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他们之间,像是结了一个茧(1)
姜棠的孩子终究是没保住。
她躺在病床上,脖子被划伤的地方缠着纱布,四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
泪,肆无忌惮地浸润着双眸的干涩。
谢祁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她听见他在与医生交涉自己的身体问题。李姨倒了一杯水给她:“太太,要不要喝点水?”
她摇摇头。
几分钟后,谢祁韫与医生谈完。推门而入的瞬间,姜棠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他知道,她现在无法面对他。
谢祁韫走到床边,给她展了展被子,试着叫她:“小姜。”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温软有情,像是冬季的那束灿阳,能给世间的所有冰霜敷上一层暖色。可她的世界不是被冰冻,而是被撕裂了。
她躲在被子底下,默然流泪。
他又试着去扯了扯被子,姜棠却抓地更牢了,寸寸锻造谢祁韫的无奈。
他也不再强求,愿意给她一份疗愈地时间,淡淡地说:“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就告诉李姨。”
他停顿了下,又缓缓说道:“或者,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谢祁韫转身叮嘱了李姨几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确认他已经离开之后,姜棠把被子拉下来,看着他离去地孤寂身影,像是看见了他这些年来的沧桑缩影。
出来之后,谢祁韫吩咐凌歌在姜棠修养这段时间,远信暂时由他管理。如果遇到需要姜棠决策的事情,可以给她打电话。
事后,凌歌就远信的事情给姜棠电话,发现只要提及远信,她便直接挂断了电话。没办法,再遇见事情,他就只有去找谢祁韫。
从医院出来,谢祁韫直接回了卿园。姜瞭几小时前就被老余带回了卿园。在姜棠得救之后,老余给过谢祁韫电话,询问他们三人如何处理?
他一阵沉默,良久道:“其他两人交给警方。你把姜瞭带回卿园。”
他看见姜瞭战战兢兢地站在正厅,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坐下。
他理解,他明白姜棠说伤害孩子的话语,是不想要让他成为凶手。但是,她怎么能为了要护姜庆祥,而去伤害他的孩子呢?
姜庆祥于她来说是慈眉善目的亲人,于他来说是仇人。但是,原谅他一时的心胸狭隘。
那一刻,他无法接受姜棠对家人的偏私。在那一刻,他像是突然间清醒过来,姜棠是他的全世界。而他不过只是姜棠世界里面的某个点。
她对姜庆祥如此,对姜瞭也是如此。即便他置她的关心不顾,她还是毫不吝啬地分心给了他。
见谢祁韫长时间不说话,姜瞭颤抖着声音认错:“姐夫,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跟何宴舒是一伙的。我没想过伤害二姐。”
谢祁韫当然知道姜瞭没绑架姜棠的胆子。如果他知道这一切,此时他又岂会站在卿园?
他双手肘搭在膝盖上,疲倦地眉宇审视着姜瞭:“你知道,这段时间看着小姜对你的提心吊胆。我有多希望你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
姜瞭有些被吓到:“姐。姐夫。”
“我还记得,当姜明仁第一次把你带回姜家的时候。姜棠有多不喜欢你,多排斥你。姜明瀚明明也是不欢迎你们的。可他却做起了好人,让姜棠接受了你。我曾一度憎恶姜明瀚。他明明很虚伪,却总要做出一幅真善的模样来。”
谢祁韫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中的姹紫嫣红。当年,一家在这院中和乐美美的景象已经在他的脑中日渐模糊。
他努力地想要留住那些记忆,却发觉它们钻进了时光的缝隙,进而给姜棠腾出了空间。
“可是,我喜欢小姜。喜欢她冲我笑,喜欢她依赖我,喜欢她每次朝我奔跑而来的身影。她是那么那么地真诚,那么那么地纯粹,飞扬了我失去的每一份快乐。”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何时开始贪恋她的存在?渐渐地,她对于我来说,就像是身体一日三餐都需要的五谷杂粮。我需要她,是那么地迫切。”
姜瞭傻站在原地,目光有些发愣地看着谢祁韫,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自己说这些?更不明白他这一连窜的悲恸是从何而来?
然而,谢祁韫不开口,他也不敢离去。许久之后,他站的双腿发酸发软,谢祁韫才缓缓转身,眼底潮润。
谢祁韫的视线在他身上一扫而过,转而看向肖厨,说这段时间姜棠就麻烦他了,让他与李姨把姜棠照顾好。
肖厨点头。
姜瞭连忙说道:“姐夫,我也可以照顾二姐。”
说着,就跑进了厨房,要给姜棠煮粥炖汤。谢祁韫看着这一切没说话。他缓缓踱步回了卧室,率先便看见了放在床上扎着蝴蝶结的盒子。
他走过去打开,把里面的纸张拿出来展开,是姜棠的化验检查单。他的目光落在早孕两个字上面,泪水便落了下来。
他坐在床沿,双手捂面失声痛哭。
后来,姜棠某次在书房找书看。无意之间从一本书中看见了这张泛黄的化验单,上面有着谢祁韫的笔迹,写着:“对不起,是爸爸无能,没有保护好你。爸爸也很遗憾,还未能感知你的成长,你就离开了。爸爸跟你约定好,等你妈妈身体好了,等爸爸与妈妈之间好了,你再来我们家,到时候爸爸一定会保护好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
两个小时后,谢祁韫洗过澡,重新穿戴好走出来,问肖厨餐食做好了吗?
肖厨把一个白色的保温盒递给他:“先生,你要看开点。失去了孩子,太太也一定很难过。”
他接过去,声音夹杂着倦色:“我知道。”
肖厨这么一说,姜瞭才知道姜棠的孩子没了。他站在吧台边,扭扭捏捏地想要问问姜棠怎么样了?自己能不能去医院看看她?
但是谢祁韫沉峻不带丝毫温度的面容,让他有些不敢开口。甚至抱歉的话语也不敢说。
在去医院的路上,谢祁韫靠在座位上小憩了会。他从外地匆忙赶回来,本就疲惫,又经历这样一样惊险,自然是困的。
只是在他的梦中,姜棠不见了,他跋山涉水地寻找,精疲力尽。这么一场梦下来,竟比方才更困了。
到了医院,他提着饭盒进入到病房,不见姜棠,也不见李姨。他以为姜棠去做什么检查了。
可正往这边走来的李姨却告诉他,姜棠这会没什么检查,还说自己方才离开的时候,姜棠还在床上躺着。
他让李姨在医院找找看,自己边往外面走边给姜棠电话。他没有注意到,姜棠根本没带走手机。
他又给陈述他们打电话,询问姜棠有没有去找他们?虽然,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打了一圈电话下来,没人知道姜棠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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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了,大家应该都很忙吧?所以番外会写一些温馨得日常。这前面几章只是情感的过渡。
第182章 他们之间,像是结了一个茧(2)
姜棠趁着李姨被医生叫去,就这么穿着一身病号服出了医院。走到大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就直奔姜明瀚的墓地。
南山陵园,分为东区与西区。谢绍禹葬在东区,姜明瀚葬在西区。要走到西区,便要经过东区。
谢绍禹的墓前她每年都来,今天却是有些不敢再路过。她快速地穿过这一片区域,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
到了姜明瀚的墓前,她全身无力地跪了下去,泪水先于话语落下:“爸爸,以后我要怎么面对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四周也开始起风。姜棠跪坐在地上,只是哭。
可她还是想要问一问父亲谢祁韫说的那一切是不是真的?很想要质问他当年为何做了爷爷帮凶?
帮凶一词闪现出来,她便明白自己是相信谢祁韫的话。继而,她哭的更加汹涌了。
她明白了父亲为何对谢祁韫处处忌惮提防?又为何在面对gk抢走远信市场之后表现出来的平静与轻松?
虽然,他事后想要重振远信的食品业务,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商业竞争上的那份不甘。
其实,姜棠不懂姜明瀚更害怕谢祁韫会把当年的事情对外和盘托出。到时候,他们远信的声誉便会不复存在。
如此一来,他击垮远信更是轻而易举地事情。可是,姜明瀚的这点担心一直没有发生。这也是他在临死之前对谢祁韫道歉的原因。为他对谢祁韫,也为当年自己的软弱间接害死了谢绍禹。
如果她知道是这样的一番真相,她或许不会与谢祁韫结婚。而在夺回远信之后,也不会进入远信。她会选择为爷爷与父亲赎罪。
是她的爷爷与爸爸让谢祁韫没了家,没了父母的疼爱,造就了他这些年来的凄苦。他这一生欢乐的流失是多少个远信都无法弥补的。
她不知道谢祁韫当年是怎样压缩内心对姜家的怨恨,为她的童年生活展开了那样一份浓郁的温暖色?明明他自己才是最需要被关爱,被温暖的人。
她与谢祁韫之间有关的种种惊涛拍浪似的在她心房撞击,一次又一次的击打,她的情就如一锅沸腾的水。
姜棠一直在父亲的墓前坐到了月亮高悬夜空,四周除开风声还是风声。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躺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李姨见她醒了,走过去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要吃点什么?
她双手撑在床上坐起来,问自己怎么回来的?
李姨说:“先生把你抱回来的。”
姜棠接过李姨递来的水,喝了一小口就放下了。李姨让她点吃东西,说谢祁韫已经送来了。
她摇头说不想吃,随后又躺下来了。她本想让李姨去问一问自己能不能出院了?转念一想,眼下出院了貌似只能回卿园。在刚获知了这一切,她无法坦然地面对谢祁韫。
或许是李姨给谢祁韫说了,十分钟不到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她转头看着桌上的手机,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接。
很快,她便收到了他发来的短信,说:“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吃饭。”
她看着,泪水又一度失控。
好好吃饭四个字,涵盖起了他所有的爱恨嗔痴。
他就是用这些平淡地词句架构起了她生活里的那一份份温馨满满。
姜棠在医院住了一周,期间谢祁韫让李姨问过她要不要回家休养?
她没说话。
谢祁韫明白,便让她在医院继续住着。自己白日很少来,除开公司忙。虽说远信有凌歌代为管理,但现在姜棠不愿管这些。加上他考虑到姜棠身体的缘故,便把这事拦了过来。这事,他也有事先给姜棠短信告知。
他在尊重她,很尊重她。
但是每天晚上谢祁韫都会过来,挑的都是姜棠入睡之后。每日不看看她,总是不放心。
虽然,他很想与姜棠好好谈一谈。想要告诉她那些事情早已在他心底结痂,不再是伤。
但是姜棠难以面对他,她心底的情结在了对他的愧疚之下。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单手握着西装外套,一手解着衬衣上方的扣子,眉宇间尽显疲态,钻进车里之后,他吩咐老张去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他让老张停车,自己叫上老张在路边的小摊吃了一碗面。到了医院,谢祁韫单手插兜地阔步走到病房外面,站在窗前看见姜棠睡着了才推门进入。
李姨见他来了,便起身离开了病房。他走到床边坐下,给她展了展被子,又把她落在脸颊上的头发顺到后面去,深邃的眸间,泛滥了如繁星晶莹的柔情。
他贪恋地看着她安睡地容颜,手不知觉地就挪动到了她的腹部。
平坦光滑,可是前不久这里还孕育着一个小生命。转眼间,他就不复存在了。
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还未让他感知期望,就把他推向了无望。
姜棠察觉到谢祁韫放在自己腹部上的手,厚重地温暖,托起了她余生的所有悲欢离合。可是,她却撬开了这份温暖,让它中间夹裹起了一层霜雪。
他伸手轻抚着她的头:“小姜,我们回家好吗?”
姜棠的伤势本不需要住院。但是她还是给医生表明自己想要住院。眼下她不知道自己离开医院要去哪里?
回卿园。
可是,她心底地愧疚让她难以抬脚迈进那座园子。
这会,听见谢祁韫的回家两个字。她还是别过头去,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不变的温情?
她多希望他能别对自己这么好,或许她就不会这般的自责愧疚。
谢祁韫看穿她:“我知道的。”
她还是摇头,泪跟着下来了。
谢祁韫躺到床上去,把姜棠拥进怀里:“我真的知道。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想要告诉你的原因。”
姜棠埋首在他的胸前,泪如雨下。
当晚,姜棠就在谢祁韫的坚持之下回到了卿园。他知道,自己若不强硬一点,姜棠怕是许久都不愿意回家。
那里是他与她往后的巢穴,他怎能允许只有他一人来回?
回到卿园看见姜瞭的那刻,姜棠内心掀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震撼。这样一份深邃的爱,让她想要转身,不顾一切地拼命狂逃。
第183章 喜欢你,用漫漫一生
虽然姜棠回了卿园,但是安静地了许多。大多数时间,她都是独坐一隅,静默地看着某个方向。
谢祁韫每日下班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看姜棠在不在家里?
她与谢祁韫之间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一种尴尬。每日清晨他离开的时候,都会再三叮嘱她好好吃饭。
她点头乖乖答应。
或许不放心,他午间总会抽空打电话到卿园询问李姨。每日都是相差无几的话语。无非是姜棠在不在?在做什么?睡过午觉了吗?
