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杀人如麻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宅院内已经是一副人间炼狱般的景象。
浓稠的血浆,淹没了整片前院。
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血泊之中,中间还散落着大量的残肢碎尸。
无数满身血污的陈县百姓,疯魔般的四下奔走着,刮地三尺般的抢劫着所能看到的一切。
先来的一手抱着轻便而昂贵的帛画、鼎器、漆器,一手拿着血淋淋一看就是从地上的尸首身上抢来的刀剑,目光凶狠的看着周围的所有人。
迟来一步,抱着笨重且不甚值钱的案几、陶罐、粮食,一边贼眉鼠眼的打量着周围的人,一边挪动步伐畏畏缩缩的朝着院墙边上靠过去。
来得更迟一些的,眼见能拿的东西已经被前边的人都给拿完了,抄起手里的家伙事儿就“哐哐哐”的拆卸雕刻着芝兰奇兽的窗扉门扇……
这就是人心之中关押的野兽!
陈胜在十五把明晃晃的长刀护持下,一步一个血印的穿过这座弥漫着疯狂气息的前院。
他心头剧烈的翻涌着,喉咙不停的往上冒着酸水。
他硬着头皮强忍着,不愿丢了行商陈家的脸面。
中庭的情况,要比前院好一些,没那么多的暴乱的陈县百姓,但血腥气却更浓。
好几百号五家联盟的汉子,扎堆儿在中庭内,粗暴的将一排排反剪着双手的黄巾贼按倒在地,砍下他们的头颅。
一颗颗圆滚滚、血糊糊的头颅,就像是一颗颗烂西瓜一样散落得满地都是,场面简直比堪称童年噩梦的倩女幽魂骷髅墙更加惊悚!
几个正抡着刀子砍头的行商陈家叔伯,远远的见了他,还“好心好意”的抬起红艳艳的手掌与他打招呼。
“哟,大郎来啦?来过过手瘾不?”
“快来快来,六叔给你让位置,入他娘,这些妖道也太多了,刀都给老子砍卷刃了!”
“对对对,男子汉哪有不见血的!”
陈胜往他们那边撇了一眼,就再也忍不住了,一弯腰扶着陈刀吐得稀里哗啦的:“呕……”
“哈哈哈……”
一群无良的陈家叔伯见状,笑得是上气儿不接下气儿。
你说你毛崽子,跟咱们哥几个面前充什么大头蒜哪?
直到将胃里的东西全吐干净了,陈胜才身子发软的直起身子,可眼睛却再是连瞟都不敢瞟他们那边一眼。
噩梦!
噩梦啊扑街!
他抬起头看着夜空中最闪亮的星,问道:“我阿爹呢?”
“里边呢!”
几名叔伯齐齐冲他指了指中庭大堂。
陈胜强忍住冲这几个老帮菜竖起中指的冲动,就这么直挺挺的仰着头往大堂走去:“侄儿可记住您老哥几个了,侄儿奈何不了您几位,还收拾不了您家那几个小老弟吗?等着吧,侄儿回头就往死里操练他们!”
“呵呵!”
几名叔伯拄着红艳艳的长刀兀自冷笑:“那感情好,省得他们学艺不精,以后出去丢了咱家的脸面!”
“是极是极,大郎你可一定要说到、做到,千万别让你六叔失望!”
“你要干得好,十六叔带你去极乐园开开眼!”
陈胜撇了一眼说要带他去逛窑子的那位:“he~tui,您等着吧,我回头就跟我家清娘告您的刁状,但凡您以后能在家里吃到一点荤腥儿,就算侄儿输了!”
十六叔怡然不惧:“he~tui,没出息的玩意儿!”
陈胜:……
他嘴里叫唤得凶,但他其实知道,这些叔伯都是为着他好。
经他们这么一闹腾,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连那股子仿佛沁入了心眼里,无论思考什么都带着一片血红色的腥气,都消散了不少。
……
中庭大堂内,五家的主事之人都在。
陈胜走进来,先与自家老爹对视了一眼。
陈守对他微微点了点头。
陈胜心头顿时一轻,伤亡不大就好啊!
再看向大堂中心,一名披头散发的消瘦道人跌坐在大堂中心,脖子上架着好几把长刀,正目光怨毒的望着五家主事之人。
“老弟你怎来得这般慢!”
张家的现任主事之人张忌眼见陈胜进门来,快步上前将他拉到消瘦道人面前,咬牙切齿道:“有话快些问,问完世兄好拿这恶贼制人俑,给家翁家母陪葬!”
却是陈守拿下此人后,一直不允几人斩杀此獠,非要等到陈胜前来,几人已经等不及了!
“张老弟怎可如此霸道?如何也要分我田家半截,世兄亦要拿这恶獠作殉,陪葬家翁家母墓旁!”
“慢来慢来,这般杀了他岂不是给了他痛快?依老夫之见,当制成人彘,浸于盐罐之内,只需每日灌食些许米羹,便能教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刘兄之言甚合我心,我槐安陈家有一味刀斧伤药……”
一说起如何报仇,四家主事之人皆是咬牙切齿,只恨不得生啖其肉!
直将前一刻还满脸的怨毒的消瘦道人吓得满脸惊恐,几息间面目上便爬满了汗珠,身下更是溢出一股又骚又黄的尿液。
但陈胜却不觉得他们阴狠,此事若是放在他身上,他能想到的法子比他们还要阴毒无数倍!
“莫急莫急,我只有几句话,很快就问完!”
陈胜宽慰了他们两句,而后看着面前的消瘦道人,道:“你叫什么?何方人士?你太平道在陈郡可还有其他布置?”
顿了顿,不待消瘦道人回话,他便又道:“想清楚了再答,若有一字错漏,我便将你交给我刘世伯,但若是没有错漏,我现在就可以你一个痛快!”
在他身后的盐商刘家家主和陈氏槐安堂家主闻言,均面露不满之色,正要开口,便被眼疾手快的陈守拉了一把,只好恹恹的闭上嘴,任由陈胜询问。
跌坐在地的消瘦道人汗流如注的看了看陈胜,再看了看他身后的陈守和刘家家主一眼,争扎着梗起脖子的问道:“你这黄口孺子,说话可算得数?”
陈胜毫不犹豫的道:“我行商陈家之人,一口唾沫一口钉!”
消瘦道人眼神明灭不定的争扎许久,才道:“吾道今岁才由冀州南下,于陈郡之内并无布置,唯余徐家庄屯有道兵五百……吾乃阳平郡李园!”
陈胜微微皱了皱眉头,便过身推了身旁的张忌一把。
张忌会意,一把从架在李园脖子上的众多长刀之中夺过一把,高高扬起,重重挥下。
“噗哧。”
闷沉的入肉声中,斗大的头颅“咚”的一声,滚落到了陈胜脚下。
刘家主见状怒道:“陈世侄这是何意?”
陈胜低眉顺眼的说道:“还请两位世伯见谅,小侄实是不得已,此獠所属太平道并非只有陈县这一支,留着他夜长梦多,只会给咱们五家联盟招祸,还是一刀杀了干净……二位世伯可还记得昨日去郡衙击鼓鸣冤,郡衙却坐视不理之事?不思虑自己,也总得为我那几位垂髫之年的弟兄多思虑思虑罢?”
刘家主陡然醒悟,连声道:“老夫孟浪,还是世侄做事周全!”
陈胜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问这个叫李园的黄巾贼!
以他黄巾渠帅之位,知道的事定然不少!
但当着四家主事之人,他不敢问。
怕从李园口中说出来的东西,吓散了五家联盟这个松散的利益联合体。
至少在他拥有与陈郡郡衙平等对话的话语权之前,五家联盟不能散!
所以,他必须要李园死!
而且必须是死在他的面前!
不过……李园?
陈胜回忆着这个名字,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某一部TVB的影视剧中,见到过这个名字。
但具体是哪一部影视剧,他又记不真切了。
不过,他既然觉得似曾相识,那么想来也应该是个历史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但也只是有名有姓而已,不然他不至于只记得名字……
第六十章 杂技
从王家大院出来,天已经黑尽了!
陈胜压下心头繁杂的思绪,左右打量一道来的诸多叔伯,略有几分沉重的丢声询问身畔将斩马刀扛在肩上走出了一个虎虎生风的陈守:“阿爹,今夜咱家伤亡几何?”
“周老三、刘老四,滚出来让你大侄儿好好瞅瞅你俩的战功!”
陈守心情不错,闻言大笑着回头冲人堆儿里大喊道。
陈胜跟着往后看去,却不见人出来,只听见两道恼羞成怒的咆哮:“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冲得太猛,老子会被三个妖道围着砍?”
“他娘的,周老六你个狗操的玩意也好意思咋呼?要不是你学艺不精,老子至于去帮你顶这一刀……哎哟哎哟,陈老七,你眼瞎啦,没瞅见老子还在流血吗?”
“哎哟天太黑没瞅见,刘四爷快来哥哥给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痛了!”
“哈哈哈……”
众多陈家叔伯齐声大笑,人群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陈胜不敢置信的瞅着这群糙汉,“就这?”
陈守自豪的一点头,得意洋洋的道:“咱们家的弟兄多有眼力劲儿啊?冲进去方才稳住阵脚,就瞅见那四家的人如狼似虎的扑进来,命都不要的往前冲,那咱当然就把先登的位置让与他们,看他们冲咯!”
“干得漂亮!”
陈胜毫不吝惜赞美的冲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才是一名合格的家主,应该有的智慧和担当!
脸面?
活着才有脸面,死了就什么都不是。
“四哥、大郎,快瞅瞅,咱找见了什么好东西!”
一道人影兴冲冲的挤到父子二人之间,将一个粗布包裹的包袱递到父子二人眼前。
陈胜见了来人,笑呵呵的打招呼道:“七叔。”
“咱就知道,这活儿交给你准没错!”
陈守连东西都还没看呢,就先夸上了,然后才将手里的斩马刀递给其他人,伸出双手解开的陈七手里的包袱,显露出两卷一尺多长的精美檀木布帛卷轴!
陈守愕然:“这……”
陈七还沉浸在兴奋中:“好东西吧?那群眼窝子浅的夯货进了后院,只晓得抢什么金银珠宝,殊不知这种放在床榻暗格内的家什,才是最贵重的,咱要不是抄过那伙砀山盗的老巢,都险些看走了眼,没能找到这两卷宝贝!”
咦?
没看出来呀!
还是个熟练工!
陈胜玩味儿的瞅着自家老爹:你们这些年在外都干了些什么?
陈守被他看得挂脸上挂不住,没好气儿的将两卷卷轴塞进陈七怀里:“去去去,枉咱还觉得你小子脑瓜子好使,能成大器,没想到你小子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这种玩意,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银钱使?”
“哼,匹夫不足与谋!”
陈七气恼的丢下一句,抱着两卷卷轴就要离开。
陈胜连忙拉住他,陪着笑脸:“七叔,莫要与我爹一般见识,他就是个莽夫,哪懂这些啊?能被那太平道渠首如此珍而重之收藏的东西,肯定是极其重要的宝物,您给侄儿吧,侄儿很感兴趣!”
陈七大乐,得意洋洋的瞥了陈守一眼:“瞅见没,还是我大侄儿识货!哪像你,练武把脑子都给练坏了!”
陈守转过脸去:“哼!”
陈七高高兴兴的将两卷卷轴交给陈胜,转身挤回人群里与兄弟们吹嘘去了。
陈胜将一卷夹在腋下,拿着一卷拉开少许,就见卷轴内的布伯上,写满了工工整整的蝇头小字。
只是周围的火光实在是太过暗淡,走动间又晃动得厉害,他只好先收好,等到回家之后再看。
……
“大郎。”
陈胜刚一跨过家门,一道黑影就“嗖”的一声迎面冲来,若不是熟悉的声音他险些把剑都拔了出来。
“伤着没有,快让大姐看看。”
赵清冲上来就抓着他的肩膀,像拎着猫咪的后颈皮一样扒拉着原地转着圈的让她查看。
陈胜努力争扎:“大姐,我没事,我就在外边看了会儿热闹,根本没往前凑……”
“没事哪来这么多血?你到底伤了哪儿了呀?”
赵清越说越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大姐,这是贼人的血,我真没事儿。”
陈胜一把搂住她,极力放缓了语气轻声说道。
直到此时,他才忽然明白,为什么自打他傍晚回房换衣裳拿佩剑之后,就再没见着她。
原来她不是心大。
给是给他留着脸面。
赵清被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一搂,啥话都给憋回去了,像只鹌鹑一样把脸埋进他肩头的长发中。
陈守看了一眼腻歪的小两口儿,满身鸡皮疙瘩的“咦”了一声,一挥手领着陈刀他们进屋去了。
只留下紧紧拥抱在一起的小两口儿站在门前。
嗅着她身上清新的皂角香气,陈胜只觉得心头格外的安宁。
两世为人,他第一次有了“只要能与怀中人安安稳稳的渡过此生,贫穷还是富贵都不重要”这样幼稚的念头。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
沐浴之后,陈胜换上了一身月白色清净里衣回道卧房,但推开门后才发现自己床上的美人鱼已经逃之夭夭了。
唯余一盏油灯照一张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矮几,矮几的一头摆放着他带回来的那两个卷轴,另一头摆放着一盏还升腾着丝丝缕缕热气的蜂蜜水。
“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五一,迟早安排你和我儿子见面!”
他坏笑着嘀咕了两句,进房盘腿儿坐到矮几后,拿起一卷卷轴,小心翼翼的拉开。
明日还得给今晚之事收尾,他得抓紧时间看看这两卷从李园的床下翻出来的卷轴上,都记载了些什么。
“嗯?《小云雨术》是什么鬼?”
一拉开第一卷卷轴,陈胜就被卷首所载的卷名给惊住了,心道:那李园竟还是个LSP?
他有些纳闷的放下手中的卷轴,再拿起另一卷卷轴拉开,就见卷首清清楚楚的写着:服食炼养术。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陈胜拧着眉头将卷轴砸回矮几上。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可能想岔了。
在他心里,太平道就是忽悠贫苦大众的邪教组织。
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觉得,似李园这等太平道渠帅的床榻暗格内藏的,理应是记载太平道组织架构、成员名录,或者某些不可告人的PY交易内幕等等秘密文书。
但事实上,太平道除了是一个专注于造反的组织之外,它首先是一个宗教组织。
而且还是那种不但忽悠贫苦百姓,连自己人都忽悠的极端宗教组织!
这样的极端宗教组织,他们的首脑自然会将他们的教义典籍,看得比那些秘密文书更重要!
这样一来,这两卷卷轴就没用了呀!
他还想着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哪有功夫去修什么道?
陈胜郁闷的摩挲着矮几上这两卷装裱精美,外衬都是名贵锦缎的卷轴,过了许久,还是拿起其中一卷,静下心仔细阅读……他没有阅读癖,但看多了粗大笨的竹简,再见到这种十分接近于纸张和书籍质感的卷轴,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看一看。
就当打发时间了。
静谧的夜色,在阅读中流逝得似乎特别快。
当陈胜逐字逐的阅读完两卷遣词造句晦涩无比,还夹杂了大量道教术语的卷轴后,房外此起彼伏的虫鸣声都已经歇了。
他放下《小云雨术》,长长的伸了个懒腰。
这两卷典籍,他只能看懂个大概。
《小云雨术》所载的,并不是他想象中的虎狼之术,而是一门类似于祈雨的术法。
按照卷轴上所载,天地间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又有五行相生相克,是以再干旱的地方亦有雨气,只需以特殊阵法仪轨凝聚雨气,便可使之降雨……
这中间的理论,陈胜倒是明白,水蒸气上天为云,落地为雨或雪,干旱如沙漠也是会下雨的嘛。
但所谓只要需以特殊阵法仪轨,就能凝聚雨气,使之降雨,陈胜就嗤之以鼻了……你当你们的阵法仪轨是什么?人工降雨的大炮吗?
反倒是另一卷《服食炼养术》,陈胜觉得有点意思。
《服食炼养术》所载:清气上升、益寿延年,浊气下沉、病厄缠身,扶清去浊、胎息存神。
说人话就是:你要想练到神清气爽,无病无灾活到一百岁,就得多吃气、多嗑药,少吃荤腥多睡觉!
