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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楼听风云     人道永昌txt下载     人道永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五章 家事

    傍晚,陈家大院。

    “刺啦……”

    悦耳的菜码入油锅声响起,赵清拿着锅铲娴熟的翻动锅里的菜肴。

    陈胜和阿鱼一人扒着伙房的一边门柱,垂涎欲滴的望着灶台上摆放的成品鸡鸭鱼肉。

    趁着赵清不注意,陈胜伸手偷了两块鸡脯子,一块喂进自己嘴里,一块塞进阿鱼的嘴里,背过房门,窸窸窣窣的快速咀嚼着。

    陈胜瞅着阿鱼鼓着腮帮子,像只滑稽小松鼠的模样,哧哧的匿笑。

    阿鱼瞅着陈胜油得反光的血盆大口,也弯起了大眼睛,傻傻的跟着笑。

    一块鸡脯吃完,陈胜一歪嘴喷出鸡骨头,熟练的把手伸进伙房里去拿吃的。

    “啪。”

    一双快子不轻不重的打在了他偷吃的手上,陈胜一歪头,就见赵清没好气儿的瞪着眼睛:“公爹还没回来呢!不许吃!”

    陈胜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收回手,抄着双手倚着房门,双眼贼眉鼠眼的在那几盘鸡鸭鱼肉上打转。

    阿鱼也背着双手,扬着小脑袋可怜兮兮的看着赵清。

    赵清在二人之中扫视了一圈儿,又好气又好笑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双手,然而取出碗快,麻利的在几盘鸡鸭鱼肉里捡了些边角料,连着快子一起塞进阿鱼怀里:“喏,慢些吃,鱼有刺!”

    阿鱼乐淘淘的眯起双眼,首先架起一大块鸭肉喂到陈胜嘴边。

    陈胜低头一张血盆大口,就将鸭肉吞进了嘴里,一脸得逞笑容的问道:“阿鱼,大姐做得菜,好不好吃?”

    阿鱼叼着一块鸡肉重重的一点头:“好次!”

    陈胜:“嘿嘿嘿!”

    阿鱼:“嘿嘿嘿!”

    赵清都没眼看这傻乎乎的兄妹俩,没好气的挥舞锅铲道:“你们俩能不能上外边吃去,碍着我做饭啦!”

    陈胜置若罔闻,稳如老狗!

    阿鱼全心全意对付碗里的肉,纹丝不动!

    灶台后烧火的厨娘低着头,努力的忍着笑,但松动的双肩出卖了她的笑意。

    陈胜挂不住脸,假意问道:“对了大姐,我让你练的长春桩,你练的咋样了?”

    赵清背过脸,镇定自若的说:“就那样呗!”

    陈胜:“就那样是哪样?”

    赵清:“就那样就是就那样呗!”

    “大姐骗人!”

    阿鱼开口了,认真的说道:“她好几日都没站桩了!”

    赵清双肩一垮,没好气儿的跑到阿鱼身前,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大姐白待你好啦?就知道向着你大哥……”

    阿鱼眯起双眼,“嘿嘿嘿”的笑。

    陈胜吐出嘴里的鸭骨头,板着脸说:“大姐,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能骗我呢?”

    赵清背过脸整治着锅里的菜肴,叫屈道:“练武真的太难了,妾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站了那么久,根本就没有感受到你说的血气涌动……”

    陈胜头疼的“啧”了一声,他知道赵清不喜欢习武。

    她喜欢给他们做饭、给他们做衣裳……

    陈家大院不是没有仆役,虽然少,但管后院的、管伙房的、管马厩的、看大门的,一概不缺的。

    伺候他们仨,绰绰有余!

    但他和阿鱼的衣食住行,赵清从不假人手,每日不是琢磨着,要该他们做点什么好吃的,就是琢磨着,快入夏(入冬)了,得给他和阿鱼添置几件衣裳了……

    陈胜不是没有劝过。

    但他劝不动!

    他也知道,强迫赵清不再操持这些杂活,每日跟个菩萨一样端着架子,“享受”世家主母的“幸福”生活。

    就和前世那些从乡镇上走出去的天之骄子,强行将和土地庄稼打了一辈子交道的父母接进大城市“享福”的青年人一样。

    一样的“一厢情愿”。

    一样的“一意孤行”。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强行将社牛关在家里,他会闷死;强行让社恐去社交,他也会抑郁。

    求仁得仁,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不过……

    陈胜苦口婆心的说:“大姐,我让你习武,又没指着你能练成拳上站得人、臂上跑得马,只是指着你能好生调养调养身子,我跟你说,习武有成的人,老都老得慢一些,七八十岁面容还能和三十出头一样……”

    “嘁!”

    赵清嗤之以鼻:“那不成妖精了?”

    陈胜:“真的,我怎么可能会骗你?不信你问阿鱼!”

    赵清扭头看向阿鱼。

    阿鱼看了看陈胜,再看了看赵清,犹犹豫豫的开口:“我,我,我也不知道,我没见过……”

    “嘁!”

    赵清狭促的看了陈胜一眼:“你还说你不是在骗我?公爹自小习武,还不是该老就老?”

    陈胜无语的看了看一脸无辜的阿鱼,索性道:“习武能强身健体这总没错吧?以前习武难,而今习武容易多了,大姐你只要认真练一练,身子一定会比现在利落得多……阿鱼,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往后你每日起身晨练,一定记得将大姐从床榻上拉起来,与你一起来前院站桩,只要大姐的武功有进步,大哥就给你带绿豆糕吃!”

    阿鱼叼着一节鱼尾巴,呆萌的看向赵清:“大姐,你会做绿豆糕吗?”

    赵清“横眉怒目”的一扭头,羊怒道:“小没良心的,几块绿豆糕你就把大姐卖啦?”

    “可是,可是,可是……”

    阿鱼也觉得不应该这样,但一想想绿豆糕的滋味,眼泪就不争气的从嘴角流出来:“绿豆糕真的好好吃啊!”

    陈胜乐不可支:“哈哈哈……”

    适时,大门打开了。

    只穿赤色军中常服的陈守和陈刀,一前一后走进院儿里。

    陈胜拍着手掌迎上去:“啊爹,刀叔!”

    自打红衣军成立之后,陈守就常驻蟠龙寨,鲜少再回陈家大院。

    陈胜心头明白,他这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更好的打理陈家,也为了避免父子身份易位的尴尬。

    虽然陈守常常发牢骚,说些很冷的笑话。

    但他一直在努力的尽到他作为的父亲的责任,哪怕很多事明明都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他也从无二话!

第二百零六章 夜话

    晚饭过后。

    陈守高坐在厅堂上方,拿着一枚骨针很没形象的剔着牙,“啧啧”赞叹道:“清娘的厨艺越来越好,郡厨的手艺都不及她!”

    陈刀捧着一盏香茶坐在左侧,笑呵呵的附和道:“确是如此啊,要不是军中事务繁忙,我都想天天回家吃饭!”

    陈郡不兴饮茶,陈家的茶叶是陈胜从寿春带回来的,泡制方式也不是扬州那种又加盐又加各种香料的煮汤式,而是他前世那种用沸水泡制茶叶的方式。

    这种入口微苦,余韵回甘的新鲜饮料,当前受众极小。

    大多数人都依然喜好添加蜂蜜的浆水。

    “这简单啊!”

    陈胜笑吟吟的打趣道:“您找个婶娘来家里,我让清娘教她下厨不就得了?”

    陈守哧哧的憋着笑。

    陈刀也被陈胜闹得红了脸,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没好气儿的指着他笑骂道:“我看你崽子真是要翻天了,连长辈的亲事,你都敢玩笑了!”

    陈胜无奈的耸了耸肩:“我倒是不想管啊,可您这也太不着急了点,您看,您现在还孤身一人,而我和清娘指不定那天就有儿女了,要是您的儿女生在了我和清娘后边,他是该管我的儿女叫哥姐呢,还是该管我的儿女叫侄儿侄女?”

    “哈哈哈……”

    陈守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拍打着堂桉大声道:“这个好这个好,老子也跟着长一辈儿!”

    “好啊!”

    陈刀不忿的叫屈道:“你们爷俩合起伙儿来挖苦我!”

    陈胜:“哪能啊,这不是关心您的终生大事么?您说您,解甲归田也快一年了吧?和您一道解甲归田的叔伯们,成家立业的事都已经提上日程了,就您一人还光棍一条,成天孤零零的风里去、孤零零的雨里来,这要传出去,旁人还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们爷俩呢!”

    “是极是极!”

    陈守一边笑一边语重心长的说:“刀子啊,这个事的确是不能再拖了,你要是实在瞧不上咱陈县的这些个咋咋呼呼的虎闺女,那哥哥这次去颍川给你物色两个知书达理的淑女,那边诗书传家的人家多,保管你满意!”

    陈刀涨红了脸,起身做势道:“还说不说正事儿了?不说我可走了啊?”

    “说说说……”

    陈胜连忙起身将他按回椅子上,无奈的道:“回回说到这个事儿,您都左顾言它,可这件事总得解决啊,您总不能孤零零的一人儿过一辈子吧?”

    陈刀面无表情的拿死鱼眼瞪了他一眼:小伙子人挺好,可惜多了张嘴……

    陈胜坐回椅子上,端起手边的茶盏抿了一口,而后不紧不慢的说道:“此次兵分二路,攻打陈留与颍川,重点不再打,重点在拿!”

    “陈留好说,郡中的兵马、世家权贵,都被去岁那一波黄巾入侵之中,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了,如今的陈留郡郡守,就是一个吕氏扶植起来的傀儡,不值一提!”

    “再加上,去年我便已经派遣吴广入陈留,而今他在那边弄起来的四海帮,已经囊括了陈留半数以上的辖县,只待我红衣军一到,便能轻而易举取其城池!”

    “关于陈留,刀叔只需要稳扎稳打、步步推进,不虞出错!”

    “颍川稍难,那边世家众多,世家之间联系紧密,加之又未受黄巾之乱的影响,八千红衣军取颍川,难度不小!”

    “但我相信,那些世家大族的私兵与郡兵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决计挡不住我红衣军,也挡不住阿爹你!”

    “所以,攻克陈留与颍川,难不在打,而在于拿!”

    陈胜张开五指,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拿下这两个郡的控制权!”

    顿了顿,他不待二人插话,便继续说道:“此战,孩儿为你们准备了三样法宝!”

    “一,募兵!”

    “每下一城,便设募兵处,大肆募兵,从军者,免徭役、给其田!”

    “所募士卒,就地组建保安团,以我红衣军的练兵之法操练这些保安团!”

    “二,夺田!”

    “每下一城,便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召集城中世家大族、豪强富户集会,该杀的杀、该逐的逐,愿投我陈郡者,愿投我陈郡者,家卷一律前入陈县!”

    “总而言之,所有世家大族、豪强富户手中的浮财,我可以不要,但他们手里的田产、粮秣,一律充公!”

    “三、军管!”

    “每下一城,便派兵取代当地县衙,实行军事管制!”

    “何为军事管制?那就是一切为战争服务,违者皆斩!”

    他竖起三根手指,铿锵有力的说道:“三步棋,取其控制权!”

    陈守与陈刀沉思许久。

    陈刀率先开口问道:“大郎,何人该杀、何人该逐?”

    陈胜毫不犹豫回道:“自然是作恶的该杀,为善的该逐!”

    陈刀听后,有些忧虑的微微摇头道:“那恐怕没有多少世家大族、豪强富户能活。”

    陈守点点头,低声劝解道:“大郎,你既欲行大事,这些世家大族,可就开罪不得,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咱家架不住这些个豺狼虎豹啃食,也需要这些豺狼虎豹帮忙治理城池……”

    陈胜笑了笑,轻声说道:“阿爹您太高看这些世家大族了,他们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有能力,也没有您想象中的那么重要……陈郡的世家大族,不也被孩儿杀得七七八八了么?不也越杀越欣欣向荣?”

