反叛,哪怕即使取不了江山,但一时的割地称王还是能行的。
“攻打吐博国的兵马,非是本相私兵,即使反叛,天下生民仍旧心系李唐,祸乱一国,不可取也!”
白贵摇头。
领兵出征的时候反叛,难度不小。当然这难度,也有办法克服。只不过这样做的话,花费的代价太大。同样,李唐还没倒行逆施,相反百年以来,李唐还算深入人心,所以这样做的话,麾下兵马第一时间不服,性价比太低。
335、举荐李太白(求全订)
白贵没有给武惠妃答案,只是反驳了她的想法。
他从始至终的目的,就是修道、求长生。
修道,有山林隐士的修道,譬如宗圣观的《青羽隐法》。
而他的道,则是红尘炼心,借天下之势练就一颗无暇金丹,走的是庙算,走的是宰执天下的道路。
故此,他在挑选三卷道法的时候,挑选了龟山策。
……
到了骊山。
狩猎,泡温泉。
建在骊山的行宫,叫做华清宫,亦叫“华清池”。
“高高骊山上有宫,朱楼紫殿三四重。”——白居易《骊宫高》。
华清宫中有五个池子最有名,一个是太宗李世民的星辰汤,是李世民的御池,距离温泉水源最近,水质最好。其次就是历代皇帝的御汤,也是现在李隆基泡的汤池,为莲花汤。第三个就是贵妃汤,也叫海棠池,是杨贵妃的汤池,此时还未兴建。第四个是太子汤,供应东宫太子沐浴,第五个是尚食汤,是内侍沐浴之地。
不过除了这些汤池外,还有一些小的汤池,供百官沐浴。
白贵去了公主苑。
沐浴过后,到了次日,开始狩猎。
朝廷武将之中,就属白贵勇力最强,射艺最高,所以斩获得猎物也是最多。
受到了李隆基的嘉奖。
他是武科状元,又是军功第一,受封代国公,这点小事,就无须藏拙了。
“白相不如即兴写赋一篇,来记述此刻之事。”
李隆基起了雅兴,说道。
“臣拙于诗词,不过帐下有一幕僚,才华极高,可让他上前作诗。”
白贵拱了拱手。
他现在是宰相,位高权重,所以尽量避免写诗赋这一类的东西。因为总会有闲的蛋疼的文人,从他的诗赋中来揣摩他此刻的想法到底如何。
写的隐晦些,说他消极避世、胸无大志。写的明朗一些,说他锐利进取。
总之,对政事不利,所以他尽量减少写诗写赋。
“白卿,你这就谦虚了。”
“大唐的文才若是共有一石,你可占一斗,是一斗之才。”
李隆基摇头轻笑,说道。
堂堂的进士科状元说自己不会辞赋,这怎么可能?!
白贵现在在文坛上,也是有一定名声的,只不过这几年在战事上建功居多,遮掩住了自己的文采。
“陛下谬赞了。”
“臣……愧不敢当。”
白贵回道。
谢灵运曾说:“天下的文才共有一石,曹子建才高无双,独自占有八斗,我占有一斗,天下人共分另外一斗。”
说八斗之才遭人忌,但一斗之才,已经是莫大的赞誉了。
“这句话你白美和还是能当得起的。”
“对了,你说你帐下幕僚的才华极高?此人是谁?竟然有福分让白卿你亲自举荐?”
李隆基讶然道。
这还是白贵第一次亲自向他举荐人才。
面子还是要给的。
即使不是第一次,宰相开口,他这个皇帝也要给面子。
“此人姓李名白,字太白。”
白贵笑了笑,唤来一亲卫,让他叫李白前来面见圣人。
他将李白纳为幕僚之后,平日里也是让李白写写诗,打吐博的时候,李白随军,亦是做一些幕僚该做的事情。
现在李白年岁差不多了,二十多岁的年龄。
骊山狩猎游玩的时候,亦是一些权贵举荐人才的好时机。
不多时,李白上前见驾。
“白卿说你长于诗才,现在朕命你作赋一篇。”
“不知……可行否?”
李隆基打量了一眼李白,暗自点了点头,一身白服,气质飒然,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文采的少年郎。
“草民谢陛下,谢白相举荐……”
李白闻言,暗暗感激。
能够面圣的机会,一般人求都求不来。此次前来骊山秋狩,他们这些各家权贵的门客基本上都挤在一处。不少门客因为面见一个皇室宗亲就喜形于色,而他,则是直接面见李隆基,从起点上,就高上了不知多少人。
“诗赋……,草民早就有了腹稿,只是……”
李白望了一眼四周,犹豫了一会。
他虽然有七步成诗的才能,但此次骊山秋狩,他也想过,如果面见权贵,该写什么诗词,故此,早就暗自琢磨,已经有了充足准备。
“来人,给他笔墨纸砚。”
李隆基吩咐内侍。
少倾。
内侍在野外立上桌案,横置文房四宝。
李白上前写赋,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千余言的辞赋就已经被他写出,文采斐然。
“这篇《大猎赋》,还请陛下和白相赏鉴。”
他捧起手稿,递了过去。
此间虽有其他的文武百官,但白贵身份地位不同,又是亲自举荐于他,同样白贵也是素有才名,是他的前辈,所以说不仅让李隆基评判,亦让白贵前去品阅。
“字不错!”
“赋不错!文采是当世一流!”
“难怪白相会举荐你……”
李隆基看了几眼,不断称赞道。
他的鉴赏水平很高,李白的诗词到底如何,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篇辞赋,辞藻华丽,文采绝伦。
“白卿慧眼识珠……”
李隆基又赞了白贵一句,将手稿递给了白贵,让他欣赏。
“谢陛下。”
白贵随口道了一句,接过手稿。
他此次举荐李白,也是为了后续在政事堂中敲定李林甫担任御史中丞做一个铺垫。当然,也是借此次机会,推荐李白给李隆基认识。这些年,李白跟在他身边,即使没功劳,也有苦劳。也是时候,该举荐了。
手稿写的大猎赋,确实辞藻华丽,独具一格。
不愧是李太白!
“朕赏你一个翰林待诏的职位,不知如何?”
沉吟了一会,李隆基想了想,说道。
翰林待诏是六品官,初次就给这等职位,未免太高,对于一个文名还未彰显的人来说。但一者,这是白贵这个宰相亲自举荐,得卖一个面子,二者,李太白的大猎赋水准,基本上很少有人能比肩,让他见猎心喜,三者,翰林待诏只是个闲职,负责掌四方表疏批答、应和文章,不是什么紧要之职,给了也就给了。
有时候,官职不能仅看官品,要看具体的职位!
”白……”
李白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答应。
换做以往,他肯定会立即答应下来,这可是六品官。但跟随在白贵身边做幕僚之后,他耳濡目染,也懂得一些为人处世之道。
所以他抬头,目光看了一眼白贵。
白贵看到李白的目光探来,暗中点头,现在的李太白还是能上一些道的,不是什么政治白痴。
他上前说道:“陛下不知,李太白是刑犯之子,其父李客任侠杀人,尽管事出有因……,故此臣斗胆,愿替李白讨一个恩典,准允他入明年进士科科考……”
要是李白直接领赏,这句话他不会说出。
自己的路,自己选择。
既然现在李白选择相信他,那么他也会帮着提携李白一把。
甭看进士科出身的进士通过吏部关试之后,基本上都是九品官,但有了这个出身,之后仕途就会一帆风顺。
而翰林待诏……,
说是汇聚天下精英荟萃的文学之士,但那也只是文学之士了!
