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故事,存在于生活的每处转角
随着两人相处时间的加深,姜棠更觉自己走进了一条回忆的轨道上。谢祁韫是驾驶的人,带着她一路往后奔去,又在某一个点,一个大转弯,折返当下。
两人的年龄差,注定了谢祁韫是懂事的哥哥,姜棠是调皮顽劣的妹妹。然而,或许是生活苦闷,那个时候的谢祁韫总会时不时地捉弄她两下。
亦如,把青菜里面的肉虫捉起来故意吓唬她;又或者故意藏起来,看着姜棠急得团团转。不过,只要她一哭,他所有的玩闹都停止了,只剩哄她。
有年,谢祁韫在外面与同学玩到很晚才回家。姜棠不理任何人的劝说,偏要坐在院门口等他。当看见他从公交车上下来,却生着闷气转身回屋了。
他从后面大步追上去,从包里掏出好吃的零食给她。不管怎么哄,姜棠就是不与他说一句话。
方华让他不要管姜棠,自己去睡。等她睡醒了,第二日醒来就好了。
姜棠大吵:“骗子。阿韫哥哥就是个骗子。”
谢祁韫坐到她身边,问自己骗了她什么?
她也不说话,就是不想理他。
这晚谢祁韫没有哄好姜棠。不过,等他翌日放学回来,发觉自己房间里面的篮球被人用剪刀剪成了两半,电脑的键盘与鼠标也被踩坏了。
他看了一眼坐在客厅看着电视,吃着零食洋洋自得的姜棠,摇头叹息了声,收拾好屋内的东西。走过去关掉了电话,蹲在她跟前:“上来吧。我带你去看电影。”
他今日上午在学校才想起,自己前日答应了昨晚带她去看电影。
姜棠气撒够了,拿着零食欢快地爬上他的背:“下次你再骗我,我就把你房间砸的稀巴烂。”
自从以后,但凡谢祁韫答应过她的事从未反悔过。故而,在他离开时,姜棠问他是否回来?他并没有承诺。只怕自己回不来,负了她的期许。
姜棠趴在他的背上,一口一口零食地吃着,从不担心自己会掉下来,还央求他明日带自己去游乐场玩。
他点头答应。
其实,在姜家除开谢祁韫并没有人陪她玩。姜明瀚一年到头没有多少时日在家,母亲身体又不好,父亲每次打电话都会严令她不准太过魔缠母亲。姜思芩那个时候觉得她黏人烦躁,与她玩得时间也不多。只有谢祁韫有耐心陪她玩。
谢祁韫是孤独的,姜棠也是孤独的,他们就像大海上的两艘小船,被风吹着,撞到了一起,共同去欢笑孤寂,驱散阴霾。
到了门口,谢祁韫没说话,牵起她的手,直接推门而入。她看见琳达旁边的徐浥青目光一愣。
徐浥青也同样惊讶,惊讶的是这样的一个小姑娘竟这般厉害?就连一向洁身自好的谢祁韫也甘拜在她的石榴裙下?
走到餐桌旁,谢祁韫绅士有礼地给她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自己才在旁边坐下。
谢祁韫什么时候这般照顾过一位女士?
徐浥青心底冒出一连串的疑问号。她巧笑倩兮:“谢董,这位是?”
他拿起桌上的湿毛巾擦着手:“我太太姜棠。”
转而又对姜棠介绍了徐浥青。
徐浥青想起今天早上的事情,只觉一地尴尬。她端起半杯红酒走到姜棠身边,为今天早上的事情道歉:“抱歉。”
姜棠端起酒站起身来,笑容大方自然地与她喝过酒,凑近她耳边:“你是不是想当我师娘?”
徐浥青俏皮一笑:“你猜。”
姜棠会心一笑。
徐浥青回到位置上,与其他人边吃边聊。谢祁韫给她夹了一块排骨,问她与徐浥青说了什么?
她卖着关子:“这是女人之间的秘密。”
呵!
还有秘密了!
徐浥青恰巧坐在姜棠的对面,看着谢祁韫言行举止间对她的照顾,心底便猜到了她就是那位藏在他心底多年的女孩。这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美好,恍若一颗的琉璃弹,射中了她。
今天晚上的接风宴,徐浥青曾问过谢祁韫,陈述会不会去?
他说:“你可以给他打电话。”
她自然也想,但是若她开口,陈述定然不会来。谢祁韫若叫,就不一定。可是,他纵容地地界太小,仅能容纳姜棠一人。
这样的宴会还算轻松,大家放下了工作中的那份正式与严谨,交谈轻松。谢祁韫随性地与大家聊着,也没忘照顾姜棠。
有人问谢祁韫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琳达在开谢祁韫玩笑:“小姜,你可不能这么早生小孩,被孩子牵绊住。你要知道,没有孩子的世界有多么广阔与畅快。”
有人回怼琳达:“罗总,你有孩子,也没耽误你满世界各地飞啊。”
她喝着酒,神态失落:“养孩子是需要相当成熟的条件。经济上,时间上,不然你会觉得很累,也会觉得亏欠了孩子。”
有人附和。
对于孩子这个话题,姜棠与谢祁韫达成了默契,不接话。他在桌下握住她的手,给与了她心理上的安慰。
目前姜棠确实不愿意生孩子,即便不是死亡恐惧,也有母亲的例子在前。迎接新生儿的产房自古以来便是女人的一道鬼门关,重则瘗玉埋香,轻则身体受损。
她时常想,若不是因为自己,母亲此时应该还在人世,有着属于自己的成功辉煌,享受掌声与鲜花,也享受阳光与美食。可是,她知道母亲没有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她爱她,用生命酝酿出了她的生命。
谈及孩子的话题,徐浥青倒是低落了许多。一杯接一杯下去,琳达看着:“徐律,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觉得菜咸了。”她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吃完饭,有人提议大家去会所坐坐,说已经订好了房间。谢祁韫问姜棠困不困?
她想说困。但是见大家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又实在不好说走。何况,谢祁韫是老板,徐浥青为公司的事情专程回来,就这般半场离去实在不好。
她道了一句还好。被谢祁韫牵着跟着大家一起往外面走去,刚走到停车场,就看见坐在引擎盖上陈述。
琳达朝吼道:“陈总,你今晚也在这里吃饭?”
他看了一眼她身后侧的徐浥青:“我本想来趁个饭,可想着没人邀请我,就不好意思进去。你们不介意,我趁下半场吧?”
琳达把徐浥青拉到前面来:“徐律,今日你是主角。你说,要不要陈总去?”
她回头看了一眼大家,径直朝陈述的车走去:“陈总,我喝了酒开不了车就麻烦你了。”
琳达一眼看穿,这两人怕是有故事。
第90章 多方较量,谁主沉浮?(4000+)
姜棠开着车跟在陈述的车后面,想要八卦,侧目看了一眼闭着眼睛的谢祁韫,指腹揉着眉宇,还是止了好奇心。
谢祁韫并未完全闭眼,他瞄见了姜棠看过来的目光,柔和的声音被酒进一步酥软:“曾经,陈述与她差点结婚。”
她假装不是很感兴趣,轻轻地哦了一声。
谢祁韫放开眉宇,睁开双目,伸手按在她的脖颈后:“姜小棠,你想知道直接问我就是,躲躲藏藏做什么?”
“我只是见你在休息。”
谢祁韫点破她:“欲盖弥彰。你是怕我觉得你八卦吧?”
她转动方向盘,左拐停在了路边:“我去给你买杯酸奶。”
谢祁韫放开她,等她买好酸奶回来,他边喝边说:“悄悄告诉你,其实男人有时候比女人更八卦。”
她觉得谢祁韫是在胡诌。至少,他不是八卦的爱好者之一。
谢祁韫享受着酸奶:“姜小喵,我也八卦。不过,我只会跟你讨论八卦。例如,我会陪你追偶像剧,会拉着你陪我玩五子棋。这些事情看上去,都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但如果对象是你,另当别论。”
姜棠觉得谢祁韫时而真是煽情的一把好手。她点开了音乐,舒缓车内的氛围,让他自己睡会,到了她会叫他。
他喝完酸奶,空瓶扔进车载垃圾桶内:“姜小棠,你想不想办婚礼?”
她伸手捂住他的嘴:“好好睡觉。”
他握着她的手不放:“想还是不想?”
她把手抽回来,掌控着方向盘:“谢祁韫,现在讨论这个话题现实吗?”
“怎么不现实?只要你想,最多一个月,我就能给你一场与众不同的婚礼。”
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办到。不过,现在的她,已然尝过了从高空坠落的疼痛,便不愿再把自己置于云端,不想再一次狠狠地跌落。她读懂了云卷云舒,想要学着宠辱不惊。
谢祁韫不放过,继续追问:“想吗?”
她声音真挚:“不想。”
他多少有几分惋惜:“我倒是挺想的。中式一场,十里红妆,凤冠霞帔,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西式一场,庄严肃穆的教堂,德高望重的牧师,对着全场的嘉宾宣布姜棠成为了谢祁韫的妻子。”
姜棠安静地听着,听着他栩栩如生地描述他们的婚礼,各个细节,在他口中被刻画的入木三分。每个环节的构思,都像是在欢庆他此生最大的成就。
这次不再是好像,而是肯定。
她肯定,谢祁韫已经在心底默默地爱了她好多好多年。
他对婚礼的所有构想,是在时间的缓慢游走之下,一点一滴设想进去,才保证了它能如此的完美无憾。
她鼻子微微发酸,想起gk的新产品出事后,在股东面前,他没有任何迟疑地维护,甚至私下也不曾对她有过怀疑。这里面有他的睿智,但更多地是他的信任。
事后,她曾问过他,是不是真的不怀疑是她?
那刻,谢祁韫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白痴。让她顷刻间落荒而逃。
到了会所门口,谢祁韫还未描绘完。眼看着大家都下车了,他们总不能坐在车里等他说完吧。
她抬手做了一个暂停地手势:“谢祁韫,以前只觉得你喝醉了黏人,不曾想你喝醉了话这么多。”
经她这么一说,他反应过来自己今晚好像是说的有点多。
不过,他可不承认这是自己的原因,叹息一声:“没办法。不能实践,只能这般说说了。”
所以,他今晚话多怪她。
他们下车,跟在一群人身后。快要到包房门口时,姜棠突然伸手拉住他,关切道:“你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了。接下来,还是少喝点。”
谢祁韫点头:“听你的。”
…
何宴舒与沈吟夏在春节前领证结婚了,从这以后他便住进了沈家,算得上是入赘。
他与文远分开之后,先坐车去了停车的地方,之后便开着回家了。他回来的正是饭点,沈吟夏从位置上起身迎过来:“回来了。”
他点点头,环视了圈屋内:“爸呢?”
“在书房。”说着,沈吟夏让佣人去叫沈涛吃饭。
“我去吧。”他率先抬脚朝书房走去。
坐在位置上淡然看书的沈灼抬眸看了一眼何宴舒,里面有一种他人看不穿的打量。
何宴舒敲了敲门,听见沈涛的声音传来,他单手插兜地推门而入:“爸。”
沈涛取下眼镜,不算热情:“跟文远谈过了?”
他关上门,边走边说:“没怎么谈。他并不相信我。”
“正常。文远向来谨慎,何况姜明仁是他一手推上去的。陈茂是他的人,如果这是证明了这事是陈茂指使的,他无法向其他董事交代。”
何宴舒走到桌边,一只手搭在桌沿,看他的眼神,几分期许,几分不信任:“爸,你答应我的事?”
沈涛隐晦一笑:“我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不过,届时也请你不要忘了对我的承诺。”
他笑容显现出猖獗:“自然。”
沈涛看着他,眼底是冷若寒冰地笑意。当初,他之所以答应让女儿嫁给何宴舒,是觉得这年轻人好掌控。殊不知,他的野心日渐显露,像是那荒原上的狼,要为自己拼力厮杀出一条血路来。
他看着气定神闲坐在沙发上的何宴舒,想起四个多月前的那日下午,他也是这般走进了自己的书房,开门见山地挑明谢祁韫与姜棠的关系。
他问他为何告诉自己?
他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坦荡荡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那便是远信的总裁之位。
他笑他天真:“何宴舒,姜明仁是你姨父,他如同父亲那般照顾了你十多年。如此一位连自己恩人都要背叛出卖的人,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相信你?”
他条理清晰地陈述利害关系:“姜明仁是我姨父没错,他照顾我了十多年也没错。不过,人往高处走,我总不能一辈子当姜明仁手中的一颗棋子吧?爸,如今我们才是一家人,一旦我成为了远信集团的总裁,岂不是比姜明仁对你更有利?”
他抽着雪茄,脸上淡淡笑意,想要从他平静如水地眼中探析出他突然背叛姜明仁的原因。只是,他越往深了看去,越发觉那双看似无波无澜的瞳孔像是野兽的血盆大口,妄图吃下手肘边的一切。
“宴舒,不是我不相信你。你总得拿出一点让我相信你的东西?”
