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能省就省吧
宫里人多,香料经过别人的手传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并不好查,但书是她自己买的,从书局到宫里都不曾假人之手,倒不失为一条线索。
“鸽子可还养着?”
绿枝正在清理香灰,闻言立马道,“一直喂着呢,皇上想给谁送信?”
“沈清河。”
鸽子扑腾着翅膀起飞,还因为太胖差点被高高的宫墙拦住,幸好它努了努力,飞远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并未引起宫外等候的薛潮怀疑。
“皇上,”宏禄迈着细碎的步子进来,“薛相在外面求见。”
宋子晚正在翻书的手一顿,眼皮微抬,透着几分漫不经心,“宣。”
说完后,低头继续看书。
薛潮进来的时候,宋子晚没有抬头,只是落在书页上的视线顿了顿,余光瞥见他恭恭敬敬地行礼,“老臣参见皇上。”
“嗯。”宋子晚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却没有后续。
薛潮面色不变,安安静静的地在一旁候着,态度恭谦。
“瞧朕,一时看书看得入迷了,竟叫你一阵好等,”片刻后,宋子晚突然讶异到,“绿枝也不懂事,还不给宰相看座!”
“皇上息怒,”绿枝连忙搬了凳子,“薛相请坐。”
“谢皇上。”
每次觐见,皇上都对他礼遇,他早已习惯。抬头,看着宋子晚略微带着疑惑的眼神,主动到,“臣今日前来,是想禀报南方四郡的灾情。”
“朕记得开凿水渠一事早就提上日程,这几个月进展如何?”
薛潮笑道,“很顺利。听前方的人回禀,水渠基本已经成型,只需要后续收尾了,不出一个月时间就能完工。”
“早完工百姓早受益,”宋子晚眉头舒展,似乎很满意,“这次工程不小,银子也花了不少,户部那边的记录给朕看了,都是花在刀刃上的,你费心了。”
“都是臣分内之事,担不得皇上的夸奖。”
宋子晚眉毛一挑,顺着他的话道,“这倒也是,朕原本还想着赏赐些银两给你,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吧。今年百姓收成不算太好,国库空虚,能省就省吧。”
薛潮嗓子一噎。
他就是客气一下。之前但凡他办了件大事,宋子晚都会说给他什么赏赐,他再假意推辞一番,在宋子晚的坚持下,半推半就地将赏赐收入囊中。
名利双收。
谁知宋子晚这次竟然不按常理出牌。
宋子晚瞧他一时怔住了,于是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没事,皇上说得极是。”
薛潮连闷气都没办法生。
宋子晚说完后,后背靠在罗圈椅上,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的,“朕最近这是怎么了,总感觉怎么睡都睡不醒,刚起床不久就犯困。”
“可能是皇上操劳国事太累了,”薛潮略显浑浊的眸子里满是不赞同,“国事要紧,皇上的身体也要紧啊。”
“无碍,”宋子晚有些疲惫地搓了搓脸,“薛相若是不着急回府,就陪朕去御花园走走吧,朕很久没跟你好好聊天了。”
第242章 给朕不一样的结果
宋子晚跟薛潮走在前面,绿枝和宏禄远远在后面坠着,到御花园入口处,她随手摘了片叶子,放在手里揉搓,不一会儿娇娇嫩嫩的叶子就已经稀碎,看不出原来的形状,味道也不甚好闻。
宋子晚有些嫌弃地别开头,接过绿枝递来的帕子擦手。
“看着挺好,内里却不怎么样,经不起揉搓。”
薛潮垂着眼皮,思忖片刻后问道,“皇上可是觉得近来朝中不稳定?”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宋子晚走到石凳旁坐下,示意他坐对面的位置,“吕尚书还乡被杀害,什么山匪横行,真当朕是傻子吗?这种说法,你信?”
薛潮摇摇头,“实话说,臣也不相信,不过皇上已经着人去查办了,应该不久后就会有结果。”
“只怕结果也只是对方想让朕看到的结果吧,”宋子晚冷哼一声,“实不相瞒,朕还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
薛潮正色道,“皇上请讲。”
“你是朕信任的人,在朝中人脉广,这件事情明面上朕安排了刑部的人查,但还需要你暗中打探,”宋子晚压低声音,“希望你能给朕不一样的结果。”
“皇上……”
宋子晚悠悠地叹了口气,直接堵住他接下来想说的话,“宰相不必自谦,朕相信你的能力,若是你跟那群庸才得到一样的结果,朕都不知道以后还有谁可堪重用了。”
直接被架起来的薛潮脸色并不十分好看,却又不敢在宋子晚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接下这个任务。
“臣必当竭尽所能,不辜负皇上的期待。”
“宰相身上的担子重啊!”宋子晚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离开前还留下一句话,“朕等你的好消息。”
她走后,薛潮在石凳上坐了好一会儿才走,面露难色,直到上了马车,才问随行的侍卫,“上次的事情办妥了吗?”
“相爷放心,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薛潮点点头,放下轿帘,默默复盘刚才在御花园的对话。
皇上看似担忧,却句句意有所指,还直接堵住了他的退路,那他势必得推出一个垫背的才行。
布置完任务的宋子晚浑身轻松,难得出来一趟,负手迈着八字步,吹着微风踩着石子路,沿着御花园外围走,路过一座假山,突然被人拽住手臂往假山后一拉。
没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压在假山上。
绿枝也不知道自己反应为何这么快,果断拉住闷头往前走的宏禄,“来来来,走这边。”
“……不是,绿姑娘,你蒙着我眼睛,我怎么看路啊?”
“哦哦,抱歉,一时情急,忘了。”
绿枝赶紧松手,拽着宏禄朝相反方向走去,免得他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宋子晚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人,左顾右盼了一阵,轻轻锤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么来了?”
