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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悲秋寒蜩     封神大天王txt下载     封神大天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十一章 杀器出,巫教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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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清风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高速从高空掠过,在风中裹着一个面容俊逸潇洒的中年男子和三个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者。

    御风行进的途中,其中一个老者开口道:“风大人,这两年来为助九夷联军,我巫教多年来苦心培养的精锐弟子已经折损了将尽九成,却依然不能击败商军,如今还要劳动风大人你亲自出手。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似乎商军背后的截教有意一点一滴地消磨我们的实力。”

    那中年人脸上现出一丝苦笑,轻叹道:“此事我也有所察觉,只可惜已经晚了一些。截教当真是好手段,若他一上来便倾尽全力,说不定我们早已知难而退。偏偏他们始终只展现出比我们稍稍强一点的力量,令我们生出拥有与其一拼之力甚至再多派些人手便可以反压对方的错觉。于是我们不断派出人手,不知不觉间竟已将这些年的心血消耗殆尽。”

    另一个老者问道:“既然风大人已经察觉对方阴谋,此次为何还要前往东夷?”

    那风大人摇头道:“我此次去不是要助九夷联军作战,而是要将我教中弟子都带回来。”

    那老者诧异地道:“都带回来?那我教的复兴大业……”

    风大人断然道:“事到如今,我教这一次筹谋复兴的计划实已失败。既然已不可为,就该果断放手,如今我们要做的就是尽量多保留一些火种以待将来。

    “啪啪啪……”虚空之中忽地响起一阵鼓掌之声,清晰地送入正在飞行地四人耳中,随即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道:“舍得舍得,能舍才能得。然而世人又有几人能参透这两字之间的奥妙。也只有当年曾为蚩尤智囊的风伯先生才具备如此大智慧。”

    风大人脸色一变,裹着四人飞行的清风倏地静止消散,四个人凭虚凝立在空中。

    前方的空间发出一阵轻微的波动,一个方面大耳、身形魁伟的道装男子现身出来,向着四人稽首一礼,朗声道:“贫道多宝,见过风伯先生!”

    “多宝道人,竟然是你!”风伯见到这道人之时,瞬间便已想通其中的一切,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想必你是特意为我而来,不过虽然你是截教首徒,却也该没有自信凭一己之力将我留下,还有那些老朋友在此,一起现身出来罢!”

    多宝道人淡然笑道:“风伯先生果然明察秋毫,三位师妹,既然人家已经猜到你们来了,便请现身罢!”

    周围的空间连连发出波动,三名身着道装的美貌女子在另外三面现身,将风伯四人包围在核心,其中一人正是闻仲之师金灵圣母。

    风伯冷笑道:“风伯何德何能,竟然劳动截教四大弟子一起出动?好,你们尽可一起出手。只是须记得一事,风伯今日或许不能脱身,但拉上一两位一起上路还是可以做到的!”

    “风伯先生确实有此能力,所以……”多宝道人叹道,忽地将衣袖向空中一扬,祭起一柄冷森森三尺古剑,定在空中散溢出无边的寒光与杀气,金灵圣母、龟灵圣母、无当圣母亦各自挥袖祭起一柄样式尺寸都一模一样的古剑,同时下方涌现青气,上方罩下红光,与四方的四口宝剑连为一体,化作一方充斥着无穷杀气的世界,将风伯四人困在其中。

    “非铜非铁亦非钢,曾在须弥山下藏;不用阴阳颠倒炼,岂无水火淬锋芒?诛仙利害戮仙亡,陷仙到处起红光;绝仙变化无穷妙,大罗神仙血染裳。”风伯轻轻念出这几句诗,面容惨淡道,“通天教主果然还是那副护短的脾气,居然将号称古今第一杀阵的‘诛仙剑阵’交给你们带来!”

    多宝道人的脸上依旧淡泊从容,轻喝一声:“起阵!”

    当即与三大圣母同时发出掌心雷撼动四柄古剑。青气、红光与四柄宝剑的寒光同时大盛,瞬间将风伯四人湮没。

    良久之后,各色光华收敛,原来风伯四人所在的位置已经空荡荡一无所有。

    多宝道人示意三位师妹一起收了四柄古剑,向金灵圣母道:“师妹,风伯一死,巫教千年之内难有作为,此次之事也算告一段落。稍后你去见闻仲一面,告知在军中的诸位同门一起动手,助闻仲尽快结束此战。”

    金灵圣母答应一声,驾祥云往东夷方向而去,瞬息之间已过万里之遥,到了落日原上的商军大营。

    闻仲正与众将与前来相助的截教众人商议破敌之事,金灵圣母便笑吟吟地径直闯了进来。

    见这位门中的大师姐驾到,帐内众人尽都起身见礼。

    金灵圣母随意地摆摆手,毫不客气地在闻仲让出来的帅位上坐下,开门见山地说明巫教最后一张底牌、当年助蚩尤与圣皇轩辕争夺天下的风伯已被诛杀,此次东征之战该当结束,要各位师弟师侄都拿出压箱底的手段,帮助自己的弟子闻仲一举荡平九夷联军,并全歼巫教余孽。

    听到这个消息,帐内登时欢声雷动,李靖在人群中暗叹道:“原来截教要钓的竟是风伯这条大鱼!”

    金灵圣母将话交代清楚后便飘然而去,闻仲追出帐外拜别恩师后,当即转回帐中分兵派将,打算今夜大举劫营。他首先点的便是李靖、黄飞虎、张奎、张桂芳四人。这四人在军中历练之后,逐渐显露出远迈余者的大将之才,闻仲素来对他们最为倚重。

    闻仲令四人各领精兵三万,并分别调拨了数名截教门人随军相助,以张奎为左翼,张桂芳为右翼,黄飞虎居中,三路并进冲击九夷联军大营。又命李靖率兵绕过九夷联军大营,从后方突入。自己则亲提十万人马,一俟四将冲乱敌营,便全军压上以雷霆万钧之势摧垮敌军。

    待到日落西山之后,四将引兵趁夜色悄悄开赴敌营。羿天行深通兵法,自然要在营外安排下远近哨探。但商军每一路都有截教门人随行,无声无息地摆平这些哨探自然不会费事,四路人马尽都成功的潜行到敌营附近。

    时间一点点推移,眼看到了三更时分,闻仲在后方传令点响一声信炮。李靖等四人听到炮声同时发动,率兵悍然杀进九夷联军大营。

第九十二章 斩首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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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军劫营之时,羿天行正在帐中纳闷。夸罹本说今日便会有巫教地位最尊的三位长老之一亲来军中助阵,以长老通天彻地的大神通,反手之间便可令对面的商军烟消云散。可是他早早地聚集了满营众将、预备下美酒佳肴恭候,可是怎都等不到到那位长老的大驾。眼看得日落西山,羿天行只得令众将先行散去。