具体操作手法,就是以特殊的内炼技巧提高消化能力,尽力从最少的食物和药物中摄取到最多的营养供养肉身,减少肉身被食物之中的杂质污染,维持精气神的清洁……乃至于最后达到只依靠餐霞饮露,吸收天地间的灵气,便能长生久视的仙人境界。
之所以陈胜会觉得这门技术有点意思,便是因为卷轴上记载的这门技术,并不只是一个假大空的吹牛逼,而是一个有计划、有步骤,循序渐进的修行方法,并且记载了十分详细的内练方法和观想图,甚至还对每个境界的食物数量做出了量化的标准……诸如什么筑基期月食黄精丹十斤,金丹期月食辟谷丹九粒之类。
整得跟真的一样!
陈胜一边“啧啧”惊叹着这些个神棍对自己还真狠,一边麻利的收起两卷卷轴,准备上床睡觉。
临睡前,他习惯性的打开系统面板瞄了一眼,眼神却一下子就直了。
【姓名:陈胜】
【命格:七杀坐命】(气运点+100000)(已冻结)
【身份:大周陈郡陈县行商陈家独子、大周陈郡陈县猛虎堂堂主】(大周陈郡陈县行商陈家独子:气运点+290;大周陈郡陈县猛虎堂堂主:气运点+350)
【武道境界:锻骨三重】(气运点+30)
【武道功法:杀生拳·炉火纯青(登峰造极:800气运点)】
【武道技法:杀生拳法·初学乍练(登堂入室:500气运点)(+)、七杀剑·登堂入室(炉火纯青:1200点)】
【杂技:小云雨术·未入门(初学乍练:1000点),服食炼养术·未入门(初学乍练:300点)(+)】
【气运点:670/670】(24h/67点)
【天赋:震慑】(670/50)(令弱者陷入恐慌,持续三秒)
杂技?
我特么还胸口碎大石呢!
陈胜揭被而起,赤着脚咚咚咚的在卧房里摸出火石火刀,将刚刚才熄灭的油灯重新点亮。
昏黄的灯光,再一次照亮了矮几上的两卷卷轴。
但这一次,陈胜看这两卷卷轴的目光中,却再无轻视和鄙夷。
什,什么情况?
哔哔系统你玩真的?
这两卷典籍,真的不是那群神棍自己忽悠自己的意淫之作?
他背起手,光着脚在卧房里来回走动。
这个世界有妖,这已经是他亲眼见证过的事情,不需要再质疑。
既然由普通动物野兽进化为来的妖都存在。
那么由人修行而成的神仙,也大概率是存在的。
而太平道,连普通的狗都能养成牛犊子大的妖犬,没点真本事好像也说不过去。
也就是说,那个大贤良师张平,大概率是真有本事的!
再推到这两卷从太平道渠帅李园的床榻暗格中翻出来的道家典籍……自然也大概率是真的!
太平道渠帅是什么职位?
在前世那个时空,太平道三十六位渠帅,地位仅在张家三兄弟自封的三公将军之下,乃是太平道近百万兵马的实际操控人……别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真三!
“对了!”
陈胜忽然又想起一事来:“先前李园找粮商张家讹粮的时候,提出的条件就是为张家的农庄祈雨,保张家粮产如昔!”
“如此说来,李园这个条件,还真不是吹牛逼诳张家的?”
想到这里,陈胜忍不住挠了挠头皮,抓狂道:“道理我的懂,但我特么一个练武的,怎么能学得了道士的东西?”
“不对!”
陈胜又想到了什么,“咚咚咚”的冲到矮几前,拉开两卷卷轴再次从头到尾都的快速浏览了一遍。
还真如他所想。
这两门典籍,都没有限制使用者必须要有道家修为才能使用。
是术!
不是法!
这就和冰箱一样。
用冰箱谁都会,不会也能很快学会。
但手搓冰箱,就不是谁都能学会的了,那得具备大量的理论知识和极高的动手水平。
“难怪叫杂技!”
“he~tui,狗系统你要看不起道家你就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的内涵人家!”
第六十一章 服食炼养术
翌日清晨,陈家吃面。
几十号半大少年郎端着一个个和他们脸一般大的粗瓷大碗,或蹲或站,吃得满院子都是嗦面的吐露声。
陈守与陈胜父子俩坐在庭院前方的台阶上,也是一人抱着一个大海碗。
只是陈胜心头还想着《小云雨术》和《服食炼养术》之事,吃得心不在焉的。
“来,多吃点,长身子!”
已经吃了两大碗,实在吃不下的陈守,端起自己剩下的小半碗就要往陈胜碗里倒。
陈胜连忙抱着碗侧开身子,嫌弃道:“谁要吃您的口水,吃不了搁伙房里,晌午再热!”
陈守抄手大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头顶上:“长本事了,还敢嫌弃你老子……吃了,敢剩一根,头都给你打歪喽!”
陈胜缩了缩脖子,旋即又不服气的叫道:“您再抽我,我找三爷告您的刁状去!”
陈守一听,撸起袖子就横眉竖眼的站起来:“还想告老子的刁状?老子今儿要不揍你一顿,你都不知道你是谁生的了!”
陈胜见状,拔腿就往伙房那边跑:“大姐,救命啊,我爹要抽我!”
伙房里的赵清闻言,拎着大勺子就冲了出来,大长腿堪堪迈出伙房门槛,便急切的冲着厅堂那边大喊道:“公爹,可不敢揍大郎呀,他还小,揍坏了咋办!”
陈守:(╯°Д°)╯︵┻━┻
“大姐,碗!”
陈胜喜滋滋的将自己的空碗递给赵清。
赵清一瞧见他这生龙活虎的模样,就忍不住眉开眼笑:“吃饱了没呀?锅里还有呢!”
“饱……”
陈胜本能的就要说吃饱了,但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肚子里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像是压根没吃一样,当即改口道:“呃,好像还可以再吃点!”
赵清高兴的拿着碗转身进伙房:“大姐这就去给你盛面。”
不一会儿,陈胜就又端着尖尖一大碗鸡蛋面,坐回了厅堂前台阶上。
强行把剩下的小半碗面条塞进肚皮里,撑得直抻脖子的陈守瞥了一眼他手里的面碗,面无表情的说:“你都吃了两大碗,还吃得下?你是猪吗?”
“啊?”
陈胜茫然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面碗:“我已经吃了两碗了吗?”
刚才他心里想着事情,压根就没注意。
陈守:“清娘添的面,给你添得比老子还多,你说呢?”
“是吗?”
陈胜嗦了一大口面,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咀嚼道:“我没啥感觉啊,好像再来两碗也能吃得下啊……您怨念个什么劲儿啊?给您添得少了,您不也照样没吃了么?”
说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一愣,嘴里嗦了一半的面条都忘了吸进嘴里了。
“咦?”
陈守抓住机会,嫌弃的大声道:“你恶心谁呢?”
“吸溜!”
陈胜猛地回过神来,一口气将嘴里的面吸进嘴里,然后迫不及待的将面碗塞进陈守的手里,麻利的爬起来跳到台阶下,摆出了一个站桩的架势。
不一会儿,滚滚的血气便从他体内涌出,几乎于他身躯表面凝结出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红色气体。
“嗯?”
陈守的面色也严肃了,搁下面碗起身围着陈胜转悠了两圈,不住的皱眉。
好在这股子奔涌的血气升腾得快,回落得也快,十几个弹指之后,就尽数归于他体内,再不见半分异象。
但就这短短十几个弹指,收获却可抵半日苦练!
陈胜睁开双眼,就见自家老爹虎着脸盯着自己:“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喝老子的虎鞭酒了?”
陈胜:???
“爹您快别闹,您根本就没有泡虎鞭酒,您也用不着那玩意!”
陈守:???
“那你的气血,怎么会如此异常?”
陈胜寻思了片刻,一言不发的往后院走去。
不一会儿,他就拿着两卷卷轴回来了,“您自己看吧!”
他将两卷卷轴递给陈守。
陈守疑惑的接过来:“这不是你七叔昨儿从那伙太平道的老巢里抄回来的玩意吗……”
陈胜没搭腔,任他自己翻阅两卷卷轴,心头唤出系统面板,震惊的看向杂技栏上【服食炼养术·初学乍练(登堂入室:600)】的字样。
这…这么神奇的吗?
昨夜,他思考再三后,还是决定动用手中囤积着留待将杀生拳功法推到登峰造极层次的670点气运值,先将服食炼养术从入门点到了初学乍练……他倒是想先点小云雨术来着,但小云雨术入门就要1000气运点!
系统播放的《服食炼养术》教学片……很玄奇。
他看了许久,也觉得云里雾里的,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
不过《服食炼养术》内练技巧和观想图他倒是记住了……从入门只需要300气运点就能看出,这门术法并不难。
他今早晨练之时,便放下了往日练习不辍的杀生拳,试着练了练了这门道家术法。
他自己没感觉到练出了什么名堂。
但方才他周身激荡的血气证明了,他已经练出一点名堂来了……
“你刚才,练的就是这个?”
陈守拿着《服食炼养术》,不敢置信的看了看卷轴,再看了看陈胜。
陈家的家传武功《延年桩》,本身就是一门十分接近于道家炼气功夫的粗浅武功,他当然是看得懂《服食炼养术》的。
陈胜:“说出来儿子自己都不信,但儿子练的,还真就是这个!”
陈守拧起眉头:“可这卷法诀上说的,明明是少食练清……你这,也不沾边啊!”
“儿子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陈胜思索着说道:“您看,是不是这样……虽然那些修道之士用这门术法辟谷练清,但其实清浊之分只在于所食之别,食清练为清、食浊练为浊,而这门术法的作用,只在于榨取食物中的精华?”
陈守低头再次看了看《服食炼养术》后边符录的一些丹药、食物、以及饮水的名录,认可的点点头:“应当是这个理!”
想同此间关键,陈胜思维大开,摩挲着拳头原地踱步道:“修道之士追求脱去躯壳,羽化登仙,所以他们练清……而我们习武之人,专注于打熬肉身,与修道之士所求背道而驰,这是不是便意味着,我们所练,便是浊?”
陈守摇头道:“不是这样的,我等习武之人,虽以肉身筑基,但武功练到一定境界之后,也会转练精气神,似你伯父那等的先天大高手,只身便可破万军,岂是肉身之力可以达到的境界?”
陈胜想了想,认同的点头:“但无论我们习武之人所练是不是浊,这门《服食炼养术》可以壮大武者血气,却是一定的,您方才也见到了,儿子只凭两大碗鸡子面,便可抵半日苦练,有此术法相助,儿子半年内便有望开脉了!”
他原以为,昨日最大的收获是那卷《小云雨术》。
没想到这一门他以为只是添头的《服食炼养术》,却给了他最大的惊喜。
陈守点头认可了他的说法,但旋即便又嫌弃的说道:“功夫倒是门好功夫,就是有点费粮食!”
可顿了顿后,他又看向院儿里活蹦乱跳的几十个行商陈家儿郎:“这门功夫,这些小崽子能学么?”
陈胜听言,心中顿感钦佩,这才是一个大家长该有的胸襟和担当!
“学到是能学,不过顶多学成孩儿如今这般地步,后边的,得看悟性!”
他这般说道。
但他心底,却并不抱多大希望。
以他的学习力和接受力,系统将初学乍练级的《服食炼养术》嚼碎了喂给他,他都有些咽不下去。
更何况这些没有接受过系统性学习的少年郎。
陈守听言,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的长长出了一口气,轻声道:“可惜了……”
可惜吗?
或许是有点吧!
不过只要他能学会另一门术法《小云雨术》,那就一点都不可惜了!
“阿爹,您吃饭了饭,就去那四家走一走吧,早些将他们应承给咱们家的条件,拿到手……特别是张家承诺的那个百亩农庄,您一定要带人亲自去看一看,没问题才能交割!”
陈胜说道。
“咱省的!”
陈守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郡衙那头儿,你欲作何应对?”
陈胜:“不应对!稍后儿子就请二伯带上咱家的叔伯们去郡衙,领咱家宰杀妖兽的赏钱!”
陈守的眉毛抖了抖,诧异道:“还领赏?你不说郡衙和那伙太平道妖人是一伙的吗?”
陈胜笑了笑:“就是因为他们是一伙儿的,咱家才得去敲敲打打的去领赏!”
陈守纳闷的瞅着他:“啥意思?”
陈胜笑眯眯的说:“以您的智慧,儿子很难与您解释啊……哎,您就别耽搁了,快回房换衣裳吧,早些把四家承诺咱家的东西拿到手,早些安心,一日没有拿到手,那些东西都是虚的!”
他一边说,一边推着自家老爹往耳房那边走。
陈守稀里糊涂的被他给推进了耳房,走了几步之后才回过味来,大怒的转身道:“兔崽子,你竟敢瞧不起老子?老子揍死你!”
然而身后,那还有陈胜的影子。
远远的只听到伙房那边传来陈胜的大喊声:“大姐,我爹又凶我……”
陈守:……
PS:这周的数据好惨呀,孩子快要断炊了,求求老爷们,救救孩子吧!
第六十二章 阳光雨露
是日。
陈虎领着一大帮行商陈家的伙计,敲锣打鼓的抬着三具犬妖尸体,前往郡衙领赏。
虽然昨夜已经有上万陈县百姓参与了围攻太平道老巢的作战,已经见过这几头犬妖。
但三条体大如牛犊的妖犬,这般敲敲打打的招摇过市,仍然吸引了无数陈县百姓争相观看。
所过之处,称上一句万人空巷也毫不夸张!
行商陈家一行人抵达位于南城的陈郡郡衙之后,身披甲胄的陈郡郡尉周章亲自出面,以极高的规格接待了行商陈家一行人,并且当着围观的万千陈县百姓的面,代表陈郡郡守熊完熊大人盛赞了行商陈家这种除暴安良的义举,并就陈郡严峻的治安形势发表了重要讲话……
而陈虎,也代表昨夜参战的五家联盟及上万陈县百姓,义正言辞的声明:保卫桑梓乃是每一个陈县老爷们儿应尽的责任与义务,并对周章大人护卫陈郡十二县的功绩给予了最高的称赞,最后还代表行商陈家向郡守熊大人表达了行商陈家将会一如既往的积极拥护熊大人治理地方的明确态度。
总而言之,那场面就是三句话:皆大欢喜、皆大欢喜、还是皆大欢喜!
最后,周章收下了三具妖犬尸体,高挂郡衙之外,彰显陈郡治安不可侵犯之威!
而陈虎与众多行商陈家的伙计,则高高兴兴的抬着从郡衙领来的三百两赏钱和一块“满门忠义”的铸铁牌匾,敲敲打打的还家去。
……
另一边。
换上一袭庄重白衣的陈守,在陈刀等人的护卫下,依次去往粮商张家、盐商刘家、油商田家、陈氏槐安堂的丧礼现场。
在对四家逝去的族人表达了沉重的悼念,并且送上一份厚实的白包之后,他再一次重申了昨日在陈家厅堂歃血为盟时的话语,表示往后无论刮风下雨、阴晴雨雪,行商陈家都将与他们同在。
四家的主事之人也都知情识趣之人,在涕泪并流的把着陈守的手臂好一番“你我兄弟,一辈子兄弟”、“你我之家、通家之好”的表示亲近之后,便当着陈守的面唤来家中的得力之人,命其即刻将昨日应承陈家之事务兑现。
并非他们真有这么信守承诺。
而是昨夜五家围剿太平道时各家的表现,令他们已经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和行商陈家这种吃刀口饭的人家之间的差距!
既然太平道都可以杀得他们满门素缟!
正面攻破了太平道老巢的行商陈家,自然也可以!
这样的人家,自然是宜友不宜仇!
而且。
他们事后再复盘事情经过之时,都后知后觉的发现:陈家那个小崽子,很是有点东西啊!
好像整件事,都是那个小崽子躲在他爹身后主导……没办法,谁叫陈守的演技太差了呢?每到关键时候,他都将目光看向陈胜,傻子都能看出点东西来!
上有陈守领一两百号舞枪弄棒的彪汉,冲锋在前。
下有陈胜那个阴险毒辣的小狐狸,老谋深算在后。
这样的行商陈家……
谁愿意招惹谁去招惹,反正我张家(刘家、田家、槐安堂)肯定是与之交好!
不就是一座农庄(两件磨坊、一条盐运船、二十个下级文武吏名额)吗?
小意思!
就当花钱请看家护院了!
