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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全文阅读

作者:椰子盏     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txt下载     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章 未来三皇子妃

    这个细节被三皇子尽收眼底,他立刻想起来什么似的,大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温若棠欺负了你看上的秦月仪,你才要把她推给我。季忘归啊季忘归,饶是你藏得深,还是被我给猜到了。”

    左溶溶被他们说得一愣一愣,季忘归倒是不再说话,只把桌上的茶盏拿起来小酌了一口。

    三皇子十分得意,这就对了,季忘归被戳破了内心真实的想法,除了喝茶掩盖尴尬,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回过头去,随性地道:“母后,温家姑娘性子急躁,就是侧妃也当不得,反观秦家姑娘,碰到断弦后战战兢兢,对母后,对天家,都有十足的敬畏之心。儿臣觉得秦家姑娘可以坐三皇子妃之位。”

    皇后赶紧说:“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湛知,你太过赌气了。”

    “母后明鉴,儿臣并非赌气。”三皇子振振有词,“秦月仪容貌上佳,又弹得一手好琴,若嫁与儿臣,想必夫唱妇随,十分和谐。”

    “夫唱妇随”四个字,被三皇子狠狠咬住,他带着些快意,看向季忘归。

    他曾说“等着瞧”,眼下就做到了!

    季忘归只是把手里的茶一饮而尽。

    三皇子心里暗骂,水桶,光这一天都喝了多少茶了,大概就是身体太差不能借酒消愁,活该,真是活该。

    季忘归慢慢地站起来,“秦月仪……”

    “未来三皇子妃的闺名,可不是小公爷该叫的。”

    季忘归施拱手礼,眉眼间有些许疲惫渗露出来,“既如此,皇后娘娘,我先告退了。”

    皇后轻轻往后靠了靠,“圣上或许快来了,再等一阵子吧。”

    “皇后娘娘容禀,我身体不适,恐难以支撑。”

    皇后看起来很遗憾,“……身体不适啊,可圣上特地说了,想见见左姑娘,也想见见你呢。罢了罢了,以后再寻有机会。”

    季忘归又施一礼,带着左溶溶缓步出去。

    等到他们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外,皇后整个人松了下去,“累极了。还好他识趣,没真把圣上等来。”

    三皇子道:“母后何必办这样的宴席,平白坐上几个时辰,人都坐麻木了,还要见到厌恶的人,还要提防着他与父皇见面。”

    “左溶溶进京,若是我和圣上都不召见,天下人还不知要怎么说天家薄情。趁着这个机会帮你相看相看,也是好的。”皇后抚着自己玉葱一样的手指,“其实圣上也不过是随口一提,本宫知道,他见不见左溶溶都无所谓,不过是想见见季忘归罢了。”

    三皇子嘟囔,“弄得像季忘归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一般,明明是一个没有官职的白身,平常就该自称‘草民’,偏得了特许,在母后面前都是‘我我我’的,半点也不尊重。”

    “慎言,什么亲生儿子,这是你该说的话吗?”皇后将拇指和食指搭在眉心,轻轻揉着,“你父皇要是真想见他,本宫也拦不住,好在今天确实事务繁多。”

    “那秦月仪……”

    “你真想好了?我说了,赌气归赌气,一辈子的事不能胡来。”

    “秦月仪断了弦,儿子却还愿意娶她,想必她会感恩戴德一辈子,怎么看都比温若棠好,而且秦家算富庶,却无实权,我这样的身份,正妃的母家大权在握,并不合适。”

    皇后颇为欣慰,“我儿如今有成算多了。既如此,便把秦家姑娘当做待选之人,再多观察一阵。”

    而那边厢,左溶溶心里一直憋着话,等出了甘泉宫,身边没有其他宫人,她才赶了两步,小声问:“哥,你真的瞧上了秦月仪?”

    季忘归想了想,“其实不论我瞧上了谁,我都是你哥哥。”

    左溶溶愣了好一会儿,“这话是什么意思?”

    “溶溶,将来你会嫁人,会有自己的家,而我作为你的兄长,会是你最强有力的后盾,没有人敢欺负你。”

    左溶溶越听越糊涂,“我是会嫁人,可大家不是都说,我入京,就是为了嫁给你么?”

    季忘归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以后我会找到好时机,好好地和你说下这件事。”

    左溶溶懵懵懂懂地上了马车,听到夏日里蝉鸣阵阵,着实心烦,但她习惯了听季忘归的话,更习惯了凡事不去多想,抱膝坐了一会儿,她就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而将军府中,温若棠也听着外面的蝉有一搭没一搭叫着,烦闷不已,她先吃了个冰碗静了静心,才躺在榻上默默地想事情。

    今天的表现,和宫里的要求完全不符,皇后不至于想不开硬要把她塞给三皇子,危机似乎暂时消失了。

    温若棠真正忧心的,是新铺子所用的食谱。

    京中的点心品种并不少,想要做出不一样的东西,得无数次尝试,更何况这里没有烤箱,还需要自己搭建一个能够长时间提供恒定温度的烤炉。

    这种事情必须要说做就做,温若棠立刻打发了人去请手艺匠人。

    她工钱开得高,干活的人便尽心尽力,不出两天,一个泥制的烤炉便已完成。

    当然这两天温若棠也没闲着,她带着丹雪和青屏,去城中各大粮食铺子扒拉人家的粮仓,把所有能储存较久的农作物都收购了回来,还收了不少当季的瓜果。

    之后她将这些甘薯等作物洗净后,削去外皮,切成条状,搁在锅中蒸煮,熟后放在竹匾上晾晒,记着时辰,每隔一阵子就过去翻一翻。

    如此反复了两三日后,温若棠和丹雪一起,收获了第一批甘薯干。

    至于其他的瓜果,因不好保存,温若棠直接将它们的果肉切片,用加了盐巴的水泡上半个时辰,再将烤炉加热,把水果片放进去,慢慢进行烘烤。

    这个活十分很细致,得时时刻刻关注着炭火,过旺了就会烤糊,温度过低又无法将水分完全烘出来,温若棠就把此事交给了细心的青屏。

    整个谷雨轩都忙得不行,大丫头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而小丫头们倒是扛起了贴身伺候的活儿,对于她们来说,能贴身伺候是脸上有光,即使比平日里更忙,也心甘情愿。

第47章 棠记食坊

    棠记食坊如今的整修都是马笑儿跟着,每日她都会把当天的进度做一个总结,并给温若棠当面进行汇报。

    她的进步显而易见,而她的夫君李充,再也没有被提及过,好似就这样从马笑儿的生活中消失了。

    丹雪和青屏觉得这样很好,私下里讨论起,都说看来嫁不嫁人,没那么重要。

    五天后,由温亦涵牵线安排,温若棠和赵家二郎在棠记粥铺的隔间里见上了一面。

    赵家二郎全名赵无渊,微胖,白净,手里常拿着一把扇面全白的乌木骨折扇,看到温若棠后,玩笑道:“这铺子你大哥不知和我磨了多久,偏要以最低价买入,弄的我和我们家老爷子也磨了许久,磨得他脑仁子疼,最终才给了这个价。”

    他伸出右手,比出一个“三”。

    这就是三百两的意思,温若棠知道,这个价在京城已经算很不错了,况且并非租用,而是直接买卖地契,便福了福身,恳切道:“多谢赵公子,既是和大哥交好,小女便冒昧,以后唤您一声‘赵二哥’。”

    赵无渊折扇掩唇,笑道:“亦涵,你这妹妹甚是乖巧,这样乖巧的姑娘,怎么对付生意场上的那些老油子?要不要我多帮衬些?”

    温亦涵推了他一把,“去去去,有家有室的人,还想打我妹妹的主意,字帖不想要了?”

    “你可不能过河拆桥。”赵无渊从袖子里拿出地契,又伸出左手,“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温亦涵早就备好了银票,正要递过去,温若棠上前一步,“大哥,我来。”

    “嗯?”

    “这是我要买铺子,自然是我来。”

    温若棠从袖中抽出几张小额的银票,数了数,连同陈申签字画押的契约一道递过去,“这是三百两,赵二哥清点清点。还有这是铺子如今的租赁者亲笔所写,他往后会直接跟着我做事,赵二哥就不用专门再找他说铺子转让一事。”

    “嗯,我已听说,说实在的,你先和陈申那个轴人谈好,不知少了多少麻烦。”至于银票,赵无渊看都不看,直接收到了自己怀中,然后看向温亦涵,“妹子给的就不必清点了,不过亦涵,你得先把字帖给我,我可怕你赖账。”

    温亦涵失笑,招了招手,奔流直接捧着一只木匣过来,温亦涵接过后直接扔给赵无渊,“自己看看吧,装字帖的檀木盒子也一并送你了,免得你说我小气。”

    赵无渊“啪”的一下把地契拍在桌上,“最后两张是已经写好的文据,上面有铺子的大小方位,四至地价,我已经签好字画好押,妹子也在后面依葫芦画瓢便可。”

    当然,说完这话,他便没空再管什么地契了,如获至宝地抱着那一方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掀开,看了一眼就关上,轻轻摩挲着外盒。

    温若棠照他所说,签字画押,之后一人得一份文据,地契就算完全属于温若棠了。

    这是真正属于自己的第一块地,温若棠叠巴叠巴,揣在袖中,同样如获珍宝。

    之后赵无渊说要尝一尝棠记粥铺的菜,温若棠便张罗了几道,赵无渊吃的心满意足,一手捧着字帖,一手捧着滚圆的肚儿,上了轿子。

    温亦涵自然是和温若棠一道坐马车回家,回去的路上,温亦涵仍点出了三百银票,往温若棠手里塞。

    “拿着吧,你才能有多少体己,这三百两给的,怕是挖心挖肝吧?”

    温若棠喜滋滋的,“挖心挖肝自然有,可更多的还是高兴。大哥,你把银票收着,我给出的那三百两,都是自己赚的,用着安心。”

    “自己赚的?”温亦涵以为自己听错,“是棠记粥铺赚的?”

    温若棠点点头,靠近了一些,小声道:“棠记粥铺头一个月,盈利三百七十二两。”

    “三百七十二两!那么小一间铺子,三百七十二两?!”温亦涵被震了震,“你可知我们家那间酒楼,一个月才多赚多少?”

    “我知道,我看过家里的账簿,那间酒楼一个月满打满算,能挣五六百两。”

    “所以那么小一间铺子……我知道棠记粥铺日日爆满一位难求,可也不至于这样多。”温亦涵就像是第一次认识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才续道,“阿棠,你约摸是个经商的天才。”

    温若棠憨然一笑,“我也希望自己是个经商的天才。因我最喜欢钱,没有钱,有地也是行的,至少靠双手种地,也饿不死。”

    温亦涵又习惯性地抬手揉她的头发,“所以,大哥给你钱。你想要铺子想要地契,大哥给你买。”

    “自己赚的才香呢。”

    “钱有什么香,不过是带这些铜臭罢了……快把银票收好。”

    “在我眼里,钱就是香的。大哥,真的不需要你给我补贴,你们之前帮我处理过那么多事情,我还要倒给家中银子,养着你们呢。”

    “没有听说过一家子父母健在,两个哥哥都在,倒要个妹妹挣钱养家的。”

    温若棠一时没有再驳,只是粲然一笑。

    不论温亦涵怎么说,温若棠就是不接,温亦涵拗不过她,最后只说这三百两先放在自己这里,温若棠如有急用,可随时拿去。

    又过十余天,棠记食坊正式开张,鞭炮齐鸣,张灯结彩,有棠记粥铺珠玉在前,食坊吸引了更多百姓围观。

    软糯的红薯饼、洒满了果干碎的慢烘小蛋糕、用猪油做出的蛋黄酥……各类新奇而香气四溢的糕饼不断被端了出来。

    由于糖在这里很是贵重,温若棠并没有在其中加很多蔗糖,倒是用了些易于保存的蜂蜜,光是闻起来就起来别有一番自然的甜香气。

    就如孟起之前会站出来代温若棠发话一样,马笑儿也要代替温若棠站在众人面前把铺子里所售之物一一介绍。

    她穿了一身干干净净的旧衣裳,头发亦是一丝不苟地盘着,确有几分掌柜的模样。

    然则她双手忍不住去拧衣摆,又怕拧出了褶皱,当真是无处安放,显得十分局促不安。

    眼见着门外的食客越来越多,温若棠柔声问:“可准备好了?”

