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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全文阅读

作者:椰子盏     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txt下载     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混账

    温亦涵立刻吩咐下去,“奔流,让人抬一个藤椅来,溶溶折腾了一天,又饮酒,想来确实累得不行了。”

    就在等藤椅的当口,温若棠忽然想起来一事,看向季忘归,“不知忘归哥哥对未来的期许里,是否有溶溶?”

    季忘归反问:“你怕我待她不好?”

    温若棠道:“本来这件事并不该由我来担心,但溶溶先前活得太过坎坷,能养得这样的性子,已经很不容易,我希望未来她的夫君能够将她放在心尖尖上,让她不再孤苦无依。”

    季忘归直视着温若棠的眼睛,道:“若是以兄长的身份保护溶溶,那我必然一生不弃,但若以夫君的身份……这样的嘱咐,阿棠,你不该说给我听。”

    温若棠小心翼翼地把左溶溶的脑袋往自己的肩窝摆了摆,希望她睡着能舒服些,又低声问:“你这话是何意?京中所有人都知道,左溶溶将来要嫁入越国公府。”

    季忘归道:“京中所有人都知道,我从没有许诺过将来要娶溶溶为妻;京中所有人也都知道,越国公府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说过,溶溶会是未来的季家主母。”

    温若棠哑口无言,这么说来,好像真的是……

    但她心中焦灼,还是忍不住追问:“可只要你开口,这件事就能够确定下来。”

    “我为什么要开口?溶溶从来就不是我心之所向。”

    一瞬间,温若棠茫然无措,如遭雷劈。

    当然更多的还是伤心,为左溶溶伤心,原来这姑娘预感季忘归不喜欢她,是真的。

    温若棠想,自己若是哪一日碰到这种“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之事,都未必有现在难过。

    “溶溶一直爱慕你啊……你对她就没有半点情意?”

    季忘归摇了摇头,“没有。”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让温若棠怒火腾腾地起来了,“混账,真是混账!你若没有情意,该在她一进京的时候就对她说,并且及早给她挑好人家,而不是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让那些传闻在京中盛行。”

    季忘归道:“我尚未找到机会,溶溶在我面前几乎不提及将来的婚事,也不会透露自己的心事。且在越国公府里,她往往伴在祖母左右,若是出门,便是去找你,我与溶溶之间单独相处的机会,可能比你和她还少。至于越国公府的态度……”

    顿了顿,季忘归还是往下说,“最要紧的,还是圣上的态度,现在圣上还未指婚,越国公府又怎能随意帮她相看人家?”

    温若棠一时语塞,方才情急之下,还真忘了溶溶的婚事并不由越国公府做主,虽然圣上也未必会真会放在心上,但作为臣子,绝对不能未请口谕而擅自行事,这是对皇权应有的敬畏。

    温亦涵在一旁打圆场,“溶溶年纪还小,也没说此时此刻就要定亲嫁人,倒也不必如此担忧,忘归,你和溶溶说这件事的时候,也要多顾及一下她的心情,别让她太伤心了……藤椅来了。”

    旁边的女婢搭了把手,温若棠很轻地将左溶溶放在了藤椅上,嘱咐道:“你们把她放在床上的时候仔细些,别惊醒她,给她找一床薄被,搭在小腹处,记得把蚊虫赶一赶再放下帐子。”

    看着藤椅悠悠离去,温若棠回过头来,就听见季忘归的声音,“其实溶溶对我,也未有多刻骨铭心,只不过她举目无亲,习惯于依赖我,依赖越国公府,眼下,她也很依赖你。”

    温若棠现在看他,就像看一个负心薄幸的渣男,虽然自己也知道这是不讲道理的,但怎么都忍不住,“总之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知道应有的分寸,溶溶就算不是你未来的妻,也是你的妹妹,若你敢让她太过委屈,我就……我就……”

    就怎么样,温若棠也不知道。

    很多人都活得身不由己,平心而论,季忘归对左溶溶,确实像一位兄长,除了不能回应情意,其他都是面面俱到。

    季忘归看了她许久,忽然说:“阿棠,溶溶固然是你的好友,但我也是你的师兄,你对我和对她的态度却截然不同,你应该公道一些。”

    “我……”

    温亦涵又一次站了出来,横在两人中间,“好了好了,今日赏月也算尽兴,我们各回各处,早些歇息吧。”

    季忘归微微颔首,抬步就走,但是走过温若棠身边后,他止住了脚步,低声说:“你刚刚问我对未来的期许……我这个人没有亦涵的大志,但我若属意谁,必至死不渝,百折无悔,只想与她生生世世相伴。”

    温若棠满脑子都是问号,道:“……你与我说这个做什么?”

    季忘归淡笑,“以后你就懂了。”

    言罢正巧一阵夜风拂过,他的衣摆被轻轻带起,月色下看,这张脸果真是绝色。

    温亦涵本不想打破这样的气氛,但眼睁睁低看着季忘归准备继续往前走,终究是开了口,“那个,忘归。”

    “嗯?”

    “方向错了……”

    季忘归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加快脚步,很快消失在了忙忙夜色里。

    温亦涵笑着摇了摇头,道:“阿棠,我们也走吧。”

    季忘归和左溶溶住在庄子的西面,温亦涵和温若棠则在东面,一路上温亦涵都没说什么话,直到温若棠即将进屋,他才挠了挠了,迟疑地道:“有件事我一直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大哥有话就直说吧。”

    温亦涵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又迟疑一下,才道:“我总觉得忘归对你……似有男女之情。”

    温若棠骤然睁大了双眼,“这……大哥,你不要吓我。”

    “没有吓你,总觉得他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之前在京中,或许还有遮掩,到了这庄子里,他就不加掩饰了。”

    温若棠忽然反问:“大哥,你有爱慕的女子吗?”

    温亦涵愣了愣,慢腾腾地说:“没……没有啊……”

    温若棠点点头,“你看,你并没有爱慕的女子,你怎么能知道一个男人爱慕一个女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温亦涵道:“……有几分道理。”

第62章 冤家路窄

    温若棠果断地道:“总之我觉得,比起天塌下来,还是季忘归对我有男女之情更可怖。”

    温亦涵掀了掀手,“那你快些进去休息吧,今晚的话,就当是我胡说。”

    温若棠笑嘻嘻地拉开了门,飞快地留下一句“大哥虽是胡说但季忘归和左溶溶已经没戏了,大哥要是对佳人有情千万不要错过了啊”,就“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温亦涵站在门前,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

    夜深人静,月光更盛,水银一般倾泻满地,虫鸣阵阵,仿佛不知疲惫,但是听着这样的声音,倒是很容易入眠,温若棠简单洗漱一下,躺在床上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众人都在公鸡此起彼伏的打鸣声中醒了过来,温若棠念着左溶溶昨天喝醉了,特地亲自下厨房,熬了一锅粥,又用菜油炸了些面饼,正好庄子里的人都喜好腌些咸菜,她拿小碟子装了点,就端上了桌。

    左溶溶翘首以盼,好不容易等来了温若棠,因自己没干活儿,不好意思先动第一筷子,赶紧拿过碗给每个人盛了一碗粥,才招呼,“别客气别客气,都吃起来。”

    她端起碗喝了一口,神情夸张地说:“果然还是若棠姐熬的粥,味道最好!”

    “一碗粥而已……”温若棠给她夹了个油饼,“细嚼慢咽,别伤着胃。”

    温亦涵道:“今日我得回城中处理庄子的事,还要去大理寺,阿棠,你和忘归溶溶慢慢地回去,不用着急。”

    温若棠喝了口粥,道:“那我和大哥一起回去,我也有急事。”

    温亦涵奇道:“你有什么急事?”

    “想来是为了新买的小清庄。”季忘归道,“一想到那么多地方要规划修缮,阿棠哪里等得及。”

    温若棠“嘿嘿”地笑,便是默认了。

    温亦涵道:“庄子修缮起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成的,你莫要心急,等再过一阵子,我请来能工巧匠好好看看,再破土动工。”

    温若棠摇摇头,“来不及,若是赶着修好,硕果累累之时,就可以大量囤积起来了。”

    温亦涵问:“那你今日回城中后,立刻又要过来?”

    温若棠又摇头,“今天来回赶,恐怕真到这边,天色已经晚了,也做不成什么,而且我是打算在玄虎庄住一阵子,这样可以时不时地去看小清庄的进度情况,所以今天回去后,我要和娘亲说一说,求得她同意,顺便去找个好匠人,最好能长期合作。”

    温亦涵并不同意她这般辛苦,可是不同意也没用,温若棠既是下定了决心,那就是撒娇、恳求、晓之以理……十八般武艺全上,温亦涵很快就败下阵来,甚至还答应温若棠回去后会帮着说说话。

    如此说定,季忘归和左溶溶也不打算停留,更没什么好拾掇的,直接跟着温亦涵回京。

    城门口依旧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和每一个普通的早晨都一样,但对于四人来讲,昨天的经历后,情谊更深了一层,不免依依惜别。

    左溶溶千叮咛万嘱咐,“若棠姐若再去小清庄,就把我喊上,我陪着解闷也是好的。”

    温若棠知她没去避暑就是为了常常与自己见面,爽快地答应了。

    季忘归也说:“我知道亦涵定然放心不下,若我得空了,也会去看看她们俩。”

    温亦涵轻笑,小声道:“那不如一起去,还像昨晚那样,四个人一起对月饮酒。”

    约定好后,季忘归与左溶溶同回越国公府,温亦涵则带着刘屹去京兆府,奔流则先和其他小厮护送温若棠回家,再去温亦涵身边当值。

    温若棠赚钱心切,道别后就催促小厮快些赶车,一路往家去,结果刚走到一条小巷子旁,就听见奔流勒住马,喝道:“做什么的?这样冲出来,也不怕被马踏死?!”

    温若棠刚要掀帘子问,外面就传来熟悉的女声。

    “这位小哥,请你帮个忙,那边躺了个人,麻烦你……不不,恳求你,将他扶去医馆。”

    奔流伸着脖子看了一眼,巷子里墙根下确实躺了一个男人,正准备讨温若棠的示下,那姑娘怔怔地看着马车上以小篆书写的“温”字,颤声说:“可是将军府的马车?”

    奔流点了点头,“正是。”

    “不知车中坐的人是谁?”

    温若棠推开马车车门,淡笑道:“秦姑娘,又见了。”

    秦月仪的笑比哭还难看,“是,又见了,当真是……冤家路窄。”说完她往旁边让了让,“你走吧,我知道你不会帮忙。”

    温若棠往小巷子里张望了一下,问:“是谁倒在那里?”

    秦月仪摇摇头,“与你没有关系。”又强调一遍,“你走吧。”

    “救人要紧,不论你与我是不是冤家,也不能拿旁人的性命开玩笑。”

    秦月仪咬了咬下嘴唇,哭丧着脸,“我说冤家路窄,不是说你与我,是说你与他……”

    温若棠脑子里转了转,就反应过来,“陆清徽?他怎么了?”

    “不知道,怎么喊都喊不醒,浑身都是酒气。”

    “只是喝醉了吧?鼻孔里还出气儿吗?”