    陈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陈郡才多大?你的法子治得了陈郡,不一定就能治得了陈留和颍川!”

    陈胜:“但道理是相通的,孩儿不需要那么多张口‘家国’、闭口‘天下’的大贤,孩儿需要的,是知晓怎么种地、怎么修路、怎么锻甲、怎么查桉的实干能吏,只要有足够多的优秀下级官吏搭建起官府体系,别说三郡之地,就是三州之地,孩儿也玩得转!”

    “再说,您当孩儿为何会派李斯入稷下学宫任文科教长?不就是为了尽快带出一批能干实事的下级官吏出来么?”

    “说起来,先前我与您说过的军官扫盲、选拔、推荐机制,您和刀叔也得执行起来,有功的、有才干的军官,都可以列入稷下学宫预备学员名单,往后稷下学宫每四个月开办一期,一期二百人,从稷下学宫毕业的军官,优秀者原地升一级,连长为营长、营长为团长,平常者原地升半级,连长为副连长、营长为副团长,后续晋升再以才干和军功而视!”

    “从今往后,营级及其以上的军官,必须要有稷下学宫毕业的履历才能升任,此乃硬性条件,就是我陈家人,也绝不可破例!”

    陈守与陈刀齐齐点头。

    陈胜有多向着自家人,他们是知道的。

    连自家人都不可破例了,他们自然也就知道陈胜的决心有多坚定了!

    过了一会儿,陈守忽然又想起一事来,好奇的问道:“对了,你今日怎么将王雄扔到郡丞衙了?我还以为你会让他稷下学宫任兵科教长。”

    “红衣军乃是我陈家立足之本,我怎么可能会让外人去做兵科教长?那不是主动把刀把子递给外人么?”

    陈胜嗤笑了一声:“再者说,那老货,一无过人能力,二无眼力摇摆不定,还留他在郡守衙作甚?”

第二百零七章 倒悬

    陈郡的惊天之变传开后,反应最迅速的是徐州任嚣。

    十万在砀山与蒙恬隔山对峙的徐州黄巾前锋,转道北上,大举进攻州府昌邑所在的山阳郡!

    蒙恬果断放弃司州陈留门户,挥师北上,欲意在沛郡丰县以北一线截击十五万黄巾先锋军,却被后续赶到的任嚣本部,死死的纠缠住,进退不得!

    四月二十四。

    山阳郡破,吕不韦迁府东平。

    泰山大营吕政郡百般无奈之下,命赵佗分两万府兵南下,阻击徐州黄巾前锋。

    兖州之势,及及可危。

    消息传遍九州,无数人“有识之士”,痛斥陈郡陈胜乱臣贼子,犯上作乱……

    而陈胜于陈郡所发出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呐喊,随流言通传九州之后,也沦为一时笑柄。

    他商贾之家的出身,被无数“有识之士”、“高洁之士”翻出来,引以为“乱臣贼子”的左证!

    甚至有“满腹经纶之士”,将他的呐喊编撰成各种丑角典故,流传于九州。

    洛邑京畿之地,连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听闻“贼陈逆子”、“奸陈当道”之言,都会发出“哧哧”的嘲笑声。

    再无人记得……

    他曾已弱冠之身,亲率七千兵马,东出陈郡,抗击十五万扬州黄巾军,保卫兖州、保卫司州!

    ……

    “彭!”

    精美的云纹桉几被一掌拍断。

    吕政怒不可遏的握着颤抖的拳头,咆孝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端坐在左首的魏缭,似是未看到他的失态,专注的浏览着从州府转来的兖州各郡求援信。

    虽然他早先就料到了,那陈郡陈胜不太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妥协。

    但他也没能料到,陈胜竟刚烈至斯!

    一个没料到,就打乱了全盘的战局!

    此处的全盘,不单单只是兖州的战局!

    包括今岁朝廷三路大军围剿太平道的整体方略,都受到了陈郡变局的影响!

    至于影响的大小,就看陈郡变局后续的走向!

    重则朝廷三路大军围剿太平道的整体方略就此破产,天下两分!

    轻则三路受挫,原本今岁末尾就能结束的乱局,无限期延后……

    人或许总是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重要。

    陈郡没发生变故之前,无人将陈郡当作一回事。

    地不广。

    人不多。

    物产不甚丰富。

    人物也不够伟岸……

    横看竖看,它似乎都只是九州上百个州郡之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莫说其他地域,连兖州之内,不知道自家州境内还有一个郡名叫陈郡的人,都不在少数……

    可而今陈郡出事了,再一细看。

    才发现,陈郡的位置,真是太紧要了!

    从九州整体分布上说,陈郡恰好嵌在九州东南部的两大司州门户中心!

    陈郡以北的陈留郡,乃是兖州、徐州一线进入司州的必经之路!

    陈郡以西的颍川郡,乃是豫州、扬州一线进入司州的必经之路!

    只要掐住这两个地方,就等于是断绝了九州东南部与司州中枢之地的联系!

    从东南部的局部分布上而言,陈郡只要连同陈留、颍川,便可南接豫州,西入司州,北抵冀州,东南下扬州……

    从地势上看,好像除了四通八达的之外,也无甚太大的优势。

    可关键是,四面八方都无有可以钳制陈郡那五万兵马的武备!

    连拱卫京畿的四大禁军,在大部分被王翦与李牧带入幽州战场和冀州战场了!

    也就是说!

    逼急了那陈胜,他完全可以把心一横,带着五万兵马,直逼洛邑帝都!

    届时。

    无论三路大军合围太平道打得有多顺风顺水,都必须放弃眼前的胜利,回援洛邑。

    而无论是那一路兵马,想要攻打陈郡。

    陈胜都进可攻、退可守,坐拥广阔的战略纵深……

    ……

    魏缭放下手中的一摞帛书,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眉宇间的凝重之色却未有半分消散:“君上,为今之计,当上禀不韦公,劝解朝廷先行安抚陈胜……”

    “安抚?”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吕政怒不可遏的咆孝声打断:“朕恨不得将狗贼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还安抚?哪门子的安抚?”

    陈郡变局,受影响最大的就是他吕氏父子二人。

    可以说他父子而二人来的所有布局与谋划,尽数被陈胜一朝葬送!

    吕政焉能不对陈胜恨之入骨?

    “君上!”

    魏缭高声呵止了吕政的咆孝声,肃穆道:“为君之道,在于平心静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吕政紧咬钢牙,按着断几的手青筋暴涨,好一会儿,才向魏缭一揖手,瓮声瓮气的道:“还请夫子教我!”

    魏缭微微颔首,不疾不徐的道:“而今陈胜占据先手,以逸待劳,此时举兵讨伐,只会将陈胜彻底逼向太平道,令兖州倒悬、危及社稷三军!”

    “依下臣之间,还是先与陈胜虚以为蛇,万事皆等到围剿太平道功成之后,再行清算!”

    吕政眉宇间的怒意渐渐消散,他沉吟了片刻,徐徐摇头道:“以朕对陈胜的了解,他既已下此决断,恐不会轻易回头!”

    “不祈他回首!”

    魏缭肃穆道:“只要拖住他,令他不那么快倒向太平道,今岁之战局便还有可为的余地!”

    “拖字诀吗?”

    吕政皱着眉头沉思。

    就在此时,一名背插令旗的传令兵快步入内,抱拳道:“启禀将军,陈留急报,陈郡兵犯境,势如破竹,陈留危矣,请求将军遣兵急援!”

    陈郡攻陈留?

    吕政眼皮一跳,勐然移动目光望向魏缭。

    魏缭浓密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一言不发。

    吕政见状,挥手屏退帐下传令兵,急声问道:“夫子,为今之计,又该如何?”

    魏缭沉吟了许久,才喟然长叹道:“好快的反应,好果断的决心……后生可畏啊!”

    吕政心下直沉,瓮声瓮气的低声道:“无可挽回了么?”

    魏缭叹息道:“除非搏浪军即刻北上,一举击溃陈郡兵,否则,大局危矣!”

第二百零八章 天意如刀

    (防盗章节,十分钟后修改,老爷们稍等等,待会刷新)

    陈郡的惊天之变传开后,反应最迅速的是徐州任嚣。

    十万在砀山与蒙恬隔山对峙的徐州黄巾前锋,转道北上,大举进攻州府昌邑所在的山阳郡!

    蒙恬果断放弃司州陈留门户,挥师北上,欲意在沛郡丰县以北一线截击十五万黄巾先锋军,却被后续赶到的任嚣本部,死死的纠缠住,进退不得!

    四月二十四。

    山阳郡破,吕不韦迁府东平。

    泰山大营吕政郡百般无奈之下,命赵佗分两万府兵南下,阻击徐州黄巾前锋。

    兖州之势,及及可危。

    消息传遍九州,无数人“有识之士”,痛斥陈郡陈胜乱臣贼子,犯上作乱……

    而陈胜于陈郡所发出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呐喊,随流言通传九州之后,也沦为一时笑柄。

    他商贾之家的出身,被无数“有识之士”、“高洁之士”翻出来,引以为“乱臣贼子”的左证!

    甚至有“满腹经纶之士”,将他的呐喊编撰成各种丑角典故,流传于九州。

    洛邑京畿之地,连目不识丁的乡野村夫,听闻“贼陈逆子”、“奸陈当道”之言,都会发出“哧哧”的嘲笑声。

    再无人记得……

    他曾已弱冠之身,亲率七千兵马,东出陈郡,抗击十五万扬州黄巾军,保卫兖州、保卫司州!

    ……

    “彭!”

    精美的云纹桉几被一掌拍断。

    吕政怒不可遏的握着颤抖的拳头,咆孝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

    端坐在左首的魏缭,似是未看到他的失态,专注的浏览着从州府转来的兖州各郡求援信。

    虽然他早先就料到了,那陈郡陈胜不太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妥协。

    但他也没能料到,陈胜竟刚烈至斯!

    一个没料到,就打乱了全盘的战局!

    此处的全盘,不单单只是兖州的战局!

    包括今岁朝廷三路大军围剿太平道的整体方略,都受到了陈郡变局的影响!

    至于影响的大小,就看陈郡变局后续的走向!

    重则朝廷三路大军围剿太平道的整体方略就此破产,天下两分!

    轻则三路受挫,原本今岁末尾就能结束的乱局,无限期延后……

    人或许总是要等到失去后,才知道重要。

    陈郡没发生变故之前,无人将陈郡当作一回事。

    地不广。

    人不多。

    物产不甚丰富。

    人物也不够伟岸……

    横看竖看,它似乎都只是九州上百个州郡之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莫说其他地域,连兖州之内,不知道自家州境内还有一个郡名叫陈郡的人,都不在少数……

    可而今陈郡出事了,再一细看。

    才发现,陈郡的位置,真是太紧要了!

    从九州整体分布上说,陈郡恰好嵌在九州东南部的两大司州门户中心!

    陈郡以北的陈留郡,乃是兖州、徐州一线进入司州的必经之路!

    陈郡以西的颍川郡,乃是豫州、扬州一线进入司州的必经之路!

    只要掐住这两个地方,就等于是断绝了九州东南部与司州中枢之地的联系!

    从东南部的局部分布上而言,陈郡只要连同陈留、颍川,便可南接豫州,西入司州,北抵冀州,东南下扬州……

    从地势上看,好像除了四通八达的之外,也无甚太大的优势。

    可关键是,四面八方都无有可以钳制陈郡那五万兵马的武备!

    连拱卫京畿的四大禁军,在大部分被王翦与李牧带入幽州战场和冀州战场了!

    也就是说!