他把一直放在大腿上的文件递给他:“温特,纽约xx公司合伙人。近些年来,着重在东南亚一些国家发展,最大的投资便是博彩业与安保行业,房地产只不过是他的玩票戏水而已。”
他进而给他解释了温特的事业版图,以及他与谢祁韫之间的利益关系。然后说道:“爸,如果你继续跟着姜明仁,毫无疑问地会死在谢祁韫的手中。”
他粗略地看过资料,合上:“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
“但是,谢祁韫不会放过姜明仁。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把姜明仁逼死在这条利益链上。当然,如果爸愿意与他共同进退,今日这事当我没说。”
“你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告诉姜明仁?”
何宴舒笑容张扬,掏出手机,点开了姜明仁的联系方式,把电话放在他面前:“你当然可以。”
沈涛的笑让人捉摸不透,就似他无法完全相信何宴舒。妥协女儿的情感归宿,是出于一份父爱,更多是商业上的那份谋思。
他自小在权欲帝国里面打滚,深谙感情在金钱面前的脆弱。届时,何宴舒没了利用价值,他照样可以把他一脚踢开,而他可再为女儿谋一位佳婿。
毕竟,向来是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有了其他男人的陪伴,再大的不舍与伤痛也都慢慢愈合了。
桌上的手机屏幕慢慢变暗,他指间翘着雪茄:“你是我女婿。我自然要站到你这边。”
两人就这么各怀心思的把姜明仁踢出了他们的利益圈子。只是,何宴舒并不知道,沈涛在事后私下联系了温特。
因为,他知道温特最大的投资是在xx国投资博彩业。虽说,跨境投资这类行业触犯了我国律法。但利润太大,他无法不心动。
沈涛能坐拥上亿身价,自有他的一份心思深沉。何宴舒的话让他跳脱了谢祁韫为姜明仁挖下的坑,自然也让他看清楚了谢祁韫与何宴舒之间的差别。
按照他所言,谢祁韫与姜棠成为了夫妻。那么他除开要对付姜明仁,自然也不会放过远信。所以,他与其跟着何宴舒折腾一场空,不如以此找谢祁韫讨价还价。
实在是何宴舒与谢祁韫相比,差距实在太大。权衡利弊之后,他属实没有必要为了微乎其微的何宴舒,为自己树立谢祁韫这样一位敌人。
这日后,他去找了谢祁韫,两人谈了许久。面对他的到来,因为有温特的电话在前,不算意外。
谢祁韫早已不参与温特的生意,两人关系之所以很好。因其多年前温特遭遇商界滑铁卢,索性谢祁韫及时出手,为他凑集了足够的资金,让他得以避免家破人亡。
沈涛道明自己可以帮他。出于某种合作的道义,谢祁韫出言陈述利弊,渐渐打消了沈涛想要在境外投资博彩业的想法。
他劝慰真心:“沈总,牵一发而动全身。博彩业在xx国虽然是合法的,但是我国律法明令禁止公民从事赌博相关的事业。何况,这两年来,xx政府也在逐渐对博彩业进行管控,企图调整国内的经济结构。”
沈涛想过他的话:“还是谢董考虑全面。”
谢祁韫问他是否知晓何宴舒与姜明仁关系破裂的原因?
“不清楚。他也是突然找到我说了这些,想让我把他推上远信总裁之位。”不过,他此时并不清楚何宴舒正在谋划栽赃陷害陈茂一事。可见,何宴舒对他也留了心。
谢祁韫感叹:“看来姜明瀚当时确实没有看错他。”
“姜明瀚一直不喜欢这姓何的小子。我还曾听人说,姜棠若要嫁给何宴舒,除非他死。姜明瀚离世后,我还以为姜棠会与他结婚呢?”他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看了一眼谢祁韫。
他仍旧是迷惑他人心窍的笑容:“世事难料。我也未曾想到沈总居然把女儿嫁给了他。”
这一还击,让沈涛有些没面子。
他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推脱自己的责任:“谢董,自古以来,只要有了钱,男人可以玩弄女人,女人又何尝不可以玩弄男人?”
谢祁韫脸上的笑容,可谓让沈涛终生难忘。
他感觉自己大半生的行事风格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与藐视。他在这位后辈面前,成为了大漠上被黄沙所吞没的蛇鼠。
他突然想起,谢家祖上曾是书香门第。从谢绍禹开始,才有了经商的念头。虽说他得谢老爷子教导不多,可有些东西是出生便刻进了血脉。不然,他不会辛苦地翻新那处落败多年的院落,且住了进去。
他内心陡生一种惋惜,惋惜成为谢太太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姜明瀚之女。
短暂的题外话之后,两人又回到了正题上。他挑明,如若自己相助,所能得到的好处是什么?
他言简意赅:“和谐共生。”
沈涛不满意这个答案。
很显然,他想要的不止这一点。
谢祁韫进一步言说:“沈总,我并不要求你必须与我合作。你可以冷眼旁观,或许还可从中坐收渔翁之利。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你若与姜明仁或者何宴舒联手,结局定然不会很好看。”
沈涛来了气,他何曾被人这般威胁过?何况,这人还是一名后辈。
“谢祁韫,我沈涛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不急不慢:“我自然知道沈总的厉害。但是,一朝江山一朝臣。就亦如沈总想要投资博彩业一事,我原本可以不劝诫,甚至怂恿你进行投资,并且温特会全力配合我。这边,我再做一做小人,对相关单位一揭发。届时,沈总你想。”
沈涛还能想什么?
但他不甘心:“谢董,你总要给我点好处。”
“大不了届时我在回收沈总手中远信股份的时候,多给你一成的价格。”
沈涛庆幸自己想到了这一层。不管是他还是姜棠,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远信落入他人之手?
这日,他并没有明确地给与谢祁韫回复。而在窃取事件一出,他也没有给谢祁韫透漏任何风声。他在等着谢祁韫来找他,想以这个再与他谈谈条件。
何宴舒在他书房坐了十多分钟,讨论如何联合其他股东,在下一次的股东会上如何让文远同意罢免姜明仁?
他让他稍安勿躁。
何宴舒等不及:“爸,这件事谢祁韫定然是不会算了。股东们为了不得罪谢祁韫,不会轻易放过姜明仁的。”
他提醒:“你可不要小瞧了文远。”
“那我们就这么白白放过这次机会?”
沈涛说他会想办法。
何宴舒不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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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行事三分余地,张弛有度
谢祁韫没去找沈涛,他去拘留所见了唐平。多年的经验让他深知,不管何时何地都要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虽然在刘梦的事情上他们失了先机。既然何宴舒死死握着这张牌,也从反面道明了这张牌对他与姜明仁的重要性。
沈涛的来访就像是给予他们找寻刘梦送来了突破口。然而,他也不会因此被他所拿捏。他相信百密总有一疏。
谢祁韫尊重法律,却也不是盲目的不使用金钱地位给自己带来的便处。因为凌歌的嘱托,警察驳回了唐平要见律师的请求。他们就这样把晾在审讯的房间里,静观他心理上的消磨。
唐平未曾想过谢祁韫会亲自来见自己。与外界隔绝两日,门推开的一瞬间,他像是重生了那般。不过,他仍旧努力地让自己保持着镇定。
谢祁韫走进去,轻轻地掩上了门,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在他的对面,云淡风轻地看了一眼右侧墙上的小窗,嗓音算不得强势,透出某种诡异的商量韵味:“唐主管,你在c市看上的那套房,我能帮你拿到最低折扣,要吗?算一算,大概能为你节省二三十万吧。”
唐平虽然与谢祁韫未曾有过接触,但也从其他人嘴里对他有过了解。面对他这般好心的帮助,他不敢接。
他说话的声音是压抑的发颤:“谢董,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并没钱买。”
“没钱买?如此看来,他们也没有给你多少好处?那你这般为他们守口如瓶是为何?”
唐平一时语塞,只说不明白他的话意。
谢祁韫一脸平淡,恍若这不过是一场闲聊:“唐平,你不说并不代表我就查不出来。相反,若是你配合一点,或许我还会给你留一条活路。”
他不信:“你不会对我赶尽杀绝?”
唐平诚惶诚恐,之所以答应何宴舒,无非只是想挣这份不义之财。出于小心谨慎的原则,唐平并未接受转账或者支票,而是陆陆续续收取的现金,一次十万,一次二十万,累积起来也是上百万了。
然而,他不曾想过这么快自己就被警方带走了,面对他们的盘问,他自然不愿松口承认。他很清楚,一旦他担下了泄露公司机密的罪名,职业生涯很有可能毁于一旦。
在这短暂的48小时,他设想过每一种结局,发觉都是他所不能承担的。既然警方已经抓了他,那么谢祁韫就不会让自己平安无事的走出去。
妻子、女儿、父母,所有的牵挂,在这48小时之内,变成了他心底最沉重的温暖。他不知道,在自己失业之后,女儿还能否在环境优美的私立学校上学?父母还能否安享晚年?妻子能否与他携手与共?
谢祁韫抽出两支烟,扔给他一支,随后低眉点燃烟,又把打火机扔给他了他:“把你赶尽杀绝对我有什么好处?”
唐平掂量着他诚信,慢慢拿起烟与打火机,小心翼翼地点燃。香烟燃烧过半时,他才开口问:“我与。”
谢祁韫阻止了他:“是谁与你合作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要你做的是另外一件事。”
如此说来,他已经查到了一切?
他充满警惕:“什么事?”
谢祁韫缓缓道出心底的想法,待他说完之后,给了唐平选择的权利:“你可以选择拒绝。但是,从你眼下的处境来看,最好与我合作。”
他明白,虽然他不想再参与他们的争夺。但是,自从他答应何宴舒那刻起,他就已经是这条船上的蚂蚱了。若中途离场,结局不甚好看。
他觉得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只是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几分钟后他让律师把唐平保释了出来。在警局外面,他提醒他近几日不要外出,安安静静待在家中,凌歌会联系他。
他没法反抗,只得应允。在分别时,他问:“谢董,你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对吧?”
他站在车旁,对准脚下点了点烟灰:“我不喜欢杀生,当然我也不慈悲。”
“谢董,我若配合你,你会怎么处理我?”
他抬头看了一眼前方建筑物上面威严赫赫的警徽:“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唐平觉得自己骑虎难下,似乎不管他怎么选择,他最后的结果都不会让他侥幸逃脱。
不过,谢祁韫最后说的话,彻底阻绝了他的犹豫:“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你家里的现金已经暂由凌歌保管,以及你新提的车。至少,我可以保证这钱这车最终会落在你家人的手中。”
他完全拿捏住了他的后顾之忧。
从警局出来之后,谢祁韫直接回了公司,走进电梯,思虑几秒还是去了50楼,结果没见到姜棠。他以为她会来陈述这里。
陈述见他刚来就走,便知道他在找姜棠,言明她去了远信。
“又去姜明仁?”
陈述从文件中抬起头来:“不过,她走之前,问我如果要在办公室安装一个摄像头,一般安装在哪里才不会被人发现?你说这小姜同学是要去偷窥人家什么秘密?”
谢祁韫单手插兜站在边上,有些惊讶她的打算:“她打算在姜明仁办公室安装摄像头?”
“估计是。”
谢祁韫大概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又对陈述说:“上次说的收购远信股份的事情,可以进行了。”
陈述看穿他的心思:“明白。”
...
姜棠从陈述办公室出来,先去了电子产品市场,买了时下最新款的微型摄像头,便开车去了远信。
她直接到了总裁办公室外面,被告知姜明仁在会上。她想要进去里面等,却被人拦下,说没有姜明仁的允许,不能私自进入到他办公室去。
姜棠认识这人,笑着挽起她的手:“陈姐,我只是奉谢董之命来给姜总送份资料。本来,我是不想这么辛苦跑一趟的。但是谢董特意交代,必须让我亲自送到姜总的手上。”
陈霞说:“姜小姐,你可以在外面等。”
她继续鼓动:“陈姐,我爸在世时,对你还不错吧。去年你父亲生病住院手术,我爸可没少出力。”
陈霞的公事公办出现了松动。
姜棠趁热打铁,放开陈姐,迅速地推门而入。待她反应过来,也没有再阻止,任由姜棠去了,大不了被姜明仁说上几句罢了。
姜棠站在姜明瀚坐了多年的办公室内,环视了一圈,最后目光定格在办公桌椅后的那幅《沁园春.雪》的字画上。
她走过去,细细端详,笔锋苍劲有力,潦草不失规整的走向,竟像是乱世之中那簇傲然枝头的气血傲骨。她想,怪不得父亲会如此钟爱陈校的书法。
阳光从窗口斜斜地打过来,像是那上面的每一道上都蒙上了嗜血的光。她觉得陈校真是白瞎了这一手好书法。
她从书包里面掏出摄像头,按在了书画的后面,恰好可以窥见整间办公室。当姜明仁回来,她已经离开了办公室,坐在外面的接待区等他。
第92章 贪婪欲望,总是蛊惑人心
姜棠出来的时候,对着陈姐微微一笑。两人像是心照不宣地达成了某种意识。陈姐厌烦姜明仁,尤其在他上任之后,张雪仗着宠爱,日常对她更是百般刁难。故而,她的装聋作哑,更多的是为自己着想。
姜明仁见她又来了,十分不待见:“我说来,h公司的项目我会亲自找阿韫谈。”
姜棠跟在他身后又一次地走进办公室:“姜总,这你可就误会我了。我今日来,是想告诉姜总,谢董见姜总迟迟不做决定。他们已经决定打算与xx公司合作。毕竟收购h公司的首次竞标在即,他们可没有这么多时间给姜总考虑。”
姜明仁对她的话半分不信:“我两日前给阿韫打电话,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二叔,谢董自然是想要与你合作。但是其他的股东与投资商可就不一定了。”
姜明仁信她的话,才有鬼。但是这也算是给他提了醒。等姜棠刚一踏出去,他就给谢祁韫打了电话,又一遍向他咨询起了买下h公司的利益有多少?