第48章 妖妖调调

    “奴婢真是……狗肉上不了正席。”马笑儿很愧疚,“本来一切都准备得好好的,偏偏真到了要上场的时候,奴婢害怕了。不如还是让陈申去……”

    温若棠没有一味催促,反而认真地问:“为什么害怕?”

    马笑儿认真回答:“怕奴婢做不好,耽误了姑娘的事,更怕这样一个机会就被奴婢自己错过了,又要回到原来的生活。”

    温若棠正色道:“首先,即使你当着大家的面说错了什么话,只要可挽回,并把它改正了,就不会耽误我的事,毕竟没有人天生就会掌管一个铺子,也没有人天生就能在很多人面前侃侃而谈;”

    “其次,倘若你不想再回到原来的生活,就更应该鼓起勇气,替自己争取不一样的人生,所有的胆战心惊,所有的踌躇不前,都是绊脚石,踢开他们,只管往前走,就对了。”

    说来也怪,几句话后,马笑儿的情绪慢慢就稳定下来。

    明明对面的小姑娘娇小可人,一张精致可爱的面庞上还隐隐有着稚气,比自己还小个十来岁,可只要她张口,就能给旁人带来力量。

    如果不是深知温将军温夫人像护眼珠子似的疼爱小女儿,马笑儿几乎要以为三姑娘从前的日子并不顺风顺水,而是吃了许多苦,才能悟出来这样的道理。

    她的手掌在衣襟上抚了抚,大步走了出去。

    守着糕饼的小二朗声道:“这是我们的掌柜!大家先听我们掌柜说几句。”

    马笑儿看着下面无数道好奇的目光,清了清嗓子,用平生最大的声音道:“各位客官久等,我是棠记食坊的马掌柜,今日棠记食坊开业,多谢大家捧场!”

    “我们棠记食坊售卖各类甜食,如各位客官所见,有软糯红薯卷、干果如意糕、蛋黄酥……但是由于每个糕饼都需要经过长时间的准备、烘烤、装点,所以每日供应的数量有限,先到者先得。”

    一番话说下来,马笑儿胸中的紧张气息纾解开来,忽然就觉得当着大伙儿的面说话,也并不是一件多可怕的事情。

    “各位还可以看到,我们棠记食坊中,还有座椅,壁桌,以及这一架子一架子的书,如果大家购买了糕饼点心后,并不想回家再食用,可以入店后借一卷书,再点上一碗牛乳茶,舒舒服服地呆上一整天。”

    有人便笑道:“全是点心也不管饱,若是饿了可怎么办?”

    马笑儿抬起左手,“旁边便是棠记粥铺,饿了过去来一套煎饼果子,再来一罐粥,搭上两碟爽口小菜,岂不是人生圆满?”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当即有人拿出钱来买糕饼,店中的位置不一会儿就被占满,没赶上的人只能挑选后用油纸包好,去棠记粥铺再点些什么坐着吃。

    不知是没有估算好食客的购买量,还是粥铺的声名远扬带动了食坊,总之,今日所做的糕饼很快就售卖一空。

    一些老饕是专门赶过来尝鲜,不免唉声叹气,都问明日能不能做多些。

    马笑儿进去请示了一下温若棠,出来后道:“各位也知道,我们棠记食坊中所有食物,都有精细的工序,别的不说,单是这水果干,就要放在炉中慢慢烘烤,才能锁住水果的清香而不至变糊,所以想吃的人,可以明天早上早点过来。”

    正巧左溶溶急匆匆地赶过来,刚下了马车,就听到马笑儿这一番话,如遭雷劈。

    温若棠眼尖,赶紧让丹雪把左溶溶请进来,拉着她的手就往后院走。

    棠记食坊的后院也不大,但摆了小小的方桌,温若棠让她先坐下。

    左溶溶都快哭出来,“本来一大早就起来了,可老夫人昨日的东西吃梗着了,早上便闹身子不舒服,她身边也没个儿媳妇服侍着,我作为晚辈,总要尽尽孝,好在请了郎中来看,开了一副药,服用后好多了。”

    “长辈有恙,自然要侍奉膝下。”

    看到左溶溶唉声叹气的模样,温若棠也不再逗她,拿过一早就放在旁边的食盒,打开后把一碟又一碟的点心放在了她面前。

    每放一个,左溶溶的眼睛就亮堂了几分。

    “所有品种的点心都给你准备了一份,就是怕你来晚了,若是吃不完,还能装好了带回去,你瞧如何?”

    左溶溶扑上去,搂着温若棠的脖子就道:“我若是个男人,便娶你回家。”

    温若棠抬手捏了捏她吃得圆圆的脸,“再说这样的话,季忘归要吃我的醋了。”

    “他才不会,我觉着他像是不大喜欢我。”

    左溶溶满不在乎地来了一句,拿起一个红薯卷就开始吃。

    温若棠却瞪大了双眼,“他不喜欢你?你这般可爱有趣,他不喜欢你?他的眼睛怕不是瞎了?!”

    左溶溶把口中的点心咽了,先赞了一声“好吃”,才接着上面的话继续说:“谁知道呢?上次从甘泉宫里出来,我以为他看上了秦月仪,就追问他来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说要找个时机与我好好说说。”

    “真是胡闹,现在人人都知道你要嫁给他,回头他又不娶你,多糟心哪?不行,等爹爹回来了,我要让爹爹好好地骂一骂他!”

    左溶溶赶紧摆手,“罢了罢了,若棠姐,万一忘归哥哥本来就不心悦我,我还这样找人给他施压,只会让他越来越厌烦。”

    她一边说,一边拿起了另一个碟子里的蛋黄酥,啃了一口,“要说难过,肯定是有的,但是在忘归哥哥和我说明白之前,我还能抱着点幻想。我明明与他是青梅竹马呀……他要是连我都不喜欢,还能喜欢什么样的人?”

    温若棠恨恨地道:“多半是被哪个妖妖调调的女人吸引了去,就像之前的陆清徽,放着一心一意的大家闺秀不要,定要去逛一逛青楼才能舒坦。”

    姐妹俩在一处说话,最容易同仇敌忾,左溶溶点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没错,我非得找出那个女人,瞧瞧她究竟是什么样的,能将我给比下去!”

    温若棠给她打气,“到时候我随你一起去,咱们气势不能输。”

第49章 闹事

    左溶溶吃了两口点心,一拍桌子,痛定思痛,“双环髻是不能梳了,显得年纪小,太稚嫩。”

    温若棠也一拍桌子,“让青屏给你挽个漂亮的发髻,把旁人都比下去。”

    “行,再借我一身衣裳,赤红赤红的那种,穿上后就有了气势。

    “再涂上绯红的口脂。”

    “染上赤红的蔻丹。”

    “就这么定了。”

    说着说着,俩人就眉眼弯弯地笑到一处,仿佛左溶溶的心伤已经烟消云散,现在正要上战场。

    “好了好了,”温若棠摆出认真的神色,“或许季忘归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他那么病弱,又能有什么精力出去见识到风情万种的女子呢?”

    左溶溶笑得停不下来,“若棠姐,我早该来找你,同你在一处不管碰到什么事情,都开心。”

    “那以后就算嫁人了,也要时常来找我。”

    “就算离得开夫君,也离不开你,就是怕你嫁人后,要在家中相夫教子了。”

    温若棠摇着扇子,闲闲地道:“我倒是不想嫁人,如果能一辈子独身,把家里人和朋友照顾好,我心满意足。”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音,丹雪快步过来,低声道:“姑娘,有人闹事。”

    温若棠起身,“闹事?”

    “嗯,看着像是大家的姑娘,平常应该是习惯了花钱就能买着想要的东西,偏偏来我们铺子里的时候,所有的糕饼,甚至连牛乳茶,都已经售卖一空。这位姑娘就闹了起来,口口声声说今日一定要买到。”

    温若棠并不着急,先问:“马笑儿怎么处理的?”

    “正在劝,告诉对方明日早些来,就能吃上新鲜出炉的糕饼。可对方不依不饶。”

    温若棠笑了笑,倒是不担心会闹出什么大事,反之,有这样的人,会让店子的名气越来越大。

    她拍了拍左溶溶的肩膀,“你先吃着,我出去看看。”

    左溶溶却摇了摇头,梗着脖子把口中的点心吞下,“我和你一起去。”

    等二人走到前面,马笑儿已经有些焦躁,旁边看书的客人们也都面露厌烦,嘀咕道:“说好的可以安安静静读书呢?有这种人,怎么能安静?”

    “就是啊,看来棠记也不过如此……”

    “不知掌柜的能不能劝住,不然这种事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温若棠把这些嘀咕尽收耳中,打量了一下来者,淡淡地说:“噢,原来是秦姑娘。”

    秦月仪抬了抬下巴,“你们这个铺子差得很,有钱都买不着东西,我一看门口的棠记,才知道是你开的。温若棠,没有那个本事,何必揽这等瓷器活呢?”

    左溶溶像一头发怒的小牛,跳出来就想要骂人,温若棠赶紧把她拦住,面向秦月仪道:“我本来以为,秦家和将军府差不多,对于自家的闺女,偏疼一些,才养出你这样的性格,现在看来……”

    秦月仪追问:“现在看来如何?”

    “……不过是秦家上上下下都没有家教罢了!”

    秦月仪怒道:“你竟敢这样说我!”

    “我敢说你,又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犯不着这么惊讶。”温若棠的脸上再无半点温和神色,“之前你说几句阴阳怪气的话,我想着大概是小姑娘不懂事,不需要计较什么,然而你三番五次故意与我作对,就别想着我还会给你好话好脸色。”

    “我可不是专挑着你和你作对,就看看这棠记食坊,该有的东西没有,尽是一摞摞书,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开书店呢!这般附庸风雅,却不把糕饼多做些,本末倒置,看看以后谁还愿意来。”

    本来就有些食客跑了很远也没有买到想吃的点心,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旁边的棠记粥铺随便吃点,听到有人起了个头,都赶过来抱怨起来。

    “就是啊,也不见得只有棠记的吃食好吧?以后真是不想来了。”

    “把功夫全都花在其他的事情上,确实本末倒置。有那个买书的功夫,还不如多做点糕饼。”

    “没错,食坊就是食坊,最终还是落在一个‘食’上,弄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什么用?”

    “一边吃东西一边读书,本来就是装装样子,能读进去什么啊!”