另外销掉李客罪卷,还李白一个清白出身,这件事对白贵来说,还不难。之所以现在对李隆基这般提,亦是有着深意。
”任侠杀人,恩仇快意气……”
”白卿求情,朕就准了这个恩典,希望明年的进士科中……有你李太白的名字。”
李隆基笑了笑,不介意帮一个小忙。
”草民谢陛下隆恩,谢白相出言……”
李白神色激动,连忙道谢道。
李隆基这句话一开口,再凭借他自身的才华,只要不出大的差错,进士科就稳了。可以说,一个进士科的名额已经被他内定了。
“太常寺太乐丞王维善音律,不如让王维前来谱曲演奏。”
白贵提议道。
这件事就无关公事了。
只是一点小兴趣。
历史上的王维和李白不和,虽然没有史料证明。但李白和王维交友圈子高度重叠,玉真公主、孟浩然等等,两人却没有往来,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两人绝对不和。
“李龟年善歌。”
“传王维、李龟年见驾,同时演奏此赋。”
李隆基亦提起兴趣。
梨园皇帝不是白叫的。
不一会,带着乐器的王维和李龟年来到圣驾旁,照着大猎赋,开始就地谱曲。
两人谱曲,所有人也不能干等着。
皇帝出行都带着御厨,所以就地开始做起了御膳。
而白贵也和金仙公主、玉真公主坐在一侧,吃着野味,谈笑风生。
336、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求全订!)
骊山狩猎回来之后。
李林甫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李隆基宠信姜皎,听到姜皎为李林甫求情,想要重新任职,很是欣然答应。
政事堂这边的宰相直接拒绝。
而后十数天后,东宫传来李林甫劝谏太子李瑛狩猎游玩不成,反被呵责。
支持嫡子为东宫太子的朝臣趁机发难。
姜皎求情。
李隆基虽不至于有心换太子,但对李林甫的“气节”也比较欣赏。所以再次拟了中旨发到了政事堂。
不过好话不说二遍,李隆基也不好再提议让李林甫担任御史中丞,不然要是再被否决,丢的就是他的面子。
所以这次的中旨,只是重新给李林甫一个任职,平调!
众相议论纷纷。
朝廷缺职有,但恰好适合一个五品官的职位,就屈指可数了。
“圣人曾经属意李中允担任御史中丞……”
”御史中丞职位暂时空缺,将他调往正合适。”
一言不发的白贵,忽然插嘴道。
一直不开口,做一个附议宰相也有好处。就是真的开口,提出自己的意见时,别人也会给几分薄面,如果不过分,罕少会有人进行反驳。
因为反驳的话,难免就会让人感觉欺人太甚了。
虽说都是争权夺势,但大家饱读圣贤书,一个个都以君子要求自己,不会太让别人下不来台。
“此事可!”
“李中允敢直谏太子,可见性格刚直,适合御史台。”
见中书令发话,张嘉贞这个中书侍郎也就同意了此事。
“老夫也以为可。”
宋璟点头了。
白贵拜他为师,在文臣体系中,师徒可不比父子之间的关系弱。而且这些时日,白贵主动朝着他的党羽内融合,算是他的接班人,所以他没道理不会不同意。
三名宰相都同意,其余的宰相亦是点头,自无不可之处。
李隆基提,那就是乱政。
但自个体系内的宰相提,如果合适,同僚一场,都会卖卖面子。
……
李林甫充当喉舌的回报,还不会那么快。
尤其是刚上任不久。
言官体系中,御史台是最重要的一脉。
掌握之后,好处数之不尽。
不过白贵还在暂时蛰伏的阶段,李林甫的御史中丞,只是提前落下的一颗妻子,以备不时之需。
……
长安,保宁坊。
宗圣观,大殿内。
“这是南方张天师,符箓一脉造化极深,为师此次邀请张天师,就是让张天师联合符箓一脉的各位道友,定下接引入符钱、五帝钱的符箓。”
侯少微给白贵介绍道。
楼观道是北方道首,而南方的道首无疑就是龙虎山的天师道。
“见过张天师。”
白贵亦是一身道袍,从蒲团上起身,对面前的老道士见礼。
“白相客气了。”
张天师回礼,脸露笑容。
“这位是川地蜀山的常掌门,你曾是剑南道按察使,想必已经见过了。”
侯少微介绍一旁的常浩。
白贵和常浩两人点头,算是见礼。
“这位是上清派……”
“这位是灵宝派……”
“这位是……”
侯少微一一介绍。
在场的高道基本上都是耄耋老者,鹤发童颜,算是长辈,但他们见到白贵,也不倨傲,而是客气的见礼,模样像是在看待亲近后辈一样。
“这是晚辈收集的五灵珠,可作为五帝钱的灵引。”
白贵交出五灵珠,递给侯少微,说道。
五灵珠虽然珍贵,可还没到他师尊贪心的程度。这玩意,对于道行高的修道士而言,只有充电宝的作用,要之无用,而且还会沾上因果。
果然,在他交出五灵珠后,基本上在座的高道,只是扫了一眼后,就没再理了。
”我天师道最善雷法,贫道可解下刻录雷帝钱的事务……“
张天师一甩拂尘,轻声说道。
“我蜀山虽对五灵珠都有涉猎,但最善剑道,金帝钱……我蜀山应了。”
常浩也不遑多让。
五帝钱就是五种符箓,也是五道功德。虽然大头在主办此法的白贵身上,但谁要是应接了刻录符箓的活计,相当于除了白贵之外,大头就落在他们身上了。
当然,这活计可不仅是出一套符箓,而且还是应下今后维持五帝钱的各种事宜。若非是大派,根本没资格。
排队队,分果果。
天师道和蜀山率先开口。
”上善若水,我上清派愿意承接水帝钱……“
上清派以魏夫人为开派祖师,虽派别不分男女都可受箓,但此次来的是一个中年女冠。
”善!“
侯少微点了点头。
他目光巡视灵宝派的掌门人,”火帝钱委托贵派,不知可行否?“
他问道。
“灵宝派善外丹,最会火炼法,火帝钱我派还是有一些自信的。”
灵宝派掌门人轻笑一声,点头道。
见五帝钱已出其四,侯少微点头道:“那楼观道就应下风帝钱……,至于符钱,则由其他道脉一众完成,完成后编录成册,由贫道醮法请示上苍。”
虽然平日里他将楼观道自称是宗圣观,但在各家道门面前,自然是以楼观道为名。
五帝钱和符钱要想真正成功,请示上苍这一关是必不可少的。
符箓,就是假借上苍神力而成。
“贫道会奏明圣人,让少府监拨给宗圣观三个铸钱桐炉。”
“还望各位长辈尽心齐力,我道门昌隆就在此日起!”
白贵起身,慨言道。
这么多的道脉愿意前来支持五帝钱,不仅是为了功德事,也是抱着和他师尊侯少微一般的朴素想法,重振道门,打压佛门。
他还是清楚自己屁股坐在哪一方!
一旦他推出五帝钱,势必会得罪佛门。与其该断不断,还不如一刀两断。
侯少微作为楼观道掌门,也算是暗地的道门领袖。
将一件件事安排完之后。
他念道:“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话音一落,其余道士也是一同跟着念《度人经》经文。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337、经学驱之,上策也(求全订)
五帝钱和符钱的制作还需一定的时日。
即使汇聚了这么多的高道,但罗马不是一日能建成的。
如果是仅是五帝钱,以在场五方道脉的深厚底蕴和传承,这般造物一日就能成功。没什么难的,符箓一脉制作一些符钱,信手拈来的事情。
但白贵和各派掌门需要的五帝钱,是造价低廉、能够有效防伪的钱币!
以便于在大唐境内流通!