而陈守,每次都是在多番推辞,言之凿凿的说什么“待丧期之后再议”、“X兄(世侄)可是看不起我陈守耶”、“X兄(世侄)这般岂不是令我此行成了要债”云云之后,才万般无奈、万般愧疚的接受了兄弟之家的厚赠。
只是每次转过身,都险些笑出声来: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
陈家厅堂之中。
陈胜与赵山、陈丘也在议事。
陈县太平道分支虽然已经覆灭。
但陈胜很清楚,这事儿还没完。
准确的说,应该是越来越大了!
那可是太平道!
巅峰时聚众过百万,几乎车翻了东汉的太平道!
这事儿别说是如今的他扛不动!
就连他那个在幽州军中为副将的伯父,估摸着都扛不住!
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后悔药可以给陈胜吃了。
而陈胜,也从来都不是会沉溺于懊悔的人。
或者说,这件事反而刺激了他的斗志!
不就是太平道吗?
它都能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我陈胜自然也能叫它在不该死的时候去死!
办他!
趁着赵四还未离开陈县回固陵的档口,陈胜将他与陈丘一起招来,将他先前手书的《猛虎堂裂变计划终极版》拿与二人观看。
二人看完后,起先都是一脸懵逼,完全抓不住重点。
在陈胜逐条逐条的给二人解释之后,二人才渐渐明白。
然而二人的回应,却都不如何强烈。
直白点说,就是都有些……轻视。
陈胜没感到意外,他找二人来,也并不是征求这二人的意见……对于这种前世就写进了刑法的东西,他根本就不需要去验证它的威力!
相反,他要做的是对于这种烈性传染病似的东西加以限制!
否则,只怕还没等到他将脑子里那些有名有姓的当世人杰都聚拢一处,开团刷太平道副本。
那些个人杰,就得先开团来刷他了。
那玩意,若是真不管不顾的放任他畸形生长,绝对会造出一个比太平道更恐怖、更极端、更狂热的组织……泛信仰哪有切身利益的威力大?
在定下了以师徒制与门徒制为发展核心,区域头目等级与成员会员制为表皮的基本战略之后,陈胜对二人定下了将组建直属于他的百人精锐机动队,轮番支援各县分舵尽快掌控各县的发展方略。
并且定于八月初,十一县分舵所有红棍级以上的头目,奔赴固陵,参加青龙帮成立大会!
如不出陈胜所料,八月之后,陈郡将会经历一场很大的动乱!
那将会是青龙帮彻底掌控整个陈郡的时机,也会是青龙帮飞跃式发展的黄金时期!
也是行商陈家初步拥有对抗黄巾浩劫力量的第一步!
对于他的基本战略和发展方略,赵四和陈十三虽有些将信将疑,总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之嫌。
但还本着自家人肯定要帮着自己人的心态,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
第六十三章 饭桶流
送走了赵四和陈十三后。
陈胜去伙房端了一大盆蒸饼回厅堂,准备试验初学乍练级服食炼养术的功效。
他用秤将一大盆蒸饼分成五份,一份一斤,堆在堂案上一字排开。
然后站到堂桌前,开吃。
一斤蒸饼下肚。
没感觉!
两斤蒸饼下肚。
唔,有点撑了,但感觉还能吃!
两斤半了……
吃不下了!
他当即撇下手里的蒸饼,就在厅堂内摆开了站桩的姿势,观想自己是一颗大树。
一颗根扎进土里,树冠插进云里的参天大树!
饿了食阳光。
渴了饮雨露。
鸟儿在他身上筑巢。
风儿在他周围歌唱。
他一睁眼便是一个日落。
打个哈欠,便又是日出。
时间的力量在他身上都仿佛失去了意义……
在他开始观想之时。
浓郁到肉眼可见的血气便自他小腹之中涌出,好似甘霖漫过龟裂的土地一般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丝丝缕缕的热力裹挟着水汽自他周身毛孔之中涌入,在他体表凝结成一颗颗晶莹的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陈胜猛然睁开双眼,拔腿冲向庭院。
“黑熊掏心!”
“双龙抢珠……”
他扯着喉咙大声的呼喊着,每一招、每一式,他都拼劲了全力。
每一次提肩、每一次挥拳,皆有闷沉的气爆声响起。
“玉石俱焚!”
他猛地一跺脚,周身劲力凝为一拳,扭腰一拳轰出:“嘭!”
闷沉的气爆声在他拳锋前炸开,他旧力耗尽的身躯竟似承受不住这股反震力道一样,“噔噔噔”的后退了三步。
他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长大了嘴剧烈的喘息着,体内灼热的温度,在刹那间催出一身大汗,晶莹的汗珠都挂到了他耳边的鬓发上。
再看地面,便见自己方才多脚之处,已多出了一片大如面盆的细密裂纹……
“健身教练果然没有骗我……”
陈胜震撼的看着自己的拳头:“锻炼这回事,还真是三分靠练、七分靠吃……二斤半蒸饼,竟可抵我两日苦练!”
他刚这样想到,便感觉腹坠欲泄,慌忙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肚子往茅房跑去。
约莫十几分钟之后,他才两股战战的扒着茅房的门踉踉跄跄的从茅房出来。
直到洗手的时候,他看向茅房那边的眼神中还满是往事不堪回首之意:“再也不能踩着《服食炼养术》的极限用了,必须得悠着点……一顿就只吃一斤半好了,一天四顿,一天也能抵得上四天苦练!”
想到这里,他忽然觉得,一门正正经经的道家辟谷之术,被自己给练成大粪制造机,是不是多少有点走火入魔?
“不不不!”
他坚定的摇头:“我很对劲儿,肯定是打开方式不一样!”
正巧这时候,外出的陈守和陈虎回来了。
哥俩一进门,就兴高采烈的朝着陈胜招手道:“大郎,快过来看,咱家发财了!”
陈胜闻言一笑,心头低低的呼唤了一声系统,华丽的系统面板便自他眼底弹出。
这二人回来了,便意味着陈县太平道分支事件,彻底落下帷幕了!
系统也该进行结算了!
至于陈守他们能带回来什么,他不用看也知道……行商陈家与四家联盟的条件,本就是他出面与四家主事之人谈的,他能不清楚么?
果不其然。
系统面板一探出来,陈胜一眼就看到,【身份】栏的“陈家独子”身份的气运点加成,由“290点”变成了“420点”。
【气运点】一栏的气运点上限,也由“670点”增加到了“800点”。
杀生拳功法晋升登峰造极的气运点,有了!
离小云雨术入门的1000点气运点,也只差200!
不过……
“这么多产业,只给130点吗?”
陈胜皱了皱眉头,但旋即就又想通了个中关节。
从四家手中拿到的那些不动产,当然不只值130气运点。
可问题是,行商陈家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行商陈家。
再多的气运,分摊到行商陈家每一个人头上之后,落到他手里的还能有多少?
能有130点就不错了!
看来,剩下的气运点缺口,还得从猛虎堂那边想办法。
先前,陈丘接手了猛虎堂后只是稍微的整顿了一下,他猛虎堂堂主的身份气运点加成,就多了50点。
现在猛虎堂已经变成了八爪虎,触须涉及到陈县的方方面面,规模早就不是陈丘刚接手时可以比拟!
想来,只要召开一次阶段总结会议,就能补上剩下的200气运点缺口。
“张家交付的农庄在什么地界?”
陈胜接过陈守递过来的一大摞地契,翻看了两眼后就直接问道:“您不会连位置都没看就直接交割了吧?”
“看了!”
陈守连忙回道:“你老子办事,你还不放心……张家人还是较为淳厚的,交付的农庄就在常家庄附近,哪片地界老子知道,附近有一条小河,距往拓县的马道也不远,快马过去,一刻钟便可至!”
“淳厚吗?”
陈胜点了点头,心头给粮商张家记上一笔:“您明日就带着刀叔他们,走一趟,召集农庄里佃户,将农庄易主的消息告诉他们,另外,无论张家以前收几成地租,我行商陈家,都少半成!”
他将地契还给陈守:“地契您收好!”
陈守点点头,美滋滋的接过地契,快步往后院走去。
陈虎在一旁吧嗒着水烟筒,冷眼旁观着这对父子,看着还家还不到十日的陈守变成陈胜的形状。
“二伯!”
陈胜轻声呼唤道。
“哎!”
陈虎连忙放下手里的水烟筒,汇报道:“那三头犬妖,郡衙给了咱们三百两的赏钱,按照你的吩咐,已经送到昨夜参战的各家各户手中了,嗯,周老三和刘老四,一人多给了十两银子……”
“嗯。”
陈胜移步走想陈虎后方的铸铁牌匾:“您办事,侄儿自是放心,回头还得麻烦您,在家中的叔伯婶娘中挑几位压得住人的,去农庄那边盯着,行商这门营生,短时间内咱家是做不了啦,总得多给家里开几条财路……这牌匾,是郡衙给的吗?”
“人选倒是有,不过得你自己去请,咱请不动。”
陈虎回了一句,又道:“对,是郡尉周章周大人发给咱家的!”
“满门忠义?”
陈胜低低的念叨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挑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是您去之后,才现做的,还是早就备好了,直接给您的?”
陈虎诧异的回道:“提前备好了,直接给咱的……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
陈胜笑呵呵的说道:“当然有问题,您听过满门忠烈、满门死绝吧?几时听过‘满门忠义’这种说法?还是给活人颁发的牌匾?”
陈虎愣了愣,陡然大怒道:“入他娘,竟敢欺咱读书少,你等着,老子这就去召集家中的弟兄,去郡衙讨个公道!”
“歇了吧您嘞!”
陈胜拉了他一把,依旧笑呵呵的说道:“只不过是敲打咱家而已,不值当与他们一般见识!”
陈虎回过头,横眉怒眼的盯着他的笑脸,忽然冷笑道:“真不与他们一般见识?”
陈胜敛了笑容,轻描淡写的说道:“您当这是小崽子玩闹,你吐我一口口水,我回你一口口水吗?”
他转过身往厅堂里走:“把这玩意融了吧,恰好家里还缺一个粪瓢,我觉得这玩意就挺合适……改明儿,再去打一块‘忠义之家’的牌匾,挂到家门口!”
“哎!”
陈虎一脸晦气的收回手,跟上陈胜的步伐。
正巧陈守放好地契出来,见了倒在地上的牌匾,惊愕的问道:“二哥,好好的东西,您糟践它作甚?”
陈虎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陈胜上前拉着他以前往厅堂里:“那玩意您别管,对了爹,您从幽州拉回来的货物还未处理完吗?”
陈守:“就这两天的事,干啥?要花银子吗?”
陈胜:“呃,银子倒是不要,不过有个事儿要和您打个商量。”
陈守:“啥事儿?”
陈胜:“关于您将行商陈家家主之位传给儿子的事。”
陈守:“老子打死你个逆子……”
陈虎:“老四你别闹,咱还有事要与大郎商议呢!”
陈守:(╯‵□′)╯︵┻━┻
陈胜:“二伯,啥事儿?”
陈虎:“就是你方才所说的,挑人去经营农庄之事,咱觉得吧,你三爷他们就挺合适,你看,他们岁数够大,压的住人,正好也给他们找点活计,免得搁家里一天天的就想着战死沙场……你看着咱作甚?”
陈胜:“没啥,侄儿就觉得,您选三爷他们去守庄子,没安好心。”
陈虎:“没凭没据,你可不能打胡乱说啊!老子孝敬三爷他们还来不及呢,岂敢害三爷他们?”
陈胜:“侄儿没说您想害三爷他们啊,侄儿只是觉得,您想把三爷他们都弄到农庄去,好让家里边没人能管您……您不会真是这么想的吧?”
陈虎:“……老四,要不你还是打死这崽子吧,这崽子已经长歪了,不能要了。”
陈守:(╯‵□′)╯︵┻━┻
第六十四章 我即势
太平道事件告一段落之后。
陈胜便将行商陈家的事务,一股脑的全交给他爹陈守处理。
他只在陈守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之时,才会插上几句嘴。
其余时候,他都专注于打熬身体、磨练武道。
在太平道事件结束之后,他其实做过一次复盘。
得出的结论是,太平道事件对于行商陈家而言,其实是一件好事!
虽然行商陈家在这件事上出了大风头,还间接恶了郡衙,有树大招风之嫌。
但也正是这件事促使着他,将原本计划用一到两年时间来慢慢落子的布局,一次性便推进到位……若没有这伙太平道黄巾贼在明面上吸引了陈郡诸多地头蛇的目光,他是决计不敢迈这么大步子的!
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有五家联盟的诞生。
凭借着五家联盟的影响力,行商陈家已经一跃为能与李氏、王家比肩的陈郡大家族。
当然,单从表面上看,行商陈家比起李氏和王家那样的老牌世家或许还差了几分底蕴。
但在影响力这一块儿,已经相差无几!
至少,如今无论是李氏,还是王家,没有过不去的利益冲突,都不会来招惹行商陈家!
没看到连郡衙都只能用那块牌匾来恶心行商陈家,不敢真对行商陈家采取什么措施吗?
什么?
风口浪尖上,犯不着?
若是行商陈郡一碾就死,郡衙需要在乎风口浪尖不风口浪尖吗?
能让一郡首脑忌惮,这本就是影响力的体现之一!
陈胜在仔细的分析过行商陈家的处境之后,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只要行商陈家能保持住现在的势头,不断变强,那么无论陈郡的局势怎样变化,他们都可高枕无忧,但如果行商陈家某天再遇上某个过不去的槛,或者再像之前那样接连走货失败元气大伤,那就极有可能落入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的境地。
都说卧榻之地,岂容他人酣睡,行商陈家在此次事件中崭露出的攻击性,只怕已经令陈县内的诸多世家大族感到了威胁。
但凡是身处高位之人,就没有一个会想看到底下人爬到自己的位置上,与自己并肩……除非这个人,是自己人。
显然,行商陈家和陈县的这些世家大族并不是自己人。
不过这个结论并没有让陈胜感到担忧。
他只怕陈县的这些世家大族,在行商陈家还未站起来之前,就联手打压行商陈家!
既然行商陈家已经站起来了,还想打压行商陈家?
在想屁吃!
能让你们看到行商陈家的车尾灯,都算他陈胜没本事!
另外,这次太平道事件令陈胜感受最为深刻的,其实是大周解决矛盾与冲突的方式。
在他前世那个时空,绝大多数的矛盾与冲突,都能通过某种比较和平的方式,来达到解决的目的。
小到赔钱。
中到报警。
大到打官司。
总有一个和平且合适的途径,能让平民百姓们解决与他人的矛盾和冲突,维护自己的合法利益。
这既有法律完整而严密,且有公信力的因素。
也有整体受教育水准达到一定程度的因素。
总之,当整个社会都倾向于用这些和平的方式来维护自己的权益,解决与他的矛盾与冲突之时,暴力就成为了一种不入流、不体面、不理智的方式。
但在大周,他前世那一套玩法,完全行不通!
就例如太平道事件。
在陈胜发现这伙人很是棘手,极其不好招惹之后,他其实想过很多种转嫁矛盾、分化矛盾的办法,试图从中找到一种不流血就能解决矛盾的方式。
可最终他都发现,行商陈家与这伙人的矛盾既已产生,那么无论怎样转嫁矛盾、分化矛盾,到最后都只有流血冲突这一个结局!
这个发现令他极其难受,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力不够……
直到郡衙拿着自己的招牌盖了茅厕之后,他才醒悟:原来问题不在他,而是这个世界!
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他同时意识到了另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既然这个世界,暴力是解决矛盾与冲突的主要途径之一,那么在这个世界,武力就是与脑力同等重要的硬实力!
准确的说,武力的重要性或许还要在脑力之上!
毕竟,任何决策,最终都是要人来执行的。
就好比太平道事情,他在家里没日没夜的算计,头发掉了一大把,可最终不还得陈守领着行商陈家的叔伯们,抄刀子去砍人么?
这一次,是敌人的武力还没有超过行商陈家,冲突才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下一次呢?
敌人的武力完全超出了行商陈家能应付的程度呢?
虽然陈胜不觉得,自己会让行商陈家落入那样的境地。
但人生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人生是不确定性……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陈胜开始调整自己的心态,不再只将武功视作强身健体的锻炼方式,而是当作安身立命的必备技能来认真对待!