偷偷摸摸,跟私会似的。
男人没说话,只将人困在假山与自己之间,曲指抬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地打量。
带着热度的眼神让宋子晚脸颊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红,手抵在他身前,姿势别扭,“说话啊……”
第243章 天凉了,抱紧些
“臣刚回来,就听方太医说了熏香的事情,等不及明日早朝,所以就先进宫来了。”
说话时,他的指尖还把着宋子晚小巧的下巴,流连于她光滑细腻的皮肤上。
宋子晚被勾得很痒,瞪了他一眼,没有丝毫威慑力,“消息挺灵通啊。”
“皇上身边好多都是臣的人,怎么能不灵通?”
韩暮轻笑一声,终于舍得放下勾着她下巴的手,转而双臂搂住她的腰,身体贴紧,望进她眼睛里,“可有感觉何处不适?”
宋子晚吞了口口水,感受到他掐着自己腰的手和衣料下结实的身材,“别的倒没有什么,就是你抱得太紧了。”
紧得她似乎感受到了某些变化。
韩暮一愣,反应过来她说的话后,不退反进,“天凉了,抱紧些。”
“……”
你明明就是在占我便宜。
韩暮理直气壮又光明正大,宋子晚也就随他去了。在他怀里软下来,抓着他的手臂问道,“方太医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你书上的香味和熏香混合有催眠致幻的效果,长期使用会让人觉得浑身疲乏,变得嗜睡,最后甚至一睡不醒。”
宋子晚一惊,“这么严重?”
“嗯,”韩暮表情很严肃,“但是他翻阅各类书籍,也没找到相应的记载,所以这两种东西可能不是出自大周。”
“你的意思是皇宫里有敌国奸细?”
“只是猜测,”韩暮低头亲了亲她求知的双眼,“方太医能这么快找到根由,也是碰巧发现绿枝袖口的香和里面某位太医身上的味道有些相似。”
宋子晚接触太医院的人不多,听他这么说还是迷糊着,“要去太医院抓人吗?”
韩暮摇头,嘴角勾出一抹笑,“既然吕尚书可以被山匪杀害,太医院的人溺水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么说,你都已经安排好了?”
“皇上等着听好消息便可。”
韩暮握住她的手,温度偏低,垂眸问道,“冷?”
“嗯~没有,”宋子晚把两只手都塞进他的掌心,仰着头笑嘻嘻道,“身上暖和,而且朕刚才给薛潮布置了任务。”
这便是当皇帝的好处了。
虽然暂时抓不住他的把柄,但能明目张胆地给他添堵,他还没有办法拒绝。
“皇上很棒。”
韩暮来得晚,只听到了只言片语,却不难猜到宋子晚想给薛潮找点事情绊住他的心思。
得了表扬的宋子晚跟小孩子吃到糖一样,舒心地扭了扭身体,换来男人眼神一暗。
“要不要去未央宫坐坐?”
男人眉毛一挑,“这算是什么邀请吗?”
宋子晚仗着大庭广众下他也不敢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伸出手指在他胸口画圈,“邀请你,你去吗?”
韩暮抓住她乱动的手指,眼底墨色更深,“晚上?”
“过时不候。”
“那便去吧。”
“啊……?”
韩暮直接牵着人朝未央宫走,感受到她迟疑的脚步,回头笑问,“怎么,皇上自己邀请臣的,现在要打退堂鼓?”
“朕这里就没有这面鼓!”
第244章 三日后给摄政王答复
宋子晚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了前面,牵着人不放手。男人目光在两人交握的十指间转了一圈,笑着任她拉着往前走。
刚走出御花园,迎面碰上两个宫女,宋子晚这才后知后觉地要松手,结果反倒被握得更紧。
韩暮上前两步跟她并肩,压低声音,“怕什么?”
两名宫女远远地就垂首退到一边去了,等两人走出好远才抬头。
“都是你的人?”
“不是。”
宋子晚嘴巴微张,“不是你的人你还这么大胆?就不怕传出去打草惊蛇?”
“放心。”
“……神秘兮兮的。”
看他这么笃定,宋子晚也就不担心了,嘴角扬起大大方方地牵着人朝未央宫走。
第二日,海落阁。
凌夜踏进房间,就看到负手站在圆窗前的人,轻笑一声,“稀客啊,摄政王怎么有时间光临寒舍?最近我可是很规矩,没有接近小皇帝。”
自从上次夜探皇宫后,他连着好些日子都不在京城,没想到甫一回来,韩暮就来了。
“海落阁开门迎客,不欢迎本王?”
“哪能呢?”凌夜自顾坐下,挥手示意旁边的人出去,“只是诧异。”
韩暮转过身,看他一身妖艳的红衣,眯了眯眼,“本王的单,凌阁主接吗?”
凌夜表情微怔,“那得看是什么单了,超出能力范围的,恕难办到。”
“很简单,”韩暮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本王听说海落阁和金国许多商贾都有生意往来,想请阁主帮忙查查,这两样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凌夜伸手接过,味道说不出的熟悉,不动声色地放在桌上,“好说,三日后给摄政王答复。”
“本王便等着阁主的好消息了。”
韩暮要走,凌夜却突然叫住他,“不歇会儿吗?”
“等阁主查出来了,本王带着上好的茶叶过来。”
待他离开海落阁后,凌夜脸上的笑渐渐落下,软的没骨头似的身体也坐直了。
“茉莉。”
他一唤,茉莉随即出现在面前,“你去查查怎么回事。”
“是。”
凌夜只一闻,便知道这两种异香是金国特有的,而且出自金国皇室。宇文承到底在搞什么鬼,金国内部问题层出不穷,还搅合别国的事情。
手伸得够长啊。
他朝窗外望了一眼,没有直接靠回软榻上,而是闪身出现在大街。
宋子晚飞鸽传书给沈清河后,总算在某天傍晚收到了他的回信,两人约好在梅园见面。
梅园里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常,沈清河要了二楼的一个小间,把人迎进去。
“查到了吗?”
