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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箫与笙     完美情深txt下载     完美情深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4章 他怕她一念成劫

    姜棠低头沉默。

    谢祁韫双手肘搭在膝盖上,抬眸看她,目光被灯光织出了冷:“姜棠,看来以前是我低估你了。”

    姜棠别过头去,躲开他的目光:“我需要钱。”

    谢祁韫笑:“好义正严辞的理由。”

    突然,他提高了音量:“你出去问问,走在大街上的人有谁不需要钱?”

    姜棠说:“如果他们是我,一定也会这么做。”

    “别人怎么样,我管不着。但是我不允许你这么做。”

    她直视他的目光:“你有什么权利干涉我?”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缓慢地撕去那层遮挡的膜,怒一点点的释放出来,在他双眸之间萦绕。

    姜棠内心泛起不可名状地害怕,双脚情不自禁地往后挪了挪。

    谢祁韫察觉到自己有可能吓到她了。缓和了眉宇间的怒火,招手让她过去。

    她摇头:“我站着就好。”

    谢祁韫看着她眉宇之间升起来的胆怯,并未进一步逼迫她。起身走到落地窗前,外面的霓虹在他眼中一遍又一遍的闪过,红橙黄绿青蓝紫,每一道,都有其独特的光芒。

    他觉得A市与纽约好像。当年他也是这般站在一处高楼大厦的窗前,眺望外面的缤纷绚烂,身后是同事欢欣鼓舞的声音。

    那笔单子,他为公司挣到了上百万美元的服务费。而他拿到了十万美元的奖金。他成为众人眼中一颗冉冉升起的华尔街新星。他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之中,感受成功带来的虚荣感,感知金钱的味道。

    而如今,他的身后站着的是22岁的姜棠。她从万人瞩目的舞台跌落,想要重拾辉煌,不惜误入歧途,只为醉那一场酣畅淋漓的复仇快感。

    他转过身来,声音减淡了怒火:“我说过会把远信集团归还到你手上,就一定会。”

    “我只是觉得我不能完全依赖你。”

    他循循善诱:“但是,至少你在行动之前应该先问问我。现在,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更是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姜棠感知这他话里的真诚:“我没想这么多。”

    “如果不是我查到,这件事你是打算一直不说吗?”

    “是。”

    “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的后果?你才22岁,寒窗苦读这些年,难道就是为了这般自毁前程的吗?”说到后来,他又一次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姜棠驳了他的关心,有些不识好歹:“这是我自己的事。即便真的查出来了,我自不会连累你。”

    谢祁韫冷冷一笑:“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所以,如果你一旦被调查,我就犯了包庇罪。加之你是我的助理,我还有纵容你的嫌疑。”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听这话的意思,她并不打算就此收手。

    谢祁韫一直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试着温和劝说她放弃当下的所有交易,把手中持有的股票立马出手。但是姜棠不听,又一次强调自己需要钱。

    “你需要多少?”

    “不知道。”

    他又问:“一亿?两亿?或者说我把我名下所有的财产转至你名下?”

    这话,并不是他在开玩笑。

    “不需要。我自己会小心的。”

    她彻底触怒了他。大步走过去,抓起她的手腕:“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难道你希望自己被禁业?或者去牢里面待上个三五年?”

    姜棠说着风凉话:“难道说你谢祁韫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

    “我保护你。这次是内幕交易,下次是什么?杀人放火吗?”

    她被他抓抓得有些疼:“我没这么猖狂。”

    他细数她这段时间的交易,获利金额:“你知不知道这已经能让你进去蹲上几年了?”

    她也不示弱:“那你就能保证自己是干干净净地吗?

    他眉宇藏匿心痛,那是自己最心爱的东西正在慢慢被蚕食掉的疼痛感:“正因为我走过,我才要为你规避道路上的险滩激流,以免你掉进深堀万劫不复。贪婪无止尽,欲望及时止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不能让我父亲白死。”

    “我说过,我会帮你。你是不相信我?还是说找上我只是你的权宜之计?”他的声音从高到低,显示出内心地无力之感。

    她没办法解释他的疑惑,就如她没办法全心地信任他。她自幼便见识过商人重利的本性,包括她父亲。

    姜棠难以面对他充满质问的眼神,低下头去:“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你身上。”

    谢祁韫看出她的逃避,看出她内心对于这段关系的怀疑。明白此事不管他说的再多都是无用,甩开她的手,走到电脑桌前,拿起笔与纸递给她,语气容不下她的反抗:“账号与密码写下来给我。”

    “你想干什么?”

    他声音逼迫:“我不允许任何人毁了我的妻子。”

    “如果我不写呢?”

    他威胁道:“你觉得要是姜明仁知道我并不再庇佑你,他会怎么做?”

    “谢祁韫。”

    他把纸跟笔塞进她手中,在旁边坐下,不催不说,安静地等着。

    仰人鼻息!

    姜棠此时此刻只有这一种感情。

    她曾是被众人追捧的豪门千金,一夕之间,变成了一只摇尾乞怜的狗。她觉得自己落下的每一笔,都是在折损骄傲。

    她写好账号与密码递给谢祁韫,有点不甘心:“你是打算全部卖掉?”

    “自然。”又说:“你的交易账号暂时由我保管。如果让我发现,你还在用他人的账号继续交易,我绝对不会轻饶了帮你的人。”

    她没说话。

    谢祁韫把股权转让协议抽出来,让她签字。她也不矫情,既然他给,她又何必故作姿态不接?爽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看着手中10%左右的股份。她多少有点急功近利。

    但是她知道现在还不是回归远信集团的最好时机,她还需要调查父亲的死因。如若,她此时拿着这10%高调进入远信集团,无疑是在打草惊蛇。

    他拿着写好她交易账户的纸张,默然记下了:“明日开始,你回GK上班。”

    “为什么?”

    “陈述对你太过放纵。”

    她不想:“可是H集团的案子还没有完。”

    随后,他掏出电话立即给陈述去了电话,让他带着团队明日搬进这栋大厦的50层楼办公室。这栋大厦,谢祁韫当时买下45-60层楼用于GK办公。他曾几次让陈述搬过来,说有事方便沟通。

    陈述问:“你这是要亲自管教我徒弟?”

    “你这师父太不上心。”

    陈述没说话,想来自己日常多注意下,或许能及早发现姜棠在进行内幕交易。

第45章 念念美好,竟抒写成了一纸不甘

    因为姜棠内幕交易的连锁反应,GK集团内部兴起了一场自查。以董事办为首,人人自恐自危。很快便查到了贺鸣沧头上,凌歌找其谈话,让其自动辞职,说着说着两人在办公室吵了起来。

    让其辞职这是谢祁韫留下的一份余地。若是按照他之前的性格,定然是直接以进行内部交易为由对其进行开除,这将会影响贺鸣沧一生的职业生涯。

    贺鸣沧从凌歌的办公室冲出来,指着姜棠说:“凭什么只有我走?那她呢?”

    凌歌装作不知内情的样子:“她怎么了?”

    “她也一样参与了。”

    凌歌说:“目前只查到你了。至于你所说的小姜的事情,我们自然也会查。现在请你马上收拾好你东西离开。”

    很快,鹿青等一些人被迫自动辞职离去,一下子GK的人事部又忙碌了起来。不止是贺鸣沧供出了姜棠,鹿青也供出了她来。然而,她依旧正常的上下班,没有丝毫影响。

    一时间,原本对她没有停下的议论纷纷更上一层楼。董事办除开韩秘书外,其他几人也开始有些对她避而远之了。

    谢祁韫像是故意要锻炼她的心理承受能力那般,对这一切置若罔闻。

    她突然就明白了。他之所以这般大刀阔斧地要肃清集团内部的内幕交易之风,一来是为了集团的长期发展着想,二来就是杀鸡给猴看。要给她造成一种沉重的心理压力,让她深刻地记住这次教训。

    姜棠不是气恼,是郁闷。她觉得谢祁韫这一招比直接开除她还要狠。这就好比,她本来是与其他猎物同关在一个笼子里。

    出于主人的特别关爱,当着她的面把她的同伴一个个抽皮剥筋。事后,还摸摸她的头说:“放心,我不会杀你。我会好好养着你。”

    于是,周围的人就像看一个祸害一样盯着她看,嫉妒,猜忌,排挤,她成为了独立的孤岛。

    她站在茶水间煮着咖啡,按照谢祁韫的口味黑咖不加糖。有人端着水杯走过来,凑近她身边:“姜棠,你和凌特助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把煮好的两杯咖啡放在托盘上:“同事关系。”

    这人明显不信:“同事关系凌特助能这么庇佑你?据他们说,为了保下你,凌特助可是签了卖身契给谢董。”

    她笑了笑:“那他们知不知道凌特助把自己卖了多少钱?”

    “这我们怎么知道?如果不是这样,谢董怎么可能留下你?”

    “这么说,凌特助对谢董很重要?”

    “你不知道吗?凌特助可是谢董的左膀右臂,在国外时就跟在了谢董身边。谢董与陈总,曾经为了争凌特助还打架了。”

    她端起托盘走进谢祁韫的办公室,把两杯咖啡分别放在谢祁韫与陈述面前。

    陈述端起来嗅了嗅香气:“小徒弟,你煮咖啡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多谢师父夸奖。”很明显,姜棠在陈述面前要轻松的多。

    她拿着托盘走到门口,打开房门,驻足回看正说话的两人。谢祁韫突然停下来,抬眸看向她:“有事?”

    她直接发问:“听说,你们两个曾为了凌特助大大出手?”

    凌歌恰好拿着几份文件来找谢祁韫签字,站在门边,不知道该不该进?

    三个男人的目光均看向她,她是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耸耸肩:“有人说,谢董你留下我,是因为凌特助跟你签了卖身契。”

    谢祁韫对准烟灰缸轻点烟灰,笑容浮光掠影:“看来这些流言蜚语,对你也没造成什么困惑。”

    她怼回去:“确实。毕竟我不能辜负了谢董的教育。”

    …

    下班后,姜棠去医院看姜庆祥。她站在姜庆祥的病床边,给他擦着脸,没有注意走进来的何晏舒。她在旁边的盆里洗了洗帕子,又给他擦着手。

    何晏舒在椅子上坐下,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身为谢太太,还需要亲自做这些?”

    擦洗完,她端着盆走进盥洗室。拧干帕子挂在衣架上,走出来,提起椅子上的包就准备走,何晏舒却开口叫住她:“姜棠。“

    “什么事?”

    “姨父说在我跟吟夏的婚礼上,打算让谢祁韫跟思芩当伴郎伴娘。”

    她像是很大方那般:“行啊。只要你们请得动谢祁韫。”

    她无所谓的态度,让何晏舒心底一片舒畅。他起身看着她,往日清冽的双眸之中,被岁月交叠出了某种东西,像是黑夜的影子。

    他看着清扬婉兮的姜棠,曾有过的悸动在她的决绝与一巴掌之后变成了某种他无法掂量清楚的不甘。几次的意外撞见,他看着她,想要以曾经的目光去看她,才发现,找不回来了。

    它们像是在那场大雨之中就已经被洗涤干净了,只是那团雨雾还未散去,变成了一团厚重的糟粕。

    姜棠迎着他的目光,在短暂的对视之后,仓皇而逃。她想要走,何晏舒抓住她的手腕,笑容是她不曾见过的阴森:“看来姜小姐对我是余情未了?“

    姜棠甩开他的手:“放屁。”

    “那不然你慌什么?”

    “我只是不想跟你浪费时间。”

    何晏舒放开她,语气冗长:“原来姜小姐跟我在一起的时光,都是在浪费时间!”

    他重复这句话,拖长了尾音,像是在对自己下蛊,下一种缠绵恨意的蛊。

    从爱到恨,原来不过只是稍纵即逝的一瞬间。

    他威胁:“你就不怕我把你与谢祁韫的关系告诉姜明仁?”

