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诡谲的喜宴
“你们都是死人啊!动作那么慢,吃酒的人都要来了,要是误了吉时,我要你们好看!”一声干哑又异常尖锐的怒骂声响彻在堂屋里,跟打雷了似的。
原本一直坐在凳子上,没有发出动静的白芸,好像也被这声音震到了,身子微微地颤了颤,苏醒了过来。
白芸此刻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像是有人用尖针在不断地扎她的脑袋,让她痛苦万分。
她缓缓地睁开酸涩的眼睛,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话,却发现有一块红色的布挡住了她的视线,什么也看不见。
而自己的嘴里也堵着一块布,直通嗓子眼,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手脚也被麻绳紧紧捆绑着,像极了被人绑架了。
发现自己动不了以后,白芸皱起了眉头,但还是逼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活过来了?
而且,她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骨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换一句话来说,这根本就不是她的身体!
难不成她是……穿越了?
“一个死丫头你们都搞不定,还能指望你们做什么!”
那怒骂声还在白芸耳边连绵不绝的响起,吵的白芸没办法继续去思考,只能静静地听着旁边人讲话,看看能不能听出什么线索来。
“吴婆子,不是我们搞不定,你孙女睡着了,身子一碰就倒,我们都是大男人,也不好硬搬是不是?”一男人回答道,听着语气里也有些不悦。
也难怪,这老婆子骂了他们一天了,要不是为了赚点钱补贴家用,谁会来干这种丧良心的事情。
睡着了?听到这,吴桂英才想起来,这丫头已经两天没吃上饭了,可别是饿死了。
吴桂英越想心越慌,也不跟别人吵了,而是三两步走到白芸跟前,把她的红盖头掀了起来,想看看她还活着没有。
盖头掀开了,却见白芸活的好好的,那一双眼睛睁地老大,像是在听他们说话。
这下可把吴桂英气的不轻,她一把揪住白芸的耳朵就开骂道:
“好啊,你这个死丫头,给我装死是吧?我告诉你,你今日若是敢整什么幺蛾子,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白芸感觉耳朵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痛意,心里的怒火就腾腾腾的燃烧起来了,眼睛更是凶狠的盯着吴桂英。
她母亲的,她堂堂一个相神,走到哪里别人不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居然在这被人揪着耳朵骂?
要不是她现在手脚被绑着不能动,她定要跳起来给这婆子一脚。
本来还很生气的吴桂英,看见白芸这精气十足的模样,不像是要死的,心头的怒火瞬间消了一半。
“哼,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一会儿好好的嫁进宋家,不然我可饶不了你。”她冷哼一声,松开了手,转身就走。
吴桂英也不是傻的,若是现在发怒打了她,脸上起了红印子,那可就不好了。
只要这丫头能乖乖的拜堂,嫁进宋家抵债,自己可以大度的不同她计较。
吴桂英离开了,那两个留下来的男人相互看一眼,也没有留下来。
趁着人都走光了,白芸忍着头疼,挣扎着想要脱开手上的麻绳,奈何绳子绑的太紧了,她尝试了好几次,也没有起到一点作用,反而把她所有的体力都耗尽了。
她靠在凳子上喘息,眼睛一刻也没闲着,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红烛在昏暗的房间里摇曳着,屋顶已经旧的发黑了,墙上斑驳一片,还有许多虫子咬爬留下的痕迹,看起来破败不堪。
面墙左右两边各贴了两张红红的大喜字,看起来与整个屋子都格格不入。
而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居然还有一只活着的大公鸡!
大公鸡的双脚用红绳绑得牢牢的,鸡头上被人放了一粒指甲盖大小的石子。
这鸡就像被一座大山压制住了一样,不敢乱飞乱跑,只乖顺地匍匐在木凳子上,任人摆布。
白芸看这阵势也大概明白了,这是一场喜宴,公鸡是用来替婚的,就是不知道被替的那个人,是死人还是快死的人。
自己这个身体的原主,则是这场喜宴的新娘,才刚刚离世不久。
头越来越疼,白芸额角不停的冒着冷汗,嘴唇都发白了。
她强忍着疼痛,在心底里默念了一段口诀,周遭就有一股看不见的气流在涌动着,最后这些气流汇集在她的眼睛里,消失不见了。
这气流叫相气,所谓相气,便是她能断相识人的根本,是她祖传的本事。
上一世,她便是靠着这一手好神通,才混的风生水起。
相气在她的身体里流转,她的头疼一下子就缓解了不少。
突然的,她脑子里涌入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一遍遍的播放着,她才大概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是宋家的儿子宋清,已经病入膏肓,眼看就要死了,按老说法得找人冲喜。
可宋清都那样了,又有一个三岁大的儿子,敢问谁家的姑娘愿意小小年纪的,嫁过去又当寡妇又当后娘的?
只有白芸的奶奶吴桂英是个狠心人,自己上门说愿意结这门亲事,把孙女嫁过去抵当年的债。
可没想到白芸的伯母更是恶毒,居然跟吴桂英说,丫头片子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何必还要给她吃饭?反正饿两天又饿不死,让她到时候吃宋家的饭去。
吴婆子想想也是这么一回事,自己两个儿子天天下地干活,累的跟牛马一样,还不如把白芸的粮食省出来,让他们吃饱点,活也能多干点。
可没想到,白芸身子骨弱,本来平日里吃的就很少了,偏那两天她伯母硬是要她多干点活,说她不干也要去别人家干的。
直到到今日,白芸已经饿的有点走不动道了,吴婆子偏以为她是不想嫁,便喊人把她绑了送来,白芸一下没撑住,活活饿死在了凳子上。
再后来,就是原主白芸饿死了,而自己这个倒霉版白芸,因为天花板坠落,被砸了个正着,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接手了这个烂摊子。
正当白芸想着,堂屋的门被推开了。
吴桂英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一个脸上涂着厚重的胭脂,头上带着红花,看样子是个喜婆。
另一个则是穿着棉衣的妇人,年纪看着比吴桂英小许多。
“亲家,我孙女就在那儿呢。”吴桂英指了指白芸,笑着对那个妇人说道。
“嗯。”冯珍轻轻的点了点头,打量了白芸一眼,脸上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白芸听见吴桂英这一声“亲家”,也抬头往她的方向看,这就是她的婆婆冯珍了?
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只一瞬间,冯珍便挪开了目光,心底还有些愧疚,不敢看她。
白芸也没在意,反正她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倒不如顺从着来,还能少遭点罪。
不就是嫁个人嘛,横竖那男人是个短命鬼又不在这里,只是走个仪式,她也不用洞房,不算太为难。
“东家,吉时到了,开始吧?”喜婆问道。
“开始吧。”冯珍点了点头,搬了张凳子,正对着白芸坐下了。
第二章:张口就喊娘的崽
吴桂英则站在白芸身侧,时不时用眼神示意,让她规矩着点。
喜婆心里叹息一声,按照规矩,硬生生把牵红塞进了白芸的手里,又把牵红的另一头放在那只大公鸡的身下。
场面一度十分的诡谲。
吃饭的时间还没到,外面却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人。
他们早就听说了,这喜宴可不是一般的喜宴,这是个没新郎官的喜宴,谁不想早点来看两眼?
甚至有些人忍不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堂屋里面瞧,睁大了眼睛不肯错过一秒。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喜婆高昂的声音落下,白芸弯腰对着那公鸡拜了拜,大家才放下心来。
“礼成!”
拜堂礼结束了,白芸被喜婆送进新人房里,村民们就没继续留下来看,更没多说什么。
而是到院子里找了个席面坐下来,准备敞开肚皮大吃一顿。
在他们看来,冲喜这种事情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听说过,那些镇子里的人家都这么干。
再说了,把女儿卖进窑子里换钱的都大有人在,何况只是嫁个人?
与其操心别人家的事情,还不如多想想今天吃啥,毕竟他们都是随了几个铜板的。
这年头吃食贵,十个铜板都够买一斤瘦肉了,不吃回来,那就亏死了!
别说,宋家的为人还是不错的,收了大家伙的礼,就没少往菜里放猪油渣子。
还有鸡蛋炒菜,鸡蛋油花汤,连炒肉块这种硬菜都有,虽然量不多,但每人都吃上了几块,足够大家解馋了。
“大家伙儿都吃,甭客气啊!”
冯珍这会儿也笑着出来了,招呼大家吃好喝好。
“害,咱们不客气,冯嫂子一看就是大气的,这肉香的哟,我们隔老远都闻到了!”
“冯嫂子,你这儿媳妇讨的好,白芸是咱们从小看到大的,错不了!”
有人立马给面子地说菜好,有人则是借机夸耀着新娘子漂亮、懂事之类的。
冯珍点头称是,就连吴桂英这种平日不笑的人,都难得的笑了,倒是其乐融融的一片。
白芸坐在一个灰暗的房间里,屋顶的草已经脱落了,房子里的木床和木桌,已经被虫子咬的斑驳一片,墙上时不时有些灰尘掉落下来。
一切都破旧的不像话,但好在她坐着的被褥都是干净的,没有补丁也没有掉色。
尽管白芸已经被松绑了,但她现在饿的不行,刚刚那股生气就像突然被抽干了一般,就算坐着也觉得累,嘴唇都干燥的裂开了,更别提站起来或者走出去。
“新娘子吃饭啦!”喜婆笑眯眯的推门进来,给她端进来了一碗热腾腾的饭。
虽然是陈米做的糙饭,但饭上面还有肉丝呢,简直香的不得了。
她放下碗就一脸喜庆地说道:
“要我说啊,你婆婆是个难得的好婆婆,还特意让我去席面上给你夹菜,多少姑娘家成亲第一天都没饭吃,可是都得饿着呢。”
白芸看着那碗饭,肚子便咕咕咕的叫了起来,原主这身体起码几年没有见过油水了,所以带动着她也特别馋肉。
可馋归馋,她身子沉的就跟灌了铅似的,嗓子也因为极度缺水,连翻滚都做不到,道谢都没力气,更何况是起来吃饭。
“好了好了,你吃你的,我这就出去了啊。”喜婆只当她是新娘子头一天,害羞不好意思见人,便识趣的出去了。
白芸无奈极了,她现在多么希望那碗饭能自己跑到她的嘴里。
难不成自己重活了一回,又得望着一碗饭而吃不到,最后把自己活活饿死吗?那样死了也会被别的鬼笑话吧?
吃不到饭,白芸就迷迷糊糊地靠在床头休息,没过多久,她听见床板上有声音,像是有人爬上来了。
白芸费劲地睁开眼睛,就看见来的一个小男孩,眼睛大大的,脸蛋生的白净,脑袋后面还留了个小小的老虎尾巴,可爱的很。
就是比寻常孩子瘦了不少,穿着宽大的灰布衣裳,松松垮垮的很不合身,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似的。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跪坐在床边,即使脱了鞋袜,也没有把脚踏上来。
他手里捧着一碗水,眼神真挚地望着白芸,软软糯糯地问了一句,“你要喝水吗。”
白芸看着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小包子就轻轻地把水送了她的嘴边。
整整一碗水,顺着她的喉咙滑下去,白芸嗓子里那股子冒干烟的感觉才消失了。
喝足了水,下一秒,她的肚子居然没出息咕噜噜地叫唤了起来。
白芸尴尬的看了一眼小包子,虽然她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但是让她在一个孩子面前表演肚子叫,她还是很不好意思的。
小家伙看了她一眼,拿着小碗转身下了床。
正当白芸懵逼,怀疑是不是自己肚子叫的太大声,把他吓跑了的时候。
就见他捧起了桌子上的那碗饭,又拿着小勺子重新上来了。
小家伙没说话,舀起一勺结结实实的大白米饭,送到她嘴边,白芸嚼了两下便吞了下去。
胃里总算有点东西了,浑身那股发虚的劲头也在缓缓消退下去。
小家伙还要喂,白芸却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吧。”
虽然她还是很累,但自己已经有点力气了,若是还让一个小孩伺候自己,那不是惹人笑话吗?