    闻仲信炮之声传来,羿天行稍稍一愣之下当即大惊,刚要传令教全营戒备,外面已传来震天的喊杀之声。他侧耳仔细听了听那杀声,脸上登时现出无力的苦笑。而后他转头唤过一名心腹家将,低声吩咐几句后将一物交到其手中。那家将略一犹豫,最终向羿天行拜了几拜转身离去。

    待那家将离去后,羿天行紧绷的脸上现出些许轻松,大步走出帐外,唤亲兵备好爪电飞黄宝马,抬过青铜长戈,飞身上马舞长戈向外冲杀,身后有一队亲兵紧紧跟随。

    此刻九夷联军大营已被四路商军彻底搅乱。羿天行目光所见,尽是己方斗志全无的士卒在火光中狼奔豕突,根本无法约束整顿。

    “盟主!”羿天行正待挥戈冲杀,忽听身后有人招呼。转头看时,却见朱登领着五个儿子和一队人马急驰而来。那朱登到了近前,满脸惊惶之色地道:“战事糜烂至此,实在难以挽回。若盟主不弃,小侯愿率五个犬子保盟主突围而出,待日后重整旗鼓,再来雪今日之耻!”

    羿天行心中喟叹,当初朱登父子来投时,自己还暗暗鄙薄他们直如丧家之犬般狼狈,谁料到今日自己竟落得和他们一样的下场。想着多一些人便多一些力量,何况朱家父子都是大有本事之人,所以羿天行点头道:“多承贤侯盛情,我们一起往后营方向突围出去!”说罢将两支人马何为一处,当先挥戈冲杀下去。朱家父子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催马紧紧跟了上去。

    再说李靖帅兵从后营突入后,虎魄刀一路遇将斩将、遇兵斩兵,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同时又指使黑焰驹一路四处喷吐火焰,霎时间将九夷联军后营变成一片火海。

    火光之中,李靖忽地看到有一队敌军人马簇拥着一个形容枯瘦的老者向营外冲杀。在这两年间李靖曾于战前见过这老者两次,认得他便是九夷盟会的大祭司夸罹,当即大喜。他挂好虎魄刀,取出乾坤弓和一支震天箭,心中发狠道:“当初被你以巫教咒术暗算,若非轩辕师叔出手,性命已经不保。说不得今日一报偿一报,还你一个暗算。”当即开弓,悄悄一箭射去。

    夸罹修行的是巫教祭巫之道,不擅疆场争斗,混乱中未曾及早察觉。直到震天箭离弦的一瞬,他心中才生出警兆,转头看到远处持弓冷笑的李靖,大骇之下急欲躲闪,却早已不及,被震天箭一箭封喉,落马身死。

    李靖召回震天箭,拔刀继续冲杀。此时闻仲已亲率大军杀到,被李靖等四路人马搅乱的九夷联军大营彻底崩溃。所有兵将尽都无心恋战,仓皇逃窜者有之,弃械纳降者亦有之。

    乱军之中,羿天行一路竭力收束溃散的兵将,渐渐地聚集了三万余残兵,并力且战且走,闯到后营时,迎面正遇上李靖领兵来往冲突,赶杀仍负隅顽抗之人。

    见到羿天行,李靖忙舍了他人,率兵拦住去路。

    看到是李靖这战场宿敌拦路,羿天行心中一沉,大喝道:“不要与敌人纠缠,随我一起杀出去!”

    话音未落,身后忽地传来一片惊叫惨呼之声。羿天行大惊,转头看时,却见朱家父子暴起发难,正率领手下大肆砍杀周围的九夷士卒,一边杀还一边高呼:“羿天行覆亡在即,弃械纳降者得生,负隅顽抗者必死!”

    那些九夷士卒本就惊惶不安,猝起不意之下遭此肘腋之变,近三万人竟被朱家父子的几千人杀得四散溃逃。

    羿天行大怒喝骂:“反复小人,难道你们以为此时倒戈,便能使殷商宽容你等先前的叛逆之行么?”

    朱登挥大刀将一名敌将斩落马下,哂笑答道:“我父子本就是受闻太师差遣诈降,却是不劳盟主为我等前途担忧!”

    羿天行这才醒悟,怒火萦怀舞长戈要来厮杀,却被李靖横刀截住。两人已是老对手,彼此不用废话,各自施展平生所能战作一团。

    这时朱登长子朱铎凑到他的身边,低声问道:“斩杀羿天行是一桩天大的功劳,父亲为何不许我们弟兄早些下手,平白便宜了李靖这小子!”

    朱登摇头道:“我们父子身份尴尬,若是夺下这首功,只恐为人所忌,则是祸非福。如今我们父子应当只求脱去这叛逆的身份,此外愈不引人注意愈好……”

    此刻前面激斗的李靖和羿天行已渐渐分出胜负。本来只论武艺,李靖就稍胜羿天行一筹,如今又是挟大胜之势出手,自是战意高昂,将一口长达七尺的虎魄魔刀舞成一团黑云,翻翻滚滚地向着对手扑压而去。反观羿天行因为心中已乱,手中长戈招数已渐渐不成章法,若非他身临绝境不惜使出两败俱伤的战术,早已败在李靖的刀下。

    斗至酣处,羿天行手起一戈钩啄李靖颈项,却不妨李靖左手已暗暗取了一支子午钺。右手长刀斜架格住长戈,左手子午钺随后探出,用直刃与月刃之间的空格锁住长戈,而后右手长刀贴着长戈向下削落,口中喝一声:“撒手!”

    羿天行收不回长戈,眼看对方长刀锋芒已近手指,只得松手弃戈拨马后退。

    李靖反手将锁住的长戈置于地上,沉声喝道:“羿天行,你走投无路又失兵刃,还不下马就擒!”

    羿天行惨笑道:“九夷男儿,有死无降!李靖,你算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今日我便用自己这颗首级,成全你的功名!”拔出腰间佩刀,反手向着颈上一挥,一颗人头登时随着掠过的刀锋飞起。

    看着缓缓从马上摔落的无头尸身,李靖忽地想起当初羿天行的儿子羿烈也是被自己困住后拔刀自刎,心中不觉暗自喟叹。

    这时四周的厮杀已经渐渐停止,羿天行的身死令即使最勇敢的九夷战士也丧失了最后一丝斗志,在商军将士的呼喝之下,都老老实实地丢下兵器,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接受了自己作为战败者的命运。

    李靖检查了羿天行的遗体,却发现他并未将落日弓和神火箭带在身边,正疑惑时,忽听身后有人道:“李将军斩杀贼首,建立不世奇功,朱登在此提前向将军道贺了!”

    李靖转回身来,含笑拱手对走到身后的朱登道:“贤侯客气,若非贤侯父子将羿天行引到此处,末将焉得成事?此份情谊末将牢记在心,日后定当厚报!”