谢祁韫耐心细致地给他讲述过,这倒没有夸大,全都是依据他们所评估出来的数据说话。他相信,光是收购成功之后,他们所预计的h公司的股价涨幅就已然会让姜明仁心动。
可是,姜明仁深知远信当下拿不出10亿的现金,加上他已经与温特签订了合作意向书,自然不能反悔。他询问谢祁韫能不能等等他?
谢祁韫不痛不痒地说:“姜叔,目前还只是竞标,你还有时间去筹集资金。”
“如果你们竞标成功,而我资金还没有到位?”
“姜叔,这就很遗憾了。”
结束了与谢祁韫的电话之后,他想了想,联系了沈涛,依着从谢祁韫那里得来的数据分析告知了他,询问他要不要投资?
沈涛自然知道收购h公司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何况领头之人是谢祁韫。但是,他不会跟姜明仁合作。还是一如先前的托词,说自己现下资金紧张,再大的馅饼,也只能看着。
他又叫来陈茂,询问公司目前能拿出多少资金?
陈茂在心底估算了下:“不足一个亿。”
他问陈茂他们想公司申请的贷款何时才能下来?
这事,陈茂心底也打鼓。不明白,所有的资料都已齐全,审批流程也走完,贷款为何迟迟拨不下来?
他让陈茂抓紧催着银行,又让他联系下其他的银行,看能否贷款?如果能成功把食品业务抵押出去,自然能解他当下的资金困境。
...
姜棠算不上无所事事。这些天来,她更多地经历放在为后面出售食品业务做着准备,全面清晰地了解食品业务这些年来的经营状况,编制、分析数据,想着如何才能让它扬长避短?
至于用轮胎业务融资一事,有琳达与银行的关系在前。这事,她根本不需要多么费心。
她时而窜到陈述办公室,时而又去打扰琳达与夏石,还有其他几位。大家看着,觉得她就是gk大厦里面的一条小白龙,上蹿下跳的。
当然,她并不风风火火。去到某处,都是客气而礼貌,若是遇见他们有事,不急不催地等在外面,一幅虚心请教地模样。
其实,这些问题她完全可以找谢祁韫。但是,他实在太忙,她自是不好再去打扰他。从远信出来,她去了食品公司。因陈述说,宋玉清拿过来的资料数据有些不全,让她去找食品公司的杨明升聊聊。
在去食品公司的半道上,她接到谢祁韫打来的电话,询问她现在在哪里?
她告诉了他。
谢祁韫看了下时间,让她晚上早点回家。
“尽量。”她可还想着与杨明升谈完,去食品公司旁边的一条巷道里,吃那家串串。
杨明升年近五十,是远信的元老。这几年来,没少为食品业务这块呕心沥血。可终归不敌gk,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市场份额被他们抢夺殆尽,在生死的边沿挣扎徘徊。
姜明瀚离世之后,他本想辞职离开,却得宋玉清的劝阻仍旧坚守在这里。他站在公司的大门口,远远地看见姜棠往这边来。
她停好车,走下去:“杨叔叔。”
他迎过去:“玉清上午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你会过来。”
“我想找你了解下食品公司这些年的经营状况。想必宋叔也给你说了,我打算把它卖掉。”
杨明升自然不舍,但也看清楚了市场行情,如此死撑下去,只怕是会拖累集团。两人边走边说,到了财务部,吩咐工作人员把近五年的账本与各类报表整理出来,尽快送到他办公室来。
随后,他又带着姜棠在公司内部走了一圈,研发部,销售部,生产线。这一圈走下来,她发现了诸多问题。
她曾跟着谢祁韫去过gk的食品公司,不管是从生产研发设备上,还是管理上,无疑他们都要先进很多。也怪不得gk能在短短4年的时间就飞跃而上,把远信狠狠地挤了下去。
她曾听父亲提过,在他更换掉公司的生产研发设备后,打算裁剪掉一部分工作人员,招聘更有经验的技术型人才、管理型人才,再请专业的公司对他们的产品进行宣传包装等一系列的改革。
他让人做了一份详细的企划方案。然而,这份方案在第一次股东大会的时候就被否了。
要花费数亿的资金,看着如此庞大的开支,没人点头同意。在大部分的股东看来,既然争不过gk与其他公司,远信集团不如直接放弃食品业务这块。
他们走完整座工厂,趋近傍晚,一大堆的资料被堆放在杨明升的办公室。两人走进去,她随手拿起一份资料大略翻了翻,又看了看其他的资料:“杨叔叔,我需要带走一些资料,我可能要看上一会。你陪我转了一下午,早点回去休息。”
杨明升不着急走,接了一杯水递给她:“其实,三年前,gk曾有人来找你父亲谈过,劝说他把食品业务这块卖给他们。”
“我爸拒绝了?”
“他说,强龙再怎么也压不住地头蛇。可是,如今你看。”
姜棠喝了一口水,想起或许杨明升知道谢绍禹与姜明瀚之间当年发生了什么,便问他。
杨明升扶着扶手,在椅子上坐下:“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远信食品公司成立的那日,谢绍禹跳楼自杀了。”
说着,他还用手指了指天花板。
姜棠抬头仰望:“就是在这里吗?”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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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你是?咫尺与天涯在比肩
杨明升无法告知她更多,他所知道的仅限于两人是好友,结局却是一人自杀,一人从此风光。
远信集团是从食品行业起身,一步步发展壮大到如今囊括七八种业务的集团公司。这里,她小时候来过,长大之后便未曾来过。城市逐渐向西向北发展,这里也日渐没落,以往的街道热闹也没落下去了。
她看着外面,昏暗的路灯下零星的人群走过。上身不知不觉地探出窗去,向上望去,十层不到的高度,带走了谢绍禹,也带走了谢祁韫的父亲。想来,这便是他讨厌这里的原因。
家里打来电话询问杨明升几点回家?他们好准备饭菜。他刚想说今晚不回去吃,姜棠开口劝他:“杨叔叔,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里没事。”
“可是这么多资料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没事。今日弄不完,我后面再来。杨叔叔你身体不好,早点回去吧。”
杨明升也没有再坚持,叮嘱她不要看太久就收拾着东西打算回家去。走到门口,他躇踌几秒,转身看来:“姜姜,我听人说你如今住在谢祁韫家里?”
她没想过隐瞒:“是。”
杨明升冒出了与姜明瀚同样的担心:“他对你?”
姜棠笑容安慰人心:“他对我很好。”
杨明升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姜棠坐在一堆数据中,认真地翻看着。期间谢祁韫来电话询问她几点回去?
她看了下时间,让他别等自己,说可能要很晚,不回去也是有可能的。
谢祁韫担心,严令她回家。
她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外面起风了,从窗口灌进来,让她下意识的抱了抱自己。随后起身,前去关好了窗户。再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间,快要到十点了。
埋头看了三个多小时,肩膀有些发酸。她揉着肩膀走出去,外面已经没人了。她沿着楼梯一步步地往上走去,没多一会就到了天台。
她推开门,走上去,竟然有人在上面种上了菜,许多的蔬菜从泥土里面冒了出来。她弯腰看了看,奈何农作物知识匮乏。
她走到边沿,双手肘搭在上面,支撑着身体向前。她向下俯视而去,不远处树枝投落在下方空地上的阴影,她竟然觉得像是谢绍禹坠楼落地的模样。
这位她未曾蒙面过的,如今也算是她爸爸的男人,躺在血泊之中,瞪着双目,满是怨恨,誓要回来带走谁,以求填满心底的不甘。
她刹那恍惚,退了回来,只觉全身发冷发颤。风打在身上的,像是一双她抓不住的手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急促地想要逃离。
然而,她身体发僵,挪不动脚步,恐惧从脚底油然而生,把她牢牢钳住。她似乎看见有一道暗影,朝她缓缓走来,满目狰狞地模样。
她双手捂面,叫出了声。
机动车刹车的声响在工厂外面的道路上响起。谢祁韫从车上下来,听见声音。走过去,与保安打过招呼,大步朝还亮着灯的房间走去,推门却不见姜棠的身影。
就在他准备打电话时,看见姜棠气喘吁吁地从前方楼道楼跑出来。看见了他,立马收住脚步,整理着跑乱地头发。看着此时站在半明半暗中的他,就恍若看见了三年多前在a大校门口看见的谢祁韫。
那是他们阔别十多年后的第一次碰面。她正与同学有说有笑地从学校出来,未曾注意到站在门口的他,直到他出声叫了她一声。
那声音,是被陌生了的熟悉。
她转头看来,不是不认识,而是不愿相信那人就是谢祁韫。
这不是她记忆中的谢祁韫。
她记忆中的谢祁韫明亮温暖,是她童年最大的快乐所在。即便他离去多年,每每想起,心底总会溢出丝丝暖意,温热了她孤独无人陪伴的许多时刻。
然而,那刻她看着谢祁韫,像是在看从未谋面的生人。
老于世故。
阴谲诡变。
这是她脑中在重逢之后对他的所有描述。
她失望了!
谢祁韫走过来:“不认识了?”
“你是?”
突兀地询问,让她与他的面对面,变成了天涯之距。
谢祁韫抬手想要如同小时候那般摸她的头。她却直接往后退了一大步,在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
她仍旧看着他,眼底是害怕,是生疏,还有深藏起来的一抹痛。
谢祁韫声音微微嘶哑,笑容自嘲:“看来是真的不认识了。”
她拉着同学,仓皇而逃。
这不是她心中记了许多年的阿韫哥哥。
现在想来,他早已是一脚站在阳光地下,一脚站在了黑暗深渊。
谢祁韫朝她走过来,就如他那次朝她走来的模样。似乎,他每次朝她奔赴的步伐都是在赎罪当年义无反顾离去的脚步。
“什么把你吓成这样?”他拉起她的手,发觉很凉。
姜棠开口,给他一个猝不及防:“杨叔叔说你爸爸就是在这里跳楼自杀的。”
他握着她的双手:“是。”
“所以,你从不来这里。”
“是。”
她还想问。
他拉着她回办公室:“我帮你看看,选一些必要的资料带回家去。难不成你还打算每日都往这里跑吗?”
他完全没有给她说话的时间,进了办公室,就认真地翻看着这些年的财务资料。他比她更有效率,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便整理好了需要的东西。她看着地上的两大摞也是不少了。
他来回跑了三四趟,才把东西全部搬上了车。姜棠上了车,他从后排座位上拿出一份蛋糕递给她:“你先吃着。我去那边洗手。”
姜棠接过来,撕开慢慢吃着。两分钟,谢祁韫回到车上,点燃汽车,朝前开去。
车子拐上内环高速的时候,姜棠吃完了蛋糕。她收好垃圾,伸手拉住他衣袖,有点小时候撒娇地姿态:“谢祁韫。”
他直接打断她,挑起于他不利的话提:“你不恨我吗?如果不是我,远信的食品业务不会败的这么惨。”
她放开他,手指玩弄着塑料袋绳子:“我不知道。我问过我爸,他说这是属于正当的商业竞争。如果远信败了,就只能说明是远信被市场淘汰出局了。”
“可是,如果我没有带着gk回国。”
姜棠摇摇头,苍白一笑:“哪又能改变什么呢?现在早已不是闭关锁国的时代。即便你身在大洋彼岸,一样可以从远信的手中抢走市场。这些年来,国外商品泛滥国内市场,市场被催化出了一种畸形崇拜。所以,不是你身在何处,而是在于你想不想。”
“但是我这么想了,且这么做了。”
她侧身坐着,想要从他脸上寻找答案:“这一切都与你父亲的死有关,对吗?”
第94章 他们有风花雪月,亦有携手共进
谢祁韫靠边停车,打着双闪,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整个人被一场浓郁地悲恸笼罩。过了许久,他才出声:“你心中的父亲形象是怎样的?”
姜棠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谢祁韫抬手放在她的头上,看向她的眼神,在黑暗之中闪着一束光,像是阳光穿越了云层,普照她身,梦想守护她世界的每寸美好:“相信我,你不会想要知道那些事情。因为我感受过当你所敬爱的人的形象在你内心中崩塌那刻的脆弱与无助。你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去重新筑起心底对他的爱。”
“你的意思。”
他把姜棠拉进自己怀里:“姜棠,有些事情没有必要究根问底。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就像从前的我们,他们的世界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我们。你只要记住,他很爱你,是一位好父亲。”
她又一次在他的温情攻势下放弃了追问。当她第三次再问时,谢祁韫不得不和盘托出所有,为的是不又一次地失去她。
回到卿园,谢祁韫叫人把车里的资料搬去了书房。他则牵着姜棠进去,让她先去洗澡,自己给她煮面条。
就如肖厨所言,在家的谢祁韫是很温和的,不管是李姨还是其他人,都丝毫不觉他冷漠。他总能合理化自己的情绪与态度,像是一块面团,游刃有度地操控。
肖厨听见了院中的响动,从房间出来,打算去厨房做饭。谢祁韫切着西红柿,抬头看来:“肖厨,就煮碗面条,我来就行。你睡你的。”
肖厨还是往这边来:“先生,太太不喜欢吃清淡的。”
言外之意,就是姜棠不会喜欢吃他做的。
谢祁韫作罢,放在手里的东西,道了一句辛苦了,便单手插兜往书房去。他让人把资料放在地上就行,自己弯腰慢慢整理着,分出年月份,再分门别类的摆放,一目了然。
他双手满是尘埃地从书房出来,恰好撞见姜棠从房间出来。他上下扫过她身上的真丝白色睡裙:“你就穿这个出去?”