    ……

    有这些人煽风点火,在里面读书的人脸上也红一阵白一阵,好多都在犹豫要不要离开。

    陈申气得满脸通红,翻来覆去地说:“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温若棠看到秦月仪得意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列位请听我一言,从一开始,我们的马掌柜就说过,棠记食坊的东西皆是精心制作,除了水果干,蛋黄酥里的蛋黄、红薯卷里的蜂蜜,都是找了很多地方才挑选出来。”

    “各位想想,这样的精致,是许多富贵人家才能见到的,而现在,你们不需要雇佣仆人回来,不需花重金去请找那些有本事的厨子,只需要早起过来排个队,就能吃上,这又有什么不划算呢?”

    “实话告诉大家,若我们不注重品质,只是为了赚钱,也能够让人人都买到,但我们棠记素来有良心,不仅仅要为各位的嘴巴着想,还要为各位的身体着想,不新鲜的食材,咱们不要,不健康的做法,咱们不要。”

    温若棠顿了顿,接下来的话语掷地有声,“即使担负骂名,棠记也绝对不会拿客官们的饮食开玩笑!”

    一篇话下来,不少人连连点头,着实地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而温若棠的反击还未完。

    “至于食坊中的这些书,各位请想想,若碰到刮风下雨,烈日炎炎,食坊中能坐下来歇歇脚,还能随手拿一卷书读一读,这里还有这么多读书人,碰到不认识的字还能讨教讨教,一本万利之事,何乐而不为?”

    她冷笑一声,“结果这样的好事,到了秦姑娘这里,变成附庸风雅。是不是真的附庸风雅,要看读书的人是谁。我看来我们食坊看书的,一盏茶,一碟子甜点,静心凝神,个个都是富有学识之士,怎么就成她口中的附庸风雅了?!”

第50章 这不公平

    这话出口,倒是把其他人的情绪也挑动了起来。

    “对啊,我在这里看个书,怎么就成了附庸风雅?我还没说这位姑娘聒噪吵人呢!”

    “棠记食坊的书又多又新,我家贫买不了那么多书,但过来点一碗牛乳茶就能坐上一天,这也要挨骂么?”

    “温三姑娘借着卖糕饼,给咱们这种读书人提供了看书的地方,我觉得挺好的,而且我来了这么久,都没见到温三姑娘,真不知道怎么能把‘附庸风雅’四字扣在温三姑娘头上。”

    ……

    秦月仪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像当初在越国公府一样,眼泪又开始打转转,“好好好,你们人多,一齐来欺负我,我说不过你们,我走。”

    言罢她转身要走,温若棠却伸出一臂,拦住她的去路,“你莫名寻了我多次麻烦,我却不能次次都不与你计较。”

    “你想怎样?你别忘了,这是你的铺子,在这里闹大了,以后谁还敢来?”

    “想来的人自然会来,更何况大家都长了眼睛,知道究竟是谁在无理取闹。”温若棠环视了一圈,“我棠记食坊承诺了要给大家提供一个清净的读书之处,绝不会食言,对于秦姑娘这样的人,不给个教训,如何叫其他人知道我们的规矩?来人!”

    马笑儿立刻应声,“在。”

    “将秦姑娘请去后院坐坐,若她实在不敢,跪地求饶,就不计较了。”

    秦月仪根本不需要马笑儿来“请”,抬步就往后院走,口中还说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都知道我进了你的铺子,你敢把我怎么样?”

    温若棠给了马笑儿一个眼神,示意她安抚食客,又对丹雪低语了一句话,便也往后院去。

    左溶溶扯了一下温若棠的袖子,“不如让我出面,直接将她赶走,反正我也不怕得罪秦家。”

    “我也不怕得罪秦家……其实我和秦月仪之间的事,并不会上升到家族,只是总有这么个人与我过不去,也怪烦人的,我想看看能不能一次解决。溶溶,你是我的底牌,我不成了你再护着我,好么?”

    左溶溶感觉自己十分有用,立刻答应了。

    秦月仪站在院子中间,看到温若棠过来,嗤笑不已,“你这地方这么小,还不如我家的一个厨房大,就算再用心经营十年二十年,也比不上人家细雨楼随随便便一个月。”

    细雨楼是眼下京城最红火的酒楼,听说光是厨子就有十来个,个个都有一项专长,所以那里的食客能够吃到全天下的美食。

    只是,细雨楼什么都好,就是有一则不好——太贵,一般人吃不起。

    温若棠不恼不怒,“拿我这小铺子和细雨楼比,挺不错,说明在你心里,棠记食坊在京中已有立足之地。”

    “我可没这么说,你真是自负得很。”

    “不,我是自信,我知道自己能做什么,能把什么做到最好。”

    这时候丹雪过来了,她手上捧着一柄大砍刀,背上还背着弓箭和羽箭。

    秦月仪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你们想干什么,我身边可还带着小厮丫鬟,真拼起来,我也不怕你!”

    温若棠拿过大砍刀,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忽然一刀向着秦月仪挥出。

    秦月仪一声尖叫,她身边跟着的丫鬟也一声尖叫,两个人乱做一团,人人都瞧见,有一缕秀发,从半空中缓缓飘落。

    不得不说,武将世家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就算从前学的时候又偷懒又胡闹,也多少有些底子,再加上温若棠近来抽空练习,这种刀过发落的唬人功夫,倒是拿得出手。

    温若棠将刀放在一旁的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淡淡地道:“小声点,铺子不大,别吵到了客人看书。”

    这旁边的小厮瑟瑟发抖不敢上前,只结结巴巴地说:“温姑娘,你要是敢对我们,对我们姑娘动手,老爷和夫人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倒没想取她性命,只不过秦月仪,当初在宫宴上,你非要拉我一道,我应了你,眼下算是风水轮流转,咱们今日比一比刀法和箭法,你要是赢了,以后我这铺子你想来闹就来闹,但我要是赢了……”

    “这不公平,这根本就不公平!”秦月仪用手按着垂下下来的发丝,刚刚那一下,她挽起的发髻散了一半,“你拿你的长处和我的短处比,傻子才会答应!”

    “这世界上的很多事,本来就不公平。你学了那么多年的琴艺,明知我从不在这方面下功夫,却巴巴地在皇后娘娘面前提出那样的要求,这就公平了?”

    “但是你藏了一手,最终出丑的是我。”

    “如果我没有那一手呢?我面临的会是什么下场?”温若棠上前一步,吓得秦月仪又往后退了一步,“皇后娘娘会厌恶我,宫里的人会笑话我,全京城的人都会对我指指点点。你当初拖我下水,不就是为了看到这一幕吗?”

    秦月仪不知该说什么,只反复道:“……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温若棠却一大步跨过去,右手一伸,就扯住了她面前的衣襟,目光狠厉,正和秦月仪泛着泪光的一双眼对上,“今天你不想比也得比,你要是输了,以后别再来聒噪我,只要带有‘棠记’二字的地方,你都给我离得远远的!”

    她向身后伸出一只手,“丹雪,弓箭给我。”

    弓与箭入手,她才缓缓放开了秦月仪,指着屋檐下悬着的风干大蒜,“咱们就射这个,我先来,共射十箭,谁射中的多,算谁赢。”

    “我不和你比……”

    一句话没说完,温若棠拿起旁边石桌上的砍刀,一刀劈在旁边的石凳上,发出金石撞击之声,“比不比?”

    “比……我比!”

    温若棠很满意地想,果然很多时候,暴力能解决所有问题。

    第一箭射出,正中最下面那头大蒜。

    温若棠把弓箭递给秦月仪。

    秦月仪连弯弓搭箭都不会,折腾了半天,羽箭好不容易飞了出去,可她力气不够,这么小的院落,连一半都飞不过,直接栽在了地上。

    “该我了。”

第51章 晚了

    温若棠拿过弓箭,又是一箭射出,倒数第二个大头蒜碎裂开来,跌落在地。

    她再度把弓箭递给秦月仪。

    如此来回三四次,秦月仪没有一次挨到了大蒜的边,胳膊却渐渐酸痛起来,不知哪一箭后,她忽然崩溃了,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的头,“不比了,我根本就比不过你!”

    温若棠冷然一笑,“不比了?晚了。”

    她搭上一枚羽箭,弓弦紧绷,而那泛着金属光泽的箭头,竟明晃晃地对着蹲在地上的秦月仪!

    “三姑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旁边的小厮和丫鬟求饶之语还未说完,箭已离弦。

    秦月仪从未觉得自己离生死这么近,她的腿已经软了,脑中一片空白,只等着那锋锐的箭头穿入自己的头颅。

    可是下一刻,“叮”的一声,她用以挽发的碧玉步摇落地,青丝飘散,而那羽箭则一头撞进旁边的泥土中,箭尾微微抖动,似乎犹有余威。

    丫鬟扑上来,哭着道:“姑娘,姑娘,咱们走吧……”

    秦月仪有些发怔,抬头看向温若棠。

    她并不知道,温若棠也舒了口气。

    刚才那一箭,她故意射歪,就是怕伤及秦月仪的性命,但若不给出重重一击,秦月仪恐怕又难以得到教训。

    所以射中步摇,刚刚好。

    “你现在明白了吗?”温若棠问。

    秦月仪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定定地看着,说来也怪,这一箭后,她的内心忽然平静了许多。

    “每个人都有长处,也有短处,若总看着的短处践踏他人,最终只会遭到反噬。”温若棠轻轻歪了歪头,周身的气势柔和多了,“我并不太会讲大道理,我也不想与你为敌,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处处与我作对。”

    秦月仪知道自己输了,但是细细想来,好像这一场比拼,都是她一个人在暗暗较劲,温若棠甚至都不想接招。

    “其实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这样的女子,偏偏是个水性杨花的人。”秦月仪站了起来,不顾旁边小丫鬟的死命拉扯,红着眼睛说出内心想法,“你要砍要杀,随便,但我真的看不惯你对一个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温若棠着实想了想,才迟疑地问:“水性杨花,你是说……陆清徽的事?”

    提到这个名字,秦月仪骤然上前,抓住温若棠的手腕,“陆公子何辜?你之前对他千般万般好,哄得他与你定了亲,可现呢?你始乱终弃,又不肯与他结为夫妇,你凭什么把他这样耍来耍去?!”

    “我没有耍他。”

    “你知道他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吗?他每天喝得烂醉如泥,喝醉后就瘫在街头巷尾,嘴里还喊着‘温姑娘’,喊着‘温将军’,在大家眼里,他已经成了个笑话……”

    她的语气越来越低,但谁都能听出来其中蕴含的痛苦。

    温若棠看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陆清徽在自己的生活里,同样是主角儿,会有其他人把他当成最要紧的那个;而对于秦月仪来说,陆清徽的委屈,就是她的委屈。

    温若棠叹了口气,“你只见到我与陆清徽解除婚约,却未见到陆清徽背着我流连烟花之地;你只见到陆清徽烂醉如泥,却没见到我以前求而不得时的模样。秦月仪,以前的我,就是现在的你。”

    秦月仪再一次愣住了。

    最后那句话,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可现在就像是擂鼓一样,一下一下敲着她的心。

    温若棠又补了两句,“你爱慕陆清徽,大可在他低谷的时候陪着他,改变他。你过来为难我,真的没有丝毫意义。”

    秦月仪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骤然起身,披头散发地向外面走去。

    丹雪小声问要不要拦住,温若棠摇摇头,“今天的事,我只能做到如此,让她走吧,或许想一想就明白了。”

    马笑儿已把前面的客人们安排妥当,忧心忡忡地问:“姑娘,咱们店里的糕饼真的不太够,虽然比其他糕饼铺子的价格要高,但买的人还是很多,要不要从明天起多做一些?”