    “出气的,但和我见过的醉酒之人又不太一样,怎么喊都没反应。”秦月仪的一只手死死地抓着另一只手,显然和温若棠说这些她心不甘情不愿,但有求于人又不得不说,“我偷跑出来的,丫鬟小厮都没带,不然我早就把他送去医馆了。”

    温若棠又看了一眼,出声道:“奔流。”

    “小人在。”

    “把他放在你的马上,先送去医馆再说其他。”

    “是。”

    奔流力大无穷,过去把陆清徽抗了起来,随随便便往马背上一放,就道:“姑娘坐回去吧,咱们现在去最近的医馆。”

    温若棠看了一眼秦月仪,她一身尘土,脸上被眼泪冲得灰一块白一块,鬓发也散乱开来,看着比那天在棠记食坊好不了多少,终究是心软,叹了口气道:“你上马车罢。”

    秦月仪摇摇头,“我在后面跟着。”

    温若棠冷然道:“你的腿能跑得比马快?你耽搁的不是我的时间,是陆清徽的性命。”

第63章 一吐而快

    秦月仪听到“陆清徽的性命”几个字,再不犹豫,直接跳上了马车。

    车轮轻动,马车又开始向前行,秦月仪的手一直抓着窗沿,指尖都失去了血色,嘴唇也紧紧抿着。

    温若棠猜她很紧张,当然,更多的还有尴尬,两个闹成那样的人,再相处时竟是这样狭小的空间,秦月仪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

    到头来还是温若棠先开了口,“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同陆清徽碰上了?”

    秦月仪低着头,“不是碰上,我出来找他的。”

    “你?你出来找他?”

    秦月仪小声说:“陆清徽好几天没有回家了,陆夫人急得不行,到处问,我家与陆家很近,就知道了这件事。”

    温若棠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人陆清徽失踪,与你有什么关系?你放着大好的日子不过……”

    “没有大好的日子了。”秦月仪忽然就哭了。

    温若棠抬了抬手,却又觉得两个人关系没近到能帮忙擦眼泪的地步,便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帕子,往她怀里一掷,“哭什么啊……快擦一擦,回头别人以为我欺负你。”

    秦月仪这次很听话,拿起帕子就往脸上抹,除了眼泪,还抹了一层灰下来。

    “我是天刚亮,趁着角门开锁,从家里跑出来的,我到处找,找了好久好久,才在这里找到了他,所以有些失态,倒让你笑话了。”

    温若棠道:“我笑话你做什么,你就那么中意陆清徽?没了他活不得了?”

    “你从前不也是吗?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我现在醒悟了,为时不晚,你要是还不醒悟,将来面对个陆夫人那样的婆婆,可就晚了。”

    “我不可能嫁去陆家的。”

    “那你还……”

    还做这种无用功。

    不过后半截话,温若棠没有说出来。

    感情真是不讲道理,秦月仪可以为了陆清徽一次又一次和自己过不去,也可以为了他偷跑出家,天刚亮的京城街上都没什么人,从来走到哪都前呼后拥的大小姐心里想来也是害怕的,可最后还是找到了心上人。

    秦月仪很小声地说,“没了他我能活,但活得不快乐。你只晓得自己想要嫁给他,却不知道陆家的情况。陆大人虽然活着,但在家里时,与死了没什么两样,陆夫人和陆大人在陆清徽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闹,每日吵得整条街的人都听得见。”

    “家里大人都不管陆清徽,他就到处跑,看能不能找点吃的喝的,我是在我家后门碰见的他,看他孤苦伶仃很可怜,就把自己的点心分给他一些,他吃起东西来狼吞虎咽,吃完后一抹嘴,梗着脖子说句‘谢谢’,转身便走。”

    “那时候我就想,他要是我弟弟,我肯定对他特别特别好,不让他连一口饭都吃不上。但再往后,他就不来了,听说他读书也没读出来,成日只会往那种地方跑,母亲提起他都是厌恶,但我反而对他越发记挂……”

    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奔流的声音传进来,“姑娘,到了。”

    温若棠吩咐,“你先将他送进去,让郎中看看,我和秦姑娘马上也进去。”然后又对秦月仪说,“走,去瞧瞧。”

    秦月仪二话不说,当先下了马车。

    奔流的速度很快,她们进去之时,陆清徽已经被平放在里面的床榻上。

    大夫在一旁摸脉,脸色严肃。

    秦月仪想问,又不敢打搅。

    大夫把完左手把右手,最后捋着胡子想了想,才说:“把他扶起来。”

    奔流赶紧把陆清徽扶了起来,郎中把袖子挽起,伸出手去,细细地摸了摸陆清徽的头,好一会儿才舒出一口气。

    “好了,放他躺下吧,小心些,别再磕着了。”

    秦月仪赶紧问:“究竟是怎么回事?是病了么?”

    大夫问:“你们是他的家人?”

    秦月仪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我……”

    温若棠接上话,“我们是他妹妹。”

    大夫点点头,“既是亲人,以后定要多劝着些,不能再这么喝下去了,他这样的情形,应该是昨日喝多了酒,又绊倒了哪里,跌了一跤,正好撞到了头上,现在长睡不醒,多半是还处在昏迷的状态。”

    秦月仪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那怎么办?”

    “《内经》有言,头者,精明之府,头倾视深,精神将夺矣。伤到了头,就看他的造化了,可能过一阵子就能清醒,可能就此……”

    “不,不要说了!”秦月仪抢上一步,“你用心救治,我们有银子,要多少都有,只要能把他救活过来。”

    大夫叹气,“这也不是银子不银子的问题……老夫先给他开两副药,一副外敷,一副内服,他这个模样怕是很难灌进去,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罢。”

    他提笔写了两张药方,温若棠接过来看了看,不过是些活血化瘀的药材,微微叹气,吩咐道:“奔流,你跟着大夫去前面抓药,再借个药罐子熬上,这脑袋上的毛病耽误不得。”

    奔流应声,奔忙起来。

    秦月仪流着泪,怔怔地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

    温若棠对她道:“我会安排人通知她母亲过来,你就别在这里呆着了,赶快回家去吧。”

    “我知道我呆在这里不合适。”秦月仪死死地握着手里的帕子,那还是温若棠给她的,“但我就想多看他几眼,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还不一定会死呢……”

    “我当然不会咒他死,我希望他长命百岁,但是……我可能要嫁人了。”

    温若棠愣了一会儿,问:“嫁去谁家?”

    “天家。”

    “……三皇子?”

    “嗯,不是正妃就是侧妃,圣上已经向我爹爹露出来些许意思了。”

    “明旨还未下,不必如此心灰意冷。”

    “就算最终没有嫁成,我家也不可能同意和陆家结亲。”

    她接话的速度很快,显然这些话已经在心里想了很久很久,到现在好不容易逮着个人,终于能一吐而快。

    温若棠道:“陆清徽本就不是良配,刚才听你说,他家的情况是那个样子,他只会用余下来的半生治愈幼时所受的伤,又怎么会有能力去好好地爱护别人?”

第64章 说服

    “我知道。你说的道理,我都知道。”秦月仪的语气染上哀戚,“我只是忍不住……”

    温若棠一时无言。

    秦月仪拿帕子静静地擦着眼泪,唯闻陆清徽漫长的呼吸声。

    奔流正好过来,打破了平静,“姑娘吩咐的事,小人都办好了,内服的药已经熬上,外敷的药正在研磨,大夫说他待会儿亲自过来给陆公子上药。”

    “好,你找个小厮给陆家报个信——就是先前和我定了亲的那个陆家,然后咱们就可以走了。”

    奔流又出去一趟。

    温若棠问:“你还是打算留在这里?”

    秦月仪点了点头,“你先走吧。”

    对于劝不动的人,温若棠从不多费唇舌,只道:“你也晓得将军府和陆家闹得很不愉快,等陆夫人来了,你就告诉她是你救了人,关于我,一个字也不要提。”

    “好。”

    温若棠没有再迟疑,直接转身离去。

    秦月仪的唇微微动了一下,心中像是有话要说,但最终没有说出来。

    奔流还在往里赶,见温若棠出来,忙道:“姑娘吩咐的小人都已经安排好了。”

    温若棠点点头,“那我们回家吧。”

    经历了这件事,温若棠的心情有些许低落,但才一到家,温夫人就拉着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连着问了好些问题,温若棠忙于应对,便暂且把秦月仪和陆清徽抛在脑后。

    然而当温夫人听说温若棠打算在玄虎庄住上一阵子,眉头就紧锁起来,立刻反对道:“不行,那么偏远的地方,要什么没什么,不许去。”

    温若棠拉着她的袖子撒娇,“虽然偏远,但也是自家的庄子,只要把丹雪带上,娘亲也可以放心。”

    “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便是丹雪在,也得有衣服、有胭脂水粉、有府的床榻被褥,才能将你服侍妥当。”温夫人拍了拍她的头,劝道,“你的粥铺和食坊已经经营得很好了,就算是想要再弄个庄子,只派人去就行,何必巴巴地跑去吃苦?”

    “哪里是去吃苦,开心还来不及。”温若棠再三保证自己会照顾好自己,温夫人却还是不肯松口。

    她也有她的道理,温若棠从小到大,从未离开过离开过亲人单独生活,眼下温景焕又不在,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温夫人在家中也是鞭长莫及。

    但温若棠觉得,自己不会出什么事。

    母女俩就去不去玄虎庄说了半晌,说到最后口干舌燥,又让仆婢泡了壶新茶,喝过后继续说。

    如此直到温亦涵回来,还没有个定论。

    温夫人让温亦涵劝劝,奈何温亦涵已经被温若棠收买,反倒帮着温若棠说话,气得温夫人一面拿起帕子就擦眼泪,一面说:“就是因为你们父亲不在家,你们便来磨我,一点不让我省心,看等他回来了,怎么一个个把你们收拾了。”

    温若棠哭笑不得,抱着母亲好一通安慰,终究是退了一步,“那就再等几日,我先去找找匠人,琢磨个设计图出来,等之后大哥有时间了,我再同大哥一起去。”

    等温若棠离开归耘堂回去休息,温亦涵把茶盏倒满,给母亲递过去,道:“其实阿棠现在做事很有章法,娘也不必这么拦着。”

    温夫人叹气,“你当我是真的不知道阿棠在生意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但眼下,我总觉得不甚安全。”

    “娘亲夸张了,京城附近,天子脚下,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温夫人摇摇头,“世道并不太平,不然你爹为什么要去京西大营练兵,一练这样久?朝廷里必然有些人联合起来,瞒下了一些事,京畿虽是重地,兵将却大多没上过战场,真出了事,哪能指望他们。”

    温亦涵知道母亲从来都不是内宅里的无知妇人,对这样的看法也颇认同,但他还是想帮妹妹说话,“娘既然有这样的想法,大可和阿棠直说,她现在很懂事,定会明白娘的良苦用心。”

    “阿棠本无忧无虑,一心扑在铺子上……”温夫人按着额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是该和她直说的,是我这个做娘的想左了。”

    温亦涵笑道:“明日再说也来得及。”

    但是到了第二天,温若棠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直在外面忙到日落时分才回将军府。

    温夫人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在归耘堂里用晚膳,看到温若棠狼吞虎咽的样子,温夫人心疼地说:“累了吧?多吃点肉。”

    温若棠眉飞色舞,“不累,阿娘不知道,今天在城中我到处打听,结果打听到了一个姓孟的能工巧匠,众人皆说京中的很多结构精巧宅子都是他领着修建的,我想好了,就请他去修缮小清庄。”

    “嗯,不错。”

    “都说请他要花费很多,不过花多少银子都值得,只要小清庄修缮好,就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冰箱……冰窖,就算碰上一时的价格涨跌,也能让铺子平稳地经营一段时间,即使碰上了灾年,将军府也不用担心没吃的。”

    温夫人叹口气,“说起生意上的事,就不饿了?快再吃些菜。”

    温若棠道:“还真是,说起这个就不饿了,娘亲,你明儿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温夫人喝了口汤,摇摇头道:“你啊,就是想去玄虎庄住着,是不是?”