她低眉看了看:“怎么了?”
“进去换。”
没办法,姜棠只好回房间披了一件外套。谢祁韫在盥洗室洗过手,从衣帽间挑选好衣服出来,望着她走出去的身影。
在那套白色真丝睡衣遮掩下的酮体透出一种浑然天成的性感,没有刻意装扮的矫揉造作,是她举止洒脱之下所掩藏起来的锦上添花。
谢祁韫还未洗澡,姜棠便已经吃完回到了房间。她坐在沙发上等着刷牙睡觉。她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起身回头,视线恰好装在了谢祁韫的视线之上。
恍若盥洗室还未消散的热气,流窜到两人之间,带动出了氤氲的因子,是鱼水之欢的前奏曲。
她从他身旁朝盥洗室走去。不一会,刷着牙从里面走出来,依靠在门边,问他:“谢祁韫,有没有女人说过你身材还不错?”
谢祁韫坐在床边,侧头看来,开着玩笑:“你这是不是在变相地挖掘我情史?”
“我只是好奇,像你这样的商业大鳄,为什么会想要结婚?用这样一份责任与道德把自己绑在纸醉金迷的世界之外?”
他轻启笑容,似石块漂过水面漾起的波感:“或许我就是追求婚姻道德之外的那份刺激感呢?”
她不以为然,回到盥洗室,漱口之后,上床打算睡觉,却被谢祁韫直接压在了身下。她推着他肩膀:“你给我起开,我很困。”
“你不是想要追求刺激感吗?”他手指不安分地接着她的衣扣,节奏徐徐推进。
姜棠握住他的手:“那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都一样。”
姜棠觉得自己就是没事找事,干嘛要问那白痴问题?
翌日周末,姜棠赖在床上不想起。他抱着她,伸长手臂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窗帘,沾染了花香的阳光落进屋里来,好看到迷人。
姜棠拉过被子盖在脸上,推着他起床:“我想要再睡会。你自己先起。”
他伸手向后拿过手机看了下时间,已是晌午十点:“我下午晚点有事。如果你现在起来,吃过早饭,我还可以陪你整理会资料。”
姜棠蜷缩在被窝里,想了几秒,利索地起床了。两人收拾好出来,吃了一点东西,就去了书房。不一会,李姨送来了切好的水果与茶。
姜棠坐在地上,面前摊开着账本,凭证,各类报表等相关资料,手边的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数据。谢祁韫坐在旁边,给她分析着数据信息。她听着,发觉在这方面的专业能力他并不亚于陈述。
她翻出最近半年的报表,看着上面的各类成本在急剧加大,收入却在极速下降。看着心焦,把它仍在了一边。
又随手抽出前几年的账来看,察觉往来款项数额庞大,她对照今年的报表一看。有些不愿相信地对比这前后几年的数据,她圈出自己所怀疑地地方,笃定地语气:“我爸在造假。”
他伸手拿过来一看:“很正常。有时候企业的利润达不到股东所预期,管理者往往会让财务作假公司利润,以便能在下一年度顺利拿到投资,想着来年追回利润即可。然而,若没能很好地把控这个尺度,这个缺口就会年复一年的往上蹭。我想,这也是股东们在后期不愿再投钱在食品业务的原因。”
她有些担忧:“按照这样的数据算下来,食品业务这块的亏损额远远大于他们所公示出来的。届时乐然集团的人只需要去食品公司了解下,就能察觉出其中的问题了。”
“所以,这个时候就是展现公司凝聚力的时候了。但是,我相信只要你能为他们争取到足够优厚的补偿金,他们是不会出卖公司的。”
姜棠明白他的意思,没明白他的话:“我?”
他给她修改着她统计出来的数据:“如果我预估的没错,姜明仁在远信的日子不会太长。”
“你的意思?”
他在纸上写着,不假思索地说:“何宴舒不会让姜明仁一直在这个位置上坐下去。”
第95章 那时疯狂,或是荒唐错付?
姜棠盘腿坐着,双手肘撑在大腿上,托着小脑袋,凑过去看着他在纸上修修改改:“这次的事情确认了是何宴舒策划的是不是?”
他停笔,神情突然变得很严肃:“是。”
姜棠妄想别过头去,躲避他的视线。谁知,他伸手牢牢地扣住她的后脑,逼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想要清清楚楚地看清她心底的情感是否还有残余?
让姜棠企图闪躲的不是那与何宴舒的过往,而是她无法面对这样一双深邃的眼睛,那里像是在早已为她布下了天罗地网,只待她束手待毙。
她抓起一张纸,发出蹂躏的沙沙声,嗓音恍若落叶的薄脆:“你打算怎么做?”
谢祁韫反问她:“这话难道不是应该我问你吗?”
她紧张到咽了咽口水:“你看着办就好。”
他凑近她,蜻蜓点水般的笑容为这张网撕开了口子,她像是掉入了网格之中。他醇厚柔和的声音,对她步步围猎:“不后悔?”
“我们能好好说话吗?”
他坐好,叉起一块水果喂进嘴里,整理着文件,像是提醒,更像是告诫:“姜小棠,我不是好人。一旦查出来何宴舒参与了这一系列的事情,我绝对不会手软。届时,你若为他求情。”
他看过来,藏着笑的眼像是又在诉说他是好人:“或者我现在给你一次为他求情的机会。”
姜棠看懂,他这是在试探,进一步逼迫她斩断所有的残念。
谢祁韫做着事情,耐心极好地等着她的答案。姜棠端起旁边的水果,慢悠悠地吃着,根本没考虑是否要为何宴舒求情?
她在揣测他。
她很好奇,在他目若朗星的瞳孔之下藏着的是何种深沉心思?
——如今的谢祁韫早已不是当年的谢祁韫!
她想起,两年前他曾对父亲说过的话。如今的谢祁韫,坐拥财富帝国,外界传言他具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势。他却藏匿剑鞘,时时营造出迷惑人心的谦和有礼。
他不是狼,他是百兽之王,想要把一切率先掌控在自己手中,更懂如何规避所有的意外与风险。
姜棠没回答他的问题,抛出自己的反击:“谢祁韫,你这话是在侮辱我?还是在侮辱你自己?”
“嗯?”他挑眉看她,等她破解。
她叉起一块猕猴桃喂到他嘴边:“假如何宴舒真的参与了这一系列事情,我若求情,我岂不是又蠢又傻的疯子?当然,我蠢也就说明了谢董也不见得有多聪明。”
见谢祁韫没有张嘴接,她抬了抬手:“不吃吗?”
他张开嘴,吃下猕猴桃,想着她的话,情不自禁地笑了,抬手捏着她的脸颊:“伶牙俐齿。”
“不过。”她看着窗外停顿了几秒,像是陷入了某种不愿面对的落寞:“如果他真的与这一切有关,请让我自己解决。”
谢祁韫用手中的笔指着她的心脏,势要夺回失地:“可以。前提是属于我的姜棠回来了。”
她刺激他:“这里什么时候有过你?”
他收回手,无可奈何地模样:“行。反正我也没打算放过你。”
两人没在说这个话题,讨论起了公事来。姜棠喜欢这样的时光,他用自己那双有力地双手带着她缓慢前进,切除路上的浮躁,一点一滴的循序渐进,稳扎稳打进更深层的土壤之中。
她时常在他抛砖引玉地讲解之中忘却了所有,一心浸润在两人这别具一格的相处模式之中。甚至,有时候她常常觉得,相对于丈夫的角色,他更像是老师,专属于她的老师。
谢祁韫察觉到她走神,手中的笔在她额头上敲了敲,瞬间拉回她的视线。他指着上面的各处数据,由浅入深地进行着分析。简短地几个小时,她获益匪浅。
放在身后桌旁充好电的手机响起,他把手中的报表递给她,让她自己看看,便起身接电话去了。
他拿着电话走到窗边,单手插兜侧身看着她,在凌歌谈完事情布局之后。
他说道:“要确保他不会在采访过程中反悔。”
凌歌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挂了电话,他走到书桌边,抽出一支棒棒糖剥着,诉说着某种可能性:“一旦唐平的采访出来,文远并不一定会罢免姜明仁。他们很有可能会让陈茂当替死鬼。届时,总经理的人选很有可能是何宴舒。”
姜棠回望过来,对他的话有些懵懂。
他把糖纸扔进垃圾桶内,回到她身旁,盘腿坐下:“刘梦又失踪了。半月前,我安排的人本想趁何宴舒不在带走刘梦。不过,让她逃了。”
“逃了?”
“刘梦察觉到有人跟踪她,并没有慌乱逃走。跟着他们上了车,在车上给他们散了烟。结果,没出两分钟,两人就倒下了。刘梦自己开着车到了郊外,把两人扔在了半道上逃走了。”
姜棠不希望有人因为她的事情丧命:“那两人呢?”
“没事。烟里面不是毒药。不过,我记得爸喜欢抽雪茄。”
她问:“你的意思?”
他嘴里含着糖,收拾着地上散乱地资料:“我也只是猜测。目前,或许只有何宴舒知道刘梦在哪里。而他与姜明仁俨然不和,所以。”
姜棠想着他的话,还是有些不愿相信何宴舒会背叛姜明仁。那些时日,他为姜明仁辩解地话语此刻仍旧如雷贯耳。他甚至曾经为了姜明仁,差一点出手打她。何宴舒想要两相成全,最后却是两败俱伤。
面对她的忧虑,谢祁韫倒是很笃定:“此一时彼一时。”
“如果真如你所言,他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她?”
谢祁韫摸了摸她的头:“小姜同学,杀人是需要勇气的。”
她想起林美薇曾对她说过的话,想起了三年前自己所见到的事情,想要问他许久以前是不是真的逼死过人?也想要问问那人最后怎么样了?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的明眸善睐映照出他一身蕴藉的清朗模样,不愿再去挖掘她不曾见过的他。就如他所言,有些事情追本溯源,或许只是生活的一份徒劳无益。
姜棠抬手看了下时间,问他什么时候出门?
“陈述会来接我。”
“你们晚上要去做什么?”她这不过是例常询问,免得他又嘀咕自己对他淡漠地如同局外人。
他也没说什么事情,直接问她想不想去?
姜棠还没有回答,就听见李姨往这边来了,说陈述到了,让先生快一点。她跟着他走出来,浅笑嫣嫣地叫了一声师父,又对站在另一边的徐浥青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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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酒宴争执,她不是善茬
陈述依靠在车身旁,拿着车钥匙转圈玩着:“小徒弟,要一起吗?”
她摇摇头。
徐浥青走过去,伸手圈起她的肩膀就往后排座位送。她挣扎着,边走边回头看谢祁韫。
徐浥青才不管,打开车门就把她推上了车,接着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谢祁韫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回首看了姜棠一眼:“待会我们都要喝酒,正好你去了可以送我们回来。”
她不爽:“谢祁韫,你当我是司机。”
陈述笑她要习惯,还说谢董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压榨身边人的机会。
她向前俯身抱着副驾驶座位的椅背:“师父,瞧。我一下子就把你的身价又抬高了。”
陈述哈哈大笑。
谢祁韫伸手向后,用力掐她的脸:“姜小棠,你是这皮痒了?”
陈述打掉他掐姜棠的手:“不准你欺负我徒弟。”
对于他们的联盟,他不以为然。
一路上,徐浥青没怎么说话?原本姜棠见他们一同出现,还以为两人破镜重圆了。如此看来,貌似没有。
她偷瞄了几眼徐浥青,这才注意到她眉眼之间的落寞,像是那枝头的雪花,无力抗争阳光的蚀化。
为了不给徐浥青心理上造成太大的落差感,她并没有加入谢祁韫与陈述的对话之中。只是在中途的时候,问了下他们今晚要去哪里?
谢祁韫说:“沈氏举办的酒会。”
她瞬间不想去了。
谢祁韫从后视镜看穿她心思:“你现在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她发倔,不认输:“谁说我想反悔了?”
沈涛每年都会在a市郊外的占地近千亩的别墅里面举办宴会,全场装扮一新,身着白色衬衫与黑色西裤的服务员俨然将这里当成了走秀地t台,一踏步,一转身,一回眸,均是赏心悦目。
姜棠身着一条碎花长裙与徐浥青一同步入会场,面对他人的精致装扮,她穿作打扮的单调在自身不羁气质的包装之下显现出浑然天成的清爽与自然,就似院中盛开的海棠花,无传递千里的花香,却不失它本身艳色。
熟人很多,大家纷纷侧目,她端着香槟微笑面对他们的打量,似乎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对她有丝毫影响,她仍旧是那位驰骋a市上层社会多年的富家千金。
谢祁韫与陈述被沈涛请进了内室,她与徐浥青站在外厅。不多一会,徐浥青也被人叫走了。如今的她,不再是任何一场宴会的宠儿,孤寂下来的她竟也不觉无聊。
她站在角落里,瞻仰着那些好看的糕点,正打算抬脚去拿吃的,却被栗然拦住了去路:“姜棠。”
她站在原地,轻飘飘地眼神:“有事?”