这个心里路程过程,看似理所当然,似乎不用经过任何思考就能扭转这种观念。
但对于在和谐社会生活了三四十年,三观已经十分成熟、稳定陈胜而言,却不亚于是一次重塑他三观的思考。
只能说,习惯的力量是可怕的。
当一个人已经习惯了克制本能,拳头都还未捏紧,脑子里就已经在回放“打赢赔钱、打输住院”等等名言警句的时候,是很难再将暴力列为解决问题的第一选择的。
这或许也是前世的国人,出国后会成为某些兽性未脱的物种眼中最好欺负的人的原因。
……
六月十三,深夜。
陈家人都已经歇下了,只余下陈胜还在庭院中,不知疲惫的翻来覆去的苦练着杀生拳。
他每演练一遍,就会打开系统面板瞟上一眼。
终于,在月上中天之时,气运点那一栏的气运点,恢复了满值800点!
可以提升杀生拳了!
“初学乍练”级的食服练养术,配合“登峰造极”级的杀生拳,会将他锻骨境的修行速度提升到什么程度呢?
一月一个小境界不过分吧?
陈胜心下振奋,快步走入厅堂落座,长吸了一口气后,对着系统面板上“杀生拳”后的那个刚刚出现的“+”,心念一动。
下一秒。
一道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迅速占据了他的整个意识!
玄盔、玄甲、赤红的披风,闭目垂手立于无尽黄沙之中。
忽而,玄甲人猛然睁眼,缓缓抬起双臂,拉开了杀生拳的起手式。
黑熊掏心!
一脚跺下,无形的劲力自他脚底下荡开,周围丈余之内的黄沙,陡然下降一尺。
同时右臂向前轰出,轰鸣的气爆声仿佛手雷爆炸一般,激起满天飞沙,却无一粒能落于他身。
已经沉迷在观看之中的陈胜,蓦地睁大了双眼。
这已不是他第一次观看系统演练武功。
他当然知道,系统演练的武功之时,并不会超出他当前的境界。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这道玄甲人影一拳轰出的效果,也是他能打出的效果!
我这么厉害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
在他震惊之时,玄甲人扭腰,双拳一高一低、一前一后、一正一奇同时轰出!
霎时间,陈胜仿佛看到两股磅礴的劲力,于双拳之中喷出,交汇,同归于尽……
相比杀生拳晋升炉火纯青时,数十道人影逆战万军的大场面。
这一次晋升登峰造极级的杀生拳演练,场面并不大,速度也并不快。
相反,这一次的演练,气势足则足矣,但陈胜看的时候,有一种看公园里的老头老太太打太极拳时那种不温不火的即视感
偏生,明明打得慢吞吞的,举手投足之间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感!
那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就好像……根须裸露、苍劲有力的盆栽!
“这种感觉……”
陈胜看着玄甲人演练,绞尽脑汁的思索着:“叫,叫什么来着……”
“对了!”
“举轻若重!!!”
此念一通,陈胜再看玄甲人的演练时,已经是另一幅画面。
就见玄甲人立足于黄沙之中,不见如何作势,周身劲力却散步于全身上下,仿佛铠甲一样笼罩着他全身。
偏生,他的劲力虽然散步于全身,却又好似浑然一体,每一次挥拳,气力流转尽皆流畅无比,没有任何的生涩感。
看起来,他人虽然在立于黄沙之中,却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将周身气力凝为一体,举手投足间如同浪潮,层层叠叠的击出吗?”
他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道:“拳到、力到,拳尽、力未尽,力竭、气尚存!”
“以拳御力!”
“以力使气!”
“三合为一,是为……”
一刻钟后,陈胜眼前的玄甲人渐渐消散。
他端坐在座椅上,闭目沉思许久。
忽而,风起,摇曳院中梨树。
陈胜陡然睁开眼,三步并作两步冲入庭院中。
拉开架势,起手黑熊掏心。
脚掌落地,一拳轰出,劲风四散!
“不对,不对!”
他像是着魔了一般,扭身打出一招“双龙抢珠”!
“不对,不对!”
“拳为力之骨!”
“气为力之凭!”
“三者当以力合一!”
杀生拳六式,一式一式的在他手中走过。
但每走一式,他都会低喝一声“不对、不对”。
低沉的气爆声,在庭院中接连炸开。
剧烈的动静,惊醒了一个个陈家人。
陈刀按着腰刀,出现在了厅堂顶上的屋脊上。
陈守披着衣裳,哈欠连天的出现在了耳房门口。
但谁都没有开口……
静静的看着院中疯魔般的陈胜。
忽而,风疾,压弯梨树,似大弓张开。
陈胜一拳轰向梨树,暴烈的劲气震散狂风,压弯的梨树猛然回弹。
在厅堂中泄出的暗淡火光中,茂盛的梨树枝枝桠桠扫回扫,宛如倩女幽魂姥姥开大。
陈胜见状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旋即便似乎想到了什么,愣在了原地,仰着头痴痴的看着在风中乱舞的梨树。
“我明白了!”
他忽然高叫一声,原地跃起,再次拉开起手式。
刹那间,拂过他周身的狂风似乎变得温顺,竟连他的衣角也无法再掀起。
“以拳御力!”
“以力使气!”
“三合为一,即为……势!”
“势即拳!”
“拳即我!”
“我即势!”
跺脚!
不见劲气,青石条铺就的地面却裂开一大片细密的裂纹。
挥拳!
不见气爆,他周围三尺之地的狂风却骤然停歇!
挥拳的瞬间。
他就知道,自己找对路了。
也知道,自己已经突破了,是为……锻骨四重!
不亏是能列装五十万幽州军的高明拳法,对于肉身潜力的挖掘简直就和BUG一样!
就这一拳,若是用以对敌,至少能将他的战斗力推至当前境界的130%!
用这种超过境界极限的力量来练功,简直就和成人殴打小朋友一样轻松!
可以说只要营养跟得上,开脉境指日可待!
……
立在房檐上面无表情的看他练武的陈刀,也被他这一拳给震撼得张大了嘴,满脸的不敢相信。
他在幽州军中为卒十数载,自然是见过世面的。
但哪怕是在能人辈出的幽州军中,能将杀生拳练到这般境界的狂人,亦是屈指可数!
既因杀生拳只是一门武道筑基之功,对开脉境之后的武道修行并没有太大的帮助,不值当投入太多的时间和精力。
也因想将杀生拳练到这般地步,天赋、毅力、胸襟与运气缺一不可,不是你想练成这般境界就能练成这般境界的。
许多围困于锻骨境的老卒,修行这门武功数十年,都难入此境……
也是细想过之后,陈刀才发现,那些能将杀生拳练到这般境界的狂人,但凡活下来的,无一不有大成就!
“不愧是将军唯一的子侄啊!”
他按着刀,心悦诚服的喃喃道。
至于耳房那边的陈守,见了陈胜这一拳之后,却是眼角猛的一抖,以手遮脸,转身大步回后院继续睡觉去了。
咱啥都没看见。
不!
咱分明在睡觉。
压根就没出来过!
第六十五章 人才济济
六月中旬的太阳,已经毒辣得刺眼,庭院中的梨树都被晒得无精打采的。
陈胜却好似完全感知不到灼热,顶着烈日在庭院中一遍又一遍打着杀生拳。
拳势于他,犹如一片新天地!
若说之前,他每日演练杀生拳,只是机械的做功,如同流水线工人操作机器印刷名画,印刷出的名画是出自谁人之手,有什么艺术含量,他都完全不在意,只关心自己完成自己的工作后,难拿到多少薪水。
而在领悟了拳势之后,就像是流水线上的工人突然无师自通的领悟了绘画的艺术,再看自己印刷出来的名画,每一抹热烈的颜色都令他热泪盈眶,每一处高明的细节都令他如痴如醉,连枯燥的印刷工作都仿佛一下子变成了老鼠掉进米缸里的美差,哪怕薪水少一些也甘之如饴!
他的这份痴迷,在旁人眼中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的拳法,变得很……很圆润!
对!
圆润!
举手投足之间,既不凌厉、也不刚猛,慢吞吞的像白头发白胡须的老爷爷清早起来活动筋骨一样。
偏生,他这副温温吐吐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又十分的舒服,似乎……这套拳法,原本就是他打的这个样子!
“大哥!”
一道声音从大门处传来。
陈胜扭头看了一眼,脸上便浮起了笑容:“有日子没回家了吧,晚上我让你嫂嫂给你做点好吃的!”
进门来的是吴广,半月不见,他更黑了,但人也精神了许多。
自打陈胜开始对那群黄巾贼下手之后,他便让已经在陈丘身边露了面的吴广没事不要再回陈家大院。
之后行商陈家在围剿那群黄巾贼的行动中出了大风头,陈胜更得将行商陈家和猛虎堂的关系捂紧了。
如今的行商陈家,已经让陈县的这些世家大族感到威胁了,若是再加上一个猛虎堂,恐怕那些世家大族就要睡不着觉了……
吴广勉强的笑了笑,点头道:“那便烦扰嫂嫂了。”
“一家人,这般客气作甚。”
陈胜见他脸色有异,笑道:“怎么了?有事?”
吴广不答,左右看了看:“四伯呢?”
陈胜:“和刀叔他们去农庄了……进屋说吧!”
……
陈胜将蜂蜜水递给吴广,笑道:“什么事啊,跟我还要藏着掖着的!”
吴广双手接过陶碗放到一边,从怀中取出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粗布双手递给陈胜:“大哥,这是你让俺与二伯打听的事。”
“哦?这么快有结果了吗?”
陈胜接过布帛,拿在手里展开,就见布伯上写满了歪七扭八的毛笔小字,一看就是陈虎的字迹。
“五月二十四,北市香堂红棍刘八,强虏人妻淫乐,致人伤残。”
“五月二十九,长乐坊香主王晋,勾结极乐园老鸨,贩人妻女……”
他一句一句的看下去,面上浮起似是兴致勃勃的笑意:“哟,不错嘛,没看出来,咱猛虎堂还真是人才济济啊!”
他收起布帛,看向坐立不安的吴广:“你想对我说什么?”
吴广看了看他的脸色,羞愧的低下头,声若蚊蝇的低声道:“大哥,你让俺做啥都成,能不能,不要让俺做这种事……”
陈胜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摇了摇手里的布帛说道:“怎么?你觉得对不住这些人?”
他欲召开猛虎堂阶段工作总结会,补全学习小云雨术的气运点缺口。
既是总结会,那自然就得对上阶段猛虎堂中表现突出的香主和红棍予以嘉奖,如此才能激励他们做事的积极性。
同理,有奖自然就得有罚!
一来,竖立堂规的公信力,让那些他绞尽脑汁列出来的堂规,不至于成了屁!
二来,拉大好好做事和乱七八糟做事的差距,进一步调动底下人做事的积极性。
三来,正好趁此机会,将那些坏了猛虎堂这锅汤的老鼠屎们,全清出他的队伍。
为了不有漏网之鱼,他着陈虎与吴广,一个从猛虎堂外部,一个从猛虎堂内部,收集那些坏规矩的香主和红棍的资料。
如今看来,资料是收集得很齐全,但吴广却有点承担不了出卖同伴的负罪感。
“大哥,平日里,他们待俺也很好的,当着面一口一个兄弟,背地里……俺觉得俺是个小人。”
吴广垂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低低的说道,
陈胜略一沉吟,便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说:“大哥很高兴你能与大哥说这些,说明你没有将大哥当作外人……不过,你首先得明白,他们待你好,到底是真心待你好,还是别有所图!”
他没有去与吴广讨论,这些人的所作所为该不该处理的问题。
因为他很清楚一个道理:人与人的交往,大多数时候都是不论善恶,只凭自身的感受的。
就好比吴广。
他亲自参与了对这些坏规矩的香主红棍的黑料收集,他难道不知道这些香主红棍都做了那些烂事吗?
他知道的。
但那些香主红棍做的烂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又不是受害人。
他只记得,这些香主红棍平日里待他的好!
或许他还记得,当初他只剩一口气儿的时候,救他的是陈胜,而不是这些受害人。
我快死的时候,你们都没救过我。
那你们就算是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那我又凭什么为了你们,与待我好的人翻脸呢?
这或许就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
吴广抬起头,迷惑的看着陈胜。
陈胜耐着性子,继续说道:“你能以诚待人、以心换心,这很好,但以诚待人、以心换心,也是要分人的……总不能,你当人是朋友,人却拿你当凯子吧?”
吴广越发迷惑:“凯子?何解?”
“意思就是……”
陈胜淡淡说:“你觉得这些人待你很好,所以你觉得你这么做,对不住他们……但你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待你好?因为你十四岁?因为你是锻骨二重?还是因为你远无亲、近无邻?”
“别傻了老弟,他们待你好,只是因为十三叔告诉他们,你是他的侄子,他们待你好,只不过是想让你在十三叔面前帮他们说说好话……直白点说,他们待你好,就是为了利用你!”
“咱们才是自家人,猛虎堂是咱家的产业,现在这些人正在败坏咱家的产业,你却因为帮着咱家剔除这些蛀虫,而觉得对不住他们?”
“老弟,你是想告诉我,咱家在你心里的份量,还不及那些打歪主意的外人吗?”
吴广慌了,连忙摆手:“大哥,俺,俺不是这个意思……”
陈胜点点头,打断了他的解释:“我也相信你不是这个意思,但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你现在想不明白也没关系,回去慢慢看、慢慢想,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大哥与你说这些,也不是要你再做这些事,但事可以不做,道理不可以不明,明白吗?”
话说这般说,但他心底却低低的叹了一口:哦豁,又得重新挑选情报头子的人选了!
吴广重重的一点头,说:“大哥,俺不会让你失望的!”
“回去吧!”
陈胜笑道:“告诉十三叔,召集猛虎堂所有香主、红棍,今晚戌时三刻,往北城猛虎武馆集会,失期按叛堂论处,届时我会带着刀叔他们,前往主持此次大会!”
吴广在椅面上挪动着屁股,期期艾艾的低声道:“大哥,你刚才还说让嫂嫂给俺做点好吃的呢……”
“出息!”
陈胜失笑的推了一把:“等大会结束后,自己回来吃……快去!”
“哎!”
吴广高兴的跳起来,拔腿就往厅堂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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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大龙头(求月票)
日暮时分,陈守与陈刀等人,带着一身泥回来了。
等候已久的陈胜迎上去,问道:“阿爹,农庄那边怎么样?”
陈守面带忧色的摇头:“很不好,打井人一连找了三个方位,都没挖出水来……”
粮商张家交割给行商陈家的农庄附近原本是有一条小河的。
但那条小河乃是沙河的支流之一。
而今沙河都快断流了,那条小河自然是早就枯竭了。
“地里的庄稼怎么样?”
陈胜闻言心头也沉甸甸的,他虽准备得早,至今手头已经屯下了约莫十五万斤粮食。
但这点粮食相对于行商陈家三百多户来说,仍是杯水车薪。
而今粮荒以近在眼前,市面上的粮价都已经上涨了三倍有余,连锁摊点生意眼瞅着就快撑不下去了,再想依靠卖粮屯粮,显然是不现实的!
“常家庄那边有一口老井出水暂且正常,咱去找他们庄主聊了聊,暂且先从那口古井担水溉田。”
陈守叹着气回道,“但也只能解一时之困,再不落场雨,莫说常家庄那口老井撑不住,就是庄子里的佃户们也撑不住了!”
百亩大的农庄,只靠担水溉田,等闲佃户那经得住地盘?
“撑不住也要先撑着!”
陈胜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现在苦点累点,总比后边全家老少饿死强……我会尽快想办法解决!”
陈守一听,没好气儿的抄起蒲扇大的手掌就一巴掌甩在他后脑勺上:“小瘪犊子,你毛长齐了么?想个蛋办法!”
陈胜被打得脑子一蒙,回过神来“蹭蹭蹭”的后退了几步,跳着脚怒喊道:“老瘪犊子你就得瑟吧,等你老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逆子!”
陈守已是大怒,撸起袖子就一个虎扑冲向陈胜。
陈胜见状,拔腿就往伙房跑,一边跑,还一边回过头冲着陈刀大喊道:“刀叔,侄儿给你与诸位叔伯准备了衣裳,你们去换上,晚上陪侄儿出去一趟……大姐,救命啊!”
“小瘪犊子,你今儿喊谁都没用,老子要不把你屎都打出来,算你拉得干净!”
“三爷、五爷、七爷,救命啊,我爹要把我打死!”