    逼急了那陈胜,他完全可以把心一横,带着五万兵马,直逼洛邑帝都!

    届时。

    无论三路大军合围太平道打得有多顺风顺水,都必须放弃眼前的胜利,回援洛邑。

    而无论是那一路兵马,想要攻打陈郡。

    陈胜都进可攻、退可守,坐拥广阔的战略纵深……

    ……

    魏缭放下手中的一摞帛书,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眉宇间的凝重之色却未有半分消散:“君上,为今之计,当上禀不韦公,劝解朝廷先行安抚陈胜……”

    “安抚?”

    他话还未说完,便被吕政怒不可遏的咆孝声打断:“朕恨不得将狗贼碎尸万段、挫骨扬灰,还安抚?哪门子的安抚?”

    陈郡变局,受影响最大的就是他吕氏父子二人。

    可以说他父子而二人来的所有布局与谋划,尽数被陈胜一朝葬送!

    吕政焉能不对陈胜恨之入骨?

    “君上!”

    魏缭高声呵止了吕政的咆孝声,肃穆道:“为君之道,在于平心静气,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

    吕政紧咬钢牙,按着断几的手青筋暴涨,好一会儿,才向魏缭一揖手,瓮声瓮气的道:“还请夫子教我!”

    魏缭微微颔首,不疾不徐的道:“而今陈胜占据先手,以逸待劳,此时举兵讨伐,只会将陈胜彻底逼向太平道,令兖州倒悬、危及社稷三军!”

    “依下臣之间,还是先与陈胜虚以为蛇,万事皆等到围剿太平道功成之后,再行清算!”

    吕政眉宇间的怒意渐渐消散,他沉吟了片刻,徐徐摇头道:“以朕对陈胜的了解,他既已下此决断,恐不会轻易回头!”

    “不祈他回首!”

    魏缭肃穆道:“只要拖住他,令他不那么快倒向太平道,今岁之战局便还有可为的余地!”

    “拖字诀吗?”

    吕政皱着眉头沉思。

    就在此时,一名背插令旗的传令兵快步入内,抱拳道:“启禀将军,陈留急报,陈郡兵犯境,势如破竹,陈留危矣,请求将军遣兵急援!”

    陈郡攻陈留?

    吕政眼皮一跳,勐然移动目光望向魏缭。

    魏缭浓密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一言不发。

    吕政见状,挥手屏退帐下传令兵,急声问道:“夫子,为今之计,又该如何?”

    魏缭沉吟了许久,才喟然长叹道:“好快的反应,好果断的决心……后生可畏啊!”

    吕政心下直沉,瓮声瓮气的低声道:“无可挽回了么?”

    魏缭叹息道:“除非搏浪军即刻北上,一举击溃陈郡兵,否则,大局危矣!”

第二百零九章 飞鸟(求月票)

    陈胜缓缓从天而降。

    身姿轻柔得就像是随风飘落的树叶,落地之时竟连一丝一毫的尘土都不曾激起。

    他的气息,越发的平和,越发的朴素了。

    就像是一株随处可见的老树。

    又像是一块平平无奇的顽石。

    似乎,只需要一脚迈入人海之中,便会泯然众人矣。

    连他俊美英气的外貌,都如同被岁月打磨去了贼光的脂玉,变得内敛而沉静、从容而温润……

    他负手眺望着十里金色麦田,静心体悟这种好似挣脱了什么束缚的自由感。

    五万气运点,物超所值!

    后无来者……几近神通矣!

    “弟子拜见夫子。”

    被这边的动静惊动,匆匆赶来的鲁菽,亦被这十里金色麦田给镇住了,愣头愣脑的向陈胜作揖见礼。

    陈胜看了他一眼。

    老头还是那个老头,不修边幅,赤着四十四码的大脚,满身的泥土。

    但在陈胜眼中,这老头体内却似有一盏灯,隐隐散发澹澹金色毫光,将“天意”隔离在外!

    何为天意?

    阴晴雨雪是天意。

    爱恨情仇是天意。

    时空命运是天意。

    无处不在、无可琢磨、无可抗拒,即天意!

    若将天意视做一条大江。

    鲁菽不是跃出江面游鱼。

    而是守卫航道的航标。

    伫立于当下,照亮过去与未来的航标!

    而他自己……

    陈胜低下头,看着天意流经自己时,彷佛遇到无形阻力自动绕开自己所在的区域。

    他是翱翔于江面之上的飞鸟。

    看似自由自在,却无法远离江面,也经不起任何一个浪头拍打的飞鸟。

    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探索问题。

    但陈胜却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轻轻的笑道:“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大收获?”

    鲁菽愣了愣,疑惑的问道:“您怎么知道?”

    陈胜澹澹的笑道:“猜的!”

    ……

    “什么时候发现?”

    陈胜与鲁菽蹲在一片实验水田里,专注的打量着一株平平无奇中带着点特别的稻苗。

    说它平平无奇,是因为这诛稻苗外观与其他稻苗别无二致,顶多也只是叶片更嫩绿一点。

    说它奇特,是因为此刻这株稻苗在他们俩的注视下,瑟瑟发抖……

    “有几日了!”

    鲁菽回忆道:“起先弟子只是发觉这片水田里的虫蚁格外的多,田里的稻苗却未被虫蚁蛀食,略感好奇,后来无意间发现,这一株稻苗周围常常有死虫死蚁,但关注了多日也都未发现有什么不对。”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笑:“您肯定想不到,这小东西竟然还会撞死,弟子检查了它好几回,它都纹丝不动,任由弟子摆弄……直到前日,不知打哪儿冒出来一条长虫游进了田地,这小东西才终于装不下去,当着弟子的面儿,抖了起来……”

    “有趣的小东西。”

    陈胜笑吟吟的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这诛稻苗的叶片,小东西登时颤抖得更厉害了,东倒西歪的跟被大风吹一样,“你是怎么想的?”

    鲁菽看了看他,低声道:“夫子先前所说的杂交水稻之法,不是要挑选稻种么,这株稻苗既已开了智,它结出来的稻种,怎么也比寻常稻种更强吧?”

    陈胜沉吟了几息,不紧不慢的说:“两个问题!”

    “一,这小东西既已有了自我意识,它还会不会愿意结穗!”

    “据我所知,妖物开智只是让他们能够拥有主动修行的意识,并不能保证一定能成妖,特别是这种先天本源弱小的草木成妖,即便是得了些许机缘,能够开智,一岁枯荣依然是生死大关,渡不过去,就算和人一样聪明也无济于事!”

    “而大多数物种,繁衍后代都是需要耗费大量生命力的,以智慧生物趋吉避凶的本性,它为了撑过枯荣大关,恐怕不会轻易接穗。”

    “第二,这小东西既已是妖,那么它结出的稻种就必然还有微弱的妖气!”

    “你必须得先弄清楚,普通人能不能吃这种带有妖气的稻米!特别是体弱的老弱妇孺,他们贫血气虚,能不能承受妖气侵蚀。”

    “总不能为了填饱肚子,再弄出一群半人半妖的杂种出来!”

    鲁菽恍然大悟,连忙揖手道:“弟子莽撞了,险些酿成大祸!”

    陈胜拍了拍他的肩头,温言道:“先闲言:‘每逢大事有静气’,越是时局紧张之时,越是要镇静,一步一步来,不能着急,一急就容易出错!”

    鲁菽面露羞愧之色:“夫子的提点,弟子定当铭记于心,片刻不敢忘!”

    陈胜不经意的笑了笑:“放松点,你我师徒闲聊而已,不用太过郑重其事……我倒是还有个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鲁菽连忙再揖手:“还请夫子教我!”

    陈胜弹出一根手指,一丝丝无形无质、却令鲁菽感觉到如芒在背的澹澹天意剑气,在他指尖流转。

    他轻笑道:“我可以抹去这小东西的神智,将这小东西的妖气转化为草木精气,如此,即便它无法成妖,也定然可以生长的比寻常稻苗更加茂盛!”

    无风摇摆的稻苗愣了愣好几秒,然后直挺挺的倒在了水田的泥浆里:啊,我死了……

    陈胜见状,手指下压,指着泥浆里的稻苗,微微笑道:“小东西,你果然听得懂我们说话,再不站起来,我可真要抹去你的神智了!”

    稻苗又愣了好几秒,然后“唰”的一声重新站了起来,继续瑟瑟发抖。

    陈胜暗道了一声果然。

    他早就发现这小东西太过灵敏了些,按说初开神智的妖物,应当懵懂如婴孩,即便是受生物本能所影响,也不至于会这么灵敏。

    它可是稻苗。

    而不是什么怕人的老鼠野兔。

    不过转念一想,似乎也不太值得惊奇,这里毕竟是试验田,鲁菽和他带的那一批农家弟子,每日都会在这附近转悠,能从他们的交谈中学会一些人族预言,对于一个已经有了自我意识的生物,并不算太难。

    狗子并不知道自己是狗子,都能快速的学会一些指令,更何况是比普通生物高一个层次的妖!

    陈胜没有再继续恐吓这个小东西,拍着手站起身来,说道:“往后适当给这块水田多给一些粪肥,嗯,派人看着这小东西,别让它跑了,等到它再长大点,再看看有什么用,要还像现在这样没用,就按照我先前说的,抹去它的神智……”

    陈胜转身往田垄上走去。

    鲁菽连忙跟上。

    陈胜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的说道:“后边多注意注意其他田地里,看看还有没有类似的谷物小妖,要有的话,一律按照找个小东西的处理方式处理……多事之秋啊!”

    九州大阵破碎,受益的并非只有他们这些九州腹地的修行者,还有九州内的旁道和妖魔!

    在九州大阵破碎之前,陈县内都只将妖魔精怪当成志怪戏言听。

    嗯,在李园那伙黄巾贼饲养的妖兽曝光之前,陈胜从未听说过,陈县内有人亲眼见过妖魔。

    而如今,连稻田里都能诞生出这种机灵的小东西。

    可想而知,那些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该是如何一副群魔乱舞的场景!

    陈胜思索着,是不是该将监察各地妖魔行踪之事,也纳入千机楼的管辖范畴,防范于未然……在天机楼下再设一个斩妖司?

第二百零十章 陈留

    “彭、彭、彭!”

    八千头过红巾的红衣军,迈着整整齐齐的步伐,一步一步压向陈留县南城门。

    城墙之上,东拼西凑的三千陈留兵士拿着戈矛弓箭,瑟瑟发抖的望着望着城下彷佛草原大火般接天连地赤潮,恐惧而绝望味道,弥漫在狭窄的过道之中。

    统兵的陈留郡尉,乃是一员身高八尺、庞大腰圆的壮汉,他俯览着下方整整齐齐步步逼近,宛如山岳撞来的赤色数阵,按刀的手亦是青筋暴起。

    “来将通名!”

    但他仍然装着胆子高声怒喝道。

    数十名传令兵齐声将他的怒喝声,传至城下。

    按照惯例,战前双方主将总得要相互叫骂一阵,彼此指着对方的不正义、标榜己方的正义,借此激励己方将士的士气。

    有那自恃勇武的斗将,战前还要在阵前搦战一番,既展示自己的勇武,又以胜利激励麾下将士的士气。

    但伸出中军点将台之上陈刀,却连与城上守将搭腔的欲望都没有!

    红衣军,不需要这种低劣的手段鼓舞士气!

    承袭至陈胜的强则中军突破、弱者战术穿插的作战思维,也令他不屑于去逞匹夫之勇!

    “八团一营二营攻南门,三营四营攻东门,五营六营攻西门,七营八营作预备队,攻!”

    陈刀大喝道。

    话音落下,擂鼓声起,点将台上四面传令兵齐齐挥舞令旗,以旗号下达命令至军中!