“想不到谢祁韫还会带你来参加酒会?看来,你也不算是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栗然对于上次被谢祁韫侮辱一直耿耿于怀,虽然父亲再三严令他不要招惹谢祁韫,可这年轻人的气性哪里管得住?
姜棠摇了摇手中的香槟,语气不悦:“栗然,我劝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
“干净?”他重复姜棠的话,对着身旁几人意有所指地笑了笑:“姜棠,你在这里跟谁装纯情呢?你知不知道a大的人都说你甩了何宴舒,被有钱男人包养了。只是,想不到你还有几下子,竟然能把谢祁韫钓到手。”
她勾唇冷笑:“当然。毕竟谢祁韫不像你们这般,长了一双狗眼。”
栗然来了火气:“姜棠,你骂谁是狗呢?你以为仗着身后有谢祁韫,我就不敢动你。”
“栗然,我知道你心就不甘。但这冤有头债有主。你想要泄愤,是不是也该去找正主?”这话若是谢祁韫听见了,会觉得她是推卸责任的一把好手。想他是为了谁?
谢董唯有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
栗然可不吃她这一套,铁了心今日要找姜棠麻烦。就在大家猝不及防之间,端起手中的酒,从姜棠的头上淋了下来。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要把那晚所受的屈辱,全部奉还给姜棠。他把杯子扔在地上,摊开双手,幸灾乐祸地模样,放大了声音,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啧啧。看看,这就是我们的姜大小姐。你们说,落魄豪门千金抢夺堂姐未婚夫这一新闻会不会成为一爆点?”
他身边的几人哄堂而笑。
如此这般栗然还不解气,招呼身后的两人上前,押住她的双臂。随即对着其中一人示意,那人一脚用力地踢在了姜棠的膝窝处。
姜棠单膝触底地跪下了。她努力地想要站起来,却被人死死地钳制住了双臂,压得她起不了身。
栗然蹲在她面前,掐住她的下颚,抬起她的头来:“姜棠,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
偌大的宴会厅变得鸦雀无声,每一双目光都在释放冷漠,交换窃喜。殊不知,她曾经的不可一世早已被碾碎,变成了一粒粒玻璃渣,嵌入了她的骨血。
所有冷漠的视线都构不成对她的伤害。然而,当她瞥见人群之中的何宴舒。他与他们不一样,他的脸上不是冷漠,是她所不曾见过的嘲讽。
他居高临下的审视她的狼狈不堪,带出他强行装扮出来的睥睨之态,像是在报复姜明瀚曾经对他的所有嗤之以鼻,更是在笑话她对他的弃之不顾。
而站在他身旁的沈吟夏,则一脸警惕看着何宴舒,担心他心底对她余情未了,会上前帮忙。
姜棠觉得这一切都不是侮辱,最大的侮辱来自曾经为何宴舒奋不顾身的姜棠。她恍若看见在众人不知的角落里,站着眉飞色舞的姜棠,她对何宴舒喜笑颜开。
用一份不知所谓地勇敢,自以为是的愉悦了整个世界。
她怎么能这般蠢?
这时,管家闻讯赶来。让人上前拉开了姜棠身后的两人。她擦掉脸上的红酒,站起身来,眸底的笑容似风雪叠加的冷。
在大家还未回过神来之际,她顺手端过一杯酒,砰地一下在旁边的柱子上磕碎了高脚杯,眼疾手快地拉起栗然泼红酒的手抵在柱子上,狠狠地把高脚杯插进了他的手掌。
全场哗然,没人想到如今的姜棠竟然还能有这么大的胆子。
当众伤人!
栗然捂着流血地手,痛的话语打颤,盯着姜棠的目光似要把她吃了:“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姜棠丝毫不畏惧,抬起一脚把栗然踢到在了地上。她拿着磕碎了高脚杯,抵在他的脖间,蹲在他身侧:“栗然,我现在反正一名不文。你若是惹急了我,我可是什么都豁得出去。”
管家怕姜棠再伤人,叫人上前把她带走。这时,身后传来谢祁韫震怒地声音:“谁敢动?”
他本在后方的房间里与沈涛几人谈着事情。沈灼突然推门而入说姜棠在前厅与人起了争执。他一刻未曾耽误地赶过来,不曾想还是迟了一步。
大家不敢再动,纷纷退到一边。谢祁韫走上前去,把姜棠拉起来,抽出荷包里面的手帕亲自给她擦干净脸上的红酒。随后,一脚踩在了栗然受伤的手掌上,顿时他一声惨叫。
他俨然当栗然不存在,问责的话语指向沈涛:“沈总,这就是贵府的待客之道吗?姜小姐是我带来的,不知晚辈是哪里惹了沈总不快,竟让人这般侮辱于姜小姐?”
第97章 化茧成蝶,她彻底狠了心
沈涛不悦地看了一眼管家,指责他的失责。随而又向谢祁韫赔罪,又让人带着姜棠去后面换衣服。
他拉住姜棠的手:“沈总,你是觉得我缺这一件衣服吗?”
沈涛看向躺在地上疼得面目狰狞地栗然,内心只觉为难。他知道谢祁韫想要什么。但是,他栗家虽不及谢家,终归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况,姜棠把人打伤了,也算是出气了。所以,他觉得谢祁韫有些得理不饶人。
他陪笑道:“谢董,这栗少日常本就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虽然姜小姐今日受了委屈,但她也把栗少打伤了。俗话说,以和为贵。这事,我看要不就算了?”
谢祁韫可不会算了。他阴沉地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是为了杀鸡给猴看:“算了?沈总,你这是不把我谢祁韫放在眼里?还是欺负姜小姐无依无靠?”
这话,隐喻的太明显不过了。
陈述双手插兜地走上前去,表现地比谢祁韫还要护犊子:“这是哪家的阿猫阿狗啊,都敢来欺负我小徒弟?”
大家哗然,想不到姜棠在家破人亡之际,竟能得到商界大鳄谢祁韫与人人谈而颂之的陈述的庇佑。
谢祁韫见沈涛顾虑犹疑,脚下的力道加大了。栗然连着惨叫,血流不断。他仰躺在地上,努力地抬起头来:“谢祁韫,我若有什么事,我爸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谢祁韫只当没听见。
陈述蹲下身去,用手拍了拍他脸庞:“栗少,你知不知道就连你父亲见了老谢都要陪说陪笑。想不到,你竟然敢撞他的枪口?”
栗然有一股富家子弟的傲气,学不会服软:“我呸。a市还没有他谢祁韫这号人物的时候,我爸已经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谢祁韫放开他的手,抬起一脚踢在了他的腰身处,又是一声惨叫。
陈述看着,故作同情,装好人:“栗少,我劝你识相点。乖乖给我小徒弟认个错。或许你还能直立着走出这间大厅。”
栗然捂着被踢的地方,努力地站起来,龇牙咧嘴地笑开:“谢祁韫,姜棠在床上的功夫是不是十分了得,让你三番五次的维护她?”
栗然一说完,心底隐隐发颤。他知道自己彻底惹怒了谢祁韫。他步步后退,试图留守安全距离。
谢祁韫刚一踏步,就被姜棠伸手拉住,恰到好处的张狂:“谢先生,你说过我可以有恃无恐,是吗?”
一句谢先生道明了她的心思,是她不想要他公开两人的关系。如果说之前所经历地一切撕裂了封闭多年的壳。那么,今夜的她是真的破壳而出,誓要化茧成蝶。
他回头看着她,怒被光点燃,炸开了烟花的绚烂模样。他收回脚步,肆无忌惮地宠溺:“我说过。”
沈涛见识过姜棠的胆大,怕她真的再伤人,想要上前劝阻,却被谢祁韫挡住了去路:“沈总,你是真的想栗少躺着从你家出去吗?”
沈涛知道谢祁韫是真的敢。他向后摆了摆手,示意管家给栗然的父亲电话,让他尽快赶来。
姜棠走到栗然的跟前,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他的脸上,反手又是一巴掌:“栗然,其实我挺佩服你的胆量。不过,看着现在的你就像看着以前的自己,真是蠢钝如猪。”
她的视线穿越人群,见缝插针地落在何宴舒身上,笑容反噬地面的凉。随后,看向在场的众人:“如大家所见,我父亲死了,我被姜明仁赶出了姜家,我落魄了。以前,我周身萦绕的全都是追捧谄媚。那个时候,我以为你们对我说出的每句话,每份笑容都是真心。所以,我也竭尽所能回馈你们真心。”
姜棠强忍着不让眼中的泪落下来:“然而,世事无常,人事易变。我从众星捧月的辉煌跌入人人喊欺的境遇。我哭过,恨过,怨过,颓丧过。但是,我真的要感谢你们,感谢你们教会了我这样一场人生大课。让我看清了姜棠,如果没有了姜明瀚,没有了远信,她其实什么都不是。”
她转头对着栗然淡然一笑,眼底的泪光映出以往的姜棠,是与当下姜棠的完美对照面。她笑容越发清爽,透亮。
就如她之前所言,她喜欢的是当下的姜棠,而不是那位被宠的不知天高地为所欲为的丫头片子。
她转身朝谢祁韫扬起的笑容,像是一束从遥远地界发射过来的光芒,稳稳地扎中了他的心房。
欣慰之余是疼。
“谢先生,感谢你看在我父亲的情分上对我的照顾。”简短一句话,便驳了栗然的话,无形之中遣散了大家的猜测。
a市上层社会皆知,谢绍禹离世之后,谢祁韫是在姜明瀚的教养之下长大。所以,他对她有所照顾,理所当然。
她抬脚朝着外面走出,众人自动给她让出了一条路来。她昂首阔步的样子,就像是涅槃归来的王者,她骄傲如昔,且矜贵如华。
从这刻起,她要自己成全自己。不管是姜明瀚,还是远信,又或是谢祁韫,周遭的一切都只能是她重塑姜棠的陪衬。
谢祁韫的目光一直追随姜棠而去,待她的身影拐出正厅。他抬脚走到栗然跟前,所有要转化为暴力地愤怒都变成了一团火压抑在心底,他不能把姜棠好不容易拾起来的体面再用力地踩碎。
但面对他人对她的如此屈辱,他又岂会这般算了?
他抬手用力地压在栗然的肩膀上,语气不善:“回去转告栗总,明日烦请他亲自登门拜访。我在家恭候。”
栗然或是因为疼,又或是因为对谢祁韫的那份忌惮,没有说话。他觉得这刻看似平静的谢祁韫实在比方才怒火万丈的他更加可怕。
他的面前有着一池激越翻涌地岩浆,稍有不慎,他便会跌入岩浆之内,尸骨无存。
谢祁韫伸手找陈述要了钥匙。转身到了沈涛身边:“沈总,这往后请人还要是擦亮眼睛,可不能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往家里请。我在想,沈总要是那日失势了,沈小姐在面对这些冷嘲热讽之时能否表现地这般坦然?”
他嗤之以鼻的视线落在沈吟夏身上,竟让她产生了羞愧之感。
沈涛尴尬地陪着笑,直接让保安把栗然,以及与栗然一同前来的人赶了出去。随后,把谢祁韫送到门口。
第98章 她的蠢,像是在要她的命
谢祁韫出来,看见姜棠依靠在车身上,眼眶很红,却无落泪地痕迹。渐渐暗下来的天色,用一股强大的悲呛席卷了她。
她对他伸出手:“能让我开车吗?”
谢祁韫迟疑会,还是把钥匙递给了她。上了车,谢祁韫还未系好安全带,车子就如箭般冲了出去。
谢祁韫一手系着安全带,一手抓着车窗头顶的扶手,神色淡定地陪着她进行这样一场酣畅淋漓地释放。
发动机的声响带着姜棠的苍凉往山上而去。跟随时间缓慢沉下去的霞光在天边布下的灿景,就似镁光灯下的辉煌。她一路加速,像是往后每分每秒的预热,只为重登紫禁之巅。
她打开窗户,激烈地风捎来空气中的温热,拍打在脸上,竟是凉的。原来,这就是深藏在热闹喧嚣背后的温度。
随着坡度的升高,她缓慢降低了速度,停在了某处半山腰。她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笑中含泪地欣赏着远处的夕阳之景。
看着它一点点地沉入到地平线,等着黑慢慢送来一场凄冷的夜。城市的万家灯火在她眼中跳跃,绚烂尘世最美模样。
她头趴在方向盘上,看着不说一言陪了自己两个多小时的谢祁韫:“看来,你说的对。我曾经是真的很蠢。”
他想要说点安慰地话语,却觉得自己喉咙堵塞,什么都吐不出来。推门下车,去到后备箱拿了两瓶水,打开一瓶,从窗户递给她:“要不要下来坐会?”