第九十三章 荣归

    历时两载之后,随着巫教再次销声匿迹和九夷联军的覆灭,此次征东之役已近尾声。

    闻仲处置完战后事宜,又送别了纷纷告辞的截教道友,便传令引得胜之兵挺进东夷。大军一路东下,当真称得上势如破竹,一座座城关险隘望风而降,绝无敢于顽抗之敌,不到两月时光,东夷全境尽都归服。

    不过在战事结束之后,需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原来九夷各族的族长、长老等掌权之人皆参与了叛乱,虽然已经归降,却显然不适合再留在原来的位置上。闻仲下令,说这些人之所以被羿天行蛊惑作乱,实在是因为未受王化熏陶之故,因此要将他们全部带到朝歌,请专人教授文明之道以脱蒙昧,至于何时才准返回东夷,便要看他们学习的表现。而这些人前往朝歌期间,族中事务尚须有人搭理,闻仲又代为挑选一些聪明伶俐、恭顺有礼的人才,暂代各族族长、长老之职。

    此外,罪魁祸首羿天行虽已授首,却有一批心腹党羽带了其幼子羿然及落日弓、神火箭两件宝物潜逃无踪。为防止朝廷大军走后,这些叛逆余孽再冒出头来兴风作浪,闻仲特地向大王帝乙请旨,封此次平乱之役中立有奇功的原莱州侯朱登为东灵侯,镇守东夷以备不测之患。

    等凡此种种事务处理完毕,东夷恢复安定之后,时间又过了大半年。前后算算,从出兵至今已过了四年有余。这一日闻仲正式宣布班师,早已归心似箭的全军将士欢声雷动。

    大军不日原路返回,沿途无事,非止一日到了朝歌城郊。李靖正率领本部人马行进,忽地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之声。他微微皱眉,正想派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忽地听到半天空传来霹雳般的一声大喝:“师父和两位师兄何在?邬文化在此!”

    李靖尚未说话,马侧的方弼和方相已经跳了出来,脸上都现出喜出望外的神色,大叫道,“师父,是小邬!”

    李靖脸上也现出喜,吩咐道:“你们快去将他领过来。”

    方弼和方相答应一声,撒开双腿向前方奔了过去。

    不多时,两人伴着阔别四年之久的邬文化转了回来,沿途带起一片喧哗惊叹之声。当年还只有十一岁的邬文化已经长到三丈有余的身量,不逊色于十六岁的方氏兄弟。时隔四年,方氏兄弟都长高了一截,达到了三丈半的骇人高度,但与邬文化一比,却颇有小巫与大巫之别。如今邬文化的身躯直如吹气般暴涨了近倍,高度已经接近六丈,方氏兄弟这两个素来被人仰望的巨人也只堪堪到他的腰部。

    “弟子邬文化,拜见师父!”身高望远的邬文化一眼看到李靖,足有桌面般大小的一张脸上现出由衷的欣喜,迈开两条庙堂殿柱般的长腿,踏着有如砸夯的沉重脚步跑到近前,当真如金山倾颓玉柱倒放的大礼参拜,“咚咚”地连叩几个响头。

    李靖从黑焰驹上下来,摇头看看跪拜在地却还比自己高出老大一截的第三弟子,摇头叹道:“起来罢。文化,你却是真的‘长大’了。家中的一切可还好么?”

    邬文化憨厚地呵呵一笑,答道:“都好,都好!两边的老人家们听说大军今日返回朝歌,都高兴的不得了,一早便让弟子到城外来等候师父。”

    李靖含笑点头,吩咐道:“你先回府中通报一声,我处理完军中事务后会马上回家。方弼、方相,军中之事已用不到你们两个,和文化一起回家去罢!”

    方氏兄弟和邬文化答应一声,高高兴兴地转身去了。

    大军在朝歌城外扎营,朝廷早已准备下如山的美酒肥肉,源源不绝地送入各处营地犒赏三军,并有使者召闻仲带领此次东征之役中的有功之人入城到午门前见驾。

    闻仲领旨之后,命众将都去更换了一身全新披挂,而后各依职衔排好队列,一同入城来到午门前。

    帝乙盛装朝服,在午门城楼之上接受了众将的朝拜。因闻仲已请先一步回朝的殷受带回为众将士呈报功绩的奏疏,所以帝乙早已拟好旨意,当即便命奉御官朗声宣读,对立功之人一一封官赐爵,赍赏食邑玉帛。

    李靖在此战之中功勋卓著,连叛逆之首羿天行都是他所斩杀,因此受封次序仅排在闻仲在主帅之后,被帝乙破格擢拔,爵至列侯,官拜护国神武大将军,执掌朝歌神威、神武、龙骧、虎翼四支重兵中的神武军。

    封赐完毕,待众将谢恩之后。帝乙又在显庆殿设庆功宴款待众将,君臣开怀畅饮,尽欢而散。

    李靖从王宫出来后,稍稍运转真元,便将体内弄得自己有些晕陶陶的酒水炼化,头脑登时恢复了清醒。骑上在宫门外等候的黑焰驹,大笑一声喝道:“小黑,咱们回家了!”

    黑焰驹感应到主人归家的急切心情,仰首发出一声长嘶,也不顾惊世骇俗,四足火云缭绕腾空而起,风驰电掣便向李府的方向飞去。

    只几下呼吸的时间,那座无比熟悉的府邸便出现在李靖的视线里。不待他吩咐,黑焰驹收敛火云,在一群奴仆婢女的惊呼声中直接降落在院中。

    “靖儿!”早就在家中等候的李秉直夫妇和殷仲达夫妇在室内看到李靖从天而降,惊喜交集地一起走了出来。

    李靖看到又已苍老了一些的四位老人,向着自出生以来受到的关爱与呵护,心中涌起一阵暖流,抢步上前拜倒下去,认认真真地给每一位老人叩头见礼。

    李秉直开口让李靖起身,看着已经二十一岁长成一个俊伟英武的青年的儿子,又听说他在此次东征中迭建奇功,刚刚大王在午门论功封赐,如今官爵已在自己之上,心中不由大是欣慰。

    一家人回到室内叙话,杜氏和冼氏首先絮絮叨叨地问起李靖在战场上是否遇到凶险,身上有无受伤,生活是否艰苦等情况。

    李靖自然依旧报喜不报忧,只说朝廷大军兵锋所指,区区叛逆无不灰飞烟灭,将这四年的苦战说得比游山玩水还要轻松。

    四位老人都知道李靖所言不尽不实,但他人已经完完整整地回来,便也不再多问。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李靖终于忍不住问起殷雪娘。冼氏笑道:“如今你和雪儿都已是二十岁的人,我和你爹娘已经说好,尽快则好吉日为你们两个完婚。依照规矩,在成亲之前你们两个却是不能见面的。”