李姨也试着与姜棠聊过,可她只是沉默不语。姜瞭不是很清楚谢姜两家的过往,更不知道姜棠如今知晓了一切。
他现在也不出门了。对于吃喝玩乐也失去了瞬间。整日就在家里待着,帮着肖厨做饭,或者陪姜棠这般坐着。
姜棠在医院那些天期间,也都是姜瞭早中晚的送饭。大家都觉得,他是真的长大了。
姜棠也看出来了。他们都长大了,可惜物是人非。
时间就在姜棠的消沉之中悄无声息地流过。一晃半月过去了,她的气色在食补的滋养下日渐转好。
半月来,谢祁韫很少加班,推掉了所有应酬。每晚七点不到定然踏进屋内。他的视线在每处寻找姜棠。当他看见她坐在园中的假山上,心才落了定。
他是怕姜棠会走。
没人知道,这些晚上来,虽然姜棠在他怀里沉睡,却一次又一次地消失在他的梦中。他一遍又一遍的寻找,疲惫不堪。
谢祁韫走进园中,牵着姜棠进屋。两人吃过晚餐,谢祁韫让姜瞭陪她在客厅坐会,自己先回屋去换衣服。
只是,当他还完衣服出来,客厅没有姜棠的身影,姜瞭则在厨房。
他走过去询问:“小姜呢?”
姜瞭从厨房探出头来看了一眼正厅:“二姐方才还在这里。”
“我不是让你陪着她吗?”他下意识地带了点火气。
姜瞭有点无辜:“我是看二姐晚上没怎么吃饭,想着给她切点水果。”
如此这样,他也不好责备姜瞭。在宅院找了一圈没有姜棠,抓起车钥匙,走进车库,开车打算去外面找。
当他刚开着车出来,就看见姜棠站在路边,与人打着电话。他靠边停车,推门下车走过去。见他过来了,姜棠有些慌乱地挂了电话。
他眼中闪过疑惑,想要启口问一问,转念想想还是算了。
姜棠想要抬脚回去,谢祁韫却说:“既然出来了,我们就在外面走走。”
她不想,找着借口:“我有点困。”
今天他从李姨的口中得知,姜棠下午在家睡了两个多小时。困,只是借口。
他不理,拉着她就要往前走。
姜棠站在原地不动,有些正式地叫他:“谢祁韫。”
“前面那条街有间不错的小酒馆,我们去坐坐。”
由此可见,有些事情不是姜棠不想谈,是他在回避。
姜棠的性子倾向于快刀斩乱麻。可她的干脆果断被谢祁韫的逃避所果腹,缠绕在他们之间。
这一块属于a市老区,周围都是上世纪所遗留下来的建筑物,古色古香的韵味总是诱使人想要慢下脚步来,好好把它欣赏一番。
他们踩着由大小不一的条形石块铺开的小路,跟随零散地人群窜进一条小巷子。流动的烟火在他们周围,或小声密谈,或相拥而吻,或笑声蔓延,一切都是有爱的欢乐影像。
前方的小酒馆传出来一首不知名的民谣,歌手的嗓音细腻中带着一股沧桑,很适合唱民谣。
谢祁韫牵着她走进去,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给自己点了一杯酒,给姜棠点了杯果汁,再点了两份小吃。
其实,姜棠是想喝酒的。
谢祁韫考虑到身体的缘故,没让她喝酒。说往后有的是时间喝酒。
姜棠把视线投向窗外,看见两位耄耋老人搀扶着走过。他们的相伴到老勾起了姜棠深处的记忆。她似乎隐隐约约看见,还不能走路的自己,谢祁韫弯腰搀扶着她,一小步一小步,迈大了她的世界。
谢祁韫注意到她失神的模样时,老人已经看不见了。他问她在看什么?
她摇摇头说:“没什么。”
台上的民谣换成了摇滚,男歌手怀抱着吉他,每一道旋律都像是在弥补民谣所欠缺的那份律动与疯狂。
谢祁韫拿起一块小饼干喂到她嘴边。她伸手接过。只见他起身走向了舞台,抬手示意歌手停止,两人说了会话后。他就在话筒前面的高脚凳上坐下,歌手抱着吉他退到后面去。
轻柔地旋律慢慢起来,头顶的灯光落在他精致地五官上,金丝玉缕。他温色过浓地嗓音跟着吉他的音调,缓缓倾诉出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等到老去那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
她在谢祁韫的歌声之中,感受从初恋的朦胧感动,到携手余生的每个瞬间,像是山间小溪慢慢流淌地模样,日复一日,不间断地把爱涌向波澜壮阔地大江大河。
她一刻不停地吮吸完了果汁,接着又端起谢祁韫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
她招来服务员,又给自己点了一杯酒,端起又是一饮而尽。当她再开口要酒时,谢祁韫中断了演唱,走下来对服务员说不要了。
他弯腰把姜棠打横抱起就离开了小酒馆,她倚偎在他怀里,泪眼婆娑地看他这一方红尘:“谢祁韫,我们。”
谢祁韫打断她:“小姜,我可以跟你聊各种事情。但是我不想跟你聊分开。”
“我爷爷,我爸爸。”
“他们是他们,你是你。”
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沉稳有序地心跳声,像是在说爱。她所有的话,又一次戛然而止。
谢祁韫抱着她回家里,路过正厅的时候让姜瞭出去把车开进屋来。
他看着他怀里的姜棠,问他:“二姐这是怎么了?”
“没事。”
懂事的姜瞭能看出来这段时间以来谢祁韫与姜棠之间出了问题。他多次想问,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双手插兜地站在廊下,看着两人的身影,心底多是愧疚。他想如果不是自己,或许姜棠就不会被何宴舒绑架,更不会流产。
然而,何宴舒的计划能成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在于谢祁韫的自负。但是能坐在他这个位子上的人,很少有不自负的。所以,他也有自责反省。
第184章 对她的家人,爱屋及乌
翌日,姜瞭早早地起来,在厨房做着早餐。不知何时,肖厨到了他身后,看着他专心熬粥地模样,笑他:“你小子,这是打算抢我饭碗?”
姜瞭认清自我:“肖叔,就你这手艺。我要是想抢你的饭碗,不知还要练上多少年?”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看着他点点滴滴地变化。肖厨有些喜欢上了他,发自内心的关心:“我说你就真的打算这辈子当厨子了?”
姜瞭搅拌地手停了。这些时日,他认认真真地想过。
结果就是,他想回学校去读书。但是看着姜棠日常黯然神伤的样子,也不好提。至于对谢祁韫,他多少还是有些怵他。
如今的怵他,倒不是怕,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敬佩。
当日,他以为谢祁韫回来之后,会爆揍自己一顿。可他连一句重话也没说。当时,他听说姜棠被何宴舒绑架了,危在旦夕,哭着喊着要去救她。
老余把他拦下,说没谢祁韫的吩咐,他哪里都不能去?
他就只有待在那间屋子里,像个孩子似的哭泣。他陷入了一种父母离开都未曾有过的害怕,恐慌。
怕姜棠真的走了,这个世上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想起那些时日来姜棠对自己的关心,尽管他无赖,但她仍旧没有放弃过他。人或许只有在经历过某种胆战心惊地恐慌之后,才能感受出身边人对自己的那份好。
肖厨推了推愣神地他:“我看你还是找个时间给先生说说。”
“我怕。”
肖厨笑他:“如果先生真的不待见你,又怎么让你住在家里?”
姜瞭想了想,嗯了一声。
早上,谢祁韫与姜棠出来吃早饭的时候。他时不时地抬眸看一眼谢祁韫,估量着他今日心情如何?
谢祁韫剥着鸡蛋,问他:“有事?”
他理了理心绪,让自己不至于看起来慌乱:“姐夫,我,我想跟你谈谈。”
谢祁韫没有任何迟疑地答应了,说等他晚上回来。
姜瞭这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宁地,他反复在心底思考这些话要怎么对谢祁韫说才合适?
不是想要上学的话,是道歉的话。
然而,想来想去,最后的结论是,面对谢祁韫这样人生经历丰富的企业家来说,他不管怎么措辞言语,都显得苍白幼稚,还不如简单朴素一点。花里胡哨地话,他已经听得够多了。
晚上,谢祁韫下班回来。三人一起吃过饭之后,姜棠就回了卧室。谢祁韫想着她晚上没怎么吃,吩咐李姨待会给她送被热牛奶进去。
李姨道了一声是。
他回屋换了一套运动装,看着坐在床头看书的姜棠:“小姜,我跟姜瞭在院中打篮球,你要不要去看看?”
她翻了一页书:“不去了。”
谢祁韫没强求,离开卧房,直接去了家里的篮球场。他因为时常锻炼的缘故,处处都压制着姜瞭。
姜瞭虽说比他年轻十多岁,因为不喜动,加上又刚吃过饭不久。不过十多分钟,就有些跑不动了。
他坐在地上,双手掌撑在身后:“我打不动了。”
谢祁韫独自打着。他的情绪也是被压着的,需要发泄。半个多小时之后,他停下在姜瞭身旁坐下。
姜瞭起身去到屋里从冰箱里面拿出来两瓶矿泉水,递给他一瓶,犹豫几秒,终于开口了。不过,不再是之前的狂放,多得是这个年岁男子的腼腆:“姐夫,我想回学校读书。”
说完,他就低下了头,害怕谢祁韫不答应。
谁知,他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可以。”
这下倒是姜瞭惊讶了。
他说:“你还小,不读书做什么?但是,既然想要回去读书,就要好好读。”
他重重地点过头,还想说道歉的话语。
谢祁韫适时出声:“如果想要道歉,这些话你应该去跟小姜说。如今,你们都没有了父母,姜思芩也不在了。姜瞭,在这个世上,在乎你的人就只剩姜棠了。”
他听过,转头哭了。
两人说完,谢祁韫回了房间,洗过澡出来。擦着头发在床沿坐下,抽走姜棠手里的书,告诉她姜瞭想要回学校读书?
她看着他,没说什么。
他又说:“你觉得他是现在回校上课好?还是九月份再回校上课?”
这事不问姜瞭,来问姜棠,是他在没话找话说。
果然,姜棠说:“看他自己。”
他又把头低在她的面前,伸手打开了台灯:“我方才洗澡出来,看见头上冒了几根白头发。小姜帮我看看。”
这又是他在没事找事。
姜棠不看,直接关了台灯,钻进被窝里睡了。几分钟之后,她听见了谢祁韫的叹息声。
其实,他还想跟她聊聊远信。眼下,他不想跟她聊生活,只想跟她聊工作。但是她忌讳远信,他便明白她这是在想要弥补。
可是,她忘记了询问他,这是不是他想要的弥补?
...
谢祁韫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第二天,他就联系了a大李校。因为文远与姜明仁的事情,陈校被查出,相关单位罢免了他的职务,又没收了他名下的不合法财产。
他与李校没谈多久,姜瞭上学的事情便敲定了。到了周一,他还亲自送姜瞭去了学校,两人走进李校的办公室,他与李校又谈了谈。
之后,又让老张开车把姜瞭送到了教学楼门口。姜瞭推门下车,脚刚踏出去,又回头看他:“姐夫,你跟我二姐?”
谢祁韫声音坚定:“我们很好。”
“可是,我看得出来你跟我二姐这段时间都很不开心。”
他叮嘱:“好好读书。”
见他不想说,姜瞭也不好再问。
除开安排好姜瞭的事情,他也在过问何宴舒的事情。他有给王队电话,询问何宴舒的审讯情况。
但王队以案件需要保密为由,拒绝透露更多细节。
他又咨询了相关地律师。律师就何宴舒所犯下的罪行仔仔细细地分析过,对于法院最后的判刑,他们也有些不好定论。
这里面,多少还要看警方所掌握的证据,以及何宴舒认罪的态度,还有他们也担心文远会在庭审时反悔。这一切都是他们无法控制的。
总之,听过之后,他没有一句话是满意地。
对于何宴舒杀害姜明瀚他心绪波动不大。他无法原谅的是何宴舒伤害了姜棠,还让他们失去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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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各位书友的打赏、红豆、月票,感谢你们对这个故事的支持。
虽然在写的过程中情绪起起伏伏,总算按照我的思路把这个故事架构完整了,虽说也有不足之处。再次感谢大家的追读。在这最后阶段会尽善尽美的给他们一个结局。
第185章 他说:有始有终
姜瞭很快就进入了学习氛围。他每日都会抽空给姜棠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关心一下。
姜棠听着他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听着他在学业上的进步,是有欣慰地。
这日,她吃过午饭与姜瞭聊了几句之后,便回了房间,好好收拾一番出门了。
她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有生气,还特意化了一个淡妆。
她开着车,先是去了与律师约好的茶室,两人聊了许久。
谈之最后,律师还是忍不住劝她:“姜总,你要不要再好好考虑考虑?”
她态度决绝:“不用了。”
又说:“你尽快把资料准备好。到时候快递给我就行。”
律师点点头。
从茶室出来之后,她开着车在街上随性乱逛。就这么到了姜庆祥所在的医院。老实说,前些时间因为忙,她很少来看他。
她坐在车里,看着医院的大门,犹豫着自己要不要进去?
她是想要下去的,走到姜庆祥的病床前,问一问他有没有为当年所做的事情后悔过?