小家伙也不坚持,慢慢把碗放到白芸的手里,看着白芸把饭吃完了,才伸出手接过她手里的空碗,“阿娘,碗给我吧。”
阿娘?
是在喊她吗?
这称呼让白芸愣了愣,傻眼了。
她转念一想,好像记忆里是有说过,她嫁的这个男人是个二婚的,有一个三岁多的儿子。
所以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娃娃,就是那个孩子咯?
那么自己可不就是这个奶娃娃的继母吗?
想来孩子会这样叫,也是因为冯珍提前跟他说过了。
白芸习惯性地先看了一眼孩子的面相,位于额头的父母宫暗淡一片,母宫已经完全没有生气了,而父宫也是乌黑一片,隐隐有孤儿之兆,注定了他从小就是没爹又没娘。
不由得,白芸有点同情这个小奶娃,在这个无忧无虑的年纪却没有双亲的保护,那得多难受啊。
见白芸不说话,小狗蛋就想到了昨日回来的路上,村头大娘跟他说的话。
“哟,狗蛋回来啦,你明日就要有后娘啦。”
“大娘,什么是后娘?”小丞丞疑惑地问。
他从小就没有娘,听见自己要有娘了,还是很高兴的,可为什么他的娘跟别人的娘不一样,要叫后娘?
“你这孩子怎么傻里傻气的,后娘就是你爹的新媳妇,你得好好伺候着,不然后娘不喜欢你,得打死你,然后跟你爹再生一个呢!”
大娘的话犹在耳边徘徊,他今年两岁多了,虽然不懂什么叫新媳妇,但他也听出了主要意思。
那就是如果后娘不喜欢他,那么他就要变成没爹又没娘的孩子了。
小狗蛋害怕极了,跪坐的越发端正,生怕自己有一点点不好的习惯,让他娘嫌弃他。
看他那么害怕,白芸立马扯出一张笑脸,摸了摸它的头,温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娘,我叫狗蛋。”狗蛋回答道,看着覆盖在自己头上的大手,还有些拘谨。
“狗蛋?谁给你取的名字?”白芸问了一嘴,这名字确实难听,但她也没有太惊讶。
她知道农村是有这种说法的,取名要取贱,越贱越好,这样孩子好养活。
“奶奶给取的,奶奶说狗蛋适合这个名字。”狗蛋乖巧地回答,生怕慢了一点,他娘就不喜欢他了。
第三章:欠条撕掉
白芸点点头还想说点什么,却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哈欠。
小家伙便自觉的拿着碗下了床,连同桌子上喝水的碗一起收拾了,准备拿出去。
白芸立马拦住他,“小……狗蛋,放在那儿吧,我一会拿出去就成。”
白芸叫狗蛋名字的时候哽住了,不是她结巴,主要她是个有素质的人,喊这个名字感觉特别像在骂人,她怕损口德啊喂。
估计日后暂时要在这个家里住着,或许她可以跟冯珍商量一下,给小包子改个好听点的名字,反正这个时代改名也不麻烦。
而且她看过了,狗蛋的命格还是很好的,用好名字也不用怕压不住。
小狗蛋摇了摇头,“阿娘,你好好休息,狗蛋不会把碗摔坏的。”
看着他认真的小模样,白芸心里有丝丝触动,这么小的孩子,就如此懂事贴心,简直乖的让人心疼,最后只好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谢谢你。”
狗蛋出去了,白芸便推着身子躺下来了,盖着被子慢慢整理着原主留下来的记忆。
要说记忆,其实也不多。
原主今年十六岁,刚刚及笄,可能是因为多子多福的思想,家里人口很复杂。
今日里骂人的那个吴婆子就是她的奶奶。
这吴桂英生了三男一女,都住在一起,原主的父亲便是最小的一个男孩。
而她爷爷跟她爹娘早早就离世了,整个三房只留下了她一个人。
而宋家的人口就比较单薄了,冯珍是她的婆婆,她还有一个公公,目前没见到,估计是在冯珍的娘家照顾生病的宋清。
两人只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的就是她的丈夫,女儿叫宋岚,已经嫁人了。
主要记忆大概就是这些,白芸望着天空叹了一口气,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要说幸运,她一个算尽人事的小相神,居然被一块天花板砸死了,她那些前世道友,估计会把这事儿当成金典例子逗趣吧。
可要说不幸,偏偏老天爷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但无论如何,她是个惜命的,既然来了,那就得好好的活着。
想着想着,白芸觉得越来越困,躺在床上眯着眼睡着了。
可能是太累了,她这一觉从白天睡到了第二天晌午,还是肚子饿了,才强制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发麻的脊背,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套红色喜服,若是穿着这衣服走出去,还怪别扭的。
白芸想着,忽然看见床边放着一套有些旧的衣裙,应该是冯珍准备的,她想也没想,拿起来便往身上穿。
等穿戴整齐了,白芸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住的房间连着堂屋,堂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原先贴在墙上红灿灿的囍字不见了,红烛也被收了起来。
她才发现,这个家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落魄,整个家里连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墙皮都快脱落了,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白芸没有停留,向门外走去。
今天天气不错,冬末初春的太阳照下来暖洋洋的,不会让人觉得闷热,很是舒服。
白芸刚在屋檐下站了一会儿,院子里的门就开了。
先进来的是小狗蛋,小狗蛋背着一个小竹筐,看见白芸起来了,便乖巧的喊了一声,“阿娘,你起来啦。”
白芸点了点头,脸有些发热,也不怪她害臊,自己起的还没一个孩子早。
冯珍同样是背着个背篓走进来,看见白芸站在那,愣了愣,随后一脸关切的询问道:“芸芸,睡醒啦,咋样,睡得可还习惯?”
“睡得很好。”白芸点了点头,回答道。
虽然她的床板确实有点硬,但她确实没什么感觉,只是睡得久了背后有点发麻。
想来原主这个身体已经适应了床板的硬度,记忆里原主还睡过鸡舍呢,能睡床已经很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娘还怕你不习惯呢。”冯珍听她这样讲,脸上顿时扬起了笑脸,急匆匆地走了到了院子里,放下自己身上的背篓,“你肯定饿了吧,等着,娘去给你做饭吃。”
不等白芸答话,冯珍就往灶房里走,看样子也很是紧张。
狗蛋看了看奶奶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阿娘,一时间有些拿不准注意。
他是要去帮奶奶做饭呢,还是留下来陪阿娘呢。
白芸看着小家伙还傻站在那里,就走了过去,拎起他身上的小竹筐,帮他把竹筐脱下来,才发现竹筐里都是一些野菜。
“阿娘,这个菜很好吃。”小家伙指了指筐里的野菜,为白芸介绍起来。
白芸点了点头,用手擦着小家伙脸上的汗,问道:“这些野菜都是你自己采的吗?”
狗蛋点头,表情有些小骄傲,“是我采的,我很会采野菜,奶奶下地干活,我就去采野菜,只要下了雨,一天能采一筐呢。”
白芸听着小家伙说的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她的世界观里,这么小的孩子都应该在玩,而不是去山上采野菜,为家里吃什么发愁。
“阿娘,你怎么了?”见白芸不出声,狗蛋有些害怕,是不是自己讲错话了,惹得阿娘不高兴了。
“没有,你很棒。”白芸立马收拾好了情绪,拉起了他的小手,“下一次,你带着我一起去采野菜好不好?”
小家伙听说白芸要和他一起去,高兴的跳了起来,连声说好。
平时别的孩子都不愿意和他一起玩,说他是没娘的野孩子。
这下好了,他有娘了,他也可以和娘一起出门了。
冯珍端着一个簸箕出来,正逢两人说说笑笑的这一幕,也跟着欣慰地笑了。
想了想,她从鸡窝里掏出来了一个鸡蛋卧在了锅里,又多到了点油,滋啦一声,香味就漫出来了。
儿媳妇瘦的太不像话了,她们家条件虽说不是很好,但也得尽力给儿媳补身子,不然岂不是委屈人家?
想到白芸,冯珍内心还是有些愧疚的,但是她也是没办法,那算命的老道说,她儿子若不找个人来冲喜,那她儿子就没法活命了。
听着外面儿媳和孙女你问我答地交流着,想起刚刚儿媳面色有些惨白,冯珍狠了狠心,又从橱柜里拿出了一个鸡蛋,滋啦一声打进锅里。
白芸跟小家伙玩了一会儿,就想进去帮冯珍做饭,还没走两步,院子的门就被敲响了。
冯珍在里面做饭,声音有些嘈杂听不到,白芸便让小包子进屋坐着,自己独身去开门。
“谁呀?”
白芸问了一句,可外面并没有人答话,敲门声还在继续。
“来了来了。”白芸微微蹙眉,让小包子坐着,自己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了,白芸看见来的人还有些惊讶,哟呵,这不是吴桂英吗?
吴桂英站在门口,看来的人是白芸,便开口问,“怎么那么久才开门,可把我热死了。”
白芸看了她一样,说实话,她对吴桂英可没留有什么好印象,昨日她那嘴臭的样子,自己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于是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你有什么事儿吗?”