    温若棠不好意思地说:“我的讨好这么明显么?”

    温亦涵点点头,“简直是毫不遮掩。”

    “娘亲……”温若棠再度靠过去,“就去十天,十天后庄子基本上有了雏形,我就能安心地回来了。”

    温夫人低头想了一会儿,温若棠拿下巴蹭了蹭温夫人的肩膀,“娘亲,我一定乖乖的,平常就呆在庄子里,回来后……我就给您和爹爹做十天的饭,还给你们做几身新衣裳,再给您买些新首饰……大哥,你也帮我说说呀……”

    温亦涵把目光偏去一旁,妹妹这么着,他可是完全无法拒绝,只能交给温夫人劝说。

    然而温夫人轻轻地说了声,“好吧。”

    温亦涵和温若棠都睁大了双眼,不过一个是惊异,一个是惊喜。

    “谢谢娘亲!”

第65章 贵了

    温夫人拉着她的手,郑重地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保护好自己,我手头上一摊子迎来送往的事,不然就陪你一起去了。”

    温若棠道:“娘亲放心,我晓得的。”

    温亦涵唉声叹气,“娘,您不是说一定能劝住阿棠么?”

    “想了想,如果让阿棠这样低声下气,还不如遂了她的意,咱们家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这样讨好过别人,看着让人心疼。”

    温亦涵故意道:“前段时间和陆清徽还没退婚的时候,不就……”

    温夫人瞪了他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心我拧你的嘴!”

    温亦涵笑着说“不敢”,这般插科打诨之下,温夫人的担忧也减了些许。

    如此事情就算定了下来,温若棠差人给左溶溶带话,言道大约两天后就会再去一趟京郊。

    然而左溶溶又让人传话回来,说越国公府的老夫人贪凉,忽感风寒,自己得去侍奉左右,如果十来天后,老夫人的身体情况好转了,她便去玄虎庄找温若棠。

    于是温若棠亲自去挑选了一些补品,让青屏给越国公府送去,算是一个小辈的一点子心意,又带着几个小厮和丫鬟跑了一日,联系上那位巧匠,与他谈好价钱,并把小清庄的大体方位告知对方。

    第二天中午,温若棠亲自下厨,给温夫人做了一顿饭,又陪着布菜献殷勤,之后便带上了一些护院,和一个贴身伺候的丹雪,再度出城,往玄虎庄去。

    当日先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前往小清庄。

    请来的匠人名叫孟楼,头发和胡子都已经花白,但精神矍铄,行动如风,只要碰上肯给钱的,就一定会出山,这一行的人都称他一声“孟五先生”。

    温若棠到时,孟五先生已经带着自己的徒弟站在小清庄的外院儿中。

    温若棠对有手艺的人向来很尊重,上前去见礼,笑道:“就是这个庄子,有劳先生了。”

    孟五先生拿了个水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闻言把烟杆子往旁边石桌上磕了磕,道:“姑娘没来的时候,我就带着他们转了一圈,这个庄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既然用来储物,自然是越大越好。”

    温若棠道:“先生说的是。”

    “所以下面这个地窖,必然还要再扩一扩,旁边这些房屋,也要拆去两个,连同这中间的空地一起,建个更大的谷仓,那些剩下的屋子中间,可以见缝插针地多建些个房屋,如此下人们能随时照顾到谷仓。”

    孟五先生吧嗒吧嗒地抽了几口水烟,续道:“至于与庄子的尾巴衔接的那面山,不如挖个山洞,冬暖夏凉不说,用石头那么一砌,又增了储物的地方。”

    温若棠眼前一亮,“这倒是我没有想到的,先生果然厉害,不知什么时候可以开工?”

    孟五先生道:“你再瞧瞧,没其他地方要改了?”

    “没有,我的要求本已经和先生说好了,先生这是在原有的要求上锦上添花,我没什么其他要说的。”

    孟五先生老实不客气地往旁边一坐,“那咱们算算钱。”

    温若棠坐在一旁,看着孟五先生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黄金打的小算盘,噼里啪啦飞快地拨动着,最后报出来一个数,“你满打满算,给个六百两吧。”

    丹雪瞪大了双眼,脱口道:“六百两?您不该上街上抢去?”

    “这小丫头,忒不会说话,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孟楼出手,何时低过六百两。”

    温若棠不动声色,按了按丹雪,笑眯眯地道:“先生,贵了。”

    孟五先生豁然起身,念叨着,“小姑娘可不能出尔反尔啊,之前可是说好了,多少银子都肯出,老头子这才肯过来,现在又说这种话,一看就是不讲诚信之人。”

    温若棠摇摇头,“不是我不讲诚信,我知道五先生有本事有能耐,比其他匠人价格都高,本也做好了准备,但我说先生开价贵了,是因为先生所需材料,都是由我这里提供。”

    孟五先生张了张嘴,半晌才说:“我又不是你的家仆,哪里有让你们自己提供料子的道理。”

    本来么,除非是在自家随随便便折腾点什么,会让家仆开工做活儿,其余在手工匠人那,都是直接定成品,从没见过温若棠这样的。

    温若棠厚着脸皮说:“先生不懂了吧?这叫半包。”

    “半包?”

    “就是匠人只管做,其余买料子之类的事,都由主家自己负责,如此主家也能放心,更能时时刻刻参与到建造中来,碰到了问题也能快速地解决,是极好的做法。”

    虽然温若棠从前并没有那个钱能给自己在大城市付个首付,也没有接触过房屋装修,但正所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同事讨论装修房子的事情时,温若棠在旁边听过,那个出场率很高的词汇“半包”,就这样学会了。

    对于对自己房屋有要求,或存款不那么充足的人来说,半包绝对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孟五先生第一次接触这个东西,又是好面子的人,不愿说自己真不懂,只含混地道:“比较少见,不过了解过一些。”

    温若棠笑道:“既然孟五先生也知道这个说法,我就不多讲了,其实半包更能体现五先生的价值,因我给五先生的钱,全都是冲着五先生的一手技艺而去。”

    孟五先生迟疑了一会儿,道:“那你先开个价,让我听听是否划算。”

    “二百两,您和小徒们的吃住,也由我包了。”

    孟五先生一甩袖子,“不行,太少,太少,五百两。”

    “二百二十两,那二十两就当是我对先生的敬意。”

    “敬意也不抵那许多钱啊,四百五十两。”

    “两百四十两不能再多了,先生也多是使唤徒弟做事,坐在这里,每日有吃有喝,便能拿两百四十两,多么划算。”

    “小丫头片子的这张嘴……”

    “这样吧,二百五十两,这是我主动加价以显诚意,每日还给先生上一道养生粥,盼望先生能长命百岁——毕竟赚钱容易,康健难求。”

    “不说了,四百两四百两。”

    “二百五,除了养生粥,顿顿有猪肉,还给先生另备点好烟丝,如何?”

    ……

第66章 侧妃

    几个来回之后,温若棠咬死“二百五十两”,孟五先生又加了些例如每天都要有汤、不能拿野菜随意糊弄的条件,终于敲定了最终的价格。

    孟五先生唉声叹气地看着契书,“你啊,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大家闺秀,真是抠门抠到家了。”

    温若棠仍是一贯的笑眯眯,“先生也爱财爱到了极致呢。”

    “我这里有这么多人要养活,爱财才是理所应当的。”

    “将军府也是如此,还有我的铺子、庄子,都是如此,那么多人地要我养活,看来我和先生同病相怜。”

    “老头子才不和你这能能言善辩的小丫头同病相怜。”他把自己的大名写在契书上,又按下手印,十分舍不得地把契书递过去。

    温若棠抬手去接,孟五先生却不松手,而是眼巴巴地说:“真的不再加点了?”

    “先生乃是君子,一言九鼎,这都临到头了,就甭再改了。”

    孟五先生松开来,面上却很是难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般便宜……”

    温若棠一面在契书上签字画押,一面道:“瞧您这话说的,就这笔钱,好些人家省着过,能过好几辈子,您还说自己便宜。”

    孟五先生道:“真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长了这张嘴,我看天生就是做奸商的材料。”

    “多谢先生夸赞。”温若棠面不改色,“以后我还会开更多的铺子,到时候还要请先生帮忙呢。”

    孟五先生猛吸一口水烟,咂咂嘴,吐出一团烟雾,显得很享受。

    温若棠的眼睛笑成了两道弯月,“我知道您听到了,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谁跟你说定啊,以后你家的活儿,我是不接了……诶,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怎么起身就要走?!”

    温若棠转过身来,温温柔柔地道:“我手头还有很多事,我得去躺玄虎庄,安排人给你们做饭送饭,还得差人去买料子,对了,还要给先生弄上好的烟丝呀。”

    孟五先生嘟囔,“这还差不多。”

    温若棠满面笑意,出了小清庄。

    孟五先生早已想好,玄虎庄里的仆人本就是做大锅饭,再加上孟五先生和他的徒弟们,不过就是多做一锅,根本没什么问题,而且玄虎庄下边儿还有不少农户,只要他们想多挣一笔,都会为此事出力。

    至于那些修缮庄子所用的料子,得派小厮快马加鞭地回去找奔流。

    奔流可能并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卖料子的,但他长了一张嘴,还有天生的好体力,只要在京城里跑起来,就没有打听不到的事儿。

    接下来的几天,温若棠晚上住在玄虎庄,每天一早起来,就往小清庄去。

    不得不说孟五先生确实有本事,他教出的徒弟都是手脚麻利之人,小清庄当真是日新月异。

    只是不论再怎么快,十天时间都有些不够,眼见着中秋也到了,温若棠打算于八月十五当天回去一趟,第二日再起早赶来。

    温夫人拿她没办法,只能让人装了大包小包的吃食,还有好几套换洗衣物,届时可一并带过去,又抱怨着二儿子还没回来,不然也能陪着温若棠去玄虎庄居住。

    饭桌上,温若棠等温夫人念叨完,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二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成?算下来,他已经同现在的师父学了五六年吧?”

    说起这个,温夫人也有气,“亦清的事我也不知道,他给我写来信,都说自己很好,师父很厉害,受了什么苦、经历了什么,都不和我说,你爹也是,亦清还那么小,就把他丢出去,每年才能回来一次,你爹也不心疼。”

    温亦涵倒还帮父亲说说话,“爹怎么可能不心疼,每次听到有人往东去,总要打听是否途径棋山,若正好经过,爹就会准备好些东西,托人给二弟带去。”

    “学武多苦啊……”温夫人望着明月,手里紧紧握着装了桂花酒的瓷盏,“亦清小时候就憨乎乎的,在外面没有爹娘护着,还不知道别人要怎么欺负他。”

    温亦涵扶额,“娘……亦清每次回来,都说师父和师兄们待他很好……”

    “报喜不报忧,孩子们的心思,我这个做娘的怎么会不懂。”温夫人显然堵了一口气,不吐不快,“我也不要他考个武举状元,等他年底回来后,说什么都不让他再去了。”

    温亦涵看了温若棠一眼,一副“看吧就是你,亦清要倒霉了”的模样,温若棠偷偷一笑,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反正二哥也不在,只要温夫人别只逮着她一个人关爱就可以了。

    母子三人正对月谈天,温夫人的陪嫁王嬷嬷走了进来,先是笑着向大伙儿行了礼,才道:“奴婢见过夫人和大公子三姑娘,祝夫人一家子都有福气,团团圆圆。”

    温夫人笑着道:“不是说今日你们小家团圆,不用进府么?”