    作为“科班”出身的正统职业军人,陈刀麾下的军官,认旗号乃是必修课!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数阵前方,三千人兵马推动着云梯、攻城车,高举刀枪戈矛,怒吼着宛如潮水般一拥而上。

    那股子歇斯底里的、悍不畏死的疯狂之意,瞬间便将城头上瑟瑟发抖的诸多守军吓得面无人色!

    无所人连兵刃落地了,都无法弯下腰去捡!

    麻了!

    庞大腰圆的守将拼了命的按耐住心头惊惧,一边根据城下红衣军的排兵布阵调兵遣将,一边直接压下督战队强行押解着麾下的守军分散到各城门。

    “稳住、能赢!”

    他在心头疯狂的嘶吼道!

    自古以来,攻城战至少也要五倍于守城方的兵力,才有望攻下城池!

    而城下陈郡兵马虽来势汹汹、不可一世,但兵力不过两倍于他们陈留守军!

    只要能顶住陈郡兵第一波攻势!

    他们就稳赢!

    澎湃的鼓点声,越来越急!

    三千红衣军,宛如拍打海岸线的浪潮一般,迅速淹没了土黄色的城墙。

    厮杀!

    无有任何花哨的厮杀!

    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厮杀!

    你砍我一刀,我哪怕死也一定要还你一刀的厮杀!

    此等血肉磨盘般的惨烈厮杀之中,只要没有万夫不当之勇,那么个人的武力强弱,远不及的整体的作战意志更重要!

    陈刀按着腰刀,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战局,冷酷的下达着一道又一道军令!

    “一营退,七营补位!”

    “三营退,八营补位!”

    “红九团压上!”

    “九团一营解替八团二营!”

    “九团二营解体八团四营!”

    “弓箭营,南门散射……”

    陈刀不是陈胜!

    陈胜不喜欢伤亡,不接受惨胜!

    但凡能靠脑力和精细指挥弥补伤亡的,陈胜从不会拿人命去硬填!

    陈刀认同陈胜的理念。

    但他有他自己的坚持!

    他以为,强军,不是靠练出的!

    而是一场又一场血战打出来的!

    红衣军的底子非常好!

    但陈胜将红衣军保护得太好了!

    若再这样下去,红衣军迟早会成为一支碰不得、磕不得的老爷兵!

    他们是贩夫走卒、甿隶黔首!

    除了命,他们什么都没有!

    要想让大周的这些个权贵公卿们,认同、接受他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理念!

    唯有拼命!

    ……

    “红八团整军,一刻钟后压上!”

    陈刀目不转睛的盯着战场,顺畅的一个营一个营轮番送上城墙,让他们品尝血战的滋味。

    然后再赶在他们受到重创之前,将其撤下修整,换上严阵以待的兵马,顶上去继续进攻!

    快入快出的稳健节奏,愣是将八千兵马打出了两三万兵马才能打出的密集攻势。

    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的不停冲击着三座城门,一点一点将城墙上的守军逼入绝境!

    就在他欲将休整完毕的红八团,再一次投入战场之时,他突然注意到南城墙上的守军阵线突然大乱,似乎是城内发生了什么变故!

    陈刀见状,毫不犹豫的拔出腰刀一刀向前噼出:“红八团一营二营三营四营,强攻南城门!”

    一座城门,排兵三千已是极限!

    “冬冬冬冬……”

    鼓点震爆!

    修正完毕的红八团分出一半兵马,再一次凶悍的扑了上去:“杀啊!”

    赤色的浪潮,再一次涌上城头。

    这一次。

    城墙上的守军再也没能将他们压下去。

    南门一破,相持不下的东门和西门,也相继告破!

    赤潮,一举淹没了这座古老的城池!

    陈刀见状,左手捏得指关节发白的拳头,终于松开了!

    这是他领兵入陈留的后的第一场硬仗!

    也是陈留境内唯一一场硬仗!

    他打赢了!

    红二师的血勇之气,也打出来了!

    不多时。

    北城门洞开。

    一彪头裹红巾、衣裳杂乱的人马,自北城门中迎出来。

    为首之人,正是数月未见的吴广!

    吴广在陈留占据的地盘,分布于陈留南部,未曾踏足陈留郡治所之地陈留县。

    早在陈刀领兵自北上之际,陈胜便已飞禽传书于他,命他带领麾下的好手,先一步进入陈留,以作内应。

    陈刀领兵进入陈留之后,在吴广留下的诸多分堂主接应之下,兵不接刃的接管陈留南部的几个县的控制权,然后才带着兵马直扑陈留县而来。

    而今,吴广这一支暗手果然立下奇功。

    若不是他们里应外合袭击北城门的守军,陈刀至少还得再羊功两轮,才能找到破绽撕开陈留的防御。

    “刀叔……”

    吴广小跑着朝着点将台冲过来,隔着老远就挥舞着手臂高声呼喊道。

    看着他雀跃的模样,陈刀冷酷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笑容。

    家里的小崽子们,开始成材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慈不掌兵

    日头正好。

    陈胜身着赤色军中常服,盘坐在红衣军大营校场点将台上,一边督促营中将士操练,一边阅览陈守与陈刀通过特战局的信息传输渠道传递回来的简报。

    二人领兵出征,皆有特战局支部随军听令。

    特战局有特战局自己的简报。

    汇集地理环境、敌军兵力、统兵大将履历、行军路线、后勤补给线路等等资料。

    最终形成简报,一式两份。

    一份递交统兵大将以作战情分析之用。

    一份传回陈县特战局本部供陈胜总览全局,顺带存档。

    但随军的特战局支部,只收集战局的种种重要信息,既不会形成战略战术,也无权干涉统兵大将的决断。

    所以,战局的具体走向,还得看统兵大将传来的简报。

    比如此刻陈胜手中拿的这份陈刀传回来的简报,上边就记载着:“我部即将抵达陈留,明日晌午攻城,陈留兵马绵软,自我部入境以来,闻风而逃,不堪一击,唯余城池之利,末将欲攻城以砺兵锋……”

    陈胜刚刚看完二师特战局传回来的陈留战局信息,此刻配合着陈留战局的基本情况,逐句逐句分析陈刀的简报。

    许久,他才轻叹了一声。

    按照特战局与陈刀的两份简报来看,强攻陈留县,胜肯定能胜!

    但自身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伤亡!

    兵书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攻城,当是不得已而为之之事,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但凡有其他破城之计,就绝不该选择攻城。

    不过陈胜认同陈刀统兵的理念。

    不经血战,无以成强军。

    他只是无法接受,本可以活下来的部下,死在不该死的时间、死在不该死地方。

    谁也没有权力拿别人生命做薪柴……即使炼出的是金子!

    当然。

    他也明白“慈不掌兵”的道理。

    知道并不是陈刀的问题。

    而是他自己的问题。

    不过他并不准备改……

    陈胜神色郁郁的放下陈刀的简报,拿起陈守的简报:“……昨日在许昌与颍川郡兵干了一架,颍川郡兵的战斗力还真不赖,还有,颍川的大户人家是真他娘的富裕,区区一个许昌,就抄出了十五万石的粮秣,郡邑之内的存粮肯定更多……”

    陈胜忍不住挑起了嘴角,眉宇间的郁结之色稍解。

    他放下粗略浏览了一遍的简报,取出一师特战局的简报。

    特战局除了战前收集资料供统兵大将作战情分析职责之外,还肩负着记录作战过程的职责,包括团级极其以上的所有军事主官在作战过程中下达的每一道军令!

    这非常重要!

    一来,方便战后复盘,扬长避短,还可以作为重要参考文献,逐步往上改进稷下学宫兵科的教桉。

    二来,有利于身处后方的陈胜,把握麾下每一位中高层将领领兵作战的水准,避免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的惨剧发生。

    后续红衣军扩军的速度只会越来越快,军官们升官的速度也会跟着越来越快。

    而陈胜总揽大局,无法亲历每一场战役,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仔细考查每一个军官。

    这些记录,就将是他选拔中高级军官的重要依据!

    “……我部抵达许昌,五千颍川郡兵陈兵许昌城外,搦战阵前,师长怒曰‘彼其娘之,颍川竖子,安敢轻视我耶,取死之道’!”

    “未时,师长令整军,取美酒请三军共饮,一碗毕,掷碗高呼‘二三子随吾斩死前方婢养之奴’,而后一马当先,冲锋于三军之前,三军振奋,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人人争勇当先!”

    “三通鼓,击破颍川五千军,斩首三千级,破许昌城池!”

    “大捷!”

    陈胜哭笑不得的抬起头来,这位倒是没有拿人当薪柴炼金子的心思,但打法实则比陈刀更狠!

    单从二人递回来的简报,就可以看出他们二人的统兵风格,截然不同!

    陈刀狠,对敌人狠,对自己也够狠!

    陈守莽,十头牛都拉不住的那种莽!

    若要比较。

    陈刀统兵更全面,思路清晰、进退有据,难有大胜但也难有大败,若肯学习,上限很高。

    陈守统兵战斗力更强,但破绽也大,胜则大胜、败则大败,若不转变思维,几无进步空间。

    “带头违反军令,战前饮酒!”

    “身为主帅,却扔下指挥权跑去当冲锋之将!”

    “不排兵、不布阵,不留预备队不预设撤退路线……”

    陈胜掰着手指头,一条一条的老父亲记着账。

    心头琢磨着,这本账簿,怎么着都够塞一个参谋部到老父亲手下了。

    就在陈胜心头思考着,该怎么说服老父亲的时候,一条体格魁梧的壮汉,按剑急行至点将台前,不顾甲胃在身强行一揖到底:“末将李仲,拜见将军!”

    陈胜闻声一抬眼,看清来人后便伸手虚扶,温和的轻笑道:“军中不必多礼,过来坐!”

    李仲再揖手道:“谢将军!”

    陈胜命亲卫取来席子,置于他左侧。

    李仲毕恭毕敬的落座。

    陈胜提起桉几上的水壶,倒出一碗浆水推到他面前,调侃道:“字认全了么?”

    李仲听言,惭愧的垂下头颅,期期艾艾的道:“末将有负将军厚望,还,还未认全。”

    陈胜笑了笑:“这个可以不着急,但你得多用点心……刘老三!”

    一名年轻的亲卫快步行至他面前,拱手道:“标下在。”

    陈胜从桉上的一摞文书之中,翻出几张,推到桉前:“把这个给李团长念一念。”

    “唯!”

    年轻的亲卫上前,捧起粗糙的草纸文书,低声诵读道:“四月十九,固陵兵营,有降卒十人,趁夜逃离兵营,戕害无辜百姓一家四口,抢夺银钱粮秣……”

    “啪!”

    刘老三堪堪念诵完第一长行文上的第一条,李仲便已怒不可遏的一拍大腿,梗着脖子爆喝道:“狗贼安敢辜负将军好意,安敢害我陈郡百姓,末将请命,即刻率一彪人马前往固陵拿此十贼,押回陈县,五马分尸,替被害乡亲父老报仇!”

    陈胜面不改色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澹定一些,同时扬了扬下巴:“别着急,听完再说,继续!”

    “四月十九,拓县兵营,有降卒百十人,彻夜啸营作乱,杀伤我红衣军袍泽弟兄二十余人……”

    刘老三一句一句的念诵。

    念到后边,连他自己都咬牙切齿,一句话一句话从牙缝里往外蹦。

    端坐在陈胜左侧的李仲,更是怒得额头上青筋直蹦,将一双钵盂大的拳头捏得“铿铿”作响。

    哪怕是陈胜已经看过很多遍,此刻再听到,都不住的皱眉。

    草纸文书上所说的降卒,自然就是李信麾下那支波浪军偏师。

    西城外一战,五万搏浪军偏师伤亡九千,余者皆降。

    陈胜将其中所有百人将以上的军官挑选出来,分开关押,命赵四派遣重兵看守。

    余下的士卒,打乱建制,分散押解到十辖县中,替当地百姓开渠引水、打井垦荒。

    算下来,一县关押三千五百余搏浪军降卒,派遣一千红衣军看守……

    陈胜的想法是好的。

    但他严重的低估了这些搏浪军降卒的彪悍与桀骜!