最终,她还是走进了姜庆祥的病房,支走了护工,自己在病床边坐下,象征性地给扯了扯被子。
她看着姜庆祥安睡的面容,这张脸上所有的慈祥和蔼,有过的阴狠毒辣,活生生地把她心中的爷爷给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对她呵护备至的爷爷;
一半是多次想要置谢祁韫于死地的姜庆祥;
哪怕,她苦苦哀求,哪怕他知道她喜欢他,甚至于眼下的爱他。似乎都不能柔软他那时刻想要谢祁韫消失的心。
他把姜家的荣华建立在了谢绍禹的鲜血之上,还说要为姜家永绝后患。
姜棠多想冲他笑一笑。
她无比渴望姜庆祥能清醒过来,想要问一问他到底有没有为当年的事情后悔过?如果姜明瀚还活着,她也会大声地质问,当年为何要背信弃义?
如果当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谢绍禹就不会死。谢姜两家就还是世交,谢祁韫就不会没有家,他也不会离开。他们之间也不会相隔了十五年,而她或许也不会喜欢上何宴舒...
可是,这一连串的因果关系,让她背负他们的罪孽难以面对谢祁韫,还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她想着这些,手慢慢靠近了姜庆祥续命地氧气罩。她心一横,氧气罩脱离了姜庆祥的口鼻。很快,旁边的仪器就传出来滴滴地声响。
这一声声催命地鬼符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连忙给他套了回去。她趴在姜庆祥的身上,大声哭出:“爷爷,你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
她想念母亲。她想当年的母亲应该与她一样,面对所爱之人所犯下的错无能为力,唯有尽力弥补。
没人发觉,姜庆祥放在床沿的手,颤抖了下。一滴无法改变任何的忏悔的泪,从他的眼角缓缓落下。
这件事,谢祁韫很快就知道了。他听着护工的话,像是生龙活虎的人突然遭受了惊厥,呼吸不畅。
他的小姜,怎么能去杀人?即便是为他不平。
他握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针对姜棠这形似杀了他的举动,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陈述拿着文件推门而入,见他站在窗前一动不动,问他怎么了?
他转身走回到办公桌前:“没什么。”
两人坐下,谈论着公事,时间一分一秒地走向了傍晚。谈完之后,陈述问他晚上要不要去喝一杯?
他收拾着桌上的文件,思忖几秒也就同意了。
在去餐厅的路上,谢祁韫给姜棠去了电话,告诉自己晚上不回来吃饭。
她道了一声好。
餐厅是陈述选的,一家装修精致的酒馆。老板是喜酒之人,进屋之后,转角旮旯处都能看见各式模样的酒瓶。
两人选了一方安静地位置坐下,陈述点着菜,谢祁韫直接点了两壶酒。酒瓶葫芦状,上面涂描着俏皮好看的图案。
菜还没有上来,谢祁韫就先喝起了酒。陈述知道他这段时间压力大,也就不劝他。
当他喝完了自己的那瓶,又想点酒。陈述拿起自己的那瓶放在他的面前:“我不喝。”
他拿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吃了一两口菜,又兀自喝起了酒。
陈述看他如此借酒消愁,劝他:“小姜她只是需要时间。”
他摇头:“你不了解她。她性格太过刚强,很难面对这样的事情。”
“但是这些她消化终归需要时间。”
谢祁韫想要知道这时间是多久?
他又给自己斟满一杯,一饮而尽之后说:“当年,还在姜家的时候,我只当她是妹妹。我生活灰暗,需要她的快乐来排遣我生活里面的孤寂。”
“我时常在想,如果当初我在纽约没有遇见姜思芩,不知道姜棠每年风雨无阻去祭拜我父亲,或许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但是,那样我就不会读懂爱情。”
不会爱上,就不会有他一系列的权衡,更不会有他对姜家的手下留情。他想,他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摧毁远信,让姜庆祥与姜明瀚为他们当初所做的付出代价。
姜棠会恨他,恼怒于他。他看着,听着,或许会很难过。但是,他可以用身后的纸醉金迷来遣散姜棠对自己的责备。她的喜怒哀乐都只能成为他的世界之外。
现实是,他遇见了姜思芩,沦陷在姜棠对他的挂念之中,步步情迷。
“我不再记得自己是何时爱上姜棠的?又好像,爱她只是我的一种本能。于是,我失去了伤害她的能力。”
陈述说:“谢祁韫,你对姜棠太过在乎。”
他笑笑,酿出酒的沉香:“谁让这些年来,是她撑起了我的生活。”
他是谢聿珩的孙子,不能辜负了爷爷的教导,不能辜负了方华的疼爱,更不愿负了姜棠对他的那份挂念。
原来,这世间最魔缠人的从来都不是恨,而是强行穿插进恨里面的那股爱。
当他知道姜棠与何宴舒在一起后,他想如果姜明瀚真的同于把姜棠嫁给何宴舒。那么,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姜家。
然而,他又念起姜棠会以此恨他,怨他。他害怕自己努力走了这么多年,最后与姜棠之间仅剩下仇怨。
太不值当!
故而,他一再手下留情,仅拿回了属于谢家的东西。
陈述不理解他的感情:“可是眼下你读懂了爱情又能如何?”
他说:“读懂了你会知道,这世间原来有一种感情刻骨铭心到让你甘之如饴地为他笑,为他哭,为他生,为他死。”
陈述问他:“溺水三千,你为何便要取姜棠这一瓢?”
他回答几多情深:“有始有终。”
他想,当他从护士手中接过她的那刻,便注定了要伴她终老。
想当年,姜棠的名字还是他取的。当时他把孩子抱到方华的面前,她看了一眼,便让谢祁韫给她取个名字。
他想了想,因为心底对爷爷的怀念,便拿了谢聿珩的字赋棠后面的棠字做了她的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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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应该会以谢聿珩为主角写一个短篇的民国文。
第186章 此生最爱小姜,至死不渝
谢祁韫终究是醉了。
陈述把他送回卿园,自己要下车扶着他回屋。
他拒绝:“我能走。”
他摇摇晃晃地走进屋里,李姨与肖厨看见,连忙上去要去扶他,也被他拒绝。
就这样,他扶着廊下的柱子,或是旁边的墙,步伐不稳地朝卧房走去。
到了门口,他抬手搭在门把手上,刚一推开门。他整个人就顺着门框滑了下去,顺势坐在地上。
姜棠已经睡下,听见响动开灯起来。看见谢祁韫喝醉了,连忙下床,鞋子也忘记了穿,大步走过来要把他扶到床上去。
但她却被谢祁韫拉进怀里,轻轻地拥着:“小姜,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说话了?”
姜棠答不出来。
他记着:“整整一个月。”
“谢祁韫,地上凉。我们先进屋。”
他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这一个月以来,我每天都在怀念小时候的姜棠。那个时候,她对我有说不完的话,哪怕我已经恼了,她还能喋喋不休地在我耳边说好久。”
“谢祁韫。”
“那个时候的姜棠,最喜欢的就是阿韫哥哥。每次姜庆祥打我,骂我,你总是不顾一切地护在我前面。小小地模样,很是愤怒地威胁他,说爷爷要是再打阿韫哥哥,姜姜就不喜欢你了。仿佛谁也不能说我半分,不然你就要上去跟他拼命。”
她仰头看他,泪缓缓落下:“可是。”
谢祁韫抬手捂住她的嘴,低头吻在她的眼角:“我最爱的小姜,我们之间没有可是。”
她崩溃在他的话里,泪簌簌而下。
谢祁韫尝到了她眼泪的温度,是他想要的红尘温暖,一生也不想要放开。
...
姜瞭的生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健康。他不缺席每堂课,认认真真听讲,断绝了与以前朋友的来往,也不再泡吧玩女人。
改变了以前大手大脚的花钱习惯,为了解决自己的生活费,还在外面找了几处兼职。谢祁韫帮温绒还的五百万,他主动记在了心上。如此看来,这一场浩劫对姜瞭来说是受益非浅。
周末与节假日,兼职之后他还会留出一点空闲时间回卿园去看看。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两人之间的隔阂已经消除了。不曾想,刚一进门就看见两人站在廊下争吵。
他也只好站在原地,不好再往前走了。他听见姜棠说:“谢祁韫,我仔细想过了。”
他抓起食物撒向湖中,鱼儿蜂拥而至:“你想过什么?”
姜瞭看着,吵架还能这般风轻云淡。除开他谢祁韫,也是没谁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认知里,他与姜棠之间不存在吵架。
他觉得这只是生活的调润剂。就如同再好的车,开久了它也会跟你闹一闹脾气。
姜棠把自己前几天收到的律师准备好的文件递给谢祁韫。
他不接:“这是什么?”
“你看看吧。”
谢祁韫还是不接:“你说,我听。”
姜棠前行把他文件塞进他的手中。谢祁韫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鱼食,拆开外面的牛皮纸袋,把里面的资料拿出来。
他粗略地翻了翻前面两份,明知故问:“你想要做什么?”
姜棠不敢看他:“这是我目前能给你的所有东西。”
他笑了笑:“姜棠,你觉得区区一个远信,几处房产就能抵消我这些年经历过的一切?”
“我知道不能。”
面对她的不知错,谢祁韫提高了音量:“知道还做这些蠢事?”
“我只是想。”
谢祁韫打断她:“姜棠,你如此做到底是为了弥补我?还是为了求自己的心安理得?”
她讨厌,他总是如此深谙人性。
谢祁韫匆匆地把手中的文件翻过。目光在最后的离婚协议书上停留。随后,愤怒地把这一叠文件扔在了地上,头也不回地离去了。路过姜瞭身边时,他叫他,他也没理。
姜瞭走过来,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一一看过:“姐,姐夫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跟他提离婚?”
她明白,自己也不愿与谢祁韫离婚。但是他的好,他的深情,每一次在她身上的停靠,都让她自惭形秽。
她望着宅院的大门,记忆影影绰绰地翩然而来。她想起了谢祁韫第一次带他来这里的样子,万籁俱寂,皆是荒凉落败。
她被谢祁韫牵着,仰头问他这里是哪里?
谢祁韫把她抱起来,声音透出不属于少年的沧桑之感:“这是阿韫哥哥的家。”
三岁的她,不明白这些,说:“姜姜的家不就是阿韫哥哥的家吗?”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随着她渐渐长大,她知道谢祁韫很多时候都会独自来到这座宅院,一坐就是大半天。
偶尔她也跟着来,自己一个人在园子里面窜来窜去,谢祁韫跟在她的身后,像是她帮他复活了这宅院的生气满满。
后来,谢祁韫离开了姜家,她不知晓他的音信,更害怕去打扰他。所以,她每年去拜祭谢绍禹,无事的时候也会来这座宅院里面坐坐。
好像这样,她与他之间的联系就没有断。当时她想,如果谢祁韫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她就帮他守护好这座院子。
姜棠拿走姜瞭手上的文件进屋了。从这天之后,谢祁韫就限制了她出门了。她对李姨说你们不能这么关着我。
李姨也很无奈:“太太,这事你要不打电话给先生说?”
这些天谢祁韫都没有回家,也没有给她电话。她打过去的电话不是被挂断,就是他不接,发给他的信息也没有回应。
她走进正厅,用座机拨给了谢祁韫,倒是接了。她恼怒地说自己要出门。
谢祁韫无比平静地问她:“出门做什么?”
“见人。”
“见谁?”
姜棠吼了出来:“谢祁韫,我不是你的宠物。”
“你当然不是。因为宠物比你听话。”下秒,他就挂断了电话。
姜棠还是出不去。整日就在这宅院待着,谢祁韫也不回来。她不知道的是,谢祁韫每日都会给李姨打电话,询问她在家的情况?这倒让李姨有些看不懂两人了。
第187章 纹身,他期望的涅槃重生(4000+)
陈述知道谢祁韫在与姜棠闹脾气,劝他这是何必?
他说他不明白。
谢祁韫把东西整理好,装在文件袋里递给陈述:“你帮我交给她。”
他抽出来看了一眼:“你来真的?”
他点头:“真的。”
“阿韫,女人很多时候都是口是心非的。”
谢祁韫看着文件:“你知道的,我爱她。只要她想要的,我都会满足她。”
陈述问:“包括离婚?”
“包括离婚。”其实,谢祁韫之所以不回家,不接姜棠的电话,不回她信息,就是害怕她对自己提离婚。但是仔细想想,这么一直躲着也不能解决问题。
陈述叹息一声,拿着文件离开了。下午,他驱车到了卿园外面,坐在车里想了想,还是让李姨出来,把东西交给了她:“阿韫给姜棠的。”
李姨接过去,点头转身回屋,不见姜棠。肖厨告诉她姜棠去酒窖了。
姜棠被关在家里有些无聊,一般上午看看书。但看着看着,想起这一系列的事情就不免有些心浮气躁。
方才她见肖厨在院中小酌,就起了酒意。想着喝醉了,就呼呼大睡一觉。她走进酒窖,在里面找着酒,看来看去,一时也不知道要开哪一瓶。
谢祁韫的藏酒颇丰,有些是他人送的,有些是他自己淘的。当年的谢聿珩便是爱酒之人,也不知道他这爱酒的喜好是不是遗传谢聿珩?
她看来看去,最后又被那放在格子里面的木盒子所吸引。她之前就曾问过谢祁韫里面是什么?