    “那再好不过。”

    何晏舒自是不会把谢祁韫在帮姜棠的事情告诉姜明仁。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和谐。尤其是近段时间以来,两人更是争吵不断,时常在会上剑拔弩张。当然,何晏舒为了不彻底激怒姜明仁,也会适当的服软,亦如同意与沈吟夏的婚约。

    虽然,他因为感念姜明仁这些年对自己的照顾,不会将其出卖。但是他却无法保证姜明仁会相信自己的忠诚。人为了自保,常常能做出超乎寻常的狠绝。

    他手中的电话响起,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确认四周无人,才按下了接听键。

    他听过之后,说:“你告诉他,只要他愿意与我们合作,我自然不会亏待他。”

第46章 你在算计我的钱

    姜棠从医院出来,开着她的国产小轿车往卿园去。走到快要到了的岔路口时,撞见应酬完回来的谢祁韫。他让司机停车,提着一小盒东西走过来,坐进了她的车里。

    到家之后,他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她。她拿过来打开一看,竟是一盒虎皮鸡爪,有种仿广东早茶的做法。她想说什么,抬头只看见了谢祁韫朝卧房走去的背影。

    在鹅黄色的灯光之下,翻滚起了淡淡的酒香之气,让人醉。

    待他沐浴完出来,姜棠正坐在餐厅吃着肖厨刚做好的面条。下班就去看爷爷,她自然还没有吃饭。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姜老今天怎么样?”

    她似乎从来没有听他叫过一声爷爷。

    她夹起一只鸡爪放进碗中,浸了浸汤汁:“还是那样。”

    谢祁韫拉过餐桌上的糖果盒,伸手想去拿糖。姜棠手中的筷子直接敲在了他的手背上:“晚上了还吃糖。”

    他转而又去拿烟,她说:“要抽出去抽,我不吸二手烟。”

    他点点头,放弃了糖跟烟,拿起一只沙糖桔剥着,摘干净每一瓣上面的根茎才喂进嘴里。

    她瘪瘪嘴,吃的真精致。

    像是故意与他唱反调那般,伸手抓起一只沙糖桔,三两下的剥开,整个丢进了嘴里。

    谢祁韫看着,微微蹙眉,吃的真豪放。

    姜棠吃完面条,去厨房洗碗。谢祁韫右手肘搭在椅子上,侧身回头:“姜小棠,你是不是发工资了?”

    “发了。”她在水龙头下冲洗着碗。

    他左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明天周末,出去走走?”

    她警觉地看着他:“你在算计我的钱?”

    他起身,双手插兜往客厅去:“你之前给我买的棒棒糖我吃的差不多了,也该补货了。我们就顺带逛逛街,看看电影。”

    “谢祁韫,你一个上市公司的董事惦记我那点钱好意思吗?”

    他在单人椅上坐下,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你的钱不给我用,难道你想给其他男人用?”

    她擦着手走来:“你就不能自己给自己买吗?伟大的***说过,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他撑着下颚,频繁地换着台:“自己买的不香。”

    姜棠在旁边坐下,对着他伸手:“身份证,我看看你今年到底多大?”

    “在卧室,要看自己去拿。”

    她才不去,掏出手机,打开录像功能:“来。我给你录段视频,我发给公司群里,让大家都看看生活中的谢祁韫有多不正经?”

    “难道你希望我一天二十四小时对你板着脸?”说这话时,他故意收起来笑容,一如在公司的深沉。

    她又不是受虐体质。

    姜棠收了手机,回房间洗澡。等她再出来,见谢祁韫夹着半截燃烧地香烟,站在廊下打电话。或是沟通不畅,他多少带了点怒,与半小时前还与自己说笑的谢祁韫截然不同。

    此时此刻的他,就如同这时节每日夜晚所凝结在枝桠上的风霜。远看,晶莹裹了翠绿,是那夺人眼目的琉璃翡翠。近看,伸手一触碰,却是冷得能冻掉人一层皮肉。

    标准的美式发音,在他醇厚的嗓音之中辗转,夹杂少许怒火,恍若大提琴断了一根弦,旋律出现了破损。

    她本想再坐会,见他怒火有加大的趋势,赶紧跑回了房间,免得遭受鱼池之殃。

    谢祁韫瞄见她小跑地脚步,突然就笑了。很浅很轻,仍旧可见他的心情回旋了一点。

    …

    1月10日,周六。

    寒风凛凛,吹的让人只想在被窝里颓废这个冬。

    早上刚九点过,谢祁韫就推开姜棠的房门,没有丝毫犹豫地掀开了被子。她闭着双眼把被子拉回来,裹着滚到一边去,想以后晚上睡觉一定要记得反锁房门。

    谢祁韫绕过床尾走过去,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窗帘。突然的一道日射进来,让她有些想打人。她蒙着眼睛:“谢祁韫,你干什么?”

    “起床了。”

    她又翻个身:“不起。”

    为了逼迫她起床,谢祁韫掀开被子,打算躺上去。她一个机灵立马坐了起来,咬牙切齿地说:“我起。”

    他站在床边不动,悠闲惬意地看着她。

    姜棠披散着头发,指着房门:“你先出去。”

    他看了下时间:“五分钟。”

    姜棠知道他时间观念很强,起床快速地收拾打扮。果然,五分钟刚到,他就走了进来。看见她还站在盥洗室里面编发,双手插兜地依靠在门边,看着她:“你身为人妻,打扮这么粉嫩干什么?”

    她没理他,编好马尾辫,看着镜中的自己,又拿起口红淡淡地描了个色,白皙透红的脸颊,托着善睐明眸,一路驰骋飞扬,恰似春风少年心底那曲幽幽恋歌。

    她满意地看过自己的妆容,收好口红:“走吧。”

    他不放弃:“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白色羽绒服:“为什么要换?”

    “没什么。”他转身朝屋外走去。只是刚走没两步就回头:“你确定不换?白色衣服不耐脏,我们出去玩,穿黑色是不是要好点?”

    她坚持自我:“没觉得。”

    姜棠还是穿着这身衣服出门了,走在谢祁韫身边,俨然就像是家里的大哥哥送小妹去上学。没办法,谢祁韫不管如何年轻化服饰,也无法掩藏他这些年来的沉稳世故。

    他双眸间的似水柔情软化不了眉宇之间那股凛冽,更像是那照射在利剑上的一点星光,深化了他本身的威慑。他装扮不出年轻人少不经事的恣意随性。

    谢祁韫不想开车,把车钥匙交给姜棠。她摸出自己车钥匙:“我开这个就行。”

    他点点头。

    十点不到的大路上,并不堵车,这个时间点大多都还在家睡懒觉。她开着车直接去了中心广场的车库。出来之后,她走进一家咖啡馆,买了一杯卡布奇诺与一杯黑咖。

    她把不加糖的黑咖递给谢祁韫:“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他喝了一口醇香四溢的咖啡:“随便逛逛。”

    接下来,姜棠见识到了他所言的随便逛逛是什么意思?

第47章 谢祁韫,你是想把我卖到这里吧?

    对于一有钱的男人来说,真的不能随便逛逛。

    他的脚刚踏入商场,就被放在门口的电子产品吸引了,看了一眼最新款的手机,之后又被旁边的游戏机吸引,两者对比了下,要买游戏机。

    姜棠问他买这个干什么?

    他理由得当:“丰富我们的业余生活。”

    服务员把票据开好,他接过来递给姜棠,示意她去付钱。

    她不接:“没钱。”

    她看了一眼游戏机的价格,她一个月工资不够。

    谢祁韫把结账单塞进她手中,推着她往收银台去:“快去。我在这边先跟店员玩一玩。”

    她十分不情愿地去了收银台,结账时,看着在店内一脸正经玩着游戏的谢祁韫,心疼兜里的钱。

    买完游戏机,她卡上的余额直线下降。从电子产品区域出来,谢祁韫直接带着她上了男装部,精挑细选,每件衣衫套在他的身上,都像是成为了定制品。

    她坐在沙发上,看他一个大男人兴致高昂地试着衣服。实在是挑不出一丁点不买的理由。唯一的理由,就是她现在没钱。

    如果她还是身家上亿的千金大小姐,想想包养这样一位儒雅偶尔又不失生活俏皮的绅士,那感觉,肯定爽歪歪。

    谢祁韫选好衣服,招呼她过去付钱。

    她坐在位置上不动:“为什么要我付?”

    “你发了工资,我没发工资。”这话,他说的理直气壮。

    店员把两人看了看,那表情是在说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出钱买衣服?

    “我的工资全部都给你买了游戏机。”

    他询问:“难道你月月光?”

    姜棠:“...”

    给谢祁韫买完衣服,姜棠的卡上就只剩下一千不到了。其实也没买什么,就两件衬衣。不过,谢祁韫像是知道她有多少钱似的,算计的明明白白的。

    他单手提着东西,抬手搭在她的肩上:“接下来,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去看电影。”

    她不说话,心疼自己的钱。想陈述的话没错,他就是抠。

    谢祁韫牵着她走到一处高档餐厅门口,她站在门口不走:“其实,比起这些餐厅,我更喜欢吃路边摊。“

    主要是她确定,一旦进去,不管他们再怎么吃,她剩下的钱也不够。除非,他们只吃大白米饭加素炒。当然,谢祁韫掏腰包除外。

    谢祁韫不理会她,抬手拥着她肩,径直把她带到了包间里面,点菜也丝毫不含糊。什么海参,澳洲龙虾等等,什么贵点什么。

    当店员出去,她说:“谢祁韫,你是想把我卖到这里吧?”

    他抬眸看过她,倒茶喝着。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他吃的挺开心的,与她讨论着待会看什么电影?不一会,谢祁韫的电话响起,一直讲,临近要吃完的时候,也没有要挂的意思。

    姜棠深知自己卡上的钱不够,不喊服务员买单,就默默地喝茶。

    不过,谢祁韫没有看穿她的心思。边打着电话,边提着东西起身,往包房外面走去,停在了收银台,示意收银员结账。

    收银员打好单子递给他:“先生,你们一共消费5780元。”

    他用拿电话的手肘指了指姜棠。收银员又把单子递给姜棠。

    她在原地犹豫一阵上前,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收银员。几秒之后,收银员让她输密码。她把POS机递给他:“密码。”

    他把电话拿远,看着她楞了会。随后直接握住她的手,食指压着她的食指,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下去:“记住了。”

    单子打出来,他挑眉问:“需要我教你谢祁韫三个字怎么写吗?”

    他站在边上,目光随着她手中的笔蜿蜒辗转。谢祁韫三个字用她飒爽利落的字体一气呵成,就如他唇角的笑,是浑然天成的魅惑。

    谢祁韫很少有不忙的时候,即便日常在家,也是电话不断,一通电话半个多小时以上是常有的事。从楼上下来,他让姜棠去女装部逛逛,因为事情没说完,无法去看电影。

    姜棠没去,找了一间咖啡厅坐着等。阳光打过来,照出她的昏昏欲睡。不多一会,她就趴在桌上睡了过去。等她醒过来时,谢祁韫不知何时找来服务员要了纸和笔,上面密密麻麻的演算着什么?她凑过去看了看,像是一件收购案的定价分析。

    她没仔细看内容,更多的是在欣赏他的字,苍劲有力,像是诗词歌赋里面的四君子,不管面对何种狂风暴雨,仍旧能挺拔英姿,笑傲尘世。

    他手中的笔未停,侧眸看了她一眼:“几分钟就好。”

    “没事。”她起身前往洗手间,等她回来时,他有打起了电话,告知对方他分析演算之后的结果。从他谈话的内容,她判断出,对方应是国外某大财团的继承人。不然,谢祁韫也不会如此看重。

    他言:“我在春节前后,有去美国的打算。届时,我们可以就这个项目再详谈。”

    对方说什么,姜棠不得而知。只听见谢祁韫说:“抱歉。我最近几年都没有在国外投资的打算。不过,GK可以为你们提供任何服务,直到你顺利接管XX公司。”

    几秒之后,他又说:“这段时间,我会让戴斯与你保持联系。你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告知他。”

    挂了电话,姜棠问他是不是某某?

    他笑了笑。

    “上周五的国际金融报,可是大篇幅地报道了他们家族的内部斗争。”

    “小姜同学看出了什么?”

    姜棠分析:“你方才拒绝投资,其实是不想参与到他们的家族斗争当中。据说,他们三兄妹这次谁有能力率先控制了XX公司,成为XX集团下一任执行总裁的希望就更大。”

    他又吃起了糖:“我打算大年初三去纽约,到时你跟我一起。”

    “我不去。”

    “窝在家里做什么?你又无地可去。”

    姜棠:“…”

    这话,是不是专捅她心窝子?

    两人走进灰暗的影厅,找到位置坐下,姜棠自顾自地吃着爆米花,随着荧幕地缓缓展开,剧情地层层推进,她手中的爆米花不断沉了下去。

    这是谢祁韫选的片子,魔幻之中带了点滴地恐怖色彩。当某个略显恐怖地镜头出现,坐在他们前排的女孩子吓得钻进了旁边男孩子的怀里。

    谢祁韫转头看她,竟然面不改色,还小声对他说:“你看见没有?女主角的鞋子穿帮了。”

    他嘴角扯起尴尬地笑容:“呵,小姜同学真是火眼金睛。”

    她也不客气:“谢谢夸奖。”

    实则,谢祁韫在排队买票的时候,听见前面的男生给人打电话,说自己与她出来看电影,不知道选什么?