制作不出不便于流通的五帝钱,就算是这场尝试的失败!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在众多高道入京的时候,已经是开元九年的初春,亦是到了两年一次科举的时候。
和明清之时的科举差不多,每一次科举,不仅是朝廷遴选人才,同样也是朝堂的各政党充斥羽翼的时机。
譬如白贵,如果按照正常进士的路子去走,一步步升迁,都少不了和主考官宋璟打交道,被宋璟一党纳入麾下……,那是迟早的事情!
虽然此时的党争不明显,也没有明确的党章,不像是明朝时期楚党、浙党、东林党等等党派旗帜鲜明,党争激烈,但人都是群体性的动物,自然而然就会报团取暖,也就形成了各派的势力……。
所以白贵尽管在政事堂上,基本不争不抢,可到了此次进士科开考的时候,他却暗中发力,拜谒宋璟,希望宋璟能推举他做此次的主考官。
宋璟虽然心中略感诧异,但白贵此举,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不仅李林甫看出白贵是在蛰伏,他也能看出,朝廷百官亦能看出。
不过科举是文教,尽管是充斥党羽的上好时机,可这个时间跨度难免太长,毕竟从新登科进士到成为青紫加身的官员,时间跨度动辄十几年、二十几年,不是所有人都是白贵,升官这么快,一般人还真等不了。
故此,白贵前去担任科举的主考官,不但不会显露他的锋芒,亦会让宋璟和百官认为,白贵是真的打算萧规曹随,甘愿多等上一些时日。
另外……在朝堂中,白贵屡屡附和于他,此次亲自开口求情,他尽管心底已经属意别人做主考官,但白贵这个面子不好不卖,怎么说都是中书令,担任科举主考官的资格绰绰有余,即使不求他,亲自面圣,这个科举主考官的职位也能求下来。
于是,宋璟顺水推舟,在朝堂上亲自举荐中书令白贵作为开元九年的科举各科主考官。
“白卿有识人之才,这点朕和众位卿家也知道……,既然白卿愿意担任此次科举主考官,那么朕就允了。”
含元殿上,李隆基颔首道。
这点,可不仅仅出于他的私心。白贵可不仅仅赏识过善于诗词的李太白,在镇外期间,因白贵多立战功,那么他麾下的属官和幕僚肯定算是英才。所以说白贵有识人之才,并不为过。
……
朝堂上确立了白贵为科举的主考官,每天向代国公府和金仙观、玉真观投名刺的长安士子与日俱增,从原来的一日百封到了一日上千封。
隔了几日。
下朝后,白贵问起属官杨玄琰,“现在长安之中,名士榜上有哪几个位列一流,可供提拔一观?”
进士科考试之前,有预列知名之士的榜单,简称名士榜。进士科考试的时候,主考官都会先看名士榜,再定名次。如果考生榜上有名,对于科举之事好处不少。
所以,在长安城准备应考的士子,基本上都会在这一段时间扬名,以期位列名士榜,从而被主考官看中,平步青云。
在景云二年的进士科考试中,白贵也是因为位列名士榜单第一,被人看好,中了状元。
“回白相……”
“长安城中,以李太白、孟浩然、王昌龄、张子容、王之涣、李颀、崔镇等人名声最大。”
杨玄琰略微一思索,就报上了十几个人的名字。
他作为白贵的属官,在得知白贵担任今科主考官后,早就做好了提前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本相知道了……”
白贵暗自咂舌,开元年间的大名人实在太多,他作为主考官还是稍有一些压力的。
“通知名士榜上的士子,还有长安的应考士子,就说本相将于五日后在太学讲学……”
他稍沉吟了一会,揭开马车帘子,说道。
“是!白相。”
杨玄琰点头。
明清在科举开考前,主考官要被关禁闭,不准和外界接触,称之为锁院。
而唐代就没有这么严格,提前温卷,拜谒主考官是很常见的一种行为,甚至主考官提前透露试题,都不为怪。
五日后。
长安应考士子果然云集而来。
约有一千多人。
太学的讲堂上,名士榜的士子位列在前方,而后面就是名气较低一些的士子,从前排到后面,直到门窗外边,还有不少席地而坐的士子。
有太学的书吏主持纪律,故此整个讲堂中鸦雀无声。
这一日,也是休沐日。
白贵泱泱来迟,一身闲居道袍,盘坐在了正上方的蒲团上。
“我等见过白相。”
前排的士子起身,后面的士子也紧跟着起来,对白贵连忙施礼,态度恭敬。
“诸位免礼……”
白贵不曾倨傲,亦是一脸笑容,起身对这些士子回礼,说道:“你们都是国之英才,我只是比你们早一步踏入宦途,日后你们的功绩或许还会胜过本相,所以不必拘泥于礼节。”
话音落下,众多士子对白贵的印象一改往日,好感瞬间剧增。
还未入考的士子大多心高气傲,即使在知道白贵的功绩之后,虽然内心敬佩,但亦会生出,我去我也行的想法。
只有等进入官场时间一长,才能知道其中的难处。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白贵开始讲经,现在是在太学之中,所以他讲经先讲礼记中的《大学》。
从日中讲到日暮。
起初在座的众多士子还有些漫不经心,但随着白贵的讲经,才知道白贵对经学的钻研之深,立刻诲而不倦的仔细研读,不放过一字一句。
当然,其中不少人也暗中猜测这是白贵这个主考官暗中泄露的试题,所以学习起来,格外认真。
“今日讲经已罢,旬日后,本相会再次前往太学讲经。”
白贵合上手上的书卷,打破了场中的沉寂。
众多士子起身,对他深揖一礼。
然后三三两两的开始离场。
这一次讲经,貌似只是一次很普通的行径。
没什么值得让人惊讶的地方!
但白贵又怎么会做无用功。
“竖立党众,以利驱之,下策也。以名利驱之,中策也。以经学驱之,上策也!”
白贵眯了眯眼,心中暗道。
宋璟和许多宰执都“瞧不上”这些应考的士子,认为他们想要有出息,能达到影响到朝政的地步,那至少也得十数年、二十多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但他却不这么认为!
明末结党结社,不出仕的读书人甚至都能影响到国策的施行,靠的可不就是这些初出茅庐的士子。
清议、养望、议政等等措施结合下来,发挥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
换句话说,名利确实动人心,但是经学这可是足以改变时人思想的武器……。
讲经学,可以聚拢门徒,历代以来,皆是如此。而这些门徒,往往会遵循道义去做事,舍生忘死。
338、太学讲会会约(求全订)
讲学三次后不到两日,就到了开元九年的科举考试时间。
进士科最贵,考试题也是政事堂的宰相们商量着出,不过基本上都是主考官提议,宰相们同意就是,只要不出现什么大的纰漏,就没什么可复议的地方。
白贵作为主考官,假公济私,掺杂私货。
他没有明着在考题上动手脚。
这样太过明显!
但想要回答上考题的内容,就不免要涉及他这三次讲经所讲的内容,对儒经的诠释。
这是间接影响释经权!