    温若棠摇摇头,“且不说我们的人手不够,单是盯着烘烤炉子的火候,就是个体力活,青屏这段时间把眼睛都熬红了,咱们怎么还能再往上加?”

    不是流水线制作,就是这点不好,不过……

    温若棠笑了起来,“你放心,糕饼和早点不一样,糕饼在很多人眼里,只能用来锦上添花,谁也不会吃它来饱肚子,所以这样的东西往往是以稀为贵,今天秦月仪来闹了一通,棠记食坊限量供应的名声传了出去,生意只会更好。”

    果然,自打这天开业后,棠记食坊的生意一日好过一日,不少人一大早就赶过来排队,一排就是小半个时辰,但这些人不仅不抱怨,还聚在一起说这家的果干多么独特清甜、糕饼多么软糯好吃。

    当然,这颇为一致的口风,也得益于不少穷书生会过来。

    他们只点一碗牛乳茶,就在这里坐上一天,作为掌柜的马笑儿不仅不黑脸,看到茶盏空了,还笑吟吟地问他们要不要加一些白水。

    书生们不免觉得自己受到了尊重,即使是占便宜,也占得通体舒服,在当下这种靠一根笔杆子可以把黑说成白、白说成黑的世道,他们很乐意为这样的铺子说一些好话。

    账本上,每日所赚的钱不断在增长,温若棠细细地算了下,如果照这么下去,单是这两个铺子,每个月都能净入八百两。

    而且果干这种东西相较于水果来说好储存很多,只要在秋日硕果累累之时多烘一些出来,就能保证整个冬天不断货。

    关乎食材,永远是事不宜迟,温若棠打算去郊外瞧瞧,看看有没有便宜的小庄子,如果能买一个下来,打造出冰窖和粮仓,以后碰上例如供货的粮商忽然不做了的突发事件,也不会忧愁。

    温夫人听说温若棠要去京郊,赶忙说:“我们温家在京郊本身就有一个庄子,何必再买呢?更何况庄子在建时就挖了地窖,一应房屋仓库都是你外公在时安排好的,都能用得上。”

第52章 庄子

    温若棠笑着说:“我知道那个庄子,之前看账簿的时候看到了,所以特特地找刘管家问了问,他说一直以来,这个庄子都给我们将军府供粮,逢年过节还会进一些活鸡活鸭活猪,管事的还是他的堂弟。”

    “这个庄子不成么?”

    温若棠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说:“那是爹爹和娘亲的庄子,所以……”

    温夫人的双眼瞪大了,“阿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与你爹爹的庄子,不就是你的么?你这孩子说话,着实是伤人心。”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温若棠扶额,“娘亲你万万不要掏手帕出来,要是被爹爹知道了您被我说哭,皮要给我揭一层去。您听我说啊,我的意思是,爹爹和娘亲的庄子,眼下供着家里的米铺,还供着家里的吃食,能不动就不动。”

    “而且,我还有两个哥哥呢,以后他们还要娶媳妇儿,不能让嫂嫂们觉得,家里什么东西都可着我,总是要一碗水端平,才能让一家子都舒坦呀。”

    温夫人叹口气,“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没错,但你是家中最小的,又是个姑娘……”

    “甭管姑娘还是儿子,甭管最大的还是最小的,娘亲,你和爹爹都把我们当成掌上明珠来疼爱,我是知道的。”温若棠软软地靠过去,“爹娘要是处事不公,家里的孩子会伤心的,我不想再因此难过,更不希望两个哥哥为此有什么不快。”

    小丫头这么贴心懂事,温夫人哪还能说出别的话,只一味顺着,“好好好,回头让你大哥陪着你一起去京郊看庄子,你们顺道去一趟家里的庄子,就当是代我巡视巡视。”

    温若棠应了,高高兴兴地离了归耘堂。

    然而在她走后,温夫人才后知后觉地道:“阿棠刚刚说不想再因此难过,这个‘再’……难道我和夫君之前有什么一碗水端不平的地方伤到了阿棠?”

    温若棠倒不知道自己又给母亲带来了这样的困惑,兴冲冲地跑去和温亦涵商量去京郊看庄子的时间。

    温亦涵听闻妹妹的想法,着实有些震惊,言道从没想过温若棠的生意能做得这么大,这种自己挖冰窖建粮仓的行为,似乎只有细雨楼能干得出来。

    温若棠笑道:“其实不是生意做得大,只是习惯了未雨绸缪而已。”

    温亦涵想了想,说:“既然是要买庄子,不能像没头苍蝇般乱撞,我先让奔流跑一趟,也问问京中专司庄子买卖的牙人,看看近期有哪些庄子需要转手,刚好十日后休沐,我陪你跑上一天,当能敲定。”

    温若棠显露出狗腿气息,“那就这么说定了,大哥果然对我最好。对了,阿娘说还要去咱们家的庄子上看一看。”

    温亦涵“嗯”了声,“这都是小事,家中庄子一向平安无事,主要是查账,若到时候实在赶不回家,咱们就在庄子里住一晚。”

    如此说好,温若棠心满意足地回了谷雨轩,刚进院子,她就大声嚷嚷起来。

    “姑娘们,今天大爷我心情好,有没有和我一起练刀法的?”

    丹雪忍俊不禁,“姑娘在外面,说什么都是振振有词,一身正气,偏偏到了家中,就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过呢,奴婢就喜欢这样的姑娘,自然是要跟着姑娘练刀法。”

    “好丹雪。”温若棠又问,“青屏来不来?”

    “奴婢当然来,虽然奴婢还没嫁人,也不用上战场,但近来奴婢觉得自己的力气大了许多,连端水都觉得没那么重了,可见打拳练刀都是有用的。”

    阳光下的谷雨轩里,莺啼燕舞应和着欢声笑语,不一会儿又换做了铁器撞击之声,走过路过的仆从们都忍不住伸着脖子往里看看。

    眼见温若棠一柄开了刃的刀舞得虎虎生风,旁边的丹雪青屏也是一身劲装,挥刀挥得有模有样,有人就笑说:“三姑娘这是要练一队娘子军呢。”

    旁边的人道:“练不练娘子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夫人是有这个本事的,年轻那会儿还说要为大锦杀伐四方,说不定女承母志,三姑娘真成了女将军。”

    “现在四海太平,连我们将军都只能去京西大营带兵,又何须女将军。”

    “你以为真太平?我听说南边出了些流寇,弄得民不聊生。”

    “南边的流寇,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噫……倒也是啊。”

    ……

    遥远的流寇眼下看来确实和京城还没有什么关系,温若棠练完了刀法,又开始伏案想新的菜谱。

    赚钱从来就不容易,她还得结合当时当下的情况,多多翻阅一些关于药材食材的书籍。

    等夜幕降临,丹雪进来点灯,才发现姑娘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她轻轻唤道:“姑娘,姑娘。”

    温若棠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我怎么睡着了?”

    “姑娘是太累了,晚上厨房里熬了些清粥,烧了两个小菜,姑娘随便吃点,就早些洗漱休息吧。”

    温若棠点点头,丹雪便喊小丫头端菜上来,又说:“姑娘,左姑娘差人传话过来,说三日后想去棠记食坊,买一些糕饼回去给老夫人,若能见上一面就更好了。”

    “好,你帮我记着日子,那天早上提醒我过去。”

    左溶溶很尊重棠记食坊的规矩,虽然温若棠可也给她私下里准备糕饼,她也会起个大早,老老实实地去食坊门前排队。

    当然这样的事情是由仆人做的,她在后院里摇着扇子,透过帘子的缝隙看到那边人满为患,挺得意地说:“现在大家都以吃到棠记的糕饼为荣,我却直接和若棠姐认识,这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指不定来巴结我。”

    温若棠也摇着扇子,这大热天的,没有电扇空调着实难熬,“夸张了,那些大家的公子姑娘不过是尝个鲜,等时间久了,他们就会觉得不过如此。”

    “才不是呢,就算其他家也在糕饼上撒果干,大家也认定了棠记是最正宗的。”左溶溶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说另一件事,“对了,你要不要同我们一起去避暑?”

第53章 小清庄

    温若棠问:“你们?去哪避暑?”

    左溶溶回道:“就是越国公府一大家子,他们在京西有一处宅子,虽然比不上甘泉宫,却也是溪流环绕,绿荫蔽天,老夫人说过去住几天,我哥就讲了,那边没什么意思,我定要觉得无趣,多带点人才好玩。”

    “所以你就想起了我?”

    “是呢。我哥还说了,那边往来不便,得把家里的好厨子带过去,不然我可吃不了苦。我一想,那只有把若棠姐请去才好。”

    温若棠忍不住笑,“你是眼馋我这个人呢?还是眼馋我的手艺?”

    “都眼馋。”左溶溶苦恼不已,“我一直在思索,除了让你做我嫂嫂,还有没有其他办法使我们成为一家人。”

    温若棠便开玩笑,“既然我不能做你嫂嫂,不如你就来做我的嫂嫂吧。”

    “温大哥啊……”左溶溶还当真考虑了起来,最后一手支着腮帮,嘟囔道,“温大哥与我性情相投,本来也挺不错的,可我已经想好了,我得要嫁给忘归哥哥的。”

    温若棠把她耳边的碎发往耳后抿了抿,柔声道:“好了好了,不同你玩闹了,避暑我是不能避了,过几日我要同大哥去郊外看看庄子,如果碰上合适的,恐怕要立刻买下来修缮。”

    “啊……”左溶溶拉长尾音,满是遗憾。

    但她也知道温若棠定下来的事,很难改变,所以只是约好了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温若棠一定要把自己的时间空出来。

    然而令温若棠没有想到的是,等到七天后一大早,她来到将军府门前,准备坐上前往京郊的马车时,左溶溶兴高采烈的声音传了过来,“若棠姐!”

    温若棠回头一看,左溶溶身后跟着季忘归,一人一马,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她的面前。

    左溶溶一身干净利落的骑马装,翻身下来,直接过去牵温若棠的手,“若棠姐,你们不是要去看庄子么,我们陪你一起去,好不好?”

    温若棠也挺高兴,“好是好,不过你怎么晓得我今天要出门的?”

    “我哥打听来的。”

    季忘归咳了一声,面向温亦涵解释,“溶溶很想和你们一起游玩,我就让深珏去问一问,刚好他与奔流在街上碰见,便询得时间。”

    左溶溶接话,“我怕你不带我去,想着赶早来见你,对你软磨硬泡,或许你赶着出发,就会同意了。”

    “肯定会带着你呀。”温若棠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但你们不是要去避暑么?”

    “不避暑不避暑。”左溶溶笑眯眯地说:“我哥说这段时间京中学子颇多集会,他应承了别人要一道参加,跑来跑去不甚方便,所以我哥就打算留在京中。我听说他都不去,赶紧说我也不去了。”

    “老夫人没有你在旁陪伴,岂不是很无趣?”