    王嬷嬷祥和地笑了笑,“夫人,奴婢家里虽然也热闹,但奴婢自个儿没孩子,瞧一瞧兄弟家的小崽子们,心里也就踏实了,想来想去,还是回来陪着夫人,也陪着公子姑娘们。”

    温夫人挥手让人在一旁加了个稍矮些的圆凳,道:“那你也坐下,都是一家人,总不能过节了,还让你在一旁伺候。”

    王嬷嬷算是把一辈子都耗在了“服侍温夫人”这件事上,深知她不拘小节的性情,也没有拒绝,福了福,微微侧身,坐了圆凳的边儿。

    温夫人递过去一只倒满桂花酒的杯子,“喝酒,你酒量可不比我差。”

    王嬷嬷笑着接过,一饮而尽,“多谢夫人赏酒,这桂花酒甜香甜香的,与原来在方府时喝的味道一模一样。”

    温夫人笑道:“这酿酒的手艺,我可没丢。”

    王嬷嬷把酒杯轻轻地放在桌面上,“夫人还不知道吧,外头都传开了。”

    “什么事?”

    “宫里的口谕下来了,秦家的姑娘啊,做了三皇子侧妃。”

    温夫人一愣,看到王嬷嬷笑容满面的样子,才后知后觉地拍了下大腿,“好事啊,看来要准备些礼物,登门恭喜秦夫人了。”

第67章 鬼使神差

    王嬷嬷连连点头,笑成了一朵花,“奴婢听到这个信儿,赶紧就来同您说,夫人,现在您的心,算是落回原处了吧。”

    温夫人舒了口气,“可不是,只是我也没想到能这样顺利,我们温家似乎什么都没有做,就避开了这次劫难。”

    王嬷嬷赶忙道:“夫人还是要慎言,被天家选中,那是光宗耀祖的事,怎能说是劫难?”

    “是,我说错了,是我家小女顽劣,配不上天家。”温夫人举起酒盏,“我自罚三杯。”

    温亦涵也觉得高兴,不过却按住了温夫人的手腕,“娘,爹不在,只能儿子管着您,这桂花酒固然好喝,却不能喝多了。”

    “你是我生的,竟然反过来管我?”

    “儿子是怕您身体受不住。”

    “我酒量如何自己心里清楚,今儿高兴,就是要喝。”

    温亦涵推了温若棠一把,“阿棠,怎么发起呆了,快和我一起劝劝娘。”

    温若棠回过神来,顺着温亦涵的话就说了句,“是,是要劝娘。”

    温夫人放下酒杯,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么?”

    温若棠赶紧摇摇头,“没有,只是刚才听到了三皇子侧妃的事,想到了之前在宫宴上,秦月仪断弦的事,没料到她与三皇子之间,还有这样的缘分。”

    温夫人道:“就是因为断弦,所以是个侧妃,要是那弦不断,指不定就能做个正妻了,可惜啊……不过琴是她自己要弹的,说到底还是自作孽。”

    当初她拖着自家闺女下水的事儿,温夫人可没忘,这会儿念叨两句,也算是出了心中一口气。

    温若棠忽然问:“娘亲,您之前说,不论如何,都不会让我嫁给三皇子,如果今日传出消息,是我做了三皇子侧妃,您会怎么做?”

    温夫人笑了笑,“不会走到这一步的,如果圣上真选中了你做三皇子妃,多少会提前透露点意思,不然这段时间里你若闹腾出什么事,天家脸面也不好看。那么当我得知了圣上的意思后,我就会想办法进宫面见皇后。”

    温若棠疑惑,“面见皇后?难道您要一哭二闹三上吊?”

    温夫人左瞧瞧右看看,周遭都是亲人心腹,说一些私密话也无妨,便压低了声音,细细讲述。

    “一哭二闹三上吊那都是小手段,哭肯定要哭的,不过是感谢天家能够不计前嫌,将你这么个退过婚的女子许配给三皇子,当然也要拉着皇后忆一忆往昔,当年咱们在一处玩的闺秀们,谁还没点过去,要是圣上知道了……”

    温若棠悚然一惊,嘴巴长得大大的,皇后的……过去?

    温夫人看她那模样,就知道想歪了,赶紧道:“你当是什么?皇后娘娘大家出身,越界之事自然是不会做的,但当年皇后娘娘也有个青梅竹马,两家差点就做了亲。”

    温若棠咽了咽口水,“娘亲……这是威胁皇后,而且最后到底没有做亲,也威胁不到什么……”

    “是,是,我知道,所以忆往昔后我就要和皇后娘娘分析利害,连她有青梅竹马的事,京城里都有那么些人知道,你这种是订过亲又退婚的,万一以后谁想拿三皇子说事,从你这里入手怎么办?”

    温夫人叹气,“总之是豁出去了,你是唯一的闺女,你若是出了事,孩子她爹想来也要大病一场,带兵是不能了,只能告老还乡,这桩婚事看起来,怎么都不划算哪……”

    温若棠依偎过去,“好了好了,娘亲不要说了。”

    其实这样的做法,听起来就像蚍蜉撼大树,且不说圣上和皇后吃不吃这样的威胁,便单是违逆圣意这一则,就会给温家埋下祸根。

    温夫人一定也知道,但她还是想好了,一意孤行非要这么做,看起来十分不聪明。

    因为这份不聪明,是为了护住温若棠,让她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谁叫温夫人面对的,不是大棒子能打走的陆夫人,也不是大砍刀能吓走的陆清徽,而是至高无上的皇权呢?

    温若棠觉得自己比秦月仪幸运太多了。

    晚饭之后,温夫人因多饮了酒,被王嬷嬷扶回去歇息,温亦涵说自己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没法多陪妹妹,让她带着人上街逛逛,若碰到了好吃的好玩的尽管买,他来销账。

    温若棠知道大锦中秋之夜外面很热闹,大家团圆后,总是拖家带口地上街游玩,女子也不必带帷帽,就连宵禁都比平常晚一个时辰,便拉上丹雪青屏,说出去走一走。

    京城果然灯火通明,以至于月色都黯淡了好几分,好些孩子都骑在父亲的脖子上,或是指着路边的糖葫芦讨要,或是搂着父亲的脑袋,小声告诉他想去哪家铺子。

    丹雪和青屏凑了钱,两人买了三个糖葫芦,说是请姑娘吃,温若棠也不客气,接过来就往嘴里送,就这样边吃边走,一双腿儿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把她带到了秦府的后门。

    有丝竹之声远远穿来,偶尔还夹杂着爆竹声,想来是庆贺秦月仪嫁入天家,后门却冷清,仿佛仅仅是隔了一个宅子,变成了不同的世界。

    这个地方,就是秦月仪识得陆清徽的地方。

    丹雪掩唇笑道:“果然,姑娘是有心事,不然怎么会专往这里走。”

    温若棠“嘘”了声,指了指墙根处,“你们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

    丹雪青屏顺着她的指尖望去,果然有一团黑影缩缩在那边,也不知是人是狗。

    温若棠道:“过去看看,小心些。”

    丹雪把糖葫芦的签子一丢,从墙旁拎了个细竹棍,另一手提着灯笼,口中说着“姑娘小心”,站在了温若棠前面,向黑影的方向慢慢地走过去。

    青屏有样学样,两个丫头化身两个打手,一同来到墙边,提着灯笼一照,对方的面容显现出来,丹雪惊讶不已,问道:“陆公子?你在这里做什么?也不怕被当成偷儿打一顿?”

    “你们打死我算了……”陆清徽看到丹雪手里的竹棍,颓然往地上一坐,捂着脸道,“就冲我脑袋打,我不想活了。”

第68章 清醒

    丹雪不搭理他浑浑噩噩的话,回过头,对温若棠道:“姑娘,陆公子身上有酒气,想来是喝了酒,所以在这里胡言乱语。”

    温若棠厌恶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偏偏一时的火气上来,很为秦月仪不值,扭过头吩咐道:“青屏,你去旁边人家借一瓢水,把他给我浇清醒了。”

    青屏立刻去做,很快就借来水,兜头兜脸地浇下去,陆清徽扯着脖子叫了一声,从地上弹了起来。

    温若棠冷冷地道:“清醒了么?”

    陆清徽瞪大了眼睛,“……温若棠?”

    “是我。”

    “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若棠故意道:“听闻秦姑娘得圣上赐婚,做了三皇子侧妃,我来恭贺她。”

    陆清徽道:“恭贺……恭贺应该走正门,你来后门做甚?”

    “也是啊。”温若棠淡淡地说,“那么陆公子,你又来后门做甚?缅怀秦姑娘对你的种种好么?”

    陆清徽往后退了两步,哑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和秦姑娘没有半分关系,”

    “没有半分关系,却在这个时候来后门,陆清徽,你还巴望着门里会出来个小姑娘,给你带来热腾腾的糕饼点心?”

    “她和你说了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看来你也知道了她的心意,什么时候知道的?在医馆?”

    陆清徽良久没有说话,末了,他一声苦笑,靠着墙壁缓缓地坐了下去,“看来你和秦姑娘关系很好,她连这个都同你说。是,我是在医馆知道的。那天我醒来,看到我娘对她千恩万谢,她不答一言,双眼却哭成了桃子。”

    “回家后,我脑袋还是痛,一睡就睡很久,还总梦到小时候事……秦姑娘人很好,把自己的吃的分给我,我要是去晚了,她就捧着糕饼傻乎乎地等,下雨了也等。”

    “我娘说,看那模样,秦姑娘对我有意,又是我的救命恩人,让我把握机会娶她回家。但这一次,我忽然就不想像我娘说的那样,只是为了娶一个贵女,我觉得这样对不起她捧着糕饼的样子。”

    温若棠一时无言,她想,或许每个人心中都有最柔软的部分,即使大奸大恶,那一片柔软,也要久久地供奉起来,用以回味和保护。

    对于陆清徽来说,他可以胡闹,可以颓废,却不能玷污了心里那个秦家小姑娘。

    温若棠不自觉地也挪步到墙壁边上,靠着问:“那你为了她,做了什么,又打算做些什么?”

    陆清徽惨笑了笑,“我屡试不中,只能等来年的春试,所以这些日子我都起早,去书院读书,我以为等我考取了功名,就能去和娘说,让她去提亲……是我想得太多了。”

    温若棠想了想,低声道:“陆清徽,你有没有发现,你活到这个年纪,一直在追逐幻梦泡影,所有得不到的人和物,对你而言都是好的。”

    “我怎会……”

    “你怎么不会?我表明了想和你退婚之后,你才闹出了‘英雄救美’的一出戏;左溶溶于你而言遥不可及,你便翘首企足;至于秦月仪,你与她幼时相识,却从来没有将她放在心上,直到如今,才悔不当初。”

    陆清徽久久不能言,温若棠续道:“还是那句话,你是一个男人,活到这个份上,却连秦月仪都不如,你可知道,秦月仪明知自己很有可能嫁给三皇子,却还是从家中偷跑出来四处寻你?”