按着刀站在门口的陈刀:……
……
皎月才刚刚爬上枝头。
宵禁下的北城街道,却早已不见行人。
身披月白色广袖儒袍,头戴白玉高冠的陈胜,领着包括陈刀在内的十二名幽州军老卒,快速穿梭在一条条偏僻的巷弄里,绕着路奔向北城猛虎武馆。
“刀叔,待会儿您看我的手势做事,我拍座椅扶手,您就拔刀杀人,我用手指点座椅扶手,您就断其一臂……嗯,刚开始可能会有些生疏,等时间长了,您自己就可以决定,是该杀还是该弄残。”
“咱要办的,都是打着咱家的旗号在外边欺压良善、奸淫掳掠的人渣滓,动手之前,一桩桩一件件,侄儿都会说清楚,您不必有任何负担。”
一路前行,陈胜一边龇牙咧嘴的对身畔的陈刀说道。
“大公子多虑了!”
陈刀笑了笑,“分内事而已,岂会有负担。”
顿了顿,他见陈胜揉着红肿面颊的痛苦面具,又忍不住低声道:“大公子,莫怪标下多嘴,子曰:子不言父之过,二爷为人虽……粗狂了些,但对你、对咱这个家,已是尽心竭力,你聪慧过人,应知他的心意,何不顺着他一些?若父子和睦,你也不用吃这顿苦头。”
“您不懂!”
陈胜笑着摆了摆手,“眼下这个相处方式,我们父子俩都舒服,我若是还一板一眼的守着做儿子的本分,他那个爹做得不自在,我这个做儿子的也难受!”
他其实是想过装傻卖萌,和陈守联手演一出父慈子孝大戏的。
可惜,当下的情况不允许袖手旁观的装傻卖萌,重走青春路。
四十岁的油腻中年男人灵魂,他也接受不了自己装傻卖萌的样子。
什么?
他和赵清装傻卖萌?
那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好吗?
单身狗懂个篮子!
但如果不演,他的思维方式,势必会让陈守感到自卑。
这是时代给他的优势,毋庸置疑!
当爹的,肯定是都希望儿子有出息!
但没有任何一个当爹,能接受自己失去当爹的尊严和威严!
陈守是个活生生的人!
不是三流小说里为衬托主角的光伟正的工具人。
他不会因为陈胜的光芒太盛,就自愧形惭,甘心默默退居五六七八线,从此沦为一个只会给陈胜叫666的背景板。
他会自责、会难过、会不甘,还会烦躁、会暴怒,甚至搞不好,还会闹到父子绝裂……毕竟他才是爹,他才是一家之主!
那无疑是陈胜绝对不愿看到的结局。
是以。
既然父慈子孝的纯粹父子做不了。
那就将父子当成哥们来处好了!
看。
陈胜跳着脚鄙视了一番陈守的愚蠢之后,不就觉得自己终于硬气了一回,一雪前耻?
而陈守在摁着陈胜胖揍了一顿之后,不也觉得神清气爽,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嗯,除了陈胜有点肉疼之外,可以说是皆大欢喜了!
……
陈刀听言,不由的想起晚饭时这父子俩一人捧着一个大海碗一齐蹲在厅堂前的台阶上嗦面的场景,不由的会心一笑。
还真是……
“到了!”
陈胜的话语将联想中的陈刀唤醒,他一抬头,便望见前方灯火通明的猛虎武馆。
“我们从后门进!”
陈胜从怀中摸出一个光板黑铁面具,扣到脸上。
陈刀点了点头,朝身后一挥手,尔后他便与身后的十一人齐齐从怀中取出一张黑铁面具,扣在脸上。
与陈胜脸上没有任何花纹的光板黑铁面具不一样,他们脸上的黑铁面具虽也是黑铁为底,但面上却以彩绘绘制着各式各样的兽纹。
陈刀脸上的黑铁面具,绘制的鼠纹。
他身后十一人面上的黑铁面具,依次绘制着牛纹、虎纹、兔纹、龙纹、蛇纹、马纹、羊纹、猴纹、鸡纹、狗纹、猪纹。
“即刻起!”
扣上面具之后,陈胜再次从腰间取出一支檀木雕琢而成的龙头棍拿在手中:“我为大龙头!”
陈刀面色肃然的拱手道:“虚日鼠拜见大龙头!”
“拜见大龙头!”
诸多幽州军老卒齐齐面色肃然的拱手道。
第六十七章 初次见面
白日里人声鼎沸的猛虎武馆大堂内,十位香主、二十位红棍分为左右内外席地而坐。
北城在左。
东(城)在右。
香主在内。
红棍在外。
大堂外,随行而来的近百草鞋,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连络着感情,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或淫贱或粗豪的笑声。
大堂内,外圈的红棍们也在偷偷摸摸的交头接耳,目光时不时瞥向正上方空荡荡的卧虎软塌,以及跪坐在左方北城首位上闭着双眼的陈丘……都在猜测,堂主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而坐在内圈的香主们,则是要淡定许多,自打猛虎堂初立之时,他们便知道陈丘只是副堂主,真正的猛虎堂堂主另有其人。
看今日这阵势,显然是那位真正的猛虎堂堂主,要露面了!
正好,他们早就想见见这位强人了。
讲真的,而今他们手底下要人有人、要地盘有地盘,且经历了猛虎堂从落成到发展后的这么多事,早就不是当初那些个被赵四一把刀子就吓得两腿发软,只能跪地求饶的地痞闲汉了!
真正压得他们不敢生二心的,便是这位从未露面,却隔空操控着猛虎堂打下如今这般家业的强人!
他们是执行者,猛虎堂几乎所有的决策,都要经过他们的手,才能施行下去。
所以,他们是猛虎堂四五百条汉子中,最清楚那位强人的手段有多高明的人!
那种一道道看似风马牛不相及,最终却串成了一张大网将小半个陈县都笼罩其中的惊天手段,他们每每细想,都觉得周身汗毛质量。
总觉得,在自己的周围,也有那么几双色眯眯的双眼,躲在暗处阴恻恻的注视着自己……
“咚咚咚。”
忽而,一阵整齐而沉稳的脚步声,自大门外冲进来。
堂内的众多香主、红棍应声扭头望去,就见两排人高马大,身穿一水玄色劲装、腰胯一水狭长黑鞘腰刀、头戴彩绘面具的魁梧人影,簇拥着一位高冠博带、面覆黑铁面具的白衣人快步冲入厅堂。
就见白衣人身形并不如何高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矮小。
但行走之间,步幅稳定、目不斜视,仿佛门外那百余草鞋,与他们这三十位香主红棍,尽皆草芥尔!
气度这种东西,很难用言语来描绘。
只看自己,与自己同一阶层的伴当也很难体会到那种东西。
但当某日,一个真正有气度的人出现在你的眼前的时候,只一眼,你就会知道,他与自己不一样!
就比如此时此刻,诸多香主与红棍,在看那位被诸多玄衣人簇拥在中心,手中还悠闲的玩着一根黑沉沉的兽纹短杖的白衣人,竟都有口干舌燥之感!
两排玄衣人来得极快,在诸多香主与红棍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扫尾的两位玄衣人已经“嘭”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突然响起的关门声,在空荡荡的大堂内回荡,将堂内的诸多香主与红棍,都吓得身躯一怂。
而白衣人却未回头,径直走到正上方的卧虎软塌之上,端端正正的跪坐。
两排玄一人则于他两侧一字排开,按刀默立。
“大家晚上好啊!”
白衣人开口,嗓音却浑不似香主们想象中的那种狂拽炫酷、威武霸气,反而说不出的轻柔、舒缓,仿佛真是一个出自书香门第的偏偏浊世佳公子,在与他们打招呼。
但哪个清白人家儿的公子,会在这个时候领着这么多人马重进猛虎武馆啊?
诸多香主与红棍还在愣神之际,跪坐左方首位的陈丘已经霍然而起,面朝白衣人捏掌一揖到底:“拜见堂主!”
众多香主红棍顿时如梦初醒,慌忙起身捏掌下拜:“拜见堂主!”
霎时间,堂内的所有红棍都惊了好嘛?
什么,这位才是堂主?
陈堂主只是个冒牌货?
然而诸多香主都没人吭声,他们心头疑问再多,又如何敢吭声?只能憋着!
白衣人把玩着龙头棍,过了好几息,才淡淡的说:“很好,起来吧!”
“谢堂主!”
众香主红棍一齐起身,目光偷偷瞄向陈丘。
见他毕恭毕敬的垂手而立,丝毫没有落座的架势。
他们连收回了刚要落下去的屁股,学着陈丘的样子,毕恭毕敬的垂手而立。
“听闻我猛虎堂有几位了不得的英杰,我想要认识认识。”
白衣人把玩龙头棍的动作一顿,目光缓缓扫过堂下的诸多香主红棍:“王晋、刘八、周甲、陈案……出来让我瞧瞧。”
他的语速很慢,每念到一人,都会停顿几息。
而被他念到姓名之人,无不是心中莫名一寒,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待到他念完之后,几人还想装莽,却见自己作为的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出列,捏掌下拜道:“小人王晋(刘八、周甲、陈案),拜见堂主。”
白衣人顺手从怀中取出一方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布帛,掷于陈丘脚下。
陈丘一头雾水的捡起布帛,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白衣人。
白衣人淡淡的吐出一个字来:“念!”
陈丘揖手:“喏!”
他打开布帛定睛一看,面色顿时也阴沉了下来,回头看向堂中站立的四人,目光中又隐隐有些担忧:“五月二十四,北市香堂红棍刘八,强掳人妻淫乐,致人伤残;五月二十九,长乐坊香主王晋,勾结极乐园老鸨,贩人妻女……””
“噗通。”
他每念到一人,站在里堂中的那人便神色惊惶的应声跪倒在地。
到陈丘念诵完毕之后,四人便齐齐叩首道:“小人知错,堂主饶命。”
陈丘收起布帛,亦快步走到四人面前,也对着上方的白衣人一揖到底道:“堂主,请念着他四人做事尚算尽心竭力,于吾猛虎堂有微末之功的份儿,且绕过他们这一回,属下回过头,定当肃正堂规,绝不再有这类败坏堂口名声之事。”
“哦?”
白衣人轻轻一掌落在了卧虎的虎头上,轻轻柔柔的语气中似还带着笑意:“陈副堂主的意思是,今日之前,我猛虎堂的堂规就是个摆设吗?”
话音刚落,立于他身旁的鼠面玄衣人纵身冲出,雪亮的刀光刹那之间照亮了堂内所有人的眼眸。
“属下……”
陈丘求情的话语都还未出口,就感觉一阵风从自己身旁刮过,心头蓦地一寒,慌忙扭头看向身后跪着的四人,就见他们面容惊恐,咽喉处“噗哧”、“噗哧”的往外飙血。
连他这个笃定白衣人不会对他动手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得心头发寒、头皮发麻。
而何况其余的香主红棍乎?
一时之间,堂内所有香主红棍都深深的垂下了头颅,连大气都不敢出。
“嘭。”
四人的身躯重重的倒地,连声痛呼声都没能发出……方才那一刀割断的,不止是他的喉咙,顺着刀锋没入他们体内的内气,已经在刹那之间搅碎了他们体内的所有生机!
鼠面玄衣人缓缓收刀,按着刀大步走回上方站定。
“初次见面,让大家受惊了。”
白衣人再次开口,清清淡淡的声音,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乃青龙帮帮主,大家可以唤我一声大龙头,至于这十二位,乃我青龙帮十二使,专司惩处帮中违反帮规的帮众,副堂主以下,他们皆有处置权!”
陈丘登时回过神来,连忙再次揖手道:“属下拜见大龙头,见过十二使!”
众香主红棍也连忙一揖到底:“见过大龙头,见过十二使!”
白衣人笑道:“诸位请起,落座吧!”
也不知怎么的,他的语气其实没有多大变化,但堂内的众人却都有大松一口气之感。
陈丘领头,起身落座,众多香主和红棍也起身各自落座。
“好了,做错事的人,已经惩处了。”
白衣人把玩着龙头棍,轻笑道:“现在,咱们该来表彰一下,做对事的弟兄……北城陈牛!”
一条昂然大汉起身,自后排行至堂中,面朝上方一揖到底:“小人在!”
白衣人:“陈牛,大功一件,小功三件,即日起,升任长乐坊香堂香主!”
昂然大汉闻言大喜,再拜道:“谢大龙头提携,小人定肝脑涂地,报大龙头知遇之恩。”
白衣人语气柔和的轻声道:“大牛啊,你已是一坊香主,不再是什么小人,当称属下,以后事要好好做,武艺也不能落下,知道了吗?”
昂然大汉只觉得心头一热,大声道:“喏,属下便是死,也绝不教让大龙头失望!”
白衣人点头,挥手令其退下,再开口道:“东城王狗……”
第六十八章 黑脸白脸
四具尸体扔出大堂。
在等候于厅堂外的百余草鞋之中引发了一阵骚动。
好在未等骚动扩张,从大堂内鱼贯而出的陈丘与诸多香主红棍们,就安抚住了他们。
告诉他们,这四人是因何而死。
告诉他们,这便是违反堂规的下场……
大堂内。
陈胜抽空唤出系统面板,仔细打量。
就见:
【姓名:陈胜】
【命格:七杀坐命】(气运点+100000)(已冻结)
【身份:大周陈郡陈县行商陈家独子、大周陈郡陈县猛虎堂堂主】(大周陈郡陈县行商陈家独子:气运点+420;大周陈郡陈县猛虎堂堂主:气运点+700)
【武道境界:锻骨四重】(气运点+60)
【武道功法:杀生拳·登峰造极】
【武道技法:杀生拳法·初学乍练(登堂入室:500气运点)、七杀剑·登堂入室(炉火纯青:1200点)】
【杂技:小云雨术·未入门(初学乍练:1000点),服食炼养术·初学乍练(登堂入室:600点)】
【气运点:76/1180】(24h/118点)
【天赋:震慑】(76/50)(令弱者陷入恐慌,持续三秒)
见到身份栏“猛虎堂堂主”头衔,并未修改成“青龙帮帮主”,他心头是有几分意外。
不过略一思忖之后,他便觉得,这样才合理……毕竟今日参会的,只有陈县猛虎堂的中高层,除非他现在就宣布,陈县猛虎堂改名青龙帮,不然即便他自居青龙帮帮主,也只是一个空架子。
看来,还得等到青龙帮成立大会之后,他这个青龙帮帮主的头衔,才能名正言顺。
不过,眼下最紧要的小云雨术入门一事,总算是妥了!
距炉火纯青级的七杀剑也只差20点,等到家中将这次走货的货物处理完了,怎么也该够了!
另外,登峰造极就已经是系统的极限了吗?
不能一直往上点了吗?
不多时,打发诸多香主红棍和草鞋的陈丘,回来了,一进大堂就顺手带上了大门。
陈胜见状,摘下黑铁面具笑道:“十三叔,杀了您的心腹爱将,您不怪侄儿吧?”
“就算是你不动手,回头老子也得找机会剁了这几个狗杂种!他娘的,你要不查,咱还真不知道这几个狗杂种背着咱干了这么多腌臜事,这些日子北城的父老乡亲们,暗地里不知道怎么骂我陈十三的爹娘祖宗呢!”
陈丘没好气儿的回道,末了又有些无奈的道:“不过大郎啊,往后再有这种事,你能不能先与老叔通个气儿?老叔也一把岁数了,可经不住你这么吓唬啊!”
“哈哈哈……”
陈胜起身,拉着他手请他一起席地而坐:“不能说啊,说了您的戏就假了,要让底下人瞧出咱是一家人,往后您这个堂主可就不好做了……不过您这反应劲儿也是绝了,一见我开始唱黑脸,立马就知道唱白脸,恐怕那些夯货还真以为,您是真想保这四人性命呢!”
这般厚黑的话还说得如此光明正大,连侍立在一旁的陈刀等人都忍不住鄙夷的看了这叔侄俩一眼:果真是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啊!
但陈丘一点都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反而很是自豪的挺起胸膛:“你真当你老叔这么多年是白活的?想当年,咱为斥候的时候,连军侯都曾夸赞咱机灵!”
陈胜很有眼力劲儿的冲他竖起一根大拇指:“要不怎么说咱们才是自家人呢……这一回,规矩应该是立起来了,近期内陈县内也没什么大事,您就按照咱们先前定下的路线,继续往下走就行了,再有什么问题,咱叔侄俩再商量!”