    “才不会呢,没有我的时候,老夫人每日看花听戏,有意思得很。”

    “那你哥哥……”温若棠的眼风轻轻掠过季忘归。

    “本来只是我自己来的,但我哥说今天没有其他事,就陪我一起来了。”

    温若棠点了点头,噢,原来是闲了一天没事做,才陪着左溶溶过来。

    温亦涵素来与季忘归交好,直接就道:“刚好今日天气不错,还有小风,一起去郊外走一走,若碰到好的庄子,忘归也能帮忙看看。”

    季忘归点点头,“却之不恭。”

    于是左溶溶跟着温若棠上了马车,季忘归和温亦涵骑在马上,一行人向城外行去。

    左溶溶很兴奋,一路都在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温若棠也时不时掀开帘子看看,比起京中熙熙攘攘的场景,京郊显得寥落很多,只偶尔能看到田间有人扛着锄头劳作。

    温若棠道:“与我想象的不大一样,我以为京郊也会很热闹。”

    “京郊的庄子都是大户人家的别苑,偶尔才来一趟,若没有人时时来管理,那些庄子里的人自然就懈怠许多。”

    “那看来我家的庄子也差不多。”

    “或许温夫人治理有方呢。”

    温若棠摇了摇头,就算再治理有方,也有个鞭长莫及的说法。

    温亦涵一早就挑选好了几个庄子,此刻一个一个看过去,却要么是小了,要么是太大,要么是所处的地基太软,根本没法挖冰窖。

    如此跑了大半天,中午就随便吃了些干粮,人也疲累起来,温亦涵不免叹气,怪自己没能给妹妹找到称心如意的地方。

    温若棠安慰道:“不着急,本来么,若是样样都占全了的好庄子,主家也不会随随便便放出来,”

    温亦涵看着自己手上的单子,点着最后一个道:“就剩这么一个了,如果这个再不行,就得再让牙行找其他了的。”

    温若棠问:“在什么地方?”

    “再往西走七里。”

    “那就过去瞧瞧。”温若棠回过头问,“溶溶累么?”

    左溶溶摇头,“不累,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温若棠便放了心,完全没看到季忘归带着几许希望她能关怀关怀的眼神。

    这个男人累不累,并不在温若棠的考虑范围内。

    再往西行出七里,一转过眼前的山坳,一个看起来有些陈旧,却十分干净的牌匾映入眼帘,上书三个大字,“小清庄”。

    一个管事模样打扮的人已经站在门前,翘首以盼的样子,看到温亦涵一行人赶紧上前行礼,“是温公子吧?小的是庄子的管事,姓吴,听牙行说您今日要看看庄子,小的不敢怠慢,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温亦涵季忘归一起下了马,又到马车旁边等到温若棠左溶溶出来,才往里面走去。

    刚进去庄子,温若棠的眼前就是一亮。

    看得出,这庄子上了年头,但所有设计都透露着精心,几处房屋错落有致,旁边还有谷仓,最最要紧的是,这个庄子竟还有个地窖,说是原先的主人用来放酒,稍稍拾掇拾掇,就可以改造成冰窖。

    温若棠哪哪都喜欢,忍不住问:“吴管事,这个庄子你主家打算多少钱卖?”

    吴管事笑眯眯的,“小人的主家急用钱,所以这个庄子只要二百两白银。”

第54章 成交

    这简直如同天上掉馅饼,温若棠震惊了,和温亦涵对视一眼,对方的眼里也全是捡到便宜的喜悦。

    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妹妹在一起久了,连温亦涵都变得抠门起来。

    温若棠尽量收了收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迫不及待,“不是我瞧不上吴管事,实在是这里并没有主家在,我想与你确认一下,你说的是否算?需不需要再回去请示一下?”

    吴管事仍是笑,“算,小人手上有庄子的地契,只要姑娘也同意这价钱,随时可以叫牙行的保人过来。”

    温若棠点点头,“吴管事果然是敞亮的人,正所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这个庄子我是一定要的,只是不知多久能够给付?”

    吴管事道:“现在。”

    温若棠立刻就说:“既然如此,现在就去找牙行的保人,直接把庄子交易了,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吴管事拱了拱手,“小的这就派人去。”

    他转身走了两步,温若棠想起一事,忽然叫住他,“对了,你还没有和我说这庄子的原主儿是谁,既是买卖,总是要都了解清楚才好。”

    吴管事迟疑了一下,笑道:“只要姑娘能买到合适的庄子,又何必在乎小人的主家是谁呢?”

    被他这么一说,温若棠却不敢就此签下契书,反而追问道:“这个庄子是有什么问题吗?”

    “这庄子如果有什么问题,姑娘转了一圈,自然能看出来。”

    “那么,以这个价格出售,主家却不肯透露一点信息,究竟是为什么?”

    左溶溶在一旁帮腔,“就是啊,要是主家是什么贪官污吏被圣上抓了正在清算,这庄子到时候要拿去充国库,咱们岂不是就亏了……”

    话还没说完,季忘归把她往后面一拉,“有你什么事?”

    “若棠姐的事就是我的事。”左溶溶振振有词。

    “你没有买卖过庄子,不懂便不要插嘴。”

    温若棠摇摇头,“溶溶怎么不会不懂,我觉得她刚才那话很有道理,如果真的说不清庄子的来历,即使买下来,也是个隐患,所以还请吴管事坦诚相待。”

    左溶溶得意地看了季忘归一眼,一副“我就是很有用”的模样。

    从一进门开始就挂着笑容的吴管事终于不笑了,转而露出为难的神色,他踌躇了好一会儿,还想挣扎,“姑娘,小的给您保证,这庄子没有任何问题,真的只是主家急用钱。”

    温若棠抿了抿唇,“大哥,不然咱们还是走吧,我心里没底。”

    温亦涵虽有遗憾,但还是道:“你说了算。”

    温若棠点点头就往外走。

    吴管事看起来急了,追在温若棠身后百般劝着。

    “姑娘,这么好的庄子,说不要就不要了?”

    “只是不知主家身份而已,不至于这么大个便宜都不占吧?”

    “哎哟,您停步,您停步好么?”

    ……

    温若棠却很果决,径直出门走到了马车边,直到快要上去时,才停了下来,言道:“吴管事,你若诚心,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告诉我,你的主家是谁?”

    吴管事摇头晃脑,唉声叹气。

    温若棠再不多说,抬脚就要进马车,

    “好好好,小人同您说,小人的主家其实是……”他的眼风飞快地划过季忘归,哭丧着脸道,“是越国公府。”

    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季忘归亦是有些惊异的模样。

    左溶溶“啊”了一声,想要问话,季忘归已经先她一步锁着眉头开了口,“我家?”

    “是,小公爷。”

    温若棠觉得不对劲,看向季忘归,“你家的庄子你不晓得也就罢了,你家的管事你也不认得?”

    季忘归很肯定地说:“不认得。”

    温若棠又问吴管事,“那么你呢?你也不认得你家主子?我记得刚到的时候,你并没有向他见礼啊!”

    “小人……”吴管事擦了擦汗,“小人一心想要把庄子卖出去,就忘了这一点。小公爷还请恕罪。”

    “罢了。既是全心全意卖庄子,便饶你这一次。”

    温若棠又问季忘归,“你家急用钱?”

    “……可能吧。”

    左溶溶在一旁“噫”了一声,“哥,你不是对家中事务都了如指掌么?是不是急用钱你不晓得?”

    季忘归扫了她一眼,“不晓得。”

    左溶溶觉得那目光有点冷,抖了抖,犹犹豫豫地道:“哦……那就是你没太注意,但是,哥,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我说错了什么话么?”

    “你最好回马车里坐着去,别再掺和这事了。”

    语气平淡,但左溶溶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嫌弃了。

    温若棠赶紧把左溶溶护在自己身后,“本来就很奇怪,好好地卖个庄子,偏要遮遮掩掩,这样吧,既然越国公府也急用钱,我便再添上一百五十两,拢共三百五十两买下这庄子,如何?”

    吴管事忙说:“这也不用……姑娘,既然之前已经谈好了价格,小的怎能反悔?就二百两,您要就拿去。”

    温若棠问季忘归,“作为主家,你也同意不加价?”

    季忘归“嗯”了声,却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温若棠。

    “啧,败家,当真是败家。”温若棠忍不住感慨,“这样吧,看在我们也算是师兄妹的份上,我就当自己是三百五十买下的庄子,只不过你们拿走二百两,剩下的一百五十两,越国公府若是有急用,可以随时找我支取。真是不当家不知油米贵啊……”

    左溶溶低声解释,“其实老夫人年纪大了,国公爷又病着,夫人也整日吃斋念佛不出房门一步,越国公府就是我哥当家……”

    “溶溶。”季忘归打断了她,又对吴管事说,“就按三姑娘说的办。”

    吴管事低着头,不动声色地长舒了一口气,“那小人这就去拿契书。”

    在牙行保人的见证下,温若棠终于买到了满意的庄子。

    看到她喜上眉梢的样子,温亦涵摸了摸她的头,“这么开心?”

    温若棠使劲点头,“开心,有这样的庄子,以后再想准备一些食材,就方便多了,而且后面这块地也可以好好地开垦一下,种些应季的菜,如果人手足够,再养养猪、养养鸡鸭鹅,自给自足。”

第55章 劳动的人

    说起种地养殖,她就像被点燃了心中的火苗,浑身的血液皆沸腾了起来。

    能够拥有一块地,哪怕“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都是一种乐趣啊!

    温若棠满腔雄心壮志,索性让吴管事把纸笔拿过来,开始仔仔细细地查看整个庄子,一边看一边就把自己的想法写下来。

    哪里要插个丝瓜架子,哪里可以开辟出一块地种一些花卉,哪里种点蒜苗和小葱,她都细细地规划。

    左溶溶一开始还跟在她身后左看看右看看,偶尔提出一两句建议,后来便觉得无聊,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

    而另两个石凳上,正坐着温亦涵和季忘归。

    他们都喝着清茶,看着温若棠忙忙碌碌的模样。

    左溶溶道:“若棠姐其实也挺累的,别看庄子已经到了手中,还有很多要改的地方,而且她还要经常弯下腰去扒拉那些泥巴,就好像庄子也是一本书,需要细读翻看。”

    温亦涵笑道:“阿棠的粥铺和食坊都如此成功,本来就不是偶然,咱们所见到的成功,背后往往有十足的努力。”

    左溶溶有些懊恼,“要是我和若棠姐的脑子一样好使,就能帮帮她了。”

    “其实你陪她来看庄子,已经是帮她。”温亦涵和气地安慰,“至于这个时候嘛,不给她添乱,就对了。”

    “那我也在这里安安静静喝茶。”

    “来,喝这杯,这杯我晾了一阵,已经凉了。”

    “谢谢温大哥。”

    “我这里还有从将军府带出来的点心,我瞧瞧,是绿豆糕和莲米糕,要不要吃?”

    左溶溶双眼放光,“吃吃吃。温大哥可真细心。”

    温亦涵面带微笑,把油纸慢慢打开,放在了左溶溶面前,又对季忘归说:“忘归,你也可以吃一点。”

    季忘归只摇了摇头,“多谢,我倒还不饿。”

    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温若棠。

    其实左溶溶和温亦涵说话的时候,也时不时看温若棠一眼,毕竟今天所做的事,都是围绕她,所以季忘归的举动也并不奇怪。

    可季忘归知道,自己是忍不住只想看她。

    明明温若棠现在看起来有些脏兮兮的,连裙摆都沾上了泥巴,但那种全神贯注去做一件事的神情,不仅好看,还有些戳中人心。

    至于为什么……季忘归自己也不明白。

    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温若棠终于走了过来,她也不和大伙儿客气,拿了桌上的茶壶就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

    “渴死我了。”

    左溶溶又给她续了一杯,“再喝一口,你方才实在是太用心了,当心中暑。”

    温若棠笑了笑,再度饮尽,才说:“好多了,实在叫你们见笑,我办起事来就忘记了你们,这天气又热,我现在是不是难看极了?”