不过唐朝儒经注释较杂,并不像明清时期只有程朱理学,所以他这“捞偏门”的做法尽管让人稍感不满,但主考官本就有喜好,这是十分正常之事,任何人也无法对其进行置喙。
进士科一日考完。
“好你个李太白……”
“这是深谙本相之心啊,辞藻也写的如此华丽。不过文章辞藻华丽,反倒缺了一份稳重。”
“先看看其他人的卷子,如果其他人不如你,这状元就是你的了。”
李白名列名士榜第一,所以白贵第一个看的就是李白的试卷。
而李白因为跟在他身边充当幕僚多年,对他的性格和文风略有了解,所以在考试的时候,揣摩主考官的心思,写的文章也多是贴合于他。
故此文章少了一份浑然天成的味道,看起来虽然赏心悦目,但等次上就比平日里的低上了一些。
“孟浩然年龄大,文风老道……”
白贵又看孟浩然的文章,点了点头,不愧是后世闻名的大诗人,至少在辞赋这一方面顶尖一流。
“王昌龄也可……”
“崔镇也可……”
白贵一一看完。
能位列在名士榜单上的应考士子,文章写的都不错。但除去辞藻之外,就开始论内容深度,这一点上,年龄大的有一定的优势。
“李白是我的幕僚,点他为状元难免遭至非议,况且他的文章还没到足以压众人一筹的地步,不过他面相不错,做一个探花郎还可行……”
白贵将试卷定下等次,将姓名一一写在素笺上。
“本相推举孟浩然为状元,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他目光看向在场的考官。
尽管在历史上开元九年的进士榜名单与此不同,但不同就对了,主考官不同,对试卷的喜好判断也不同,他来之后,已经影响到了大唐许多方面,历史也不可能再按照原先轨迹发展。
而历史上的孟浩然屡试不第……,白贵之所以点孟浩然为状元,才华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还是因为孟浩然的年龄,三十多岁,这个年龄点为状元比较合适。
如果年龄大些,老进士,名次就要往后挪,年轻的,除非才学真的横压全场,不然也要往后挪,以示科场的稳重和威仪。
在场考官听后,看了眼等次,互视一眼,就纷纷拱手道:“白相公允,此名单可行!”
……
开元九年的春闱就此告一段落。
不过即使春闱完毕,但白贵仍旧坚持每旬日前往太学讲授一次经学。
来的士子比参加春闱前的士子少上了不少,只有不到五百人,少了近六成。
不过这并不算是人走茶凉。
一部分人没来,是因为科举失意,所以踏上了返乡的路程。另一部分人没来,则认为白贵不一定会担任下一次科举的主考官,生了懈怠之心。还有一些种种原因,不一而是。
而面前这些人能留下来,相当一部分是因为白贵是当朝宰执,位高权重。当然也不免有一些人,是前来听白贵讲经学。
“大浪淘沙,始见真金。”
白贵扫了一眼坐在前面蒲团上的士子,这里面相当一部分人是今科进士,还有一些各科举人。
他都一一记下。
尽管这些人有可能是因为权势而来,但对他而言,总要好过那些不来的士子。
这日讲经即将完毕。
“本相之所以在太学讲经,一为立言,《左传》有言:‘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虽久不废,此之谓不朽。’我唐初年,孔颖达注疏曰:‘立德,谓创制垂法,博施济众;立功,谓拯厄除难,功济于时;立言,谓言得其要,理足可传。’”
白贵缓缓说道。
等说完后,他停顿了一会,看向正认真垂听的士子,询问道:“本相两灭外夷,可为立功否?”
有一长髯中年士子起身,深深一揖道:“白相再造天唐,除南诏、拔吐博,古来之名将,少有比拟,可为三不朽之立功。”
此人正是孟浩然。
白贵点他为状元,自有一份恩情,所以此时白贵发问,他第一个起身开口帮腔。
而且他这话也没错,论军功,现在整个大唐,无人可以与白贵比肩。
一个孟浩然起身后,又有陆续十几名士子开口吹捧、肯定白贵的功绩。
白贵双手下压,示意安静,“正因为本相已经立功,现在只差立德、立言,所以才在太学广施仁教、释儒经于诸位,所希冀者,莫不过立言、立德之事。”
他这份坦诚言辞,虽然稍有一些功利心思,但在场士子并不以为怪。人之常情嘛!不然他们也不会跑到长安来参加科举了,隐居于山林不是更好。
相反,白贵这般坦诚,反倒更容易赢得他们好感,认为白贵心胸坦荡、磊落光明。
同样,这也让在场的士子稍解内心疑惑。
因为一个宰相休沐日不去做别的事,一直跑来太学讲经,未免有些太过奇怪,现在有一个较为功利性的目标,就正常了许多。
“然……贵才学浅薄,讲经多日,才发觉自己所遇塞阻颇多,诚需诸位襄助,一解碍难。”
白贵图穷匕见,他说道:“我等制定太学讲会,制定会约,首列孔子、颜渊、曾参、子思、孟子等诸贤为学要旨,次列黄老之学,最后申之以‘饬四要、破二惑、崇九益、屏九损。’”
“饬四要,为申明讲学的四条原则:识性、立志、尊经、审几。”
“破二惑,即破除两种倾向,其一,讲学迂阔而不切,又高远难从;其二,只顾力行,轻蔑讲学。”
“崇九益,即阐明讲学之九大益处……”
“屏九损,即屏除讲学中常有的九种弊病……”
“另外每旬日讲小会一次,每年举行大会三次。”
他抛出定下的讲会规约。
“若要立言,以贵一人难以为继,还需诸位一同维持,究众人之智慧,合一……成三不朽之立言。”
“不知诸位可否与本相一同施为?”
白贵目光炽热,诚恳说道。
在场的近五百名士子听后,也是蠢蠢欲动,这只是普通的讲学而已,不仅能够扬名、增添自己学问的得失,而且在讲会上要是出彩,说不定能结交到宰辅,甚至更多为宦的大人物,好事一桩啊。
对于他们这些士子来说,每年参加的文会数不胜数,质量这么高的讲会,有什么不参加的理由?!
一个个纷纷同意,要求入会!
“一个一个来,不要激动!”
白贵脸上略带喜色。
确实!
这确实只是普通的讲会会约。
但这讲会会约,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东林会约。
他改掉了一部分,但大体如是。
只要是入了他这个太学会约的士子,无形之中,就会和他深刻绑定,而掺杂的讲学,也是重新塑造思想,竖立党羽的好机会。
339、题词、诸天仙祖赐福(求全订)
太学会约一经推出,在长安迅速引起了轩然大波,众议纷纷。
不过没人会说白贵是结党营私,因为太学会约中的每一条约都是申明讲学之要旨,意在重塑士林学风,并无任何蝇营狗苟的私利。
此外白贵在民间还是有一定的名望,一是当政的清廉和军功,二是推行种植棉花和白公车,三是他的书法是当世大家,字如其人。
在此三者之下,基本上所有人都认为白贵是一名贤相,这结党营私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这就是有一个好名声的好处!
若是奸臣来办太学会约,哪怕没有任何私心,但按照以往的名声,好的也能抹成黑的。
再者白贵作为开元九年的主考官,择录的进士大多都有一定的名望,这些人肯定不能攻讦提拔他们的考官,而且白贵名望不错,这些进士此时掌管着士林相当一部分话语权,有他们帮衬,白贵的名望不降反升,在一些诗词作品中,对他都以“白公”敬称之。
时间就这样缓慢的度过,直到开元九年的仲夏,五帝钱和符钱的样本终于被各家道统弄了出来,首先呈递给白贵这个负责此项的宰相观摩。
于是,白贵抽出时间,入昊天观一观。
昊天观,老君殿上。
“五帝钱的样式经我等商量之后,仍是采用往昔所用的方孔圆钱……”
“一是利于让百姓接受并流通此钱,二则是方孔圆钱应天圆地方之说,虽不利于篆刻符箓,但黄铜非灵材,以此作为载物,更容易承接法力……”
侯少微对白贵解释道。
“此事师尊处断就是。”
白贵点头,心中恍然,难怪几个月前侯少微说他从少府监拨给的三座铸钱铜炉精度不够,需要重新打造,原因是此故。
打造铜钱的黄铜是凡材,凡材虽然能承接一定时间的法力,但时间一长,法力就容易消散,虽可以篆刻符箓延续法力存在的时间,但终究不美,而将铜钱的形制改为天圆地方的样式,这样冥冥之中符合天圆地方之说,虽不算是灵材,但法力存在的时间,会比一般的铜钱法力存在时间更长。
这就和供奉神像一个道理。
神像供久了,有灵!