宋子晚知道他的性子,开门见山。
沈清河在她对面坐下,不慌不忙地倒了杯热茶,“书写成后我直接送往书局刊印,平时来往书局的人多,我的那本书……咳,又卖的十分火爆,所以查起来有些困难。
目前店里的伙计都排除了,全都是知根知底的。”
宋子晚眉毛一抬,“所以是来往的客人有问题?”
“这是最有可能的,而且不易被察觉,”沈清河细细地同她解释,“京城里什么人都有,那药又无色无味,我多方打探未果。”
第245章 海落阁是要关门了吗
沈清河秘密查探此事有两日了,对书局里的人了如指掌,但来往流通的客人没办法完全掌控。
他最近还亲自去蹲守过,也没发现可疑人员。
宋子晚转动着手里的茶杯,丝丝暖意传入手心,浑身舒爽,“没关系,慢慢来就是。”
她早就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倒也没什么失望可言。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宋子晚在信中并没有交代清楚,沈清河虽然猜测却不敢妄言。
宋子晚看了他一眼,眸光略微一转,笑道,“有人在你的书上动了手脚,想置朕于死地。”
“什么?”
沈清河把着茶杯的手一顿,脸色大变,“皇上可有事?”
“本来有,好在发现地及时,没酿成大错,”对比他紧张的情绪,宋子晚显得放松很多,“怎么,担心朕怀疑你?”
沈清河嗤笑一声,“难不成我在皇上心中就只是关心自己安危的人?”
宋子晚没说话,只是略微朝他挑了挑眉,神色淡然。
最终,还是沈清河先败下阵来,猛得灌了一口茶,“我知道皇上没有怀疑我。”
不然他也不会坐在这儿了。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
“这次听着怎么不像是好话呢?”
宋子晚把喝完的空杯推到他面前,示意他给自己满上,沈清河任劳任怨,“您请。”
“朕好像有点饿了。”
宋子晚眨眨眼,冲他扬了扬下巴,意思很明显。
“兰桂坊的点心皇上吃过吗?”
“还没,好吃吗?”
沈清河起身,边走边说,“我买回来给皇上尝尝。”
绿枝在他走后才悄悄到,“皇上,奴婢记得您出来之前刚啃了两个馒头……”
“……闭嘴。”
宋子晚瞪了她一眼,指了指门口,“去把门打开。”
“为什么啊?”绿枝虽然疑惑,但还是照着她的要求做,谁知刚打开门,外面就蓦地出现一道红色的身影,把她吓得连连后退。
“你、你……”
她认识这人,是那天在画舫上碰见的人。
凌夜分了一丝眼神给她,而后果断收回,直接绕过绿枝走到宋子晚身边,对着她的侧脸道,“皇上怎知我会来?”
宋子晚放下茶杯,笑意盈盈,“猜的,你信吗?”
凌夜不置可否,姿态潇洒地在她旁边坐下,屈肘托腮看着她,脸上隐隐有笑意浮现。
饶是宋子晚心理素质强大,被这样的人盯着也觉得心里发毛,紧了紧拳头,好想一巴掌糊他脸上。
但是不敢。
凌夜看出她的不自在,视线稍微收敛了些,“皇上都不问问我找你何事吗?”
“洗耳恭听。”
“其实很简单,”凌夜捻起身前的一缕长发搓了搓,“上次在画舫一见,我对皇上印象深刻难以忘怀,可惜皇宫守卫太严,我只好出此下策,没想到还被皇上识破了。”
他顿了顿,“皇上的功夫想来精进不少。”
宋子晚:“……”
你赢了。
“所以呢,凌阁主准备和朕把酒言欢,痛饮畅聊?”
“未尝不可。”
宋子晚扯了扯嘴角,“海落阁是要关门了吗,你这么闲?”
第246章 你说,朕改
“放心,海落阁好着呢,”凌夜并不在意她的揶揄,“若是离开一时半会儿都不行,那还要管事的干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眼底不经意间闪过的杀意被宋子晚清楚地捕捉到。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是个危险的人物。
见宋子晚表情收敛了些,凌夜故意用轻松的语调问道,“皇上需要查什么事情吗?我给皇上一个友情价。”
“不用。”宋子晚一点都不想跟他扯上关系,“凌阁主有话不妨直说。”
“我对皇上感兴趣。”
宋子晚:???
“……你说,朕改。”
“改不了,”凌夜眯了眯眼睛,似乎透过她在看什么人,“皇上很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
她也有那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精致的小脸,恰到好处的薄唇。
只是……她永远地停在了十四岁。
凌夜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觉收紧,房间里气氛突然低沉下来,宋子晚默默离他远了些。
难不成是心爱的姑娘去世了?
“那还真巧,不过这世上相似的人多了去了,凌阁主仔细寻寻,还能找到。”
“再像也不是她,”凌夜声音淡淡的,漫不经心地模样仿佛说得不是自己的事,“倒不如这种碰巧的缘分。”
宋子晚认真规劝到,“这是孽缘,切不可留恋。”
凌夜一愣,随即笑开,仿佛这一刻放下了心中所有壁障,“皇上说话真有意思。”
“……”
朕看有意思的应该是你才对。
“所以凌阁主跟了朕一路,就是为了说这句话?”
“对啊,”凌夜主动同她碰杯,“顺便喝茶。”
而后,仰头将一整杯茶灌入肚中,潇洒转身,“买点心的小子要回来了,我就先走了,皇上,咱们下次再叙。”
声音刚消失,人就已经不见,宋子晚瞥了眼多出来的空杯子,皱起眉头。
“莫名其妙。”
宋子晚出宫一趟,除了知道下毒之人暂时无法找到外,还从沈清河那里拿回他新写成的手稿。
也算没白跑一趟。
回到未央宫已接近黄昏,殿内的人脊背笔挺,正等她用晚膳。
他逆着光,站在门口的宋子晚看不清他的脸,却笃定他此刻定然笑得满脸温柔。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这人还在对她进行无情压榨呢?