    她鬓边的碎发因出了汗,都贴在脸颊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也打湿了刘海,更别提身上的脏污,那是左一块右一块,恐怕拍都拍不干净,得回去拿皂角好好洗洗才行。

    左溶溶摇头,刚要说话,季忘归突然开口,“不难看……挺好的。”

    在他眼里,温若棠眼下有着红扑扑的小脸蛋,和明亮的一双眼,就是比那些衣衫永远精致、到了夏天只会坐在屋中抱怨天热、暴躁地摇扇子的小姑娘好看许多倍。

    温若棠又笑,“那我就信了,毕竟都说劳动的人最可爱嘛。不过……这小清庄于我而言,真是个能收获快乐的地方。”

    “劳动的人最可爱。”季忘归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说法倒是新奇,不过,很有道理。”

    温亦涵怜惜地递过干净的帕子,让她擦擦汗,言道:“今日天色已不早,刚好娘说了要巡一巡庄子,我想,不如就去咱们家的玄虎庄住一晚。不过你没带丹雪和青屏,怕是没人贴身照顾。”

    今天因有一锅水果干要出炉,温若棠打发了丹雪去守着,又派青屏去粥铺和食坊看着,所以没有带任何一个大丫鬟出门。

    本来谷雨轩里有几个小丫鬟贴身伺候的能力也足够,但温若棠说出来买庄子又不是游玩,执意不带仆婢。

    现在她也仍是这样的观点,“哪里需要贴身照顾,我只需泡个澡,换身衣裳就行了,马车里都有备好的。大哥,你要知道,就算我独自一人生活,也会活得很好。”

    “这话说的,仿佛你从前独自一人生活过似的。”

    温若棠心想:当然生活过呀,大哥你不知道,在我之前的那个世界,很多女孩都是独自一人生活在一个很大的城市,特别、特别努力地为自己的未来打拼着呢。

    她不能说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只是面上含笑。

    温亦涵又问季忘归和左溶溶,“不知道二位愿不愿意去?如果不愿意……”

    “愿意的。”左溶溶十分爽快地答应了,答应完后才想起来她还有个哥,赶紧续了句,“哥,你也愿意的,对吧?”

    季忘归点了点头。

    温亦涵道:“那我让奔流先行一步,叫庄子里的人准备准备。”

    “等一下。”温若棠拦住,“大哥,别让奔流先去,既然是巡庄,总是得看到他们最真实的样子,才晓得有没有问题。”

    温亦涵笑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怕怠慢了客人。”

    左溶溶立刻就说:“温大哥,咱们都是这样的关系了,还客气做什么,就按若棠姐说的,咱们杀他个措手不及,如果真发现了什么问题,还能尽早解决。”

    温亦涵到底接受了这个建议。

    于是在温若棠嘱咐了吴管事再看管几天小清庄,等过一阵子她找人过来接手后,一行人上马的上马,上马车的上马车,趁着天还未黑,赶紧往玄虎庄去。

    玄虎庄离小清庄并不远,只走出了几里地,就遥遥可见玄虎庄的大门。

    等马车停下,奔流就上前扣门。

    先扣三下,并没有人来开门,只有人在里面懒洋洋地问了句,“谁啊?”

    奔流看向温亦涵,温亦涵小声说:“先莫透露身份。”

    奔流点点头,朗声道:“我们是路过的旅人,想借宿一宿。”

第56章 好大的威风

    好一会儿,里面那个懒洋洋的声音才又传来,“我们这里可不给白住。”

    奔流忙说:“给钱的,给钱的。”

    又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有开锁的声音,大门拉长了“吱呀”的声音,慢慢地打开了。

    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绸缎衣衫的中年男人,留着两撇小胡须,手里把玩着两个揉手核桃。

    他的脸上本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色,看到温亦涵和温若棠,先是不可置信一般,接着赶紧把揉手核桃往袖子里一捅,退后两步做了个长揖,“小人不知是大公子带着三姑娘前来,着实怠慢,还请大公子三姑娘恕罪!”

    温亦涵轻描淡写地说:“刘管事在这里的日子,倒是过得很舒服么,比起你那堂哥,轻松多了。”

    刘管事名叫刘屹,正是将军府里管家刘岸的堂弟,听到这么说,他泰然自若地笑了笑,“小人堂哥跟着老爷,自然是要比小人累一些,不过小人在这里也没有懈怠分毫,还请大公子明鉴。”

    温亦涵径直往里走,“上一壶好茶,让厨房做晚饭。”

    刘屹躬身,“小人这就去。”

    温亦涵道:“直接在这里吩咐他们就是,我们都没带什么伺候的人,你就跟着服侍。”

    温若棠暗暗好笑,看来大哥管起家来也有一套,如此一来,刘管事就是想隐瞒什么,也没有机会与人串通。

    一路到正堂,温亦涵先请季忘归左溶溶坐了,等着其他奴仆上了茶,才对刘屹道:“把庄子里的人都喊来,再将庄子里的账簿都搬来,正好饭菜还未上,我看看庄子如今的情况。”

    刘屹赔笑,“大公子车马劳顿,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不如先坐坐,喝两盏好茶,等吃过了晚饭,好好地休息一晚上,明日再查。”

    温亦涵颔首,“我懂你的意思,明日最好再带上客人们到田埂里去散散看看,又是一天辛苦,拖到后日再查;后日则出去爬爬山看看景,回来后胳膊也酸腿也痛,再挪到大后日……可我在朝为官,哪里有那么多天休沐的时间,只能打道回府。”

    温亦涵说了一溜话,觉得有些渴,饮了口茶才又续道,“这就正合了刘管事你的心意,是么?”

    刘屹恭敬得很,低头道:“大公子真是说笑了,小人只是担心大公子太过劳累。”

    “劳不劳累不由你说了算,我只说最后一遍——把账簿都拿上来。”

    刘屹冲着身后的小厮抖了抖手,“还不快照大公子的吩咐去做?把该拿的账册都拿上来。”

    温若棠刚喝了口茶,闻言赶忙补了一句,“不该拿上来的也拿上来,不然到时候发现有所欺瞒,定会严惩不怠。”

    小厮偷偷地看了刘屹一眼,见他一脸严肃不与任何人对视,不敢再多说什么,赶紧下去了。

    不一会儿,小厮就捧着几摞账簿上来,低声禀报所有的册子都在这里了。

    温若棠看了看,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提前要禀告给大公子的?比如说庄子里眼下存在的问题,比如说你们过分中饱私囊的事。”

    其实温若棠也知道,就是在将军府中、温夫人的眼皮子底下,都有下人贪一点小钱,这种远离主家之处,必然更加常见。

    但是她觉得,水至清则无鱼,小贪可忍,大贪难容,故特地咬重了“过分”两字。

    然而话是问出去了,却没有一个人肯答,大家伙儿低着头,皆是一副和自己不相干的模样。

    温若棠点点头,“既然现在都不张口,那么待会儿发现了什么,也不必多说,认罪挨打就是。”

    温亦涵等她说完,方指了指最前面的人,“你手上是今年的?拿给我看。”

    温若棠也上前去,拿了一本去年的静静翻阅。

    单从账面上看,玄虎庄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不过近两年的收成都不算好,尤其是供给将军府的东西,越来越像是糊弄。

    温亦涵看完后,就把手上的账簿递给了温若棠,温若棠便也把自己所拿去年的给了他。

    才刚翻了两页,温若棠就皱起了眉头。

    温亦涵看到她的模样,问道:“阿棠,怎么了?”

    “大哥,你看看去年账簿的第三页,支出是多少,收入又是多少?”

    “支出……一百二十七两,收入是一百五十三两。”

    温若棠点了点头,“我知道冬末的季节很难有什么收获,倒是要买不少种子和小鸡小鸭准备着来年的开春,但再对比对比今年的开销和收入,分别是一百九十二两和一百四十七,就着实让人奇怪,怎么还能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

    温亦涵道:“我也看到了这一点。”

    “之前我在筹措粥铺和食坊的时候,接触了不少铺子,他们都说因南方有些动荡,所以今年的粮食比去年还要涨了一些,在我的印象里,去年也没出现天灾,玄虎庄的囤货若在今年卖出,本该有个好价钱,断然不该是账簿记载这样。”

    温亦涵直接挥手,要来纸笔,把这一页的问题记录下来。

    刘屹看起来有些心急,直接就道:“请大公子和三姑娘听小人解释……”

    温若棠骤然提高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刘管事是吧?刚刚让你们说庄子里的问题,你们都三缄其口,眼下我正和大哥说话,还并没有问你,你为何要插嘴?”

    刘屹僵了僵,“是小人不懂规矩,还请姑娘恕罪。”

    温亦涵淡淡道:“我瞧着这玄虎庄的人是都有些不懂规矩,客人来了这么久,说倒茶就只是倒茶,糕饼呢?庄子里最常见的炒花生炒瓜子呢?厨房不得快些准备好端上来吗?当我们一个个都是茶壶不成?”

    刘屹转身就呵斥,“你们都是瞎子聋子?这么几位主子坐在这里,连服侍都不会服侍,我看就是平常对你们太宽厚了,让你们不知天高地厚,还不快滚去做事?!”

    左溶溶撇了撇嘴,“真是好大的威风呐。”

    温亦涵与她一唱一和,“溶溶说的是,当着我们的面尚且如此,平常恐怕更加不知天高地厚。”

第57章 用膳

    被这么一挤兑,刘屹只能“扑通”一声跪下,“冤枉啊,小人也是一时情急。”

    “可我倒觉得,那些奴仆听刘管事的话,更胜过听大公子的话呢。”左溶溶看起来十分正义凛然,“家中倒是不怕有蛀虫,却怕有些人借着主家的名头,瞒上欺下!”

    温亦涵对左溶溶投去了赞赏的目光,左溶溶偷偷地笑了一下,又去看季忘归。

    可季忘归只是低头轻吹茶盏,好像周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自己无关。

    刘屹看起来有些慌了,伏地道:“庄子里有些开销,小人记得不那么清楚,但小人并没有从中牟利,更没有欺上瞒下,还请大公子明白小人的拳拳忠心!”

    温亦涵对温若棠招了招手,“阿棠,你坐近些,我们把剩下的账一起对完。”

    温若棠看了看伏在地上有点像蛤蟆的刘屹,知道温亦涵是想罚他一罚,没有多言,坐了过去。

    才看几眼,温若棠就指着其中一竖行道:“三月份的这一笔有些奇怪。”

    “是,和以往相差甚远。”

    “还有这一笔支出,上面写的损耗……照时间看,应该是拖着陈米去我们家的米铺卖,何以损耗竟这么高?”