“我是来找你婆婆的,躲开躲开。”吴桂英鼻子嗅了嗅,闻到了屋里飘进来的饭菜香味,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便略过白芸往里面走,边走边亲热地喊着:“亲家,我来了。”
她的声音大,别说冯珍了,怕是隔壁家的人都要听见了。
冯珍放下手里的活,冲了一把手,急匆匆地走了出来。
“亲家来了,快进屋坐。”冯珍对吴婆子到来没啥意外的,把她往屋里请。
吴桂英便大摇大摆地进屋找了个凳子坐下了。
白芸也跟着两人进去了,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儿。
吴婆子坐下后也不忘正事儿,从衣服袖子里拿出了一张有些褪色的纸,递给冯珍,脸上有些讨好的样子,“亲家,我孙女也嫁过来来了,你看,这欠条是不是。”
冯珍知道她肯定是为了这事儿来了,也没犹豫,当机立断从自己屋里拿出了另一张欠条,当着她的面撕毁了。
吴婆子这才满意地笑了,但欠条撕了,她也没打算起身离开。
笑话,她可是特意赶在饭点来的,不吃饱了再回去,那她就是傻子。
白芸看着吴桂英这做派,心里有点不耻,这老太婆面相粗看过去,本就是强势咄人的,细细看还有贪婪好吃之相。
这种面相人在哪儿都得躲得远远的,与她相处根本得不了好。
第四章:给我衣裳
冯珍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算盘,家里粮只刚好够三个人吃几天的,但想着儿媳妇还在这呢,她也不能驳了儿媳妇的面子,便笑着说道:
“亲家,来都来了,外头太阳晒死人,亲家留下来跟我们随便吃点吧,我去端过来。”
“那感情好,你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吴桂英一听,便喜笑颜开地答应了,连客气两声都没有,屁股定定的粘在椅子上不肯挪开。
白芸在心底里翻了一个老大的白眼,这老婆子是真不要脸。
横竖留在这里也是糟心,白芸就跟着冯珍去了灶房,看看能不能帮忙打打下手。
冯珍看她跟着来了,连忙摆手,赶她出去,“阿芸,你身子虚,别跟着进来呛油烟。”
“娘,我没事,我来帮你。”白芸摇摇头,她这身子是长年累月积出来的营养不良,也不在这一时的油烟。
冯珍见她坚持,只让她站在旁边,帮着洗洗菜。
两人在灶房里洗洗涮涮,她们之前在村子里是见过的,但不太熟,所以都有点拘谨。
还是冯珍看着白芸身上穿的布衣,笑了一下,打破了这份尴尬,“这是你姑姐留下来的衣裳,没想到你穿着还挺合身,就是长了一点。”
“谢谢娘。”白芸点点头,她知道身上的衣裳是旧的,本以为是冯珍的衣裳,没想到是宋岚的衣裳。
都在这种时候了,有衣裳穿就不错了,她也不在意是新的还是旧的。
只是这衣裳只有一件,日后换洗还是个问题。
“谢啥,都是一家人。”冯珍心思细腻,注意力又一直在白芸身上,立马就察觉出了她的纠结,立马出声安慰道:“别担心,明日娘带你去镇子上买两匹布,做新衣裳,不愁没得换。”
冯珍知道吴婆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想从她那里拿衣裳回来,那就等于往老虎牙里扣食,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白芸是她家的媳妇,一直穿姑姐的旧衣服也不像话。
家里是有点拮据,大不了她晚上去远点的山上摸点毒蝎子,再拿到镇上的药铺卖了,好歹置办出一套衣裳来。
白芸没接她这话,而是问起了一些村子里的事情,把话题岔开了。
宋家这个样子,她看的清楚,别说买布了,怕是所有的钱都拿去给宋清治病了,连吃饭都很困难。
看冯珍锅里干煎的草籽饼,都是用狗蛋采回来的野菜团的,绿油油的没放多少油,有点糊底。
唯一的两个鸡蛋饼,则是被她小心翼翼的放在碗里,油汪汪的,明显掺了不少的猪油,香味扑鼻。
白芸叹息一声,既然来了,那她也不能光在这混吃等死,让一老一小养着自己,得想个法子挣点银子回来。
“饼子烙好了,咱们出去吧,吃饭了。”冯珍拿起两个盘子,准备往外走。
白芸瞬间回过神来,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一个盘子,跟着出去了。
两碟饼子刚刚放到院子里的桌子上,吴桂英就从屋里走出来了,看着桌子上的两个鸡蛋饼,眼睛里简直要放光了。
她也不用人招呼,自己率先一步坐在凳子上,直勾勾的盯着桌子上的饼,嘴里不忘夸道:“亲家,你这饼子做的真好,水灵水灵的,看着就香。”
白芸皱了皱眉头,喊来狗蛋,带着他去洗手,才坐回饭桌上。
吴桂英趁众人刚落座没反应过来,便迫不及待地用手拿起了一张鸡蛋饼,就往嘴里塞,眼神还不忘盯着下一张。
眼看她就要伸手再拿,白芸眼疾手快地抓起了那最后一张饼子,塞进狗蛋碗里。
“狗蛋,要好好吃饭,才能长身体。”白芸自顾自说着,看都不看吴桂英一眼。
吴桂英的手就那样举在空中,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她狠狠地瞪了白芸一眼。
这个吃里扒外的丫头,那么好的鸡蛋饼,不拿来孝敬孝敬她,居然拿去给一个小野种吃?也不怕噎死。
不过吴桂英脸皮向来厚,看鸡蛋饼没有了,便拿起了另一盘的菜籽饼,狗蛋采的野草嫩,饼子也不难入口,只是吃着没那么香了。
冯珍看着白芸抢食给狗蛋的动作,有些感激,但这两个饼子都是她做给白芸补身子的,于是便对狗蛋说道:“狗蛋,你娘身子不好,把饼子给你娘吃好不好?”
狗蛋听话的点头,把饼子夹进白芸的碗里,“阿娘,你吃。”
他也觉得阿娘得吃好吃的,奶奶说阿娘嫁到他们家里,可不能让阿娘受苦。
白芸看他这懂事的样子,心都化了,摸了摸他的头,“狗蛋吃,吃了才能快快长大。”
吴桂英眼珠子滴溜溜地一转,看着那块被谦让的鸡蛋饼,用开玩笑的语气问着,“哟,你们都不想吃?那不如”
说着就要伸筷子,往白芸碗里夹。
“吃,怎么不吃。”白芸看了她一眼,比她快一步的把饼子拿起来,放到狗蛋嘴边,喂着他咬了一口。
这死老太婆脸皮也太厚了吧,怪不得村里的人都叫她吴闫婆,生怕被她缠上,这人一但缠上你,就跟吸血蚂蟥似的,甩都甩不掉。
吴桂英看饼子没了,又死盯了白芸一眼,气的她心都颤,要不是冯珍在这里,她能打死这个赔钱货!
这丫头肯定是记恨自己,恨自己在她出嫁前饿了她两天,那能怨她吗?谁让她是个丫头?
白芸才不管她是怎么想的,擦了擦嘴开口问了一句,“奶,我以前的衣裳是你给我送来,还是我回去拿?”
吴桂英蒙了,反问了一句,“衣裳?什么衣裳?”
“我之前穿的衣裳啊,那时候您也没给我带来,您不是忘了吧?”
人家嫁女儿,收了别人的彩礼,都是要给陪嫁的,好一点的人家陪嫁柜子被褥什么的。
条件差一点的也会把姑娘以前的衣裳给姑娘,让她带走了,不至于在婆家没衣裳穿,再随心意给点碗盘之类的。
可吴桂英倒好,直接接过宋家给的喜服让白芸换上,便把人送来了,什么也没准备。
吴桂英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白芸一眼,脸一转,“你哪有衣裳,两个妹妹还要穿呢,你走了,衣裳理应给两个妹妹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咋还往娘家要东西?”
白芸笑了,吴桂英说的是白芸二叔的两个姑娘,虽说是个女孩子,待遇肯定没有儿子好,但也不会比她这个没爹娘的差,怎么会看得上她那两件满是补丁的衣裳?
“奶,你就把衣裳给我吧,我真的没衣裳穿,你也不忍心看我被村里人笑话不是?”
见吴桂英不肯给,她也不急,委屈巴巴的说道。
她就是故意张嘴朝吴桂英要东西的,桌子上的饼子都要被吴桂英吃干净了,再不走人,她们三个人谁也吃不饱。
果然,吴桂英脸一沉,抓起碗里的饼子就起身,丢下一句“没有”,就跑了,生怕白芸再问她要东西。
第五章:挨打了
吴桂英逃一般似的走了,看的白芸想笑,却又笑不得,只能是低头忍着。
冯珍还以为白芸是伤心了,心里也跟着生气,吴桂英怎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孙女,真是损阴德了。
她走到白芸身边,给狗蛋使了个眼色,狗蛋便跳下凳子,用手扯出一张鬼脸,脑袋左右摇晃,像逗小孩似的哄白芸。
白芸本来就想笑,看他这可爱的小模样,噗嗤一下就乐了,伸手捏了捏他嫩嘟嘟的小脸,笑道:“我们家狗蛋真可爱。”
冯珍见她笑了,才心安了些,上前去牵起她的手,安慰道:“莫怕,娘明日带你去镇子上挑点布料,不怕没衣裳穿。”
温柔地声音让白芸心里有了点感动,白芸摇摇头,笑着回道:“娘,没什么,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她是个相师,最讲究的就是因果报应。
她既穿越到这个农女身上,就等于是接手了她一生中所有的因果关系和冤亲债主。
她本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借尸还魂,若是不解决了因果,而执意抛下一切离开,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吴桂英是原主的奶奶,她避无可避,总归是要碰上的,若是这点都受不了,那她干脆直接自裁算了。
下午时分,太阳没有那么烈了,冯珍便扛着锄头要下地,狗蛋也背起了背篓准备去采。
白芸自然不会在家里闲着,不顾冯珍的劝阻,跟着他们一块去了。
凤祥村里种植的都是稻谷,今年冬天过得久,现在稻田还没放水,田里到处都是村民,佝偻着背在田地里翻土。
这个时代的稻谷产量少的可怜,但却已经是人们主要的食物之一了,米少人多,粮价自然就高了。
更可怜的是,村民们虽然种米,却吃不起米。
他们种出来的米,大半都要上交给国家税,剩下的哪里够一家人吃一年的?
只能全都低价得卖到粮店里,再买点粗粮和掺了皮糠的糙面,才能继续活过下一年。
白芸换了一双脏点的鞋,踩在地里,拿着一个小铲子帮着冯珍一起松土,叹息了一声。
她没办法,她不是救世主,更不会转基因水稻的技术,根本改变不了大环境,她能做到的,也只是尽力改变自己家里的情况,让自己活的好一点。
冯珍看着白芸留着汗还在尽力帮自己松土,又欣慰又心疼,整个稻田里也没有像她们家一样的,一个男人都没有。
任凭谁家男人好心想来搭把手,回头都要被人说几句闲言碎语。
她现在只祈祷自己的儿子能快点好起来,然后和丈夫一起来耕地,这样儿媳妇就不用因为心疼自己,跟着自己下地了。
农人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到了傍晚,村民们三两成对离开了稻田,冯珍和白芸收拾农具也准备回去了,却迟迟不见狗蛋回来。
冯珍担忧地看了一眼远处,嘴里奇怪着,“这孩子跑哪去了,平时这个时候早该回来了,怎么今天这么晚还没回来。”
听冯珍这么一说,白芸也跟着担心了起来,两人当即放下农具,往山那边走。
“狗蛋!”
“狗蛋!”
两人在田埂里叫着狗蛋的名字,找了将近半个时辰。
就在冯珍想跑回去请村长帮忙的时候,白芸在一个草堆里瞧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白芸立马跑了过去,扒开那堆干草,就看见小狗蛋自己躺在那里,手上和脚上被人用草搓成的绳子绑住了。
白芸立马回过头叫了冯珍一句,“娘,别去了,我找到了。”
“阿娘,你们来了。”小狗蛋抬头看见来人是阿娘,颤抖地喊了一声。
白芸看清了狗蛋的样子,他的头发丝上挂着不少杂草,小小的脸颊上此时乌青了一块,脚上和手上也有伤口,好在不流血。
白芸“嘶”了一声,没犹豫,把狗蛋手脚上的草绳解开,又伸手把瑟瑟发抖地小家伙抱进怀里,轻轻拍着背,无声地安抚着。
冯珍赶来,看见这一幕,胸腔起伏地厉害,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忍不住破口骂了起来,“哪个背时鬼,这么欺负一个孩子,不怕遭报应啊!”
白芸没有跟着冯珍一起骂,而是轻声问起了狗蛋,“狗蛋,怎么回事儿?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小狗蛋摇摇头,“我去捡柴火,下了山就被大材哥哥几人抓到了这里,他们都夹着奇怪的声音笑我,说……说”
“说什么?别害怕,告诉阿娘。”
白芸鼓励地看着他,狗蛋才接着往下说了下去。
“他们说我爹快死了,阿娘也是被这样抬进家里的,说我也是个没娘的野孩子。”
说到这,狗蛋闭着眼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他从被打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哭过。
因为他爷爷告诉他,他是个男子汉,哭了会让奶奶担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躲在阿娘怀里,让他很想很想哭,所以他要很努力才能忍住。
“娘,你知道那几个孩子住在哪里吗?”白芸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这也太欺负人了。
冯珍看着白芸这样,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带着狗蛋回家,娘找他们去。”
白芸抱起狗蛋,摇了摇头,“我们一块去,不看见孩子的伤,他们还以为是磕磕碰碰的小事,推辞起来,还要说我们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群孩子拿这件事欺负狗蛋,显然是村里都已经传遍了。
今日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那么,日后谁都可以因为她们家没有男人,而踩她们家一脚,往后再想有清净日子过,那就难了。
她们婆媳两个,一个牵着孩子,一个在前面带路,气势汹汹地走在村子里。
这难得的一幕让村民们不禁侧目,好奇地猜测着她们是要去做什么。
有些好事的人,看见狗蛋身上的伤,便大概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纷纷跟在她们后面,准备去看看好戏。
“这就是王大材家了,他爹娘都不是善茬,一会儿你就躲在我身后,别跟她们对上。”
冯珍在一间土瓦房的院门前,停下了脚步,悄声对白芸嘱咐了一句,便上去敲门。
白芸打量了整个屋子,整体来说还是蛮大的,条件看着比宋家好一点。
冯珍敲着门,里面明明亮着光,却不见有人来开门。
白芸眼神不悦,心里的小火苗直线飙升,什么人啊,以为这样她们就会走了?