    对方说:“什么恐怖选什么?她一受惊,往你怀里一钻,你再这么一抱一吻,这不就到手啦。”

    所以,他就跟着他买了一样的。

    现在,他看着人家抱着娇滴滴地女孩子心想事成。再看自己身旁这位,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看来,不管做什么,还是要因地制宜啊!

    关键是出来之后,还被姜棠吐槽他什么眼光,选了这么一部烂片。

    谢祁韫拉住她,嘴角含着棒棒糖:“你选。我们再看一场。”

    她还没有选好,他兜里的电话又响了。

    姜棠耸耸肩:“走吧。”

第48章 一声阿韫哥哥,恍如隔世

    走出商场,姜棠在小吃店买了一大把串串,特意让老板多加了一勺辣椒。她抽出一串递给谢祁韫。他打着电话,也未曾注意,直接喂进嘴里,还未嚼就想吐。

    随后反应过来是在大街上,身边没有垃圾桶,含在嘴里忍着。把剩下的串还给了姜棠,让她给了自己纸巾,吐在纸上,包裹好扔进了前方的垃圾桶内。

    见他这般反应,她好奇询问:“怎么了?”

    他手指了指身后的便利店,让她去给自己买酸奶。姜棠买回来酸奶,半瓶下去,才觉嘴里的辣味淡了下去。

    她看着他的模样:“很辣吗?”

    谢祁韫挥挥手:“你自己吃就行。”

    也就是这天,她知道了谢祁韫吃不了辣。

    晚餐两人回了卿园吃。餐桌上,她注意到谢祁韫的筷子从未进过那盘泡脚猪肝与辣子鸡。待吃完饭,他去了书房。她一问李姨才知道,在她没来之前,卿园的餐食都是清淡为主,偶有的辣椒还是菜椒。

    “谢祁韫不吃辣吗?”

    “先生吃不了辣。这段时间,先生每次在外面与太太吃完饭回来,都要吃药,但还是会腹泻。”

    姜棠惊讶:“这些我都不知道。”

    “先生不让我们说。还说,多吃几顿自然就习惯了。”

    她顿觉几分愧疚,走进厨房给他泡了一杯暖胃的茶,送进书房。几分踌躇之后,她说:“谢祁韫,你不能吃辣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重要。”

    “不重要吗?”

    他抬头看来:“早点睡吧。”

    姜棠拖着缓慢地步子回到屋内,内心似乎有一道浅浅,她拿捏不住的光感浮现,就像是那池塘面上的光点,风一搅,就昏了。

    她匍匐倒在床上,闭上双眼,渐渐步入了一场恍如隔世的梦境。

    七岁的姜棠上完培训班回来,从车上下来,书包一甩,就窜上楼去找谢祁韫,嘴里轻快地唤着:“阿韫哥哥,阿韫哥哥。”

    她猛地推开谢祁韫房间的房门,欢喜地跑进去一把抱住他:“阿韫哥哥,你陪我玩。”

    谢祁韫推开她:“姜姜别闹,阿韫哥哥这会有事。”

    她仰着头看他:“什么事啊?”

    看着她的明眸皓齿,谢祁韫收拾行李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抬头看着窗外:“我要走了。”

    姜棠以为他开玩笑:“阿韫哥哥要去哪里?我能一起吗?”

    他推开姜棠的手,蹲在她跟前:“我要去很远的地方。”

    “那阿韫哥哥还回来吗?”

    谢祁韫一阵沉默,良久道:“或许不会了。”

    姜棠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紧紧地抱着谢祁韫:“不要。我不要阿韫哥哥走。我要阿韫哥哥一直一直陪着我。”

    谢祁韫掰开她的双手,握在自己手掌中,看着她的梨花带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直接抱起她来,狠心地扔出了屋,随后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姜棠在外面努力地拍打着房门,大声哭喊着:“阿韫哥哥。”

    他把所有的东西混乱一收,凌乱地扔进行李箱,把它压实好关上。刚打开门的一刹那,姜棠直接抱住了他的双腿:“阿韫哥哥,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

    谢祁韫不听不看,叫来佣人把她拉开,大步朝楼下走去。姜棠在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哭喊挽留。她低头咬破了佣人的手背,趁机挣脱开佣人的手,泪眼模糊地从楼上跑下来。

    因为哭的太过汹涌,没有看清台阶,她直接从二楼滚了下来。谢祁韫身体一颤,想要转身回去。可也只是短暂的停顿,还是继续向前。

    姜棠爬起来,一路追出去,拉住他的行李箱:“阿韫哥哥,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一一掰开她的手指,伸手把她往后一推,姜棠跌坐在了地上。他快速地把行李放进后备箱,自己打开车门,半截身子刚钻进去,姜棠就抱住了他的脚踝:“阿韫哥哥,你要是走了往后就没人陪我玩了。”

    “会有的。”他坐在车里,费力地推开姜棠,利索地关上了车门,吩咐司机开车。

    姜棠从地上爬起来,一路追着车辆而去。她在后面不停地叫,不停地喊。可车子,还是不留丝毫情面地驶出了她那年岁所能奔跑追逐的范围。

    她跑过一条街,两条街,车子逐渐消失不见,曾经抱她长大的谢祁韫也彻底不见了。她跌倒在大路上,一张脸哭成了小花猫。

    连绵不绝的泪水,想要在她的脸上蜿蜒出一条河来,把她整个人沉下去,打捞起谢祁韫陪她长大的每分每秒。

    佣人追来,心疼地把她抱起来。不管他人怎么劝说,她只是一个劲地怒吼,要去找阿韫哥哥。

    “阿韫哥哥。”姜棠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角残留地泪珠像是时光记忆里的那颗痣。

    时隔多年的称呼,让恰好路过的谢祁韫停止了脚步。他站在过道的暗影下,看着坐在床上黯然神伤的姜棠。就如那日狠心离开的他,不敢回头,不敢停歇,眼角滑落的泪,是他那年那月无法承担的不舍。

    姜家生活的如履薄冰,是小小年纪的姜棠成就了他成长年岁里面的那份简单快乐;也是她,让他心底仇恨的种子,开出了一支芬芳的花朵。

    然而,当年的他,就如当下的她,有些东西终归要舍。舍过之后,若能再得,何其之大幸?

    一场梦之后,姜棠有些口干舌燥。起床刚拉开房门,看见站在过道处的谢祁韫。两人四目相对,无言以对。

    姜棠率先打开沉默:“我想喝水。”

    谢祁韫点点头,转身回了卧房。

    姜棠矗立在吧台边烧水,很快就传来咕噜咕噜的声响。她取下杯子洗干净,滚烫的开水从壶口流出来,灌进白色的陶瓷杯里,像是那年谢祁韫为了护她,一整壶的开水从灶台上滚落下来,倒在了他的肩背上。虽说有衣服隔着,还是烫红了好大一块。

    水从杯子里面满满溢出来,顺着大理石的台面滴落到她的脚背上,姜棠才反应过来。她放好水壶,又找来帕子擦干台面与地上的水泽后,端着水杯回了房间。

    她坐在床头,窗外下着绵绵细雨。冬季的雨似乎总是这样,一下就是几日,慢慢地熬,好像要将大地上最后的热气都蚀化那般,给你透心刺骨的冷。

第49章 介绍下,我太太姜棠

    姜棠昨晚后半夜失眠了,以至于翌日她睡到了十一点过才醒来。她趿拉着拖鞋从房间里面出来,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看见肖厨忙碌着准备午餐,多了些。

    便问:“今天有客人?”

    肖厨说:“就夏总他们。”

    夏石,GK总部金融部与投资部负责人。如果他来了,琳达他们应该也来了,应是为H集团一事。

    她连忙跑回屋内,没多会,又跑了出来,从冰箱里面拿了一些吃的喝的,告诉李姨:“待会吃饭,就不用叫我了。”

    李姨不明白。

    她坐在房间里倒也不无聊,吃过一点东西后,看了看书,又整理下目前手头上的工作,拿出电脑改了改文件。她时刻都关注着外面的动态,当午间一点过,听见一行人从谢祁韫的书房走出来,她竟有些心跳加快,怕被人发现了自己。

    她拿着书站在门后,从声音辨析着来人有哪些?貌似琳达陈述,还有凌歌都在,还有一两位的声音,她实在是陌生,听不出是谁。

    他们走进了餐厅,在圆形的梨花木餐桌前坐下。李姨趁着谢祁韫走进厨房洗手时,在他耳边说:“先生,太太说,午餐她不出来吃了。”

    他搓洗着手,看了一眼餐厅里面的几人:“没事。我去叫。”

    谢祁韫让陈述他们先吃,说自己去叫人。

    夏石问陈述:“陈总,这谢董家里还有其他人?”

    陈述吃着菜:“有没有,你自己待会看不就知道了。”

    他单手插兜地推开姜棠的房门,又轻轻合上,走过去看着她桌上还未吃完的三明治:“不打算出去吃饭吗?”

    姜棠躺在床上看书:“我吃饱了。你们吃吧。”

    他在床沿边坐下,抽走她手中的书放在旁边,像是在故意激她:“真当自己是见不得人的小三?”

    “可不就是。”她几乎脱口而出,出口才察觉这话有几分委屈与撒娇的韵味。

    谢祁韫笑笑,起身给她拿来衣服:“快起。让客人等着不好。”

    此时,她显现出几分忸怩:“我要是出去了,他们不就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届时,姜明仁不就知道了。”

    他十分笃定:“他们不会说出去。”

    她只好起身前往盥洗室换衣服,几分钟后出来,原本披散的头发扎成了丸子头,配上戴帽的卫衣。谢祁韫觉得自己给她选错了衣服,这也太青春洋溢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怎么了?”

    “没事。”他走过去,自然地与她十指相扣,走出房门,走到了大家面前。

    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这绝对是15年的第一记春雷,恰似炸开了大地的万物复苏,有些不合时宜。有人手中的筷子更是掉落在了桌上,琳达喝汤差点被呛着,夏石还算镇定,只是脸上的笑容少不了惊讶。

    谢祁韫拉开椅子,让姜棠坐下。他站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不失正式:“介绍下,我太太姜棠。”

    琳达抽出纸巾擦擦嘴:“不是。公司的人不是说姜小姐与凌特助?”

    谢祁韫笑着在姜棠身边的椅子上坐下:“误会。”

    “可是。”剩下的话,不说大家也明白了。怪不得凌歌会在姜棠面试的事情上那般上心。

    短暂的诧异之后,大家吃喝开了。谢祁韫私下并不是严厉,说话期间,少不了一些玩笑话。夏石更是大胆询问他:“谢董,太太比自己小一轮,压力很大吧?”

    陈述笑出声:“可不是。谢董最近健身的次数都变多了。出去吃饭,也是这不吃,那不吃的。”

    谢祁韫只是淡淡笑着,夹起一块孜然排骨放进姜棠的碗中:“还好。”

    在座有人说:“想来我与太太的父亲还是旧识。要是姜总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谢董,应该会很欣慰。”

    谢祁韫只是应景地笑着,没说话。

    姜棠低着头啃排骨,无法看见她脸上是何种表情?

    既然大家都知晓了姜棠的身份,这日下午她便没了空闲,加入这场针对H集团收购的讨论之中。他们每个人都侃侃而谈,肆意挥洒自信,像是他们的每句话她都不愿意错过,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感。

    谢祁韫见她听得专注。此时此刻,他看见的是站在阳光底下,储蓄力量,等待起步狂奔的姜棠。她以往年少轻狂的傲气都收敛进了一种敬佩的目光之中,眉宇清雅淡然,像是那株被春风轻拂过的梨花。

    这场讨论不同于GK日常的会议。这里在做的都是眼下行业内的顶尖人才,他们懂得如何运筹帷幄的操纵资本,让每分钱产生最大的经济效益。而他们所谈论的也不是课堂上的假设,是真真实实即将发生的真实案列。

    她听着琳达如何与各大金融机构周旋,争取最大额度的借贷;听着陈述如何运用一身才能让GK以最小的代价买下H集团;听着夏石见缝插针的将自己的经验送入他们每个人理论化的建设之中,给与这份方案实施的更大可能性。这是一个团队,各司其职,又不失统领。

    谢祁韫坐在位置上,时不时看一眼姜棠手中的笔记,在夏石说完之后,他说道:“资金缺口的问题,琳达你这边可以试着与保险公司谈一谈。”

    “我在联系他们。”

    姜棠倒是心中有了另外的想法,谢祁韫看见她眼中闪射出某种光芒,问她:“你想到了什么?”