    他们不是陈胜从蒙城带回来的那些扬州黄巾降卒。

    他们是名震天下的搏浪军!

    他们心头的骄傲和桀骜,不是一场败仗就能彻底击碎的!

    更何况,那夜西城外一战,陈胜还赢很是胜之不武!

    于是等到这些搏浪军降卒从那夜的战败中缓过来后,就开始想法设法的反抗那些看守他们的红衣军。

    潜逃、啸营,杀害驻地百姓……

    各地官府拼了老命的才压下这些搏浪军降卒造成的负面影响,没有进一步激化矛盾。

    ……

    待到刘老三念诵完毕之后,陈胜才轻轻的开口道:“李仲啊,这些事你怎么看?”

    李仲豁然而起,两步走到桉前,单膝点地,神色狰狞的低低咆孝道:“将军仁义,待人推己及人,然此等恩将仇报的豺狼虎豹之辈,实不配受领将军的仁义,将军切不可再妇人之仁、养虎为患……末将愿率本部人马夜出陈县,坑杀所有降卒!”

    作为陈胜的头号信徒,李仲对于陈胜某些理念的理解,甚至还在陈胜之上!

    对于这些违背陈胜意愿、伤害那些冒着雪给他们送衣送食的父老乡亲们的愤怒,自然也在陈胜之上!

    陈胜听到李仲的咆孝声,心下也是十分动容。

    先前李仲说带兵去捉拿那些杀害驻地百姓,说的是“请命”。

    而此刻他说去坑杀那些降卒,却未在提“请命”二字!

    为何?

    杀降不详!

    千夫所指!

    遗臭万年!

    他不提“请命”二字,就是要一肩扛下这些骂名!

    他若点头……

    他们下次再见,见到的就会是李仲的尸体!

    李仲自己送回来的尸体!

    “你能如此说,便证明我今日没有找错人!”

    陈胜轻轻的一抬手,一股柔和却不可抗拒的力量,就强行将单膝点地的李仲从地上扶了起来。

    他澹澹的说道:“若真要杀降,我会自己动手,我陈胜还没沦落到要部下来替我承担骂名的地步!”

第二百一十二章 军政

    李仲一听,吓得又要单膝点地。

    但膝盖一曲,却发现自己仍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托着,跪不下去。

    “好了,又不是在骂你,你怕什么!”

    陈胜轻声呵斥了一声,曲指轻轻扣了扣桉几左侧:“坐下说!”

    李仲只好揖手:“唯!”

    他端坐回席子上,按耐住心头怒意,垂首恭听。

    将军从未从他们失望过!

    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陈胜不紧不慢的端起身前的水碗,浅浅的抿了一口,然后才说道:“坑杀这些降卒,只能泄愤,解决不了问题!”

    “站在他们的角度,搏浪军乃是征伐百越、保家卫国、开疆拓土的军队。”

    “李仲,我告诉你,任何时候,为抗击异族而抛头颅、洒热血的九州男儿,都是值得我们钦佩的英雄!”

    “哪怕我们与他们的立场不同,哪怕我们与他们交战厮杀,这都无损他们曾是英雄的本质!”

    “更何况,他们来陈郡,乃是受朝廷指派,无关他们的本意!”

    “这样一支军队,就因为被极少数人渣滓牵连,尽数被坑杀,你觉得,冤枉吗?”

    李仲垂着头颅没吭声。

    陈胜看了一眼他依然捏得发白的双拳,继续说道:“站在我们的角度,我们想站直了像个人一样堂堂正正的活在世上,那些自觉高人一等的‘大人’们,不会答应!”

    “他们不答应!”

    “我们就得打!”

    “打得他们服!”

    “打得他们答应!”

    “但朝廷有两百多万兵马!”

    “太平道有一百多万兵马!”

    “而咱们五万多弟兄!”

    “怎么打?”

    “打得过谁?”

    “现在好不容易有四万多久经战阵的老兵,我们却为了一时意气,全杀了!”

    “那往后朝廷、太平道再打过来的时候,我们拿什么去跟他们打?”

    “总不能将郡中的老弱妇孺们带上前线,去和朝廷、太平道开战吧?”

    “我带着你们干太平道、干朝廷,是为了让大家的日子都能好过一些!”

    “不是为了带你们去送死!”

    李仲捏得发白的拳头,早已无声无息的展开了。

    他羞愧的撇过脸无颜面对陈胜,抱拳道:“末将知错,请将军责罚!”

    “不!”

    陈胜轻轻叩击厚实桉几面,沉声道:“你还弄明白!”

    李仲抬起头疑惑看向他,“还请将军明示!”

    陈胜:“我问你,这天下间,是作威作福世家权贵多,还是当牛做马供养这些世家权贵的老百姓多?”

    李仲毫不犹豫的说道:“当然是老百姓多!”

    陈胜点头:“既然是普通老百姓多,那为什么还会让少数世家权贵爬到头上拉屎拉尿?”

    李仲迟疑了几息,不确定小声道:“因为他们怕?”

    陈胜:“不止是怕,还不够团结!”

    李仲蓦地睁大了眼,使劲儿点头。

    陈胜一拍手:“他们怕,我们不怕,他们不团结,我们就去团结他们!”

    “朝廷有两百万兵马,太平道有一百万兵马!”

    “但我们,有几千万被他们踩在脚下当牛做马的老百姓!”

    “只要能得这几千万老百姓的支持!”

    “莫说是朝廷、太平道!”

    “老天爷天我们都能给他翻个儿!”

    李仲的双眼,亮的和灯泡一样!

    他彷佛已经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直通那个人人皆可挺直了腰杆做人的美好世界!

    毫无疑问,李仲是陈胜的头号信徒。

    陈胜说所的每一句话,李仲都深信不疑!

    “最后一个问题……”

    陈胜叩击着桉几,轻笑道:“你觉得,这四万搏浪军降卒,是作威作福的世家权贵,还是做牛做马的老百姓?”

    李仲毫不犹豫的回道:“当然是做牛做马的老百姓,若非军役或是实在活不下去,谁肯去投军啊!”

    陈胜肯定的一点头:“既然他们做牛做马的老百姓,那他们就是我们要团结的对象!”

    “我需要你去替我告诉他们,州府和朝廷是怎么对我们的!”

    “我们又是因为什么,要与他们交战!”

    “还要告诉他们,我们红衣军是怎么来的!”

    “我们红衣军又是为了谁、为了什么道理在战斗!”

    “我想,他们会听懂的……”

    李仲精神一振,没有任何推脱的一抱拳,高声道:“末将领命!必不令将军失望!”

    陈胜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他放松一点,继续听自己说:“不单单是他们,还有咱们红衣军内部,仍然有很多弟兄,不太明白咱们红衣军是怎么来的,又是为了什么在作战!”

    “包括,郡中的父老乡亲们,也仍还有一部分将我们视作是欺压他们的世家权贵,将我们红衣军视作是欺压他们的鹰犬!”

    “我需要你替我去告诉他们,我们是站在他们那一头的!”

    “也需要你替我去发动他们,发动他们支持我们的事业。”

    “嗯,不一定是非要从军才是支持我们的事业。”

    “种地的,好好种地,多产出一些粮食。”

    “养蚕的,多养一些蚕,多织一些布匹。”

    “打铁的,多打一些农具……”

    “这都是在支持我们的事业!”

    “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我们才有可能揍趴下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权贵,我们才能站起来做个人,我们的子孙后代才能有希望,我们日子才能真正的好起来!”

    陈胜一句一顿的慢慢叙说。

    面对他殷切的目光,李仲的面色却越来越沉重。

    好一会儿,他才期期艾艾的低声道:“将军可否给末将一些时日,末将定当竭尽全力,誓死完成将军的重托!”

    “哈哈……”

    陈胜开怀大笑,重重的拍了拍李仲的肩头:“说什么傻话,我怎么会让你一人去做这么多事!”

    “即日起,你卸去红二团团长之职,升任红衣军政治部主任!”

    “政治部,师级,独立于二师之外,下设军政司、军法司、宣传司三司!”

    “军政司,凡连级及以上单位,尽设指导员之位,地位仅次统兵主官,主管生活、内务、政治思想等等!”

    “军法司,凡营级及以上单位,尽皆设立督察队,监管一切违背军令的行为,包括红衣军与百姓的纠纷,团级及团级以下单位,皆有处置权,团级以上,提交给我,由我亲自主审!”

    “宣传司,政治部直属,主抓对百姓的宣传工作,也就是方才我所说的,需要你告诉百姓的那些内容,就是宣传司的工作!”

    “当务之急,是先行挑选出一批精干的指导员,下派到各县军营,指导各县的搏浪军降卒开展劳动改造工作!”

    说着,陈胜从桉几上的一摞文书之中,翻出他近几日亲自编写的政治部创建指导手册,珍而重之的交给李仲。

    李仲双手捧着薄薄的十来页纸张,却只觉得沉入万钧重兵。

    他欲言又止,止复欲言,犹豫了许久,才捧着册子高举过低,顿首道:“将军,末将是个粗人,恐担不起如此重任,还请将军另择贤明。”

    他不是舍不得这个官位。

    他是无法拒绝陈胜的命令。

    陈胜伸手扶起他:“自信一些,你的能力,超乎你的想象,这个位置,我就是根据你量身打造的!”

    他平平无奇的一句话,却令李仲热泪盈眶,满心“士为知己者死”之念:“将军既命,末将肝脑涂地以往!”

    陈胜笑了笑:“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除开各县军营的指导员,其他事,慢慢做,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他没有忽悠李仲。

    他的确很相信李仲的能力。

    红衣军能有今日,首功当然毫无疑问是陈三爷。

    是陈三爷拖着老迈的身躯,将红衣军从陈胜的随手创立的草台班子,拉上了正规军的道路!

    方向,很重要。

    行走在错误的道路上,再努力,也只能是南辕北辙!

    红衣军的初始方向,就是陈三爷定下的。

    他老人家将自己的最后一口气儿,留在了红衣军,凝结成了红衣军的骨。

    而次功。

    不是陈守的。

    也不是陈胜的。

    而当是李仲的!

    是李仲一直在军中反反复复的宣扬陈胜那些“凭什么”。

    也是李仲一直在告诉那些后来的新兵,我们红衣军与其他军队不一样……

    若没有李仲,红衣军即便仍有如今的规模,也只会是一支泯然众人矣的三流军队。

    可以说,是李仲将陈胜的意志注入红衣军。

    这也是为何陈胜一个月都来不了几次红衣军大营,他一句话却仍能激得全军将士嗷嗷叫的往上冲。

    因为红衣军的灵魂,原本就是陈胜的形状!

第二百一十三章 唇亡齿寒(求月票)

    陈胜与李仲促膝长谈傍晚,才乘车返回陈县。

    马车稳稳当当的前行。

    车厢内,陈胜手持炭笔,专注的伏桉写写画画着。

    ‘大周朝廷:上将军王翦、左中郎将李牧、右中郎将廉颇。’

    ‘太平道:冀州大贤良师张平、青州渠帅宋义、徐州渠帅任嚣,扬州渠帅司马卬。’

    ‘这个差距,着实太大了点……’

    陈胜拿着炭笔,比划着草纸上的对比图,心头很是为太平道发愁。

    他如今与太平道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太平道要是完犊子了。

    下一个倒霉的指定是他。

    所以,即便是为了他自己,他也不能让太平道这么快完犊子。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与太平道就成了盟友。

    他与太平道,永远也成不了盟友!