他说只是一些小物件。
但她对这盒子的好奇心一直不减。她把它抱下来放在沙发边的桌子上,又四处找了找钥匙没有找到。
这会,恰好李姨进来,她问她知不知道这钥匙在哪里?
李姨摇头说不知道,顺带把文件递给了她:“太太,这是先生给你的。”
她这会没心情看这个。随手接过来就放在桌子上。自己去到外面的工具间找来了一把榔头,对着锁扣狠狠地几下下去,锁扣就掉了。
她打开盒子,除开扎着绳索的卷轴,另外就是成千上百只用五颜六色的纸所折叠起来的千纸鹤。
她把卷轴拿起来打开,发觉是一份婚书。左下角除开有谢祁韫的签章,还有他的亲笔签名。
--谢门祁韫,执姜氏之女棠,缔结两姓婚约
--观汝灼灼春华,宜室宜家
--卜他年曲绵琴瑟,和鸣情长
--以此书笺为诺,共盟鸳蝶
--好以吾之曲,为卿谱一世之繁华
--此证
--甲午年拾月贰拾日
看着这情意绵绵地一字一句,她心底随之触动。视线落在谢祁韫三个大字的旁边,空空如也。
她的视线在这一纸婚书上来来回回地反复阅读,似乎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谢祁韫的情感精心绣刻进她生活的写照。
几分钟之后,她才放下了婚书,抓起一把千纸鹤,左右下上的看了看。这里面有些纸张很新,有些纸张很旧,看来他爱好叠千纸鹤这一习惯有许久了。
时间转瞬,一束阳光往西走去,不小心落了进来,照射在她手中的千纸鹤上,映出了它身上的秘密。
它的里面像是写了话。她一一拿起几只,对照阳光,里面确实有字。
她随意的拆开一只。只见里面写着:
--我用最美好的年纪,堕入一场黑暗深渊;
--小姜把最美好的年纪,虚掷一场疯狂;
--想想,我与她倒是同样的傻。
她心底的那根弦在缓缓沉落,沉落进他这份专属于她的柔软。
--银杏叶又黄了,小姜已到十八年华,亭亭玉立之态,明媚张扬,一时竟让我自惭形秽。
--我在车前踌躇,犹豫要不要上前?不曾想,自信桀骜如我,也会在一小女孩面前自卑起来。
--一双如同泉眼晶莹的明眸,我要如何仰望?
--我怕自己在她面前露了原形;
--我怕她因此厌恶了自己…
--十一载春秋,山河万里间
--未曾想,我的起点即是终点
--离去又归来,我是忠于她世界的信徒
--然而,她的仓皇而逃,赠我一场丢盔弃甲的伤
第二只看完,姜棠的泪随之滴落。她又拆开了第三只,第四只...
--她哭红了双眼
--在仅我所知的角落
--眼泪恍若珍珠落地,在我心底砸出了声响
--啪嗒、啪嗒
--一下又一下
--我在心底默默数着
--一次、两次、三次…
--她为他落下的每一场泪
--皆变成了汹涌的海洋,不断触礁在我心底
...
--我走过嗜血的齿轮
--尝过寒冬腊月的冷
--想要觅一方
--热闹喧嚣的红尘温室
--粗茶淡饭
--双人双筷
--再有,孩子的啼哭与欢笑
--幻想着,孩子叫我爸爸
--叫小姜——妈妈
--世间最动听的声音喊出世间最美的称呼
--余愿足矣
姜棠的泪已然刹不住脚了。她泪眼朦胧的拆开下一只。
--小姜的话少了,笑容没了,她沉寂了我的快乐;
--我想要与她好好说话,却又害怕与她好好说话;
--我怕,她对我提离婚。
--离婚!
--如此沉甸甸地字眼,怎能落入我与小姜的生活?
--我独自撑过这些年的兵荒马乱,为的是奔赴她这方的岁月静好;
--而不是,与她一场欢爱之后,再次分道扬镳。
这一只又一只的千纸鹤,全是他这些年来的黯然神伤。原来,她奔赴何宴舒的每份身影,都在为他酿造一池滚烫岩浆。他在里面挣扎,求存,体无完肤,又独自疗愈,才有了他朝她而来的温情脉脉。
她顾不上文件,抓起几只千纸鹤就哭着冲出了酒窖,想要去找谢祁韫。
到了外面,她被李姨拦着。
她说:“李姨,我要去找谢祁韫。你让我出去。”
李姨看着她哭红了地双眼,有些为难,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放?
她趁机推开李姨,开着车直奔gk大厦。她把车停在大厦门口,大步跑进去,乘坐电梯到了董事办。她冲出电梯,走过去直接推开了谢祁韫办公室的大门,里面却没有人。
韩秘书看着她泪流满面地模样,抽出纸巾走过来递给她:“谢董三小时前出差了。”
她什么话都没说,离开了gk,又开着车往机场去。一路上,她随意变道,超速,努力地想要赶在谢祁韫离开之前,见一见他。
或许是韩秘书给谢祁韫打了电话,在她快要到机场的时候,接到了谢祁韫发来的短信:“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但是,我希望你这几天好好想想,什么才是你真正想说的?”
是她想要说的;
而不是她应该说的。
这次他不想要她的权宜之计,他要的是她的一颗心。
她看过短信,靠边停车,趴在方向盘上大哭。
突然明白,她偷走了谢祁韫世界里面那份唯一的温暖,而她所谓的弥补其实是在制造更深层次的伤害。
对谢祁韫来说最好的弥补就是她这一生都待在他身边,与他一起共守这家的团圆、和谐、美满。
他需要的是家,而不是名利浮华。
这刻,她对自己怨恨至极。这不是小时候的姜棠,那个时候的姜棠是不舍得谢祁韫受到伤害。她护他,关心他,想要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他。
在一通哭过之后,她在前方掉头,开车慢慢回到了卿园。刚一坐下,李姨就把自己收拾酒窖所捡到的文件拿过来给她。
她接过,拆开看了看。
谢祁韫签字的离婚协议书,股权转让协议,房产转让等等。即便是离婚,他也在竭尽全力给予她,他所能给她的一切。
她被泪水所浸润的双眸,抬起来看着李姨:“李姨,我是不是对谢祁韫很不好?”
见她哭,李姨也心疼,走过去把她抱在怀里,是长辈的安慰:“我看得出来,先生跟太太在一起的每个瞬间,他都很享受。”
用词享受,足可见谢祁韫对她的那份情有多浓。
她又一次哭出了声。
...
谢祁韫出差的这几天,姜棠情绪回归了平静,以往的笑容也恢复了。至于谢祁韫所准备的离婚那套资料,全都进了书房的碎纸机。
她从凌歌那里获悉了谢祁韫出差归来的时间。这天,她许早就起床了,一番认真地穿戴打扮之后,吃过早餐,先是去了自己昨日约好的纹身店。
下午三点过从里面出来,驱车前往机场。只是因为刚纹身的原因,轻微地疼痛感一路伴随。
她到了机场,站在接机人群之中。视线不放过每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久久地都不见谢祁韫的身影。她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显示牌,他的航班应该是到了。想着或许在等行李。
她想,自己会飞奔进他的怀里,告诉他自己这些天来的思念。但是,当她真的看见谢祁韫推着行李从里面出来时,他平静略显严肃地面容,让她仅是慢慢地走到了他的跟前。
他对她,没有了期待。
原来,当一个人想要被期待,却不再被期待的时候,那份失落堪称失魂。
姜棠伸手搭在行李箱的扶手杆上:“我来你回家。”
谢祁韫还是有被惊喜到的,只不过他感情深邃,藏了起来。
在回去的路上,姜棠几次想要开口说话,碍于他在打电话,或者在回复文件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到家之后,谢祁韫先回卧室洗澡换了衣服,出来晚饭刚刚好。两人坐在圆形地餐桌前,吃了一顿静默地晚餐。
谢祁韫有点故意冷落姜棠的感觉,吃过晚饭,姜棠本想找他说。他却径直去了书房,说是有事处理。
姜棠只好独自在院中逗着一猫一狗,难掩落寞。
她一直注意着书房的动静。当她听见谢祁韫从书房出来之后,便快速地回了卧室。
几分钟后,谢祁韫推门而入。她坐在床沿边,看着他:“谢祁韫。”
谢祁韫嗯了一声。
她说:“我想好了。”
他剥着棒棒糖,走过去,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你说。”
姜棠起身去到里间把自己签了字,又裱好的婚书拿出来放在他手里。
谢祁韫看了一眼,还未说什么。就看见姜棠解开衣扣,把衣服脱到了锁骨的下方。
那里有着两支交叠在一起的棒棒糖,周围的皮肤红肿,恍若它们的甜溢了出来,把她肿胀了起来。
谢祁韫有被震撼到。他眸底渐起潮润,抬手轻轻地落在纹身上面。
因为疼,姜棠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姜棠属实是疼的。
当时纹身的时候她坚持不上麻药。纹了五六个小时,她也就哭了五六个小时。纹身师傅一直劝说她上麻药,她始终摇头说不要。
她想要去感知谢祁韫这一路走来的伤悲。才发觉,她的伤悲是那么地渺小,他的伤悲太过浩瀚博大。她无法身临其境地去感知。
谢祁韫盯着她锁骨处的纹身,先前自己企图讨要的我爱你三个字瞬间失去了它的魔力。
姜棠的爱情一向都是疯狂的。只要她心底认准了你,便会不顾所有的朝你狂奔而来,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
姜棠俯身向前,双手攀上他的双肩,凑近吻了他。
这夜,谢祁韫像是久逢甘露地缺水之人,一次次地朝她索要。想来,自从出事以来,两人就未有过房事。
他数次想要亲吻她的纹身,碍于她疼的缘故,唯有避开。只是在往后,谢祁韫每次的吻落在上面,总是难以收敛。
夜色过半,两人像是还无睡意。她被谢祁韫拥在怀里:“上次我因为姜瞭的事情去a大,已经给李校说好了,九月份你就回校复课。”
她说:“九月份?”
“马上你就24了,难不成你想30岁再去读?”
姜棠不是这个意思。她当然想尽快完成学业,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没法工作。没法工作,就没有收入。虽然,她眼下还是不想回远信。至少可以在外面找份工作做着。
她解释:“我只是还没有想好。”
谢祁韫已经决定了,说:“我已经替你想过了。你就不用再想了。这段时间你就在家里好好复习下之前的内容,等着九月份入学。”
他都安排好了,姜棠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又说:“就当是弥补下我未能陪你长大的遗憾,安安心心地在我身边再待两年,等你研究生毕业,我就放你高飞。”
“可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你跟前晃,不腻吗?”
他拥紧了她:“腻着腻着就习惯了。”
姜棠瞬间醒悟过来:“谢祁韫,你从来就没有打算跟我离婚?”
他捏着她的唇瓣:“往后分开这类的话语你要是再提,我就封了你的嘴。”
姜棠打掉他的手,憋憋嘴。
不过,他说:“其实,我是做好了你要走的准备。我当时想,如果你真的想要离开,我就成全你。毕竟,我所有的初衷都是为了能好好守护你。如果你待在我身边不开心,我所做的一切也就没有了意义。”
姜棠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想起肖厨的话,她这一生的赌运是真的全都耗在了谢祁韫的身上。
嗯,很值得!
第188章 游玩,他独守空房
两人的关系冰释,卿园又回复了往昔的生气勃勃。
姜棠现在最开心的事情就是不用早起。每到周末,谢祁韫也会任由她睡到自然醒。她时常醒来,他们早已吃过早饭了。
他说:“姜小棠,也就让你任性这几个月。”
他让她睡,看她回学校了还能否这般酣畅淋漓地睡?
她猛地问他:“我读研能不能住校?”
他缓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为何要住校?”
“研究生课业繁忙。我每天来回跑累人。”
“我可以每天接送。”
她说:“可是我不想早起。”
谢祁韫笑,无奈妥协:“行。”
还未过一分钟,他又说:“不如我在a大旁边买套房。我们周一到周五住那边,周末再回卿园。”
这语气不像是商量。
姜棠不想。但又不敢说不好。
于是,谢祁韫就当她同意了。当天下午就拉着她去a大周围看房,看来看去都没有他十分满意地。要么光线不好,要么就是不够宽敞,或者就是什么楼层低了高了,又或是太潮太吵了。
姜棠趁机说:“要不就不买了。我住校挺好的。”
“我不好。”谢祁韫像是杠上了,非要在a大附近买房。他让中介留意到周边有合适的房子。他把姜瞭的电话留给了中介,让他们手中有了合适的房间就给他电话。说他离得近,随时都能来看。
送走两人之后,中介感叹有钱真好啊!有钱还宠妻是真让人羡慕嫉妒啊!
…
六月下旬的时候,姜棠告诉谢祁韫自己想要早一点复课。希望利用最后几个月把硕士研究生的课业读完,明年就直接考博读博。
他担心她来不及写毕业论文,说不用这么着急。
姜棠觉得他是想多扣自己时间。
他笑笑不说话,让她安心看书。
这天,姜瞭放假回来问他们假期出不出去玩?