不过这样的话,方孔圆钱留给篆刻符箓的地方就少上了许多,不像银元那样有一整面。
所以这就需要更高精度的铸钱铜炉来篆刻符箓!
仅是提高铸造钱币的精度,这一点,对于白贵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
他利用后世的知识和技术,让将作监的匠人们依本画葫芦,稍加改造一番,就制造出了精度更高的铸钱铜炉,送到了昊天观。
“五灵珠分别为雷灵珠、火灵珠、水灵珠、风灵珠、土灵珠,此五行不符合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之理,不过……除了雷灵珠外的剩下四颗灵珠,却符合地风水火这四象之力,故此五帝钱,以雷帝钱主四象之阴阳,剩下的地风水火为四象之时,互辅阴阳……”
天师道的张天师点了点头,一甩手上的拂尘,回道。
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在《礼记·曲礼》中又说:“行前朱鸟而后玄武,左青龙而右白虎。”
朱雀属火,所以南方会热,代表夏季。玄武属水,阴则寒,所以代表冬季。白虎属金,主杀伐,功之穷则疾如风,所以代表秋季。青龙属木,恩泽四方,万物复苏,所以也代表春季。
故此四象之力又为地风水火!
而不管是春夏秋冬四季,都会有雷,为春雷、夏雷、秋雷、冬雷。
所以五方道脉所炼制的五帝钱以雷和四象之力互相构成一个循环,在此循环之外,则是天圆地方的世界。
“天圆地方,再演地风水火……”
白贵忽然想到通天教主这句话。
他怔了一下,目光看向老君殿供桌上的五枚五帝钱。
一眼望去,这五枚钱币和普通的铜钱看起来没什么太大的差别,但凑近,仔细观察,则会发现,每枚铜钱都刻录有四道细微的符箓,以内里方孔的四个面为引,直通象征天际的外圆。
“这是以五帝钱串连的金钱剑,只要修道士催动法力,就会以四象之力催动暗藏在雷帝钱中的天雷之力,让妖邪伏诛……”
“而其余四枚铜钱也会将储存的四象之力转化为雷帝钱中的法力。”
“可以说,这是造价最低廉的一件法器,但威力却不容小觑……”
蜀山掌门常浩捋须,手里拿着一柄用红丝绳穿过五帝钱串联起来的金钱剑,笑着说道。
造价低廉,不代表法器的等次不行。天雷之力向来是最难掌控的力量,而妖邪对之也是畏惧如虎。
可想而知,有了这五帝钱打造的金钱剑,整个唐境之内,妖邪不说荡之一空,但绝对比以往,要少上许多!
“现在叫贤侄来此,是为此五帝钱题字……,贤侄的书法可是当时一流,为大家之风。”
张天师笑了笑,说道。
五帝钱现在已经造出,但这只是样品,同样的,如果没有人道气运的加持,它也仅仅是各家道脉制作出来的低廉法器而已,算不上是真正的货币。
“这……”
白贵顿时心动了。
给五帝钱题字的好处不用多说。
例如有道士利用金钱剑制成的法器斩杀妖邪,在计算功德的时候,就会有他的一份。即使斩杀妖邪斩杀错了,因果也沾上不上他的份,照样会有功德拿。
并且随着五帝钱的流通,造福社稷,亦会有他的一份功德。
同样,如果日后想修神道,有了这份作为,借此走财神之道,亦是可行之事。
不过题字他虽然想题,但绕不过皇帝李隆基。另外如果现在立刻答应下来,吃相未免就有些难看了。
本来他占据的功德就不小。
“此事为师也已经奏请圣人,你为我宗圣观之徒,又为当朝宰辅,理应让你题字……”
侯少微见白贵犹豫不决,说道。
《三洞众戒文》说:“道经不师授,则行之不神。”
这字也不是一般人能题的!
不是说任何一个宰辅来,就能给五帝钱题字。
就像是西游记中,魏征梦斩龙王,唐初那么多宰相,为什么偏偏挑中了魏征,就是因为魏征在天庭也有兼职,是人曹官,而且和崔钰崔判官有旧,能够神通幽冥。
崔钰,是唐高祖李渊时的臣子。
“贵谢过师尊和各位长辈。”
白贵瞬间明白,这恐怕是五方道脉投桃报李,奏请李隆基批准此事,而李隆基性格并不霸道,不会夺人之美,就顺水推舟同意了此事。
如果说五帝钱样品率先呈递给李隆基并且请人题字,可能李隆基立刻就会见猎心喜,自己题字。
但现在五方道脉已经说了,想让白贵这个大书法家题字,那么李隆基怎么也拉不下脸和白贵争夺。
白贵点头,在老君殿中早就备好了纸笔,他沉吟少许,在素纸上写下了“开元通宝”四个大字,并且又依次写下了“雷”、“风”、“水”、“地”、“火”五个大字。
开元通宝这种钱币,实际上在唐高祖武德年间就有流通,和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没有关系,当时铸造就叫开元通宝。
只不过在《旧唐书·食货志》中记载开元通宝也叫开通元宝。“其词先上后下,次右做读之。自上及左回环读之,其义亦通,流俗谓之开通元宝。”
此时白贵写开元通宝,一是循旧例,二则是现在年号为开元,题名开元通宝应有之理。
总不能李隆基将这个机会让给他,他就不知分寸,另起别名,遭到李隆基的不满。所以题开元通宝,也能暂安李隆基之心。
字成。
“开元通宝……”
“贤侄书法和大欧相比,也不逊色啊。”
一旁的几家掌门看到这俊逸的书法,连连赞道。
上一个开元通宝,题字的是欧阳询。他和自己儿子欧阳通都善于书法,合称为大小欧。
“哪里哪里……”
白贵谦虚道。
侯少微看了几眼成稿,亦是微微颔首。如果白贵书法不成器,他这个师尊也不会拉下老脸去和各派掌门、皇帝劝说让白贵题字这些话。
只有自己水准达到了,人脉才有可用的余地。
看罢,他接着命火工弟子立刻将其缩小篆刻在蜡模之上。
又过了大约一个时辰。
第二批写有“开元通宝”的崭新五帝钱被火工弟子端了上来。
“既然五帝钱已成……”
“贫道这就醮法请示上苍和各派祖师。”
侯少微对众多掌门说完之后,盘膝坐在了太上道祖神像之下,开始醮法。
不一会。
在场众人都感觉自己浑身都有些暖洋洋的,平日里修道受到的碍难似乎轻易就跨越了过去,念头通达,神色也比以往好上了许多。
“功德……”
“我等的功德被诸天仙祖已经感知到了,所以这是给我们的赐福……”
各派掌门脸上不禁都露出了喜色,这一次祖师赐福,至少可以减他们数十年苦工。
最关键的是,他们做出的事情,已经被各派祖师认定是功德。功德或许一时之间还无法发挥效用,可等他们修天仙、地仙、尸解仙的时候,这些功德就会发挥巨大作用。
同样有了功德,也会事事皆顺。
功德,间接影响气运。
而在另外一旁,作为此次功劳最大的白贵,也是被太上道祖赐福。
他功力大进,黄庭玄胎初凝,玄胎中生出一道先天太乙之真气,距离凝结金丹,只差最后一步。
“道之初功为金华,道之成功为金丹。金华即光也。……在内是先天太乙之真气。”——吕洞宾《太乙金华宗旨》
340、对上宋璟(求全订)
“金丹之境,就在眼前。”
白贵感应体内生出的这一道先天太乙真气,内心欣喜,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现在即使成了金丹,可也不过是普通的金丹,潜力有限,想要跨过玉液还丹之境,成为真正的神仙之流,还差得远……”
他心中暗道。
凝结金丹之后,就到了玉液还丹境界,这个境界共有七层,分别为一返、二返、三返、四返、五返、六返,直到最后一返,七返功成,是为玉液还丹。
但在玉液还丹之上,还有金液还丹,只有成就金液还丹,才算是一颗真正的无暇金丹。
亦是真正到了神仙之流!