    陆清徽的嘴角微微颤抖,“她……”

    “你娘说她救了你一命,这话真没错,只不过,她是赌上了对女子最重要的声名,才捡回了你这条命!”

    陆清徽抖得更厉害了,几乎是全身都在抖,温若棠稍稍凑近了几分,才发现他在极力忍住哭。

    比起之前痛哭流涕的模样,好似有了进步。

    这个男人……若是在从前那个世界,还能称得上一声“少年”,如今也终于慢慢成长了。

    温若棠慢慢离开了墙壁,站直了几分,低声道:“你得争气,别再喝酒,别再去青楼了,只有你自己,能给自己争口气,尤其是眼下,你的命并不仅仅属于你自己,你不能辜负秦月仪那样救你。”

    陆清徽没有说一句话,但温若棠感受的到,他的目光变了。

    后门轻轻动了一下,发出很小的声音,陆清徽却立刻跌跌撞撞地走过去,双手拍在门环上。

    “是你?是你么?”

    里面悄无声息。

    陆清徽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只是风吹过。温若棠,我也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是你和我讲这些道理。”

    温若棠平和地道:“你我又不是仇人,退婚之后更是再无利益上的牵扯,佛家都有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果我说的这些,能让你醒悟,也算是积了德。”

    “我是该醒了。”陆清徽把着门环,“如果我拼出功名,入朝为官,她为三皇子侧妃,我帮三皇子,就是帮她。”

    “能这样想还不算晚,不过你们这辈子注定是陌路人,你也要遮掩情意,不要给她带去麻烦。”温若棠嘱咐。

    “我知道。”陆清徽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比哭还难看,“我从来只想着自己快活,现在终于知道了有想要护着的人,是什么感受,挺好的。”

    温若棠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陆清徽亦是点了点头,“我再呆一会儿,很快也回去。”

    后门再一次动了动,但这回显然不是风吹,门直接从里面打开,伴随着木门常有的“吱呀”声,秦月仪双目如桃子一般,脊背却挺得很直,亭亭地立在门槛内。

    陆清徽的神色激动起来。

    “你……”

    “我不是来见你的,我听到了温姑娘的声音,所以来和她说一句话。”

    温若棠有些讶异,“请说。”

    “是上次见面时欠你的,连带这次,一起说了。”顿了顿,秦月仪下定决心一般,郑重地讲出两个字,“多谢。”

    温若棠摇摇头,“不谢。”

    秦月仪不再多言,也不多看一眼陆清徽,直接将门关上,落锁。

    温若棠悄然叹了口气,带着丹雪青屏离去。

    这个丫头,估计一直在门后呆着,不知道听了多少他们的对话,也不知道哭出了几缸眼泪。

第69章 好处

    经历了这桩事,丹雪和青屏都有些难过,但明明她们都很不喜欢陆清徽来着,不免觉得产生了这种情绪,就是对姑娘的背叛,一时间很纠结。

    不过温若棠给她们找到了一个理由,“你们不是因为陆清徽而难过,你们只是为了这世间总有阴差阳错的错过而难过。”

    丹雪觉得颇有道理,又问:“姑娘说起别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什么时候也忽悠个好姑爷回来?”

    温若棠挺起还没有完全长起来的小胸脯,使劲拍了拍,“我要是真想找姑爷,还用忽悠吗?就我这美貌,这才情,往这里一站,就有好男人排着队想要进将军府的门。”

    丹雪笑得直打跌,连说姑娘不怕羞。

    青屏则一边捂着嘴唇笑,一边指着前面前面手里提了个兔儿灯、正缓缓走过来的男子,道:“才说着呢,第一个好姑爷就来了。”

    温若棠抬头一看,就把头猛地一低,“绕路绕路,怎么和他碰上了,多晦气呐。”

    青屏拉住温若棠,“做什么要绕路,姑娘快展示展示自己的美貌和才情,奴婢就觉得小公爷挺好的。”

    说话间,季忘归已经带着李深珏走到了温若棠面前,问:“在说什么挺好的?”

    青屏赧然笑了笑,“奴婢刚才在同姑娘开玩笑。”又推了下温若棠,“姑娘,怎么还不和小公爷见礼?”

    温若棠看身边这俩丫头就像是看亲姐妹一样,总是能被拿捏住,不情不愿地微屈了屈膝。

    季忘归也拱了拱手,言道:“很巧,在这里遇见。”

    温若棠赶忙道:“也没什么巧的,今天中秋,大家都出来逛逛,碰到了多正常。”

    季忘归把月兔灯往温若棠手里一放,“你拿着。”

    温若棠一看,这月兔长得奇丑,而且扎灯的人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让这月兔的前面的两个小短爪子捧着个月饼,还啃了一半,简直要多奇怪有多奇怪。

    她赶紧想把灯塞回去,“我不要。”

    季忘归往前推了推,道:“我一个男人,拿着这种花灯,不合适。”

    温若棠振振有词,“我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拿着这种花灯,也不合适。”

    “总是比我合适一些,就当帮我忙……我请你吃蜜饯。”

    温若棠想了想,道:“这样吧,也不用你请我吃蜜饯,你就去棠记粥铺,把剩下的宵夜都买了,我就勉为其难,收下这个月兔灯,如何?”

    季忘归问:“除了赚钱,你就没别的念想了?”

    温若棠认真考虑了一下,说:“没了。”

    丹雪和青屏悄悄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

    哪个男子会喜欢钻到钱眼里的女子?看来姑娘是真的要嫁不出去了。

    季忘归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温若棠“啊”了声,“去哪里?”

    “逛一逛,然后去棠记粥铺买宵夜。”

    温若棠顿时喜笑颜开,爽快地应了声,甚至忽然觉得手里的月兔灯也没有那么难看了,跟了几步,和季忘归并肩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老夫人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不然我也不会回京中。”

    “溶溶累坏了吧?”

    “一开始有些累,祖母离不开她,好在后来好转许多,溶溶也就能好好休息了。”

    温若棠忍不住一面感慨一面用余光去看季忘归的表情,“瞧瞧,溶溶是多好的姑娘啊,要是我身边有这样的好姑娘,我一定把她娶回家做媳妇儿。”

    季忘归没什么表情,只说:“可惜了,你是个女子,娶不了。”

    “我是女子,可你是男子啊。”温若棠故意打量了他一番,“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身体上有什么毛病,碰到这样的姑娘都不动心……你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丹雪和青屏听到这里,内心疯了,丹雪赶忙使劲扯温若棠的衣摆,小声说:“姑娘,你收敛一点啊,哪家未出阁的姑娘会说这种话啊。”

    “知道了知道了。”温若棠随口应承着。

    季忘归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口就道:“你若怀疑我身上有毛病,或怀疑我喜欢男人,大可嫁给我试试。”

    俩丫鬟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下一口气又提不上来了。

    青屏捶着自己的胸口,颤抖而低声地说:“姑娘,姑娘会不会应……”

    丹雪也好不到哪去,“怎么觉得,我的心都要跳出喉咙眼了?这么好的机会……”

    温若棠却淡定得很,直接摆了摆手,“我不嫁人。”

    丹雪和青屏那点小心思,瞬间偃旗息鼓。

    季忘归从旁边的铺子里买了三包核桃粘,递给温若棠和后面两个小丫鬟,摆了摆手让她们随性些不必多谢,便续上刚才的话。

    “不嫁人要被指指点点,说不定因此,铺子生意也一落千丈。但是如果你撞大运,碰上我本身有些毛病,我们只做表面上的夫妻,便是天高任你飞,海阔凭你跃。”

    温若棠一边吃核桃粘,一边觉得,季忘归说的话难得这般有道理。

    不过……她含混不清地道:“我也不用非得嫁给你啊,我招个女婿入赘,还能使唤他做事,不比嫁到高门大户处处受约束痛快多了?”

    季忘归回答:“很简单,嫁到高门大户,你的铺子就相当于有了一层屏障,等闲人不敢动你,现在你的粥铺和食坊规模尚小,没动到那些人家的根骨,如果越做越大,大量地瓜分他们的利益,你猜他们会不会对你出手?”

    这其实也是温若棠一直忧心的事情,现在还没有其他铺子来抢生意,不是京城里的人都是吃素的,而是粥铺和食坊还太小了,不够他们看。

    季忘归的父亲越国公季沉波虽然现在只在朝中担个虚职,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作为圣上当年的拜把子兄弟,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圣上都会给几分薄面。

    尤其是季沉波还生了个好儿子,圣上向来怜惜季忘归体弱,把他当儿子一般疼爱,就连一向不怎么关心宫里发生了什么的温若棠,都听说过一些风言风语。

    要是能嫁进越国公府,对于铺子的经营,显然更有助益。

第70章 冤大头

    “糖葫芦吃么?”季忘归忽然问。

    温若棠正细细考虑,猛地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刚才丹雪和青屏给我买了,我们仨都吃过了。”

    “那就做三个糖官人?”

    糖官人就是后来大家都晓得的糖人,会这项手艺的人往往挑上个担子,一边放炉具,用以加热,另一边放糖料和做糖人的工具,随处落脚,就是摊子,画个小猴儿小兔儿,或者各类花儿草儿人物,就有不少孩子会来买。

    温若棠正要摇头说不吃,转眼看到丹雪和青屏都在伸着脖子看手艺人用糖作画,很感兴趣的模样,知道她们平常难得有空闲专门出来买东西吃,点点头道:“你方才请我们吃了核桃粘,我来买糖官人。”

    季忘归却直接把铜板递了过去,“你既帮我拿了月兔灯,今天晚上的零嘴,都由我出钱。”

    温若棠没跟他抢,心里倒是在精打细算:确实,自己还欠越国公府一百五十两纹银,但之前也说好了,除非越国公府缺钱,否则不用补上;头前儿给越国公府送的补药也花了不少银子,虽说是对老夫人的敬意,但那到底是季忘归的祖母。

    这么看来,现在让季忘归花些小钱,着实也不算什么了。

    在等糖官人的时候,季忘归问:“刚才想了那么久,想好了么?”

    温若棠怔了怔,道:“噢,我以为那个话题已经过了……我还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你的婚事不由你自己做主,而且溶溶还等你给她一个说法……你与她说了么?”

    “还没有,不过最近几日寻到机会,定会和她说明白的。至于我的婚事……”顿了顿,季忘归挺郑重地说,“我会想办法。”

    温若棠点了点头,“那你就想办法娶到个与你两情相悦的吧,这样就算你身体就毛病,也能靠着这份情意,携手相度一生……”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因温若棠看到,季忘归的脸色越来越冷。

    “你就这么不想嫁入越国公府?”

    温若棠踌躇了一会儿,尽量把问题往自己身上揽,“你也知道,其实我嫁不嫁,嫁给谁,都不太要紧,只要日子过得舒心,夫君没什么幺蛾子,哪怕纳几房小妾,我都能接受。但我和溶溶关系那样好,嫁入越国公府的可以是任何人,却一定不能是我。”

    季忘归感觉自己要憋死。

    之前让左溶溶和温若棠多接触,是知道左溶溶心思纯澈,若完全接纳了温若棠,一定会成为这桩婚事的助力,可现在看来,怎么左溶溶竟成了最大的绊脚石?