姜棠说谢祁韫没时间。
姜瞭说:“那我们两个出去玩。”
晚间等谢祁韫回来,他主动给他提起这件事,说姜棠整日都在家看书也累了。趁着放假,自己想要和姜棠出去玩玩。
他没有反对,问他们打算去哪里玩?
姜瞭在手机上查了查:“二姐,你觉得我们去西安怎么样?”
她没有意见。何况,她一直馋西安的面食。
谢祁韫摸出手机查看了下西安的天气,又看了看西安的景点,顺带给他们订好了往返的机票,又订了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姜瞭看了一眼他所订的酒店:“姐夫,你订这么贵的房间。我现在可付不起房钱。”
他把手机放下:“我去不了。这几天你帮我照顾好小姜。”
一直以来谢祁韫的教育理念就与许多人不同,即便是对自己的孩子也是如此。尽管小弟要小姜睐两岁。但自小他教育小弟就是要让着姐姐,在外要保护好姐姐。以至于,小弟长大后,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最先想到的都是姜睐。
姜瞭看着在廊下与李姨说话的姜棠:“姐夫,我姐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总是这么不担心她?”
他注视着姜棠,眸光柔情泛滥:“在我眼里,她永远都是姜小棠。”
如果不是戴斯要过来,谢祁韫会跟着一起去。为此,当戴斯到了,他开玩笑说戴斯来的不是时候。
很快就到了出发的日子,谢祁韫抽空送两人到了机场,一路上叮嘱她不要贪嘴,吃多了到时候肠胃不舒服,他又不在身边。他担心姜瞭处理不好。
她这会听话:“不会的。我说了自己要减肥。”
他捏了捏她的脸,发觉她这段时间瘦了:“减肥倒不必。只是别玩得乐不思蜀。”
她抓过他手中的行李推给姜瞭:“不会的。你回去吧。我会给你发照片的。”
他觉得自己说姜棠没心没肺的话没错。一想到好玩好吃的,什么都忘记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姜棠与姜瞭有说有笑的往里面走出。庆幸自己对姜瞭留下了最后的一份仁慈,让姜棠世界的七巧板保留了一份亲情的色彩。
他与姜棠不是亲情。他们之间或许在往后会添进亲情的色彩。但是,他更想要地能加深拓宽他们爱情的那份流光溢彩。
到了咸阳机场,已是晚上九点过。他们一出机场,就上了酒店派来接他们的车,刚在车上坐下,她就接到谢祁韫打来的电话。
两人也没有多说,确认她到了。又说让她回酒店了就早点休息。出去玩,早上也不要起的太早。也不是每个景点都必须要去。
姜棠靠在位置上,看着窗外,听着谢祁韫这些啰嗦叮嘱地话语,眼前浮现他的身影来,不自觉地笑了。
挂了电话之后,她就忘了谢祁韫的话,问师傅西安好吃的好逛的夜市在哪里?
姜瞭看着她激情高涨地样子,在想要不要给谢祁韫打小报告?
司机把他们带到了本地人常去的夜市。她拉着姜瞭从街头逛到结尾,走走停停,这个买一点吃,那个买一点吃,待他们吃完,坐车回酒店已经是凌晨过了。
姜瞭收拾东西的事情,姜棠就这么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这时,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惊讶谢祁韫这个时候还打电话来。关键是,还是打给他。
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们回酒店了吗?”
“回了啊。我们下飞机就回酒店了。”他不知道谢祁韫是最了解姜棠的。
“你们明天出去玩的时候,记得把我给小姜准备的健胃消食片带上。还有,明天晚上别再逛到这么晚。”
他摸了摸鼻子:“姐夫,你怎么知道我们才回来?”
他没说,让他把姜棠扶到床上去睡,要让他接热水给姜棠烫下脚。
翌日,姜棠睡到了中午户才起来。两人收拾好去外面吃过饭,他问她想要去哪里玩?
她看了看,哪里都不想去。她不喜欢动,只喜欢吃。但是姜瞭记着谢祁韫的话,还是拉着她去博物馆逛了一下午。
人山人海的博物馆,面对那些沉默地问文物,姜瞭根本看不懂,想要去找解说员。姜棠一把拉住他:“我给你讲。”
也就是这日,姜瞭才知道姜棠有如此丰富地历史知识。他们顺从博物馆的陈列顺序,姜棠从人类起源,三皇五帝尧舜禹,夏商周,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秦始皇的大一统,顺着朝代的更迭,领略各朝各代各个领域的发展与辉煌,也感知那些逝去地动人故事。
姜棠讲的口干舌燥,从博物馆出来,足足喝了大半杯矿泉水才缓过来。
她说以后再来,一定要把谢老师带来,让他讲。
姜瞭问她怎么知道这么多?
她说:“因为谢祁韫喜欢看历史书,小时候我时常缠着他给我讲。后来他走了,没人给我讲了。但是我却没改喜欢历史这一爱好。我就自己看,这一看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姜瞭被她的话勾起了兴趣,说明天他们去另外一个博物馆,那里面全是一些大师的字画。
她连忙推脱:“这我可不陪你去。我不懂字画,也看不懂。你如果实在想去,就自己去。”
见她不去,姜瞭也只好不去了。
晚上两人又吃到半夜才回去。谢祁韫不在身边,没人管得住她。睡觉之前,他让姜棠吃了两颗健胃消食片,又给她接来热水让她烫脚。
她把脚伸进去,弯腰揉着。在玩了一天都没有想谢祁韫,这会倒是无比想念起他来。
她伸手向前拿过桌上的手机打给谢祁韫,通了才想起这会很晚了,怕是会打扰他睡觉。正当她准备挂断时,她听见了谢祁韫的声音传来。
第189章 他的双标,只是她与其他
谢祁韫哪有这么清闲?此时他还坐在办公室内,与戴斯几人谈着事情。看见姜棠打来电话,他示意他们继续,自己起身去里间休息室。
姜棠知道要说什么,却有些说不出口。外面陈述与人争执地声音传来,她问他还没有回去?
“事情没有谈完。”
“师父跟谁吵起来了?”
他说:“工作中意见不合,争执两句是常有的事。”
她想也是。看来是她暂时告别职场后,太过于放飞自我了。
谢祁韫说她这么晚了还不睡。
她说自己在泡脚。
他笑笑:“早点睡。”
“嗯。”
“还有早点回来。”
姜棠挂断电话,谢祁韫站在屋内,听着外面的说话声,望着零星的几盏灯火散落在万籁俱寂的深夜。他突然觉得,姜棠走了许久了。可是,她明明昨日才离家。
他从休息间走出来,几人又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事情敲定。他与陈述送戴斯回酒店的路上,戴斯突然问他小姜呢?
他说去西安玩了。
戴斯心血来潮:“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中国。你不请我去玩玩?”
谢祁韫想了想,三人就这么直奔机场。陈述在路上给徐浥青打了电话,四人临时兴起买好机票直飞西安。
他们去了姜棠所住的酒店。戴斯与陈述各自开了一间房。谢祁韫去了姜棠所住的房间外面,给姜瞭打电话让姜瞭开门。
姜瞭睡的迷迷糊糊,听了几遍才听清楚。他揉着双眼起来开门:“姐夫,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临时兴起。”他关上门进屋,让姜瞭回屋去睡。
谢祁韫走过去想要开姜棠房间的门,发觉房门被反锁了。得,安全意识还挺强。
姜瞭站在原地没走,见他打不开门,就说:“姐夫,你去我房间睡。我睡沙发就行。”
谢祁韫不去:“没事。你去睡。我在沙发睡就行。”
姜瞭知道自己坚持不过他,也就进屋了。只是,他给客服打了电话,让服务员送床被单来。很快,被单就送来了。谢祁韫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了几个小时。
早上,姜瞭醒了一直在床上躺着看书。因为谢祁韫与姜棠都还没有醒,他也不好出去打扰。
只是一阵敲门声传来,吵醒了谢祁韫。他起来,整理了下衣服,前去开门,是戴斯。
因为来玩,戴斯有些兴奋,问他们何时出发?
谢祁韫叠着被单,说:“小姜还没有起。”
听见声音,姜瞭开门出来,与戴斯打过招呼。就问他们想吃什么,说自己打电话叫餐?
谢祁韫只要了一杯浓缩咖啡,戴斯倒是点了一碗面,味道中规中矩,比不得外面的店。
晌午十点过,姜棠才醒了。以往她与同学朋友出去玩,也是晚上玩至凌晨才收场,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她听着外面的交谈声,知道谢祁韫来了。衣服也不换,就这么趿拉着拖鞋出去,看见戴斯也在,不好意思又回了房间,穿戴好才出来了。
接近中午,一行人才从市区出发。谢祁韫包了酒店的一辆商务车,负责这几日他们的出行。
在昨日,姜棠与姜瞭两人出行都是乘坐公共交通,或者自行车。她觉得这样更有游玩的味道。不过,他们昨日也没有去很远地地方。
将近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到了兵马俑。姜瞭买好票,跟着导游进入到兵马俑。景区里面是人叠人,若不是谢祁韫把她紧紧地牵着,怕是会走散。
姜棠听着导游的解说从耳机里面传来,她拉了拉谢祁韫。他微微弯腰,低下头来:“我觉得你去讲都比她讲的好听。”
谢祁韫笑着揉了揉她头,顺手给她摘掉了耳机,又摘掉了自己的。两人脱离了队伍,边走边给她讲着。
只是,人太多,姜棠想要跳起来看一看兵马俑。见状,他弯腰把她抱了起来。就这样,一路逛下来,谢祁韫除开给她充当导游,还要时不时充当她观赏墓坑场景的工具。
谢祁韫的解说更多地是在秦始皇这个人,例如他为何会让人锻造工程如此巨大的兵马俑?还有就是他如何统一六国,以及焚书坑儒的前因后果等等。
秦始皇的生平着实比这兵马俑更吸引姜棠。渐渐地她对兵马俑里面的场景也就失去了兴趣,这无疑就是一位帝王的王权梦。
谢祁韫说:“也不全是。在这之前,秦只是周天子分封下的一个小国。继承了周朝活人殉葬的传统。而当时秦始皇刚刚统一中国不久,多年战乱的影响,人丁并不兴旺。当时各方面的建设都需要人员,秦始皇也就没有选择让活人为自己陪葬。”
“可他一怒之下,不也焚书坑儒了?”
“虽说这样很残忍。但当时秦始皇虽然统一了六国,百家争鸣的局面仍然存在。而一个国家想要尽可能的完成统一,条件之一就要形成共同的价值观。而且当时的儒学大家并不信服秦始皇的统治。”
两人就这么一路聊着一路走,完全跟戴斯他们脱离了。很快,姜瞭就打电话过来了,询问他们在哪里?
姜棠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只觉得人很多。
谢祁韫把电话接过来,告诉他们在出口的地方等。
他们慢慢跟随着人群移动,因为聊的多,走得慢。两个多小时才逛了出来。姜瞭他们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出来之后,姜棠就捂着肚子直奔前方厕所。排队十多分钟,才进去。出来之后,姜瞭把自己买好的肉夹馍递给她:“二姐,你觉得你这次回去能不能长五斤?”
听见这话,她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不吃了。”
姜瞭真心觉得她这几天吃的有点多。所以,就把内夹馍递给谢祁韫。
他接过去,咬了一小口,前去逗她:“真不吃?”
她别过头去不看:“不吃。”
只是,当谢祁韫正要咬第二口的时候,姜棠伸手夺了过去:“长五斤就长五斤。我年轻,减的快。”
这话,在场除了姜瞭其他几人还真没办法反驳。
晚上回去市区,谢祁韫不怕辛劳,又带着姜棠去了夜市,陪着她吃了一路。
其他几人都有些累了,待在酒店斗地主。姜瞭没钱,不跟他们玩,只好看电视打发时间。
第190章 他的愿望简单,有她便行
三天的假期,因为姜棠对美食的恋恋不舍。他们玩到了第四天才回去。他们刚刚走出机场,姜棠兜里的电话就响起。
是沈吟夏。
那一枪,那一刀并没有要了何宴舒的命。自从何宴舒被抓,她与沈吟夏之间就没有了任何联系。这会给她打电话不知是何事?
她与谢祁韫对望一眼,接通来电。
沈吟夏像是酝酿了许久:“姜棠,我想要见你一面。”
“见我?见我做什么?”
“明天上午十点,a大外面的咖啡厅。”沈吟夏完全不给姜棠拒绝的机会,说完直接就挂了电话。
她抬头看着谢祁韫,是在问沈吟夏这个时候见自己是什么事情?
谢祁韫说:“去见见就知道了。”
他们在出站口与戴斯陈述他们分别。上车之后,谢祁韫吩咐老张先把姜瞭送回了学校,两人才回了卿园。
在机场的时候,姜瞭本说自己去坐地铁。
但是谢祁韫说绕不了多远的路,就把他送回来了。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谢祁韫远没有先前对自己的那般不待见与严厉。
他知道,这是因为姜棠。但他仍旧感恩能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他给与自己的这份善待。
这段时间姜棠除开在家里自学,时常还会去a大旁听。所以,翌日一早,吃过早餐她便背着书包出门了。
谢祁韫出门之前便叮嘱过她,有什么事情立刻给他电话。
她觉得能有什么事情?