    但不结盟,也有不结盟的玩儿法!

    孙刘曹不就斗了几十年的地主?

    只是大周个地主,抓了一手四个二带俩王的好牌,不太好斗而已……

    ‘冀州战场,王翦的注意力都放在巨鹿太平道本部之上,后方防卫肯定松散,若是能在他们鏖战之际,抽冷子从后边给他来一记狠的,当能左右胜负!’

    陈胜暗自琢磨着,‘扬州司马卬,无兵无将,肯定挡不住的兵锋,倒是徐州任嚣,若能稳住阵脚,还有希望和廉颇过两招,若能抓住机会,切断廉颇的后勤补给线,应该也能助任嚣稳住徐州的方向。’

    ‘只要冀州战局和徐州战局能稳住不崩,太平道就还有得打!’

    ‘也难说……’

    ‘冀州以北还有一个李牧,王翦加李牧,神仙都挡不住!’

    ‘以王翦的稳健作风,我顶多能救张平一次,王翦绝不会给我偷袭他第二次的机会!’

    ‘还有廉颇的搏浪军,待我红衣军拿下陈留和颍川之后,难保朝廷不会强调廉颇先来打我陈郡!’

    ‘要是廉颇先来打我陈郡,太平道那群蠢货只怕幸灾乐祸还来不及,哪会派兵来为我分担压力……’

    陈胜越细想越觉得头疼。

    王翦、李牧加廉颇,这是他娘的什么神仙阵容!

    莫说是他陈胜,就算是韩信,只怕也顶不住吧?

    “对了,韩信!”

    陈胜忽然精神一振,失声低呼了一声。

    但兴奋念头刚刚升起,他就又想到一个问题,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他倒是知道该去那里寻找韩信。

    淮阴侯韩信的名头,就算是不太熟悉秦末汉初这一段历史的人,也一定听过。

    关键是,眼下的韩信,会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兵仙’韩信么?

    以韩信曾受胯下之辱的贫贱出身,后来能成为‘兵仙’,在兵法一途肯定有着过人的天赋、

    这是母庸置疑的!

    但问题是,再好的天赋,也需要后天的学习和一定的阅历来支撑!

    时下项羽才十三四岁……韩信该是什么年纪?

    就算韩信比项羽年长四五岁,如今也不到二十岁。

    二十啷当岁的韩信,能顶得住王翦、李牧、廉颇这三员老将联手?

    要他顶得住,他就不应该是兵仙,应该是兵圣!

    而且淮阴地处徐州腹地,从陈县过去,沿途到处都是任嚣的兵马。

    除非陈胜亲自出马,否则,陈县内无人能将韩信完好无损的从淮阴带回陈县。

    花那么大的力气,去找一个改变人生轨迹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成材的少年郎……

    风险与收益不成正比!

    ‘那就盯着冀州战场!’

    陈胜清空心头杂念,拿定主意:‘若还有余力,再考虑要不要拉任嚣一把!’

    不到没办法,他真不愿意去和搏浪军对线!

    名将加强军这个组合,真是太无解了!

    拿定主意,陈胜伸手敲敲车厢侧板。

    “大人。”

    刘老三的声音从车窗处传来。

    陈胜低声说道:“找个没人的地方让我下车,你带着弟兄们先回家。”

    ……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陈丘望着翻窗进来的陈胜,愕然的起身相迎道。

    陈胜看了看窗户,满意的拍着手笑道:“您翻了我家院墙那么多次,这回终于轮到我翻一次您的院墙!”

    陈丘哭笑不得的说:“谁跟你说这个……害,你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十二叔这里连点招待你的零嘴都没有!”

    陈胜随手扯了一把椅子坐下,笑道:“我都多大人了,还吃零嘴呢?”

    “你就是一百岁,也还是咱大侄!”

    陈丘左看坐看的在屋子里转了好圈儿,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可以招待陈胜的吃食了,索性倒出满满一碗浆水塞进他手里,然后才扯过一把椅子坐到他对面:“说吧,过来啥事儿,快些说完跟咱回家,咱让你十二叔母给你做腊肉!”

    “那感情好,正好我也有日子没吃到过十二叔母做的饭食了。”

    陈胜笑吟吟的点头道:“今儿过来倒也没啥大事,就是来看看,前几日我跟您提过的‘斩妖司’,您筹备得怎么样了?”

    在他的计划里,斩妖司将是一层将青龙帮挂靠到郡衙下的幌子,一来方便青龙帮行事,二来方便隐藏青龙帮内部的千机楼。

    虽然如今青龙帮这点力量,对于陈胜而言已经不算什么。

    但他仍然习惯性的与青龙帮保持着距离。

    至今陈郡之内知晓青龙帮与陈家联系的外人,都极少!

    李斯和王雄或许能送赵四的身上,推测出一些东西,但他们决然不知,陈胜就是青龙帮帮主。

    也正是因为陈胜的这份儿谨慎,千机楼才得以在李斯等人的眼皮子底下秘密成立,肩负起充当陈胜双眼的职责。

    “就这点事儿?”

    陈丘无语的看着他:“你直接派个人来问咱不就成了?要实在着急,你召我去见你也行啊?何必你亲自跑一趟!”

    他操持千机楼的所有事务,自然明白对于千机楼这样一个情报机构来说,隐秘性有多重要!

    陈胜处在风口浪尖儿,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盯着他,他来千机楼,无异于将暗地里的千机楼拉出来置于阳光下,暴露给所有有心人看!

    “您就放心吧,我本事您来不知道?”

    陈胜笑着宽慰他:“绝对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来过这里!”

    “成吧……”

    陈丘舒了一口气,“咱按照你先前交代的,传信各分堂挑选合适地点开馆设店,招募猎户,嗯,第一批斩妖司成员,咱准备从各武馆培养的好手之中挑选。”

    “一来,这些人习武也快有一年了,佼佼者已有接近开脉的实力,继续在武馆中傻练也没有多大意义,纯靠咱花钱花粮养着又平白的浪费,招他们进斩妖司,权当给他们找个有油水的活计,让他们自己养活自己!”

    “二来,这些人都是咱弟兄一手调教出来的,虽比不得咱自家人可靠,但也总比纯靠银钱招来的外人好用,后续他们的武艺再有突破,还可以秘密转入千机楼、特战局,也不枉咱弟兄花了这么多心思调教他们。”

    “算算时间,大概还需个七八日,斩妖司就可以挂牌匾了。”

    陈胜一边啜饮着手里的浆水,一边认真的听他叙说,心头大感欣慰。

    他就知道,让陈丘来挑千机楼的担子,正正合适!

    待到陈丘说完之后,他毫不犹豫的接口道:“您想的比我周全,就按您计划的办!”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我来除了看看斩妖司的事,还有一个事要交给千机楼!”

    陈丘听言,连忙起身取来纸和笔,正色道:“你吩咐吧。”

    陈胜不急不缓的道:“我需要千机楼派出两支探子,一支前往冀州,替我盯着冀州战局,一支前往扬州,替我关注搏浪军的动向……但有变故,即刻回禀!”

    陈丘记录下陈胜的指令后,点头道:“咱今晚就安排下去。”

    陈胜打量着他的神色,笑着问道:“怎么?有困难?”

    陈丘迟疑了几息,微微摇头道:“困难不至于,只是千机楼还未执行过陈郡以外的任务,咱担心底下人办事不力,误了你的大事!”

    陈胜“嗯”了一声,思索着说道:“是有这方面的顾虑……这样吧,您一州分两地各派一支探子,命他们不得私下联系,各自做好各自的事,两支人马的回报查漏补缺,总会有收获!”

    说完,他轻轻笑了笑,宽慰道:“凡事总有第一次,正好千机楼也急需郡外执行任务的经验,多连络、多总结,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任务,就得心应手了!”

    陈丘点点头,郑重其事道:“你放心,咱会全力盯着这两地的动向!”

    “对您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陈胜放下手里的水碗,起身道:“正事说完啦,您不说领我回家让十二叔母给我做腊肉吗?”

    陈丘看了他一眼,挥手道:“腊肉改日再吃吧,军情紧急,咱今晚就连夜挑选精干的人手分配任务,你自个儿回家找清娘去!”

    陈胜嫌弃的瞅着他:“您别是舍不得那两块腊肉吧?”

    陈丘更加嫌弃的瞅着他:“你刚刚不还说你已经是个大人了,不嘴馋了吗?”

    “那不是您自个儿说我就是八十岁,也还是您大侄儿吗……”

第二百一十四章 颍川变局

    陈胜从陈丘处翻窗出来之时,星河已高挂天穹。

    他跃上房梁,顺着一座座错落有致的瓦檐屋嵴敏捷的往长宁坊方向奔跑。

    “啾……”

    一声高亢的鹰唳在夜空中响起,陈胜一抬起头,就见三只鹰隼在他头顶上翱翔。

    却是他从扬州带来的那几只鹰隼,认出他来了。

    ‘嗯,看来得将联络处与千机楼分开,不然有这些鹰隼在,千机楼的存在很难躲得开有心人目光。’

    陈胜心头闪过这个想法,而后双腿微微一借力,一跃十数丈高,凭空而立。

    杀生剑提升到‘天意剑心’层次,他已能够以自身剑意操控外界天地元气……天空,已不再是他的禁区!

    只是受境界所累,御空而行尚无法持久,飞上十余里地,便会力竭。

    享受大于实用……

    见他出现在空中,三只鹰隼围绕着他雀跃的上下翻飞。

    陈胜探出手,柔软的羽翼轻轻在他指尖拂过:“臭东西,有没有想我呀?”

    一只公鸡大的鹰隼站在了他的手臂上,神气的脑袋,蹭了蹭他的面颊。

    羽毛的触感,痒痒的。

    “哈哈哈……好了好了!”

    陈胜轻笑着一振手臂,放飞了这只磨人的小妖精,“跟我走,我给你们找好吃的!”

    他纵身,往长宁坊方向飞去。

    三只鹰隼振翅跟随在他的左右。

    “啾……”

    ……

    “啾……”

    陈小二仰着头,目送天空中的鹰隼盘旋了一圈后,往着陈郡方向飞去。

    晚来风急,吹动营中大纛猎猎作响。

    陈小二了紧了紧身上的赤色常服,快步往大帐行去。

    “止步!”

    守卫大帐的卫兵,斜举长戈指着他,低喝道。

    陈小二抱拳道:“末将陈风,有要事要禀报将军,烦请通传!”

    卫兵正要入帐禀报,就听见陈守的声音从帐内传来:“是小二啊,进来吧!”

    卫兵竖起长戈,伸手拉开帐帘请陈小二进去。

    陈小二向卫兵一抱拳,快步走进大帐之中。

    “末将陈风,拜见陈将……”

    还未等他禀报完毕,伫立在高挂大帐上方的颍川地图前的陈守,便回过头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音:“又无旁人,叫四叔吧!”

    “回陈将军,军营重地,礼不可废!”

    陈小二铿锵有力的低声道。

    陈守瞅了他一眼,没好气儿的说:“老子又不是你那没良心的大哥,哪有那么多讲究,自个儿坐……来人啊,命伙房送些吃食进来!”

    陈小二见状,紧绷的面容终于松弛下来,“嘿嘿”的笑道:“那感情好,我正愁这几日顿顿醋布干菜汤和蒸饼,吃得脸儿绿呢!”

    “想啥美事儿呢!”

    陈守提起桉上的水壶,倒出一碗浆水塞进陈小二手中,“未开战,老子吃的也是醋布干菜汤和蒸饼!”

    “不是吧?”

    陈小二小脸儿一垮,不敢相信的道:“您可是师长,您也吃这个?”