下一秒,白芸抬起腿,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脚就踹开了院子的大门。
第六章:火气太大的白芸
“啪”
那木门本就不怎么结实,白芸这么一踹,直接就把那木门踹成了两半。
木门倒塌的巨响,把众人吓得都退后了两步,瞪大眼睛看着站在门前,威风凛凛跟女将军似的白芸。
我滴个亲娘嘞,这还是老白家的那个孙女吗?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
白芸吐了一口气,本来她脾气就不怎么好,踹个木门还是个小事儿。
要是里面的人不识相,她还打人呢,不光打人,她走了还得给他们的房子加点料,让他们也尝尝身子疼的滋味儿!
敢欺负她保护的崽子,简直是活腻歪了。
白芸在这边杀红了眼,冯珍在那边直接看呆了,好家伙,她这儿媳妇真是……威武。
众人久久无法从震惊中回神,场面一度安静的不像话,啥风吹草动现场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啊——!”
直到里面的大财娘反应过来,自己家门被白芸踹成了两半儿,扯着嗓子叫了老大了一声,才把众人的神经都给喊了回来。
白芸冷眼看着坐在院子里正吃着饭,却故意不开门的一家人,冷笑三分。
大材娘张秀琴不干了,指着白芸就站起来骂,“你们要干什么,要干什么!你们是土匪啊?强盗啊?上来就拆家啊?”
白芸不管她的愤怒三连问,迈步走了进去,“啪”地一声,把手拍在他们家的饭桌上,死死盯着端着碗,眼里都是心虚的小男孩,问道:“你就是王大财对吧?”
王大材知道白芸是寻仇来了,想了想爹娘都在旁边,又想了想自己家坏掉的木门,顿时就不怕了,一个女人而已,能拿他怎么样?
于是,他抬起头挑衅地看了一眼白芸,回答道:“我就是,你想咋样?”
白芸没有回答她,而是点了点头,指了指站在旁边的狗蛋,对着张秀琴,把她的话还了回去。
“你儿子打了我儿子,你问问你儿子要干什么?你儿子是强盗啊?土匪啊?杀人犯啊?”
大财爹王守义听着这话,蹙起了眉头,看着自己的儿子就问道:“狗蛋这样子,是你打的?”
“也不是我一个人打了。”王大财面对老爹的质问,嘟着嘴说着,也不敢撒谎,他老爹的手劲儿大着呢,他被打怕了。
王守义气的就骂,“你这个”
张秀琴听着两人的对话,又瞧了一眼满身是伤的狗蛋,脸上的怒气瞬间化为了尴尬。
儿子打人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今天回家就听见那群孩子在炫耀谁打的多,她以为只是孩子大脑,推搡了一下就没理。
她把儿子揪回家,就担心着晚上会不会有人找上门来,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几个娃子下手没轻没重的,打的狗蛋青青紫紫跟开花了一样。
又瞧白芸一脸誓不罢休的模样,张秀琴的态度软了三分,“这……别生气啊!娃子间磕磕碰碰的在所难免,何必要那么动怒呢?”
“磕磕碰碰?”白芸笑了一下,随后脸色一变,“你告诉我怎么磕磕碰碰能碰成这样?你怎么不去磕碰一下?”
张秀琴脸一僵,扯出了个假笑,“白芸,你怎么能这样说话呢?那娃子的事情,我们大人掺和什么,都是村里的娃,哪有那么娇贵,都像你这样的,谁还敢让孩子们在一起玩呀。”
她语句里的意思,是在说白芸斤斤计较,还顺带提了一嘴别的孩子,暗喻白芸要为孩子想想,不能让孩子没有玩伴。
村名们咋一听,都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谁家孩子没有打过架?可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第七章,自有天收
“笑话,我儿子自然是娇贵的。”白芸不吃她这一套,白了她一眼,“你们打算怎么办吧,我儿子被人打成这样,我是绝对不会就这样算了的。”
张秀琴说的好像任凭他们欺负,他们就会跟狗蛋玩了一样,若真是这样,这种玩伴不要也罢!
见白芸软硬不吃,张秀琴脸面绷不住了,可毕竟是理亏的一方,她也不敢太过分,只是侧身略过白芸,嘀咕了一句,“你也不是娃的亲娘,我不跟你说,没准啊,有些人是想靠孩子来讹钱的呢。”
这话说的就难听了,看热闹地人站在一旁,谁也没敢多言。
别看白芸没出嫁前,不出门也不说话,今日突然来这出,凶狠地跟吴桂英一模一样,谁敢多嘴那就是没吃过老闫婆的亏!
张秀琴走到冯珍面前,笑盈盈地询问道:“冯珍姨,你看这事弄得,都怪大财这娃不懂事,我一会关上门了,一定好好揍他一顿,如何?”
她跟冯珍不是一辈人,却也知道冯珍在村里有个不争不抢的好名声,拿冯珍下手,总比跟白芸掰扯容易。
冯珍不是拎不清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接收到了白芸递过来的眼神,立马撇过头说了一句,“这事情,我儿媳妇说的算。”
张秀琴没想到冯珍这么护着白芸,到嘴边的话也被噎回了嗓子眼里。
没办法,现在村民们都在她家院子里,看这架势,今日是糊弄不过去了,张秀琴只得是重新转过身来,与白芸交涉。
“姓白的,你想怎么样?”这下,张秀琴可没有什么好言好语了。
“道歉,赔钱,这事儿两清。”
这个年代,人们穷得瞪眼就能瞧见鬼的,道歉还好说,白芸要他们赔钱,在这小山村里,无疑是天大的事情了。
只要今日王家赔了钱,日后那些别有心思的人,想要欺负她们家的人,都得掂量掂量兜里有没有带够钱。
“娘,我不道歉!又不是只有我打了他。”王大财听到白芸要让他给狗蛋道歉,立马喊了出来。
他才不要道歉呢,不然明天旺财二狗知道这件事,不得笑话死他?
张秀琴咬了咬牙,“是啊!又不是只有我家娃打了,别人家娃也打了,你怎么不去找别人?”
“自然是要去找的,这不是你家娃手欠一点,带头打我儿子吗?那赔钱也得带头赔不是?所以我第一个来找的你。”白芸点点头,话说的是一点没留情面。
“没道理打了人还想赖,张秀琴你不厚道啊!”
村民们里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众人觉得有道理,说这么多,张秀琴可不就是在赖吗?
“是啊,该赔的要赔,该道歉要道歉,又不是两个一般大的娃娃互相打,你儿子都九岁了,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想到日后还要在村子里生活,碍于面子,张秀琴也不好搞得太难看,于是瞪了王大财一眼,不情不愿地掏出钱袋子就问,“赔多少,你说。”
“五十文。”
“五十文?你怎么不去抢啊!”张秀琴听到这个数字,立马怒目圆睁,钱袋子也收了回去,叉着腰,头一横。
“我儿子才两岁,正长身体呢,头被打成这样,手和脚都受了伤,五十文还多啊?你要是觉得多,我明日就去镇上的衙门,看看官老爷们觉不觉得多。”
张秀琴冷笑了一声,觉得白芸这是骗鬼呢,一个妇人家家的,还想去见官老爷,她有这个胆子吗?
她料定了白芸是在吓唬自己,便说啥也不愿意掏钱,就连身边的村民也是这样觉得的,觉得白芸是在吹牛,一个小妇人,咋敢上衙门去?
王守义闷头坐在凳子上,不说话也不管事儿。
王秀琴不愿意赔那么多钱,王大材也不肯道歉,就站在那里,好像是他们占理了,横得不行,一副“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样子。
白芸可受不得这个窝囊气,一看两人这臭不要脸的样子,气的爆炸。
上前对着那跟她一半高的王大财,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啪。”
脸挨巴掌的这一声,响亮又清脆,王大财的头直接就被巴掌甩向一边,一下就泛红了,可见白芸这一巴掌,打的有多么用力。
这还不算完,王大材刚想转头扯白芸手臂,白芸抬腿又是一脚,直接给他踢到地上去了。
“白芸,你疯了!你敢打我儿子,老娘扒了你的皮!”爱子心切的张秀琴立马不干了,撸起袖子就要来打白芸。
就连搞搞挂起的王守义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看着白芸。
白芸也不怂,抄起旁边的柴火,侧身一棍就打在张秀琴的腿肚子上,打的她踉跄两步,小腿处传来的疼痛感,让她终究是没敢上前了。
白芸看他们一家子都安分了,才丢掉柴火,拍了拍手,扬声说道:“你儿子打我儿子,我就打你儿子,我告诉你,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婆婆人是善良,可你们若是日后再欺负我们家的人,我白芸第一个不放过你。”
她看似在跟王家人说话,但同时也是在警告村里别家的人,自己不是好惹的。
村民们早就已经吓傻了,谁家娘们儿这么彪悍啊?还好白芸已经嫁了人,不然来这一出,她肯定是没人要了。
不过不管怎么样,村子里的人这回都知道了,别看宋家男人不在,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家,人家逼急了也敢动手找人算账。
白芸最后瞟了一眼王大财,看他疾厄宫上隐隐有黑气流动,又从疾厄宫的黑气流动看出了方向,白芸抬头看了看王家的屋顶,大概明了了。
“走,娘,咱们回去吧。”白芸扭头就走,今晚有人要倒霉,可别把她给连累了。
“好。”冯珍本来也没指望白芸能要到钱,横竖儿媳妇已经打了回去,虽然没狗蛋伤的严重,可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也就够了。
“宋家媳妇儿,你就这样走了?”有一个看热闹的妇人喊了一句,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凶狠的白芸,突然这么轻易就走了,他们可都还没看过瘾呢。
“天色不早了,叔伯叔婶们也快回去吧,王家不讲理,那自有天收。”白芸撂下一句话,抱起腿脚不便的狗蛋,和冯珍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第八章:红纸做人
回到家后,白芸抱着狗蛋进了屋里,让他脱了衣裳,自己去打了盆水,准备给他洗洗身上的污泥。
这脱了衣裳白芸才发现,狗蛋不止是腿脚上有伤,身上也有不少伤,但孩子懂事,一直没喊疼。
冯珍摸黑出去,采了几棵常见的草药回来,拿棍子砸的稀稀烂烂,敷在狗蛋的伤口上。
“阿芸啊,你日后可不能这样鲁莽了。”冯珍坐在小凳子上,一遍帮狗蛋揉伤口,一遍跟白芸说道。
白芸以为冯珍是要说她,毕竟在这个时代,儿媳妇动手打人,是很出格的行为,冯珍作为婆婆,是有权利说她的。
“大财是个半大小子了,男娃力气大,万一他发了狠,你可要吃亏的,芸芸,咱听话,下次要保护自己。”
说不担心是假的,冯珍当时胆子都快吓飞了,当时白芸进门的时候,谁都说她是个文静的,可没成想还有这么泼辣的一面。
泼辣也是好事,至少不会受人欺负,她也不在意,所以只叮嘱她要注意安全。
“娘,不用担心,我这不是没事嘛,下次我一定不那么冲动了。”听了冯珍的话,白芸心里也是暖洋洋的,连忙保证道。
不过,白芸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受伤,前世她在道观里,跟武道们学过几招,就算当时王家人都冲上来打她,她也能保证他们碰不到自己。
干了一天的农活,晚上又去王家闹了一场,冯珍和狗蛋都已经困了,吃了晚饭便早早回屋休息了。
白芸干脆也回屋里躺下了,她得好好休息,晚上还有大事要办。
夜已深,一阵冷风灌进了白芸在的西屋,躺在床上的白芸打了一个哆嗦,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里没有闹钟,好在她平时睡眠浅,为了半夜能起得来,她特意没盖被子,果然如她所料的,被冷醒了。
白芸起身披上衣裳,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鼻子,这遭罪的活她下次说什么也不干了。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往冯珍和狗蛋睡的屋子看去,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只有浅浅地呼吸声。
整个屋里黑漆漆的,白芸借着月光,打开堂屋的柜子,拿了一张那日婚宴剩下的大张红纸,折起来揣进了衣袖里,便匆匆出门了。
村里人这个点都已经睡熟了,凤祥村也没有狗,毕竟人都养不活了,哪里还有粮食给狗吃。
白芸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走在道上,也不用怕人发现。
她来到王家门口,把手中的红纸撕了一份,又叠成了一个小人的模样,塞进了围墙的缝隙里,嘴里振振有词的念叨了许久,才用土盖上纸人,离开了王家。
接着又按照记忆里冯珍告诉她的,顺利地找到了其他两家人的位置,这两家的孩子也是参与了打狗蛋的祸首。
所以白芸也同样的,在他们的院墙里放入了一张红纸小人,才拍了拍手,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这可不是什么歪门邪道,这是白芸奶奶传给她的小法术,估计全天下就她一个人会。
别看这只是个小纸人,只要念对了咒,可以帮她做很多事情。
比如今天她施的就是请灵咒,是她们白家的独门秘术。
以纸人作为媒介,她可以下表给宋家的长辈阴灵,告知他们今日发生的事情,然后再请阴灵借纸人回阳,给王家人托托梦。
但是请来的是哪一位长辈,她就不知道了,毕竟她不认识宋家的长辈,连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古人向来看重子孙子嗣,而且鬼魂一般都没有什么弯弯绕绕的,只要下了表,有渠道,他们就会来。
有的时候,鬼比人靠谱得多。
做完这一切,白芸打了个哈欠,回到了家里,准备再睡一会儿。
可刚走进堂屋,就听见院子的门开了,她立刻在手上掐了个手决。
“吱——呀——”
半夜门开,不是来人了就是来业绩了,无论哪一种,她都得出去看看。
冯珍回到家累的不行,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歇息,一抬头却看见白芸出来了。
顿时,她脸上都是歉意。
“哎呀,阿芸,你咋起了?娘吵着你了?”