第九十四章 家有喜事

    在东征大军班师回朝后,朝歌接连办了三桩轰动一时的婚事。第一桩是太子殷受纳东伯侯姜桓楚之女为正妃,第二桩是镇国神威大将军黄飞虎迎娶上大夫贾昭之女,第三桩是护国神武大将军李靖迎娶朝歌大贾殷仲达之女。三位雄姿英发的少年俊杰,各自迎娶一位品貌出众的大家千金,一时间传为人人艳羡的佳话。

    其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还是李靖和殷雪娘这一对。李靖在东征之役中的表现早有返回朝歌的将士之口传扬开去,大战羿天行,乾坤弓、震天箭会落日弓、神火箭的故事人尽皆知。而殷雪娘在朝歌的名头却也丝毫不差于李靖。近年来,一种名为“楷书”的书法字体渐渐盛行起来。这种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的字体备受文人喜爱乃至推崇,渐渐有取原来通用的隶书而代之的趋势。而这种字体的开创者,正是殷雪娘。此事甚至惊动了大王帝乙,亲自召见殷雪年大加褒奖,虽然因其身为女子而不得出仕为官,却加授中大夫虚衔并领受实俸。如此一对璧人结成连理,自然人人乐于传颂的美谈。

    清晨,李靖缓缓张开双目,先转头看看侧枕在自己臂弯依然沉睡的殷雪娘,脸上现出一抹满足的轻笑。他很小心地将手臂抽了出来,尽管动作已经极尽轻柔,但只轻轻一动,殷雪娘还是马上醒转过来。

    张开眼后看到李靖正要起身,而窗外天色已明,连忙坐起身来。因为起得匆忙,盖着的大红鸳鸯锦被滑落下来,露出完美无瑕的上身。

    尽管已经见过甚至爱抚过多次,李靖还是再次被这具令人着迷的身体吸引,目光灼灼地盯了过来。想到昨夜的癫狂,登时又有些蠢蠢欲动之势。

    “呀!”看到丈夫极具侵略性的目光,殷雪娘玉颊飞红,慌忙拉起锦被掩住身体,嗔道:“还不快起来,应该去向爹娘问安了!”

    李靖很有些遗憾地摇头叹息,他知道殷雪娘素来脸嫩有秉持礼法,是绝不会答应自己“白昼宣*淫”这种荒唐要求的,更遑论因此而耽搁向公婆省视问安的大事。

    “爹爹娘亲,该起床喽!”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擂鼓般的敲门声和清脆的叫喊。

    “是妞妞,你还不快一点!”殷雪娘听到喊声后脸上红晕更浓,忙不迭地催促。李靖摇头苦笑,加快了穿衣的动作。

    两夫妻装束已毕,才将房门打开,仍是小女孩模样的妞妞便一头撞了进来,张着两只小手扑进殷雪娘的怀里。

    在李靖和殷雪娘成亲之日,整整在太虚镜之后沉睡四年,在整个征东之战中都未曾有过任何动静的妞妞突然现身出来,当着满堂宾客的面,脆生生地向着正在拜堂的李靖和殷雪娘喊了一声:“爹爹、娘亲!”

    面对着满堂宾客投来的古怪目光,李靖倒是无所谓,殷雪娘却差点落荒而逃。

    事后李靖问起妞妞为何一睡四年,其间自己几次对着太虚镜召唤她都没有回应。妞妞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她倒也醒过来几次,但感应到外面一直在打仗,而自己向来是最讨厌看人们杀来杀去这些事的,所以转个身又睡了过去。

    李靖虽然知道这神秘的小女孩儿定有不少事情瞒着自己,但她不愿意说,也拿她没法。

    看着腻在殷雪娘身上的妞妞,李靖摇头叹息,伸手抓着她的后领拎了下来,屈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好了,乖乖地跟着我们去问安。”

    随即两夫妻一人牵起妞妞的一只小手,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往李秉直夫妇的卧房走去。

    成婚之后的这段时间,李靖的生活实在惬意至极。素常除了到自己所辖的神武军料理一些军务,便是在家陪着父母和**,抑或教导三个徒弟。今日军中无事,他昨天已经和殷雪娘说好要带她到城郊去散心。

    向父母问安之后,李靖将方弼和方相赶去军中替自己坐镇,而后带着妞妞、邬文化以及香兰、紫燕两个丫鬟一起出门。

    说起来邬文化在这四年间也将“十三太保横练”的功夫练到了极致。李靖曾问过妞妞邬文化是否如方氏兄弟一般也具有什么上古之族的血脉,却被妞妞告知邬文化实在是再纯正不过的人族血脉,之所以生具如此异相,应该是某种变异的缘故。又说自己这里只有上古各族的一些修行功法,人族的法门却是一窍不通。

    如此一来李靖只有依靠自己。随着修为的日渐深厚,他已将所修“八相玄通妙法”筑基之境的功法融会贯通。此次回到朝歌,他将八相玄通妙法之中坤相地属真元的修炼法门提取出来,整理完善后传授给邬文化。

    李靖改造的功法似乎与邬文化本身的禀赋颇为契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邬文化居然成功的在阴蹻脉的“照海穴”内凝练出第一颗真元种子。

    李靖对此颇为欣喜,嘱咐邬文化好生用功,待到他将阴蹻脉各窍穴中的真元种子全部凝炼成功,自己便提供足量的“坤极戊土煞炁”助他提升修为——轩辕为李靖改造重练的宝塔共有九层,下面的八层对应着李靖所修八相法诀蕴藏着近乎无穷的罡煞之炁,每一种罡煞之炁都可以随着宝塔主人的心意演化出相应的神通。当初李靖用以炼化巴佘千万“食象飞蚁”的紫岚天火便是由宝塔第一层的“紫阳真火罡炁”演化而来。

    在府门外早有家里的车夫驾着一辆马车等候,黑焰驹则很是恶趣味地站在那拉车的驽马旁边,时不时地用鼻孔向它喷出两道灼热的白烟。

    李靖笑着赏了向来已欺负人为乐的黑焰驹一个爆栗,翻身起了上去,三大一小四个女子上了马车,邬文化则晃晃荡荡地跟在车后步行。

    才转过两条街,车内的香兰忽地掀开车窗上的帘布叫道:“少爷,少夫人似乎有些不大舒服!”

    李靖一惊,急忙叫车夫停下,跳下马背赶了过来。他撩起车帘向内观看,果然看到殷雪娘的脸色有些苍白,忙关切地问道:“雪儿,你哪里不舒服?”

    殷雪娘勉强笑笑:“靖哥哥你不用听香兰大惊小怪,我只是在车里略有些气闷罢了。”

    紫燕在一旁急道:“小姐你脸色这么差,刚刚还阵阵作呕,怎么会没事?姑爷,不如找家医馆给小姐看看如何?”