姜棠接过喝了一口。推门下车,直接爬上了车顶,她盘腿坐在上面,默然地盘点过往,遥望未知。
谢祁韫坐了上去,她侧身躺在了他的大腿上。他脱下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手指轻拂她的秀发,在她沉默地凄呛之下,她过往盲目地疯狂,在他心上狠狠地开了一枪。
谢祁韫回国之后,闲来无事总会时不时窜到a大去。在她不知的角落里,铭刻她轻舞飞扬的每分每秒。
她与同学的追逐打闹;
她在学业上的游刃有余;
然而,他最不喜,最不愿看见的模样却是她最璀璨的样子。她绽放的一举一动都是因他而起,像是她在小小年纪就捕获了浩瀚苍穹。可她明明还未见过世界的广阔与深邃?
她在他打球的时候送水;在他加班的时候,送宵夜;在他生病的时候,悉心照顾;放下自我,包容他脆弱敏感的尊严,纵容他所有的小情绪。
她的这场恋爱,像是转换了性别。他看着,多想一盆冷水给她浇下去。然而,一盆冷水那里够她醍醐灌顶。
一年多前夏天的晚上,何宴舒因为打球扭伤了脚踝,伤了筋骨。姜棠带着他去看医生,她扶着他刚走出体育馆,就在旁边的巷道里遇见了地痞无赖,浓郁地酒味扑面而来。
何宴舒下意识地要将姜棠护在身上,她却抢先他一步站在了两人的面前,双手张开,如临大敌之态,尽管她内心恐惧到致使全身发颤,可她还是不愿何宴舒有任何一点闪失。她将包内所有现金与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丢给他们。
可是,他们的目的不单是求财。在如此月黑风高之际,所有的犯罪因子都在悄然滋长,何况对面站着的还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自然更加助长了他们的猖獗。
突然,一位男子突然伸手用力地将姜棠拉到自己身边,抬手搭在她的肩上,手指在她的脸颊上来回轻拂。动作轻浮,笑容轻佻。
何宴舒上前伸手想要推开男子放在姜棠身上的手,却被男子狠狠地掐住了手腕,他的软弱似乎在瞬间坍塌成了一滩稀泥。他身体里面仅剩不多的力气被抽离,
恍若所有的疼痛都压在了受伤地脚踝上,他弯下了腰去。
姜棠吼着:“你快走。不要管我。”
何宴舒看着她,内心的自责扩展成了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深度。他怨恨自己为何要在这个时候受伤?对自己的怨恼在身体里面膨胀,用尽自己此生所有的力量在促使他爆发。
他强忍地脚踝处筋骨的疼痛,奋力地推开男人的手。他还未走到姜棠身边,就被另一男人踢翻在地。一男子趁机踩在了他的后背上,压制地他无法起身。
他匍匐在地上,大吼道:“你们有什么就冲我来?”
“你?你有什么啊?”说完,男人就掏空了他衣服荷包的口袋。只找到一些零散的钱与一支手机。
他们很不满意这样的战果,问他还有没有?有就快一点拿出来。
何宴舒的所有心思都在被姜棠身上。他看着男人一个劲地要把姜棠拽上车。他双手撑在地上努力地想要爬起来去救姜棠。
站在他身边的男人在他身上肆意地揣了许多脚。不多一会,他便被打得吐血了。
姜棠双手死死地抓着车门把手,梨花带雨地眼中只有躺在地上的何宴舒:“你快走,不要管我。”
何宴舒又一次试着想要爬起来,又遭受了男人一脚。甚至,他从怀里掏出了刀。顺势揪起何宴舒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推到墙边,眼看着手中的刀就要桶下去了。
姜棠用力一口咬在了男人的手臂上,他疼地瞬间放开。她趁机冲过来,把何宴舒往旁边推去,尖锐的刀稳稳地插进了姜棠的腹部。
“姜棠。”他吓的大吼一声,像是暴怒的野兽那般与两位男子决斗,可惜,不过一分钟,他便被一个人男子制服了。
这男人又对着何宴舒举起了刀。姜棠不顾自身伤势,拼着最后一丝力气上前,一把推开了男人。
他没有了力气反抗,只是红着眼让姜棠快点离开。
姜棠怎会就这般丢下他?
其实,这个时候她感觉身体已经快要虚脱。她守在何宴舒的身边,护着他,还开着玩笑:“何宴舒,要是我们死在了这里。记得,下辈子来娶我。”
何宴舒没心情开玩笑,推着她离开。可他明显感觉到姜棠的身体在摇摇欲坠,她所有的向阳都在朝阴暗的角落垂去。不需要任何的外力,只需要稍纵即逝的瞬间,就可以把她腐蚀掉。
他撑着坐起身来,把姜棠抱在怀里,拼命地呼唤:“姜棠。姜棠。”
两名男子除开喝了酒,还嗑了药,自然有些疯狂。他们像是豁出去了那般,今晚就要在这条小巷子里,尽情释放药效的魔力。
其中一人拿着刀要上前,高举起准备一刀下去。却在下一秒,被人踢飞在地。
他抬头看见谢祁韫两三下的动作就制服两名地痞,把他们打得躺在了地上。
接着,他看见谢祁韫朝着他走来,蹲在地上,不说一言地要从他手里抱走姜棠。他从未有过地害怕,似乎觉得这一放,姜棠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泪水接连不断地从眼眶中落下:“你想做什么?”
第99章 她无畏的疯狂,他多想要
谢祁韫盯着何宴舒的目光凛冽,若你细究,这里面似乎还夹杂了他自己也无法说清楚的怜悯:“放手。”
他始终不愿放手。
谢祁韫强制性地把手臂嵌入两人之间,志在必得地气焰:“放手。难道你想害死她吗?”
他的手刚一松动,谢祁韫便趁机抱走了姜棠,没有任何停顿地起身,转身就要走。
何宴舒却抱住他的脚踝:“谢祁韫,你不能抢走她。”
他担心姜棠伤势,没心情跟他耗,一脚踢开了他,上车便让司机直奔医院。他守在手术室外面,心弦一刻也不曾松懈。
何宴舒紧随他其后到了医院。护士把需要签字的单子送出来还未递到谢祁韫的手上,就被何宴舒夺了过去,像是赢得了一场胜利那般,畅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祁韫站在边上看着,不置可否。愠怒地脸色,就似万丈深邃的大海,是他看不穿的爱恨嗔痴。
后来,陈述问他,为何会眼睁睁地看着何宴舒签字?
他回答落寞却真实:“不过一个名字,有什么意义?姜棠危在旦夕,有意义地是姜棠能活着。”
签完字后,凌歌见何宴舒也伤得不轻,让他去检查下。他犹豫了几秒,想着姜棠的手术应该有一段时间,便跟着凌歌走了。
待他做完检查包扎回来时,姜棠已经被推进了病房,谢祁韫坐在旁边守着她。他走进去,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我守着姜姜就行。”
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却无处不彰显他的睥睨之态:“何宴舒,你保护不了她。”
“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陈述事实,措辞锋利:“如果你能保护她,为何她还会受伤?你知不知道,她差点为你丢了命。”
他为自己辩解:“这是意外。”
谢祁韫不接受这个说法。但顾及姜棠休息,他克制了音量:“意外吗?这些事情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她学习了一天,晚上还要陪着你去打球。当你在球场上尽情享受篮球带给你的乐趣时,有没有想过不吵不闹坐在边上等你的她?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男朋友,只顾自己的喜好,忽略女朋友的感受吗?”
他那般疼惜的女孩,怎么能够为了一个男孩子这般委曲求全?她应该被人捧在掌心,悉心呵护,温柔相对。即便,这人不是他。
他可以被她忽视,被她忘却,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这般糟蹋自己。他怨恨她轻视自己,却又抑制不住地心疼。
他恍若被人装进了铜罐中,被火炙烤着,砰地一声,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
何宴舒无法面对谢祁韫的质问。诚如他所言,在很多事情,都是姜棠在迁就他。迁就他的喜怒哀乐,迁就他的各种喜好。甚至,尽管她十分不喜欢网吧的乌烟瘴气,只要他开口,她定然会陪他去。
她总是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那不堪一击的尊严,未曾想过她收敛了多少傲气。她谨小慎微地攥着一根线,害怕太松他就飞走了,又害怕太紧,他会生怨生怒。所以,她只有放弃自我,成全他的所有。
在他与朋友畅快打着游戏,打着篮球的时候,未曾想过坐在边上的姜棠是否无聊?他习惯了姜棠的无声陪伴,觉得她就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不应该是张扬到他高攀不起的模样。
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给姜棠展着被子,心虚地不敢面对谢祁韫。
谢祁韫却不愿放过这一机会:“何宴舒,你心里很清楚。你与姜棠之间的差距。姜明瀚不会接受一个懦夫成为姜棠的丈夫。”
懦夫一词,是他在激他,成功击中他性格中最薄弱的一环,亦是姜棠日常最劳心费力守护的一环。
何宴舒没有良好的家世,父亲离世,跟随母亲到了姜家。然而,短短两年的时间,母亲也离他而去。从此在姨父的庇佑之下生活。豪门之深,这里面任何的一寸目光在他看来都像是要剥落他的体面,一双双手把他血淋淋地撕开。
可是,某一天,高傲不可一世的姜棠,对他伸出了友善。于是,他开始迷恋这方独有的温柔,在里面作天作地,无止尽地索取她的所有。
他不再惧怕姜家的每个人,因为他知道,姜棠会护着他。会为了她,斥责佣人,与父亲争吵到面红刺耳。他沉浸在姜棠无所顾忌的纵容里面,忘却了去心疼她在这里面的妥协与煎熬。
这刻被谢祁韫义正言辞的这般指出,他的愤怒大于愧疚,大声吵嚷着让他滚出去。
谢祁韫不走,语气淡淡:“何先生,我自幼照顾姜棠。此时,难道该走的不是你吗?或者说,你要等姜明瀚来亲自赶你走?”
姜棠因为自己受伤,他不敢面对姜明瀚,与谢祁韫怒目短暂对视之后,愤愤不平地离开了病房。
谢祁韫以为姜棠在醒来看见何宴舒未曾陪在身边会醒悟。谁知,她醒来问他的第一句话却是何宴舒的伤势,似乎她自己如何根本无关紧要。
谢祁韫前所未有的愤怒与绝望。他眉宇之间,如同凝结腊月十二的风霜:“你还真是关心他。”
她焦急地询问:“他在哪里?他的脚踝打球扭到受伤了,还有。”
谢祁韫打断她,冷嘲热讽:“姜棠,我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该表扬你勇敢?你知不知道,你昨晚差一点就死了。”
说到最后,他克制不住的吼了出来。
姜棠执迷不悟,抓着他的手臂:“阿韫哥哥,他在哪里?我求求你,你带我去找他。”
这是自他们重逢以后,她首次开口唤他阿韫哥哥。眼中蕴着泪,粒粒晶莹地映出她对他的在乎与惦念。
谢祁韫看见了7岁的姜棠,不顾自身安危地狂奔对他追逐,那般疯,那般傻。可是,那年的他,就这么放弃了她的这份无畏。等他再归来,她在毫无保留奔赴向他人。
那刻,他多想用自己的一切去换姜棠的归来。哪怕让他在她的面前长跪不起,只要能把她眼中的风景切换。
毕竟,他只有她。
谢祁韫伸手用力地把姜棠抱在怀里,那么那么用力,像是要把她刻进骨血。
姜棠察觉到有冰凉的水滴落入了颈项,打算回头看来,却被他蒙住了双眼:“好可惜,我丢了最美的姜棠。”
他声音像是被撕裂了的棉花,绵长无力,是他不知该如何倾诉地无望沧桑。
姜棠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想要用自身的热去暖透他的凉。然而,却是她的暖被他的凉所侵蚀。突然,她觉得自己欠了他许多的温暖旭阳。
第100章 如果,如果,往后相依为命吧
姜棠不知道谢祁韫见识了多少次她的盲目与无畏,每一次都如同淬毒的箭,一支一支的累积,他的心流血溃脓,形似马蜂窝。
她拉开他的手,放在下面握着,一眼不眨地欣赏着远处的层次分明叠加的灯火琉璃,想起林美薇对他的种种,又想起他这些年所走过的崎岖坎坷,忽然明白了不是他丢弃了风清月朗的谢祁韫,是这个社会玷污了她的阿韫哥哥。
微风徐来,起了凉。姜棠坐起身来,把衣服直接穿在身上,头靠在他的肩侧,伸长双臂抱紧他,试图填充他这些年的寂寥。
谢祁韫抓着她的手臂:“方才我在想,或许我一开始就错了。我不应该思前想后的顾忌姜明仁,就应该直接。”
她笑着,像是黎明之时天边渗出的那缕曦光:“方才我也在想,如果阿韫哥哥当年没走,该有多好。”
他轻声呢喃:“如果没走。”
可是,如果他没走,留在a市,成为姜明瀚手底下的乞讨者,又或者如同芸芸众生那般平凡地生活。他与她又如何能像今日这般相拥相守?
自古以来,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谢家没落,没了往昔光辉,他又如何从姜明瀚的手中去抗争她?难道,让她不顾所有与骨肉血亲的家人断绝往来?