    手艺人的声音适时地响起,“这位公子,三个糖官人做好了,这个是广寒仙子,这个是木兰从军,这最后一个……”手艺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最后一个脸做得不是很好,看起来有些苦相,就叫它冤大头吧。”

    季忘归的心口,莫名其妙地被补上一刀。

    他沉着脸接过三只糖官人,往温若棠手里一塞,转身就走。

    温若棠给丹雪青屏一人分了一个,追上道:“何至于这么生气?”

    季忘归不做声。

    温若棠又说:“好了好了,大不了不让你把宵夜全买下来,只买一半,如何?”

    “这是花多少银子的问题?”

    温若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确实不是花多少银子的问题,但是如果能让我少花些银子,我会很开心,以己度人,我以为这样能够安慰到你。”

    季忘归深吸一口,“阿棠,你到底有没有心?”

    温若棠双眼圆瞪,“我是在安慰你,你竟骂我没心没肺?”

    季忘归沉默了一会儿,道:“罢了,与你多说无益,你只记得,嫁进越国公府,好处多多。至于左溶溶那边……”

    一句话没说完,他抬了抬眼,冷然道:“有讨厌的人来了。”

    三皇子许湛知捏了一把折扇,一身富贵公子哥儿的打扮,身后带着八宝,正冲着季忘归而来。

    季忘归加快了几步,将温若棠掩在身后,施礼道:“……许三公子。”

    三皇子“哟”了声,面上尽是得意之色,“真是冤家路窄啊。”

    季忘归知道他为什么得意,淡然道:“确实没想到这样人来人往的街上,也能和许三公子碰上。”

    三皇子往他身后看了看,笑道:“是温家姑娘啊,季忘归,今日花好月圆,你身边却只得温姑娘相伴,是何感受啊?”

    季忘归甚是认真地回答:“荣幸之至。”

    三皇子上前半步,用扇柄敲了敲他的肩膀,“啧啧,何必硬撑着呢?”

    季忘归看了他一眼,全然是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与温姑娘先走了。”

    三皇子却不依不饶,拿扇子按着他的心口,“听到秦月仪做了我的侧妃,你这里难不难受?要不要我陪你喝两壶酒,借酒消愁啊?哦对了,你不能喝酒,你这个身子骨,太弱,一杯酒下肚,可能就……没命了啊……”

    “许三公子抱得美人归,挺好。”季忘归敷衍两句,打算带着温若棠绕过他。

    三皇子却不肯放过这个嘲弄的机会,“真是丢人,都这样了,你也不敢与我面对面地比一场,你说你这样的病秧子,不好好地在家中养病,天天在外面晃悠什么……啊哟!”

    三皇子被狠狠撞了一下,脚也被使劲踩了下,干净的鞋面上立刻印上了灰尘,最倒霉的是……温若棠手里的那个“冤大头”,直愣愣地戳在了三皇子的衣襟上。

    “你在干什么?!”

    温若棠满脸歉意,抽出一张帕子,着急忙慌地给三皇子擦拭,口中道:“小女想着您和小公爷说话,与小女没关系,就抬头看那边的花灯来着,结果被后面的人挤了一下,小女没注意,又不敢撞到小公爷,这么一避让,就撞到了您,您可千万别计较啊。”

    “不撞他,就撞本公子是吧?!”

    温若棠哭丧着一张脸,十分委屈地道:“小女没有您这般玉树临风,实在是吃亏在个子矮上头了,根本没看见您的位置,而且那时候下盘不稳,等看见了,也避让不及了。”

第71章 帮忙

    三皇子指着她,“你……你……”

    温若棠慌忙道歉,“总之千错万错,都是小女的错,这可怎么办呀,您要不要把衣裳脱下来,小女带回去给您洗干净?”

    三皇子被她这么振振有词的话语给惊到了,怒道:“洗干净?你可知……”

    “我知,我知。这身衣裳肯定贵重无比,我一定小心翼翼,绝对不会洗坏。”说完了她就开始抹眼泪,“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而已,得罪了您,我害怕极了。”

    三皇子堵死了,他发现自己没有一句话能说完整。

    本来这街上就是灯火璀璨人来人往,见到这一幕,不免指指点点起来。

    “多大点事啊,何必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不是都擦干净了吗。”

    “就是,而且人家小姑娘也没有不认错,还说了要把衣裳再拿回去洗洗呢。”

    “小公子看着人模人样,应该挺富贵的,怎么这么抠门小气。”

    “我听说也有一种人,会找朋友借衣裳穿,说不定这小公子就是这样的情况。”

    ……

    三皇子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到底是从小被捧到大,没受过这样的评价,口中说着“离我远些见到你真是晦气”,伸手一挥想赶走温若棠,却正好打在她的胳膊上。

    温若棠连着退了两步,季忘归伸手扶了一下,当着很多人的面,很快把手撤回,说了句“冒犯”,然后看向三皇子,定定地道:“三公子,对女子动手,过分了。”

    旁边的人看到他还动了手,哪里还忍得住,念叨着“打女人算什么本事”,好些热心肠的人都上来安慰温若棠,告诉她不要害怕,要是对方还动手,就去报官。

    三皇子的拳头都握紧了,又不屑于解释说自己不是有意的,眼下倒是真腾起一阵又一阵的火气,只想揍人。

    身后的八宝使劲拽他,拼命劝着,“公子,不能惹事啊,今天中秋之夜,老爷本来也挺高兴的,要是惹出大事来……夫人怎么办啊!”

    三皇子咬牙切齿地说:“本公子长这么大,没吃过这样的瘪。”

    “吃一吃也就习惯了啊……”八宝苦口婆心,“人生在世,哪有不吃瘪的呢?现在吃瘪,好过在老爷跟前吃瘪……”

    三皇子气得脑仁子疼,可又不得不承认八宝说的确实有道理,对着季忘归发狠说了几个“好”,又说他有本事,靠女人扭转乾坤,终究是拂袖而去。

    温若棠感激地看着周遭的人,连连道谢,大家看着没有其他事了,才慢慢散开。

    季忘归沉声问:“磕着碰着没有?”

    温若棠从丹雪那里拿过刚才情急之下塞到她手中的月兔灯,照着自己前面的路,摇摇头道:“没有,其实三皇子只是不小心碰了我一下,后退两步什么的,都是装的。”

    季忘归轻轻松口气,“演得不错。”

    “人生如戏嘛……”温若棠颇认真地感慨,“演技好,有时候能活得舒服点。”

    季忘归点点头,“有理。不过你今日为何又替我出头?”

    “你说荣幸之至么,我肯定要投桃报李。”

    季忘归心中早就有数,却只想听到温若棠亲口说出这个答案。

    他微笑了笑,开口道:“走吧,还是往棠记粥铺去。”

    温若棠应了声,一边跟着往前走,一边笑起来。

    季忘归问她笑什么,她说:“我觉得刚才的自己是个绿茶,但偶尔这么茶一茶,还挺有意思的。”

    “绿茶?喝的那种?”

    温若棠连连摇头,“喝不得,是一种人,外表看着岁月静好,楚楚惹人怜,实则颇有心机,常让人吃哑巴亏……这是俗话,流传不广,我也是偶然听得。”

    “唔,绿茶,这个形容倒是很贴切。”季忘归道,“不过这是骂人的话,你就不要往自个儿身上用了。”

    温若棠随口应了声,季忘归又问:“小清庄何时修缮完毕?”

    “快了快了,估计还有个七八天,我也着急,得赶回来购些冰块囤些粮食和果子。”

    “那我想托你帮我办件事。”看到温若棠犹豫的样子,季忘归补了一句,“我给你银子。”

    温若棠眉开眼笑,“给多少啊?”

    季忘归道:“你不问我是什么事?”

    温若棠理所当然地说:“你堂堂越国公府独苗,能托我办事,想必这事儿只有我能办;而我一个女子,又不能杀人放火,只要不触犯大锦律法,价格谈妥了,我什么都能给你办好。”

    丹雪和青屏听了这一路,到了这会儿,基本上已经放弃了自家姑娘和小公爷能有发展出什么姻缘,只求她别再抠抠搜搜的丢人,忙一边一个把温若棠夹住,尴尬笑道:“我家姑娘开玩笑呢,小公爷别当真。”

    “是的是的,我们姑娘实则是个热心肠,小公爷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温若棠挣扎,“我不是热心肠,我就是要收钱……”

    丹雪抬手就捂了上去,想想这样也不妥,又把手收回,“小公爷见笑了,奴婢实则是……是很守礼的……将军府的人,都是很守礼的。”

    季忘归道:“我知道。”

    “丹雪,你糊涂了,小公爷是咱们老爷的徒弟,又怎么会不知道将军府的情况。”青屏在一旁小声提醒。

    丹雪讪讪地笑,季忘归倒是很和气地说:“能看出来,你们姑娘心地良善,对你们很宽厚。”

    温若棠摆了摆手,“说好话可没有用,你只讲,给我多少钱。”

    丹雪和青屏再一次败下阵来,她们着实没有温若棠这样的执着。

    “五十两。”季忘归竟也陪着她闹。

    “五十两……你且说说,让我做什么?”

    “帮我做一桌好饭菜,食材越国公府都有,但要做得别具一格,味道也要尤其好。”

    “何时去做?”

    “就等你从小清庄回来后,越早越好。”

    温若棠盘算了一会儿,谨慎地连续问:“你家里开酒楼么?是想从我这里偷艺么?我所知的菜谱也是有限的,如果被你偷了去,我以后还怎么开铺子?”

    丹雪连叹气的想法都没有了。

第72章 监工

    季忘归思索了一下,还认真地回答起来,“越国公府名下从无酒楼产业,这样,如果之后你在任何一家客栈酒楼看到了出自你手的菜肴,大可过来再找我要一笔,我赔你一千两纹银。”

    温若棠嘀咕,“知识可是无价的,一千两多是多,但也有坐吃山空的那天,要不咱们签个契书,如果我的菜谱流传出去,你就养将军府众人一辈子……”

    季忘归叹道:“你啊……那待会儿就去粥铺里现写一个?只要能让你放心,麻烦些也没什么。”

    他这么客气,温若棠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掀了掀手,“罢罢罢,我就信你一次。”

    季忘归心里暗笑,这丫头,吃软不吃硬,要是和她对着干,她就一腔执着要把人比下去,可要是碰着她觉得可怜些的、柔弱的,一定会退让三分。

    抓住这个软肋,似乎更容易得到她的另眼相看。

    说干就干,季忘归想了想,低声道:“对了……下次碰到三皇子,他必然还是要找我麻烦,你要是在场……”

    “那我就想办法护着你呗。咱俩之间闹归闹,你到底是我爹爹的徒弟,是我的师兄,你被人欺负,我脸上也无光。”

    “其实挺多人瞧我不顺眼的,偏偏我身体又不太好。”

    说着话,季忘归还咳嗽两声。

    温若棠给他打气,“身体不好又如何,你自己立起来,还怕他们?而且之前跟着爹爹学射箭时,我觉得你挺厉害的,就是不肯表现出来。”

    “我若表现了,他们只会变本加厉。其实我的意思是,你能帮我说几句话,比什么都管用。”

    “我会帮你说话的,你要是怕他们,站在我身后就是。不过……仅仅是因为你颇得圣上青眼,那些皇子就那样对你吗?也太小心眼了。”

    “还有别的原因,不过涉及宫闱秘事,还是不知道得好。”

    温若棠连连点头,“确实,知道得多,死得快。”

    ……

    二人之间的气氛,虽然沾满了铜臭味,却莫名奇妙地好了起来,丹雪和青屏面面相觑。

    到得棠记粥铺,问得今日客人挺多,也不剩太多宵夜,季忘归没花多少钱就全买了下来。

    由于粥这种东西不好带回,几个人就坐下来各吃了一小罐。

    剩下的那些,温若棠让人用油纸包好,又从厨房寻出一个装米的麻袋,尽皆塞在里面,笑咪咪地放在李深珏手中。

    李深珏叹气不已,这主子要花钱博美人一笑,他只能尽毁形象,扛着麻袋走一路。

    温若棠觉得这一晚过得异常充实,心满意足地拍了拍手,拎过放在桌上的月兔灯,问:“今日还要我送你回家么?”