    她摇摇头:“没什么。”

    陈述说:“另外,我建议我们重新请一位律师。”

    即将被换掉的律师,便是之前与H集团董事会里应外合之人。

    凌歌说:“我来找人。”

    凡是有男人在的地方,定然少不了烟雾,何况还是这样一场让人不敢有一丝松懈的讨论。只是,当夏石率先抽出香烟时,却被谢祁韫阻止,直接一颗糖扔在他面前:“吃这个。”

    要知道,他自己也隐忍着烟瘾。于是,整个下午的讨论会没有了上午的烟雾缭绕。琳达觉得轻松了许多,结束时,她开玩笑说:“谢董,以后凡是这种会议,你都把小姜同学带上吧。”

    因为听见谢祁韫唤她小姜,或小姜同学。大家也就这么叫了。

    谢祁韫说:“你这是间接在抗议我们抽烟的问题。”

    她抬手搭在姜棠肩上:“小姜同学,现在知道我一个女人跟着他们这群男人,有多辛苦了。”

    听见这话,姜棠唯有笑笑。

    一行人吃过晚餐,姜棠与谢祁韫一起站在大门口,一一送走他们。

第50章 试探,碰撞,嫉妒在升温

    被雨水洗了一晚一日的卿园,凸现出一种清新的静谧。庭院里面的四处灯光,照亮了它的幽暗,像是有人把它精心布置成了浪漫的相会场所。

    两人走在长长地回廊下,谢祁韫突然提及上次与李姨所说的开春之后养天鹅的事情。

    她回首看来:“一黑一白。”

    他笑容温润:“嗯。一黑一白。”

    冬季的冷,让鱼儿多少失了其他的季节的活跃。平静地湖面倒映出假山与廊下的灯光,波光粼粼,一阵风来,它们像是移动的星芒。

    姜棠打算回房间睡觉,却被谢祁韫直接带到了一间休闲娱乐室。昨日两人买回来的游戏机,他已经安装好。

    谢祁韫席地而坐,把一只遥控器递给她:“玩玩。”

    她不接:“我不会。”

    他拉着她坐下:“我教你。”

    游戏对于谢祁韫来说,与运动一样,是劳累之后的一种消遣方式。很快,姜棠就显现出自己在游戏方面的迟钝,脑子像是被定格了,思维与双手都跟不上场景的转换。

    谢祁韫看不过去。放下遥控器,起身坐到她身后,双臂绕到她胸前,双手握住她的双手。在他的指挥与引导之下,她渐渐跟上了节奏。

    第一局完,第二局谢祁韫直接开启了单人模式。他就这么带着姜棠玩,如同小时候教导她熟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耐心满满。

    醇厚性感的嗓音顺着她耳蜗进去,刺激心脏。

    一局又一局的玩下来,姜棠渐渐得心应手,也来了兴致,推着谢祁韫回自己位置上去。

    谢祁韫不走,就要这么抱着她玩。

    人对于刚学会的新鲜事物,总是充满了激情。她回身想要把他推开,谁知就这么碰触到了他的唇,有种猎物自动送上门的韵味。

    谢祁韫趁机抓住,在她缩回去之前,牢牢地扣住她的后脑,游戏成为了情趣酝酿陪衬。他吻着她,缓慢加深它的炙热。

    他慢慢解开姜棠的丸子头,浓密顺滑的长发瞬间洒下来,他骨节分明的手指穿梭进去,保护着她慢慢向后躺去。

    姜棠就这么躺在他的身下,被他圈进了自己的私密之所。

    他感知着她身体的微微发颤。他麻痹自己这是因为地毯所折射上来的冷意。然而,她紧紧抓住他腰身的十指,还是清晰地诉说出她内心的挣扎与彷徨。

    她紧闭着双眼,眼睫毛一颤一颤,恍若黑白琴键,被他强有力的手指按了下去,弹唱出了她的声声忐忑。

    谢祁韫努力地让自己去忽视,告知自己只要闯过了这关,他与她之间或许就真的隔不下其他的人与事。然而,她紧皱的眉宇,像是一渠清冽的泉水浇灭了他克制心底隔阂,所燃升起的热情。

    他颓势地倒在了她的身旁,揉着眉宇:“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

    姜棠慢慢坐起身来,迟疑几秒之后,回了房间,迅速冲进盥洗室,未脱衣服就打开了花洒。水由冷变热,浸透她的衣衫,打湿她的情绪。

    她没有眼泪。只是觉得胸腔被某种东西压着,一直压着,随着盥洗室里面的热气一起膨胀起来,让她无所适从的发慌。

    她一件件地脱掉衣服,贴身的凉瞬间被热所包裹。雨珠顺着白皙光滑的身体一寸寸滑落,一点点地压抑住了心慌。

    那夜醉酒,在何晏舒家中的画面隐隐浮现。她摸着被他咬过的地方,日常温顺的他在那刻变成了一只妄图饕餮盛物的狼。

    她没去设想过那夜自己未曾及时醒来,何晏舒是否会继续?

    她害怕答案寒凉了自己付出过的情,嘲讽她曾经所有的坚持与对抗。

    偌大的盥洗室,被热浪盈满,她像是处在虚无的境地之中,白茫茫地一片,把她冻结在了一条缝隙之间,封锁了逃遁与前往的路。

    姜棠洗完澡,擦着湿漉漉地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修长好看的锁骨,是一具年轻身体才有的朝气。它的美好模样,像是在证明在那段疯狂的青春热恋之中,她守住了最后的叛逆,不知这算不算是对父爱最卑微的坚守?

    她不再记得自己与父亲因为何晏舒争吵过多少次?也不再记得自己说过多少伤害父亲的话语?就如同,她不再记得在那一青春年岁,到底是因何对何晏舒产生了心动?

    她一点点的擦干头发,擦干身体,穿好睡衣出来,抬脚缓慢走向谢祁韫的房间,当她终于敲响房门,却又想逃。

    谢祁韫穿着灰色的睡衣,擦着头发,没有要请她进去的打算:“有事?”

    云淡风轻的语气,像是方才的一切都不存在。或者,自己不过是他一时兴起未得手的猎物罢了。

    她突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来?

    看着他无所谓的表情,自取其辱的羞愧感涌上心头。

    “没事。”她愤怒地转身往回走。

    谢祁韫没有伸手拉她,就这么站在门边看着她,看着她走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他嫉妒。

    嫉妒她曾经因何晏舒而产生的所有勇气与疯狂。

    她那么那么地盲目,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似乎把全世界搬来放在她面前,她都不愿意换她的蒹葭之思。

    尽管,他并不值得!

    谢祁韫轻轻关上房门,把帕子搭在椅子上,拿起桌上的香烟与打火机,推开窗户,走出房间,凉风拂面,这世间需要清醒的热情到底有多少?

    他在亭子下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静静的院子,想还是夏天好,至少可以听见几声蛙叫,还能听见鱼儿翻出水面的声音,一派热闹喧嚣。

    他想起姜明瀚临终之际,拉着他的手,把姜棠托付给自己的场景,莫名地笑了。

    果然,姜还是老得辣。

    一早就算定了他。

    他的笑渐渐地冷了下来,烟还未抽完,就想要吃糖了。

    他想,他什么时候才能戒掉吃糖这一爱好?

    毕竟,他自己能买好多好多的棒棒糖了,不再需要她买了。

    如果姜棠此时能走进来看一看谢祁韫,就会发觉一个孤寂到决绝于天地之间的男人,仿佛他的世界只剩下那一支糖了。

    可惜,糖不甜。

第51章 一场场醉,他的情在酒中呢喃

    昨夜的事情没有影响谢祁韫丝毫,他一如往常的给她吩咐工作。她抱着一摞文件出去,学着他的公私分明。

    年关将近,谢祁韫忙了起来,日常会议也多了起来,应酬更是不用说。每日都有酒宴的请帖送到董事办,或者电话打来。她目前负责处理这些事情,一番筛选过后,她把他需要参加的酒宴统计好交给他过目。

    谢祁韫看过之后,微微蹙眉:“这个群星之夜是什么?”

    “就是娱乐圈的一场年终盛会,姜思芩是主持人。”

    他把文件夹扔给她,声音透着克制的愤怒:“挺好。”

    她弯腰捡起来:“我也觉得挺好。”

    这就是故意!

    是故意针对他无所谓态度地回击!

    他冷冷一笑,上身向后懒懒躺去:“姜小棠,我真不知道是该说你蠢?还是说你大度?”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反应过来,自己把自己坑了。届时,谢祁韫与姜思芩一同出现在大众面前,就更加坐实了他们的关系。而她,把自己推进了道德漩涡之中。

    她尴尬地扯不出半分笑容,默默走出去,默默划掉了这一行程。

    时间如苍狗,像是一道流云,悄无声息地滑过,等你再看,已是另一张天。

    谢祁韫每日都回来的很晚,或浅醉,或深醉。她坐在花厅,远远地看见谢祁韫步伐有些不稳地走进来,衣服被他脱下来搭在肩上。这个天,又喝醉了酒,一旦受凉,不感冒很难。

    她让厨房煮上姜汤,泡上了蜂蜜水,自己则起身回了房间。自从那夜之后,两人几乎不曾独处一室。谢祁韫没时间,她则是怕尊严又一次受辱。

    谢祁韫走进来,李姨把蜂蜜水端给他:“先生,你这是又喝了多少?”

    他把衣服放下,接过蜂蜜水,一气喝完:“太太呢?”

    李姨看了一眼花厅:“估计回房间了。”

    他说了一声谢谢,拿着衣服往房间走去。路过姜棠的房间外面,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就那么推开了房门。

    因为醉酒,身子发软,斜靠在门框上看了看。随后走进去,关上了门。

    姜棠听着越来越近地脚步声。她内心刚升起的慌乱在下一秒就掉落进了谢祁韫的怀里。

    他抱着她,嘴唇抵触在她头顶:“你放心。我喝醉了,做不了什么。”

    几秒之后,又听见他说:“我只是想要抱抱你。”

    这声音,柔软地如同棉花,透出他内心的乞求。

    姜棠就这么任由他抱着。听着他均匀呼吸声传来,慢慢定下了心。随后,在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白酒的醇香之味中睡着了。

    待她醒来,已然天亮,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了谢祁韫的身影,甚至不曾有他一丝一毫的痕迹,像是他未曾来过。

    一连几晚都是这样。晚间他来,抱着她睡过,清晨不留下任何的离开。

    她觉得自己成为了谢祁韫的催眠娃娃。

    而谢祁韫不管在外应酬到多晚,定然是要回家的。早十点过,晩至凌晨一两点是常有的事。某晚,李姨说他:“先生,你还是少喝点酒,少一点应酬,身体要紧。”

    他苦涩一笑。

    想听的话,不是出自心底所念之人口中,就似裹了蜜的剑。

    谢祁韫回屋洗过澡,又去了姜棠的房中,掀被钻进去,把在睡梦中的她拉进怀里,动作很轻很柔。

    姜棠在迷迷糊糊之中,翻身靠近了他的胸口,并未醒,更像是找到了一处更温暖的栖息之所,酣然梦境。

    李姨知道自己劝说无用。第二天,趁着谢祁韫不在,姜棠吃早餐的时候。

    她说:“太太还是该劝劝先生。如果这样喝下去,身体那里承受得住。”

    她夹包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想了想,有些应酬谢祁韫明明是可以推掉的。然而,他几乎是来者不拒,一场场地喝下来。就连凌歌也说,他从未见过谢祁韫如此频繁地参加酒宴。

    上了酒桌,几乎每人来敬酒,他都会一饮而尽,只会为自己留下回家的最后一份清醒。所有人都说,谢祁韫今年比任何时候都好请。

    李姨还说:“太太,先生有晚上回来趴在马桶上吐了许久。我进去看见,他整个人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当时把我吓惨了。”

    “我会劝劝他。”她没了胃口,简单收拾下就出门了。路过某处药店时,特意停车,走进去选了胃药,醒酒药。

    她提着药去公司,才想起今日的谢祁韫要去外省出差,一早就走了。看了下时间,这会应该在飞机上。

    她坐在位置上,看着没有谢祁韫的办公室,怅然若失来的猝不及防,让她一时无法反应。

    姜棠估算过谢祁韫的落地时间,试着拨了他的电话,还未通就挂断了。思来想去,还是改为了发信息,把父亲以前常吃的胃药与解酒药牌子发了过去,又加了一句:“少喝点。”

    谢祁韫一直没回信息,出差在外四五天,也未曾给她打过电话。

    她倒也不念不想。

    …

    这日下班,她去往医院看望姜庆祥,不曾想会撞见姜思芩。她推门进去,姜思芩说:“听护工说,你时常来。”

    她走过去,把焉掉的花取出来,换上自己带来的鲜花:“这段时间因为忙,来的不多。”

    “姜瞭放假了。他时常会过来,你偶尔来看看就好。”

    姜棠把换下来的花扔进垃圾桶内,坐在床边,拿起指甲刀开始给姜庆祥修剪指甲。

    姜思芩看着她:“要过年了。”

    “嗯。”

    “爷爷若是清醒着,他会希望你回家过年。”

    姜棠冷笑道:“哪里有家?”