    “好,就这么办了!”李靖不容殷雪娘分说,断然点头道。随即吩咐车夫,“老吴,将车子赶得慢一点,就近找一个医馆。”

    殷雪娘见李靖如此“霸道”,心中涌起一阵甜蜜。

    马车再走一段,在一家医馆前停了下来,李靖很是小心地搀扶殷雪娘下了,又坚持将她搀进医馆,请坐堂的大夫诊治。

    那大夫为殷雪娘把脉之后,脸上现出微笑,转头向着一脸担心之色的李靖道:“这位公子,老夫要向你道贺,尊夫人这是有喜了!”

第九十五章 瓜熟蒂落,道悟丹成

    离了医馆之后,李靖果断取消了郊游的计划,一路傻笑着原路返回家中。得知这个好消息后,李秉直和杜氏都笑得合不拢嘴,立即派人将殷仲达夫妇请过府来。李秉直、殷仲达这两位一家之主此刻除了高兴之外甚么都做不了,而杜氏和冼氏在反复磋商半日后,为殷雪娘制定出孕期的全套保养安胎计划。

    李靖在陪着同样高兴却又有些羞涩和忐忑的殷雪娘时,心中忽地升起一个疑问:“既然此李靖已不同于彼李靖,则此李靖还孩子是否也会不同于彼李靖的孩子?”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李靖开始公然“旷工”,神武军那边已是十天半月都难得去上一次,整日里便是跟在肚子一天天大起来的殷雪娘身边嘘寒问暖。李秉直实在看不过眼,当面训斥过几次教他不可因私废公。但李靖都是当面俯首贴耳地答应,过后依然我行我素。李秉直拿他没法,只得很是惭愧地代儿子向帝乙请罪,而帝乙却只是哈哈一笑,索性传下一道旨意,准了李靖的长假。

    其实在帝乙心中,李靖如此表现反而令他愈发放心——对于为君者而言,一个能力出众却又毫无“志气”的臣子,无疑才是最值得信赖的。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经过殷李两家人备受煎熬的漫长期待后,这一天终于到了瓜熟蒂落之时。

    李秉直、殷仲达和李靖守在院中,听着不远处的卧房之内传出来的殷雪娘竭力压低的呼痛之声,脸上都现出焦急的神色。

    李秉直和殷仲达还好一些,虽然也是眼巴巴地望着卧房,却还能勉强保存几分矜持,站在原地静静等待。李靖却已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院子里转来转去,嘴里还絮絮地念叨着:“怎地还不生?怎地还不生?……”

    李秉直被儿子在眼前晃来晃去弄得有些眼晕,登时将一肚子因焦虑而生的邪火都泻到他的头上,瞋目斥道:“你给我安静一些!马上便是为人父的人了,怎还是如此的不稳重!”

    李靖被父亲骂得一缩脖子,老老实实地站两位老人身边侍候着。

    殷仲达笑着安慰道:“靖儿你莫要心急,女人生孩子本就事件折磨人的事。想当年你岳母生雪娘时,可是足足闹了……”

    “哇——”他的话尚未说完,房内忽地传出一声清脆嘹亮的婴儿哭声。

    随即便是在房内照看的两位夫人以及稳婆、丫鬟的欢呼:“生了生了!是位小少爷!”

    “生了生了!”两位老人的矜持登时半点皆无,忘形地跟着着欢呼起来。

    李秉直一把拉住殷仲达,欢喜得声音都有些发抖:“兄长,我……我这便有了孙儿?”

    “可不是吗,”殷仲达反握住李秉直的手,大笑道,“愚兄也有了外孙!”

    “好!好!”李秉直已不知该说些甚么,连道了几声好,和殷仲达一起大笑起来。

    在两位老人欢喜激动得忘乎所以时,李靖却一反先前的急切,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而在这平静之下,他的体内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巨变。

    昭示着他在这个世界上血脉延续的一声婴儿啼哭传入耳内,却又似一个惊天动地的霹雳劈在他的脑海之中。在这极短的刹那之间,阴阳相生、生死轮转的至理大道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心头。福至心灵之下,他完全不假思索、不计后果地引爆了丹田中横无涯际的真元之海。

    若是以前,李靖这自杀式的举动必然只会导致自己粉身碎骨甚至整个李府灰飞烟灭的结局。但贯通生死之理、阴阳之道后,他却能在真元爆炸的瞬间,引导和利用爆炸产生的庞大能量,在丹田正核心处的一点开辟了一个微小至极却又囊括无穷的奇异空间。

    这奇异的空间一经诞生,便生出堪比黑洞的吞噬之力。真元爆炸后产生的堪堪要将李靖丹田涨爆的可怕能量顿时如百川归害般倒灌而回,尽数汇入这个奇异的空间之内,促使这空间发生了难以用言语描述的奇妙变化。

    此时李靖的丹田之内已空荡荡不余半丝真元,只在丹田的核心处悬浮着一颗圆坨坨、晶亮亮的剔透丹珠。

    李靖默默地感受着这颗小小丹珠中蕴含的无穷力量和无尽奥秘,脑海中忽地浮现起出前世读过的一段文字:“天地浑沌如鸡子,盘古生其中。万八千岁,天地开辟。阳清为天,阴浊为地。盘古在其中,一日九变。神于天,圣于地……”

    至此,他才真正明白了何为“结丹”。在这小小丹珠的内部,俨然便是一方鸿蒙未开的混沌世界,弥漫着无形无相、非阴非阳的氤氲混沌之气。所谓“结丹”,其实便是在体内创造这样一个具体而微的混沌世界。内丹成就之后,人体所需的能量皆已不假外求,这个混沌世界便可以满足一切。而结丹之后的修行方向,便将由能量转向精神,凝魂炼魄,铸就阴神。

    “靖儿!靖儿!”两位老人见李靖默立不动,还以为他是高兴地傻了,在一旁连唤他几声。

    李靖恍然醒觉,脸上渐渐涌现出狂喜之色,蓦地仰天发出一声蕴含真力、震动了半个朝歌城的欢呼:“我有儿子喽!”

    不多时,杜氏怀抱一个严严实实地裹在襁褓之中的婴儿走了出来,冼氏则紧紧地跟在她的身边。

    “娘亲,雪儿她没事罢?”李靖抢上前去问道。

    一旁的冼氏显然对女婿首先关心女儿的态度很是满意,笑呵呵地道:“雪儿很好,她刚刚睡着。折腾了这一回,她也是累坏了,你不要去吵她,先来看看你儿子罢!”

    李靖这才安心,走到母亲身边,低头去看襁褓之中的小小人儿。

    此时那婴儿的双眼已经张开,两个乌溜溜的眼珠正骨碌碌地转着。

    看着这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李靖有些颤抖地伸出双手道:“娘亲,将孩子给我抱一抱好么?”