“等很久了吗?”
她走过去,把没吃完的糕点往桌上一放,整个人就要朝他怀里靠。
绿枝赶忙拉着宏禄出去了。
“不算很久,半个时辰。”
宋子晚吐了吐舌头,扬起小脸望着他,“饿了吧?吃饭!”
“好,”韩暮拥着她坐下,也没问她干什么去了,“吃完饭,臣带皇上看星星去。”
“去哪儿看?”
“树上。”
……
宋子晚以为他在开玩笑,没想到吃完饭休息了约莫一刻钟,韩暮就带着人往殿外走。
“真去看星星?”
“不然呢?”韩暮挑眉,“臣听说今晚会有流星,皇上应该还没见过吧?”
看他带着期待邀功的样子,宋子晚也不好意思说自己连流星雨都见过了,于是很兴奋地抱住他的手臂,“朕见没见过你不知道?”
第247章 赏月需要抱在一起?
“那便是没有了。”
男人话音刚落,就伸手圈住她的腰,朝怀中一带,施展轻功,直接将人带上了树。
未央宫外的这颗老榕树承受了数次本不该有的重量。
为避免宋子晚着凉,他甚至连薄毯都带出来了,等宋子晚坐下后,顺手给她披上。
树上风大,宋子晚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安安心心靠着,抬头望天。
须臾,扯过自己身上的薄毯,分给他一半,“咱们要等多久啊?”
“应该是子时,皇上累了就睡会儿,等流星来了臣叫你。”
“不要,”宋子晚头在他胸口蹭了蹭,“流星转瞬即逝,来不及的。”
她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半合着眼,“朕小小地眯一会儿就行了,不会睡着的。”
韩暮瞧着她困倦的样子实在可爱,摸了摸她的脑袋,笑道,“好,就眯一会儿。”
宋子晚耳朵贴在他胸口,能感受到他笑起来胸腔传来的振动,抬手锤了他一笑,“笑什么,朕认真的。”
“好好好,认真的。”
宋子晚终究还是没能忍住睡了过去,靠在韩暮身上,睡梦中砸吧两下小嘴,似乎在吃什么东西。
“皇上,流星来了。”
“……”
宋子晚似乎听到了但又没完全听进脑子里,身体稍微动了动,眼皮都没抬一下。
韩暮失笑,就知道她醒不过来。
揽着人的肩膀将人搂在怀中,下巴贴在她额头上,韩暮目送流星起又落,嘴角轻扬。
低头,嘴唇擦过她的额头,又觉不够,索性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不远处的矮墙下,两道身影一笔直一僵硬,看着树上相拥的两人。
“额……”兴彦使劲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眼花后才说道,“应该是皇上最近事务繁忙,心情不好,所以摄政王才带她出来赏月。”
张舒抿唇笑,“赏月需要抱在一起?”
兴彦也觉得两个男人抱在一起有点奇怪,尤其是摄政王和皇上,“皇上武功不好,不抱着容易掉下去。”
张舒睨了他一眼,“自己觉得这个理由怎么样?”
“……牵强。”
他已经在很努力地说服自己皇上和摄政王就是普通的君臣关系了,但是两人这姿势,这氛围,普通?嗯?
“没什么奇怪的,”张舒转身就走,仿佛早已有了预料,“想想皇上多久没被罚抄了。”
“少说也有两个月了吧……”兴彦突然瞪大眼睛,亦步亦趋,“不是吧,两人勾搭在一起这么久了!”
“谁知道呢。”
张舒突然停下脚步,兴彦眼底闪着光,“公公可是要杀回去,将二人当场抓住?”
“你有病啊?”张舒一巴掌呼在他头上,“我是想告诉你,多盯着点太医院那边的动静。”
“哦。”
兴彦顿时泄气,揉着自己的脑袋,“公公放心,奴才都看着呢。对外宣称溺水身亡的两太医,实际上已经被摄政王抓了起来,应该在问审。不过到底招没招奴才就不知道了,还在打探。
而且两人不是关押在皇宫,而是摄政王府的地牢里,我们的人不好渗透进去。”
第248章 注意影响
兴彦虽然平时脑子不太灵光,但正事上毫不含糊,张舒对他很放心,听他说完后点点头。
“知道了,再去探,不要暴露身份。”
“奴才明白,”兴彦伸出手指了指榕树的方向,“公公,那我们……?”
张舒瞧着他的眼神就知道心里还惦念着刚才的情景,“不想睡觉吗?要不要绕着司礼监跑三圈?”
“想!睡!这就回去!”
兴彦立马把手缩了回来,规规矩矩贴着衣裳。说完,拎着灯笼,在前面献殷勤引路。
倒是张舒离开前朝后面望了一眼,正好撞上韩暮回头,黑暗中,都看到了对方。
翌日,一大早,宋子晚还在睡觉,司礼监便热闹了起来。
一身暗红色官服的韩暮踏进司礼监大门,把一众小太监吓得哆哆嗦嗦,连忙去报告给兴彦。
兴彦正在吃早茶,听完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赶紧叩开了张舒房间的门。
“公公,摄政王来了!您说他是不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所以……”
“慌什么,”张舒对着铜镜整理好衣冠,“着人好茶伺候着,我随后就到。”
张舒的声线温和,说话不紧不慢,轻易抚平了兴彦的慌张,他随即镇定下来,“那奴才先出去。”
“嗯。”
韩暮来司礼监的次数不多,此事坐在正厅,看着外面往来的小太监,问兴彦,“本王平时还没注意,司礼监人员这么多?”
兴彦脑子里九曲十八弯,这是嫌弃司礼监平时办事慢吗?
这里面几乎都是他们的心腹,摄政王这样说,莫不是想对司礼监动手了?