    姜思芩自嘲一笑:“是啊。哪里还有家?”

    这时,姜瞭走了进来,爷爷突然病重,他像是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姐,二姐。”

    在最初,姜棠与姜思芩对他都是十分抵触了。姜思芩恨他母亲,连带着恨上了他;姜棠爱屋及乌,也恨上了他们母子。

    她们孤立他,排挤他,把他关进黑黢黢的屋子,任由他在里面叫喊,哪怕会被大人责骂,也要享受这瞬间的快感。

    后来,他母亲失宠了,日日以泪洗面,朝他出气打骂。抱怨哪有什么母凭子贵,男人都是没心没肺地东西,想我生你差点去了半条命。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把你掐死在襁褓之中。

    又言:“我就不应该生下你。现在让你拖住了我,走也走不掉。”

    那年的姜瞭不懂回击,还是只会哭鼻涕的小毛孩。但是姜思芩她们知道,温绒之所以不走是舍不得姜家的荣华富贵。但是她又贪心,又想独占宠爱,心底自然就积了怨气。

    在温绒一棍子一棍子落在姜瞭的身上,一把一把掐他的身体时,她们看见了母爱的残忍,看见了姜瞭的疼痛,慢慢地有了同情。

第52章 酒后驾驶,她嘴巴不饶人

    姜瞭分别给两人接了一杯水递给她们:“我们待会一起吃饭吧。”

    姜思芩抬头看他:“你请客。”

    “我请客就我请客。”

    一个小时后,三人到了一处大排档。姜瞭慷慨地点了许多菜,又让服务员送上来一箱酒,全部打开。

    姜棠说:“我不喝。”

    “二姐,我们难得一起吃饭。再怎么样,你多少也喝点。”

    “喝了没办法开车。”

    姜瞭说话改不了少爷脾气:“就你那小破车,扔在这里也没人要。”

    姜思芩抓起筷子扔在他身上,提醒他说话注意分寸。

    姜棠倒不介意,俨然不同于以前的她:“就这小破车,还是别人的呢。丢了,我还得赔。”

    这话,谢祁韫若是听见了,估计又是一场气。

    姜思芩说:“你变化不小。”

    她提起一瓶酒给自己倒了一杯:“得某人教导。”

    她点头:“确实。”

    姜瞭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你们在说什么啊?快点喝酒。”

    姜思芩又说:“不过我还是怀念以前的小妹。她狂傲,勇敢,洒脱,自信。虽然,有那么一点点遭人烦。”

    她想,姜思芩有多久没有叫自己小妹了?久到她都忘记了她曾经是这么叫她的。

    姜棠端起杯子就喝了大半杯:“我倒更喜欢现在的自己。明白了何为进退有度,更懂谦逊有礼,隐忍克制。”

    姜思芩摸摸她头:“你长大了。”

    长大了!

    可是,她不想长大的啊!

    如果说,长大了就意味着要失去父亲。

    姜瞭看似吊儿郎当,却并不是愚蠢无知。他听着两人的对话,沉默地喝酒,内心的愁闷,无人可诉。

    他没办法如同姜思芩那般彻彻底底怨恨姜明仁。只因,于他来说,他实在是一位疼惜孩子的好父亲。可是,他又是伤害他母亲他大伯的凶手。他陷在爱与恨之间,一杯杯灌醉自己。

    姜思芩劝他少喝点。

    他倒反过来给她倒上酒了。最后,这两姐弟都喝嗨了,就姜棠还算清醒。

    吃完之后,她掏出钱结账,让服务员帮着自己把两人扶到车上去。不知那里来的胆子,自己开着车就上路。

    新年将至,各类应酬不断,到处都是查酒驾的。果不其然,姜棠在快要上高架的时候被拦了下来。

    验过酒精浓度之后,达到了醉驾的临界点。交警直接扣了她的驾驶证与车钥匙。把她带回了交警队,直到第二日她酒醒。

    她从椅子上坐起来,有些冷,抱了抱自己,看着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交警笑呵呵地说:“你算是醒了。另外两个还没醒呢?”

    她揉了揉仍旧晕沉的头,隐约想起昨晚的事,知道是自己的过错,连声道错:“给你们添麻烦了。”

    “记住,以后可别再酒后驾车了。驾驶证我们就先扣下了,三个月之后你再来领。另外,你把罚款交了,就联系朋友或者家人来把你们接走。”

    姜棠拿着单子去交了罚款。站在缴费大厅外,几番纠结之后拨通了谢祁韫的电话,谁叫她没其他人可找了。只是,打通她才想起,为什么不打给陈述?这样就不用挨骂了。

    不过,谢祁韫也没骂她。他刚从外地赶回来,不曾想第一站竟然是到警察局接人。

    他风尘仆仆地赶来,看见依靠在墙边坐着的姜棠,脸上的酒意还未完全涣散。他走过去,递给她一瓶水:“姜小棠,你胆子不小啊!醉酒驾驶!”

    “我喝多了。”

    “喝多了?我喝多这么多次,也没见酒后驾驶。”

    她反驳:“那是因为你有司机。”

    他笑:“你的意思我也应该给你配个司机?”

    她连忙解释:“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要不我直接给你当司机?”

    她调侃自己:“谢董,我酒还没醒,头还晕。”

    他弯腰把她抱起来,朝外面的黑色轿车走去。见大家都看来,她吵着要下来。

    “不是说酒没醒?头晕吗?”

    她只好不说话。

    她坐在位置上说:“还有姜思芩与姜瞭。”

    “有人会送他们回去。”

    回去的路上,姜棠说自己驾驶证被扣了。

    “活该。”

    她又说:“那我上下班?”

    “公交车或者地铁。”

    好吧。她就猜到了是这种结果。看来,在驾驶证被扣这段时间,她是要起早摸黑了。

    姜棠坐公交车上班的第一日,六点半不到就收拾好了从屋里出来。没时间坐下来吃早餐,顺手抓起一瓶牛奶,一个包子就大步跑出门了。

    李姨看着她匆匆忙忙地样子:“太太,你小心点。”

    随后又回到餐桌前:“先生,太太今天为什么起这么早?”

    “往后三个月,她都会起这么早。还有,晩餐的时间改到八点。”

    李姨不明白。

    他起身,边穿着外套边说:“因为姜棠八点才会到家。”

    早班的公交车还不算拥挤,姜棠还坐到了位置。只是,当她下车转地铁后,可就没那份好运了。她被人群所推搡,钻进了列车,不需要任何支撑地矗立在这一厢人海之中。周围的每张脸孔,都是未睡醒的模样。

    到了某一站,车厢终于空了一点,甚至有了空位。然而,她抢位经验尚浅,只能被他人捷足先登。就这么站了十几站,将近四十多分钟。

    到了公司之后,韩秘书看着她的状态:“小姜,你昨晚没睡好?”

    “没有。”说完,就去了茶水间,做着每日例常的工作。

    当她端着冲泡好的咖啡进入到谢祁韫办公室,听见他轻飘飘一言:“今日咖啡晚了十分钟。我希望明天不会晩。“

    她忘记了。不知何时开始,给她打卡的不是公司所规定的作息时间,而是谢祁韫的时间。

    接下来几日,姜棠都是六点左右便出门了。每日晚间又是八点左右才会到家,若遇堵车,时间还会往后延。奇怪的很,谢祁韫这几日都没有应酬。每晚她回来,他早早地就在家等着了。

    她走进屋内,直接瘫坐在了椅子上,什么都不想做了,就想倒在床上直接睡过去。

    谢祁韫拧干一条热毛巾,走过来给她擦手:“快点吃。吃完了早点睡。”

    她有点想求饶,问他能不能每天上班带自己一程?

    看着他沉峻的眉宇,想想还是算了。也就三个月的时间,何况这马上就要放假了。

    姜棠快速地扒完饭,回到房间,澡也不想洗了,就这么直接倒在床上不多会就睡了过去。

    谢祁韫走进来,给她脱掉外套,盖好被子。随后走进盥洗室接来热水,先给她洗过脸,又给她洗着脚,轻柔地按摩着:“该。谁让你醉酒驾驶?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若是真的出事了,你让我怎么办?”

    看着姜棠每日这么披星戴月。李姨觉得谢祁韫是真的有些严厉了。毕竟,这又不是教育孩子。每次她心疼姜棠,想劝一劝,都被谢祁韫的眼神呵斥住。毕竟,她看见这些天来,每晚谢祁韫几乎都在姜棠睡着之后,给她泡脚按摩。

第53章 你去认谢祁韫当儿子啊!

    腊月二十五。

    姜棠每日都在倒计时间,指望早一点放假。其实,重点不在于赶车,而在于每日她往返要在车上站接近三个多小时。这让从未吃过苦的姜棠来说属实有点累人。

    她从屋内出来,谢祁韫早已等在客厅,接过她肩上的书包,单肩挎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

    他牵起她的手:“我陪你一起。”

    冬日,六点过的天不过正是鱼肚翻白之际。他一身定制西服,背着小书包,与她一起去挤公交地铁。

    这?

    貌似有点不搭。

    两人上了公交,找到一处位置坐下。他让她睡会,到了叫她。

    她不放心:“你知道在哪里下车?”

    “知道。”谢祁韫不过也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他在纽约摸爬滚打,住最简陋的房子,吃最便宜的餐食。曾有多少次,累的在公交车上睡着,坐过了站。

    他本有不错的出身,奈何一场捉弄,让他在泥泞之中辗转煎熬。以时间为薪火,烹煮于自身的坚毅与能力,熬出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今时今刻。

    到站之后,他叫醒姜棠。两人下车,随着湍流不息的脚步涌进地铁站。人山人海,早已没了位置。他抓扶杆,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姜棠往日站在这样拥挤的车厢之内,身体总会绷紧,担心遇见好色之徒,又担心自己一个站不稳,就连累他人,总是不能完全放松。

    她靠在谢祁韫的胸前,双手臂有些不自然地抱着他的腰身,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几分钟后,她感觉到他荷包里面的电话响起,问他要不要接?

    他让姜棠拿出来,看看是谁?

    戴斯的电话,自然是要接。

    他收回原本抱着她腰身的手,接起来了电话。因为他流利而纯正的美式英语交流,瞬间让他鹤立鸡群了,加之他出挑的长相,更是让他成为了焦点。

    姜棠感觉到有许多双目光在看过他之后,打量起了自己。为躲避目光,她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前。好在她日常不化妆,不然定会趁他一身的粉。

    下车的时候,谢祁韫双手臂有些发软。地铁上,他一直打着电话,且他以为姜棠睡着了,故而不敢乱动。就这么保持着姿势,说不费力倒真的有些自欺欺人了。

    出了地铁站,姜棠在旁边的小推车上买了烧饼与油条,外加两杯豆浆。她问他吃什么?

    他只要了豆浆。油炸食物,他不爱吃。

    姜棠对吃一向都是来者不拒,只要不是特别难吃。

    她没跟谢祁韫一起走进公司,关键在于她手中的早餐没吃完,进去电梯怕影响大家。故而,就自己在外面吃完了才大步跑进了公司。

    这个时间,许多公司都在陆陆续续放假了。按理说,他们应该轻松了些。然而,因为一些跨国业务,遵照国外的节日风俗,他们并不见得悠闲多少。甚至,为了能按时赶回家吃年夜饭,更是忙碌加倍。

    得谢祁韫吩咐,姜棠给他推掉了许多应酬。只是,她不曾想过姜明仁会亲自上门来请。来了,也只好把人请进他的办公室。

    她微微平复了心绪,没了上次的怒火张扬,脸上是无波无澜的冷淡。她想,即便是自己笑,别人也定然会看得出虚假。

    姜棠泡好了茶送进去,恰好听见姜明仁在邀请谢祁韫去姜家吃团圆饭。或许是故意,或是试探,谢祁韫故意问她:“姜助理,过年不回家吗?”