    “小心一些,千万不要太过用力。”杜氏不放心地叮嘱了惯于舞刀弄剑的儿子一句,才轻轻地将婴儿交到他的手里。

    李靖笨拙地将婴儿抱在怀中,低下头去仔细打量。

    恰好那婴儿也向他看了过来,父子两个四目相对,婴儿的小嘴儿一咧,竟发出“咯”的一声轻笑。

    便在婴儿一笑之际,忽地从空中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好一个灵秀的娃儿。此子当与贫道有缘!”

第九十六章 长子金吒

    “会是那人么?”在听到空中的声音时,李靖心中便升起这个念头,抱着孩子抬头望去,见一位头挽双髻、着水合袍的道人足踏祥云冉冉飘落在院中。

    李靖将孩子交还给母亲,上前向道人拱手道:“李靖见过道友。未知道友何处名山仙府修行,如何称呼?”

    道人稽首还礼,微笑道:“李道友不必多礼。贫道乃五龙山云霄洞文殊广法天尊,道友修为大进又得麟儿,正是双喜临门,贫道特来贺喜。”

    “承蒙厚意,不胜感激。”听说了道人的身份,李靖先前困惑许久的疑问登时有了答案,脸上不由现出少许异色。他寒暄了几句后,请文殊广法天尊到花厅奉茶。四位老人见来的是和李靖一样的修行中人,知道这道人必是有事与李靖相商,便没有一起过来。

    茶罢搁盏,文殊广法天尊问道:“道友可曾为令公子取好名字?”

    李靖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答道:“不瞒道友,在下刚刚为犬子想到一个名字,就叫做‘金吒’。道友以为如何?”

    “好名字!”文殊广法天尊稍稍呆了一下,赞道,“‘金’乃至锐至坚之物,‘吒’乃伏魔辟邪之音。令郎以此为名,日后定当大有作为。”

    李靖心中暗笑道:“虽然这名字怕是你先想到的,却终是我先说了出来。这为儿子命名的权力,怎都不可拱手让人!”

    文殊广法天尊又道:“不瞒道友,日前贫道日前接到元始师尊法旨,说道友将有一子降世,且与贫道有一段师徒之缘。贫道冒昧登门,正是欲将令郎收归门下。本来道友为圣皇传人,绝不会缺少修行的上乘法门。道友若是自己来教导令郎只会强似贫道百倍。但一来师尊法旨做弟子的不便违抗,二来贫道方才见到令郎之时的确颇为喜欢,因此提出此不情之请,还请道友玉成。”

    李靖略略沉吟片刻,含笑道:“道友修为胜李靖百倍,若肯垂青小犬,正是李靖求之不得之事。只是其中有些碍难之处,如今小犬尚幼,拙荆怕也不舍得与他分离,这……”

    “道友多虑了,贫道又岂能如此不近人情?”文殊广法天尊摆手道,“若道友答应,贫道可先与令郎定下师徒名分,待他长到十岁,贫道再来将他接到山上传艺。”

    “既是如此,便请道友稍坐,在下让人将小犬抱来行拜师之礼!”李靖说罢出门,不多时回转了来,身后跟着怀抱婴儿的丫鬟香兰。

    小小婴儿自然无法行礼,便有香兰抱着向文殊广法天尊拜了四拜。

    文殊广法天尊见此事已经说定,脸上现出欣慰之色,重申十年之约后,婉拒了李靖设宴相待的邀请,出门驾起祥云飘然而去。

    两家的老人和殷雪娘都不知李靖后来又将孩子抱出去做什么,等香兰回来鹦鹉学舌地述说一遍,得知李靖让儿子拜了那道人为师,而且等到十年之后那道人回来将孩子带走,登时都有些急了,四位老人对着李靖好一通埋怨,殷雪娘更是抱着孩子落下泪来。

    李靖忙鼓动如簧之舌,将阐教道门正宗的地位、文殊广法天尊的高深修为、孩子拜师之后的种种好处大力鼓吹一气,才算将几人安抚下来。

    有了儿子之后,李靖愈发心安理得地过着尸位素餐的日子。每日里侍候妻子,逗弄娇儿,过得好不逍遥。

    这一天殷仲达忽地派人来叫李靖过府,说是有事相商。李靖不敢怠慢,换了一身衣服便来到殷府。

    到了客厅时,见厅内除了殷仲达还有一人,却是主持“炼锋号”日常事务的殷禄。此刻两人脸上都带着些愤怒和无奈的神色,显然是有事发生。

    李靖上前见礼后,问起是否是‘炼锋号’出事。

    殷仲达叹息一声,对殷禄道:“你将事情对靖儿说一遍罢。”

    殷禄答应一声,转头对李靖道:“姑爷,咱们‘炼锋号’的确出了一件大事。今日军械监那边忽地传了话来,取消了订造五百具连弩和四十具霹雳神弩的生意。”

    李靖皱眉道:“这也不算大事罢。如今国家太平无事,军械监削减军备开支也在情理之中。咱们不过少赚一些罢了。”

    “事情远没有如此简单,”殷禄苦笑道,“老奴与军械监打了多年的交道,在那边很有几个朋友。据这些朋友说,军械监取消和我们的这笔生意后,将它转交给另一家名为‘千锻号’的兵器坊。”

    李靖双目微微一缩:“连弩和霹雳神弩向来由‘炼锋号’独家制造,那什么‘千锻号’哪来的技术和工匠?”

    殷禄愤愤地道:“这正是最可气的地方。前些日子‘千锻号’花大价钱挖走我们不少工匠,转回头来却又抢走我们的生意!”

    李靖沉声道:“能从我们这里挖人又抢生意,这‘千锻号’是什么来头?”

    殷禄答道:“那‘千锻号’的主人来自南方,名唤尤濯。老奴在军械监的朋友含糊提到,尤濯之所以能将这笔生意抢走,是因为上面有一位贵人开了口。”

    “尤濯,来自南方……”李靖稍一转念,脸上现出一丝冷笑,“看来此事却是冲着我来的!”

    殷仲达听李靖说了东征经过,心中早已有了答案,面上深有忧色地开口道:“靖儿,这尤濯若真与尤浑有什么关系,那他背后的可就是……”

    李靖冷然一笑:“是他又如何?”

    殷仲达看着李靖长大,从他表情和语气中便知道他要做些什么,轻叹道:“靖儿,此事还是该慎重一些。若不然,我们便退让一步,放弃这笔生意罢了。”

    “不可,”李靖摇头,断然道,“我们退一步倒是无妨,怕的是我们退一步,人家却进一步,最终弄得自己退无可退!”