沈吟夏一个孕妇,又不能打她。而她,又不可能去打一个孕妇。
姜棠走进去,看见坐在窗边的沈吟夏完全没有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她眉宇死寂,黑眼圈有些重,脸色也有些苍白。
她拉开椅子坐下,叫来服务员给自己点了一杯咖啡,重新给她点了一杯热饮,又问她要不要吃甜品?
沈吟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医生说我要少吃糖。”
她问她几个月了?
她眉眼微微展开笑了笑:“快八个月了。”
她把糖包撕开,倒进咖啡里,搅拌着:“恭喜你马上要当妈妈了。”
沈吟夏笑的勉强,缓缓抓起姜棠的小手臂,满眼请求地看着她:“姜棠。”
她抽回手:“孩子名字想好了吗?”
沈吟夏泪眼微垂,尽显落寞:“姜棠,我知道这很过分。但是。”
姜棠打断她:“既然知道过分,就不要开口。”
沈吟夏像是下了狠心,推开起身,手撑在椅子上,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给姜棠跪下了。
旁边的人纷纷看来,姜棠倒也一点不尴尬。她淡然自若地喝过咖啡,起身一脚踢开椅子,蹲下身来。拉起沈吟夏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本来,在往后不久我也可以成为一名母亲。你知道,我先生有多渴望这个孩子吗?可是,因为何宴舒他没了。你说,我要怎么原谅?我要怎么放过他?”
沈吟夏抓着她的手:“姜棠,你跟谢先生都还年轻。你们还会有孩子的。”
姜棠恼怒地甩开她的手:“沈吟夏,做人不能这般自私。”
她哭着:“我知道宴舒做错了很多事。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但是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宴舒好不好?”
“抱歉。我做不到。”
沈吟夏又一次抓起她的手:“姜棠,我真的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父亲。”
姜棠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那是你的事。我只知道,何宴舒害死了我父亲,又让我失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
“姜棠。”
“沈吟夏,我姜棠并不善良。何宴舒让我成为了没有父亲的孩子,你觉得我会大发慈悲地让他安享天伦?”
沈吟夏看着姜棠眼底不可逆转地狠绝,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
姜棠起身,抬脚就想要离开。沈吟夏撑着椅子站起来,放大音量:“可是你曾经那么喜欢他,难道你对他真的就一点感情就没有了吗?”
她停下来,回头看着她:“我喜欢过他又如何?那不过只是我年少轻狂犯下的错。难道说就因为我喜欢一个人,他杀尽了我全家,罪恶滔天我也要原谅吗?”
姜棠铿锵有力地质问,让沈吟夏深感无颜。
从咖啡馆出来之后,姜棠坐进车里,不明白沈吟夏怎么就变得现在这般是非不分了?当年,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她开着车慢慢地在街上走着。期间,谢祁韫打电话来问她与沈吟夏谈的如何?
她简单道明后,敛了敛情绪问他:“谢祁韫,你有没有怪过我没有保护好孩子?”
“没有。”
“我知道你很期待他的到来。”
谢祁韫承认:“但是,我更看重的是你。”
她没忘出院时医生对她说的话,因为她月经不调的缘故,量少,每次时间又短,又每次延后,加上这次流产。她本身就是不易受孕体制,如果再次怀上了,医生叮嘱她一定要保护好。
她问他:“如果我怀不上了呢?”
他回答干脆,丝毫不带犹豫:“只要你不走就行。”
姜棠笑着挂断电话,就这么开着车到了拘留所。她迟疑了几分钟,还是走进去见了何宴舒。
她坐在位置上,等着何宴舒。当他被警察带出来那刻,他身上曾经吸引她的点全都烟消云散了。此刻,她更加不知道自己当初为何会喜欢上他?
她突然发觉,他以往所谓的风清月朗实质上只是一份涉世未深的懵懂与腼腆。这不是她想象中的清雅,
她想象中的清雅,应该是在经历过世事的大浪淘沙之后依旧怀抱本心,笑对风雨。
何宴舒在她对面坐下,诧异她会来看自己。
她说:“就当是好好告别。”
是与曾经的姜棠好好告别。
他扯动嘴角笑了笑:“谢祁韫知道吗?”
“我会给他说。”
他打量着姜棠,脸上的笑容是他不曾见过的恬静。那里面的每一份映像都倒映出她在谢祁韫给予的感情里,所感受到的快乐、恣意、随性…
果然,一个人幸不幸福,是欺骗不了人的。
谢祁韫让她变成了更好的姜棠,这是他无法完成的事情。他想,即便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想来也是争吵居多,最后以两败俱伤收场。
沈吟夏不同。她没有姜棠性格的强势,而他脆弱地自尊需要的便是沈吟夏的这份温柔。如今,他终于意识到了这点,正视自己性格上的脆弱,却是穷途末路。
他想要乞求姜棠原谅,反复了几次还是无法开口。姜明仁害死了他的母亲,他都想着杀死他来报仇。他对于姜棠,与姜明仁对他有何差别?
但是,他舍不得自己的孩子。
第191章 告白:我爱你
何宴舒刚被王队带回来时,态度强硬,全盘否认自己的所犯下的罪,还说这是文远在胡乱攀咬,又说所谓证据都是谢祁韫在栽赃陷害。他深信,所有的证据都被自己销毁。
其实,在何宴舒家中搜出药物来,王队也知道这不过是他人上演的一场戏码。但是文远的证词,再有姜棠后来告知的一系列事情。这下是人证物证动机全都有了,他也就是顺势而为了。
这期间,不管他们怎么审,何宴舒就是抵死不承认。直到沈吟夏带着孩子的彩超来看他。
她指着彩超上面的图片,指着给他说鼻子眼睛,小手小脚,又说现在每天在他的肚里可闹腾了。
他先前所有的强硬都软了下来,生命对照生命,新生对照死亡。他突然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想要得到所有人的原谅,改过自新。以最纯粹的模样去迎接他的新身份,一名父亲。
于是,他承认自己的罪行,还问王队自己会不会被判死刑?还有没有机会看着孩子长大?
王队没有告诉他。翌日便整理好了案卷,提交了检察院。
至于他为何会杀害刘梦?在于她一次次地拿着他杀害姜明瀚的证据威胁他,没办法他只好杀了她。刘梦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去找姜棠,但她也知道只要把这一切都告诉了姜棠,她自己也不得善终。
沈吟夏隔两日便会来看他。每次他都把头贴在她的腹部,感受孩子的活泼好动。
他曾对沈吟夏说自己想要见一见姜棠。
沈吟夏问他见姜棠做什么?
他说:“道歉,请求原谅。”
她不想何宴舒见她:“你放心。我会给你请最好的律师。”
何宴舒笑容苍白:“夏夏,如果姜棠无法原谅我。即便法律宽恕了我所犯下的罪,你觉得我会好过吗?”
于是,才有了沈吟夏去求姜棠的这一幕。
姜棠告诉他沈吟夏来找过自己,请她放过他。
他说:“我做错了事,就该承担后果。我只是在想,如果当时我把自己听到的真相告诉了你,你是不是会帮我?”
姜棠回答肯定:“会。”
何宴舒突然就哭了,越哭越大声。
他终究是错了。一步连着一步,竟到了万劫不复。如果当初,他在姜明瀚死去的第一时间就把这一切告诉姜棠,或许他也断然不至此。
他双手捂面,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
很可惜,这不是他抢走了姜棠一块糖果那般简单,没法对他说声没关系。
姜棠从荷包里面掏出纸巾放在他的面前:“何宴舒,再见。”
他用手擦掉眼泪,抬头起来叫住她:“姜棠。”
她停下来看着他。
“你有没有后悔喜欢过我?”
姜棠又坐回到椅子上:“有。我曾想过,如果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喜欢上你。”
他平静地哭着,又笑着问她:“那你现在爱上谢祁韫了吗?”
她点头:“我爱他。爱他对我的谆谆教导,爱他对我时常暗含期许的目光,爱他与我之间惺惺相惜地相处,爱他给我的每份温馨守护。他会给我枯木逢春的惊喜,悲喜交加的感动,同舟共济的坚韧。他的爱很饱满,层层递增,让我的世界也丰盈了起来。”
何宴舒彻底心死了:“他确实比我值得喜欢。”
她声音坚定:“是的。”
何宴舒笑的释然:“麻烦你帮我转告沈吟夏,这一生是我对不起她。”
姜棠说:“道歉的话要亲自说才有意义。”
她想,她往后都不想再看沈吟夏。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
…
谢祁韫从王队那里知道姜棠去拘留所看了何宴舒,回家之后就一直在门口站着等着。当看见姜棠的车子开进停车库,自己就进屋了。
他站在正厅,等着姜棠。当她一进屋,就被她叫到沙发上坐下,自己在对面的桌上坐下,开门见山:“你去见了何宴舒?”
“嗯。”
“你们说了什么?”
她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俯身向前抱着他:“告诉他,谢老师有多好。”
“是吗?”
她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了质疑:“谢老师,我需要信任。”
谢祁韫回拥着她的腰身:“那你说说,你是怎么夸我的?”
“不说。”
“姜小棠,夸我的话你不对我说,居然去对其他男人说。”
她凑近谢祁韫的耳边:“谢老师,我爱你。”
恰似十二级台风灌进他的耳膜,震颤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沉浸地感受了一会,故意装作没听见:“你说什么?”
姜棠看出他在装,放开他要走。被她拉住,按在位置上:“你再说一遍。”
她装傻:“说什么?”
“说我爱你。”
她配合着点头:“我知道。你爱我。”
之后,就推开谢祁韫,飞快地离开了正厅。他侧身看着她离去的身影,笑容裹了蜜,酿出阳光灿黄色地甜。
…
六月底,何宴舒的案子了结,一切尘埃落定。姜棠没有去参加庭审,一切事宜全权委托了律师。但是她收到了沈吟夏发来的短信:“姜棠,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是你,让我的孩子没有了父亲。”
她没有回信息。
看过之后就删了,顺带删除了沈吟夏所有的联系方式。许久过后,她便听说沈吟夏移居国外。两人再碰见,已是十多年之后的事情了。
姜棠每日安心读书,也很少再出去玩。每次都是出门,都是谢祁韫拉着。她跟在他身旁逛着,看他买这买那。
她现在不过远信的任何事情。他知道,她心底的结没有完全解开。不过,他也不着急,想着等她这两年书读完再说。或许时间一场,自然就解了。
至于上次说的房子,姜瞭之后又去看了几套,都没有他所满意地。
姜瞭劝他,说a大附近都是老小区,让他不要这么挑。
他无奈地看着姜棠:“这么看来,你是真的要住校?”
姜棠说:“住校有什么不好?可以锻炼我的生活能力,还可以结交朋友。”
他突然想起,这一年多来姜棠似乎没什么朋友了。他眼含心疼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无奈妥协:“行吧。不过,每周末必须回家。”
“知道。”
这段时间,谢祁韫也在调整减少自己的工作。他把夏石提升为了集团总裁,琳达跟着升职。不过,即便如此,他每周还是会有三天去到公司,处理一些重大的事务,对重大事情做出决策。
至于远信,在凌歌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只是,原本需要姜棠决策的事情现在成了谢祁韫的事情。如此看来,他也谈不上有多轻松,相对以前算是多了一些私人时间。
而姜棠还是忌讳与他谈远信。他也不急,想着等她读完书再说。届时,她心底的结在时间的推送之下也该消散地差不多了。
凌歌这在远信一时半会也回不来,韩秘书一人顶替两人的工作,有些吃不消,只好重新再找人。他的要求很简单,为人正直,经验丰富,能对工作极快上手。并且言明只要男性,算是顶替凌歌之前的职务。
他想,即便凌歌离开了远信,他也不会再把他招回来当特助。他跟了他这些年,也该往更高更远地地方走去。
这下,谢祁韫一周有四天的时间都在姜棠跟前晃悠。她觉得,这人怎么越老越粘人?
他说姜棠这是不识好歹。
她还年轻,更渴望自由空间。主要是谢祁韫每次在家,她看书复习的时候,总会纠正她这个,纠正她那个。例如坐姿不对,又说她做的笔记太乱,怕是除开她自己,没人看得懂。
她争辩:“我自己看得懂就行了。”
“行行。但愿你考试的时候不要这般鬼画桃符。要是我的学生这样,我一定给他打回去。”
她笑他:“谢老师,你没有学生。”
他浅浅笑着:“你不是吗?”
姜棠不再理他,埋头看书。不过,书上的笔记倒是规整清晰了许多。
他看着,想孺子可教。
第192章 若有似无地甜,最挠人
两人的日常很简单。两人用细水流长地温馨滋养着两点一线的生活。谢祁韫每次去公司前,总会问一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还找着借口说:“我前天去,韩秘书他们说好久没见小姜了。”
姜棠不信:“谢董何时会跟下属闲聊了?”