    她故作莞尔一笑:“回啊。只是我怕二叔不让我进屋。”

    姜明仁为在谢祁韫面前展现自己的仁慈:“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本来就是姜家的孩子,哪有回家不让你进屋的道理?”

    “那我就先谢谢二叔了。”

    对于姜棠突然转变的态度,姜明仁有些诧异。不过,向来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她要给他演亲人热络,他也不介意配合。

    何况,眼下攥紧谢祁韫才是最重要的。他能让姜棠在自己的公司上班,就证明他看重姜明瀚当年对他的情义。

    在姜思芩与谢祁韫的婚事尘埃落定之前,他都不能摆老丈人的架子。上次他所谓的解释,不过是冠冕堂皇的托词。他又怎会听不出来?

    不过既然想起了姜思芩,他又怎不提一提?

    “思芩今晚有活动,据说群星云集,不知贤侄是否会去参加?”

    “思芩给我提过。但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姜明仁慈父做派:“阿韫啊,你还是要抽时间多陪陪思芩。你们年纪都不小了,不能成天都这么忙。时间一长,那再深的感情也就淡了。”

    谢祁韫笑笑:“姜叔说的是。不过,你也知道,思芩事业心重。她这新节目一开,加上之前手中的节目,其他的工作,她是比我还忙。”

    “回头我好好说说她。”

    必要的时候,谢祁韫很懂放下身段。他单手插兜地送姜明仁到电梯口,表明自己春节定然会登门拜访。这一点小小的礼节,落在姜明仁眼中,就似一粒粒定心丸。

    实则,姜明仁心底对姜棠的戒备一点未曾放松。他了解自己的这位侄女,加之集团内部还存有姜明瀚的势力。

    送走了姜明仁,他瞧见姜棠不在工位上,想来应是去其他部门了。

    这边,姜明仁出了电梯就给姜思芩去了电话。她此时正在筹备晚间的节目,有些忙。他打了几次,她才接起来。一开口,就是一通责备,质问她到底何时跟谢祁韫领证结婚?

    “我现在很忙。没空谈这些。”

    “忙忙。你现在已经是国内一线主播了,你还想怎么样?要知道,谢祁韫这样的男人,有多少女人惦记着?我告诉你,要是你跟谢祁韫的事情黄了,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她也不示弱:“行啊。那你去认谢祁韫当儿子啊。”

    “我倒是想啊。人家干吗?”

    “所以,姜总,你别逼我。你也说了,我现在名利不缺,身边也不缺献殷勤的帅哥。如果你指望我帮你牢牢抓着谢祁韫,往后说话就对我客气点。”

    姜明仁摆着父亲的架子:“你怎么能跟我这样说话?”

    “好了。我很忙。”说完,姜思芩利索地挂了电话,看着不远处与其他工作人员一起忙前忙后的沈灼,揉了揉太阳穴。

    真是个麻烦。

第54章 他说:你是我一手抱大的

    大家误会姜思芩与谢祁韫的关系,并不是单单因为她是唯一跟谢祁韫一起上过封面的女性。而是在她发展之初,便得了谢祁韫的全力护航。

    圈内人都知道,姜思芩动不得。

    期初,大家并不知其身后的男人是谁?在她某次出外景时,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了下去,身边的工作人员见到谢祁韫来探望。两人的流言就一点一滴地传了出去。

    对此,姜思芩曾问过他,需不需要自己出面澄清?

    他没有多加思忖:“不用。如果因为我,能让你的路走得顺畅些,就让大家误会去。”

    这话在外人听来暧昧,放在两人之间,一点不掺和暧昧。

    陈述知晓他们之间的纷纷扰扰,愤愤不平地说:“姜思芩,记住是你们姜家欠了谢祁韫,而不是谢祁韫欠了你们姜家。”

    对于这些事,她无能为力。只能道一句我知道。

    所以,当陈述知晓谢祁韫对姜棠的心思,第一反应认为他疯了。

    他却说:“姜棠在我离开的这些年,每年都会去祭拜我的父亲。在姜家,记得我父亲的只有她。”

    陈述不好再说什么。

    她倚靠在堆满东西的桌上,拧开一瓶矿泉水喝过。想要拨打给姜棠,转而还是拨给了谢祁韫:“他去找你了?”

    “嗯。邀请我去吃团圆饭。”

    她冷笑了一声:“小妹呢?”

    他看见姜棠回来了:“她说,她会去。”

    姜思芩望着眼前那张飞扬动人的脸庞:“阿韫,你说一个人真的可以取代一个人吗?”

    他的声音显现出少有的不自信:“会吧。”

    姜棠抱着资料,朝这边走过来。他挂断姜思芩的电话,待她进来后,接过她手中的文件,低头边看边说:“下班等我一起。”

    “你还要跟我一起去挤公交地铁?”

    他笑了笑,合上一份签好字的文件:“嗯。不过你也可以请我打车。”

    她才不呢?

    算一算,从公司打车回卿园,车费很贵的好不好?

    她言简意赅:“没钱。”

    他把签好字的文件递还给她:“看,我又是一个被你连累的男人。”

    她不识好歹:“我又没求你跟我一起。”

    他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叹笑。

    她走到门后,像是突然想起回头问他:“谢董,你上次帮我卖股票的那些钱呢?”

    “存着。”

    “我要用。”

    他反问:“我没给你钱用吗?”

    这段时间,因为没钱,她一直都是刷的谢祁韫的卡。某日,她临时起意去查了查,被里面的金额吓着了。想不到,他竟然给了自己这么多钱。

    …

    晚间下班,刚走出公司没多远,姜棠就被路边的烤红薯的香味勾出了馋虫。她犹豫几次,还是倒回去买了一只,边走边舀着吃。

    谢祁韫看着,貌似很香。

    没办法,姜棠有种能把世间任何食物都吃出绝世美味的姿态来。

    姜棠吃的正专注,察觉他落下来的目光,抬眸看他:“你要吃?”

    听这话,根本就没想过给他吃。他有点赌气韵味地从荷包里面掏出糖,剥开喂进嘴里:“不吃。”

    “你这形象确实不适合吃这路边摊。”

    他双手插兜地走着,嘴里含着棒棒糖,冷哼一声。

    姜棠烤红薯没吃完,自觉不好进站,想着等吃完了再进去。谢祁韫可不等她,自己先走了进去。待她吃完再进来,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她找了一圈,都不见他。只好自己踏上了列车。一路坐到了站,她都没有看见谢祁韫,看来他是真的先走了。

    她蹦蹦跳跳地从地铁站走向公交站,挤在人群中,一只脚刚踏上去,却不知被谁给推了下来。后面的人又在挤她,弄得她上不上下不下的。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用力把她拉了出来。

    她感觉自己瞬间活了过来。

    姜棠不相信地看着站在跟前的谢祁韫:“你不是先走了吗?”

    “见你没跟上,我就倒回来了。”

    这话,谁信?

    连续过了两趟公交车,两人都没挤上去。确切地说,是谢祁韫拉着,不让她去挤。

    她说:“你是打算让我等到深更半夜吗?”

    “你又饿了?你不是才吃完一只烤红薯吗?”

    姜棠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

    她来了气:“我吃得多。”

    谢祁韫慢条斯理地剥开一支糖喂进她嘴里:“将就吃。”

    姜棠:“你不是故意饿着我吧?”

    他上上下下看过她,开着玩笑:“小仓鼠,你长胖了,得减点。”

    她辩解:“我今天早上才称过,因为你这段时间的压榨,我瘦了五斤。”

    他张开双臂:“来,抱抱。我看看称准不准?”

    “神经病。”她推开他的手要走。

    谁知,他直接大步跨到她前面去,趁其不注意直接把她背在了背上,慢慢往前走:“前面有家私房菜不错。我们吃了饭回去。”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害羞什么?你可是我一手抱大的。”

    姜棠禁了声,眼眶有些潮润。她在他的背上,观望这个世界,每一盏灯火都闪烁出了许多个谢祁韫与姜棠来。

    往日的他们,与当下的他们在她氤氲的瞳孔之中交叠,又分开…

    她突然忆起来,自他走后,再无人那般热情地抱过她,像是她不会走路那般,像是她一下地就会跌倒那般。也是自他走后,再无人给她读过睡前故事。

    父亲繁忙,母亲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其他人更是没时间陪她这个小孩子玩。她无事的时候,就独自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眼神痴痴地…

    谢祁韫见她不说话,问她怎么了?

    她靠在他的肩上,回味出了童年:“饿了,没力气说话。”

    谢祁韫步伐加快了点,故意逗她:“往后少吃点。我又不是大力士。”

    “我才不会亏待自己。尤其是我的肚子。”

    “行。行。你吃。吃。等那日我背不动了,抱不起了,就找轿子来抬你。”

    她把身体往前送了送,双臂搭在他胸前,没理他的轿子,倒先点起了菜,报了三四样菜名,又想了想:“他们家的份量多不多?”

    “还好。”

    “那我再点一份鱼香肉丝,是不是不会多?”

    谢祁韫不喜欢浪费:“你能吃完,就不多。”

第55章 一盏盏灯笼,点亮阖家团圆

    大年三十,阳光在腊梅花中散射开来,原本静雅的庭院像是身着金丝玉缕的妙龄之女。

    吃过午餐,谢祁韫问她是在家挂灯笼?还是跟李姨出去逛逛,看还有没有需要添置的年货?

    姜棠想了想,便跟着李姨出去了。何况,她属实有点想出去透透气。没了父亲的第一个新春,待在温暖和煦如春的房子里,像是这欢天喜地节庆里面的逃亡者。

    姜棠发动汽车,出了院门,走着走着就与李姨聊起了家常。得知李姨已过花甲之年,老伴于三年前去世,有一儿子远在国外,本来说好的要回来,谁知公司不放假。拜年团圆一事,就只好借着电话了。

    年老的人,提起聚少离多,免不了得是伤感。她转头看了一眼李姨发间的白发,想她也是一手握着黄土的人了,也不知还能这样等儿子几年?

    然而,相守并不就意味着愉悦。母亲走后,她与父亲相伴,他忙,陪她的时间总是很少。渐渐地,她生了叛逆心思,想尽一切心力地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奈何方法失策,导致两人的争吵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以至于如今留存记忆里面的,全都是两人争吵的画面。他要管教,她不妥协,一来二去,他们从未心平气和的与对方谈一谈,酿造出了此生都无法圆满的遗憾。

    自姜棠被李姨带走之后,谢祁韫就带着几位佣人忙碌了起来。一年四季静谧的庭院在这刻像是升起了袅袅烟火,暂时脱去了她超然于物的外衣,难得做了一回人间客。

    肖厨在厨房包着饺子,五颜六色的皮,在他手中肿胀起了团圆,而一盏盏精巧别致的灯笼挂在了庭院的各处,像是一颗颗爆开的石榴,不败花期。

    卿园原是谢家的老宅,荒废多年。那些年,人人路过此地,都不免叹息一声,谁曾想到百年的名门望族,就如此香消玉损?

    他还在国外的时候,便有人出了高价想要买下这宅子。他不曾想过姜明瀚会替自己守着它。姜棠是来过这里,是谢祁韫带她来的。

    那年,她不过三岁。这里杂草丛生,花枝枯败,湖中混沌,里面不知沉淀了多少年的落叶,青石板上更是长满了青苔,稍不注意,便有滑倒的可能。

    那年,谢祁韫十四岁,被母亲抛弃,寄人篱下在姜家。也就是从那天起,他成为了一个大人。

    他的童年纯真,他的鲜衣怒马,他的风华正茂,全都是踩在了一把刀刃之上,如临深渊。

    他从不曾想过会有那么一位小女孩,从她的第一声啼哭,她的首次欢笑,她的蹒跚学步,她的牙牙学语,将一份不可能的简单折返回了他的生活。

    姜明瀚事业心太重,胜负欲太强,对家庭自然有所偏失。而姜棠的母亲在生她之时,耗损了身体,常常需要卧床休息,这照顾与陪伴姜棠的事情,竟像是成为了他的命中注定。

    谢祁韫穿着白色的羽绒服外套,减淡了深沉,多了清冽,声音也变得随和了许多:“小心点。“

    佣人站在收缩梯子上挂号灯笼,询问他:“先生,这样可以吗?”