    “我都记下来。”

    “嗯,大哥要记清楚些,到时候若要报官,这是绝好的凭证。”

    “也不知会怎样定罪,听说官府里光是打板子就能把人打残废。”

    “大哥再记一下这一笔,明显是和匠人串通一气,抬了修缮庄子的价。”温若棠附和着,“打板子那都是小事了,听说官府里的刑罚只有咱们想不到的。”

    温亦涵点了点头,一边记一边道:“还有夹手指、拔指甲盖儿、挖膝盖骨……”

    ……

    兄妹俩旁若无人地说着,但是每说一句,刘屹就要抖上那么一抖。

    左溶溶一开始还觉得好玩,后来听到那么多入账支出的数字,脑子里乱七八糟,开始昏昏沉沉,赶紧抓了几个刚上来的炒花生剥着吃。

    季忘归则时不时地把目光投向温若棠。

    她那刚才句话,劳动的人最可爱,或许还能换个说法。

    认真的人最貌美。

    温若棠的身上就像是有用不完的劲,永远也不会累似的,只要说到和钱有关的事儿,她那双明眸就会灵动起来,但是,她的目光又那样专注,专注得宛如初晨的光,仿佛能给所有人带来希望。

    季忘归见过很多女子,但莫名就想感慨一句,“阿棠她……很特别。”

    左溶溶才往嘴里扔一把花生米,这是她好不容易攒出来的,听到季忘归的感慨,很想接话,可又觉得嘴巴里有东西时说话不太有礼,死命地咽了下去,才一边锤胸口一边说:“什么……呀,每个人都很特别啊。”

    “阿棠尤其特别。”

    左溶溶不认同,“若棠姐以前说过,每个人在世界上都是独一无二的,就连双生子都会有差异,所以虽然若棠姐特别,但我们也都很特别。”

    季忘归摇摇头,没有和左溶溶继续争论。

    他觉得很多感受是不讲道理的,就像明明左溶溶也是特别的姑娘,却只有温若棠能让他触动一样。

    等到温亦涵和温若棠对完账,饭菜终于做好了。

    温亦涵指使着人把账本往旁边挪一挪,支了个大圆桌在正当中的位置,然后皱着眉看着伏跪在地的刘屹,“要不你去外面接着跪?在这里耽搁我们用膳了。”

    刘屹再抬头,已经换了一副委屈巴巴的嘴脸,“大公子,小人想明白了,想清楚了,小人有错,以后再也不敢了,还请大公子宽恕小人这一次。”

    温亦涵奇道:“刚刚不还说拳拳忠心,没有欺瞒么?”

    刘屹哭丧着脸,“大公子和三姑娘一边念一边记,小人越听越觉得,那不是账簿,而是阎王爷手里的生死簿,小人扛不住了,跟您有什么就说什么,亏欠的银子,小人也会想方设法补上。”

    温亦涵理了理袖子,“早这么着,省多少事?出去等着,吃一口饱饭。”

    刘屹不敢走,“公子的意思是,不让小人当饿死鬼么?”

    左溶溶笑了起来,“你傻呀,真要你死,现在直接就把你绑去见官了,还说那么多废话做甚?你赶紧去把饭吃了,待会儿肯定要问你账目的事,闹到多晚还不知道,不吃饱能有力气?”

    刘屹大大地松了口气,“多谢姑娘指点,小人这就去。”

    打发走他,四人才入座围桌用饭,季忘归一贯是不想说话的时候能半天不吐一个字,左溶溶却觉得什么都新奇,叽叽呱呱说个没完。

    温亦涵在外面和其他大臣们一起用膳,自然讲究个食不言寝不语,可面对左溶溶的多话,他不仅没有提醒,反而不断附和,引得左溶溶冒出更多问题。

    温若棠自诩不是个话少的人,但在他们二人念叨之时,竟然插不上什么话。

    不过她也是真的饿了,索性埋头苦吃。

    玄虎庄依山而建,所用食材大多取自山间,便是一道野菜炒鸡蛋,平日里在京城里就难得一见,温若棠吃得也算痛快。

    只是她刚把最后一粒米送进口中,抬起头来,就与季忘归的目光对上。

    季忘归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抬起手来,往她的脸边伸去。

    温若棠毕竟与他男女有别,中间隔了两个圆凳,见他如此,不自觉地就往后躲了躲,“忘归哥哥这是要做什么?”

    季忘归把手收回,冷然道:“你脸上粘了三颗饭粒。”

    温若棠赶紧上手去摸,果然摸下来米饭,不免笑了笑道:“多谢提醒。”

    季忘归默然片刻,“倒也不必……这么客气。”

    温若棠奇道:“我们之间只要不吵闹,向来都是这般客气有礼的啊。”

    “所以以后就把这坏习惯改了。”

    “坏习惯?”温若棠摸不着头脑,“那要怎么相处啊?见面就吵起来打起来?”

    “……就不能像亦涵和溶溶那样,说说笑笑,如同……兄妹一般?”

    温若棠在脑海里幻想了一番自己和季忘归言笑晏晏的场景,打了个哆嗦,“不行不行,那不是我,也不是你。”

第58章 对账

    季忘归感觉有一股子气郁结在胸口,直接放下碗筷,对着温若棠冷声道:“不吃了。”

    温亦涵正和左溶溶说着山上的野猴子,比比划划好不热闹,根本没注意到旁边的兄弟已经寒了一张脸。

    温若棠想着自己到底是主人家,还是好脾气地问了问:“怎么就不吃了?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要我给你盛一碗野菌汤去?”

    “不必。”

    “这里是不比城中,但尝一尝山野风味,也别有意趣啊,再说了,现在吃不饱,再晚点可是要饿的。”温若棠拿起筷子给他布菜,“你就着这道炒鸡蛋吃吃看,很下饭的。”

    季忘归总算又拿起了筷子,可是眼见着温若棠舒了口气,偏忍不住,又加了句,“怎么,与我说话很提心吊胆?”

    温若棠理所应当地道:“因为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客人吃不好饭,主人家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愧疚,你要说这是提心吊胆,也没错。”

    季忘归有些懊恼。

    明明字字句句都是想要她同自己亲近点,但怎么说着说着,她反而越离越远了?

    他把温若棠布的菜三口两口地吃了下去,又把碗递给温若棠,“野菌汤。”

    温若棠便笑起来,“这才乖么。”

    乖?季忘归觉得除了长辈父母,并无人敢这般把他当孩子一样哄着。

    可看着温若棠并没有假手他人,而是亲自起身去厨房给他盛汤,脸上还挂着明晃晃的笑容,季忘归觉得,得了,乖就乖吧。

    一时饭毕,左溶溶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没有束缚,不愿就去洗漱睡觉,想要散一散步。

    温亦涵不放心,“这里不像城中,处处点灯,黑灯瞎火磕了碰了或碰到猛兽了怎么办?还是让忘归陪着你。不过你们一定要记着,不可走出庄子。”

    “记下了,我和哥就在庄子里走走。”

    吩咐好仆人把庄子里的风灯都点亮,温亦涵才带着温若棠一同审问刘屹。

    一顿饱饭之后,刘屹只想好好地活下去,早就把之前那个倨傲的自己抛到九霄云外,看到温亦涵温若棠坐定,他先跪为敬,同时道:“账簿上的那些问题,小人心里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公子问什么,小人就答什么。”

    温亦涵道:“你先老实告诉我们,你在庄子里,是否有作威作福?有没有强抢民女等龌龊事?”

    “作威作福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在公子姑娘来了后一时改不过来,但强抢民女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小人真没有。”

    “克扣他人钱财,压榨他人血汗呢?”

    “克扣……是有点……”刘屹慌忙解释,“但小人也不是没有脑子的蠢人,不至于把那些农户逼死,他们在玄虎庄拿的钱,可不比在别处拿的少,所以公子和姑娘过来后也看到了,庄子大体上还是有序的。”

    温亦涵轻哼一声,“你们在庄子里做管事的,雁过都要拔毛。”

    刘屹赔着笑,“公子说笑了,大雁飞在天上,小人又不会射箭,哪里拔得到它的毛。”

    “闭嘴。”温亦涵怒斥,“我是在和你说笑吗?我知道你们很懂什么叫层层盘剥,但平心而论,将军府从来不曾亏待过你们,倒是那些贫苦百姓,挣的每一个铜板都是靠血汗换来,你凭什么克扣他们的辛苦钱?!”

    刘屹以头磕地,不敢做声。

    温若棠给温亦涵倒了杯茶,劝道:“大哥别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值当,先喝口茶顺顺气,这个克扣的罪过,咱们就先给他记一笔,打二十板子如何?”

    温亦涵“嗯”了一下,饮了口茶。

    温若棠又看向刘屹,“我们的父亲就是白手起家,后又镇守边关多年,风吹日晒,所以深知平头百姓的苦,将军府里从来容不下恃强凌弱的人,这二十板子,你须挨得心服口服,之后还要把克扣的钱财还给那些农户,听到没有?”

    刘屹赶紧应着。

    温若棠又拿过刚才记录的纸,道:“现在开始对账,你得把每一笔账都说清楚,如果说不清楚……你要知道,能做管事的人有很多,将军府也不缺你这么一个。”

    言罢不等刘屹回答,她就念出了第一列字。

    “元月二十一支出一百九十二两,进账一百四十七两。”

    刘屹早就把这一日的事想得明明白白,此刻脱口而出,“那一天小人带着庄子里的人把囤粮、养了一年的肥猪肥鸭以及山上伐来的木头、采摘的菌菇果子、打来的猎物皮毛等好些东西拿去城里清卖,数量很大,所以卖了个好价钱。”

    “支出呢?”

    “买种子,买猪崽鸡崽,还要请人来修缮庄子的粮仓,还要给庄子里添置些新物件……只是……小人把这些东西的价都报高了。”

    “从中牟利多少?”

    刘屹的声音如蚊子哼哼,“牟利六十多两。”

    温若棠心中估算的,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数,往旁边的纸上记了一笔,道:“继续往下说。二月份的……”

    “牟利五十七两……当时是……”

    “三月……”

    “三月的小人鬼迷心窍……九十多两……”

    ……

    一个问,一个答,倒是以极快的速度就把今年账簿中的问题问得清清楚楚,当问到去年的时候,因时间隔得相对久了些,刘屹好些时候都需要想一想才能勉强说出情况,速度便慢了下来。

    不过可以看出,去年时,刘屹敛财还未如此疯魔,只是偶尔会生出一些小心思。

    温若棠一边记,一边在心里估算着,到得最后,她气馁地想,原来一个郊外庄子的小管事,都比自己富有。

    真是没有天理。

    温亦涵把纸张拿过去看了看,拨了拨算盘,在下面又记下一个新的数儿,问道:“这总共算下来是九百七十两,就算你一千两吧,限你明日将钱如数交还,再去领二十下板子,一共四十,小惩大诫。”

    “小人是应该挨板子,但是……”刘屹的眼角耷拉下去,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小人手上没多少钱了,明日只能还回一百多两,若是砸锅卖铁,应该能凑足二百两。”

第59章 溶溶月色

    温亦涵皱眉,“不对啊,这么一大笔钱,你都用去了哪里?”

    刘屹连磕三个头,“小人不敢说……”

    “那就直接拖下去打死罢了。”

    刘屹立刻就怂,拉住温亦涵的衣角,“小人说,小人说,那些钱,都赌输掉了。”

    温亦涵并不相信,道:“庄子里时间多,日子长,偶尔开几局,我们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说赌,是个理由,但其他人哪有那么多钱和你赌?”

    “不是在庄子里。”刘屹的脸上都是悔恨,“公子不知道,近来京郊有一些流动的赌场,小人就是一时没忍住,去看了看,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温若棠有些惊讶,和温亦涵对视了一眼,问道:“什么流动的赌场,你说清楚些。”

    “其实小人也说不清楚,仿佛是突然出现的,他们坐庄的人居无定所,但会在所到之处点亮红色的灯笼,不止小人会去,很多附近庄子的管事都会去,小人也是被好友拉去的,单只会一个买大小,可这玩意儿……真的上瘾啊!”

    温若棠的神情凝重起来,“私设赌坊是重罪,这已然不是小事了,大哥,咱们要不要报官?”