表面功夫却做得极好,“回摄政王,这都是些负责扫洒和修建花枝的人,不算在核心成员内,平时处理事情的陆续就来了。”
“这是嫌弃本王来得早了?”
兴彦心里苦,嘴上却还得跟抹了蜜似的,“哪里,摄政王辛勤,奴才自惭形秽,一会儿就禀告公公让他们也早些起。”
韩暮轻哼,“你家公公不也没起?”
“是摄政王来得太早了,”张舒从侧殿走过来,他说话不像兴彦这般客气,有些不给面子。
待进了正厅,他才拱手行礼,“不知摄政王这么早来司礼监有何指教?”
“指教说不上,关心一下而已,”韩暮将手中的茶放下,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听说你最近在查张家的事情,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张舒垂眸,脸色不似先前明朗,“没有。”
“一点线索都没有?”
“都断了。”
韩暮点点头,“也是,快二十年了,查起来确实困难些,不过现在趁着水浑摸摸鱼还是可以的,说不定会有发现。”
张舒眉眼微动,什么都没说,等坐下后,才笑问道,“摄政王刚从未央宫过来?”
“有意见?”
“哪敢啊,只是想提醒摄政王注意影响,宫里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般懂事,知道闭嘴的。”
韩暮看向兴彦,“说的是你吗?”
兴彦双股颤颤,您二位斗法,拉我这个小鬼当炮灰吗?
第249章 互惠互利而已
他对着张舒扬起一个讨好的笑,公公,奴才可是您的人啊,您不能见死不救。
张舒护短,笑了笑,接过话头,“我的人很规矩,摄政王不用担心,该担心的是那些不规矩的人。”
“既然不规矩,那便不要留了吧。”
韩暮抿了口茶,有些苦,他不甚喜欢,于是放下。
张舒闻言,定定的看了他两秒,而后展唇。
这是要有大动作了吗?
兴彦在一旁听得心戚戚,默默哆嗦了两下,暗自反省有没有落下什么把柄,别拿他当开刀的人。
“本王最近找到一个地址,”韩暮将布条推到张舒面前,“有时间去看看。”
张舒瞥了他一眼,伸手接过,看着上面的地址有些愣神,“这地方……”
“有问题?”
“他们……还在的时候,我听说过这个地方。”
可惜当时只逗留了一晚,所以他并没有在意,也没有刻意去寻,倒没想到韩暮居然会把这个地址翻出来。
张舒心里不敢有什么太大期待,只是默默将布条收起来,“多谢摄政王。”
“应该的。”
韩暮在司礼监歇了片刻就走,兴彦亲自送出门,回来的一路上,脑袋都盯着大大的问号。
他怎么觉得摄政王不像是来找茬的,倒像是跟自家公公达成了什么约定。
“公公?”
张舒正在换衣裳,他见后赶忙走过去,替张舒系衣带,“奴才怎么觉得摄政王变了?”
张舒只一眼便心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点破,“可能是有了喜欢的人,所以没这么冷血了吧。”
他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倒把兴彦吓了一跳,“公公,这是……可以说的吗?”
“他能做出来,自然不怕别人看到,只不过别人看到是一会儿,你说出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奴才懂!”
兴彦低头认真给他系好衣带,还兀自整理一番,这才问道,“公公,摄政王为什么要帮您,他给的地址会不会有诈?不然奴才先领人去查验一番?”
“不用,不会有问题。”
张舒移步到窗前,抬头看着外面压低的云层,“他不是帮我,我们只是互利互惠而已。”
兴彦知道自家公公一直在找什么东西,此时听他这么说,也就不问了,规规矩矩退下。
时辰还早,今日也不用到皇上跟前伺候,张舒站了会儿便回到房间,打开墙角的暗格。
里面是两幅画像,由于时间久远,都已经泛黄有毛边了。
画上面分别是一男子和一女子。
男子风流倜傥,气质儒雅,见人总带三分笑;女子身形纤瘦,温柔沉静,面容姣好。
细细看去,还能发现张舒和这女子有几分神似。
张舒端详着两幅画,眼里满是温柔和依恋,已经被他用手指描摹过无数次了,每一处的细节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拿着画走到书案前坐下,没留意兴彦给他准备好的一杯热茶,衣袖轻扫,杯子倾斜,茶水顿时洒在画卷上。
张舒脸色微变,赶紧手忙脚乱地去擦,又细心地用旁边的烛火熏。
须臾,半干的画纸空白处竟出现了一个字样,由模糊到清楚。
第250章 好狗不挡道
张舒微微一愣,曲指抚过水渍斑驳的空白处,而后将就那半杯热茶小心洒在有字显现的地方。
待烤至半干时,果然出现了一行小字。
跟韩暮带来的布条上地址一致。
张舒瞳孔微缩,把在卷轴上的手握紧。他这些年小心翼翼珍藏着这两幅画,竟没看出来还有玄机。
拿到布条的时候他本来打算过几日再去看看,如今却等不及了。
张舒独自出宫,谁都没有惊动,乔装打扮一番,快马路过长街,往城外一处破旧的小院子去。
这里是张家当时避难住过一晚的地方,鲜少有人知道。张舒买下这座宅子后,也不常来。
推门进去,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他皱起眉头屏住呼吸。
顶着满头蛛丝,他在父亲住过的房间里仔细搜寻,终于在床脚发现一处松动的木条,镶在床柱内侧,不留意观察根本发现不了。
他犹豫了一秒,然后使劲往里一摁,顿时触发了机关,梳妆柜后的暗格弹了出来,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个小盒子。
张舒收起小盒子,关上暗格,将一切复原,确保没人跟踪后,才走出院子,重新策马回到城中。
途径一家布庄,进去换了身打扮,去掉脸上的伪装,这才朝宫里去。
曲灵儿原本在布庄对面的茶馆喝茶,翘着二郎腿,指挥丫鬟给她下楼买糖葫芦。不经意往街上瞥,正好看见款步下楼梯的张舒,顿时眼前一亮。
她养面首之事在京城各家府邸不是秘密,只是从未有人见过,曲府的下人也不敢乱说。
再加上她在外规规矩矩的,好多人也都当传言听一听笑一笑罢了。
可只有她的贴身丫鬟知道,她是真的喜欢,尤其是脸长得好看的,不论出身,但凡能收在府中的,都收了。
如今瞧曲灵儿这模样,不会是看上司礼监的张公公了吧?