陈丘点头:“咱省得……对了大郎,你先前不说青龙帮之事还要再捂一捂吗?怎生今日便宣之于口了?”
陈胜:“说出来让他们自己去吓自己,免得因为今日这个下马威来得太陡,令这些人生了二心……十三叔,武艺的问题,您也还得再抓一抓。”
“现在猛虎堂人虽然是不少,但大都只是寻常人,连锻骨一重、二重的庸手都少,这样的人手再多,遇上先前那样的恶战也依然是白搭。”
“回头啊,您多找机会敲打敲打那些个香主和红棍,告诉他们,我猛虎堂的香主和红棍位置,乃是与武艺境界挂钩的,现在我们给他们时间练武,若他们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点名堂都练不出来,那后边就休要怪堂口撤掉他们拿功劳换来的位置!”
“还有这两间武馆,您也多上上心,有那习武的好苗子,可以适当补贴一部分家用,收拢人心!”
他说的恶战,指的是先前五家联盟围剿陈县太平道分支那一战。
至于他为什么逼着那些香主红棍习武,却是因为习武其实是一件既耗银钱又耗时间的事情。
眼下猛虎堂内这些已经拥有一定地位、身价且正直壮年的香主和红棍,相比那些还在为了果腹奔波的草鞋,更容易练出一点名堂来。
当然,也只是一点点名堂。
就陈胜所见,武道一途,门槛极低,但上限极高,能在这条长路上有所成就者,大多都是家学渊源极深的童子功。
没见到连行商陈家这种勉强也与和武道世家沾上一点点边的地方强豪,当家之人也不过只是开脉六重吗?
所以相比猛虎堂如今的这一批帮众,陈胜更看好两间猛虎武馆中收束的那一大批陈县少年郎未来的成就……哪怕一百人只出一个气海呢?他也有得赚!
陈丘再次点头:“放心吧,老叔啥时候让你失望过?”
陈胜笑着起身:“那成,天也不早了,侄儿就先回去了,清娘还等着侄儿呢!”
陈丘起身相送:“侄媳妇上次弄的那卤牛肉着实不错,你让侄媳妇再给老叔整点呗,牛肉好办,明儿老叔就去给你弄一头摔死的老牛!”
陈胜闻言,没好气儿的道:“您是觉得那玩意下酒吧?不是做侄儿的要说您,您啥啥都好,就是酗酒这个毛病,要不得……”
“行了行了……”
陈丘头大的推着他往外走:“你弄一个小吴广在老叔身边儿见天跟个老娘们似的念叨老叔也就罢了,怎么你也念叨个不停,老叔就这点嗜好,要连这都改了,那这人做着还有什么滋味儿?”
陈胜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轻叹了一声:“行吧,那您明儿个把摔死的牛肉送家去,侄儿让清娘给您整治。”
陈丘登时就笑得见牙不见眼:“那感情好!”
第六十九章 世兄有礼
提升小云雨术的气运点有了。
陈胜安下心在家里中打熬筋骨,修习武艺。
除去杀生拳之外,七杀剑他也没有拉下,每次气力耗尽,等着身体读条恢复的档口,他都会取出八面汉剑,在庭院中站剑桩,仔细的体悟着气力在剑身上每一寸流转的不同感受,并且试图将他从杀生拳中领悟到举轻若重之势,融入七杀剑中。
拳法和剑法肯定不是一回事,但他相信,道理是可以通用的!
而这种看似不伦不类的练法,也令他每每站完,都有新的收获。
锻骨期的修行,本就只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一分付出就会有一分收获,并不存在瓶颈这种东西。
而陈胜以简称大粪制造机的服养炼食术不计消耗的摄取营养、供给气血,再以登峰造极级的杀生拳来消化营养、夯实根基。
这种组合造就的效率,就好比其他同境武者还骑着瘦骨嶙峋的老牛,艰难的走在颠簸的羊肠小路小路上。
而陈胜已经开上了十二缸的轿车,在路平道宽车还少的高速公路上一脚油门下去,一骑绝尘了!
说是一天一个模样,也不为过!
他这种精进速度,天天看着他在院子里一把汗一盆蒸饼的陈守和陈刀等人,自然是早就麻木了。
而全盘操持着摊点生意,忙得不可开交,三两天才能来陈家大院一趟的陈虎等人,再被接连震惊了好几次后,也麻了。
再一细想:这崽子既有天赋,又这么能吃,有这样的精进速度也正常。
换我,我也行!
六月二十日。
陈家商队终于将从幽州运回来的诸多货物处理干净。
陈守在陈家大院里召集各家各户的当家人,喜庆的将此次走货的利润分发到各家各户手里,现场热闹又喜庆。
而陈胜也喜滋滋的收获了80点气运值,气运点上限一举迈过了炉火纯青级七杀剑所需1200点大关。
只等将小云雨术入门之后,就能提升七杀剑到炉火纯青了!
登峰造极级的杀生拳,令他领悟了举轻若重的拳势。
他很期待七杀剑这门起点就比杀生拳高了三倍不止的剑法,提升到登峰造极时的收获!
……
六月二十二。
陈胜的气运点即将回复到一千点的前夕,陈家大院来了一个客人。
客人来时,陈胜在院中练武,门房快步入内,禀报道:“大郎,门外来了三个少年郎,说是项城项家人,途径陈县,来拜会四爷。”
“项家人?”
陈胜惊讶的挑了挑眉毛,转身快步走到梨树下,扯下搭在梨树枝桠上的汗巾擦拭面上的汗水:“大开门,请他们进来!”
“哎!”
门房点头,转身小跑着去开门。
不一会儿,门房就领着三个少年郎进门来了。
陈胜远远的望去,便见这三人面容稚嫩,但看瞧着身形却比他还要结实。
为首者,相貌堂堂,身穿一袭靛青色的云纹长袍,头戴近一尺高的错银冲天冠,腰后横挎宝剑,行走之时一手按剑大步流星,眉宇之间盘踞一股鹰隼般的孤傲、刚毅之气。
也不知怎么的,这英武少年的衣冠没问题,宝剑没问题,气势也很足……但陈胜瞅着他,却总有一种熊孩子偷穿爸爸的大码西装装大人的滑稽感。
而且还是像十冷哪吒那样的金刚芭比熊孩子。
特别是他那一板一眼的小大人模样,令陈守总有一种上去一巴掌揉乱他一本正经小脸的冲动。
进门来的三人,远远的也望见了穿着一件无袖薄褂,光着两条黝黑膀子,像个下力人家的苦孩子一样站在厅堂台阶下的陈胜,脸上均有下意识的皱眉举动。
陈胜察觉到了,不以为意的笑着远远揖手道:“三位世弟远来,恕世兄未能相迎之过。”
三人听言,惊讶之色一闪而逝,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个黑不溜秋、平平无奇的同龄人,便是行商陈家的少主人。
为首者一板一眼的揖手道:“竟是陈家胜兄当面?该世兄恕籍贸然登门拜访之过才是,胜兄有礼了!”
陈胜上前,扶起为首的少年人:“籍弟客气,这两位是世弟是……”
为首者连忙侧开身子,为他介绍道:“容籍为世兄介绍,此乃籍之堂弟项庄,此乃籍之手足伴当龙且(ju)!”
“项庄、龙且?”
陈胜愣了愣,心头陡然爆叫了一声:淦!
项庄、龙且?
你不会告诉我……
他不敢置信的看向面前这个装大人的熊孩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世弟可是叫项羽?”
“嗯?”
为首者诧异的看向陈胜,“小弟表字族中虽已定下,但尚未宣之于口,世兄是如何得知?”
陈胜:呵呵……
你问我如何得知?
你的西楚霸王的大名流传了两千多年,你问我如何得知?
你这千古第一战神的位置一坐就是两千多年,你问我如何得知?
淦!
淦!淦!淦!淦……
刹那之间,陈胜竟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
……
他是真未想到,项梁那个项,竟然就是项羽这个项。
既因项梁来陈县之时,陈胜还未得知眼前这个大周乃是周平王魔改后之后的大周,时间节点其实就是大秦中期。
也不知道,自己这个行商陈家独子陈胜,就是那个与同乡坐在地主家的田坎上感叹“苟富贵、勿相忘”的张楚王陈胜。
自然也就无法将项梁与项羽联系起来……在那个点,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他如何能联想得到?单凭记忆模糊的“项梁”二字吗?
至于理清这一切之后,他还未能将项梁与项羽联系起来,却是因为……项羽的事迹,太深入人心了!
八千江东子弟起事。
巨鹿之战、垓下之围、霸王别姬、乌江自刎!
哪一桩、哪一件不是震烁千古的豪情壮举?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这般豪迈悲情的诗词,哪怕是两千年后再念诵起来,也依然叫人神往霸王之姿!
所以他的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个点儿项羽就应该在江东那边猫着!
就和人们谈及刘邦的时候,沛公的称号,总会出现在汉高祖之前一样。
没在沛县长大的刘邦,那还是刘邦?
没和樊哙一起吃狗肉的刘邦,那还是刘邦吗?
没参加过鸿门宴、没被项庄拿着剑比划过的刘邦,那还是刘邦吗?
只能说刻板印象这种东西,极难形成。
可一旦形成之后,更难突破!
除了刻板印象作祟之外。
也和陈胜至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去寻找这些人、巴结这些人的念头有关。
历史已经改变了,未来的走向还会不会和他前世一样,谁都无法确定。
所以这个点花费大力气去寻找这些个世之豪雄,意义其实并不是很大。
特别是嬴政、刘邦、项羽这三位都当得起天命主角的绝代枭雄。
在局势还未明朗之前,与他们三人之中的任何一人走得太近,都是在拿自己和行商陈家这三百多户伙计的身家性命开玩笑!
非智者所为!
而且陈胜心头一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连他都有“七杀坐命”的特殊命格,没道理嬴政、刘邦和项羽这三位会没有?
大周还没亡呢,他们这些命中注定的反贼凑一起是想做甚?
不怕系统扛不住,引发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吗?
没想着去寻找这些人、巴结这些人,他自然也就没有很认真的、很仔细的去努力回忆这些人的资料。
毫无意义!
除了这两点之外,剩下的,便是个人对于人脉这种东西的理解角度了。
陈胜的经历,令他很笃信:人脉只能锦上添花,不会雪中送炭。
所以他觉得,与其费心费力不要脸的去巴结那几位,还不如将精力倾注自身,让自己强大起来!
只要他能强大到一定程度,到时候就不是他去巴结那几位,而是那几位争相拉拢他!
综上所述,别说陈胜不知道项羽就在项城。
就算他知道,他也只会敬而远之!
……
陈胜一脸便秘表情的左看右看好一会儿,见无有晴天霹雳降下,也无大批郡兵合围之后。
他才强行按下失礼落荒而逃的念头,强笑着侧开身子,朝厅堂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咱们里边坐下说!”
第七十章 少年不败热血
“什么,你们要北上投军?”
陈胜大吃一惊的瞅着眼前这三个少年郎,仿佛在看着一段崩上加崩的历史。
“胜兄何以惊讶?”
项籍按着剑直挺挺的端坐在太师椅上,背脊都未挨到椅背,昂然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自当提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眼下九州鼎势微,百万犬戎杂种踞北望南,磨刀霍霍向万万九州百姓,正是我辈男儿奋勇而出、保卫家国之事!”
“好,大兄好雄壮、好华彩耶!”
他的话音刚落,一样两条鬓发吹肩、面容似女儿家的项庄便大力的鼓掌喝彩,俊秀的小脸激动得红扑扑的。
而坐在项庄下手位,小小年纪就开始发腮的龙且,亦用一种看人生导师的崇拜目光,默默的看着项籍。
陈胜无语的瞧着这激情四射的哥仨,头疼的问道:“敢问籍弟年几何,庄弟与龙且小弟,年又几何?”
“籍虽不长!”
项籍听起胸膛,豪言壮语道:“但男儿汉岂能因年弱而碌碌无为矣?”
陈胜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所以呢?你今年到底多少岁?”
项籍面色不改:“一十有五!”
陈胜亦面不改色的望向项庄。
项庄愣了愣,老老实实的道:“咱十二,龙且十三!”
陈胜震惊了,就你们这身材,贴上胡子说是二十五六老子都信,才十二、十三?
淦,你们是吃金坷垃长大的吗?
他面无表情的回过头看向项籍,道:“籍弟可知,为兄年几何?”
项籍看着他,想了想,试探道:“胜兄当有十七八了吧?”
陈胜:“呵呵,我下月才满十五。”
小伙子,牛皮吹爆了吧?
项籍愣了愣,旋即豁然而起,仰起头傲然道:“哪又如何,有志不在年高,无谋空言百岁,吾虽十三,亦可成就一番大事业!”
陈胜一挥手道:“闲话少叙,我就问你们一句,你们北上,项世叔可知?”
旁边的项庄听言,正要开口,项籍已经抢先道:“叔父自然知情,否则,我等如何得知陈家与我项家之情谊,来此拜访?”
陈胜皮笑肉不笑的:“呵呵……”
还真是三个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中二少年!
不过想想,倒也对!
前世历史上的那个项羽,祖父、父亲,都亡于大秦灭楚之战,自小跟随叔父躲藏于江东诸郡,内心之中充满了对秦帝国的仇恨,自然会偏激一些,早熟一些!
而这个时空的项籍,家族坐拥一城之地,富裕安乐,家族往上追溯,与大周朝宗室八百年前还是一家,他在家族羽翼之下平安富足的长大,对大周朝的归属感当然是比较强的,自然不会有他前世历史上的那个项羽那般偏激与早熟。
不过项羽终究是项羽!
哪怕出身与经历都已截然不同,这份儿与生俱来的天赋本钱与豪气,却是分毫不差!
果然,能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大都是天赋异禀之人!
“籍弟有此青云之志,为兄甚是佩服!”
陈胜斟酌着语言,缓缓说道:“然籍弟尚年少,不知人心险恶,更不知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步难的道理,以籍弟之志,当珍惜有用之身,勤习武、多读书,待及冠之后再徐徐图之才是。”
“又是这等老生常谈!胜兄年纪不长,为何也如那腐儒竖儒一般抱陈守旧?”
项籍还未听完,面上便已露出不耐之色:“吾一路行来,只见布衣艰辛度日、黔首朝不保夕,百姓久旱待甘霖,哪有什么人心险恶!”
“哪有什么人心险恶吗?”
陈胜笑了笑:“也罢,籍弟既唤我一声兄长,那么,为兄今日便教教籍弟,何为人心险恶!”
项籍登时握着剑柄的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他:“胜兄此言何意?”
“意思便是……”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身躯后仰,舒舒服服的靠着椅背说道:“我若是不知道你们偷偷摸摸的北上投军,也就罢了!”
“既然已经知道了,你们也就甭走了,踏踏实实的待在陈县,等你们家中来人取你们罢!”
项籍听言,冷笑道:“好教胜兄知晓,吾去岁便已开脉功成,吾弟与龙且虽还未开脉,亦不远矣,以胜兄区区锻骨四重的实力,可留不下吾兄弟三人……也罢,既世伯不在家中,你我兄弟亦话不投机,籍便不多盘桓了,项庄、龙且,我们走!”
他一挥手,椅子上的项庄与龙且二人当即跳起来,跟在他身后大步往外走。
陈胜:……
“籍弟且慢!”
他无奈的追上去,温言细语道:“为兄没有恶意,只是籍弟此去,的确欠思虑,难道籍弟不曾听世叔提起过如今幽州军中的情况吗?连世叔都选择在此时解甲归田,籍弟又何必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项籍也是少年心性,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到陈胜这般说道,刚刚竖起的怒眉,也就耷拉了下去,回道:“胜兄好意,籍自是知晓,幽州军中情景,籍亦多听叔父提及,然男儿之志,岂在于蝇营狗苟之事?”
顿了顿,他也放缓了语气,认真的说道:“倒是胜兄,年岁不长,行事却思虑过多,有前怕狼后怕虎之嫌,长此以往,胜兄之武道修行怕是难有所成……恕籍交浅言深,胜兄留步,待籍解甲归田之日,再以大妖头颅为樽,与胜兄共饮!”
言罢,他就领着项庄、龙且二人,雄赳赳、气昂昂,头也不回的往大门外行去。
陈胜再想挽留,也只能目送他们离去。
正如项羽所说,陈守与陈刀他们不在家中,锻骨四重的他,留不下他三人。
“思虑过多?”