各派掌门的境界,也大抵在几返金丹的境界。
“七返朱砂返本,九还金液还真。”——《悟真篇》
而想要达到九返,长养圣胎之境的基础就必须牢固。
“秀珠是女娲后人,我体内的龙龟玄胎暗合伏羲神力,再等几年,等秀珠体内的女娲神力渐渐苏醒之后,再与我修道,对我的龙龟玄胎绝对有难言的好处……”
白贵此世的年龄才三十余岁,还有大把的时间,所以他稍稍思量一番,选择压制住自己现在的境界,不必急于一时。
事实上,在从吐博王城班师回朝的时候,他就已经心血来潮,感知到自己突破金丹之境的时机快要来临,但他刻意放缓了进度,这段时间内,连外丹也没怎么服用,就是意在夯实基础。
基础牢固,才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但没想到,一次祖师赐福,就让他到了临近凝结金丹的关头,也到了不得不考虑此事的境地。
……
白贵虽然内心认为再等几年凝结金丹会更好,但为了妥当保险,还是在老君殿内询问了各派掌门一番。
至于他师尊侯少微,也是赞成此事。
修道不是闭门造车,集思广益之下,说不定收获会更大。
而每个人修道之时遇到的难题都不一样,纵有见闻,但为了前途着想,多问一些人还是比较好。
论道,也是各派常有之事。
天师道的张天师是符箓一脉,解答不了。不过在场的外丹派、内丹派的各家宗师不少,稍稍思量一会,就给与了解答。
门户之见、敝帚自珍,在哪门哪派都有。不过白贵地位不同,是当朝宰辅,楼观道又传承完整,真不见得稀罕小门小户的传承。
论道持续到了日暮。
众人都是各有收获,白贵也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继续打磨玄胎,等白秀珠女娲神力觉醒,龙虎交济、阴阳调和,借此凝结出一颗上好金丹。
……
三日后。
朝会。
白贵趁机提出以五帝钱、符钱代替市面上流通的普通铜钱。
此话一出,众相色变,百官讷言。
谁都没想到,一直在政事堂当附议宰相的白贵,竟然不吭不响的谋划了这么一件大事。
五帝钱和符钱的样品已经有了!
绝不可能是临时起意。
“此铜钱制作精美,恐怕造价奇贵。不知白相是打算百姓以何等价位兑换此币,高了,盘削百姓,低了,朝廷失利,天下何止一枚、两枚铜钱,亿数不止!”
“一贯铜钱损十文,百贯铜钱就是一钱,千贯一贯,日积月累,国库怎么能承担得住如此亏损……”
户部侍郎出列,捧着笏板,质疑道。
白贵没有吭声。
李林甫出列,先对在龙椅上的李隆基拱了拱手,继而说道:“陈侍郎,白相还暂未道出此铜钱造价几何?汝缘何立刻质疑?难道是在怀疑白相庸碌至斯,或者说……陈侍郎非是因公叙事,而是另有目的?”
“你!”
“你这是在妄言!天日昭昭,本侍郎的心意到底如何,自会有陛下裁决……”
陈侍郎脸色微变。
白贵能在朝堂上提议此事,定是早有腹稿,有过备案。而他看似公允,但确实如李林甫所说,有着私心,只不过当官的说话,都会拐弯抹角。
他此次开口质问,是在问白贵为何不先与宰相宋璟商量此事,若是白贵先与宋璟商量此事,他这个宋党的户部侍郎,肯定是对此事有过一定的了解,不至于到了朝堂上,才后知后觉。
故此,他开口,是为宋璟开口。
李隆基没有理睬陈侍郎和李林甫的争执,他目光垂向右列首位的宋璟,询问道:“不知……宋相对此钱币如何看待?”
他这则是帮腔,帮白贵。
铸造新币,绕过少府监,让宗圣观去做这件事,相当于白贵将钱权敛在了自己身上。而敛权,不可避免就会与宋璟这个朝堂上的实权宰相对上。
宋璟执政时间太长,在朝堂上门生故吏太多,若不是因为白贵拜师之故,李隆基在开元八年就会将宋璟罢相,不至于等到如今的开元十年。
现在他虽不会立刻将宋璟罢相,但却会暗地里将自己的圣意悄无声息的透露出去,让一些朝堂上“趋炎附势”的朝臣开始选择押宝。
等押宝的时间差不多了,也就是宋璟罢相的时候到了。
而押宝的另一方,无疑是此时初露锋芒的白贵。
“臣没有具体了解过此物……”
“所以不敢妄言!”
“不如让白相亲自言说,等切实了解过了,臣再开口。”
宋璟深深看了一眼白贵,顿了一会,开口道。
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只不过没想到会如此之快。
也是他眷恋权位……,久久不放,以致于遭遇此等境地。
他想要做萧何,但李隆基可不是幼帝刘盈,不会坐视他一直执掌相位不放。
“宋师既然言此……”
“那贵就却之不恭了。”
白贵点了点头,解释道:“此钱币的造价略胜普通钱币一等,虽不如陈侍郎所说的那般夸张,但也差不了,发行两千贯钱,朝廷就要亏上一贯钱!”
“诸位也别着急着反驳,听本相说完!”
“自古以来,恶钱屡禁不止,所以发行新钱,对于朝廷来说,是一门亏损的生意……”
“但此新币,却可杜绝有人制作私钱。一者,此钱币乃是道家法钱,谁敢用此法钱融作铜炉,不仅会损阴德,而且法钱内的法力亦会被引动,到时候……”
“此外,朝廷亦会在各地道观设置监钱使,谁敢私造钱币,一查便知。”
“从此天下无私钱,只有朝廷流通的真钱。那么以真钱兑换百姓手中的普通铜钱,只是一时亏损,但……若天下皆行真钱,其利于国而言,何止万千!”
百官闻言,心底开始揣测白贵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种道家的法钱,他们头一次见,至于白贵所说的是否为实,他们也不敢确定。
故此,白贵话音落下之后,朝堂上一时静谧无言。
341、蓬莱宫中日月长(求全订)
百官不知如何开口,所以目光都朝着为首的宰相宋璟望去,看宋璟如何分说。
“白相大才,老夫无言可说。”
“若如白相所言,此钱币能杜绝私钱,对百姓和朝廷造福确实何止万千!”