白芸看来的人是冯珍,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不是来歹人了就行。
不过,冯珍大半夜的是去哪里了?她们回来的时间都差不多,冯珍不会瞧见她吧?
想到这,白芸有点心虚,面上却不显。
“我起来喝口水,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就出来看看,娘,你这是去哪里了?”
冯珍微微一笑,从身旁拿出一个小手笼,给白芸看了看,“我去山上捉了些蝎子,明日卖到药铺里,换了钱给你买两身衣裳。”
“娘,这大半夜的捉蝎子多危险啊!”白芸惊了,手笼是竹片编的,有小小的缝隙,往里面看去是密密麻麻的一片,有些还不安分地在动,渗人的很。
要知道这东西可不好抓,蝎子是夜行动物,而且喜欢找偏僻阴凉的地方躲着,只能靠力气用手翻开石头,一点点的找。
这个时代又没有手电筒,抓起来就更难了,万一被蝎子蛰一下,处理不当的话,就一命呜呼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看冯珍抓了满满一手笼的蝎子,肯定是趁他们刚睡着就出门了,否则根本抓不到这么多。
“不危险,我娘家是采药的,蝎子我会抓的,以前我也隔三差五的去抓一趟,就是这东西金贵难找,今天运气好才抓到这么多。”冯珍说着,脸上都是喜悦,好像真的是大丰收了一般。
“可是……”白芸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她从没想到冯珍会这样对她好,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好了,快回去睡吧,明日不用下地,我们去镇子上走走。”冯珍把蝎子放好,不给她多说的机会,打水冲了冲手,就推着白芸进去了。
刚进屋,外面突然一道闪电大亮,震耳欲聋的雷声随之而来,豆大的雨点从天上落下,一下就喧嚣了起来。
下雨天好睡觉,两人都困了,冯珍嘱咐白芸盖好被子,便推门回去睡了,白芸也重新躺回了床上,香香的睡了一觉。
第九章:相不轻算
第二日早,天还阴着,雨才刚刚停下,被雨打落的树枝还散在院子里,所望之处皆是一片狼藉。
“哎哟,真是邪门了。”
“唉,也不知道能不能好了。”
白芸还没起床呢,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吵杂的声音,声音有议论有哭喊的,热闹得不得了。
白芸被这声音吵的也没法接着睡下去了,揉了揉眼便起身,准备出门去看看。
“阿芸,你也起了啊。”冯珍这会儿也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刚开门就跟白芸对上了。
“我听外面有些吵,估计是村子里出大事了。”冯珍有些担忧地往外瞧了一眼。
不是她乌鸦嘴,他们家就在村子中心,村长家离得近,周围住的人也多,所以一般村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要去找村长解决的,他们家都能听得见。
“嗯,听着还有人在哭。”白芸同样往外面看了一眼,提议道:“咱们一会儿出门的时候,顺便去瞧瞧吧。”
“也好,那我去把狗蛋喊醒,收拾一下就快走吧。”
“好。”白芸点点头,至于外面的事儿,她不用猜都知道,出事的必定是老王家。
她昨天看王大材的面相,就看出了他晚上得倒霉,还和屋顶有关系。
可惜,她干这一行的,都有一个规矩,叫什么都可以空,卦不能空,什么都可以算,相不能轻算。
意思就是如果人家没找上门来,就说明没有机缘,自己不能主动帮人卜卦算相,否则自身和他人都会受到影响,有了变数,反而算不灵验。
如果替人算了相,就得收取一定的卦金,不然便是有应无果,日后定要反复纠缠个没完没了。
她也看过了,王大财的保寿宫光亮一片,怎么说也有个五六十年好活的,说明也不是什么大事,最多就是瓦片掉下来,砸到脑袋这种程度,死不了人。
而且,就算昨天她找法子提醒了王大材,张秀琴不但不会给卦金,怕是还得说她是疯子呢,她可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因为要去镇上卖蝎子,如果村口赶牛车的人不在的话,她们就得走路去,到镇上大约得走一个多时辰,她们也不能耽搁太久,如果蝎子死了,那就卖不出高价了。
所以冯珍和白芸快速地打水,简单洗了一把脸,叫上狗蛋,拿上装蝎子的手笼,就推开门出去了。
果不其然,他们三人出了门,就瞧见许多人围在村长家门口,奋力往里头张望着。
人实在太多了,白芸便让冯珍和狗蛋站在后面,自己凑近看了一会儿,可惜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有个围观的大娘从挤了出来,嘴还一直砸吧着,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看样子是吃瓜成功,准备回家了。
白芸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问道:“婶子,村长家里是谁在哭啊?怎么啦?”
那大娘看来问的人是白芸,眼睛里一下放出了八卦的光芒。
她带着白芸来到冯珍站的地方,双手一拍,调侃地朝白芸问道:“哎哟,白丫头,你这嘴是不是开了光啊!”
不止是嘴,眼睛也开过光呢,白芸想着,嘴上却明知故问,装作着急的样子,“婶子,发生了啥,你快给我们讲讲。”
大娘听着话,才开始滔滔不绝的给两人讲了起来。
昨天晚上下大暴雨,王家的屋顶瓦漏了,偏王守义觉着问题不大,就是旧房子犯点毛病,想着明天再起来修也可以,反正屋子里也没什么金贵东西。
可不知道是风太大,还是雨太大,总之瓦片就被打落了。
本来这也不是大事,但偏偏就赶上王大财起来小便,一下给他脑袋开了瓤,血滋溜就流出来了。
一声惨叫吓醒了王守义和张秀琴两口子,两人晚上还做着噩梦呢,一出来看到自家儿子脑袋上流血不停,还以为见鬼了,把两口子吓得不行,也跟着哇哇乱叫。
还是路过的村民好心,帮忙把人送到了村长家,村长的媳妇儿会点医术,这不,正在里面治着呢。
那大娘说完,手臂碰了碰冯珍,悄声说道:“我来的早,听见张秀琴一直在说你公公来教训人了,肯定是昨天欺负你们,自己亏心了,所以说这亏心事可不能干。”
冯珍点点头,顺着她的话就说道:“对,做人得讲良心。”
白芸心里偷笑,敢情昨天请来的是冯珍的公公,她还怕请了辞世太远的长辈,张秀琴两口子不认识呢。
冯珍和那大娘眼看就要久聊上了,白芸见机插了一句,“娘,不早了,咱们还得去镇上呢。”
“你们要去镇上啊?那你们快去,我也回家了,娃还等着吃饭。”大娘听白芸一说,就想起自己光顾着看热闹了,娃还在家呢,丢下一句就快走人了。
冯珍也不是爱落井下石的人,便头也不回,带着白芸和狗蛋走了。
好在她们今天运气不错,村口拉牛车的人还没走,车上坐着一个隔壁村的人,见她们来就招呼道:
“来哟,做牛车,一个铜板一个人,小孩不收钱!”
冯珍想也没想,掏出两个铜板给拉车人,便抱起狗蛋上车,再跟白芸一起上车了。
等他们坐稳了,拉车人又等了一会,见没什么人来,就吆喝着走了。
“阿芸有没有去过镇上?”冯珍笑着问道。
白芸思索了一下,好像记忆里,原主从小到大还真没有出过村子,白家住在村尾,连来村子中心玩都很少,便摇摇头,“还没去过,奶奶一般不会带上我。”
开玩笑,就吴桂英那种极度重男轻女又抠门的老太太,怎么可能会带她一个女娃去镇子上。
要带也是带她的孙子们去,而且每次去都会买一点油饼回来吃,一口也不会分给她。
冯珍惊讶地抬了抬眉毛,她本是想问儿媳妇,有没有想去看看的地方,没想到儿媳没去过。
便慢慢地给白芸讲着镇子上有哪些店铺,哪些吃食,说一会儿便带她好好逛逛。
白芸也很向往,她终于要见到古代的镇子了,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跟电视剧里描绘的一样。
第十章:来镇上玩玩
这些日子多雨,泥泞的道路被人踏出了不少水坑,牛车的轱辘滚进去就溅起一层水花。
并不是很好走,时不时还得注意路上有没有新鲜的牛粪,若是粘上了得臭一路。
她们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倒也不会觉得闷烦。
青岭镇。
看着石碑上的三个大字,白芸懵了,整个人恍恍惚惚。
这字真是复杂到一言难尽,与她学的简体汉子不同,跟繁体文也不一样。
也就是说,她在这里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文盲,放在前世那就是扫盲的对象。
青岭镇很繁华,牛车摆在镇门两边,都在等着出来的人,又或者是送货的板车,刚卸完货,车夫坐在旁边喝水休息。
往里走就是一些卖东西的摊位了,有卖青菜有卖米这些常见的,都是附近村庄的农人抬来卖的,样子不是很好看,但绝对的新鲜。
还有偶尔几个摊位上卖的是野味,肉类,东西不多,但很是诱人。
“啊娘,奶奶,药铺!”小狗蛋指着前面的一个铺子说道。
白芸仔细的看了一眼药铺的牌匾,半天没看出来是什么字。
“这是好安堂。”冯珍笑着拍了拍白芸的肩膀,“咱们快进去吧,卖了蝎子早点去逛逛。”
冯珍早就知道白芸不识字了,镇上的娃娃都没有几个会看字的,凤祥村就更不用说了,除了她儿子,就没有读过书的。
三人走进药铺里,小二抬头瞧了瞧,一眼便认出了冯珍。
“今日是抓药还是卖药?”那小二问道,这个妇人经常来他们药铺卖蝎子,有时候也有蜈蚣长虫,品质都不错,所以他认得。
“我昨日抓了一笼蝎子,您看看,给个价。”
冯珍把手笼拿到柜台上,小二熟练地拿出了一个盘子和一双老长的筷子,打开手笼,用筷子一个个地把蝎子夹进盘子里,点着蝎子的数量。
看着黝黑发亮的蝎子在盘里爬着,尾巴上的毒针若隐若现,吓人的很。
在场的四人都不害怕,倒是把刚刚进来想抓两副腹泻药的妇人吓了个半死,离得老远不敢过来。
小二点完了熟,满意的点点头,“全蝎很不错,还是按照三文钱一个算,怎么样?”