    陈守坐回帐上,语重心长的说:“这你就得多跟你大哥学学,他领兵时,若无战事,都是底下的弟兄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好了,闲话后叙,你这么晚过来,肯定是有急事吧!”

    “对!”

    陈小二脸色一正,肃穆道:“入夜后,小侄接到汝南方向的密探回报,言豫州牧姬盛已调遣三万府军自安邑北上,最迟七日,就将进入颍川郡内!”

    颍川郡虽与陈郡接壤,但却已不属兖州境,而属豫州管辖。

    “安邑?”

    陈守拧了拧眉头,起身在颍川地图顺着颍川郡郡治之地阳翟南下,口中问道:“走的水路还是陆路?”

    陈小二答曰:“水路!”

    陈守闻言,头也不回的答道:“水路怕是用不了七日之久,最多五日,安邑府军就能抵颍川!”

    作为曾经的行商陈家家族,陈守对兖州附近交通运输情况的了解,少有人能及!

    “如此,就得赶在豫州府军抵达颍川之前,拿下阳翟了!”

    陈守点了点阳翟所在的位置,笃定的说道。

    阳翟,不好打。

    颍川郡乃是九州除京畿之地外人口最多、最富庶的州郡,没有之一!

    若非有如此的底气,那颍川郡守也不会自大到调集五千卒至许昌城外与陈守野战……人打心眼里就没瞧得上陈郡这个穷邻居!

    连许昌都这般难打,作为颍川郡郡邑的阳翟,自然更难打!

    据陈小二派入阳翟的密探近些时日的回报上表明:阳翟城,城高三丈九、通体以青砖混石条垒砌而成,城内常备郡兵五千,诸颍川世家大族私兵还可凑出五六千卒!

    城高池坚、兵多将广,若要强攻,非五万卒不可破!

    是以陈守原本的计划,是先扫平颍川郡诸县,再率兵围困阳翟,逼阳翟城内的兵马出城决战!

    只要阳翟城内的兵马敢出城,陈守就有信心打得他们连老娘都不认得!

    但眼下,显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了……

    陈守仔细研究着地图。

    陈小安静的二坐在帐下,就着蜂蜜水吃着卫兵刚刚送进来的蒸饼,恪守着特战局只负责打探情报,不左右统兵大将决断的本分。

    许久,他才听到陈守再次开口道:“汝南方向的密探,是你派过去的还是你大哥派过去的?”

    陈小二愣了愣,老老实实的答道:“是出征之前,大哥命我派过去的。”

    陈守回过身,思索着说道:“你大哥既知提早往汝南方向派遣密探,那你觉得他会不会早有应对之法?”

    陈小二想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以我对大哥的了解,他预先往汝南方向派遣密探,恐怕只是出于有备无患之念……不过我已将豫州府兵北上之事,飞禽传书至陈县,明日之内,大哥必有决断返回!”

    陈守心下仔细一寻思,好像还真是这样!

    以陈胜的性子,他若是早就知道颍川郡这么难打,他肯定就亲自领兵出征了,哪还能轮到他这个当爹的出马?

    虽然他陈守不太愿意承认,但在领兵作战一途上的造诣,他的确不如狗崽子。

    若是陈胜领军,他得知三万豫州府军涞源,恐怕直接就抛下阳翟不管,返身领军迎战那三万豫州府兵去了……

    啊,这个老子当得好没尊严啊!

第二百一十五章 仁义之辩

    “豫州州府遣兵三万,行水路北上支援颍川?”

    陈胜看着手上的帛书,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他将帛书折叠起来,递给桉几前的谒者:“请范公过目……来人,取兖州、豫州舆图来!”

    谒者双手接过帛书,躬身退下郡守衙上,双手奉给居于郡守衙下方左首的范增。

    范增接过帛书,张开后看了一眼,苍老的面容上也露出了凝重之色。

    不一会儿,当值的谒者便取来的兖州与豫州的舆图,平铺于郡守衙中。

    陈胜从衙上走下来,脱去鞋袜,缓步走如舆图之中,仔细观察两州交接处地形。

    豫州呈带中,居于兖州左下方。

    陈郡,便是兖州唯一与豫州接壤的州郡。

    范增起身,走到舆图边缘站定,抚须道:“君上因何发愁?是为阳翟、还是为那三万府兵?”

    陈胜偏过头看他:“有何区别?”

    范增凝视不疾不徐的说道:“破阳翟易,破三万府兵也易,既破阳翟、又破三万府兵难!”

    陈胜垂下眼睑,似丝毫不觉得意外:“水火二攻是吧?”

    范增愣了愣,似是有些不知所措。

    这不是君臣相谋的正经流程啊!

    哪有谋臣刚刚提出悬念,主君不但不问为什么,反到一口道破答桉的?

    你是谋臣,还是我是谋臣?

    你这样,我这个谋臣很没存在感啊!

    不过范增到底是范增,他很快收拾了凌乱的思绪,惊异的询问道:“君上早就想到了?”

    “嗯……”

    陈胜轻轻的“嗯”了一声,澹澹的说道:“也不知是那个大聪明出的主意,将阳翟城池修筑在颍水两侧,只需在上流筑堤,再行开掘,便可水淹阳翟,不攻自破!”

    雅文吧

    “至于豫州那三万府兵,更是个笑话,明知道汝南与我陈郡西南诸县接壤,还敢这般大摇大摆的水路行军,真是没将我陈胜放在眼中,若要破之,只需择一浅滩,凿沉几艘大船,堵塞航道,待搭载三万府兵的大船淤积于江上之时,再以火箭引之,便可将三万府兵付之一炬!”

    范增神色僵硬的听他说完,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想到的,唯有水攻一法,此法既可破阳翟,又可破三万府兵……但此法只能使一次,敌人再蠢,也不会在得知阳翟或三万府兵被水淹没之后,还不知道防范此法!

    所以他才说“破阳翟易,破三万府兵也易,既破阳翟、又破三万府兵难”。

    结果前脚刚刚说完,后脚就被陈胜给打了脸!

    此水火二攻,完全可以双管齐下,即破阳翟、又破三万豫州府兵!

    此刻范增也觉得,自己这个谋臣,没法儿当了!

    就在范增心头崩溃之时,忽然又听到陈胜叹息道“只可惜,此二法皆不可用啊”。

    他疑惑的一抬眼睑,“为何?”

    陈胜更加疑惑的抬头看他:“难道你认为我们可以水淹阳翟?”

    范增一听,立刻就明白他心中所思,面不改色的抚须道:“君上欲行之事,乃九州千古未有之变,如此大事,岂能拘泥于妇人之仁?”

    陈胜拧起了眉头,彷佛今日才第一次认识他一般的看着他:“阳翟县城十几二十万百姓的生死,在你眼中,就是妇人之仁?”

    范增镇定自若的看着他,反问道:“那君上可知,你若战败,陈郡这数十万百姓又当如何?”

    “他们是我陈胜的父老乡亲,也是大周的子民!”

    陈胜皱着眉头,毫不犹豫的答道:“假若我战败,他们以后的日子或许不能变的更好,但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

    显然,他早就思考过这个问题!

    顿了顿,他接着说道:“你的逻辑有问题!为了做一件好事,就可以不顾过程中作下的坏事?”

    “若我陈胜今日为了胜利,便不顾阳翟县那一二十万百姓的死活,那我岂不是比朝堂上那些视天下百姓为牛马的当权者更不堪?那我还有什么资格,再对天下人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下百姓,又凭什么相信一个为达目的、葬送一二十万百姓的刽子手?”

    范增皱着眉头看着他,沉声道:“商汤为夏臣亡夏而兴商,文王为商侯灭商而立周,千古兴亡,不过胜者王侯、败者贼寇!仁义?胜者才有展示仁义的机会,败者死无全尸,何处述说他之仁义?君上正直披荆斩棘、勇勐精进之时,若被仁义之名所累,无异于自缚手脚,身饲虎狼,非智也!”

    “我非被仁义之名所累,仁义之名于我,不过浮云!”

    陈胜铿锵有力的说:“我看重的,乃是仁心!”

    范增:“有何区别?”

    陈胜:“仁名是给旁人看的华服,仁心是支撑人格的嵴梁!”

    “只要我自己知我所行乃是正确的,纵千夫所指、遗臭万年,我亦无所畏惧!”

    “若我所行连我自己这一关都过不了,还强而为之,那我如何还是我?若我非我,纵明日就坐上天子之位,那于我还有什么意义?于天下百姓又有何益?”

    “范公,这已是你我君臣第二次议论这个话题,我不想再听到第三次。”

    “陈胜可以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死,绝不会让无辜者因陈胜的理想而亡!”

    范增怔怔的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了一声,对着陈胜长揖到底:“下臣羞愧,请君上治罪。”

    陈胜遥遥扶起他,也叹了一口,语重心长道:“我知范公所言皆为我计,然大丈夫身居天地之间,当有所为、有所不为,百无禁忌者,绝非人哉!”

    范增心悦诚服的再揖手:“君上之光辉,如皓日照耀千古,下臣穷尽毕生之力,亦难君上万一!”

    陈胜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继续观察脚下的地图:“阿谀奉承之言,就别说了,那不是你范增该做之事,还是议事罢。”

    范增随着低下头看向地图,低声问道:“阳翟使不得水攻,这三万府兵又因为用不得火攻?”

    他曾追随陈胜破屠睢军,见识过他放手屠杀扬州黄巾军的样子,不认为陈胜是因怜悯这三万府兵,才不忍以火攻破之。

    果不其然。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到陈胜微微摇头,叹息道:“这三万府兵可以破,但却不能下重手!”

    范增沉吟了几息,试探着吐出三个字:“搏浪军?”

    “知我者,范公也!”

    陈胜颔首,“眼下朝廷的精力,皆放在与围剿太平道之上,这个时间,正是我们低头发展、暗自积蓄实力的绝佳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

    “这个时候去撩拨朝廷的神经,万一引得搏浪军来功,无论胜负,都是便宜了太平道!”

    “实非智者所为!”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衣无缝

    范增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对策了。

    他既会主动提及搏浪军,心头自然明白,陈胜所思确非杞人忧天,又是极有可能发生事。

    那可是搏浪军!

    镇压南方蛮荒之地数十载搏浪军!

    普天之下,除了幽州军,哪支兵马敢放言稳胜搏浪军?

    哪有只有百分之一会招惹来搏浪军的几率,对于眼下的陈郡而言,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君上,是否可以往阳翟城内取信一封,以水攻之法,诈取城池?”

    范增苦思冥想许久,才给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陈胜沉吟了片刻,微微摇头道:“此法的关键在于颍川郡守,要将阳翟一城百姓当一回事!”

    “若是失败,不但取不了阳翟城,还极有可能会将我不忍对百姓动手的弱点,暴露于天下……”

    范增闻言,忍不住轻笑道:“君上也知,您不忍对百姓动手,乃是一大弱点?”

    陈胜澹澹的笑道:“心善本没有错,只是心狠手辣的人多了,心善就成了错……”

    范增仔细一琢磨,觉得还真是这样……真正接受了陈胜那一套理论后,这些原本无法理解的问题,似乎一下子就顺理成章了起来。

    他也没在提诈城一事,显然他也清楚大周的这些个官儿,都是些什么货色!

    陈胜总说,权贵公卿视百姓如牛马!

    可谁人家死了牛马不心疼?

    莫说是牛马这种可以养家的大牲口,寻常的小门小户,就是死只下蛋的鸡鸭,主人家都得心疼许久!

    可大周的这些个官吏们,谁在乎治下百姓的生死?

    去岁兖州大旱,饿毙的百姓数以十万计,有官吏心疼吗?

    他们只惋惜死得还不够多!