这可不好搞。
丫鬟的担忧还没说出口,曲灵儿就蹭得一下踩着茶馆的栏杆,飞身而下,轻盈地落在张舒面前。
距离太紧,张舒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把人一掌拍出去,幸好他及时认出了曲灵儿,半路撤了力。
“张公公一个人?”曲灵儿脸上扬起一个甜腻的笑,说话声音也比平时嗲。
张舒心里想着盒子的事,没空搭理他,只略略颔首,就要绕过她往前走,曲灵儿却不想放弃。
景黛那个死丫头都能接近他,她为什么不行?
“诶……”
“有事?”
被人拦住去路的张舒十分不爽,对她也没什么好脾气,眼底似乎有风暴卷起,视线落在她身上跟针扎一样,吓得曲灵儿一动不动。
脑子蓦然就冒出来之前外界对张舒的评价。
阴险狡诈、杀人不见血、笑面虎……
她怎么就一时被对方的美貌冲昏头脑了呢?
张舒藏在袖中的手已经握成拳,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动手的谷欠望,余光里突然闪过一个浅绿色的身影,然后曲灵儿就被拎着后衣领往旁边拽。
“干什么呢,好狗不挡道!”
第251章 太师府请帖
景黛本来还想躲在旁边观察一会儿,结果看到曲灵儿把张舒拦住就忍不住了,脑子一热冲了上来。
她看上的男人,怎么能够被别人抢了先?
不过张舒也是不错,一点眼神都没给她。
“人我就拎走了,张公公有事就先去忙。”景黛抛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放心。
张舒只在景黛冲出来的时候有过片刻怔愣,随后就恢复了原本的平静。
但相比于之前,他眼底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光,眼神也柔了些,“多谢景姑娘。”
“不用谢,记得下次请我喝茶就好。”
“好。”
景黛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能答应,脑子懵懵地把曲灵儿拽到一边给他让路。
曲灵儿从来没有哪一刻觉得被人揪着后衣领是件好事,这次却体会到了。
待张舒离开后,她一弯腰一扭身就从景黛手里脱困,“这次本小姐就不跟你计较了,后会无期!”
曲灵儿脚下生风,溜得飞快。
等重新回到茶馆,才想起来张舒看她和看景黛的眼神明显不同。
她“嘶”了两声,倒是没敢再生出去招惹张舒的心思。
景黛今日是被景仁远打发出来买香料的,为了避免出现上次买回去晚了被追着打一顿遭遇,她从香料店出来就直奔明威将军府。
进了正厅,本该在厨房钻研菜品的景仁远此刻却端坐着品茶。
“爹?你是把厨房烧了吗?”
景仁远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往桌上看。
景黛眉梢微动,把香料放下,抓起请帖一看,当即皱了脸,“太师的生日宴?”
“没错。”
太师姓戚,是先淑妃的父亲,也就是宋子晚的外公,只是太师府的人低调,尤其在先帝去世后,几乎不与朝中人往来。
可太师府的影响一直都在,无人敢小觑。
如今这张生日宴请帖,只怕是要出山的前兆。
“爹,你去吗?”
“自然要去,”景仁远放下茶杯,接下她递过来的请帖,又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不过你爹我不是去攀关系的,是去看戏的。”
他不期待着往上走,但其他人就不一定了,到时候场面一定会非常有趣。
景黛:“……不思进取。”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上梁不正下梁歪。”
韩暮在外奔走一天,回府后自然也看到了太师府送来的请帖,只扫了一眼,便揣进袖中,往宫里去。
刚到未央宫,就听得绿枝无奈的声音,“皇上,都告诉您别喝那么多了,这酒喝着没什么味道,后劲可大了!”
当时皇上觉得好喝,就咕噜咕噜灌了几大杯,如今双颊绯红,眼角含春,面带痴笑,实在是有伤作为皇帝的威严。
幸好此时殿门紧闭,不然就丢脸了。
绿枝刚这么安慰自己,下一秒房门就被推开,她一惊,扭头看去,见到韩暮,这才放下心来。
“摄政王。”
韩暮三步并两步走过去,展臂接住歪斜着身子扑过来的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绿枝如实到,“是宫里酿的果酒,皇上练完剑后觉得好喝,就贪杯了些,然后……就成现在这样了。”
第252章 臣不跟醉鬼计较
韩暮低头看着使劲在自己怀里扒拉的某人,斥到,“怎么没拦着?”
“奴婢想拦……没拦住。”绿枝悄悄把脖子缩回去,声音也是细细的。
皇上想喝,她哪里拦得住。
“别骂她!”宋子晚噘着嘴,仰头十分有气势地说了一句,在韩暮看向她时,又不自觉软了语气,“朕的人,别人不能骂!”
轮护短,张舒都比不上她。
男人薄唇微微勾起,鼻尖尽是她身上散发的酒气,带着果酒的香甜,诱人沉醉。
他嗓音低低的,“臣也骂不得?”
宋子晚双手在他背上不老实地摸来摸去,时不时还捏两下,闻言眯着眼,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你……还是可以的。”
绿枝:“……”
刚刚蓄上的感动的泪水瞬间就没了,她只觉得挨个骂都能感觉到一盆一盆的狗粮倒在她头上。
绿枝已经很有眼力见儿了,只要有摄政王在的地方,她几乎都能消失地干干净净。
现在同样如此,见没自己什么事了,果断开溜。
殿门被轻轻关上,韩暮抓住她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规矩些,别到处摸。”
摸得他一身燥热。
宋子晚喝了酒,体温偏高,脸颊挨着他的掌心也是烫烫的,整个人意识模糊地在他身上乱蹭。
嘴里嘟嘟囔囔。
“你今天去哪儿了?”