他做不到这般残忍。两人的结合不应该以牺牲亲情为代价。所以,他对成功走火入魔,求得是那张能与姜明瀚抗衡的王牌。他要让他知道,他有守护她万全的能力。
他兜里的电话响起。陈述打来询问姜棠有没有事?他低眉看着她,眼含柔情:“小姜同学的复原能力一直都不错。”
姜棠承认这一点。或许是因为谢祁韫提前教会了她别离之伤,让她在长大之后对生离死别的悲恸少了一股鲜明的韧劲。
她不是不伤心,不挂念。她只是不愿把伤悲再诉诸于人。在谢祁韫离开之初,她时常念叨,见了爸爸问阿韫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见了爷爷也是,见了其他人也是。
起初,大家还会敷衍她几句。久而久之,他们均以无视对之。渐渐地,她明白了人与人之间的悲喜不相通,何必耷拉着一张脸,拉着他人与你一起沉沦情绪谷底。
她开始学会隐藏伤痛,表现地畅快恣意。她喜欢上了吃,喜欢上了电影院的昏暗,喜欢上了被窝里面的狭小世界。一顿吃完,一场电影结束,新的一日到来,她又是喜笑颜开的姜棠。
她有些饿了,肚子咕噜咕噜叫了两声。顺手从他的衣服口袋里面掏出糖来,剥开喂进嘴里,几下要嚼碎咽下肚了,奈何这不管饱。
她双手撑在身后,想要梭下去,开车下山去吃东西。谢祁韫拉住她:“姜棠,我想。”
她涤荡净了宴会上的所有不快,让人看不出任何伤情:“谢先生,你放心。总有一天,我还会为你正名的。”
“什么时候?”他只是担心这般演下去,她还会再遭侮辱。
她想了想:“急什么?你把我扔下那么多年,这才哪到哪儿啊?”
他捏着她的脸颊:“姜小棠,你这是打击报复?”
“谢祁韫,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是你教我的。”她拍掉他的手,跳到了地面上,钻进了副驾驶。
他无可辩驳,这属实是他教的。谁知,这么快就想打自己脸了。
到了山下,夜深时分许多店都关门了。路过某处便利店时,她让谢祁韫停车。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去,姜棠从货架上取下两桶泡面。
他看着:“就吃这个?”
“对啊。我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你就委屈下。”她把泡面递给收银员,又加了两颗卤蛋。
谢祁韫倒不是挑,是觉得吃泡面委屈了她。可当他看着姜棠吃的心满意足地模样,只剩晴朗笑容了,还真是能把什么都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来。
她吃完一杯,看了看他的:“我没吃饱。”
他笑她:“想吃我的?”
她不屑地哧了一声,又去给自己买了几串关东煮,拿了两杯酸奶。分别插上吸管,推给他一杯,不服他的细嚼慢咽,怼了他一句:“谢董,怎么在吃饭这件事上看不出你的时间矜贵了?”
他可不客气:“狼吞虎咽没见你高效到哪里去。”
姜棠:“…”
她等着他吃完,一只脚刚落在地上,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她只好又坐了回去,看了下手腕上的时间,庆幸明日不用上班。
她意识到他只穿了一件衬衣,想要把衣服脱下来给他。他出声道:“我不冷。”
她没再脱,咬着吸管玩,等着雨停。然而,雨势越来越大,凶猛地拍打着窗户,像是那要破土而出的幼苗,想要钻进光的匣子里,繁衍生息。
她摊开手掌贴在窗户上,感知这场春雨的滂沱,像是看见了万里之广的花红柳绿,淡妆浓抹着每一寸大地。
她侧头把他注视,明眸善睐之间,似草长莺飞之景。她与他十指相扣,放在玻璃上,嗓音清脆,丝丝入扣:“谢祁韫,往后我们相依为命吧!”
她的爱恨情仇总是这么清爽,喜欢就疯狂投入,决绝就干干净净斩断。在面对何宴舒两次冷漠透彻的伤害后,她待人还是这般傻。
谢祁韫眼中荡漾着光,牢牢地锁着她,嗓音轻缓,些许更咽:“好。”
姜棠抽回他的手,用小指勾起他的小指:“一言为定。”
他回勾她的小指,声音坚定,此生不渝:“一言为定。”
她扑进他怀里,等这场雨停,等明媚到来。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走回到他身边。
因为,她只剩他。
...
栗东来并没有等到明日前来卿园。他们的车刚在门口停下,谢祁韫便看见了站在院墙边上的栗东来与栗然。
谢祁韫缓缓停下车来,与姜棠对视一眼,分别从两侧推门下车。只是姜棠刚刚关好车门,栗东来便一脚踹在栗然的腿上,他向前一个趔趄,差点跪在了她面前。
栗东来是在先发制人,收缴了谢祁韫发作的机会。他上前押着栗然的后衣领,厉声呵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不快给姜小姐道歉。”
栗然不肯:“我不。我又没有说错。”
栗东来又是一脚踹下去,他匍匐向前,差点扑在地上。站稳之后,他不知悔改地吼道:“我不要道歉。姜棠她如今算什么啊?不就是一个靠身体取悦男人的婊子吗?”
他充满了失望地恼怒:“栗然。”
谢祁韫多少减退的怒火在瞬间急升。他从车头前走过去,姜棠上前一步拉住他,仰头看了一眼,犹如春风拂面的笑容表示自己对于栗然的话不曾有多少在意。
她收回视线,对着栗东来:“栗总,俗话说这子不教父之过。方才阿韫哥哥在宴会上未曾发怒,让栗总带着栗少来卿园,想的是卖栗总一个面子。现在看来,栗少并无悔改迹象。”
一声阿韫哥哥是在提醒栗东来前尘往事。那些年,他们可都是见过谢祁韫对姜棠的护犊之心。
栗东来窘迫至极:“姜小姐说的是。我一定回家好好管教。”
“栗总,既然你也承认是栗少做错了事,是不是就该有所责罚?”
栗东来警惕地看了一眼怒火未消的谢祁韫:“姜小姐想怎么做?”
她放开谢祁韫靠在车身上,双臂交叠在胸前,云淡风轻:“如果在gk对h公司的收购上,栗总能明确表示支持gk,我相信谢董不会再追究栗少的莽撞无知。”
栗东来惊讶于姜棠的权衡利弊,未曾想过被娇养长大的她竟能吞下这些难听的词汇,还能这般安之若素。
然而,面对商业上的利益衡量,他断不会轻易松口:“谢董,这事确实是小儿无知冲撞了姜小姐,在此我替小儿给姜小姐真诚地道一句抱歉。日后,我定会好生管教。”
道歉的话语对谢祁韫说,多少有几分轻视姜棠的韵味。
谢祁韫双手插兜,怒融入了夜色:“姜棠,你接受栗总的道歉吗?”
她摇摇头:“不接受。”
谢祁韫故作无奈:“栗总,我也很想卖你这个面子。但是你知道姜棠的脾气,一向被惯坏了,以前是姜总,现在是我惯着。如果她因为栗少这些话郁闷了,我还真不能保证她会做出什么举动来?毕竟,这人,有人惯着,就很容易恃宠而骄。想来,栗总以前也听说过姜棠不少胆大妄为的事情。”
他在心底思量着谢祁韫的话。他句句不离姜棠,这是他的幌子也表明了他对姜棠的那份重视。
谢祁韫知晓姜棠困了,想要回屋睡觉,那还容得下他细细思忖:“姜棠,你上次说想要养一只藏獒,现在想想也不是不可以。毕竟。”
栗东来立即出声打断:“谢董,这事你让我好好考虑考虑。”
姜棠与他唱着双簧:“可是我现在不想养藏獒了。要不,你给我养几个能随时带在身边的打手?”
栗东来看了一眼谢祁韫宠溺地眼神,语气颓靡了许多:“谢董想要怎么谈?”
“这事你与夏石谈就行。”说完,就叫姜棠回屋睡觉。
栗东来看着两人并肩朝屋里走出的身影,想要道一句仗势欺人,却又不得不恼怒儿子的不争气,让他就这么白白失了争利的机会。
姜棠是真的困极了,回到卧室倒在床上就想睡过去,谢祁韫拉着她起身去洗漱。她趴着没有任何要起身的迹象,嘴里嘀咕:“你要是嫌弃我脏,就自己去睡沙发。”
这么一说,他还敢说什么?只剩乖乖伺候她睡觉了。果然,翌日姜棠睡到了午间才起来。她醒来看见自己身上的睡衣,看了看身旁的空空如也,又在被窝里面赖了几分钟才爬起来。
她穿好衣服出来,屋里不见谢祁韫,一问才知这人在书房。她在吧台坐下吃着东西,姜小喵与谢狐狸在她脚下玩耍,好一幅活色生香的生活之景。
第101章 替罪羊,他成了欲望之下的棋子
周日两人未曾出门,吃过午饭就在书房调整编制各项数据报告,期间谢祁韫接了两三个重要的电话,一谈便是半个小时以上。
姜棠推着他离自己远一点,免得打扰她,他只得离开书房到外面去。就在他一进一出的时间晃荡里,天黑了,从前方餐厅飘来了浓浓地饭香。
他拿着电话,推开了书房的门,唤了一声沉浸在各项资料中的姜棠,让她去吃饭。
她未曾回头:“你先吃,我这点弄完就来。”
谢祁韫虚掩上房门,单手插兜地站在石榴树下,中英文交叉着与对方谈着。十多分钟后,姜棠从书房出来,他电话还没有完。
她不等他,一蹦一跳地就朝餐厅跑去。谢祁韫看着,笑容刹不住车,恍若旁边的石榴树提前丰收。
姜棠津津有味地啃着软糯猪蹄,谢祁韫在厨房洗过手,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她抽出纸巾擦了擦嘴:“明天远信的股票是不是会下跌?”
看来,她是听见了自己打电话。
“会。”他拾起筷子,夹着菜。
她现在可不忸怩,不过也没有嚣张,试探韵味:“那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他没问她要做什么,仅问她要多少?
姜棠在心底盘算下数据,对着他摊开手,随即又收回来,像是在反思,口气悻悻然:“好像有点多。”
他手中的筷子敲在她的头上:“这事你不用管。我已经给陈述交代过了。”
她把啃了一半的猪蹄喂到他嘴边:“感谢谢董为小女子未雨绸缪。”
他用筷子把猪蹄夹下来,嫌弃韵味:“你就用这个感谢我?”
“借花献佛。”
这抬举,他还真有些不敢恭维。
饭吃到一半时,姜棠月经来了。她只好放下筷子,跑回房间去洗澡换衣服。她的月经一向不准,每月总是会往后推迟。所以,她一向记不住日期。
当她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谢祁韫刻意看了下手机上的日期,默然记在了心底。
...
四月底,如他们所料,远信因为唐平的语音采访,致使股价开始下跌。先前两日,陈述朋友联系过的几名股东给他致电,询问他这事态发展下去对远信的股价还未造成多大的波动?
他挑动这几人的心理,没有谈论远信股价,转而谈论起了远信当下的情况,隐隐约约透露了一些他们所不知的内部情况。几人原本就松动的心理,表现出了一种克制的急迫,想要趁着还未跌破底价脱手股票,又担心他是在危言耸听,一时犹疑不决。
因为唐平的采访,姜明仁越过所谓的肇事者陈茂登上了被口诛笔伐的顶峰。大家都知道,陈茂是姜明仁的人,这出了事,他就成为被首当其冲问责的人。
几大股东齐聚到了姜明仁的办公室,要他就此事给大家一个交代。他立即找来陈茂,询问这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他派人与gk的人员里应外合,行此败坏公司声誉一事?
陈茂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道明自己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会查清楚。
股东只觉得两人这是在装傻,想要推卸责任。
姜明仁陪笑着说了许多好话,才暂时止息了股东的怒火,待一送走几人,他质问陈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不是他所为?
陈茂也觉得莫名其妙:“姜总,我根本没有与gk的人员有过接触。何况,我知道眼下你在远信的处境,怎么可能还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是gk的研发人员话里话外都在指向远信的总经理。”
“姜总,你不相信我,我就真的是口说无凭了。”
就在这时,何宴舒推门而入:“陈总,话可不能说的太早。”
两人不明白他的意思,茫然地看着他。
他走进去关上房门,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点燃了烟:“陈总,这唐平貌似是你的一亲戚吧?”
“唐平?”唐平他只是以gk员工的身份接受了采访,并未表明身份。在采访中,他透露远信一高管承诺在事成之后许诺给他远信研发部主管的职位,年薪百万。
记者问这人是谁?
他没有透露身份,还言这人在远信位高权重,怕遭来报复。
记者问他即便这般忌惮,又何故敢来接受采访,戳破这一事件?
他苦笑道:“一山还比一山高。”
记者索性也不兜圈子了,直接问他是不是远信总裁指使他这么做的?
“我只能说是与姜总密切相关的人。”
这隐喻,虽说赤裸裸地指向了陈茂。但听者看来更多是唐平对姜明仁的忌惮。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这段录音公开后,大家纷纷猜测这人到底是谁?所有的人如同商量好了那般,齐刷刷地指向了陈茂。
每家公司都有其利益脉络。这些年来,食品业务一直都是姜明瀚的一块心病,竭力挽救之余,只能看着gk一点点的把市场抢夺干净。
他离世之后,姜明仁也曾多次在会上言明他们不能放弃食品业务这块,仿佛这一块就是他们姜家与谢家争夺胜负之地。
而陈茂作为姜明仁的心腹,自然要为其筹谋出力,几次向公司申请加大对食品业务这块的投入,却都被董事会驳回。
在此时还要去与gk一争高下,无疑是以卵击石。结合种种情况考虑,陈茂出此下策是他们合情合理化的怀疑。
对于大家的臆测,陈茂不服,再三言明自己会查清楚事情的所有经过。
何宴舒并不打算给他这一机会:“陈总,你要怎么查?即便你真的证明了自己是清白了,凭着你与唐平的关系,你觉得股东会信你?据我所知,你前不久刚给唐平转了30万?”