    季忘归摇头,“我送你。”

    温若棠见确实有些晚了,也不多客气。

    将军府门前,奔流提着个灯笼,正探头探脑,看到温若棠的身影,赶忙迎上去,“姑娘可回来了,姑娘这一趟出去得太久,大公子都着急了。”

    言罢,不等温若棠搭话,他又向季忘归行了礼,笑道:“小公爷,又见了,您还要再进府坐一坐吗?”

    “又见了?再?”温若棠疑惑。

    奔流答话答得很快,“小公爷今日已经来过一趟将军府了,噢,就是姑娘刚出门那阵来的。”

    季忘归“嗯”了声,解释道:“我是来看看师娘。”

    奔流接话,“……结果夫人饮了酒,已经歇下了,小公爷便找大公子,说不如像之前那样赏赏月,只是两个人么,不那么热闹,让把姑娘也叫上,结果姑娘出门了。”

    温若棠道:“既如此,你们两个男人赏赏月做做诗,也是一桩妙事。”

    奔流抢着道:“这不是小公爷忽然说自己有事,就匆匆离去了么。”说到这里,他“噫”了下,问,“小公爷,您的事都忙完啦?”

    季忘归深吸一口气,“其实我是看着你家大公子有公务要处理,不好打搅他,所以借故离开,没想到半路碰上你家姑娘。”

    眼看奔流还想说话,季忘归赶紧抬了抬手,让他打住,“好了,你家姑娘我也送到了,这就回了。”

    温若棠目送他远去,也踏进门槛,“关门吧,赶紧去和大哥说一声,我已经回来了,让他别担心。”

    奔流应声,又问:“姑娘手里这月兔灯是哪里买的?”

    “是不是特别丑?”

    “丑得厉害。”

    “季忘归买的,也不知道哪里买的,分明又不喜欢,又要买,结果又说一个大男人手里提个灯不合适,硬塞给我。”

    “从来没在街上见过这样的月兔灯,倒像是哪个学徒扎出来的,姑娘瞧这边缘,一点也不精细。”

    温若棠提到眼前看了看,忽然被月兔的两个大板牙逗笑了,“不过看久了,觉得丑乖丑乖的,留着罢了。”

    中秋这晚,不过是温若棠给自己一点休息的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小清庄。

    孟楼的徒弟们都已在热火朝天地做工,看到温若棠来后,都大声地招呼着。

    温若棠和丹雪手里拎着月饼和点心,喊他们先停下手中的活儿,吃完了再继续。

    丹雪左看看右看看,末了问:“先生呢?”

    小徒弟道:“还在睡呢。”

    温若棠看了看日头,讶然道:“还在睡?”

    “昨天举杯对月……喝多了。”

    有眼力见儿的赶紧进去喊师父,好一会儿,孟楼才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姑娘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昨儿中秋,也不在家多呆两日吗?”

    丹雪有些不满,嘀咕道:“先生怎么偷懒啊。”

    然而孟楼不只偷懒,他还接过徒弟递过来的药粉,用手指蘸取,认真地清理了牙齿,漱口后又就着另一个徒弟端来水洗了脸,才对温若棠拱了拱手,“姑娘久等。”

    温若棠不是很在意,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坐,今儿带来的糕饼,先生就当早膳吧。”

    孟五先生也不客气,坐下就吃,边吃还边说:“嗯,味道不错,果然是将军府里做出来的东西,比庄里厨子的手艺好多了。”

    “先生喜欢就好。”

    孟楼砸着嘴,“姑娘来的也太早了,年纪轻轻的,要学会享受人生。”

    温若棠和气地回,“来这里监工,就是享受人生的一种方式。”

第73章 南去

    孟楼说不过她,嘀咕着年轻真好,满身都是劲儿,就是不晓得体谅老人家,只一味压榨,眼见着温若棠又要反驳,赶紧起身去指挥徒弟们做事了。

    温若棠就在这里呆着,不仅仅是监督,还是和众人同甘共苦,到得午间太阳最盛之时,还专门打发他们都去休息。

    孟楼也很有意思,早上尚且能装装样子,到得下午就原形毕露,只是抓一把瓜子,边磕边看小徒弟们做工,偶尔还问温若棠要不要来一点。

    温若棠接过来后,又给丹雪分一些,时不时和孟楼唠两句,竟也学了不少建筑方面的知识。

    待到夜幕降临,月上中天,大家伙儿收拾的收拾,点风灯的点风灯,摆饭的摆饭,温若棠也不客气,拿小碗盛了些饭菜,在一旁单独用完,才带着丹雪,去玄虎庄住。

    如此优哉游哉地过了一阵子,小清庄全部修缮完毕,孟楼交付的时候,心不甘情不愿,念叨着:“总觉得自己亏了。”

    温若棠细细地检查着整个庄子,不得不说,孟楼看着吊儿郎当,却真的有一把刷子,这庄子如今的模样,和之前所设计的丝毫不差。

    “嗯,孟五先生果然大才,再过一阵子,我还要登门请先生帮我设计其他铺子。”

    “你这丫头,有没有听我说话?我说,我觉得自己亏了。”

    “怎么会亏?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而且先生自己想想,这些日子以来,是不是吃喝不愁,格外舒心?”

    “这倒是……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人生在世,不就是图个吃好喝好、受人尊重么,我尊重先生的手艺,花钱去买,又管好了先生的吃喝,先生该当知足。”温若棠振振有词。

    孟楼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反驳,只能狠狠地吸了一口水烟。

    唔,还好这丫头还有点良心,买来的烟丝都是极好的。

    孟楼带着徒弟们收拾好东西,和温若棠摆了摆手,就坐上了回京城的马车。

    一路上花红柳绿,阳光甚好,马车不疾不徐地入京后,继续北行,直接来到了越国公府的西角门,孟楼从抽着水烟从马车上下来,随手往守门的侍卫手里丢了个玉佩,“我要见你们小公爷。”

    侍卫只看了一眼,就恭恭敬敬地低头行礼,“先生稍候,属下这就去禀报一声。”

    孟楼摆了摆手,示意他快些去,侍卫拿着玉佩进去了一会儿,很快就出来,这下的态度比之前更加恭敬,“原来先生是咱们小公爷的座上宾,这就请进吧。”

    孟楼拿着烟袋子,晃晃悠悠地就进去了。

    走到书房前,孟楼把水烟放在身后跟随的徒弟手上,又拍了拍衣襟,小声问身后的徒弟,“我身上烟气重么?”

    徒弟道:“我成日和师父在一处,哪闻得出这个。”

    “也是啊……算了算了,无非就是一顿说,脸皮厚点就熬过去了……”

    孟楼掸了掸袖子,缓步走进。

    季忘归正坐在桌案前写信,听到孟楼进来,头也不抬,只淡淡地说:“五先生请坐。”

    孟楼刚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季忘归就说:“先生也该少抽些了。”

    “是,小公爷教训的是。”

    “你只是应着,却从来不肯行动。”

    孟楼“嘿嘿”一笑,“我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戒水烟实在太难,小公爷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身体要紧,我说过多次了。”

    “小公爷饶过我,以后定然少抽。”

    季忘归摇了摇头,蘸了些墨,但迟迟不落笔,半晌才写下一行字,完后才道:“罢了。小清庄如何了?”

    孟楼松了口气,“都按着温三姑娘所说,修缮完毕,温三姑娘也很是满意。”

    季忘归颔首,“那么她这几天就该回来了?”

    “不是明日,就是后日。”

    “知道了。”季忘归把信纸折叠起来,放在一个空白的信封中,问道,“还有其他事么?”

    孟楼又是“嘿嘿”一笑,在温若棠面前老油子一般的人,到了这里却处处都是小心,“小公爷,您也知道,老头子没有别的本事,就是这一双手,能画个图,建个屋子,在江湖上那也是小有名气的。”

    “嗯。”

    “长生门的总堂、岐王的宅子,乃至乌月国皇宫,都是我一手设计建造的,我的技艺,可价值千金。”

    “说重点。”

    “重点就是,我很委屈,温三姑娘才给了我二百五十两……”孟楼的嘴角微微往下撇着,眼角也耷拉着,看起来确实很委屈,“那小丫头片子能说会道,很容就把人绕进去,而且是真的抠门。”

    “这不是抠门,这是勤俭持家。”季忘归纠正。

    孟楼赶紧道:“那我也是勤俭持家。”

    季忘归直接回道:“不,先生是真的抠门,这些年来先生也没少敛财吧,没想到这点银子亦要斤斤计较。”

    孟楼更委屈了,“小公爷……不公平……总不能瞧见人家温三姑娘貌美如花,就把咱们这些老人儿的心给伤了……”

    季忘归抬了抬手,把信封递过去,“先生去一趟南边,信带到后就赶紧回来。”

    孟楼也不问去南方哪座城,更不问带给谁,直接接到手中,捅到袖子里,只问:“急着回来作甚?”

    季忘归甚是理所当然地道:“阿棠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开新铺子,先生要是不在,谁给她建铺子呢?”

    孟楼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过,过分了,老头子不去了。”

    季忘归悠悠道:“去南边之前,可以先去账房支五百两。”

    孟楼立刻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拱手礼,“小公爷真是英明神武,体恤他人,跟着小公爷做事,怎么都不会吃亏,刚才老头子那些话,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小公爷莫要计较……”

    “好了好了。”季忘归起身,郑重道,“愿先生一路顺遂。”

    孟楼也收敛了嬉笑神色,郑重应道:“定不负小公爷所望。”

    越国公府外,不起眼的马车悠悠地来,又悠悠地走,这一次是直接出城,在婉转的莺啼里,向南方而去。

第74章 马匪和山匪

    而在京郊的小清庄里,温若棠带着几个仆婢收拾了许久,直到了夕阳西下,看着那些房屋在斜阳的照射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显出安然美好的静谧,心中尽是期待。

    然而才回到玄虎庄,方一进庄子,就看到一些人聚在一起,面色惊恐地讨论着什么,他们看到温若棠进来,赶紧起身施礼。

    温若棠皱了皱眉,“都不做事,在这里做什么?”

    刘屹挨了板子后休养了一阵子,眼下也好了些许,撑着个拐杖一边往这边赶,一边问:“姑娘没事吧?”

    温若棠莫名其妙:“我能有什么事?”

    刘屹低声说:“没事就好,姑娘,听说京郊有旅人被劫道了,而且……”

    “劫道?我没听错?”温若棠再一次感到了京兆府的不靠谱,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别处的民众还不知生活在怎样水深火热的环境里。

    “真的是劫道,听说是结伴上京的一群人,男女都有,一夕之间就遭了难。”刘屹低声说,“男的都被杀光了,听闻有四个女子,全被掳走,现在怎么样了,还不知道。”

    温若棠神情凝重,“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好像有七八天了,只不过这件事官府没有大肆去查,所以咱们也只是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咱们玄虎庄晚上定要锁好房门,出去走动也要结伴。”

    “这可是个大事啊,官府没有张贴告示提醒大家吗?”