“可以可以,多谢了。”冯珍立马点头道谢,镇子上药铺就这一家,用蝎子入药的药方不多,能卖三文钱一个,已经是很好的行情了。
她一共抓了五十五只蝎子,那就是一百六十五文钱,这已经是家里最大的一笔收入了。
也就是昨天运气好,下次怕是再也抓不到那么多了。
白芸也不插嘴,行情如何,冯珍比她知道。
小二也是个痛快人,把蝎子再仔细清点了一遍,就从抽屉里点了一袋子的铜钱,递给冯珍。
“给,一百六十五文,你也点点。”
冯珍捧着那袋钱,又点了一遍,“没错了,多谢。”
她们走出药铺,冯珍就有些为难的看着白芸,用商量的口吻问道:“阿芸,这次卖的钱多,我能否给你爹送六十文回去,毕竟……”
冯珍没说完,白芸却领悟了,立马郑重地点头,“娘,这本来就是你挣的钱,拿多少回去都是应该的。”
她公公宋长水在外家照顾宋清,她是知道的,宋清病了,自然是要花许多钱看病,冯珍寄钱回去也是人之常情,她非常理解。
再说了,这本来就是冯珍自己赚的钱,她能跟自己说一声,就已经很不错了,在别的人家,钱财这种东西,怎么支配哪里轮得到儿媳知道。
“那……”冯珍感动的笑了,从钱袋子里掏出了十文钱给白芸,“你和狗蛋先去那边的面摊上吃碗面,前面有一家寄脚递,我去去就来。”
白芸也没客气,接过钱就领着狗蛋往面摊那边走。
面摊此时还没有什么客人,摊子前面用土砖支着一口大锅,面摊摊主时不时打开锅盖,热气腾腾的水雾涌上来,很有烟火气息。
白芸拉着狗蛋的手走了过去,开口问了问,“老板,这面是多少钱一碗的?”
那摊主热情,笑着就介绍了起来,“咱们有鸡蛋面,是三文一碗,还有肉沫面,是四文一碗,免费加汤。”
白芸点了点头,看着小家伙口水流流地盯着旁边的肉,便开口说道:“老板,要一碗肉沫面,一碗鸡蛋面。”
数出七个铜板递给摊主,摊主收下钱,就麻利的拿出了面条,放进热锅里滚,“两位请坐,面马上就来。”
没多大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面条就煮好端上桌了。
肉面上还是铺着许多肉沫的,还有两根绿油油的青菜做点缀。
鸡蛋面上也卧着一颗蛋,煎的焦香,同样很有味道。
狗蛋咽了咽口水,把肉沫面推到白芸面前,“阿娘,快吃吧。”
说罢,则自己拿起了小勺子,生怕身子不好的阿娘会跟他换,吭哧吭哧地开始吃起那碗鸡蛋面来了。
白芸没有阻止他,她早就知道这个孩子会疼人,只见她拿起勺子,把自己面上的肉沫刮了一半,放进狗蛋的碗里。
香香的肉沫到了自己碗里,狗蛋想说些什么,却被白芸打住了。
“狗蛋快吃,阿娘自己有肉,吃饭时间不许说话,不然可不是好孩子哟。”
狗蛋这才不吭声了,抱着面碗就吃了起来。
白芸早就已经饥渴难耐了,这身子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一看见肉,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夹了一口沾着肉沫的面条放进嘴里,只觉得好吃的舌头都想咬下来。
这面是手工擀的,肉也是自然养成的猪,没有腥味,香的不得了。
狗蛋吃的也高兴,自从阿爹生病以后,他就也很少才能吃到肉。
一时间,母子两人谁都不说话,吃着面条喝着面汤,直到一碗面下了肚子,才一脸满足地坐着等冯珍。
冯珍一来,看见两人吃的饱饱的,心里也高兴,“走吧,咱们去布庄看看。”
白芸却摇头,“娘,你还没吃东西呢,我们等你吃碗面也耽误不了什么时间,吃完我们再去。”
“哎,也行。”冯珍想想,自己确实肚子很饿,便要了一碗鸡蛋面吃下肚,才离开面摊,往布庄去了。
第十一章:跪下道歉
三人走在大街上,狗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感慨着:“这面真好吃,等长大了,我要天天给阿爹阿娘和奶奶买。”
冯珍和白芸同时笑了,尤其是冯珍,脸上都是慈祥,“好,我们狗蛋是最孝顺的。”
布庄离她们在的地方不远,走一段路就到了。
布庄里。
摆放在正中的都是品质不错的好布,还有些是用纱和丝做的,样式新颖,颜色绚丽,哪里都好,就是价值不菲,她们买不起。
也有一些已经做好的成衣,因为是做好的,即使料子不怎么样,价格也不一般,一件衣裳最少都要一百文。
她们手里虽然卖了蝎子,但手上也没多少钱,家里粮食已经见底了,还得再买一些粮食回去,所以婆媳两人眼神都不带往那个区域瞟的。
最终,在堆在一起的棉布区找了许久,才找到两匹颜色还不错的棉布。
“这个多少钱?”冯珍见白芸也喜欢这两匹布,便没有犹豫,朝掌柜的问道。
“四十文一匹,我们的棉布啊,是最扎实的,三四根棉线团的呢。”掌柜的看她们是真想买,便走过来,还不忘夸耀着自家的布。
“掌柜的,便宜些吧,我们下次还来买呢。”白芸看了看堆在这边的棉布,上面的颜色比不过好好摆放在柜台的棉布,想来都是堆积货。
“客官,这布已经很便宜了,这样吧,三十五文一匹,再少您就再去别处看看,还有没有比我们家便宜划算的。”掌柜的是个女人,看白芸一家穿着简陋,便心软又便宜了五文钱。
布价一直都是贵的,许多人连穿麻衣都是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不到绝对补不好的时候,是不会买新衣裳的。
这布就算是堆积货,但四十文一匹的价格,绝对好卖的很,她也是看白芸一家确实困难,不然绝不会少赚五文。
掌柜的说的真诚,白芸便笑着道了谢,冯珍付了钱,拿上包好的布,才出了布庄。
一百六十五文花到现在,她们就只剩二十文了,一会儿买粮肯定是买不了多少了。
就连白芸都感觉到了生活的重担,开始后悔买了两匹布,没拦一拦冯珍。
曾经的她哪里会为这些问题发愁,虽然说帮人看相卜卦,只能收相应的卦金,但是她的客户大多都是非富即贵的,办的事大,钱也不会少。
可冯珍却丝毫不在意,甚至还笑着安慰一脸肉痛的白芸,“不碍事的,钱没了娘还可以挣,娘养的活你们。”
白芸也不是太矫情的人,婆婆说的没错,钱没了还可以再赚,她相信很快她便能挣钱了。
冯珍看白芸不再纠结买布的钱了,放心下来,带着她们去粮店买了五斤粗面粉,才赶着镇子上的牛车回去了。
买完粮,冯珍兜里就剩几个铜板了,她已经习惯了兜里没钱的日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儿媳妇要穿衣裳,这是应该花的钱,她也不会狠心让儿媳妇穿十文一张的麻布,那布穿在身上,稍微干点活,身上都得起红一片,太遭罪了。
回到家已经是午后了。
狗蛋进屋后,都没有休息,便乖乖的摘起了盆里的野菜,熟练地让人心疼。
冯珍拉着白芸进屋,拿出尺子,帮白芸仔细的量了一下身子,便开始裁布缝制了起来。
冯珍手脚很快,第二天就已经把一件衣裳做出来了,“阿芸,快来试试衣裳。”
白芸拿上衣裳进屋穿上试了试,她婆婆手艺还真挺不错的,裙子没有明显的线脚,样式好看,穿着也舒服。
“怎么样,喜欢吗?有没有哪里紧了,我拿来改。”冯珍瞧着面前秀丽的人儿,满意的不得了,这样漂亮的儿媳妇,可难找了。
“很合身的,谢谢娘。”白芸穿了新衣裳,自然也开心,她还是比较喜欢穿新衣裳的,她大姑姐留下的那件衣裳,她穿着总觉得领子太大了。
狗蛋这时候也钻进屋里,瞧见焕然一新的阿娘,立马眼睛亮了亮,“阿娘,你真好看。”
白芸捏了捏狗蛋的小脸,“我家狗蛋也很帅气呀。”
这么帅气的孩子,还叫狗蛋,那就埋没了,想了想,白芸还是开口跟冯珍说道:“娘,我觉得可以给狗蛋改个名字。”
“改名字?”冯珍愣了愣。
“对,狗蛋现在长大了,总不好连个名字都没有,而且狗蛋现在长大了,身体也很健康,是该有个名字了。”
冯珍想了想,觉得儿媳妇说的也对,孙子已经三岁了,是该有个名字了,整天狗蛋狗蛋的叫着,确实不太好听。
“我这也没读过书,不然等公公回来了,让他给起个名字,你公公曾经是教书先生,让他从书里摘几个字出来选。”
“这样也好。”白芸点头,她知道公公宋长水是教书先生,虽然没有功名,但也在隔壁的大村子里,教孩子们念书。
只是后来日子久了,大家都觉得读书没用,还不如上地里刨食,不用花钱还能挣口粮,也就没人让孩子读书了。
宋长水也就不再教书了,回到了凤祥村,平日去镇子上帮人写写书信什么的。
婆媳两人说着话,门外却又想起了嘈杂的声音。
冯珍一脸讶异地说道:“难道是村里又出事了?”
“娘,咱们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白芸嘴角上扬,估计是有人要送钱上门了。
婆媳两人走了出去,打开门,就瞧见王家的、赵家的、孟家的人都来了,三个半大的小子在前面耷拉着头,被自家爹娘催促着往前走,跟赶牛似的,时不时还拿棍子敲打两下。
狗蛋看见他们三个人,小小的身子颤了颤,躲在门后面,只留了一双大眼睛往外看。
很显然,其中一个人是王大财,另外两人就是与他狼狈为奸的赵二和孟强。
他们脸上是害怕的,一步也不敢耽搁,走到宋家面前。
孟强的爹是村里的瓦匠,力气大,一脚就把孟强踹到地上跪着,然后满脸怒气地吼道:“不省心娃子,还不给狗蛋道歉!”