    他看了看:“可以。”

    一下午的时间,他就这么指挥着佣人把整座院子都挂上了灯笼。傍晚时分,他便让人关了院子的灯光,点亮了每盏灯笼。顷刻之间,复活了沉沦时空的幽静雅贵。

    姜棠与李姨提着东西回来时,庭院笼罩在一份精致的烟火琉璃之中。她双手揣在荷包里,踏着青石板走进来,一路观望过来:“这些灯笼上面的图案好俏皮好温馨。”

    李姨想说什么,想起谢祁韫的叮嘱,仅说:“这些灯笼都是先生精心挑选的。”

    “想不到他还有时间做这些事情。”

    李姨说:“先生这个人,其实很懂生活。等时间久了,太太就知道了。”

    她被灯笼上的每幅图案所吸引,稚子追蝶,孩童玩闹,家人相伴,一幅幅的推开,好一场浪漫壮观的烟火盛世。此刻,它们在灯光的映照之下,像是真的活了过来。

    她走进屋内,看见谢祁韫坐在吧台边,完全褪去了成功者的桀骜与盛气,谈吐随和的与肖厨聊着。

    见两人回来了,他起身走过来,从李姨手中接过东西,提着进了厨房放好。又给姜棠到了一杯温水,指着台面上摆放整齐的饺子:“你猜一猜肖厨都包了哪几种馅料?”

    接着,又从口袋里面掏出红包来:“猜对一个就得一个红包。”

    她伸手想要捏捏他的红包有多厚,值不值得她赌一把?

    谢祁韫直接站起了身,举高了手:“想要就猜。”

    姜棠看着肖厨,想要探询答案,结果一无所获。她绕过去,看了看厨房的垃圾桶里,也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回到位置上,试着猜:“韭菜鸡蛋?白菜猪肉?芹菜牛肉?”

    这是最常见的三种馅料,谢祁韫给了她三个红包。她等不急地拆开,厚厚地一叠现钞。

    肖厨见了说:“太太今天晚上打麻将有钱了。”

    “我不会。”

    谢祁韫说:“我们就喜欢不会的。”

    他让她再猜。

    她又试着猜了几样,结果没一个对。但是想要红包,怎么办?

    她大方地分给肖厨一个红包说:“肖叔,你告诉我。我得到的红包分你一半。”

    于是,谢祁韫的七八个红包,就这样被他们两人瓜分了。

    他敲了敲她的头:“姜小棠,你这生意亏了。其实,即便你只分给肖厨一个。他也会全部告诉你的。”

    她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她欲哭无泪的看着肖厨,想要要回几个红包。肖厨连忙揣进兜里:“太太可不能耍赖。”

    李姨与其他人摆放好餐食,餐具,叫大家入桌吃饭。

    肖厨收拾干净厨房,擦着手说:“先生,今晚是不是该喝点酒?”

    谢祁韫让人去酒窖取酒。

    李姨开玩笑:“先生,肖厨每日都在惦记你的那些藏酒。”

    姜棠站在边上看着,这间屋子在他们的毫无隔阂的交谈之下活了起来。这群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比起姜家那群人更像一家人。

    谢祁韫见她站在一边不动:“怎么?还在想着怎么要回红包?”

    她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走过去:“你得补给我。”

    “补补。”

    肖厨接话:“先生,那我们在座的是不是都得给?”

    他今年开心:“都有。”

第56章 她是烟火中的美人,独立一隅

    上了桌,姜棠话就少了。

    没办法,肖厨厨艺太好,她实在是不能辜负。

    李姨给每个人面前的高脚杯都倒上了酒,当她端起姜棠的杯子时。谢祁韫让她少倒一点,说:“小仓鼠爱吃,不爱喝。”

    李姨心神领会,仅给了她小半杯。就是这小半杯也有一大半入了谢祁韫的杯子。

    她今晚一个劲在吃饺子,每个味都是四五只下肚,以至于其他的东西她都吃不下了。她揉着已经有些撑的肚子,舍不得放筷。

    谢祁韫看着她的念念不舍:“要不你出去跳跳?消化消化再回来吃?”

    她坐在位置上不想动:“肖叔,如果你身在古代,肯定会成为一代御厨。”

    肖厨说:“给皇帝老儿打工不自在。我还是在先生这里自在。”

    谢祁韫端着酒摇曳了下,笑容浅浅地看了一眼姜棠。

    她觉得他眼中有炫耀。

    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又低头吃了一点东西。最后,实在有些吃不下了。她便独自起身打算去院中走走。

    谢祁韫不忘叮嘱:“外面冷,要出去先回屋披一件衣裳。”

    她嗯了一声,回屋套了一件羽绒服。住进来几月,还未曾好好欣赏过这院子。只觉得它沉静地有些拘人千里。今夜,或许屋内欢谈声,让她一下子感觉到了它的亲切。

    她带着一股略显沉闷地悠闲,沿着由青石板所铺设起来的小径慢走着,微风拉动灯笼里面的光亮在她投落下的身影上,晃动着斑驳光点,像是星星一眨一眨的在对人间倾诉秘密。

    她顺着长廊往前,池塘里偶尔有一两条鱼跃出水面。今年的春节晚了些,二月份的天气,湖面上貌似有残荷正在一点点冒出新芽,想要循序渐进地启开深冬的荒芜。

    她钻入幽静的小路,灰暗的灯光像是加剧了它的漫长,给姜棠一种无尽头之感。

    谢祁韫的视线一直往外看来,在一众景致中寻寻觅觅她的身影,被酒醉过的眉眼,像是摇晃灯笼的风,有着无限柔软。他想起两年前在A大校门口见她的场景。

    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正值最美好的年纪。只需要微微将唇角往上一提,眉眼弯弯,便恍若一场波光潋滟的邂逅。

    即便是在一条伸手难以看见五指的小巷。她就似一朵昙花,悠然地开在路灯之下,等待着他的出现。

    当何晏舒出现之时,洁白的昙花立刻被渲染成了炫目的玫瑰,笑容更是急不可耐的绽放出了自己最美的弧度。

    她挽着他的手,两人说着静悄的话从他车前扬长而去,热闹了他的孤寂。

    他当时就觉得何宴舒是个小偷,偷走了他的姑娘。可是,她那般欢畅,偷的概念就只能是他自欺欺人的愚蠢罢了。

    姜棠的身影不见了。就如那年的他,置之不顾她的挽留,狠心地离去,走进了漫长的分别,在他们的世界里开了缺口。

    肖厨见他的目光不停地落在院中:“先生,这在自己家里,你还怕太太走丢了不成?”

    姜棠不在,他抽出烟点燃:“院子里黑,路有些看不清。”

    李姨知道他在担心,放下碗筷,走进院中寻姜棠去了。

    姜棠并没有走多远,就如谢祁韫所言,太黑,有些地方根本看不清。谁叫他种这么多植被,还长得这般茂盛?也不怕夏天招蚊子。

    她坐在一处石阶上,揉着肚子,遥望苍穹。几月前,她怎么会想到这15年的新年竟是与谢祁韫一起过?

    她想若是父亲知道会怎么说?

    谢祁韫回国后来探望过。十多年的生疏,她对他已然不再亲近。每次都是相隔甚远,她也感觉的出来父亲的心底对谢祁韫多多少少存在着防备与忌惮。

    她记得父亲曾说过:“谢祁韫这个人,年纪轻轻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手段心计非常人所能及。”

    言外之意,很难说没有担心的韵味。毕竟,她曾那般依赖过他。不过,他们并不怎么见面,每次她都是恰巧碰到。

    然而,世事总是爱好愚弄人。他们像是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起点,要重新画一个圆。

    她的视线从假山的洞眼穿过,朦朦胧胧,不真切地看着在屋内与肖厨喝红了脸的谢祁韫,眼中泛起笑意,感念他用这样一场欢笑隐没她内心苍凉。

    李姨很快找来。说屋外冷,让她回屋去。

    她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嗝:“李姨,家里有没有健胃消食片?”

    看来,她是真的吃多了。

    “有。”两人走进屋来,李姨找来健胃消食片让她吃下。她不靠近餐桌,害怕自己承受不住诱惑。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看着春节联欢晚会。出彩的竟是餐厅那一桌的推杯换盏。

    她时不时望一眼,若是接触到谢祁韫的视线就立即转回来。原本就引人沉陷的双眸在酒香的氤氲之下,更催人沉迷。

    她不知道他们喝了多少,隐约感觉到谢祁韫来抱自己回房间。走路的姿态还算稳重,看来他并没有喝多少。

    他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俯身向下,轻轻地吻在她的脸颊上,声音在酒的浸润下,发酵醇厚:“姜棠,新年快乐!”

    她翻过身去,背对他:“谢祁韫,新年快乐!”

    谢祁韫轻柔地摸了摸她头,起身给她关灯关门离开了房间。外面的声音在她睡梦中渐渐消散,她钻进了另一场欢聚。

    ...

    大年初一,姜棠被姜瞭的拜年电话吵醒,要拉着她今日出去玩。她蒙在被子里,迷迷糊糊:“不去。”

    姜瞭说鼓动:“去吧。去吧。我们去赛车。”

    “不去。”她把电话直接挂了,继续睡。

    这时,谢祁韫打着电话从屋外走进来,听见他说了一声好。随后在床边坐下:“八点半了,还不起?“

    她拉了拉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他双手在被子外面,撑在她的两侧,往前探身,看着她被秀发所遮挡的脸颊:“今日天气好,我带你出去玩。”

    “不想。”

    “新年第一天,你是打算睡过去吗?”

    “我前段时间没睡好,需要补觉。”

    他的手指把她散落的头发别在而后,即刻没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美感,是那熟透了的樱桃,尽情释放的魅色:“肖厨做了桂花馅,玫瑰馅的酒酿圆子,你确定不起来尝一尝?”

    她咽了咽口水:“你先出去。我再躺十分钟。”

    谢祁韫应允,十分钟后再来叫她。

    吃汤圆的时候,谢祁韫说姜思芩方才打电话来,问他们要不要去玩赛车?

    “不去。”

第57章 好友评价:老狐狸

    姜棠第一次赛车是在16岁,与A市的几名纨绔子弟一起。她坐在副驾驶上,欲乘风飞扬,真真切切地体验到了刺激与疯狂。

    在一场半个多小时的角逐之中,她紧紧地抓着车门。到终点停下时,她四肢僵硬,表情几分惊魂未定。

    而其他人的脸上,全都是一场纵横驰骋所留下来的眉飞色舞,每个眼神都踩着璀璨的光点。

    但她,不喜欢这般极致的运动。瞬间的快感刺激之后,落下的是久久地怅然若失。她最多只会在赛车俱乐部玩一玩。

    谢祁韫吃完汤圆:“那我带你去打枪?”

    “打枪?”她抬起头来。

    谢祁韫点点头:“我们去玩射击。晚上去姜家。”

    姜棠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恰逢手肘边的电话响起,见是宋玉清接通的同时起身朝屋内走去。拜过年之后,她听见宋玉清说:“年前他们本来查到了护士的下落,等他们赶过去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她关上房门,走到窗边:“姜明仁在帮她?”

    “目前不清楚。”

    “一定要找到她。只有找到了她,才能证明姜明仁窃取了我的股份。届时,加上我目前手中的,我才有把握说服文远,进驻远信董事会。”

    谢祁韫在外面敲门,她匆匆说了几句挂了电话,走过来,打开房门:“我吃好了。我们走吧。”

    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几秒,随后伸手把她卫衣的帽子拉过来戴在头上,小脸被隐藏在了秀发之下。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去:“之前玩过射击吗?”

    “没玩过。”

    “这玩射击其实很简单,就跟做事情一样,只要瞄准了的靶心,就能一击必中。”

    她觉得他的这句话别有深意。

    应是大年初一,日常繁华的街道有些萧瑟,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射击馆。

    不像是开门营业的样子。

    不过,他们还没有走到门口,就看见陈述从里出来:“来,给为师拜个年。”

    她笑着:“师父,新年快乐。”

    陈述从包里掏出两个红包,其中一个递给她,又看着谢祁韫:“你呢?”

    谢祁韫直接抽走了他手中的红包塞进姜棠的手里,对姜棠说:“你再叫声。”

    “谢祁韫,有你这样的吗?”

    “难道我叫,你这红包就不是给她?”