宋璟沉默了一会,回道。
他作为宰相,知道的东西比常人多些,了解一些鬼神之事。
白贵又不是什么庸碌之人,是他看中的大才,此番这般自信,应该不是虚言。
尽管白贵意在敛权,但他也心知,白贵在政事堂拜他为师本来就是不得以的暂时退让之举,这点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也不例外……。
现在李隆基选择帮腔白贵,他亦能看出背后的图谋……。
自古以来,君相离心后的宰相往往当不长,除了权相之外。与其将他这个位置死守,还不如顺从李隆基的心思,也是为了他的党羽着想,将这个位置过渡给接替宰相职位的白贵。
所以,不管是秉公执言,还是为了私心,他都选择捧了白贵一把。
宋璟发言,宋党自不可能违背宋璟的意愿,亦是同意。
而朝中的其他党派,这件事又不涉及他们的切身利益,是宋相和白相在斗法,他们没必要淌水,至于国库亏损,那是国库的事,跟他们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所以,用五帝钱、符钱替代旧钱的提议,就这样简单的通过了。
这是朝会,也是大会,本就不会在朝会上决定什么国策大事。
朝臣都知道,李隆基和白相的小会,估计早就开完了,之所以拿到朝会上来提,就是在等宋党和一些臣子表态。
至于关系到切身利益的皇室宗亲们,在朝堂上或有一些朝臣与之交好,但他们的力量还不足以影响到朝政的实施。
朝堂上又不痛不痒的议了几件小事。
到了日中,下朝。
白贵紧步追上了宋璟,拦在他面前,揖礼起身道:“还请宋师勿怪,此番虽有贵一番私心在,但朝政大事,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
“请宋师见谅!”
他再深深一揖,说道。
宋璟顿步,捋着清须,心中的不快去了大半,“白相为国为民,老夫又岂敢多加置喙。”
“不过……”
他脸上露出笑容,拍了拍白贵的肩膀道:“当一朝宰执,可隐忍、可狐谋、可霸道,但切忌可不敢多君子!你操心的是一国的社稷,隐忍为国,狐谋为国,霸道为国,但你若君子,可能为国否?”
“还请白相细思之!”
他说罢,一甩袖袍,挺直了胸膛,昂首阔步朝着前方走去。
“宋相……”
“真宰相也!”
白贵目光幽深,扶着含元殿殿外的汉白石栏杆,看着宋璟和散朝的百官,摇头道。
以他的见识,自然能明白宋璟此话说的意思。
是让他不必介怀今日之事!
因为能当好一国宰相的,没有一个是真的坦荡君子,是坦荡君子,他就不可能当好宰相。
除非此人的阳谋胜天半子!
……
有了在朝堂上和宋璟的对决,朝廷上的官员开始陆续羽附于他,这里面的官员,可不仅仅只有宋党之外的官员,相当一大部分的官员,原先就是宋党!
这等场景貌似看起来有些奇怪。
但实际上并不奇怪。
白贵是宋璟的徒弟,已经当了一年多,算是宋党的核心人物,宋党的官员本来就不乏向他示好的人,现在选择投靠他是应有之理,并且名正言顺。
另外从前没打算投靠白贵的官员,在知道白贵有可能是下一任实权宰相后,除了一部分宋璟的死忠外,其他人哪能坐得住。
而宋璟这等贤相,又有什么死忠可言。
不到月余,宋党瓦解。
宋璟也由原先声势正隆的实权宰相,慢慢的走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官场上的人走茶凉,可见一斑。
而与此同时,符钱、五帝钱正式发行天下。
新钱一经推出,立刻就遭到了市面上的哄抢。
无他,这五帝钱制作的就像是精美的艺术品。
此外还有高道的法力储存在里面,不仅能当钱币,还能避灾、消难、解厄。
大唐从上到下,本来就有一大批崇尚道家的信众,可以说新钱推出的开始,就有无数的拥趸。
新钱推出之后,市面上倒是没有想要仿照新钱铸造私钱的商贩,因为白贵搞出的铸钱铜炉的精度太高,他们实在难以仿制。但仿制不成,却可以融钱做铜器,赚取差价。
不过这些想要融钱做铜器的商贩,却无一例外,都被各地道观的监钱使缉拿入狱,严重的秋后问斩,不严重的,即日流放到岭南三千里。
每一枚五帝钱,都冥冥之中存在诸天仙祖降下的一缕神意,虽然不多,但汇集成众,一旦被熔炼太多,就会有祖师示警。
另外再配合官府严加盘查,隐蔽手段即使高超,也难逃法网。
代国公府。
后院,书房。
白贵看完各地关于新钱的奏报,他揉了揉脑门,起身,从武器架上取下佩剑,准备在花园中练武。
虽然他的道行日益精进,但他也没忘记,性命双修,每日对武道的练习,也是勤修不辍。
走出书房,练剑片刻。
蓬莱剑剑身清鸣。
“这是何故?”
白贵内心不解。
蓬莱间是高道叶法善送给他的佩剑,虽然不算是神剑,但也算是有了一定的灵性。此刻清鸣,定然是有其他原因。
他刚想探查原因,就听从前院处传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白相,这是小女……”
“若有打扰处,还请白相见谅。”
白贵走出前院,循着声音,就见到杨玄琰领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儿,连忙对他赔礼道歉。
大的约十四五岁,秀雅绝俗,双目湛湛有神,颊边微现梨涡。
小的四五岁模样,和大的模样有七八分像,是一个美人胚子。
都是一袭红杉,外罩翠色罗衣。
“妾身玉筝,见过白相。”
“玉环见……见过白相。”
一大一小两女见白贵目光探寻过来,连忙福了一礼。
“白相,这是下官的八女和幺女,”
杨玄琰脸色微喜,介绍道。
“本相知道了。”
白贵随口应付道。
杨玄琰的心意他也能猜到一些。
他现在还未婚配,又是宰相,位高权重,妥妥的金龟婿。
一些官员前来拜访的时候,不乏有试探想要联姻的打算,五姓七望的高门小姐他都推拒了不少。
像杨玄琰这样直接领着他女儿跑到代国公府游玩的亦有,想法自然不言而明。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莫非杨玉环和蓬莱派有关系?”
白贵看了一眼杨玉环和手中的蓬莱剑,暗皱眉头。
342、蓬莱仙子,玉真,太真(求全订)
在历史传说中,安史之乱,马嵬坡的时候,唐玄宗李隆基赐死杨贵妃,而当时的杨贵妃没有死,而是在遣唐使的护送下东渡前往了蓬莱,在蓬莱仙岛中经过仙人传法,之后就在蓬莱中修道。
“清代洪昇创作的《长生殿》中说,唐玄宗李隆基的前世曾经是仙界的孔升真人,而杨贵妃的前世则是蓬莱仙子……”
“此话虽不足信。”
“但杨玉环或许在此界中和蓬莱仙岛有一些关系……”
白贵心道。
他在仙剑世界中的这段时间,对此界修道界也没少打听。知道此界人间界共有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蓬莱仙山就是十大洞天之一。
除了蓬莱仙山之外,终南山、昆仑山、峨眉山、蜀山、龙虎山等等这些名山大川也是洞天福地。
只不过根据各方道脉掌门所说,蓬莱已经隐于人间界数百年未出。
他将种种念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想了想,开了法眼。
以望气术观察杨玉环。
楼观道结草为楼,观星望气。又是皇家道观,望气术几乎是入室弟子必修的法术,他在入门之后,摘星采气之余,亦对望气术有过一些研究。虽比不上他师尊侯少微,但望气术的水平并不差。
白贵先是看到一团紫红白之气,紫红色偏少,白色居多。
紫红色是吉气,官阶越高、地位越尊贵,紫红气也就越多。杨玉环出身弘农杨氏,是高门贵女,但杨玄琰这一脉已经算是有些落寞了,若非遇到他,只是普通的刺史属官。
而白色,是普通人才有的气运。
紫红白之气,也是大多数贵胄子弟的气运。
不过白贵再次加大了法力,他体内龙龟玄胎上的龟壳所负河图闪着白芒,龟山策所携带的法力能够一定程度上窥破天机。
瞬间,环绕在杨玉环身上的紫红白之气渐渐退散,只见在紫金光之中,有一貌美仙娥跌伽而坐,一袭素白宫裳,美眸紧闭,在她的身下则是一岛屿,云气环绕化作海波,层层海潮席卷,背后隐有琼楼玉宇浮现。
“果然是仙娥历劫下凡之身……”
白贵脸色不变,但心底却掀起了一层波澜。
望气术,望的就是气运。他窥破杨玉环紫红白之气的伪装,看到了杨玉环的本相,是历劫下凡的仙娥,而岛屿自然就是蓬莱仙岛,这象征杨玉环占据了一部分的蓬莱气运。
不过稍稍惊疑之后,白贵又恢复了平静。
转世仙娥又算什么,不过是蓬莱仙岛的一个仙子罢了。天界那么多仙人,仙子也分强弱,地位高低。
要是九天玄女这样的大神,他避而远之,但蓬莱仙子,他听都没怎么听过,估计和卷帘大将的地位差不多,就是普通至极的仙子,说好听点的是仙子,说不好听的,仙界但凡是个女仙,就能叫仙子。
而他修的金丹大道,若成仙,即为天仙。
不管是实力、法力、地位,都比这普通的蓬莱仙子高上不少。
不必妄自菲薄!