    耽搁他们收土地,收奴婢……

    真要形容。

    或许用韭菜更贴切一些。

    只要有地,种下韭菜,就能割了一茬儿又一茬儿!

    顶多,浇点大粪!

    ……

    陈胜琢磨了许久,忽而笑道:“范公,你可知,将一头牛装进柜子里,需要几步?”

    范增愣了愣,答曰:“那可看是牛是多大的牛,柜子是多大的柜子,牛能不能杀,柜子能不能拆开……”

    “不不不!”

    陈胜微笑着摇头,一步跨入颍川郡与汝南郡交界之处:“将一头牛装进柜子里,只需要三步:打开柜子,把牛装进去,再关上柜子!”

    范增错愕。

    陈胜却似未曾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同理,我们想要赶在这三万豫州府兵抵达颍川之前,取下颍川,亦只有三步!”

    “拿下颍川!”

    “挡下三万豫州府兵!”

    “等待三万豫州府兵不败自退!”

    范增的脑子就像是崩溃的电脑,满屏都是乱码:“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不过,不过……”

    “不过”了许久,都没能不过出一个所以然来。

    而陈胜的思维却已是一点通、全盘皆通,他站在颍川郡与汝南郡交接处,缓缓旋转,目光随之扫视周围的山川河流:“那颍川郡守,定然已知晓三万豫州府兵来援之事,恐怕正翘首期待那三万府兵击退我红衣军呢!”

    “我们完全可以将计就计,将一师秘密运动至阳翟城外,待到豫州府兵应该抵达阳翟城外之时,令一师羊装成豫州府兵偏师,前去诈城!”

    “只消进了城,我不信数经战阵的一师会打不过区区颍川郡兵!”

    范增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思路也渐渐明晰!

    此法,可行!

    须知红衣军装备的兵甲,本就是大周的制式赤色甲衣,唯有战时才会以红巾裹头,以辩敌我!

    只需更换了旗号,择一光线昏暗之时,阳翟之守军,定难分辨城下兵马到底是来援的豫州府兵,还是要命的红衣军!

    范增强忍住击节赞叹的欲望,追问道:“那这三万豫州府兵,又该如何应对?”

    “简单!”

    陈胜想也不想的答道:“我再领一支兵马去颍川,颍川与我陈郡接壤的东部诸县,已尽入我红衣军之手,只需小心行军,不虞被阳翟方面与来援的豫州府兵发现!”

    “届时,只需挂上我‘陈’字帅旗,与那三万豫州府兵战上一场,谁人能知,与他们接战的是陈守,还是陈胜?”

    “消息传入阳翟,还可左证攻打颍川之红衣军,正在与他们豫州的府兵交战,助力一师诈城之战!”

    范增听完,再也忍不住了心潮澎湃,大力的鼓掌称赞道:“君上所谋,堪称天衣无缝!便是兵圣亲临、鬼谷出世,亦难比君上更加周全!”

    说着,他捏掌对陈胜一揖到底:“下臣请命,随君上入颍川!”

    陈胜扶起他,摇头道:“你不能去,你的八卦阵,乃是我为搏浪军准备的惊喜,搏浪军一日不入陈,你的八卦阵便一日不能现世!”

    范增才想起此事来,只得遗憾的揖手称是。

    “搏浪军啊!”

    陈胜轻叹了一声,这三个字都快成为他的心魔了。

    他曾仔细分析过搏浪军与红衣军之间的差距。

    要说作战意志,搏浪军长期与异族作战培养出的作战意志,自然是很强。

    但他红衣军自建军以来未尝一败,又有信仰为嵴梁,战斗意志同样不弱!

    要说单兵战斗力,九州大阵破碎之后,九州之内与九州之外的天地元气浓度正在逐步趋同。

    纵然搏浪军占据了先手,也顶多是比红衣军多出一批气海、后天境的高手,中下层士卒之间的战斗力,不会相差太多!

    这两点,已经在和李信麾下那五万搏浪军偏师的作战中,被证实了!

    至于统帅的谋略和指挥水准……

    陈胜当然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目前这点道行,就能及得上老将廉颇。

    但打死他,他也不信廉颇的谋略能碾压他!

    根据战略意义大于战术意义的原则,陈胜觉着,他怎么也能和廉颇打个二开。

    他二。

    廉颇八!

    除去这三大基本要素,就只剩下军阵之力了!

    陈胜对于那种可以凝结数万、数十万将士的力量于一身的强悍力量,一直抱有极大的戒心。

    偏生军阵之力需要同出一源的劲气为源,而红衣军成军的时间太短,还需要一定时间去普及杀生拳。

    陈胜能想到的应对之法,就是范增的八卦阵!

    以八万气运点换一击之力,任你什么军阵之力,都可以碰一碰!

第二百一十七章 选将

    (防盗章节,一会儿修改,老爷们对不住)

    范增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更好的对策了。

    他既会主动提及搏浪军,心头自然明白,陈胜所思确非杞人忧天,又是极有可能发生事。

    那可是搏浪军!

    镇压南方蛮荒之地数十载搏浪军!

    普天之下,除了幽州军,哪支兵马敢放言稳胜搏浪军?

    哪有只有百分之一会招惹来搏浪军的几率,对于眼下的陈郡而言,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君上,是否可以往阳翟城内取信一封,以水攻之法,诈取城池?”

    范增苦思冥想许久,才给出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陈胜沉吟了片刻,微微摇头道:“此法的关键在于颍川郡守,要将阳翟一城百姓当一回事!”

    “若是失败,不但取不了阳翟城,还极有可能会将我不忍对百姓动手的弱点,暴露于天下……”

    范增闻言,忍不住轻笑道:“君上也知,您不忍对百姓动手,乃是一大弱点?”

    陈胜澹澹的笑道:“心善本没有错,只是心狠手辣的人多了,心善就成了错……”

    范增仔细一琢磨,觉得还真是这样……真正接受了陈胜那一套理论后,这些原本无法理解的问题,似乎一下子就顺理成章了起来。

    他也没在提诈城一事,显然他也清楚大周这些个官儿,都是些什么货色!

    陈胜总说,权贵公卿视百姓如牛马!

    可谁人家死了牛马不心疼?

    莫说是牛马这种可以养家的大牲口,寻常的小门小户,就是死了只下蛋的鸡鸭,主人家都得心疼许久!

    可大周的这些个官吏们,谁在乎治下百姓的生死?

    去岁兖州大旱,饿毙的百姓数以十万计,有官吏心疼吗?

    他们只惋惜死得还不够多!

    耽搁他们收土地,收奴婢……

    真要形容。

    或许用韭菜更贴切一些。

    只要有地,种下韭菜,就能割了一茬儿又一茬儿!

    顶多,浇点大粪!

    ……

    陈胜琢磨了许久,忽而笑道:“范公,你可知,将一头牛装进柜子里,需要几步?”

    范增愣了愣,答曰:“那可看是牛是多大的牛,柜子是多大的柜子,牛能不能杀,柜子能不能拆开……”

    “不不不!”

    陈胜微笑着摇头,一步跨入颍川郡与汝南郡交界之处:“将一头牛装进柜子里,只需要三步:打开柜子,把牛装进去,再关上柜子!”

    范增错愕。

    陈胜却似未曾看到他脸上的表情,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同理,我们想要赶在这三万豫州府兵抵达颍川之前,取下颍川,亦只有三步!”

    “拿下颍川!”

    “挡下三万豫州府兵!”

    “等待三万豫州府兵不败自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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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陈胜的思维却已是一点通、全盘皆通,他站在颍川郡与汝南郡交接处,缓缓旋转,目光随之扫视周围的山川河流:“那颍川郡守,定然已知晓三万豫州府兵来援之事,恐怕正翘首期待那三万府兵击退我红衣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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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增听着他的自言自语,思路也渐渐明晰!

    此法,可行!

    须知红衣军装备的兵甲,本就是大周的制式赤色甲衣,唯有战时才会以红巾裹头,以辩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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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增强忍住击节赞叹的欲望,追问道:“那这三万豫州府兵,又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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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胜想也不想的答道:“我再领一支兵马去颍川,颍川与我陈郡接壤的东部诸县,已尽入我红衣军之手,只需小心行军,不虞被阳翟方面与来援的豫州府兵发现!”

    “届时,只需挂上我‘陈’字帅旗,与那三万豫州府兵战上一场,谁人能知,与他们接战的是陈守,还是陈胜?”

    “消息传入阳翟,还可左证攻打颍川之红衣军,正在与他们豫州的府兵交战,助力一师诈城之战!”

    范增听完,再也忍不住了心潮澎湃,大力的鼓掌称赞道:“君上所谋,堪称天衣无缝!便是兵圣亲临、鬼谷出世,亦难比君上更加周全!”

    说着,他捏掌对陈胜一揖到底:“下臣请命,随君上入颍川!”

    陈胜扶起他,摇头道:“你不能去,你的八卦阵,乃是我为搏浪军准备的惊喜,搏浪军一日不入陈,你的八卦阵便一日不能现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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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胜轻叹了一声,这三个字都快成为他的心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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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作战意志,搏浪军长期与异族作战培养出的作战意志,自然是很强。

    但他红衣军自建军以来未尝一败,又有信仰爲嵴梁,战斗意志同样不弱!

    要说单兵战斗力,九州大阵破碎之后,九州之内与九州之外的天地元气浓度正在逐步趋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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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胜当然不会自大到觉得自己目前这点道行,就能及得上老将廉颇。

    但打死他,他也不信廉颇的谋略能碾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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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胜能想到的应对之法,就是范增的八卦阵!

    以八万气运点换一击之力,任你什么军阵之力,都可以碰一碰!

第二百一十八章 请茶(感谢暖阳1314的白银盟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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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三代单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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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名䐳字㒠露擄迫器素)折䲵采㜘㥕了㡳爹茶记。

    䟑射字㒠跟了荣恭熘温量㡳爹场莲掀随辆停了幽名䐳迫味茶寻挺袖㨑阵㖤母普擄擄刑䟑仪烽咬暑记纸

    固㻠瞩䩻茶寻㖤字跟荣恭䀃仰㖤䟑联㽓㮘擄爐字跟鞭㣉华锹承堵饿㖤㼣是叔孤㰶获㲓宅锁密㖤㿂㸗男凡孤㰶魁梧仔䟑迫像了影驴寻峡㡙䶨㖤属属筹袖㨑州纸

    影驴寻峡㡙䶨㽻浮茶临㖤伶擄盧䩻䴷虎巷辆㒎㖤密偶;御河䟑残。

    尽毙㽻浮茶场㖤㽓躯男姨密归鹅残了霞䠶仔锅雅吐了醋坑㖤䟑淹䟑约路老了柴仔阵蒸。纸咐㐀欣显

    伶锋销䏕櫓盧纸

    伶四吼愤㢵率殺㢵㐀座万。众驴㐂㐀㐃㐇柴㐄㐁㐃㐊㐙影㐁㐃㐊㐛

    错辆寨务了麦坑櫓盧。

    宝辆率沈自约了恭䉛。㐃残㐁㐙下㐕㐁㐀语。

    尽寺件恐扣万万辆影了狼座㖤䟑盧櫓吐䟑㱴惧柴众袖虎茶寻落阵㔉烈迫惯残了㜘㥕“落茶午。

    蔬彭华彭殺塞华彭㢵㢵巧些吐䦑䲵切㮘胡

    柴膛场蒸㖤揪温腊袖浮砖密铜砖切胡㮘櫓擄毙了吐㱴㨑䦑䲵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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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䐳寻一䟑败壮峡㖤罪慌䔨誉纤帜䟑吩脑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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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永昌介绍:
大幕拉开,群雄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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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成大周行商之子的陈胜,本意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却被时代的大潮,一步步推向巅峰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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