“城郊军营走了一趟,又去查了那两个太医的身世。”
她并不清醒,韩暮也没有随随便便敷衍她,而是一边给她解释一边拥着人往床的方向走。
宋子晚几乎缠在他身上,眯着眼,觉得他身上还带着殿外的冷气,十分舒服。
“皇上醉了,洗洗睡吧?”
他用指腹刮了刮宋子晚的小脸,想把人平放在床上,宋子晚却没放手,揪着他衣裳的手很用力,怎么掰都掰不开。
韩暮索性放弃了,直接绕过她的膝窝,将人整个搂起来,放在腿上。
一时的天旋地转晃开了宋子晚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感受到紧箍着自己的双臂,恶人先告状,圈着他的脖子把人勾下来,“你想干嘛?”
两人贴着鼻尖,呼吸之间尽是彼此的热气。
韩暮空出一只手,放在她红透的耳廓上,揉揉捏捏,“这句话应该臣问皇上才对,所以,皇上醉成这样,是想对臣做什么?”
男人的每一次触碰都让她觉得又心痒又心悸,眼睛逐渐瞪大,笑容逐渐变|态,“想……睡……”
“嗯?”
“睡觉。”
韩暮眉毛一挑,“是睡觉,还是睡……臣?”
宋子晚神情呆滞了两秒,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而后对着他嘿嘿地笑,拍了拍他的脸,“不要说得那么直白嘛,朕虽然脸皮厚,但……也是会害羞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打了个酒嗝,醉醺醺的往他肩膀上靠,“一个意思。”
韩暮笑着摇摇头,“算了,臣不跟醉鬼计较。”
宋子晚一身酒气,就这么也休息不好,他直接唤来绿枝,抬来热水伺候她洗沐,自己继续站在殿外吹冷风。
第253章 让摄政王进来好吗
绿枝动作麻溜,很快就给宋子晚沐浴更衣完毕,将人送回床上。
宋子晚全程闭着眼睛,很是享受,甫一沾床,就自动抱着被子将自己裹起来,脸颊泛着桃红,嘴角带着蜜意。
绿枝站在床边,给她掖好被角,放下帘子,突然感受到一阵老母亲的辛酸。
终归是女大不中留哇。
也不知道摄政王今夜会不会趁着皇上醉醺醺的就把人给……办了。
绿枝抓起旁边宫女的袖子,擦了擦莫须有的眼泪,吸溜两下鼻子。
“姑娘可是着凉了?”
被抓着袖子的宫女有些懵,“可需要找太医看看?”
“不用。”绿枝随即放手,拍拍她的小臂,一副辛酸又欣慰的模样,“你不懂,咱们出去吧,别让摄政王久等。”
小宫女不负责给宋子晚沐浴,只是临时被叫进来打杂的,听她这么说,更迷糊了,“姑娘,皇上都休息了,让摄政王进来好吗?”
绿枝垂下眼皮,“是不太好,不过摄政王想进来,谁敢拦,你敢?”
小宫女立马摇头,“奴婢不敢。”
“没事,习惯就好,”绿枝拽着她往外走,“这种事情别说出去,很容易小命不保的,摄政王耳目通天,你就算是不小心说漏嘴了都能被查出来。”
“奴婢明白!”
小宫女脸色白兮兮的,把嘴闭得十分严实。
绿枝很满意自己这一番恐吓的效果,踏出殿门,对韩暮行礼后,才慢慢悠悠地朝自己的住处走。
韩暮站在殿外吹了将近两刻钟的冷风,等绿枝走远了,才推门进去。
宋子晚似乎睡熟了,呼吸均匀,小手紧紧攥着被子,用力到指甲泛白。
男人慢慢蹲下来,用手指勾着她的,尝试着把她紧握的手指掰开,不然明天指定抱怨手疼。
醉后的宋子晚还算乖巧,他几乎没用什么力就让她的手慢慢松开了。
只不过从抓着被子转为抓着他的手。
韩暮在外奔走一天,心却在此刻和缓下来,目光锁定在她恬淡素净的小脸上,神色渐渐松动,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下来。
他顺着惯性靠坐在床边,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宋子晚细嫩的手背,如获珍宝。
片刻后,韩暮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半哄半就到,“皇上,臣该回府了,松手吧。”
这次宋子晚没那么听话,只是略微蹙了眉作为回应,依旧把他的手指握得紧紧的。
“皇上?”
“嗯……”
宋子晚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叫她,想睁开眼,却觉得眼皮太重,努力几下便放弃了。
也不知梦见了什么,手还往上摸,翻身的时候直接把韩暮整只手臂都抱在怀里。
韩暮也顺着她的动作,一条腿搭在地板上,另一条腿半跪在床上,姿势别扭。
刚洗完澡的她身上香香的,丝丝缕缕直钻男人鼻孔,他眼神由明转暗,最终还是接受了她的蛊惑,蹬掉长靴,褪了外衣,钻进被窝将人搂在怀里。
温香软玉满怀。
韩暮一只手臂给她抱着,另一只圈住她的腰,以将人环抱的姿势,枕着发香入眠。
第254章 无奈之举
翌日,宋子晚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无人打扰。
未央宫殿门紧闭,又有床幔遮掩,光线透不进来,她也睡得舒服。
眼睛扑扇着睁开,还没等意识彻底清醒,突然发现自己腰间紧箍的手,愣住了,迟疑地扭头往后看,男人喑哑的声音便在耳边轻轻炸开,“皇上醒了?”
“你……”
宋子晚在他怀里转了个身,眼珠东瞄西看,开始艰难地回想昨夜她做了什么。
好在她喝醉不断片,虽然有些困难,但总算想起来了,但是——
“你怎么会在朕床上?”