其他两家人看着这么生猛的一片,舍不得踹儿子,便上前让他们跟着跪下道歉。
第十二章:赔钱
自己面前跪了一排孩子,冯珍傻眼了,她哪能受这些孩子的跪,赶忙上前说道:“这是干啥啊,快起来快起来。”
她话音刚落,几个孩子齐刷刷地抬头看向自家爹娘,用眼神询问着自己是否可以起来。
见大人们点头了,他们才哆哆嗦嗦站起来,眼神都没敢跟冯珍对视,更不敢抬头看白芸。
“狗蛋奶,我这操蛋孩子也欺负了狗蛋,昨日回来没敢跟我说,还是我刚刚想起,他跟大财几个老在一起鬼混,逼问了才承认的,这不,我立马把人提来道歉了,对不住了。”
孟强他爹长的比较凶悍,脾气也火爆,但转头就是歉意的笑,手上拿了个包袱,递给白芸,“狗蛋她娘,这是五十文,赔给狗蛋买药吃。”
白芸上下扫视了他一眼,接过他的包袱,打开看了看,包袱里整整齐齐放着五吊钱。
她心想这人还挺上道,就是嘴上说的都不是实话。
孩子经常跟谁在一起玩,他们会不知道吗?自己去王家闹了那么大的动静,村里早就已经传遍了。
如果想赔钱,当时就该来了,不然晚上也可以来,第二天早上大家聚在一起看热闹的时候也可以来。
过了那么久了,偏偏是和另外两家一起来的,明显就是一起商量对策去了。
赵家的一看孟家已经赔钱了,也赶紧拿着钱上去了,两口子也是可着冯珍好一顿道歉,还痛骂了赵二好几回。
最后拿钱的时候,他们脸色有些为难,“我们家没那么多钱,只有三十文,剩下的,我们日后有了,再拿来行不行。”
他们说的确实是真的,孟家的男人还有点手艺,平时空了去镇上打打零工,还能拿出来五十文。
可他家没人会手艺,只靠种粮食卖菜讨生活,穷的都要啃草了,咬咬牙才能拿出来的三十文,已经是他们的全部了。
白芸没说什么,冯珍也就同意了,最后大家的眼神看向王家,王守义还是闷声站在那里,张秀琴脸上都是害怕。
男人不顶事,张秀琴再害怕也没有用,只能拿着一吊钱,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冯珍姨,我也不瞒你,今天早上我儿子被砸破了头,我们家买了药,全家上下只有十文了,剩下的四十文,我改日再给你行不行。”
既然他们都已经这么说了,冯珍也就答应了。
都是一个村里住的,他退一步,我就让一步,别为了几十文把人逼得太死,逼得太死会出事的。
白芸没意见,反正她也不怕他们以后会赖账,她法子多的很,只要他们敢赖,她就再吓他们一回。
她蹲下身,拉过躲在门后的狗蛋,把他抱在怀里,小声问道:“狗蛋,你想原谅他们吗?”
狗蛋怯生生地看了王大财几个人,他们几个人脸上都是恳求,狗蛋才点头,“阿娘,我原谅他们了。”
狗蛋同意了,这事情就算完了。
来赔钱的几人却都没有急着走,而是有些踌躇不决的站在那里,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你们还啥事吗?”冯珍问道。
“那啥,冯珍姨,若是你有时间的话,给你公公烧点纸钱吧,顺便跟他老人家念叨念叨,说我们几个已经给孩子赔礼了。”张秀琴委婉的说道。
“我公公?”冯珍有些疑惑,她公公已经去世多年了,怎么又扯到她公公头上了。
“是啊,还不是因为昨天……”张秀琴话说到一半,就被王守义扯了衣角,示意她住嘴。
“啊哈……哈,那既然没事,我们就回去了。”孟强他爹心领神会,笑着出来打了个圆场,几人便逃似的走了,步履匆匆的样子,好像宋家里有怪物要把他们吃了一样。
冯珍面色怪异地看着他们的背影,呢喃道:“真是奇了怪了,这几人是咋了,跟爹有啥关系哩。”
白芸早就想笑了,只是一直忍着没笑出来,见几人走了,才扬起一张笑脸来,拍了拍冯珍的手,“娘,反正他们知道错了就好,日后再也没人敢欺负咱们狗蛋了。”
冯珍也高兴点头,“你说的是啊。”
而已经回到家的王秀琴则是双手叉着腰,瞪着跟闷葫芦一样的王守义,问道:“你刚刚干啥不让我说话?”
“你要跟人说啥?说我们梦见了宋老爷子?因为儿子欺负人家孙子,被人家骂了一晚上?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王守义偏头,很生气的样子,又说道:“宋家有点邪门,这事儿别往外瞎咧咧,免得又出什么怪事。”
张秀琴扁了扁嘴,不敢反驳,别看她男人平日里不爱讲话,生气了也吓人的很,只得转身警告了儿子一句,“你以后少去招惹狗蛋,听见没有?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知道了,娘。”破了头的王大财有些幽怨,他咋知道宋家有那么邪乎。
他打狗蛋就是觉得好玩,没想到晚上就梦见一个老头对他破口大骂,接着就是被尿憋醒了,再后来就被瓦片砸到了。
本来他也不怕的,谁知道他们从村长家里回来以后,赵二和孟强的爹娘就都来了,说也梦到那个老头了。
还说宋家老头肯定熬出头了,在地府里当了大官,才会说来就来,搞不好一个生气,就把他们几个的魂给勾了去。
想到那日梦到的是死人,王大财打了个激灵,他在心底暗暗发誓,以后看到宋狗蛋他就绕着走,绝不多说一句话。
日子一过就是几天,白芸每日照例帮着冯珍去耕种,狗蛋也每日开开心心的出去采野菜捡柴火,果然再没有人敢欺负他了。
但是转眼家里的粮就不够了,冯珍又要跟着大家去隔壁的大村里领菜种,没法去镇子上买。
菜种是朝廷每年发的,虽然数量不多,若是不去,那就没有。
谁家都指着发了菜种,种下便不用吃苦滋滋的野菜了,都抢着去领,完了也没有了。
白芸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在镇子上看看有没有机遇挣点钱,就自告奋勇地提出让她去镇子上买粮。
冯珍直呼帮了大忙了,给了她五十文钱,又怕她一个人拿着粮不好带孩子,就让狗蛋跟着她去隔壁村里领菜种。
第十三章:一睹相门知百事
再次乘坐牛车来到青岭镇,白芸的心情还是很雀跃的,这次只有她一个人,冯珍还说让她多逛会儿,不用着急回去,自己跟狗蛋会在隔壁村串门。
一进镇里,白芸就走街串巷的观察哪里人流多。
她只有一门看相的手艺,其他可以说是什么都不会,所以,她要挣钱,也只能靠老本行。
想清楚后,白芸握了握手上的五十文,走进一家书局里。
再出来的时候,她手上多出了一张纸,纸上写着四个大大的字,算命、卜卦。
白芸看着自己手上的纸,心里有说不尽的愤怒。
太坑了,真的太坑了!
一张破纸老板居然收了她五文钱,比一碗肉沫面都贵,帮她写几个字,还多收一文钱。
这不纯纯的黑店吗!这不纯纯的把她当冤种吗!
可没办法,她在这里就是个超级大文盲,有些钱还是得让别人赚,就当为推动市场出一份力了。
白芸想了想,又去隔壁卖面具的摊上,买了一个白色的面具,面具上有一个小小的兰花标志,还蛮好看的,还能把整个脸都遮住。
她这也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凤祥村里的人偶尔也会来这个镇上赶集,若是被人瞧见她在这里算命,回去不知道又要闹起多大的风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还能避免将来的客户找上门来,吓着家里人。
走到一条人多的街道上,周围都是酒楼茶馆,来往的人络绎不绝,白芸找了个空旷但又容易被人看见的地方,席地而坐,把那张纸放在自己身前。
远远看去,还真有点算相人神秘兮兮的样子。
可惜她在地上坐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客户上门。
怎么说呢,大家是注意到了她,但是最多好奇的看两眼,并没有停下来询问。
主要是这个年代,大家真没了解过什么叫相学,就认为算命的都是坑蒙拐骗的把戏。
一般这种在街上算命的都是神棍,另一小部分人们觉得厉害的,也是属于半吊子级别的,顶天了帮人找找丢了的物件,算不出别的。
行业风评被害,连累得白芸也跟着没生意,但她没放弃,还是悠哉悠哉的看着来往的人群。
来问的都是有缘分的,没缘分的自然不来,家里条件不好,她不挑活干,一会就算有人让她帮忙找狗,她也去。
可惜找猫的没等到,倒是等到了一群纨绔公子哥儿。
公子哥们像是刚从对面的茶楼里出来,各个手握折扇,身穿长袍,腰间挂璞玉,一看家里条件就不差。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人,手上还有几个银扳指,盯着白芸欠欠地笑,看着骚包地很。
白芸挑了挑眉毛,眼神毫不避讳地与几人对视着,缘分这不说来就来了。
果然,中间那个最骚包、看着也是最有钱的公子哥脚步一动,四个人就往她这边走来了。
“哎,算命的,你给我算一算,卜一卦呗?”骚包公子哥春风洋溢的笑着,语气里还有点调侃。
从他语气可以听出来,他其实不信白芸会算命,他来找白芸,无非是日子太清闲了,想找点乐子罢了。
“对对对,给我们万公子算一算,算好了有赏钱。”旁边一行的公子哥起哄道。
白芸没有见钱眼开,而是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可以帮你看相,但卜卦不行。”
万公子眯了眯眼睛,“为什么?”
“心不成则不灵,你既然当我是个乐子,我自然也不会给你卜卦。”
“噢?还有这种说法?”显然万公子来了点兴趣,笑着说道:“那你先给我看看面相,若是说的准,我再找你卜卦。”
白芸点头,仔细端详着万公子的面相。
万公子生的一副商人气息,十九岁左右,想来家里是下九品从商的。
这人五官生的好,端端正正是大富大贵之相,只是今年有波折,跟家人有关,再看父母宫,应该是与父亲有矛盾。
白芸看完了,目光从他脸上收了回来,一字一句把看到说了出来。
旁边的人立即笑了,“哎,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是不是也听过我们万兄的大名,所以才编的一套说辞啊?不过你可说错了,万兄的父亲可不在镇上,上哪去起矛盾?”
白芸不理会他的话,而是看着万公子,准不准只有当事人知道。
万公子脸色一变,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白芸,又问,“还有吗?”
“你今天财昂宫有光无亮有暗色,我猜你一会儿要去赌一把,只是这次跟你赌的人做了完全的准备,你技不如人,这一次肯定要输。”
周围人听了这话,都瞪大了眼睛,神了啊!他们是准备回家拿上蝈蝈去斗一局,这是临时起意,谁也没说过。
也就是说,这个算命的是不可能提前知道的。
见众人脸上终于没有戏谑的神色了,白芸面具下的嘴也勾了勾。
她向来靠本事说话,靠本事打人脸。
前世人们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不用她去证明什么,名声早就摆在那里了,现在这样倒是也有点意思。
“我们万兄可从来没输过,你说的准不准啊。”
“准不准,要这位公子说的算。”
那万公子想了一会儿,身子突然端正,眼睛里也全是不可置信。
很显然,白芸说对了,他今天是技不如人,也肯定要输。
因为早晨看蝈蝈的时候,发现他那只战无不胜的蝈蝈王趴在笼里,已经奄奄一息了。
是他爹一大早从县里赶回来弄死的,还说他一天沉迷于这些拉杂玩意儿,大发雷霆把他骂了一顿。
所以他才跟着一群好友出来喝茶,散散心,现在全被面前这个人给算到了。
“大师,你说对了。”万公子态度一下就好了起来,蹲下身子来,与白芸齐平,“那您说说我想办件事,该怎么让我父亲同意?”
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还关乎到了他娘,所以他选择开口询问。
“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跟你爹吵起来的,又什么时辰出的门。”
“我叫万一钧,辰时吵的,巳时出的门。”万钧没想到白芸没听说过自己的名字,心里一下就不乐意了,他明明很有名好不好!
白芸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只是想了想,用手指在掌心点了几下,“回房大声读书,两日不出门,方能遇贵人。”
万一钧已经见识过了白芸的本事,对她说的话自然深信不疑,拿出钱袋子就要掏钱了“大师,我该付您多少银子。”
“五百文。”白芸想了想,给出了个价格,毕竟这也没有费什么力气,也不会损害自己,要五百文已经很多了。
第十四章:抢种子
万一钧愣了愣,立即从钱袋里掏出了个一两的银子,准备给白芸,被白芸眼疾手快地摆手拒绝了。
无奈之下,他才换了个碎银子,折算下来也是五百文左右。
万一钧是真的觉得白芸神,他愿意结交,便又好奇地在白芸身边聊了起来,“大师,你有这本事,为什么在街边摆摊?我下次若还有事,去哪里寻你?”