谢祁韫有种戳破话语尴尬:“谈公事时,他们提了那么一嘴。”
姜棠笑笑不语。
谢祁韫从身后拥着她:“去吧。晚上叫他们一起吃个饭。”
她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一堆资料:“可是,你昨天晚上给我找的资料我还没有看完。”
听她这么说,谢祁韫放开她,立马给她收拾好了资料,装进双肩包里。自己单肩挎着,一手牵着姜棠上班去了。
到了gk,姜棠在电梯里面挣脱掉谢祁韫的手,抓起他的左手腕看了下时间:“我待会在一楼下,我去买点喝的。”
“电话订。让他们送来。”
姜棠按下一楼:“我就当出去走走。”
谢祁韫不好说什么,任由她去了。他提着姜棠的书包走进董事办,把包放在外面的空桌上。
韩秘书笑着从位置上走出来:“谢董,新招的特助已经来了,在休息室等着。”
他边往办公室走去边说:“你让他叫进来吧。”
“是。”韩秘书转身往休息室走去。一两分钟带着一名中年男子走过来,敲响了谢祁韫办公室的门。
谢祁韫翻阅着桌上的文件,道了一声进。
两人走进去,韩秘书分别介绍过,就退出了办公室。谢祁韫请他入座,向他了解了下具体情况,又聊着往后的一些具体工作。
这会,姜棠提着买好的饮料从电梯里面走出来。她分别给韩秘书他们送去,顺带告知谢祁韫说的晚上请他们吃饭。
韩秘书喝着咖啡,问她:“小姜,你觉得我们去吃什么好?”
“你们自己想。”
有人说:“小姜,对吃的我们哪有你在行。你帮我们想想。”
她指着几人:“你们这些人嘴太挑。所以,自己想。”
有关他们对姜棠的称呼,在她之前跟着谢祁韫来办公室时。韩秘书便特意问过谢祁韫,他们是称呼姜棠谢太太?还是照原来的叫。
谢祁韫难得被下属调侃。看了一眼姜棠说:“小姜吧。叫谢太太,把小姜叫老了。”
姜棠也喜欢他们叫自己小姜,来往更轻松。
与他们说笑之后,她端着一杯咖啡想要给谢祁韫送去。从百叶窗瞧见里面有人,又折返到了位置上,把给自己的那杯一起送了进去。
她把美式放在男子面前,看了一眼。这人自己似乎没见过。gk的高管她基本上都是认识的,或许是外面的合作商。
她又把另一杯黑咖要给谢祁韫放下,只听见他说:“我不用。谢谢。”
她笑了笑,端着出来了。站在门口喝了一口,皱眉,不加糖不加奶的黑咖实在太苦,还是放着吧,给他留着。
男子与谢祁韫谈完,端着半杯咖啡出来。韩秘书放下手上的工作出来,要带她去办公室,熟悉熟悉公司环境。因为谢祁韫前一秒已经在内线电话里面给她吩咐过。
韩秘书先带他去了办公室,又带他在董事办转了转。路过姜棠工位时,看见她不是像其他人那般在工作,而是抱着一本书在看,免不了好奇。之后,他小声询问韩秘书。
韩秘书说:“小姜是谢董的太太。偶尔会跟着谢董来公司。”
男子恍然大悟。
午间十一点过,谢祁韫拿着自己签好字的几份文件出来交给韩秘书。待他说完工作后,姜棠叫了声谢董。
他走过去。她把桌上冷掉的黑咖递给他:“给你留着的。”
他二话不说接过来,边喝边走进了办公室。大家看着,那杯沿上还有姜棠的口红印。怎么办?他们不是很想姜棠来办公室了。每次都是这么若有似无地撒糖,真的让人吃不消。
比如前几天,下午刚上班没多久。姜棠坐在位置上看书,看着看着就有些犯困。但碍于在公司又不好直接趴在桌上睡,就这么撑着下颚,脸对着电梯口方向不知不觉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十多分钟后,谢祁韫从外面回来,看见姜棠撑着脑袋睡着了,眼看着脑袋在往下掉。他加快步伐走过去,刚把手伸过去,瞬间姜棠的头栽在了他的手掌上。
姜棠也就醒了,他看着她犯困地模样:“怎么不去我办公室睡?”
她坐正身子,理了理头发。看了一眼韩秘书他们,发觉他们在笑,顿觉尴尬。
谢祁韫让她进去睡会。
她摇头说:“我已经不困了。你去忙吧。”
“真不睡了?”
“不睡了。”她翻开了书,看了起来。这天以后,姜棠再来公司,如果犯困,就会起来四处走走去。帮他们复印文件,或者送送资料。
是一点也不摆她谢太太的架子,谢祁韫时而从办公室里面望出来。看见她做着做那的,笑容温软至极。
当然,她来办公室也不是全然没事。遇见重要的会议,重要的会面场合,谢祁韫仍旧会把她带在身边。还会适当地让她做一些方案策划,也算是不脱离实际的学习。想着以后她毕业了,能更快更好地上手工作。
下午谢祁韫有一场会议。在会上,他发了好大一通火。因某个项目在进展过程中总是就同一个问题出错。今日在会上又谈及这个问题,他质问负责人为何这么久了还是就不能彻底解决?
负责人解释:“谢董,我们已经給对方多次交涉。但是对方不愿配合。”
“你回去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实在不想做了,我随时可以换合作团队。外面排着队有人是想要做。”
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然怪合作单位。是负责人想要从中捞取利益,便与合作单位商量,在第三次的计划报价表暗里提高了某些方面的价格。
谢祁韫看过方案后,质疑价格,不愿签字批准。谢祁韫不签字,财务就不敢拨款。于是,对方才有了这态度。
谢祁韫一般很少发这么大的火。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已经到了他的忍耐极限。
琳达往夏石的身旁靠了靠:“我听说对方单位是想以此拗价。当初,他们老总想尽了办法要做我们的公司的项目,想不到项目进展到一半了竟然来了这么一手。不过,谢董一向讨厌被人威胁。”
夏石面容严峻:“谢董不喜欢的是人出尔反尔。你跟了他这么多年,你见他那次承诺别人的事反水过。”
“也是。”
散会之后,他人都走后,仅剩下夏石与琳达时。他说:“晚上聚一聚。”
琳达说:“小姜来了吗?”
他点头。
夏石调侃他:“如果方才的会议小姜在,谢董应该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他笑:“你们觉得小姜会被我吓着吗?”
两人对看了一眼,依着姜棠的性格貌似不会。随而,三人都笑了。
第193章 谢董傲娇:其他女人不配哄我
吃饭的地方最终还是谢祁韫敲定的,一家藏在居民楼天台的私房菜馆。一行十来人坐在面朝江河的圆桌前,谈笑间全是烟火气在溢动。
在来的路上,谢祁韫给凌歌打了电话。因为事情耽搁,他来得晚了些。他在夏石身边的椅子坐下,看了一眼新来的特助,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当初,谢祁韫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与凌歌正式地谈过。认真地询问过他的想法之后,他才做出了招人的决定。
七点过的时候,四周的建筑物陆陆续续被点亮,一溜烟地往浑浊地江水注入了华丽璀璨。
这家私房菜馆属于盐帮菜系列,很是家常,适合下饭。于是,姜棠一不小心就吃多了。其他人因为没怎么吃饭,喝酒说话去了这会都还在吃。
她瘫坐在椅子上,听着这群人的高谈论阔,像是在翻一本书。她伸手要去谢祁韫的衣服口袋里摸糖,伸过去才发觉他的外套放在车上了。刚准备收回来,就被谢祁韫伸手在桌下握住了。
之后,他叫来服务员,从裤子荷包里面掏出钱来让他帮忙去下面便利店买棒棒糖。
服务员看着这一桌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那目光好像在说,这些人也爱好吃棒棒糖?五毛钱一支的行吗?
这边因为环境的原因,并无大型超市,更别说进口超市了。最贵的棒棒糖就是便利店里面的阿尔卑斯。
服务员很快买回来,十几只连在一起的阿尔卑斯,外加找零的钱一起放在了桌上就快速地离开了。
谢祁韫撕开一颗递给姜棠,其他的放在桌上,谁要吃就自己拿。
姜棠吮吸着糖,凑近他耳边说:“你把我的胃口养刁了。这没有你日常买的好吃。”
他捏了捏她脸:“姜小棠,糖哪有什么好吃不好吃之说,只要你觉得它甜就行。”
她听着,觉着他这话在隐喻什么。
聚餐完了之后,大家在餐馆门口分手,各回各家。她伸手从谢祁韫的荷包里掏出车钥匙,解锁车门坐进了驾驶室。
其实,谢祁韫没有喝多少。经过这些年的锻炼,他的酒量属实不低。他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我后天要去苏杭那边出差。你跟我一起。”
“谢老师,你总是这么假公济私合适吗?”
谢祁韫辩解:“你看以前的帝王每次微服私访都会带上自己的妃嫔。”
姜棠回:“他们每次带的还不一样。谢老师不效仿效仿?”
他说笑:“整日哄你这祖宗我就够累了。我可没那份精力再去给自己招惹麻烦。”
“你可以去找其他女人哄哄你。”
谢祁韫骄傲劲来了:“除了你,其他女人不配哄我。”
姜棠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那我是不是要谢主隆恩?”
他配合着点头。
…
第三天,早上六点不到姜棠就被谢祁韫叫了起来,推着她去洗漱。
她刷着牙抗议:“谢老师,我们需要给彼此一点私人空间。”
“嗯。所以我同意你住校。”
看来,她这是必须要跟着他出差了。到了机场,谢祁韫让她推着行李先去vip室等着,自己去给她买点吃的。
姜棠推着行李走进vip室,直接就趴在行李箱睡了。谢祁韫端着汤面还有一袋小零食走进来,见她这嗜睡的样子,也不怕东西丢了。
他在她旁边坐下,把她拉起来说:“先吃点东西。待会飞机上睡。”
姜棠揉了揉疲倦地双眼,接过面兴致不高地吃完。果然,一上了飞机姜棠就套上眼罩直接睡到了下机。
谢祁韫推着两个大的行李箱,姜棠抓着他的衣角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谢老师,你要在这边忙几天?”
他回头看了一眼她睡眼惺忪地模样:“快的话四天左右。”
“那你忙的时候我就在酒店。”
他把两个行李用一只手推着,另一只手向后伸去,一把把姜棠揽进了怀里:“我们在这边好好玩几天再回去。”
她仰头看他:“你有时间?”
“不然我把夏石提上来做什么?”
姜棠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
谢祁韫这几日确实有些忙。清晨七点过就从酒店出来,一半在午间会给她一个电话。晚上时而早时而晚。
姜棠也不是整日都在酒店待着,一半下午她都会出去转转。她最先了解这一代的风情面貌是从乾隆下江南的电视剧中。都说这一代的女子柔柔情似水,景色恬静怡人。
她t恤配短裤,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斜挎着仅能装下手机零钱的小包,一双丹凤眼是青春气息在跳动。
今日天气还算凉爽,阳光也不强烈。她从酒店出来拦下一辆出租车向西湖而去。到了西湖,她先给谢祁韫发了一条信息告知自己的方位,又买了一支冰淇淋吃完,套上耳机,租了一辆自行车,沿着西湖一路骑着走。
与谢祁韫出来,她的游玩方式健康了许多。酒吧这类场所基本上都被他杜绝了。她这才有精力来骑车。
只是,一向缺乏运动的她,骑了不足半小时就有些犯懒了。她看着共骑一辆车的情侣,有些后悔自己一个人来了。
她停下来,推着慢悠悠地走着。不知不知觉,她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她回头一看,是一位长相阳光帅气的男孩子,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年岁。
男孩察觉到姜棠回来看来的目光,骑着自行车上前在她身旁停下:“嗨。”
她笑容略显尴尬:“嗨。”
男孩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你也是一人来旅游吗?”
她扬了扬自己手上的戒指:“我跟我先生一起来的。”
男孩也算不上失落,不过是萍水相逢地怦然一动。如果她是单身自然更好;如果不是自然也不会落寞难过。
他唇角笑开:“想不到你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人对了,就结了。”这话,是爱情,不是契约。
两人推着自行车沿着湖边走了走,谈话愉快,大多都是在聊苏杭这一带的景点。
男孩来了好几天了,他建议姜棠一定要去新市古镇转转,人少,最大程度保留了江南水乡最真实的模样。
她点头:“等我先生忙完我们就去。”
男孩挠挠头:“不过真的看不出来你像结婚了的样子。”
“那你觉得结婚了的人应该是什么样?”
男孩腼腆一笑:“我也不知道。”
两人逛累了就在旁边随意找了一间水吧坐下,点了两杯喝的,看着外面的夕阳沉沦湖中,恰似半江瑟瑟半江红之景。
姜棠放在桌上的电话响起,看来是谢祁韫忙完了。他在电话里说,让她在西湖等自己。
她嗯了一声挂断电话,邀请男孩待会一起吃晚饭。
他问:“不会打扰你和你先生吗?”
她笑容恬静:“不会。我们也就随便吃点。”
第194章 他说:晚上需要什么假正经?
当谢祁韫到了,男孩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他没想过这年轻女孩的丈夫竟然是商界大鳄谢祁韫。他的双手在衣服上搓了搓,诚惶诚恐地回握谢祁韫的手。
经过上次谢祁韫在电视台的一鸣惊人,不知他这番商业传奇落进了多少少年的心中。富贵娇妻,美人如梦,又是多少少年的梦寐以求?
趁着谢祁韫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对姜棠说道:“我方才要是知道你先生就是谢祁韫,一定溜了。”
“为什么?”