    “只是那位……”殷仲达毕生游走与官场和商场之间,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自是心中的顾忌实在太大,所有仍有些犹豫。

    李靖哂道:“莫说他还没有坐上那个位子,便是坐了上去,也轮不到他予取予求!”

    殷仲达看李靖显然主意已定,便不再劝说,苦笑问道:“既是如此,靖儿你打算怎么做?”

    李靖油然道:“岳父不要忘记那连弩和霹雳神弩最核心的一样东西还掌握在我们手中,只要抓着它,不管别人从我们这里夺走多少好处,都要给我加倍地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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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乐极而生悲

    “千锻号”兵器坊内,费仲与体型、相貌都颇似尤浑,年纪却大了几岁的男子边笑边谈。

    费仲笑道:“尤濯老弟,等下那第一具连弩做出来后,我就立即带去见太子殿下,相信殿下会非常高兴。有了这一次,殿下会继续向军械监施压,逐渐将所有军械定制的生意都转到‘千锻号’,彻底断了‘炼锋号’的财路!”

    尤濯从袖中摸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锦袋,双手奉到费仲面前,赔笑道:“此次能得到为太子殿下效力的机会,全仗费兄成全。这里有小弟从南边带来的一些土仪,虽然有些寒酸,却是小弟的一片诚挚谢意。还望费兄赏光惠纳。”

    “老弟何必如此见外。”费仲嘴里说着客气话,手却已经伸出去将锦袋接过,看似随意地将袋口松开瞥了一眼,看到里边装的都是一颗颗龙眼大小的圆润珍珠,脸上的笑意更盛,又道,“令弟尤浑在殿下身边之时,办事甚为得力,深得殿下倚重。可惜后来……事后殿下慨叹良久,而且平日里常说少了令弟,许多事情下边的人都做得不称心意。愚兄看老弟才干犹胜令弟,不知可有兴趣到殿下身边做事?”

    尤濯作出惊喜惶恐之状,颤声道:“费兄看小弟可成么?”

    费仲拊掌笑道:“只要老弟你愿意,愚兄等下去见殿下时便提一提此事。不是愚兄夸口,愚兄的话,殿下还是很能听进一些的。”

    尤濯慌忙拜谢道:“大恩不言谢,若事能成,小弟自然另有一番心意。”

    费仲忙上前将尤濯扶起来,两人携手哈哈大笑。

    这时门外一人手捧一具崭新的连弩走了进来,满脸喜色地向尤濯施礼后道:“东主,第一具连弩已经做好了!”

    尤濯和费仲同时大喜过望,一起抢步上前,看到那具外观与“炼锋号”所造毫无二致的连弩,脸上都现出兴奋之色。

    费仲虽然贪鄙,但办事却素来严谨,否则也得不到殷受的信任。他向那送来连弩的手下问道:“这连弩造好之后可曾试用过?”

    那人恭敬地答道:“禀费大人,刚刚已经试过了,绝不比‘炼锋号’所造的逊色半分!”

    费仲满意地点头,但为万无一失,还是吩咐道:“既然如此,你当着我的面重新演示一遍。”

    那人先转头看看尤濯,见尤濯轻轻点头,便道:“请大人和东主稍移贵足,随小人到院中。”

    三人一起到了院中,那人走出几步,端平了连弩,将箭孔对准四十多步外的一面院墙,右手食指扳动了连弩握柄处的机括。

    “蓬”的一声机簧爆响从弩匣中发出,前面的十个箭孔中嗤地射出十支铁翎短箭,以惊人的高速和力道飞到四十余步外,深深地钉入墙壁之内。

    “好!继续!”费仲笑得合不拢嘴。

    那人摇动弩匣侧面的青铜摇柄,接连发射了三轮弩箭,等到再次旋转摇柄压紧机簧时,弩匣内忽地传出“咔”的一声异响,随即摇柄便卡死般旋转不动。

    尤濯看自己的手下抱着连弩磨蹭半天,头上渐渐渗出冷汗,心中感到不妙,上前问道:“怎么回事?”

    那人苦着脸答道:“东主,这连弩似乎出了故障?”

    “什么故障?”费仲也走了过了,脸色有些难看地道,“‘炼锋号’的连弩造出来后,可是从来没听说有过什么问题!”

    那人有些慌了,忙不迭道:“费大人不要着急,待小人将弩匣打开检查一番便知端的。”

    尤濯斥道:“那还不赶快动手!”

    那人忙按下弩匣边沿的四个暗榫,将弩匣向上的一面掀了起来,低头往里面一看,登时发出一声惊呼:“怎会如此?”

    听到这一声惊呼,费仲和尤濯的心都一直沉了下去,抢步上前看时,却见原本安装在铜管内机簧竟已断裂了大半。

    “这……这是什么回事?”尤濯结结巴巴地道。

    他那手下为推卸责任,脑筋一转进言道:“东主,这连弩的其他部分都没有问题,只有机簧发生状况,是否从‘炼锋号’挖过来的那个懂得锻造机簧的工匠……”

    尤濯的一双小眼睛中登时射出无比狠毒的光芒,寒声道:“你立刻带人将那几个负责锻造机簧的工匠带过来!”

    那人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下去找人,留下费仲和尤濯两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费兄,此事……”尤濯试探着开口道。

    费仲摆手拦住他的话头,脸色和口气都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尤东主,本官有句话须说在前面。这批连弩和霹雳神弩是要分配给神威、神武、龙骧、虎翼四支人马装备的。为了让军械监将这笔生意转给你‘千锻坊’,太子殿下可是担了不小的干系。若是你自己弄坏了这件事,到时不能如约交货,首先饶不了你的便是殿下!本官还有些事要处理,告辞!”说罢不顾尤濯的连连挽留拂袖而去。

    “费兄,费大人,费……”尤濯在身后连唤几声,见费仲头也不回的出了门,不由恼羞成怒地望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低声骂道,“这小人,怎地如此转脸无情!”

    不多时,尤濯的几个手下半强迫地将几名脸上带着惊惶之色的工匠带了过来。

    尤濯冷森森地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视一遍,指着仍在地上的连弩道:“本人不惜重金将各位从‘炼锋号’请过来,自问待大家不薄。但各位似乎并不领情,拿着我尤濯的金银,却敷衍做事,要陷我‘千锻坊’于绝地!”

    几个工匠听他话说得太重,都慌得跪倒在地连喊冤枉,其中一人分辨道:“东主,此事委实怪不得小人们。小人们敢用性命担保,在锻造机簧时绝对用足了功夫,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因为东主提供的材料有问题。”

    “一派胡言!”尤濯暴怒喝骂道,“你们说这机簧需要韧性和弹性最好的金属,本东主便提供给你们最上等的精钢,哪还会有什么问题!”