“真有那么神?大师也给我算一卦呗?”其他人面面相觑,立马也围了上来。
镇上有名富户们家的公子哥都在路边围着一个算相的,还是个女人,这一幕让周围的人觉得奇怪,都想上来围观。
听着一个个问题,白芸倍感头疼,加上她又不喜欢被人围观,丢下一句,“咱们缘分就到这里了,有缘下次再会。”便拐进一条小巷子里,跑的无影无踪了。
看着消失不见的白芸,只觉得倍感好运,怎么啥好事儿都给他碰上了。
大师不愧是大师!钱不收多就罢了,生意多了也要跑,真是高风亮节啊!
“走啊,万兄,咱们斗蝈蝈去?”旁边的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催促他走。
“不去了,小爷要回家读书去。”万一钧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留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觉得没意思,跟着走了。
白芸边走边回头,见后面的人没追上来,也松了一口气,摘下面具便往菜摊的方向走。
她兜里多了一块碎银子,应该可以买不少粮,多的还可以割一点肉回去,改善改善生活。
她现在一听到吃肉两个字,眼睛就放光,住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日子过得这么惨,实在是不应该。
走到肉摊,白芸连脚都挪不开了,盯着中间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脑海里都能想象出十几种吃法。
肉摊的摊主看来生意了,是个小姑娘,和善地开口问道:“姑娘,看看要哪块肉?猪都是早上刚宰的,新鲜的很。”
白芸点头,确实很新鲜,肉块都水灵灵的,肉质绝对不会差。
“老板,我要这一小块肉,您帮我切成块好不好?”她那天看见冯珍厨房里用的刀已经钝了,估计用来切豆腐都费劲,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
“好,怎么不好,我这就给你切,”老板也不嫌她买的少,挑起那块巴掌大的肉称了称,麻利地切成了肉片,包起来递给白芸,“姑娘,一共是二十文。”
白芸接过肉,付了二十文钱,想着现在的肉真是贵,怪不得大家都吃不起油水。
正当白芸要走的时候,余光瞧见肉摊边边上放着两根棒骨和一块猪肝。
白芸眼睛一亮,这摆都不摆上来,随意丢在一边,想必应该不会很贵,“老板,这骨头和猪肝怎么卖的?”
“你要买啊?这玩意儿可不好弄。”摊主迟疑地看了她一眼,这是他今早忘记收拾起来的。
这些东西极少有人买,能吃但不好吃,煮上咬一口,满嘴的臭腥味,但好歹也算是肉,让他丢了还真有点舍不得,所以一般都是他们拿回家自己吃的,就是苦了孩子,看到这东西就皱眉头。
“没事,我会做的。”白芸知道摊主是好心,笑着答到。
摊主见她这样说,也不好多说什么,有人买走就是好事,也不在乎卖了多少钱,他拿起两根棒骨和那一大块猪肝,说,“这两样搭一起,算你两文钱吧。”
“行。”白芸心里惊喜,果然如她所料,这猪骨头和猪肝确实很便宜。
猪肝很大一坨,看着能炒三盘左右了,猪大骨也能熬一锅汤,便宜的就跟不要钱一样。
买完肉,白芸又上粮店扛了十五斤陈米和十斤粗面回来,还捎带买了一些调味的调料,把冯珍给她的五十文花的干干净净,还把碎银子破开了。
东西太多,她拿不动,顺道又买了一个背篓,一股脑把东西都塞进背篓里,背上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白芸满意的笑着,心情特别美丽,竹篓里是粮食和肉,钱袋子里沉甸甸的铜板,都给了她无比大的安全感。
到了家后,冯珍和狗蛋还没有回来,白芸便到厨房里,学着冯珍的样子开始生火,她一天没吃东西,实在有点饿了。
可弄了半天,那火就是燃不起来,还把她的两只手弄得黑黝黝的。
白芸苦笑一声,只能放弃,她真的没有这个天赋,若是她连挣钱都不会,在这个年代得活活饿死。
白芸在院子里转悠了一会儿,冯珍就牵着狗蛋回来了,看着在院子里发呆的白芸,笑了笑,“回来啦?”
白芸点点头,“娘,拿到猜中了吗?”
冯珍脸一僵,随后无奈的笑着说,“没有,我们去晚了,没轮到我们。”
去晚了?
冯珍可是一大早就起床走了,那会出门的人还不多,除非那些人是天不亮就出发了,否则怎么可能会晚?
白芸看出冯珍是想瞒着她,今天她不在的时候,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是跟她有关的。
尤其小狗蛋在旁边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白芸拉过狗蛋,轻声问道:“狗蛋,来告诉阿娘,奶奶的菜种都去哪里了?是不是被阿娘家的人抢走了?”
冯珍是个善良的人,性子不软弱,但是好说话。
她会骗自己,就肯定是跟她有关系,想来想去,就只有这一个可能了,毕竟自己家里的那些人,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子。
狗蛋被白芸问道,小心地看了看白芸的脸,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那小脑袋便一直在画圈。
白芸看他这样就知道了,抬头问着冯珍,“娘,怎么回事?我奶奶是不是抢你东西了?”
她虽然脸上笑着,心里却气坏了,打秋风打到她们头上了,也不看看宋家现在是什么情况,吴桂英也真是狠的下心。
“也不是抢。”冯珍见瞒不住白芸,叹了一口气,“就是你奶奶起晚了,没领到,正好碰上我了,她年纪大了白跑一趟,我也是……”
剩下的不用讲白芸也知道,肯定是吴桂英拿她做筹码卖惨,逼得冯珍把菜种子给她了。
第十五章:好什么好?
“阿芸,你千万别生气,娘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怕你多想,没啥的大不了的,我们吃些野菜,日子也能过去。”
冯珍怕白芸心里难受,所以才选择瞒着她,没想到白芸还是知道了。
“娘,没事,我怎么会生气呢。”白芸摇摇头,没什么可难受的,对于吴桂英这种人,她早就不报有幻想了。
冯珍是经历了疾苦的人,旁的东西,她都不敢也不想去争抢了。
但白芸不一样,她向来坚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有人犯贱要上门挑衅,她就整死有人。
两人聊了一会儿,冯珍一听说白芸还没吃饭,便急急忙忙进灶房里准备给白芸烧饭。
刚进灶房就听见她的惊呼声。
“呀,咋买了那么多粮?咋还有肉哩?”
白芸心里一慌,完了,她刚刚忘记跟冯珍解释了。
现在米价那么贵,买了那么多米面,还有肉,说是用她给的五十文买回来的,鬼都不信。
冯珍拎着东西出来,眼睛里都是疑惑。
白芸快步走上去解释,“娘,这些东西是我买的。”
“你买的?娘才给了你五十文,你咋买的来那么多东西?莫不是你用了嫁妆?”冯珍猜测道,虽然她不知道白芸有没有嫁妆,但是用媳妇儿的嫁妆补贴婆家,那可是真丢脸,就更对不起这个儿媳妇了。
白芸赶忙摇头,就白家那抠搜样,连旧衣服都不给她,她哪有嫁妆啊,“不是,娘,我今天在镇子上无意帮了一个人,为了答谢我,他才给了我五百文。”
“五百文?”冯珍睁大眼睛,上哪去帮人能挣五百文?他们村里出去打短工的一个月才挣50文。
白芸总不能说自己会算命,原主这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凤祥村半步,哪里学的看相本事,说了肯定让人起疑心,这事儿急不得,得找机会再说。
眼下,白芸只得编了一个富贵太太丢了孩子,自己正好遇上了,把孩子送回去的借口,才让冯珍信了。
“既然是这样,那钱你就好好收着,千万别给人瞧见,不然咱们孤儿寡母的,怕是保不住。”冯珍悄声地说道。
白芸点头,冯珍说的不错,整个村子穷,五百文可不是小数目,省一点够一家人吃大半年了,穷生恶胆,万事都得提防些。
“娘,这钱你收着吧。”白芸把钱袋子拿出来递给冯珍,
一来,婆婆辛苦操持着一家人的吃喝,她很佩服,也愿意把钱交给她管,毕竟她也在家里吃喝。
二来,白芸也看得出来,冯珍是个好婆婆,有时候她自己没得吃,都把吃的塞给自己,总不会像吴桂英一样,把钱藏起来,只给儿子们吃喝。
“娘不要,你快自己收好。”冯珍把白芸手中的钱袋子一推,“这是你挣来的,自然是你拿着,这些米已经够了,过些日子地瓜可以收了,就不用愁了。”
白芸拗不过冯珍,只好重新把钱袋子收了回去,其实这样也好,那她以后就有借口多去镇子上了。
冯珍看家里多了粮,兴冲冲地蒸了米饭,虽然是糙米,但也香过草籽饼啊!已经很不错了。
还把肉炒的金黄金黄的,香味都能把人馋死。
做了两个菜,冯珍又翻了翻竹篓,发现里面还有两根棒骨和猪肝,愣了一下,不知道儿媳妇买这些回来干啥,连忙找儿媳问,“阿芸,你这些是想怎么做?我拿水煮上?”
白芸跟狗蛋蹲在地上看蚂蚁,听见这话立马起身进了灶房,指着棒骨说道:“娘,这骨头虽然没肉,但可以煮汤,狗蛋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喝点骨头汤能长个儿。”
“娘知道了。”冯珍点点头,指着猪肝问,“那这猪肝干啥的,这玩意可不好吃。”
“娘,这猪肝炒着吃可香了,放油和我买的那些香料一起炒,绝对好吃,剩下的就用来煮粥,也是好吃,这都是我听猪肉摊的老板说的,这猪肝是买肉送的不要钱,咱们也可以试试看。”
冯珍不知道猪肝还能好吃,但儿媳说的又挺像那么回事儿,便答应道:“行,那我明天早上用骨头熬一锅汤,再炒个猪肝试试。”
白芸笑了笑,她还是很爱吃猪肝的,虽然她知道怎么做,但做出来的东西总是一言难尽,好在有冯珍,只要把方法告诉她,那味道肯定不差。
一家子吃完带着肉的饭后,满脸的满足。
天色还亮着,狗蛋被隔壁家的大旺叫出去玩了,自从王大财那群人不欺负狗蛋后,小家伙也开始有了玩伴儿。
冯珍和白芸没事儿就出了门,围着村子转悠散散步。
村子里有一颗大榕树,看着也有几十年了,树干粗壮的很,底下被人铺上了几块大石头,有几个妇人坐在大石头上聊着闲天。
她们看见白芸和冯珍一起出来了,便招呼着她们,“冯嫂子,过来坐啊!”
冯珍不好推辞,带着白芸就走了过去,几个妇人叽叽喳喳地聊着,从谁家儿子出门挣钱,到谁家的媳妇挠了男人,说个没完。
冯珍听着,也不插嘴,时不时点点头应和着。
白芸在旁边津津有味地听着,风打在她的脸上,让她觉得很舒服。
如果没有那么穷苦的话,她还是很享受现在这种日子的,过得有人味儿。
几个妇人看白芸听的认真,热心地又讲了许多本村人的八卦,她们平日里没事干,除了这些家长里短,就没有别的趣味儿了。
“冯嫂子,你儿子身子好些了吗?”其中一个姓刘的妇人好奇地问了一句,她这个人平时就是大大咧咧的,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
在场的人都觉得有些尴尬,立马扯了扯她的衣裳,她才意识道自己唐突了,连忙歉意地对冯珍笑了笑,“冯嫂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关系。”冯珍摇了摇头,也没说好没好。
“不过你这儿媳性子好啊!落落大方的,以前我没发现,现在觉着白丫头出落的真好!”有人立马出来打圆场。
冯珍这才又继续笑了,可不是嘛,她也觉着这儿媳好。
好不容易气氛好点了,旁边却又传来一道极其不和谐地声音。
“哼,好什么好?就是个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