“白相,白相……”
杨玄琰在一旁忍不住轻声提醒道。
他在看到白贵盯着自己女儿的时候内心欢喜,这总算是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只不过在看到白贵盯的不是杨玉筝,而是杨玉环时,内心顿时失落了不少。
“杨长史,这两人是你的女儿?”
白贵回过神,问了一遍。
他自然知道这杨玉筝和杨玉环是杨玄琰的女儿,只不过用这句话来缓解尴尬。
“是,这是下官的八女,现在已到了及笄之年,只不过……现在还没找到夫家……”
杨玄琰眼睛微亮,上前介绍杨玉筝道。
言下之意,也已经坦明了。
如果白贵不介意的话,他现在就可以将杨玉筝许配给白贵。当然,正妻他是不敢奢求的,求的只是一个侧室之位。
毕竟白贵还没有妻室,成为侧室之后,再晋升为妻室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再说,成为一国宰辅的侧室,也不怎么丢人。
“妾身见过白相。”
杨玉筝也粉颊微红,上前再次对白贵施了一礼。
她也知道杨玄琰的心意,前来代国公府亦是心甘情愿。白贵在成为文武双状元后,就已经受到不少高门小姐的青睐,只不过当时唐睿宗李旦想要赐婚,这就耽搁了下来。
如今过了十年,白贵仍旧炙手可热。
才学、地位、相貌,举世难寻!
白贵点了点头,即兴和杨玉筝随口谈了几句话后,然后将话题转到了杨玉环身上,说道:“本相刚才之所以看了玉环许久,是因为以望气术发现她体内有仙骨,极其适宜修道……”
“又问曰:仙必有骨,无骨不可学仙,奈何。”——《宗玄先生玄纲论》
仙骨和气运并不相悖!
如果以性命而论的话,仙骨就相当于命,身体这一方面的资质。有了仙骨,也一定程度上会决定望气术望到的气,这气也就是金光之气。有了紫金光之气,才可以修道成仙。
白贵不是喜欢惹事、添麻烦的人,但他却乐于去结一个善缘。
杨玉环是转世仙娥,虽然需要历劫,但此时若是有人前去渡她,相当于就是结了一个善缘,至于历劫,也可以转化为其他的方式,并不一定非要既定的路线。
修道不是一个人孤家寡人的修道,也是要讲人际关系的,不然为什么会有什么八仙、六丁六甲、梅山六圣等等的神仙组合。
“仙骨?”
“小女体内有仙骨?”
杨玄琰愣了一下。
他这时才恍然自家主官一直都是一个居家修行的道士。只不过平时白贵被其他的光环掩盖了他道士的身份。
“此事但凭白相安排,下官感激不尽。”
他迟疑了一会,补了一句。
幼时出家修道,在此时是一种很常见的行为。
就例如白贵,就曾在游仙观中一边修道、一边念书。
所以杨玄琰听到白贵这句话,虽有迟疑,但心底并没有太多的抵触。反正在家里待着也是待着,前往道观寄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另外这是白贵主动提及的事情,他这个下官亦不好违背。
再者说杨玉环要是真的有得道成仙的机会,他这个当父亲的,不提鸡犬升天,但回报绝对也是不少。
白贵顺势答应了下来。
以杨玉环的根骨资质,他不相信,能有高道不动心收她当入室弟子。当年侯少微之所以收下他,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是真仙道种,能够成仙,成仙之后,亦能反哺他这个师尊,互相提携。
次日,白贵抽出时间,带着杨玉环前往宗圣观。
侯少微以望气术观察杨玉环的气运,神色惊叹之余后,当即动心,收了杨玉环为他的第三个入室弟子,并且传授了三卷道法之中的青羽隐法。
青羽隐法为隐士之道法,而蓬莱仙岛居于东海之上,亦是隐世的仙山,杨玉环是转世的蓬莱仙子,恰好符合此道法的道性。
“没想到竟然让你找到了转世仙娥……”
“不过也是正常,你是真仙道种,冥冥之中的气运交集……,遇到的人物肯定不是普通的凡夫俗子……”
侯少微感慨道。
往来无白丁,谈笑皆鸿儒。
白贵现在的气运已经是非比寻常,不提本身的气运,现在为一朝宰辅,可以说举国气运都被他所借用,能让白贵心血来潮碰到的人,自然不会是普通的凡辈。
一般情况下,道士可不会乱以望气术观人。因为这相当于窥破天机,会损道行、损气运、损阴德。
所以真要以望气术撞大运去撞到一个转世历劫的神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还没碰到,就会因为损气运太多,以致身死道消。
“只是恰巧罢了,这蓬莱剑是叶法师赠给……”
白贵正说间,怔了一下。
蓬莱剑是叶法善在开元元年他前往江南时赠给他的佩剑,而叶法善的弟子是玉真公主,玉真是玉真公主的道号,而历史上杨玉环的道号是太真……。
以前他还没觉得这两个道号会有什么关联,现在一想,莫非杨玉环在出家时,拜的度师是叶法善,这极有可能,叶法善和李隆基的交情匪浅。而杨玉环马嵬坡假死之后,估计也是被叶法善带走,前往了蓬莱仙山。
至于为何之后叶法善不再将杨贵妃带回长安,估计是杨贵妃已经觉醒前尘,成了蓬莱仙子,自不会再去见李隆基。
“蓬莱剑……,蓬莱仙子……”
“叶法师相传是太极紫薇左仙卿下凡,你这蓬莱剑是叶法师所赠,那么按照为师猜测,叶法善之所以下凡,估计任务之一,就是助蓬莱仙子历劫……”
侯少微听到白贵所说的话,微微皱眉,想了一会,回道。
“不过此事你也不必担心,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叶法师给你蓬莱剑是因,咱们宗圣观收了蓬莱仙子的转世之身是果……”
他笑道。
他收杨玉环为入室弟子和收周文玄、白贵时的想法完全不同,周文玄、白贵尽管资质高等,但终究是自己修行,跟他师徒缘分深重,而收杨玉环为徒,则更多地是给杨玉环指点,点破迷津,只是相当于一个引路人罢了。
后者,私心更重一些!
“师尊说的不错,道法自然。”
白贵放下心中担忧。
叶法善作为太极紫薇左仙卿,幼年身死的时候,曾经面见过太上道祖。而他们楼观道,就是太上道统。叶法善针对谁,都不会针对楼观道,即使针对楼观道,难道他们楼观道就没有依仗吗?!
再说,法不加贵人!
他一朝宰执,自身又有道行,亦不是轻易能对付得了的!
两人在侧殿谈罢。
走出。
被观中女冠已经换做一身素色道袍的小美人胚子,正在后庭花园跑来跑去,见到两人,施礼道:“玉环见过师尊,见过二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