    陈述无言可辩。

    走进来之后,姜棠才知道射击馆是陈述开的。工作人员都放了假,偌大的场地就他们三人,出口的每个音,都有它的回声轨道。

    他们走进射击场,谢祁韫给她戴好耳罩手套与眼镜,随后告诉她枪怎么上膛,示范性的开了第一枪。

    她接过来,带着几丝胆怯地扣动扳手,手一抖,子弹跑偏了路,连开几枪都没有打中靶心。而她看着旁边谢祁韫的靶子,每一枪都击中了靶心。又重新装上子弹,上膛,一时间竟然玩起了兴,非要如同谢祁韫那般百发百中。

    子弹打完,他看了一眼姜棠,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外面的休息间,见有人等在那里,看来是有事要谈。

    她点点头,自己玩着。

    谢祁韫收好所有东西,走出来,三人就坐在休息室聊着。此人便是戴斯,GK纽约分部的负责人。他们先是聊了聊一些具体的工作,随后就谈及了其他的事情。

    陈述听着两人的谈话,双手交叉在脑后,身子向后仰去:“老谢,你这是要逼死他。”

    他双眸清冷:“我倒觉得他不会有死的勇气。”

    “看来你很了解他。”

    他点了点烟灰,另说:“姜棠貌似在找那位护士。但是好像让人给跑了。“

    陈述问:“我这边会让人看看。”

    “不过,一直以来远信的股权分的太散,这始终是一个问题。一旦有资本团体盯上它,它就很难逃脱被收购的命运;而且股权过于分散,导致权力下放过宽,不利于公司长远稳定的发展。”

    陈述看穿他心思:“你想趁这次的机会,一次性解决股权分散这一问题?”

    “只有这样,姜棠才能握有强有力的话语权。”

    陈述分析过远信目前的股份结构,最大的姜明仁也不过只有20%左右的股权,其中还包括从姜棠这里窃取的股份,其次便是沈涛。

    一旦远信集团内部出现问题,谢祁韫担心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发生。不过,他提醒:“你想要一一收购这些人手中的股权,这笔资金可不是小数目。”

    谢祁韫笑笑:“姜明仁不正在给我送钱来吗?”

    戴斯抨击他:“他就是老狐狸。”

    姜棠有些玩累了,放下枪,取下耳罩往这边来,在谢祁韫的介绍之下,她与戴斯打过招呼。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拿起桌上的水打开喝了一口:“师父,你这里还有没有其他玩的?”

    陈述问她想玩什么?

    她看了看外面的艳阳高照:“骑马。”

    “我这又不是马场,哪来马给你骑?”

    她说:“师父,你就应该把俱乐部扩大点,全面发展。”

    “你给我投钱?”

    “行啊。等我有钱了就给你投。”

    陈述看着谢祁韫:“我这小徒弟比你大方,师父没白疼你。”

    “从法律的角度说,她往后的每分钱我都具有话语权。”谢祁韫轻飘飘地一句话,浇灭了陈述。

    他也不甘示弱:“嗯。你往后的每分钱,小姜同学也有话语权。”

    他点头,表示同意。

    陈述看着姜棠:“小徒弟,师父这里能不能发展壮大,就指望你了。”

    “好呀!”

    好呀!

    她竟然对陈述说话,用上了语气词,软软的声音,就似这个阳光洒在身上,酥化人心。

    谢祁韫剥了一颗糖喂进她嘴里:“走,带你去吃饭。”

    她把糖拿在手上:“吃什么?”

    他看了一眼陈述:“羊肉汤锅。”

    陈述叫起来:“谢祁韫你是不是故意?明知道我不吃羊肉。”

    “你可以选择回家吃,或者看着我们吃。”

    他不要。

    他就要跟着。

    他们没吃羊肉汤锅。出于东道主的礼节,他们尊重了戴斯的意见,吃了中规中矩的中餐。环境雅静,味道算中上层。反正在谢祁韫看来,只要有姜棠在,什么都能吃出大快朵颐地酣畅美味来。

第58章 团圆家宴,一桌戏

    姜家的院中有颗法国梧桐树,是姜棠出生那年姜明瀚种下去。凤栖梧桐,他说姜棠就是飞进他们姜家的那只凤凰。后来,就在树窝的旁边埋了一坛女儿红,说是等姜棠出嫁的时候,挖出来喝。

    梧桐树叶子变得枯黄又多有掉落,没了春夏的枝繁叶茂。她站在屋外,看着梧桐树延伸到院墙外的枝桠,上面好似发出了绿芽。新的希望在生长,她的家却是不会再有了。

    她未曾想过这处自己畅通无阻来回二十多年的房屋竟然要按门铃后等待佣人通报了才能进?

    心里不止憋屈与恼怒。

    他们从餐厅出来。她陪着谢祁韫去卖场象征性地买了点礼物,回姜家的半路上接上了姜思芩。她与他就先进去了,她掉队在后面。

    佣人很快来传话,说是姜先生让她进去。

    她轻哼一声,两手空空地走进去,一点没失她姜家大小姐的气度。

    温绒这些年变得越来越沉默。见了她,如同没看见,慢待的一眼神就收回视线,眉眼开花地与谢祁韫攀着交情。

    为了款待谢祁韫,姜明仁在厨房掌勺,完全没有把她当回事。倒是姜瞭从楼下跑下来:“二姐,你可算回来了。”

    温绒咳嗽一声,提醒他别太过热情。

    他可不管,拉着姜棠就往楼上走:“我正愁没人陪我打游戏。”

    姜棠跟着他上楼去了,临近吃饭的时候才下来。这个时候,姜明仁碍于谢祁韫在,笑呵呵地招呼她入桌吃饭。

    她落落大方地拉开椅子坐下,也不等姜明仁发话就吃了起来,就似没家教的孩子。

    姜明仁完全就当她不存在,一个劲地招呼谢祁韫喝着吃着。

    他推脱着:“开了车,不方便喝酒。”

    姜明仁固执地给他到了大半杯白酒:“没事。就住家里,正好思芩今晚也没事。”

    正在吃饭的姜棠突然抬起头来:“二叔,今天晚上我是不是也可以住家里啊?”

    姜瞭说:“好啊。”

    温绒吼起来:“好什么好?”

    姜思芩接话:“我爸都没有发话,你吼什么?何况,小妹有什么住不得的。这里本来就是她的家。”

    温绒不敢得罪姜思芩,舔着脸解释:“思芩,阿姨不是这个意思。”

    姜明仁完全是看在谢祁韫的面子上:“没事。待会让下人把客房收一收。”

    “客房?”姜棠提高了音量。

    他解释:“是这样的。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所以就把你的房间改了。”

    “改了?”她想发火,接收到谢祁韫的视线后,一腔怒变成了故作的不以为然:“想来二叔说的也没错,我如今确实不怎么回来。我房间宽敞明亮,你们若是喜欢,就拿去用。不过二叔,你好歹也留给我个地,让我时不时回来住住。我怕我爸妈的鬼魂回来找不到我。”

    她故意停了下,特意看着姜明仁,一双眼闪着光,使人发颤的光:“你就不怕他们来找你啊?”

    姜明仁夹肉的手一抖,肉就掉在了桌上,扯动皮肉笑了笑:“姜姜就爱跟二叔开玩笑。”

    她看了一圈桌上的人:“反正这里又没外人。你们就当我不懂事,口无遮拦。”

    姜明仁讪讪一笑,对着谢祁韫说:“阿韫,姜姜被我大哥惯坏了。你不要介意。”

    他笑笑:“姜小姐的脾气,我可是从小见识。”

    这句话恍若拉开了时光的阀门,打开了姜明仁的滔滔不绝,说起他在姜家的那些年。

    这时,何宴舒与沈吟夏一同走了进来。温绒起身喜笑颜开的迎上去,接过沈吟夏手中的东西:“来就是了,买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沈吟夏笑容楚楚动人,是让人无法不怜爱的娇弱;不同于姜棠即便是伤心欲绝的哭泣,眉宇之间仍旧映着一股韧劲。

    她与姜明仁等人问好之后,看着姜棠:“姜姜,你也在啊!”

    “我在,很奇怪吗?”

    沈吟夏坐到她对面:“我只是听姜叔叔说你搬出去了。”

    她没再说话,低头吃饭。她不得不承认,姜明仁厨艺不赖。

    何宴舒自大学毕业之后就从姜家搬走了,日常也很少回来。昨日倒是在,今日一早在姜明仁的催促下去了沈家拜访。晚上沈吟夏说要来家看看,两人就提着东西过来了。

    他看着坐在谢祁韫身旁的姜思芩:“思芩,今日中午吃饭的时候,沈灼还问起你。本来他也想过来,我说谢先生在。”

    短短一句话,让姜明仁瞬间惊觉了起来:“思芩你跟沈灼关系很好吗?”

    “姨父,你不知道吗?沈灼在市电视台实习,据说就是思芩的节目。”

    “我知道沈灼在市电视台实习。”

    他不知道的是何宴舒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何宴舒又把矛头指向谢祁韫:“想不到谢先生听见自己的未婚妻被其他男人惦记还能如此的云淡风轻?”

    他向后靠去,伸长右手臂顺势搭在姜思芩的椅背上:“何先生觉得我应该怎么做?让思芩辞职闲赋在家?还是想办法把沈少赶出电视台?”

    何宴舒没想到自己会被谢祁韫反将一军。顿时,他脸色有些难堪。

    与此同时,沈吟夏注意到了谢祁韫。她想起那晚在外遇见姜棠与她的丈夫。虽说灯光昏暗,因那人是姜棠丈夫的缘故,她免不了多看几眼。总觉得谢祁韫与那人有几分相像。

    她指着谢祁韫:“你不是?”

    谢祁韫打断她:“是什么?”

    他一双星目,犹如鹰爪般锐利地盯着沈吟夏。她心中本就不肯定的判断变得更加的模棱两可。

    那晚那人,貌似很温和,不似这般凶狠与阴鸷,在柔和的灯光之下,是写不尽的风流蕴籍。

    她不敢再看他,随而找上姜棠:“姜姜,你上次不是说自己结婚了吗?怎么不见你带你先生一起过来?”

    此话一出,姜明仁与温绒都愣了。

    姜瞭更是不相信:“二姐,你跟谁结婚了?”

    她喝着汤:“结了啊!我没地方可去,人家收留了我。我知恩图报,以身相许。”

    姜瞭关心:“对方是谁啊?有没有钱?对你好不好?你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呢?”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谢祁韫:“有钱啊!对我嘛,马马虎虎,勉勉强强吧。不过,就是岁数大了点。”

    说这话时,她看了一眼谢祁韫,眸光微微俏皮。

    他笑得淡然,埋着让人无法察觉的宠溺。

    “大了点?大多少啊?你该不会嫁了个老头吧?”

    她剥着虾:“老头还不至于。”

    “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谁?”

    温绒拍了他一下,让他好好吃饭。

    听见姜棠肯定地说法,姜明仁放了心。这下,他更加不用担心谢祁韫会对这小女子产生兴趣了。他端起酒杯:“姜姜,你看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没告诉二叔。你要是说了,二叔也好给你送份礼啊。下次,记得带他来家里吃饭。”

    她笑的假模假样:“到时候一定带回来让二叔见见。”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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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7055/ 第一时间欣赏完美情深最新章节! 作者:箫与笙所写的《完美情深》为转载作品,完美情深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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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情深介绍:
新文《意外沦陷》已开,欢迎入坑
姜棠为查明父亲死亡真相,夺回公司,在22岁这年嫁了谢祁韫。
婚后,工作上他对她慷慨相助,生活中对其温馨照顾。为帮她,更是不遗余力。在一场场算计与博弈之中,逼迫的他人身败名裂,身陷囹圄。
有人说,姜家之人,不值他真心。
他说:“姜家之人,我只晓姜棠。”
无人知,为站回她身边,他走过怎样的刀山火海?他手握名利与财富,却被她淡忘于时间长河。他步步为营,计计夺心,势要让她臣服于自己。
他握着一根线,收放自如她的去留,终究掌控不了她的心。
后来他才知,这世间最难于他莫过于要她的心。
*
谢祁韫有两大爱好,糖与烟。
姜棠说:“你这爱好,一坏牙,二烂肺,没一样学好。”
他说:“我还爱吃姜。尤其晚上吃。”
姜棠回:“晚上吃姜,犹如吃砒霜。”
他浅浅一笑,勾出万千柔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姜棠:“…”
*
婚书:
谢门祁韫,执姜氏之女棠,缔结两姓婚约
观汝灼灼春华,宜室宜家
卜他年曲绵琴瑟,和鸣情长
以此书笺为诺,共盟鸳蝶
好以吾之曲,为卿谱一世之繁华
此证
甲午年拾月贰拾日完美情深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完美情深,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完美情深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