    “张贴了,但告示上只说最近有野兽出没,让大家小心,那些死去的男人没法开口,女人又不见了,官府的人多半是怕闹得人心惶惶,不肯多说。”

    温若棠知道,这京郊出了匪类,简直是在打圣上的脸,要是能直接行动,端了匪类的老巢,还能勉强算个立功;但若把事情闹大上达天听,头顶的乌纱帽就难保了。

    那些大臣想必已经开始暗暗清查,对于他们这种平头百姓来说,只能祈盼这段时间内不会再有其他人遇害。

    温若棠问:“明日我要回京,回京的路途上,不会碰到这些劫道的吧?”

    刘屹也害怕,出主意道:“要不小的多派些人手跟着姑娘?万一姑娘出事,小的真是万死莫辞了。”

    温若棠从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立刻就同意了。

    刘屹安排了五六个青壮汉子护送温若棠回京,第二日更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论如何要保证姑娘的安全,温若棠自己也小心谨慎,时不时就掀起马车帘子看一看。

    这般走出一里地,没见到什么山匪,倒是见到了前来接她的人。

    温亦涵和季忘归骑马快行,后面的马车装着左溶溶,速度也很快,李深珏、奔流等都跟随其后,显然他们赶着城门开启的时辰出来,所以这会儿就和温若棠碰上了。

    “大哥!”温若棠满心欢喜。

    温亦涵对她招手,“阿棠。”

    左溶溶听到声音后,也探出个小脑瓜,笑眯眯地喊:“若棠姐!”

    几人相见后,难免寒暄几句,温若棠很高兴,只是还要客气两句,“太夸张了,只是回家而已,何必这么多人来接。”

    温亦涵道:“知道你这两天就要回来,我若不来接,娘肯定要责骂我,至于溶溶,若不带她,被她知道了,还不得寻我的麻烦?横竖今日忘归也无事,大家就一起来了。”

    温若棠拉着左溶溶的手,“那溶溶与我还有丹雪同坐一辆马车,这就赶快回城吧。”

    才上了马车没多久,左溶溶就神神秘秘地说:“若棠姐,我偷偷告诉你,听讲最近有山匪下山打家劫舍,京郊的庄稼人要么不出来,要么成群结队地出来。”

    “我也听到了些许消息,只是他们都是口耳相传,也不知是真是假。”温若棠又问了一遍,“这里可是京城附近,真能有山匪?”

    左溶溶把食指比在唇间,嘘了一声,“小声些,我也是听哥哥说的,本来这事就丢人,现在也只敢暗暗地查,生怕被圣上知道了。”

    温若棠迟疑地道:“大锦还不至于艰难困苦到这种地步吧?连京郊都有人被逼的落草为寇?”

    “不是京郊的人。”左溶溶附耳过去,“我哥说,是南方来的流寇。”

    流寇……温若棠似乎也听说过,可这明明是个很遥远的词,怎么转瞬就已经到了身边?

    “数量很大么?为何不想办法为他们谋个差事?”

    “数量大不大不晓得,但谋个差事哪有那么容易,而且这些都是流民啊,进京了吃不饱肚子还是要闹事,好些朝廷命官也反对,说怕里面有乌月国来的奸细……总之种种理由,就是不能让他们入京。”

    温若棠皱了皱眉,“总说是流寇流寇,这些流寇究竟因何而起?”

    “大锦南边和乌月国接壤你是知道的,乌月国的边境去年就出现了一股马匪,打家劫舍,无恶不作,乌月国你也知道的嘛,歌舞是一流,打起仗来有时还要管大锦借兵,哪里管得了他们,只能放任。结果这股马匪声势越来越壮大,不满足手头上的那点子东西,开始到大锦境内掠夺。”

    温若棠问:“总不至于我们大锦的军队也连一股马匪都打不过吧?”

    “还真至于。”左溶溶叹气,“我随爹爹去南方的时候,才知道不是所有地方都如同京城一样富庶,尤其是边陲小镇,他们连防守的刀剑都不齐全。”

    “那为什么大锦……到现在还没有灭国?”

    “你胆子可真大,这话回了京中可千万千万不能说呀!”左溶溶压低了声音,认真解释,“其实大锦、乌月国,和西边的羌国,本就是相互牵制的,而且不管哪两方起了冲突,第三方都会坐收渔翁之利,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大锦和乌月国相对交好,自然也不太看重防守了。”

    温若棠问:“这些都是你父亲教给你的?”

    “嗯。”左溶溶的神色有些黯然,“我爹说,大锦如果还这样下去,再过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不需要那么久,一定会出现问题,只能祈祷大锦出一个天纵的英才,可以力挽狂澜。”

第75章 打斗

    温若棠听她这么说,不免也忧心忡忡起来,“既是如此,圣上该派兵围剿了。”

    左溶溶叹气,“不是不想,只是一来马匪来去如风,根本不知道他们人数几何,落草何方,一旦大锦出兵,他们就回到乌月国境内,二来我们与羌国关系更糟糕些,重兵都放在西边儿把守着呢。”

    温若棠忽然想起来温景焕,“那我爹爹去京西大营练兵,可是为了这件事?”

    左溶溶挠了挠头,“这我也不知道了。”

    温若棠喃喃,“看来过不了多久,爹爹又得上战场。”

    作为将军,上战场是温景焕的职责,但看到大锦如今的样子,温若棠隐隐有担心。

    粮草会不会不够?军饷能发出来么?圣上是否准备了强有力的后援?

    倒是左溶溶心大,反来安慰她,“温将军素有经验,还是我们大锦的一张底牌,等他出手,那些马匪必然被打的四处逃散。”

    温若棠道:“流寇也是隐患,这些流寇越闹越大,或许会成为马匪的助力,而且流寇之事该疏而不该堵,他们曾经也是手无寸铁的百姓。”

    左夏阳曾经教给左溶溶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讲完了,听到温若棠细细的分析,只能认真地附和两句。

    温若棠又说:“若铺子生意不错,要想法子施粥,就算不能救下所有的难民流寇,也要尽一份力。”

    “若棠姐,你太善良了,在京里做官儿的,可都瞧不起他们。”

    “不是太善良,所谓宁做盛世犬,不做乱世人,尤其我这样做生意的,更讲究和气生财。”

    左溶溶连连点头,“那倒也是,不过也不必太担心,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的,朝廷也一定会想办法解决这些事,那些流寇影响不到我们的生活……”

    话音未落,马车外面忽然响起一片嘈杂之声,细听里面夹杂着“拿钱来”、“冲”之类的劫道用语。

    左溶溶的神情先是怔忡,之后很快转变为哭丧,抓着温若棠的手都在颤抖,“我不会这么乌鸦嘴吧……”

    温亦涵的声音传了进来,“阿棠,溶溶,你们不用怕,就是一小股山匪而已,我们守在马车边,奔流深珏他们也都在,定不会出事。”

    温若棠应声,又安慰丹雪和左溶溶,让她们不要担心。

    外面已经对峙起来,为首的山匪中气倒足,大声道:“拿银子过来,就放你们过去!”

    温亦涵身上倒是真带着银票,看着来者大部分都是衣衫褴褛的模样,一时犹豫,不知该与之对抗还是拿财物将他们打发走。

    旁边的季忘归冷冷地扫了一眼,忽然开口,“有手有脚,却做这种下三滥的行径。”

    温亦涵赶紧拦了拦,但对方已经怒目圆瞪,“下三滥的行径?这公子哥还真是高高在上,不识人间烟火啊,告诉你们,识相的就快把钱拿出来,留你们一条全尸。”

    “要钱,还要人性命,未见山匪有你们这般无耻。”

    季忘归字字句句都如刀子一般戳着对方,对方自不能善罢甘休,喧嚣起来。

    “哦哟,嘴巴倒挺厉害,我看他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要不带回去折磨折磨?”

    “最讨厌这种站在高处的废物公子哥了,待会儿我来揍他!”

    还有人调笑着,“先和你们说好啊,要是做了鬼,就去阎王爷面前告官府,告皇帝,如果不是他们不管咱们,咱们也不会落草为寇,所以摊上这些,是你们活该。”

    季忘归冷然道:“京郊庄子遍布,有手有脚,种田讨口饭吃,饿不死。退一步说,即使要混口饭吃,也不该夺人贞洁,伤人性命。”

    温若棠听得心惊,拉着左溶溶小声问:“夺人贞洁?那些女人……都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啊!”左溶溶满脸都是焦虑之色,想打开马车门看看又不敢,“我哥之前也没细讲。”

    温若棠心里沉甸甸的,官府选择把事情压下去,京中确实民心安稳,可造成的后果更加糟糕。

    已经有人为此付出了代价,还会有更多人因不知情而无辜送命,他们永远不可能再睁眼看到这个世界了。

    还是那句话,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可见国库空虚、兵微将寡,大锦从明面上看,虽谈不上繁华,也称得上一句热闹,那么热闹之下的钱,到底都去了哪里?

    只不过现在由不得温若棠想那么多,来者见季忘归似乎和其他被劫的人不一样,目露凶光,“看你们这样子,是不想把身上的银子交出来了?”

    温亦涵听到季忘归那么说,才知个中内情,直接打消了破财免灾的想法,冷言道:“银子就别想了,你们倒是可以试试我们手上的剑。”

    为首的男人怒喝道:“兄弟们,还等什么,这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说不定马车里还有好看的娘们儿,杀了他们,咱们分钱分人,好好地快活快活!”

    兵戈之声骤起,左溶溶害怕极了,正要问温若棠应该怎么办,就看到她从马车里某个不起眼的角落,抽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大砍刀。

    “若棠姐,你,你不会要下去吧!”

    “是。”温若棠神情郑重。

    “别,别啊。”左溶溶都快哭出来了,拉着温若棠的袖子,“我们是女子,就算你有砍刀,也打不过那些男人的。”

    温若棠心急如焚,语速很快,“溶溶,你听我说,今天是你们一起来接我,才发生了这样的事,不管你们中间任何一人受了伤或者……送了命,我下半辈子里都会寝食难安。”

    “不行,不行,我不能让你走,你下去会死的!”

    温若棠却使劲掰着她的手指,“来不及了,你现在别想我,想想你未来的夫君,他身体本来就弱,扛不住是会死的!”

    左溶溶又怕又急,被这么一说,心底那口气不知怎么松了,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温若棠一阵风似的旋了出去。

    丹雪看起来也很害怕,但这个小丫鬟咬了咬唇,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刀子,也跟着冲了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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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介绍:
社畜温若棠穿回古代,竟然成了将军府的团宠,爹疼娘爱,上面俩哥哥也把小妹当成心尖上的肉。
和软饭男退婚后,温若棠走上人生巅峰,开馆子、搞直播、选女团,风生水起不亦乐乎。
温若棠表示,这样的生活很好,躺在金山银山上,不仅可以养活一大家子,还能理直气壮地不嫁人。
但是越国公府那位病弱公子季忘归,对她穷追不舍,一心一意要娶她回家。
原来,她不仅穿成了团宠,还穿成了小公爷的白月光。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