“前怕狼、后怕虎吗?”
他低声念叨着项籍对他的评价,心头也不得不承认,这熊孩子虽然中二得紧,但看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他承认,项籍说得很有道理。
他比之这个时空的人,的确是少了一份率真与淳朴。
但真正又有多少人出走半生,归来时还能是少年时的模样呢?
陈胜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也知道自己这种行事方式和思维方式改不了。
那就这么活着吧!
虽然累一点。
但累他一人,幸福整个行商陈家……值!
“那可就说好了!”
在项籍前脚踏出大门门槛之时,陈胜忽然高喊道:“为兄等你卸甲之日,以大妖头颅与为兄共饮!”
大门出的项籍没有回头,只是举起手臂摇了摇,与他告别。
不多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自院墙外传入庭院。
迅速远去……
第七十一章 小云雨术
项籍在陈家大院短短一刻钟的停留。
带给了陈胜许多思考。
但并未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
无论项籍北不北上。
他的日子总还得继续往下过不是么?
顶多……
顶多也就是派人给项城项家捎一份口信儿过去,就算是仁至义尽了。
至于项家能不能追上那三个中二少年,那就不关陈胜的事了。
是夜,陈胜将赵清劝去歇下之后,独自一人拿着灯台回到前院厅堂。
气运点已经回复到超过一千点了!
可以提升小云雨术了!
“系统!”
落座之后,陈胜搓着手兴奋的唤出系统面板,就见到杂技栏上小云雨术之后,果然已经多出了一个流光溢彩的“+”号!
入门就要1000点气运值的技能,是他迄今为止学习的所有技能当中起点最高的一门,没有之一!
他郑重的正了正坐姿,心念一动,流光溢彩的“+”号便在他目不转睛的注视中……沉下!
霎时间,一副苍莽辽阔的鸿图绘卷,在他脑海之中徐徐展开!
那是一片万里干裂、草木尽枯的土黄色世界。
一座高有三丈,占地二十四丈方圆的赤色土坛,耸立于大地中心。
就见这赤色土坛分有三层。
第一层分四方,插二十八星宿旗!
第二层分八位,插六十四卦黄旗!
最上一层,置法坛,上拜天地!
在这方法坛周围,还有三百六十人以周天之阵,面朝土坛,高捧干涸沙土过顶,闭目诚心祷告。
雄壮的擂鼓声中,一身穿羽衣、跣足散发的消瘦男子拾级而上,登坛焚香祭拜天地,而后取出法剑,脚踏天罡步哀声上达民意,祈求天怜之……
陈胜旁观着这场盛大的祈雨仪式,双目仿佛变成了智脑的信息采集器。
大到土坛建造之法、正场祈雨仪式的进度节奏。
小到每一面阵旗的画法,每一句哭坟似的经文。
都通过他的观察,融入到他的脑海之中!
偏生如此庞大、驳杂的信息和知识一齐涌来,却未让他有CPU过载的头昏脑胀、掉帧卡顿之感。
反而随着观察时间的延长,杂乱无章的信息飞速的分门别类,构建起紧密相连的知识结构!
他逐步逐步看懂,为何要以土筑台,为何要置四方二十八宿阵旗。
哦,原来是祭拜五方五帝,凝练五行之力。
逐步逐步看懂,为何又要分八方请六十四卦黄旗。
哦,原来是借六十四卦推动五行轮转之力,放大水力。
……
梆梆梆绑。
当陈胜中这深奥晦涩的知识之中清醒过来之时,已经听到远远传来的打更声。
更声四响。
都快天亮了么?
竟已经是一夜过去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加点用这么长的时间。
以前加点,最长的也不过只用了大半个时辰……
不过也是,以前加点的武道功法和技法,都有一个由低往高、由易向难的循序渐进过程,连服食炼养术也是都更接近武道功法,而不是道法,他理解起来当然没那么难。
而小云雨术,是一个全新的体系,所含知识体系又如何的庞大、繁复与驳杂,他理解起来当然有难度!
这1000气运点,花得很值!
陈胜疲惫的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起身准备去抓紧时间迷瞪一会儿,不要耽搁了今日之事。
但走到厅堂门口处时,他忽然想起……自家老爹他们,竟是一夜未归!
前番从幽州运回来的货物已经处理完毕,短时间内又不会再走货,闲下来的陈守就见天领着陈刀他们往农庄那边跑。
却是粮荒引发的抢粮风波,在陈县内已经愈演愈烈了,粮市上的粮粮已经到了一天一个价,七八天就翻一倍的地步!
这可还是六月,还远远没到粮荒爆发的高峰期!
而且根据行商陈家从各个商贸渠道收集到的信息,今岁的旱情,怕并不止陈郡一地。
而是恐会席卷整个兖州……
在这样的风潮下,陈守这个行商陈家的当家人,也没办法再沉得住气,就见天领着陈刀他们往农庄那边跑,希望多少能从那一百亩旱田里刨出点粮食来。
但往日,无论他在农庄那边耽搁到多晚,都会回家歇息。
唯独今晚例了外。
“难不成,农庄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陈胜皱着眉头在厅堂内徘徊了两步,旋即便又摇着头自言自语道:“有刀叔他们在,就算是有意外,问题应该也不大才是!”
他并不知道,陈县内有没有能胜过陈刀他们“铁锁横江”合击之法的人或势力。
但在他想来,陈县内有可能拥有能胜过陈刀他们的武力的那几家,应当都没理由对行商陈家下手才是。
似行商陈家这种吃刀头饭的大户人家,想要做成什么大事或许很难,但若是铁了心的要坏谁的事,怕是连郡守熊家和郡望李氏都不一定顶得住!
破坏可要比创造容易太多太多了!
至于太平道……
自打五家联盟覆灭了陈县太平道分支之后,陈胜便已传讯十县分舵,命他们严密监测各自地盘上的人流。
若太平道大举卷土重来,无论从那个方向进陈县,他都应该会收到一些消息才是!
而且陈胜觉得,太平道卷土重来的几率也不大。
太平道毕竟还没举旗,实力还远远没到巅峰时聚众百万的地步。
这个时间点,但凡有点脑子的统帅,都不会放着那些唾手可得的地区不去攻取,集重兵来与路人缘败尽的陈县死磕!
这就好比炒股,哪个高明的投资者会在资金捉襟见肘的时候,放着一水儿绿光的牛市不去捡钱,非要去和一支已经栽了大跟斗的死股斗气呢?
不是不能!
而是没必要!
但想是这样想没错,可没见到人之前,陈胜又哪能放得下心来。
最后索性回卧房去取了笔墨和绢布回厅堂,一边画祭坛的图纸,一边等待陈守他们回家。
直到晨练结束,一大陈家儿郎端着陶碗排着队领粟米粥和蒸饼的时候,满脸倦意的陈守和陈刀他们,才返回陈家大院。
陈胜远远的望见他们身上并无血迹之后,悬起的心才终于是放下了。
他端着两碗粟米粥快步迎上去,递给陈守和陈刀:“阿爹、刀叔,昨夜怎未归家?”
陈守接过陶碗,张开血盆一口气喝下大半碗,含糊不清的说:“些许小事,无须你操心。”
“嗯?”
陈胜心道了一声“还真有事儿”,疑惑的看向陈刀。
陈刀端着到陶碗,看了看陈守,心头寻思着,这些事怕还是让陈胜拿个主意比较把稳,就道:“那片地界上儿,来了伙流寇,人数不少,劫了好几个庄子,专抢粮食和女人,昨日在咱家庄子附近,发现了那伙流寇的踪迹。”
陈胜拧起眉头:“冲咱家来的吗?”
陈刀:“说不准,也有可能是冲着常家庄去的。”
陈胜没急着回应,先招呼十四位幽州军老卒去打粟米粥,让前边排队的少年郎们给他们让让位置。
然而才回来对陈守与陈刀说道:“阿爹、刀叔,打听到这伙流寇是打哪来的了吗?领头之人姓甚、名谁,哪里人氏?”
陈守瞪起双眼瞅着他:“你崽子又想作甚?”
陈胜没好气儿的翻了个白眼:“儿子能作甚?当然是看能不能派人给他们递个话儿过去,让他们别打咱家农庄的主意,他们人可能是不少,但咱家也不是好相予的,真要干起来,谁都讨不了好儿,何必呢?”
“不错!”
陈守这才满意的点头:“这才像是咱家的儿郎!”
这便是猫有猫道、鼠有鼠道。
似他们家这种走南闯北的行商之家,外人都当他们人人都是杀山贼土匪不眨眼的老杀胚。
但事实上,行商陈家在各条商路上结交的山贼土匪朋友,远比仇敌要多得多。
之前行商陈家的处境之所以那么难,除去走货栽了水,损失了大笔银钱和人手之外,很大程度是因为行商陈家即使是在走货栽水,没能赚到银钱的情况下,还得勒紧裤腰带维持对各路山大王的孝敬。
这种关系,大都也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行商生意看似没有多大技术含量,却少有人能做得起来的道理……同样规模的两支商队一起从陈县出发北上,陈家的商队能一路走一路呼朋唤友喝酒吃肉,而其他人家儿的商队可能都还没出陈郡呢就连人带货一起人间蒸发了!
当然,行商陈家也不是没有遇到过那种胃口太大“后起之秀”。
只是那些人,大抵都已经死完了……
“打听了。”
陈刀接口道:“没回信儿,这伙人极有可能不是陈郡之人。”
陈胜纳闷的望向陈守:“阿爹,您可别告诉儿子,陈郡之内有那些山贼土匪您都不清楚?”
“以前自然是清楚的。”
陈守端着大陶碗,埋里吧汰的就在大门内的台阶上坐下来:“但近些年路上太乱了,好些扎根两三代人的老寨子都叫外来的强人给拔了,咱家这两年日子也不大好过,就没去会会这些外来人,估摸着,他们也不知咱家的字号。”
陈胜皱眉:“连个传信儿的渠道都没有吗?”
“有倒是有。”
陈守犹豫了几息,说道:“不过这年月,家家户户胃口都大,这节骨眼儿上凑上去求他们帮忙,怕是得出大血。”
他说的这节骨眼,自然是指的眼下粮荒四起,到处都在抢粮的这个情况。
陈胜坐到他边儿上:“那您的意思是?”
陈守随手叫来一个少年郎,将空荡荡的陶碗递给他让他去再打一碗,尔后才道:“老子的意思是,再看看。”
“咱家那庄子又不大,无甚油水,指不定他们劫了常庄,就冲别地儿去了。”
“若是他们只是仗着人多,无甚好手,说不得,一把直接杀干净了,正好给那些外来的强人亮一亮咱家的字号!”
陈胜略一沉吟,然后便摇头道:“阿爹,您的主意没问题,就是这做法儿,不太妥当!”
陈守虎着脸思忖了片刻,才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陈胜:“要儿子说,就还是您说的那两个办法,首先,想办法给他们递个口信儿过去,让他们自己滚蛋!”
“然后,加大巡查力度,一旦他们给脸不要脸,再出现在咱家庄子周围,那就甭再犹豫了,直接带齐人马杀上去,一并剿了完事儿!”
陈守一听,顿时觉得手痒痒,若不是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那些好奇的往这边张望小崽子们,他这一巴掌就甩到了陈胜的脑门上了:“你自己听听,你说的和老子说的,有个蛋区别?”
“那可完全不一样!”
陈胜笑呵呵的说道:“那的做法,主动权在他们,儿子的做法,主动权在咱们!”
“要死人的事,怎么能让对手主动呢?”
第七十二章 只凭良心(感谢‘动物大世界’大佬的盟主 )
晌午时分。
陈胜照例吃下一大盆刀削面后,步入庭院之中以杀生拳化之。
一趟拳,气力震荡,成功再进一步,晋升锻骨五重!
那种刹那之间从四肢百骸齐齐奔涌而出的澎湃力量感,令他膨胀的跑到庭院边缘,单手抓着陈守他们活动筋骨用的大石锁试了试。
石锁纹丝不动。
他不信邪的“咦”了一声,叉开双腿,紧了紧腰带,双手抓住石锁的把手,深吸一口气,低喝道:“起!”
他双臂猛然发力,霎时间就涨红了脸,一块块轮廓清晰的肌肉高高隆起,轻微的骨鸣声自尾椎骨一路响到三角肌之下。
强悍的力量发挥作用,重逾千斤的大石锁终于缓缓离地而起。
然而,石锁离地才三寸左右,他便感觉到气力不济事,腰身一松,石锁重重的落回地面!
“我做到了!”
他惊喜莫名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似乎自己都不相信,这双平平无奇的双手竟能有如此强悍的力量!
这可是一千多斤重的大石锁!
常人别说是提起来,就是推,都很难推得动!
这样的力量,若是一拳打在旁人身上……
“噫……”
陈胜连忙摇了摇头,将那副野蛮而血腥的画面驱赶出自己的脑海。
然后告诉自己,他是文明人,文明人就应该拼脑子,让别人去流血……
“系统!”
他美滋滋的唤出面板,定眼望去。
却见到境界栏后锻骨五重的气运点加成,竟不是他预料中的120点亦或者更多……而是只有可怜的区区105点!
啥意思?
原来武道境界的气运值,并不是呈倍数增加的吗?
他仔细回忆武道境界的气运数值加成。
锻骨一重,加10点气运值。
锻骨二重,加15点气运值。
锻骨三重,加30点气运值。
锻骨四重,加60点气运值。
锻骨五重,加105点气运值。
这是固定的数值递增?
还是说,锻骨期七重也是三重一个小境界,所以三重晋四重才会直接翻倍?
陈胜思忖片刻之后,就很果断的放弃了这个问题……数据太少,无法做出判断。
还得等武道境界的气运值加成数据再多一些之后,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但无论是固定数值递增,还是分小境界递涨,都远不及他原本预料中的倍数增加来得给力。
若是倍数增加,他突破锻骨境,境界气运点增幅,就能接近五百点,等到开脉期圆满,就能冲破……嗯,六万多?
大概算出这个数值,陈胜自己都笑出了声,觉得自己的确是在想屁吃!
连七杀坐命这种极其特殊的命格,都才给了他十万气运点。
一个小小的开脉武士,就想拥有六万气运点?
想到这里,他心头那点淡淡的失望情绪,都瞬间烟消云散了。
他再转过头,算了算自己从锻骨四重晋升五重花费的时间。
忽然发现,他四重晋五重,花费的时间竟然比三重晋升四重还要少几日。
看来,食服炼养术和满级的杀生拳,的确是绝配!
一个管杀。
一个管埋。
天作之合!
既然这样,那就将提升食服炼养术的次序,排到七杀剑之后吧!
打定主意后,他看了看头顶上火辣辣的太阳,愉快的决定给自己放半天假,先把祈雨的祭坛图纸搞定再说。
那件事,也拖不得了……
……
翌日清晨。
陈胜跟随陈守与陈刀他们,一起前往城外的农庄。
农庄距陈县并不远,坐牛车打南城门出,沿着干硬的黄土路行了不过两刻多钟,就到了。
这还是陈胜第一次来自家的农庄。
不是他不关心,而是他很清楚,自己连这个时代的庄稼都认不完,来了也只能当个看客。
有那个时间,他还不如在家里多陪陪清娘。
不过这一次来,给他的触动还是很大的……短短两刻多钟的路程,他就在见到了好些个坐在田垄上抹泪的农夫。
他们田里的庄稼苗子,大都黄得不成样子了,就算后边有雨,都大概率是救不活了。
要知道,这些农夫耕种的,大都不是自己的田地,而是从各个世家大族哪里租来的田地,而且地租还极高,大都在七成左右……世家大族拿七成,他们拿剩下的三成。
而且这笔地租,是无论他们种不种得出粮食,都得交!
可这些个贫农,丰年之时尚且要饱一顿、饥一顿,才勉强够嚼谷,而今遇上这种天灾,哪里还有余钱去缴纳地租?
只能卖儿卖女了。
或者弃了田地偷跑出去逃荒了。
流民就是这样来的……
虽然陈胜早就预料到了今年会有旱灾、会有粮荒,并且早早的就开始为粮荒做准备。
但往日住在县里边,既不缺水、也不短粮,旱灾粮荒即将爆发的恐慌,更像是暴风雨前夕令人感到压抑的低矮乌云。
而今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大片大片酷黄色,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这股末日般的压抑与绝望。
这令他不禁反思……自己或许也就是个何不食肉糜之徒!