男孩不知该怎么回答?或许就是一种单纯地深切地崇拜,让他心生了胆怯。
谢祁韫从洗手间出来,三人离开清吧。谢祁韫找了一间装修清雅的餐厅,他点好菜,就把菜单交给了服务员。
男孩没有看过菜单。但他看着端上来的一道道精致地菜肴也深知它们价格不菲。这一餐下来,怕是要耗去他两个月的生活费。
他吃得有些拘谨,一是因为这些菜肴的昂贵;二是因为谢祁韫。其实,他的谈吐很温和,面容也不严肃。只是,他的举手投足之间总会悄无声息地给生人一种压迫感。但是,如果你对他了解过后,这股压迫感便会自动消失。
谢祁韫让他不要客气,如果不够可以再点,还问他要不要喝酒?
男孩摇头。
谢祁韫见他只夹面前的菜,特意把几盘菜换了换位置;换了之后,他还是只夹面前的菜。谢祁韫觉得这男孩不是家教好,就是见到自己太过紧张。
在三人用过晚餐分别的时候,证明男孩两者皆有。他再三对谢祁韫道谢他请自己吃晚饭,又极为虚心诚恳地说:“谢先生,我希望在未来能有一天跟着你学习。”
谢祁韫回答也很真诚:“gk欢迎你。”
男孩离开之后,两人沿着西湖边的道路慢慢地走着。谢祁韫牵着她,问他们两人是怎么认识的?
姜棠说:“他主动跟我打招呼的。”
谢祁韫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一天还真是不让人放心。”
“嗯?”
谢祁韫提及自己上次在她大衣口袋里面摸到男性名片的事情。她想了好久才想起来是在电梯那次。
“你一天也不见得就让人省心。”她说每次他出现,一些女人看他的眼神就是直勾勾的。
“嗯。我们是别人得不到的男人和女人。”
姜棠笑出声:“谢老师,我还是喜欢你正经严肃点。”
“大晚上的需要什么假正经?”
夜色遮挡了姜棠的脸红。她推着谢祁韫去前方路口买糖葫芦。
几分钟后,谢祁韫拿着两串糖葫芦回来,递给她一串:“我这边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
姜棠给他提起下午男孩告诉她的地方。谢祁韫说:“我们就去新市住几天。你觉得如何?”
姜棠同意。旅行在于放松心情与身体,不是在于你看了多少风景。
翌日上午,谢祁韫处理完最后的事情。下午就收拾好东西,与姜棠坐上了去新市的大巴车。
两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了住宿的酒店,很温馨的民宿。老板是一对年轻夫妇,养了两只狗。
谢祁韫定的是民宿风景最好的房间,推窗望出去基本上能将整座古镇的风貌一览无余。
他们整理好东西,换上休闲套装,轻装上阵地出门了。果然街道上的游客很少,随处可见的惬意。两人随意地拐进一间茶室,点了一壶茶,慢悠悠地喝着,看这千年的江南水乡。
谢祁韫煮茶技艺娴熟。但是姜棠喝茶少,一时品不出它们的奇妙之处。她拿起一块饼干吃着,觉得少了一场雨。
天公作美,第二日就下起了雨。一场绵绵细雨从清晨下至晚上也不见停。两人就只好待在酒店。谢祁韫中午下去点餐的时候,不过几分钟就与老板混熟了。
也是老板热情,午餐两人趁了老板一顿饭。下午,谢祁韫与老板在院中下棋。老板娘在旁边煮茶,就姜棠无所事事。
老板娘见她无聊,就问她想不想玩乐器?
她说有什么乐器?
老板娘说:“古筝、二胡、琵琶。”
姜棠找她拿了琵琶。她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琵琶,只是多年不弹有点生疏。她坐在凳子,调好了音,一头长发落下来,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感。
一场雨,一盘棋,一盏茶,一乐曲…
是红尘的悠悠恋歌…
如泣如诉地琵琶声从姜棠的指尖潺潺而出,萦绕满整间屋子,霍乱了谢祁韫看棋的心思,接连输了两盘棋。
姜棠连着弹了三四首。晚上回到房间,谢祁韫问她:“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弹琵琶?”
“你走之后学的。上了大学就没有弹过了。”
“以后可以常弹。”
她对着他摊开手掌:“想听曲我可是要收钱的。”
他双手搭在她的肩上,朝床边走去:“小姜,我们之间谈钱俗气。”
“那谈什么?”
“谈情。”
姜棠:“…”
…
这天晚上,凌晨三点过谢祁韫被一通电话吵醒。他拿过来接通是姜庆祥的主治大夫,说他两个小时前情况开始反复恶化,让他们最好来一趟医院。
挂了电话,谢祁韫把姜棠叫起来。两人迅速地收拾好东西。因为这会没有大巴车,也叫不到车。只有叨扰老板把他们送到了机场。两人在第二日十点左右赶到了医院。
姜棠冲进病房:“爷爷。”
姜庆祥躺在病床上,吊着最后一口气,双眼眼微微睁开,多少恢复了一点意识。他看过姜棠之后,视线又在屋里环绕,是在找人。
姜棠握住他的手,凑近唤他:“爷爷。”
姜庆祥看着孙女,眼底泛起了泪花。氧气罩下面的嘴唇蠕动着,像是喉咙破掉,嗓子暗哑:“绍,绍禹。”
姜棠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低下头来,把耳朵凑近:“爷爷,你说什么?”
“绍,绍禹。”
她明白了。放开姜庆祥,冲出病房,拉起在医院办公室的谢祁韫就往病房来。
到了病房,谢祁韫不愿走近姜庆祥的床前,他站在边上看着他的日薄西山,内心并无多大波动。他想,若不是姜棠,姜庆祥不会寿终正寝。
姜棠理解他,跪在床边拉起姜庆祥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泪落了下来:“爷爷,我知道。我这一生都会守着阿韫哥哥,弥补你与爸爸对他造成的伤害。”
姜庆祥像是点了一下头,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目光一直看着谢祁韫。
他仍旧不动。
这时,姜庆祥又慢慢拉起姜棠的手,等待着他走来。
第195章 情这个东西,是日常烟火
谢祁韫没有看姜庆祥,他在看姜棠。踌躇几分钟后,他还是没有伸手接住姜庆祥在悬浮在空中颤巍的手。
他抬脚绕过床头,走到姜棠身边,拥着她肩膀,庄重承诺:“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小姜。不会欺负她,不会让她受委屈。”
姜庆祥的手垂了下来,落在床沿,不多一会他便缓缓闭上了眼睛。两滴浑浊地泪洗不清他所犯下的错。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法纠错,没法弥补。他临死之前的歉意扶不平谢祁韫这一路走来的血泪幸酸。
在他心底,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他人不代他人受过,他人也无法代替他人弥补。
面对姜庆祥的离世,或许是预演太久,姜棠的难过少了一份汹涌。
姜瞭得知消息后赶来,哭过之后说:“爷爷算是解脱了。”
谢祁韫井井有条地打理着姜庆祥的葬礼,当日下午火葬场的工作人员就来了。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三天来,他与姜棠一起,招待亲友,忙前忙后。
谢祁韫没有通知自己在商界的朋友。但是他们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纷纷赶来吊唁。好在陈述凌歌他们都前来帮忙,多少好些。三天之后,姜庆祥火化,入土为安。
葬礼结束之后,似乎一切又回归了日常。谢祁韫问了几次姜棠要不要把姜家重新修缮一番?
她想了想说以后再看。
姜庆祥离世的伤悲并没有在姜棠心上停留太久。或许如此想有些不孝,但她内心是如同姜瞭一样的想法,这就是解脱,病痛的解脱,这一生是是非非的解脱。
姜瞭的伤悲倒是深邃了些,他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他最近甚至回卿园的都有些频繁了。有好几晚上,他下课已经九点过了,还会骑上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回来。
肖厨看着问他这样不累?毕竟明天一早六点不到就要起床。
他把车靠在墙边停好:“还好。”
肖厨又问他是不是快放暑假了?
他说:“下周。”
肖厨抬手搭在他的肩上,两人一起朝屋里走来:“暑假打算做什么?”
姜瞭挠了挠头:“我在餐厅找了一份兼职,当服务员。”
“你小子现在不错啊。还知道自己去挣钱了。”
被肖厨这么一夸,姜瞭便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小了。”
他又问肖厨姜棠他们睡了吗?
肖厨说:“睡了。”
“明天早上我起来做早餐吧。”
“你明天不上课?”
他说:“我明天上午没课,可以在家吃了午饭再去。”
...
清晨不过七点左右,姜棠就被厨房传来的肉馅饼的香味给馋醒了。其实,不算太浓郁,只不过她对这味道它印象太过深刻。
三年前,她与姜瞭误打误撞在某条街边吃饭,点了一份他们肉馅饼。这饼口感酥脆,里面的肉质滑嫩,一口下去满是鲜香,且不显油腻。之后,她去找过好多次都没有找到。后来听说这家店的老板不做了。
她踢了踢谢祁韫:“我闻见香味了。”
谢祁韫闭着眼睛笑笑,捏了捏她的鼻子:“你这鼻子比谢狐狸的鼻子还灵。”
“真的。”说完,她就起床了。趿拉着拖鞋进了盥洗室,洗簌完出来穿戴好就直奔厨房。
她看见是姜瞭在做早餐,有点吃惊:“你今天没课?”
“嗯。”姜瞭夹起一块饼转身递给她:“尝尝,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味道?”
“你怎么想起做这个了?”姜棠吃了一口,虽说肉质没有她记忆中的滑嫩鲜香,但饼的酥脆程度却是不差。
姜瞭又转过身去煎饼:“我之前也试着做了几次,但是都没有成功。后来问过肖厨之后才知道是和面的方法不对。”
这会谢祁韫走过来,在吧台边坐下,倒了一杯水喝过之后,低头咬了一口姜棠手中的饼:“嗯。还不错。”
听见谢祁韫的夸奖,姜瞭展开的笑容,夹起了一份羞涩。
吃早餐的时候,姜瞭问姜棠中午想吃什么?
她本想说水煮鱼,考虑到谢祁韫不能吃辣,还是说:“番茄鱼。”
他又问谢祁韫想吃什么?他今日不用去公司。
他说:“我都行,看小姜。”
吃过早餐,谢祁韫与姜棠去了书房。他今日没有公事,两人各自拿着一本书坐在靠窗的沙发一端。
姜棠若是坐姿不对,谢祁韫便会伸手给她纠正,时不时推一推她的肩膀,或者抬一抬她的头。但是不多一会,姜棠就躺在了他的大腿上。
他把书从眼前挪开看了她一眼,表情无奈。罢了罢了,随她高兴。
这样看了半个小时之后,姜棠又跳下沙发,趴在地毯上看着。这样子,就像是小时候一刻也闲不下来的她。
突然,她回过头来问他:“谢老师,你说王小波要是没四十多岁就离世,他会不会得诺贝尔文学奖?”
他翻了一页书,摇摇头。
姜棠喜欢王小波的文字,喜欢他文章中对现实社会的反讽,将人性的最丑恶一一揭露出来。
就像她喜欢张爱玲文字的那份犀利,凄美,以绝妙的意境给读者架构起了那个社会的悲凉与女性的坚贞。
谢祁韫看小说不多,看得更多地是专业书。例如他最近就在反复嚼咬钱穆的《中国历代政治得失》,小小地一本,却是需要你耗费心力地去潜心钻研,受益匪浅。
看至十点过,姜棠合上手中的《红佛夜奔》,喝了一口水,活动了下筋骨。去到书桌前,看起了自己的课业书籍。
谢祁韫则把两人看过的书收起来放在旁边的书架上,离开了书房去到外面。临近十二点半的时候,他走进来叫姜棠吃午餐。
在准备午餐的时候,姜瞭考虑到两人不同的口味。把一条鱼分成了两半,一锅做了麻辣水煮鱼,一锅做了番茄鱼。
谢祁韫看着他现在如此细心周到地照顾他们的生活,加上他最近频繁地回来,心底涌上一种同命相连地滋味来。
甚至在吃饭的时候,还特意把鱼头夹进了他面前的碟子里。为了避免姜瞭的尴尬,他把另一半的鱼头夹给了姜棠:“吃鱼头补脑,你们读书需要。”
姜棠不爱好吃鱼头,觉得没什么肉。她把它还给谢祁韫:“你一天用脑也不少,也需要好好补补。”
谢祁韫看了她一眼,慢悠悠地吃着鱼头。
吃过午餐之后,姜瞭要去收拾厨房,他让佣人去了,又把姜棠之前所开那辆国产车的车钥匙叫李姨找出来递给姜瞭:“这车日常放着也没人开。你拿着,方便你日常来回。”
姜瞭迟钝几秒,内心地颤动在眼底风起云涌,努力挤出一丝应景地笑容:“我骑自行车也挺方便的。而且我还可以坐公交地铁。”
他没说的是,养车需要钱,而他现在没钱。
说完,立马转身就回了房间去收拾东西。怕的是他们看见自己哭了。
他更怕的是自己心性还未完全定,面对一点点地关心疼爱,又会再次恃宠而骄,届时姜棠怕是真的不会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