她记忆中可没有将人拐到床上的印象。
宋子晚本来是缩在韩暮脖子处的,他直接把人提溜着与他平视,呼出的热气相互交缠。
“皇上昨夜抓着臣的手不放,臣也是无奈之举。”
“……”
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子晚把他怎么了。
她认真反省自己,“朕……当真有这么恶劣?”
男人的手贴着她的衣服,身上穿得本就单薄的她被摩挲得一阵痒,扭着腰躲避。
“皇上觉得呢?”
鉴于宋子晚实在想不起来,她也不为难自己,迟疑地凑上去亲了韩暮一口,然后抓起被子挡住脸,“好了,这下扯平了?”
“扯平了?”韩暮眉毛轻轻扬起,“不应该是臣吃亏了吗?”
“吃亏也是朕吃亏……”
宋子晚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个问题时,已经被突然凑过来的他堵上了嘴,辗转良久,被亲的迷迷糊糊,眼尾发红。
本就不甚清醒的她懵得像江河湖海里的一叶扁舟,只有抓住他的领口才不至于沉溺下去。
等到分开的时候,呼吸都乱了。
宋子晚领口半开。
她裹着被子捂着脸,用脚点了点他的腿,“下去,朕要换衣服。”
声音软糯地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韩暮默默压下翻涌的热气,抬手搓了搓她的脑袋,这才翻身下床,利索地穿上外衣,让在殿外等候多时的绿枝进来服侍。
绿枝进入殿内,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瞪得圆圆的,跟狗眼睛似的。
“皇上,你和摄政王?”
“怎么了?”宋子晚张开手臂让她给自己穿衣裳,盯着她贼兮兮的表情,“嗯?”
“一晚上的时间,就没发生点啥?”
摄政王是不是不行?!
“没有啊,”宋子晚耸耸肩,“朕当时喝醉了,能发生什么?绿枝,朕发现你的脑子里一天到晚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绿枝努努嘴,“奴婢这不是关心嘛!”
“要你瞎操心!”
宋子晚双颊可疑地红了,声音却一本正经,没让她听出来。
穿戴梳洗完毕后,韩暮已经把早膳传上来,就等她吃了。
“先喝点水。”
“好。”
韩暮在她喝水的时候,拿起筷子给她布菜,“头还疼吗?”
“有一点点,但还好。”宋子晚咬着青菜,突然问道,“你昨晚进宫找朕是有什么事吗?”
“太师府生日宴,皇上收到消息了吗?”
宋子晚颔首,“收到了。”
太师府算她外家,本该很亲近才是,只是自淑妃死后,对她这个皇帝一直不闻不问,现在大张旗鼓办生日宴,也不知道是想干什么。
第255章 不打无准备之仗
见宋子晚叼着根青菜,眉头隆起的样子,韩暮又往她碗里夹了个小点心,“先专心吃东西,不用太担心。”
“怎么会不担心?”
宋子晚干脆放下碗,侧头托腮看着他,“朕对太师府的人没什么印象,也不知道他们对朕是个什么想法。”
当初韩暮、张舒和薛潮三足鼎立的时候没见太师府的人有动静,个个闭门不出,现在到底是闲不住想出来分一杯羹还是已经选择好要站队了?
宋子晚年幼时去太师府的次数就不多,后来继位,太师府又处于半隐退状态,谢绝所有上门拜访之人,自然也就疏远了。
但不论如何,这场生日宴她必须出现。
“皇上只需要关心黎民百姓,剩下的阴谋阳谋交给臣便好。”
以前他一直想将宋子晚培养成善用计谋的人,如今却不想她的手沾上别人的血。
这种事情,让他来做就好了。
宋子晚眼底闪着细细碎碎的光,“朕不是那么没用的人,朕也可以帮你的。”
“臣知道,皇上一直很棒。”
“你就知道哄朕,”宋子晚嘴上嫌弃着,心里却很受用,重新端起碗,往他往里也夹了根青菜,“快吃,吃完朕要去看奏折,顺便瞧瞧太师府以前都干过什么事。”
她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很快,三日后,太师府。
一向冷清的府门前突然热闹了起来,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丫鬟侍卫脚不沾地。
薛潮领着相府众人下了轿撵,摸了摸又长长了的胡子,盯着门上的牌匾深思。
他曾在太师府发出生日宴请帖前几日到此拜访过,却连太师的面都没见到,喝了杯茶就走了,可外界却传言是他将太师重新请出山的。
也不知道这种传言从何而来,人多嘴杂,他有心让人去查,也不知从何处着手,只能尽量澄清,避免得罪了太师府。
毕竟太师府根基深厚,宜结交不宜结仇。
“薛相。”
景仁远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他站在门口,不打招呼说不过去,于是带着景黛过来行礼。
“景大人。”薛潮亦回礼,“你也来啦?”
“戚太师的生日宴是大事,下官来凑个热闹。”
“那一起进去吧。”
景仁远回头看了景黛一眼,示意她跟上,然后对薛潮说,“薛相请。”
薛薇惜很热情地过来跟景黛打招呼,“景姑娘,又见面了。”
“薛小姐,”景黛淡然很多,尤其是猜出她抱着目的在接近自己,待进去后,她看着站在正厅门口的女子,杵了杵薛薇惜的手臂,“那是谁啊?”
薛薇惜瞧了眼道,“那是太师的孙女,名嫣然。我也隔好几年没见她了,差点认不出来。”
景黛哦了一声,点点头,视线扫过戚嫣然的脸,别说,还挺标致。
“是薛姑娘和景姑娘吧?”戚嫣然在薛薇惜话音刚落时就迎了过来,“女眷大都在这边,二位这边请。”
薛薇惜笑着同她客套了两句,景黛眉毛微扬。
她都已经好几年没回京城了,戚嫣然居然能一眼就认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