陈茂想起,一个月前唐平确实找自己借了钱。当时自己未曾想那么多,就给他汇了过去。他看着何宴舒洋洋自得的神情,瞬间明白了。
陈茂愤怒起身,指着他:“是你。”
“陈总,这话可不能乱说。我身为研发部主管,对此事本来就有调查职责。从gk发布对外公告那天,我便着手调查此事。也没想过,会查到陈总头上。”
陈茂认定了是何宴舒与唐平串通一气,栽赃陷害自己:“姜总,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唯你马首是瞻。如果我真的要谋划此事,无论如何也不会瞒着你的。”
姜明仁自然相信陈茂的忠心,但是何宴舒的话也不无道理。他看着两人,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抉择?
第102章 人世炎凉,终归自我利益为先
何宴舒把姜明仁揣测地透彻,他为他考虑周全:“姜总,不管陈总是否冤枉?如今gk肯定已经认定了此事是陈总所谓。姨父,这谢祁韫与思芩的婚事迟迟还未定下来。难不成二叔就不担心因为这事,失去了谢祁韫这一乘龙快婿?”
提及这一事,姜明仁原本迟疑的神情有了松动。他夹着雪茄,起身走到窗边,思虑过何宴舒的话,又想起他听说周六晚间谢祁韫在沈涛家对姜棠的维护,心莫名就有点慌了。
他昨天本就此事给谢祁韫打电话,想要摆老丈人的威风质问他几句。谁知谢祁韫直接挂了他的电话。
如此看来,他定然早就知道了此事,心底怕是也误会了是自己指使陈茂这般做。他甚至联想出谢祁韫维护姜棠,或许就是为了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他思前想后过,让陈茂与何宴舒都先出去,这件事他会处理。
尽管陈茂心底郁闷难抒,还是只有先出去。两人刚一他出去,他又给谢祁韫去了电话,还是被挂断。
谢祁韫对他是极有用的。自从去年传出姜思芩与他传出绯闻之后,集团内部对他的质疑之声越发小了下去,有些原本不支持他的股东也都选择了默认的态度。
而在当下这种情况,他更加不能失去谢祁韫这一筹码。如果此事证实了是陈茂所为,那么他在公司的地位也会随之动摇。若在失去谢祁韫的支持,他或许真的要被罢免总裁一职。
他烦躁地掐灭雪茄,出了公司就让司机开车到了gk大厦,直接去了董事办,却被姜棠拦下:“姜总,没有预约不能见谢董。”
姜明仁心底窝火,看见姜棠更是火大。怒气提到了胸口,转念又咽了回去,难得的和蔼友好:“姜姜,二叔找阿韫是真的有点急事。烦请你通报下。”
“谢董目前在会客。不方便见人。”
他指了指旁边的接待室:“那我等他。”
姜棠不好再说什么,引着姜明仁走进了接待室,还是按照相应的礼节给他送来了一杯茶。
只是,谢祁韫显然没有见他的意识,见他接待完客人。他走出去,表示要与他谈谈。他却表现淡漠,推托之词客气而疏离。之后便让姜棠与自己一起离开了董事办。
两人只是去开会而已,却被姜明仁解读了无尽的暧昧色。他走到韩秘书桌旁询问,谢祁韫对姜棠如何?走哪里都会带着吗?
韩秘书不待见他,轻抬眼眸:“姜总,谢董对我们每个员工都一视同仁。小姜是谢董助理,自然走哪里都会带走。”
这话,他怎么就不信呢?
但是,面对韩秘书的娴熟,又深知套不出其他的话来。只得回到接待室等着,想来想去,还是给姜思芩去了电话。
姜思芩接了电话,直接问他何事?语气很不好。
他问她这段时间与谢祁韫感情如何?责问她不时常带谢祁韫来家坐坐。
姜思芩直接火了:“姜总,这事你怪我?托你的福,因为你的事情,阿韫已经半个多月不见我了。你明明知道因为爷爷,阿韫有多憎恨这类小人行径,你却还效仿爷爷。我看你们还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姜明仁气焰焉了下来:“思芩,这事爸爸真不知道啊。”
“你说不知道阿韫就信了吗?谁不知道,陈茂是你的人。虽然那人没有指名道姓,但是在远信陈茂可是比何宴舒还要得你欢心的人。”
“那依你看,这件事爸爸应该怎么做?”
“我怎么知道?”姜思芩直接挂了电话,给谢祁韫去了短信,告知姜明仁给自己打电话一事。
他回了一句谢谢。
她又问他姜明仁这次是不是真的玩完了?
他不敢下如此断论,回复了她句:“不好说。”
他深知姜明仁能坐上远信总裁的位置脱离不开文远的支持,而文远并不好忽悠。
姜明仁一直等到了下午两点过也不见谢祁韫回来,只好作罢离开,当然难免带了气。他从gk出来,联系了文远,去了他的办公室,两人想着要怎么办?
从何宴舒来找自己,文远便认定了这事是何宴舒策划。奈何,他并无任何证据。如今,听过唐平的话,也在心中断定这事像是谢祁韫授意。
但这并不能说明谢祁韫在帮何宴舒。目前唯一能表明的是,他对远信有野心。他目前所做的一切,仅是顺水推舟。
文远对远信也有野心,这些年来他几次试图控股远信都未成功。眼下远信股价下跌,自然是收购股票的好时机。
可是,他联系过的几名小股东都表现得犹疑不决,甚至有在比价的姿态。这就更加断定了他对谢祁韫的看法。联想何宴舒说过的话,由此可见姜思芩与谢祁韫所谓的婚约有猫腻。
他煮好茶,给姜明仁斟满一杯:“老姜,你是在我的力保之下坐上总裁之位的。从今天早上开始,所有股东都打电话来责问我。你让我如何说?”
姜明仁也颇觉不好意思,赔礼道歉之后:“文董,这事我是真不知情。你要相信我。”
他并没有表明态度,只是说:“其他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因为谢祁韫夺走了远信的市场,不管是姜明瀚还是你,这些年心底都耿耿于怀。但是,他谢祁韫既然有本事把属于他谢家的东西夺回去,自然就不会再让你抢回来。”
这一抢一夺得说的姜明仁脸面有些挂不住:“文董,我来找你不是说这个的。”
“很简单,你要么舍卒保车,要么自己削职为民。”
他不甘心:“就没有别的办法?”
“没有。”
其实,文远与谢祁韫的目的有些一致,他也想要控股远信。毕竟相对于谢祁韫来说,目前在远信还是他占据了优势。
可是,谈及控股就自然需要钱,这方面他却逊色给了谢祁韫不少。加之姜明仁握有他把柄,他不得不暂时保下他。
而他心底多少还是有点忌惮谢祁韫,能在短短四年的时间就抢走远信的食品业务市场,能力可谓非同一般。届时他与他两虎相斗,还真说不准谁输谁赢?
实则,在姜明仁来找他之前,他已经与谢祁韫见过面了。
第103章 贪婪,是吃肿了的欲望
文远年龄较之姜明瀚还要年长几岁,当年看着他把谢祁韫收养在膝下,便说过他这是在养虎为患。
果不其然。
当gk的产品首次出现在a市时,文远又一次地提醒姜明瀚,切不可再手软。事后他发现,谢祁韫的强势回归已然不是年过半百的姜明瀚所能抗衡的了。
实则,在谢祁韫率领gk回国之前,gk旗下的产品便已经进驻了国内市场,并且销量接连攀升。足可见他许早就在为此作准备了。
眼看着gk在国内的知名度节节攀升,姜庆祥也责备他当年的妇人之仁。然而,不管他人如何诉说?他都不曾后悔当年放过了谢祁韫。
他愤怒于谢祁韫的报复,也忌惮他的手段,在面对商界厮杀的溃不成军,他更担心地是姜棠会与谢祁韫生出男女之情。他害怕谢祁韫会把父辈的仇恨迁怒于姜棠之身,对她行报复伤害之举。
因此,四年来,他再三严令不许姜棠与谢祁韫私下接触。日常在外遇见了,也要躲开。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给姜棠介绍富家子弟,奈何她竟然喜欢上了何宴舒。
他不是看不上何宴舒,他是因为看穿了何宴舒才对他生出了不喜。眼看着姜棠对何宴舒越发沉沦,他心焦,与他同样心焦地便是谢祁韫。
那次,谢祁韫曾亲自拜访他,开门见山只要他同意把姜棠嫁于他,他便收手,让gk与远信共生。
姜明瀚无法信任他。他私下找人查过这些年来他在国外的所作所为,在惊叹他商业手段的同时,也伴随着惊心。
他内心自然希望姜棠能嫁于门当户对的家境。但是城府如此深沉之人,他也是万不放心把女儿交出去的。
何况,这人还恨他。
两人谈崩,谢祁韫愤怒地摔门而去,此后对远信更加的杀伐果决,不留一点余地。
他又一次怨了他。
在这之后,文远便觉得姜明瀚已经老了,没了当年的斗志,心底对他的支持也就日渐下降了。目光慢慢地就放在了姜明仁身上,相较于姜明瀚,他更容易掌控。
文远见谢祁韫不是刻意相约,是一场工作午餐的酒宴上,两人撞上了。在大家其乐融融的氛围之下,两人可谓有些唇枪舌战。
不知是谁最先挑起了gk与远信这几年相斗的话题,接着就有人问他:“文董,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姜明仁终归是他扶上位的,在如此场合,自然是要维护:“姜总与谢董即将成为一家人,他又何苦于做这样的事情?”
简单地一句话,全场的焦点就落在了谢祁韫的身上。
他拿起热毛巾擦着手,眼底的笑被头顶的光所折射,透着一股不达人心的温和:“本来我还想就这事找文董谈谈。如大家所言,碍于我与姜总的关系,实在有些不好询问。但是这事关集团利益,不是我一人所能决定的。所以,我还希望文董能帮帮我,让我也好给股东们一个交代。”
文远虚假地笑着:“谢董哪里的话?如果这件事证实了与姜总有关,我自然会秉公处理。但是,仅凭他人三言两语的指控,即便我相信谢董,也断是不能服众的。”
谢祁韫挑衅他的泰然自若:“其实,我也不相信这事是姜总所为。毕竟,我与思芩的关系放在这里。但是,我也相信若无证据,他人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攀咬姜总。”
文远笑意深深:“或许被人威胁呢?”
他回击地一语双关:“利益勾结并无不可能。”
两人的视线在大理石的圆桌上触碰在一块,星火悄然炸开,是暗自较量,又像是利益权衡。
姜明仁离开之后,文远联系了谢祁韫,询问他如果自己助他一臂之力,于他可又何益处?
他问:“文董想要什么?”
“谢董,你已经拿回了谢家的东西,是不是该停手了?”
他笑了笑:“文董,我记得我小时候每顿只需要吃一碗饭就可以填饱肚子,随着年龄的增大,发现一碗饭根本填不饱肚子了。”
“谢祁韫,你不担心我亲自接管远信?”
“文董,如果你有此精力,当初又何苦要把姜明仁扶上位?又或者说,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姜明仁的手中,让你不得不扶他上位?”
文远眼下属实没有精力,没有足够的资金,加之远信内部的各种明争暗斗,他再三权衡过后,还是选择了做背后之人。但是远信这块蛋糕,他万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落入他人之手。
...
姜明仁驱车出来,去了电视台,因为知道他是姜思芩的父亲,并未遭受到任何阻拦。他询问了姜思芩的办公室,走过去没有想过礼貌敲门,直接推门而入,恰好撞见了沈灼在喂她吃东西。她本要推迟,见是姜明仁,张嘴接下了。
姜明仁一时愣怔,沈灼也愣住了。唯有姜思芩泰然处之,咽下嘴里的东西,边收桌上的文件边问他来做什么?
他走过去,指着沈灼:“他怎么在你办公室?”
姜思芩直接与沈灼十指相扣:“还不明显吗?”
她话刚落,姜明仁走过去,抬手就准备给她一巴掌却被沈灼眼疾手快地截住:“姜叔。”
他声音高昂,眼光积聚光芒,一时竟让姜明仁产生了错觉,恍若他不是二十出头的孩子。
姜思芩掰开沈灼的手,丝毫不避讳:“如你所见,我把谢祁韫甩了。”
“我上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
她笑容自得:“本来我不想这么快告诉你。既然你撞见了,我也就不好再避讳了。你唆使陈茂偷取gk产品,盗用gk商标,谢祁韫就已经不待见我。想来,他找我,无非也是图远信。所以,我就把他甩了。”
“你。”姜明仁气的又想打她,碍于沈灼在场,隐忍下了怒火。随后,让沈灼出去,自己有话与姜思芩说。
沈灼双手插兜地看了看她,攒着一脸的不放心走了出去,门没有关严实,就这么靠在旁边等着。一只腿向后蹬在墙上,随性散漫,不同于姜瞭恣意张扬的江湖气概,他的意气风发攥着一股书生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