……
陈守走在自家的田地之间,听着领路的佃户什长挨个挨个的给他介绍,那块田里种的是粟、那块田里种的是麦。
默默的看着,那些田间那些一口一个东家大哥的叫着陈守,看容貌却比陈守老了二十岁的佝偻农户,满面悲苦的提着水桶,一颗一颗的浇灌干枯的庄稼苗。
默默的看着,那些田间那些不到自己胸膛高的小萝卜丁,穿着打满了补丁依然漏着腚的破烂衣衫,一边在田间劳作,一边满脸羡慕的偷偷打量自己。
他心头就像是被人塞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好在,他们家田地里的庄稼苗,虽然叶片也都有些泛黄。
但看起来,只要有充足的水源,应该还救得活……
“阿爹!”
陈胜从怀中掏出昨日连夜画出来的祈雨祭台图纸,递给身旁的陈守:“这是祈雨的祭台,您尽快找人来筑好!”
陈守接过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绢帛,惊讶的问道:“那卷云里雾里的祈雨之术,你瞅明白了?”
他看过那卷小云雨术,知道此事。
陈胜点头:“看明白了!”
陈守打开绢布瞅了几眼,拧着眉头道:“大郎,这可不是个小活计,你确认你没问题?”
方圆二十四丈、高有三丈的祈雨祭坛,单靠人力的确不是个小工程。
但行商陈家的别的不多,就是锻骨境的伙计多。
让他们来做这个活计,人人都相当于一台小型挖掘机!
陈胜:“若是没有把握,儿子也不敢劳烦各位叔伯……阿爹,修筑之时在祭台周围加装一圈木板以作遮挡,最好是今日之内筑好,夜里儿子便施法祈雨,完事儿之后就直接推了祭台的上两层,待再要祈雨之时,重新再垒,以免引来外人注目!”
他边想边说道,顿了顿后,又补充道:“最好是让庄子里的佃户们,白日里便在各片田地中心挖出蓄水池,引流蓄水。”
陈守捏着绢布迟疑了片刻,几度张开语言,但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陈胜:“成,老子这就派人回家去叫人!”
陈胜点了点头,又道:“叫的人时候,从家里取二百斤粮食过来,今日儿子便不回去了,就在庄子里着。”
陈守听他说完,立时便知他是何意,顿时有些为难的“啧”了一声,左右看了看后压低了声音道:“大郎,咱家自顾且不暇,可救不了这么多口子。”
陈胜抿了抿唇角,笑道:“凭良心做事,能做到那个地步,就做到那个地步吧!”
陈守也如他一般抿了抿嘴唇,忽然轻叹着道:“是爹没本事……”
“哪里的话!”
陈胜安慰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咱家这么多口子,您都照顾得妥妥当当,已经做得很好了,是儿子任性了些。”
陈守微微摇头:“你没错,大丈夫堂堂正正为人、顶天立地处世,当有这份仁义与胸襟!”
“嗯……”
陈胜笑道:“那您要是没有意见的话,今年的租子,再减三成吧!”
“这份家业是你挣下的,爹自是不会有什么说道。”
陈守皱着眉头说道:“不过此事你可得思虑仔细了,这租子减好减,来年再想加回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别一片好心,平白喂了狗!”
“儿子自是知晓。”
陈胜笑着淡淡说道:“不过儿子只是凭良心做事,不是图他们的感激,他们认不认,那是他们的事。”
“至于来年……儿子既然能减,自然能涨,他们肯不肯,同样是他们的事!”
陈守:“你既明白,那爹就不多说了,此事,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希望,他们能领你这份儿善心吧!”
陈胜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阿爹,昨日说的那伙流寇,将口信送过去了吗?”
陈守:“你刀叔以弓箭传书,将咱家的意思送到了那伙流寇手中,至于他们肯不肯罢手,那就只有天知晓了!”
陈胜笑着点头道:“管他们肯不肯罢手,若是肯,自然是皆大欢喜,若不肯,那吃亏的也必不是咱家!”
陈守闻言也笑:“那倒也是,反正老子已经让你刀叔他们戒备二十里,只要他们敢来,咱们一准能提前知晓!”
第七十三章 夜袭(求月票)
祈雨祭台的修建工程,比陈胜预料中的要大得多。
主要是他对占地二十四丈、高三丈这个数据的概念,太模糊了!
直到陈守请来的工头,指挥着家里的叔伯们拿着一根根一丈长的绳索,在农庄中心处围着一座荒土包开始放线的时候……他才陡然反应过来,特么的一丈是三米多长啊!
占地二十四丈,也就是占地二百多平米,都快赶上大半个篮球场了!
再加上三丈高,也就是十米多高。
虽然第二层占地只有第一层的一半,第三层又只有第二层的一半。
但那也是十米高!
更何况还要挖土,压实!
这工程量,就算是真弄个十来台挖掘机来,怕也得干上两三天才能完工。
更何况是人力?
就算是行商陈家的伙计们,最低都是锻骨三四重、扛上三四百斤的重物还能健步如飞的壮劳动力,那也绝对不是一晚上就能弄出来!
当“胜·文科生·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陈”意识到这是多大的一个工程时,他整个人都懵了……甚至都开始怀疑,为了这百十亩地,弄这么大工程,到底值不值得?
反倒是行商陈家的伙计们,丝毫没有被这庞大的工程量给吓到。
他们拿着铁锹和锄头等等工具,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说着什么“吃了一辈子风沙,这还第一次和田地打交道”之类的玩笑话。
他们当然不是瞎,陈胜能看到的事情,他们当然也能看到。
只是相比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走货,这活计除了累点,的确没什么难度。
而且他们更明白一件事:陈家父子折腾这些事,就是为了给他们弄一口吃的!
这些事,他们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一家人,他们不会与陈家父子矫情。
在需要他们出力的时,他们也不会吐半个不字儿!
……
陈胜不是很确定,这活到底能不能干……如果是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弄起来的话,那也就没必要了!
但很快,他就听到陈守请来工头说,这个荒土包规格和土台相差不远,修整修整就能改造成土台的规格,以他们家的劳力,抓紧点两天就能完工的时。
他心下登时松了一口气……感谢荒土包大哥无私奉献,完事了一定给立个牌位尊你为土地神。
是夜。
行商陈家百十号伙计,燃起篝火堆,加班加点的修整土包。
他们先从上方将这座高有十五六米,长宽却只有十四五米的陡峭荒土包挖开,将多余的泥土推到下方。
挖到差不多十米高的时候,再从土包上下来,将推下来的泥土一点点铺平到放好线的整个土台空间之内……
陈胜也没有回家,就在工地旁胡乱搭了窝棚,用随车带来的各色布匹,就地制作阵旗。
二十八面星宿阵旗、六十四面卦象旗,每一面皆有细微的差异,旁人帮不上忙,只能他亲自手制……权当陪着这些熬更守夜的叔伯们了。
只是有些担忧他今晚没回家,清娘会不会担忧他。
往日在家中,他要不去睡,她都不肯去睡的。
也是直至此时,他才恍然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不再只是清娘放不下他了,他也放不下清娘了。
……
夜半。
一阵暴烈的马蹄声迅速由远及近。
窝棚里打瞌睡的陈胜被其惊醒,手脚并用的爬出窝棚,望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就见一骑冲破夜色而来,是陈刀!
“二爷、大公子?”
他冲入施工现场,勒马疾呼道。
陈胜见状,连忙迎上去,“刀叔,出什么事了?”
他话刚出口,光着膀子满身泥土的陈守就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一把拽住陈刀坐骑的缰绳,急声问道:“刀子,可是那群流寇摸过来了?”
陈刀跳下马背,语速急促却不慌乱的快速道:“来了,奔常家庄去了!”
陈守:“常家庄?”
陈胜:“来了多少人?”
父子俩同时开口,内容却大相径庭。
陈刀:“约莫有二三百人,三十余骑!”
陈胜失声道:“这些人还有战马?”
陈刀摇头道:“都是些拉车的驽马,算不得战马。”
‘驽马也是马啊,有马没马区别可大了!’
陈胜暗道了一声,心头大感棘手。
陈守也觉得此事不好办,烦躁的抓了抓头皮后,将目光投向陈胜:“瘪犊子,你觉得该咋办?”
陈胜好玄没给他一个白眼球,心道您还真是当爹的,无事大郎,有事瘪犊子:“阿爹,常家庄有多少人?可有村勇?”
“没有!”
陈守想不想的答道:“常家庄距县城不过一抬脚的功夫,往日里不有山贼盗匪劫掠之忧,便未组建村勇。”
陈胜正要说话,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常家庄虽无村勇,但有常威常军侯在,当不致轻易被流寇破庄!”
是陈虎。
陈胜忙问道:“二伯,常威是何人?”
陈守接口道:“老子怎生把那厮给忘了……那厮曾在扬州搏浪军中为卒,七年前曾随军攻入百越之地,积功至五百主、假军侯,只可惜为人又臭又硬,终是没能做上军侯之位,只得引伤卸甲,之后曾在郡部之中领兵,然最后还是因与上官生隙,怒而归田!”
他顿了顿,总结道:“总而言之,是个有真本事,但脾性极差且油盐不进的人物!”
“嗯?”
陈胜奇怪的看了陈守一眼。
陈虎会意,笑道:“你爹当年也曾动过拉那厮入商队的念头,然上门拜会三次,都未得那厮一个好脸儿。”
陈胜拉长音调“哦”了一声,又问道:“二伯,常家庄有多少人?”
陈虎看了看陈守,见他垮着张脸不做声,才道:“常家庄是大庄,论人丁声势,只在王家庄之下……少说也有四五百户!”
陈胜:“嗯?”
陈虎解释道:“大郎,城外不比县内,似咱家这二三十户的农庄便是正经的农庄,王家庄与常家庄若非紧邻县城,也难有四五百户的人丁。”
陈胜顿时反应过来,这个时代的农人,还被捆绑在耕地上,而一个区域内的耕地是有限的,农田所能供养的农人自然也是有限的,扎堆聚在一起,靠什么过活?总不能每日里走上百十里路去耕田吧?
不过四五百户……也够了!
“阿爹,快让叔伯们,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地饮水歇息!”
陈胜快速说道:“刀叔,您去常庄那边盯着,待到那伙流寇将要攻破常家庄之时,您即刻回来知会我们……转告各位叔伯,务以保存自身为要,见势不对、立马撤退!”
陈刀笑了笑:“大公子多虑了,北疆数十万犬戎人都不曾留下我等兄弟十五人,这点流寇,草芥尔!”
陈胜闻言,连忙把住他的手臂,很认真的摇头道:“刀叔,非是小侄不相信你们的本事,而是玉器不与瓦罐碰,你们才刚到家,都还没过上几天舒坦日子,别说折了谁,就是擦破点油皮儿,都不值当!”
陈刀被他的郑重感染,缓缓的敛了面上的笑意,肃穆的点头道:“大郎放心,我等十五人去,定也十五人还!”
陈胜这才满意的松开他的手腕,他是真相信陈刀他们的本事,也是真怕他们会因为本事过硬而疏忽大意。
“那我们便在此候您传讯!”
陈刀点了点头,与陈守和陈虎打了一声招呼后,利落的翻身上马,拨转马头冲入夜色。
待他离去之后,陈守才道:“瘪犊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陈胜道:“唇亡齿……哦,您没听过这个道理,简单点说,咱家庄子与常家庄比邻而居,要是连常家庄都遭了那群流寇的毒手,咱家庄子还能讨到好么?”
“您也别再指着咱家的招牌能吓退这伙流寇了,他们若是真忌惮咱家,那他们对常家庄下手之前,至少也该给咱家来个口讯,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您接到那伙流寇的口讯了么?”
“既然如此,与其等到他们干翻了常家庄再来干咱家,还不如趁着他们与常家庄杀得难分难解之时,抽冷子给他们来一记狠的,就算弄不死他们,也一定要弄得他们怕,弄得他们以后听见咱行商陈家的大名儿,就绕着道儿走,不敢打咱家的主意!”
陈守与陈虎对视了一眼,尔后一起摇头道:“道理老子都懂,但你还是嫩了些,似这等流寇,尽是些既不要脸又不要命的主儿,你指着一刀子就杀得他们胆怯,怕是没这么容易!”
陈胜毫不犹豫的道:“那更简单,全杀光,总不会还有后患!”
陈县太平道分支事件,令他领悟了一个十分深刻的道理:冲突产生了,没处理掉,就一直是冲突!
现在他们家与那伙流寇之间,就产生了无法和平解决的冲突,就算这一次避开了,下一次也难避开,就算下一次还避开了,下下一次也无法再避开……除非,他们家遣散农庄里的所有佃户,任由这一百多亩庄稼全部枯死、颗粒无收!
这么晚了,他不在家陪老婆、睡大觉,拉着这么多叔伯来这荒郊野地里下苦力,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让这一百亩地里的庄稼全部枯死,好不引起那些饿疯了的疯狗注意吗?
既然避不开,又不能让自家的利益受损,那就只能对那些疯狗说声抱歉了。
陈守与陈虎再一次面面相觑后,陈守开口了:“二哥,劳烦您回家一趟,把兄弟们的家伙事儿都取来,总不能扛着铁球和锄头去跟人干仗。”
陈虎一听,本能的看向陈胜,陈胜会意,摇头道:“这事儿不能拉上十三叔他们……不过您要是顺道的话,麻烦您将侄儿的剑取来,但不能惊动清娘哦,她要知道您去取剑,肯定猜到咱这儿出事儿了,一个人在家还不得担心死!”
陈虎:凸(艹皿艹)!
你们可真是亲爷俩!
……
陈虎骂骂咧咧的找马去了。
待他走后,陈守才不满的低声道:“瘪犊子你啥意思,难不成在你心头,你这些个叔伯,还没老十三手下的那群鸡鸣狗盗之徒要紧?”
陈胜无奈的瞅了他一眼,叹气道:“阿爹,虽然的您脑子的确不大好使,但您也不能真当它不存在啊!”
陈守愣了愣,抡起蒲扇大的手掌就甩向陈胜的额头:“逆子,敢拐着弯骂你爹?”
陈胜早有防备,从容的后退一步躲过了他的大巴掌:“本来就是,您自个儿想想,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它过脑子了么?”
陈守又愣了愣,挠头道:“那你说,凭啥?”
陈胜心累的指了指满天繁星:“您觉得,这时候,十三叔能上哪儿去叫人?”
陈守一想,尴尬的笑道:“也是哈……哈哈哈,老子这不是怕你个瘪犊子分不清孰轻孰重么?”
陈胜:“呵呵……”
事实上,时间不对只是一个因素。
另一个因素,却是猛虎堂正处于内里向心力形成的关键时期,不能拉来打这种与猛虎堂的利益无关的硬仗,一打准散架!
到时候起不到任何正面作用不说,还可能会反过来影响他们对那伙流寇的作战。
后续的负面影响,更是一抓一大把!
所以,拉猛虎堂来参加这场作战,纯弊、无利!
但陈守说的也的确是个问题。
保农庄,是为了弄粮食。
弄粮食,是为了保人命。
为了保农庄,丢了人命。
有点本末倒置的嫌疑……
思及此处,陈胜快步跟上陈守的步伐,低声问道:“阿爹,以往你们走货,遇到那些不讲规矩的流寇,都是怎么解决的?有没有那种既能弄死所有流寇,自家又不伤一人的战法?”
陈守想也不想的道:“有肯定是有,但眼下不合用。”
陈胜:“为何不何用?”
陈守瞥了他一眼:“那你说说,怎样才能在这伙流寇打家劫舍的档口,悄无声息的摸到他们周围,挨个挨个结果了他们?”
陈胜:特种战法吗?那的确是有点不合用啊。
嗯?
等等!
为什么不合用?
陈胜扫视了一圈周围满身泥土、东倒西歪的叔伯们。
这些爷们,瞅着也不像好人呐!
陈胜双眼一亮,一把拉住前方陈守:“阿爹,您领几名叔伯去庄子里,问佃户们借衣裳…不,我们买,一件衣裳三十钱,等我们办完了事儿,衣裳还还给他们!”
那三十匹马,怎么也不只值这点钱吧?
什么,马是那伙流寇的?
瞎说!
他陈胜都已经看上了,当然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