    温亦涵点点头,肃然道:“要报,明日我就去京兆府说明此事。”

    温若棠道:“既然刘屹讲其他庄子的管事也都去过,那么人证也很多,大哥到时候可以和府尹大人提一提。”

    温亦涵笑着问:“你大哥在哪当值来着?”

    “大理寺……”温若棠一面说,一面也忍不住笑,“我竟然还指点大哥怎么报官。”

    温亦涵又看向刘屹,“今天先到此为止,明日你先和我去一趟京兆府,再回来领板子,四十大板,一下也不能少。”

    刘屹嗫嚅地应了,问:“那小人欠下的银子……”

    “你现在有多少钱银子就补上多少,自然剩下的也要补齐,你可以去做苦力,可以变卖家产,给你三年的时间,补不齐仍要见官。”

    三年已经很宽限了,刘屹感激涕零,又使劲磕起头来,“小人一定尽早补上,多谢大公子,多谢三姑娘。”

    温亦涵挥了挥手,“汲取教训,不可再犯。下去吧。”

    等刘屹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温亦涵起身抻了抻手臂,道:“阿棠也累了一天,早些休息吧。”

    温若棠却舒了口气,抬头看天,小声道:“今天的月亮虽未圆满,但月色澄亮,再美不过。”

    温亦涵看到她的模样,笑着说:“想赏月?”

    “想喝酒。”言罢又解释,“今日买到了可心的庄子,又处理好了自家庄子的事,很痛快,所以想喝酒。”

    “阿棠可真是……女中豪杰。”说是这么说,温亦涵转头就对奔流道,“去把地窖里的果酒搬两坛来,再打发小厮把季公子左姑娘请来。”

    温若棠赶忙道:“不用他们去请,我亲自去拉了溶溶来。”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脚下也走得飞快——有月有酒,有庄子有朋友,这不就是梦想中的生活么。

    玄虎庄她不算熟悉,好在都点了灯,一路找过去总是能找到。

    温若棠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刚穿过一个月亮门,就听见里面有李深珏的声音。

    “是赌场……恐和临渊有关……公子所料不错,已经渗过来了……”

    模模糊糊的三句话,温若棠听不明白,然而才走近了两步,李深珏已经住了口。

    季忘归望向她所在的方向,问:“刘屹的事,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温若棠左顾右盼,“你们在说什么?溶溶呢?”

    “她说累,散了一会儿就不散了,但非要等你们,现在可能已经趴在屋里的桌子上睡着了。”

    “噢……”前面一个问题,季忘归没有回答,温若棠便知趣地没有再问,而是说,“想要喊你们喝酒赏月来着,忘归哥哥去么?”

    “去。”

    听到这话,李深珏的面庞浮上些许着急的神色,季忘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定然还有后续。今日先喝酒。”

    李深珏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温若棠弄不明白他们主仆俩说什么,也不好打听,只道:“那我还是得去和溶溶说一声,不然明天知道了咱们不带着她,定然要不开心。”

    一般人若碰到了好友已经睡着,想来就会说“那便不打搅了”,到温若棠这里,却又不太一样。

    季忘归评价,“你很了解她的性子。”

    果然,温若棠把左溶溶喊醒,才说了“喝酒赏月”四字,左溶溶就彻底清醒了。

    “去去去,快,现在就去,别让温大哥等急了。”

    温大哥倒没有等急,等他们三人过来时,温亦涵已经开始自斟自饮。

    左溶溶笑道:“好哇,温大哥吃独食,快快,给我们都满上,这样独自一人,可没什么意思。”

    温亦涵亦笑,“哪里是独自一人,有满院溶溶月色相伴。”顿了顿,他略带歉意地说,“唐突了。”

    “这有什么。”左溶溶拿起一杯果酒,直接喝了一大口,然后把酒杯往石桌上一磕,“我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月光如水倾泻,所以我娘给我取名叫‘溶溶’,你提起月色,我就想一想我娘,挺好的。”

    温若棠默默地坐到左溶溶身边,揽住她的肩膀。

    左溶溶眉飞色舞,“我娘要是知道我认得了你们兄妹,一定很开心,她从前怕我交不到掏心掏肺的朋友,担忧得很。”

    温若棠就打趣,“一般父母,不是都怕女儿嫁不好么?你娘竟然担忧这个?”

    “我娘,也是个奇女子嘛。”左溶溶又倒满了一杯酒,却拿起来往温若棠手中送,“能跟着我爹走南闯北,也是很有见识的呢。”

    温若棠接过,一饮而尽,“为咱们有这样的爹娘,浮一大白。”

    温亦涵和季忘归虽然没说话,但都把手边的酒一饮而尽。

    温若棠便搂着左溶溶,像搂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妹妹,柔声说:“等以后有机会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你爹娘,给他们带上一坛好酒,你若已经成亲生子,就带上孩子,陪他们坐一坐,和他们说说话。”

第60章 书生意气

    左溶溶倏然挺了挺腰杆,“我是要带若棠姐去看看他们,让他们知道,左溶溶现在过得可好啦。不过若棠姐,我和你说实话,成亲生子,并不是我梦寐以求的人生。”

    温若棠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想走遍天下,尝尽美食。”

    左溶溶也笑,“若棠姐最懂我。”手上摩挲了一会儿酒杯,她正色道,“其实我刚出生的时候,身子弱,我娘就说要多吃,吃得多了自然就能健壮起来,但我那时候不懂我娘的心,总有些挑三拣四。”

    难得听她讲父母的事,其他人都静静地坐着,唯有温若棠把揽着她的手更紧了紧。

    像是感知到温若棠给予的力量,左溶溶絮絮叨叨地往下讲:“我娘给我炒的菜,我不吃;把肉碾成沫儿,团成丸子煲汤,我不吃。只要饭菜稍稍不合胃口,我就撂下筷子,就是全家人追在我屁股后面喂,我都不肯再吃一口,为着这个,我爹好几次差点把我吊起来打。”

    “都是小时候不懂事。”温若棠轻声道。

    “哪里是不懂事,就是蠢哪,蠢极了。”左溶溶用手背擦了擦眼角,“若棠姐,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天底下,甭管谁做的东西,都不如我娘做的好吃,那么香那么可口的饭菜,如果再重来一次,我一定吃得干干净净,残渣都不剩,盘子都给舔干净。”

    温若棠使劲点点头,“我信,倘若伯母还在世,我定要拜她为师,好好地学学做菜。”

    左溶溶摊了摊手,“可惜咱们认识晚了,我懂这个道理,也懂得晚了。我娘去世前,除了担忧我爹,就是担忧我的身体,她捧着我的脸,说,我这可怜见儿的黄毛丫头,什么时候能长胖些啊……”

    温若棠故意摸了摸她的小肚子,上面肉滚滚的,柔声道:“做到了呀,我们的溶溶做到了呀。”

    左溶溶眼中泛着泪光,面上却笑着,“所以我现在很爱吃东西,吃东西的时候,就想,娘看到了,定会很高兴,眼睛都笑成两弯月牙儿。”

    “定是如此。”

    “而且,若棠姐你想想,我爹为什么会死于流寇之手?还不是为了南边儿的百姓能吃上一口饭?我每吃一筷子菜,每吃一口米,都是为了不辜负他们!”

    左溶溶把“吃”这件事说得这般振振有词,却戳得温若棠心酸无比,一句话也讲不出。

    “溶溶所言……真好。”最后是温亦涵轻轻感叹,打破沉寂。

    季忘归也顺着这话沉声道:“确实很好,溶溶,你须记得越国公府……虽然不是你的家,但能为你遮风避雨。”

    温若棠想到自己的经历,安慰道:“溶溶,你要相信我,这个世界很玄妙的,或许你的爹娘正在其他什么地方,琴瑟和谐地生活着,比咱们还快乐得多呢。”

    左溶溶“嗯”了声,拿起自己的酒杯,碰了碰温若棠的,又对着季忘归温亦涵举了举,“希望如若棠姐所说,所有逝去的亲人,都在咱们瞧不见的地方,高高兴兴地活着。”

    她一饮而尽。

    其他人亦是一饮而尽。

    温亦涵放下酒盏,“好了,虽然眼下远离京城,也不好太过放肆,之后我们就以茶代酒……”

    “不行不行。”左溶溶小手一挥,“以茶代酒有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温大哥就别管着我们了。”

    温若棠看到温亦涵还想劝,赶紧转移了话题,“对了大哥,刚才溶溶说她想要吃遍天下的美食,你呢?你最想做什么?”

    温亦涵认真想了想,说出八个字,“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言罢他又笑了起来,“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但最终都归在这八个字上。”

    季忘归的神情郑重了许多,主动举杯面向温亦涵,“慕君之高义,倾盏以为敬。”

    温亦涵与他碰了碰杯,仰头喝下。

    “其实我并非如忘归说的那样高义。”温亦涵续道,“只是唯有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父亲才不会南征北战,母亲才不会每日在家中提心吊胆,二弟不用学成归来后就上战场……至于阿棠的铺子,也能继续红红火火下去。”

    温若棠赶着问:“就不为别的了?”

    温亦涵举头望月,目光清明而坚定,“也为百姓。天下百姓甚苦,为官者若不能为民请愿,忝居其位,又有何用!”

    温若棠为由这样的兄长而骄傲,左溶溶心中也平添豪情,但仍笑道:“还说不是高义,说了这么半天,都是为他人想,却没有一丝一毫是为自己想。”

    温亦涵温和地笑了笑,“说是不为自己想,其实处处都是为自己想,那八个字说到底,不就是为了我自个儿可以高枕无忧地活着么?”

    左溶溶一拍桌子,每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才不是……温亦涵,你本就是个胸怀万里河山之人。”

    温亦涵的眼底倒映进了明晃晃的月亮。

    左溶溶已经激动起来,还要继续往下说。

    “温亦涵,什么叫书生意气,这就叫书生意气。我相信你会名留青史……但我知道,你要的不是名留青史……你说为什么我这样幸运呢,认得了若棠姐,还认得了你,你们都这么厉害,为了自己,为了苍生。”

    耳听这般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温若棠哭笑不得,赶紧朗声道:“奔流,奔流,去弄些解酒茶来。”回过头来就把左溶溶手里的酒杯拿走,笑着说,“这么快就喝醉了,你酒量当真不行,季忘归,以后你尽量不要让溶溶饮酒。”

    左溶溶嘟囔,“我没有喝醉,我可清醒着呢,若棠姐我和你说,我还要继续喝,你要是不把酒杯还我,我跟你急……”

    温若棠摸了摸她的小脸蛋,爱怜地道:“瞧瞧,两团红晕,目光也迷离了,还说自己没醉。”

    “就是没醉呢……”她抱着温若棠腰,脸就在温若棠的肩上蹭了蹭,如同一只好不容易找到家的猫儿。

    “溶溶,溶溶。”

    温若棠轻轻拍着她的背,喊了两声,但左溶溶已经听不见了一般,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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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介绍:
社畜温若棠穿回古代,竟然成了将军府的团宠,爹疼娘爱,上面俩哥哥也把小妹当成心尖上的肉。
和软饭男退婚后,温若棠走上人生巅峰,开馆子、搞直播、选女团,风生水起不亦乐乎。
温若棠表示,这样的生活很好,躺在金山银山上,不仅可以养活一大家子,还能理直气壮地不嫁人。
但是越国公府那位病弱公子季忘归,对她穷追不舍,一心一意要娶她回家。
原来,她不仅穿成了团宠,还穿成了小公爷的白月光。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成团宠后她只想认真搞事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