    那工匠道:“东主有所不知,我们在‘炼锋号’锻造机簧时,用的都是一种很特别的金属。东主提供精钢给我们时,我们便觉得有些不妥,但想着精钢的韧性和弹性也算不错,这才试着拿来使用。谁知这机簧的力道实在太强,只反复用了几次,这些精钢所制的机簧便生生崩断了。”

    尤濯眼睛一亮,急忙问道:“你们在‘炼锋号’时用的是什么金属?”

    那工匠摇头道:“这种金属算是‘炼锋号’最重大的机密,小人们哪能知道?”

    尤濯一下子泄了气,颓然道:“如此说来,要是没有那种金属来制造机簧,我们造出的连弩便只是一堆废物?这可怎生是好?若不能如期交货,只怕咱们‘千锻坊’上上下下全要人头落地!”

    “东主,小人倒是有个办法。”一个手下犹犹豫豫地开口道。

    尤濯仿佛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急切地问道:“有什么办法,快快道来!若真的有用,我必定重重有赏!”

    那人吞吞吐吐地道:“小人日前在街头听说了一个消息。虽然生意被我们抢了,但‘炼锋号’这些日子似乎并未停止制造连弩和霹雳神弩,现在应该有了相当数量的存货……”

第九十八章 偷鸡而蚀米

    第二天,反复思量了整晚的尤濯携带重礼来殷仲达府上拜访。

    到门上通报了姓名并呈上礼单之后,不多时便被殷府的下人请了进去。对于殷仲达未亲自出迎,尤濯倒并未感觉对方失礼。论起身份,在朝歌官商两道都拥有深厚背景的殷仲达远远不是他这个来自南方蛮荒之地的商人可与相比的。若非背后有殷受撑腰,便是自己的弟弟尤浑因殷仲达的女婿李靖而死,他也没有胆子和殷仲达作对——何况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素来淡薄,平日里为了争夺家族权力多有明争暗斗。

    来到殷府的客厅,尤濯见到厅内除了殷仲达外还有一个相貌颇为英俊的年轻人。

    “李靖!”尤濯也是经多见广之人,看那青年虽然面带笑容,却能隐隐感到他身上透出的丝丝肃杀和威严,立时便猜到他的身份。

    见尤濯进来,殷仲达起身相迎,彼此寒暄见礼。李靖虽然在殷仲达起身时也陪着站了起来,却是双足未离原地,并未理会尤濯。

    殷仲达请尤濯落座之后,一派雍容地含笑问道:“尤东主今日莅临寒舍,有何指教?”

    尤濯心中狠狠抽搐一下,暗恨道:“老狐狸,若是不知道我今日因何前来,你‘炼锋号’会在生意取消的情况下赶工制造出那么多的连弩和霹雳神弩?”

    但今日有求于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却要做足十二分的功夫。见对方开口发问,他立时从座位上起身,在殷仲达面前一躬到地,带着满脸的惶恐和可怜之状道:“我‘千锻坊’即将大祸临头,还望殷东主看在同行的份上,千万救我一救!”

    殷仲达却不慌不忙,摆手道:“尤东主何以如此?有事慢慢说来。”

    尤濯哭丧着脸道:“说来也是尤濯自不量力,不久前军械监将制造一批连弩和霹雳神弩的生意交给‘千锻坊’,竟想也不想便接了下来。等开工之后才发现自家的工匠造出的东西根本不堪使用。若是到期不能交货,那可是延误军机的大罪。尤濯听说‘炼锋号’最近刚刚造了一批连弩和霹雳神弩,因此冒昧前来,希望殷东主能将这批弩具转让给‘千锻坊’,让我们度过这道难关。”

    殷仲达面上登时现难色,摇头叹道:“此事老夫怕是帮不到尤东主。”

    尤濯忙道:“若是价钱的问题,殷东主不必担心,尤濯愿意在原价的基础上加上五成。”

    “尤东主说话之前最好三思!”一旁的李靖忽地开口,语气中透着一丝冷厉,“兵器坊所造的大批量军械只能与军方交易,若是私相授受,将视同谋逆。看在你今日是我岳父客人的份上,方才的话我可以当做未曾听到。再有下次,本将军说不得便要公事公办了!”

    “尤濯一时情急失言,请李将军海涵!”尤濯打个寒战,额头立时渗出冷汗,慌忙向李靖请罪。

    李靖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尤濯心中却益发忐忑,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猜错了对方的用意——难道对方要的不是钱,而是命!

    这时殷仲达轻轻咳嗽一声,慢条斯理地道:“此事倒也不是完全无法解决。”

    “请殷东主指点迷津!”尤濯大喜过望,如今他却并不怕对方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怕的只是对方根本不提条件,而是一心一意将自己赶尽杀绝。

    殷仲达带着一脸忠厚长者的和善微笑道:“老夫实在不敢冒此大不韪,将如此大数量的一批军械私卖给尤东主。然而我们何不反过来想一想,虽然我不能将军械卖给尤东主,尤东主却可以将‘千锻坊’转卖给我。如此一来,老夫便可名正言顺地将‘炼锋号’造出来的连弩和霹雳神弩当作‘千锻坊’的东西交给军械监,让任何人都说不出什么。”

    尤濯差点当场喷出一口鲜血,他万没料到对方胃口如此之大、心肠如此之狠,他虽是没打算要自己的命,却是要断掉自己的根!

    无视尤濯难看至极的脸色,殷仲达依然笑呵呵地道:“至于价钱方面,尤东主可以绝对放心,老夫做了一辈子生意,讲究的就是公平交易,童叟无欺。”随即便报出了一个只能用“白菜价”来形容的数字。

    “你……”尤濯终于按捺不住想要开口争辩几句。

    一旁的李靖忽地自言自语般悠然道:“钱财固然重要,却终须有性命在才能够享受。既不舍命,又不舍财,结果只能是两者全失。”

    尤濯一下愣住,好半晌后才向着殷仲达拱手,颓然道:“承蒙殷东主仁厚,愿意伸手救助,尤濯不胜感激。一切便依殷东主的意思办理便是,我稍后便让人将‘千锻号’的各种文契送来府上。”

    在后面看着尤濯垂头丧气地走了出去,殷仲达终是有些担心的对李靖道:“常言道‘打狗还须看主人’,此次我们将这条恶狗打得如此之重,怕是将那位得罪得狠了。”

    李靖嗤笑道:“他做的这件事情本就拿不到台面上来,难道还敢站出来计较什么吗?最多在家里砸些东西发发脾气,心中暗自怀恨罢了。”

    “呯!”殷受将桌案上的一只玉狮镇纸狠狠砸在地上,摔成无数碎片。此刻的他双目之中直欲喷出火来,对着跪在面前的费仲咆哮如雷:“你马上将那个叫什么尤濯的家伙赶出朝歌,永远不许回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比他那其蠢如猪的弟弟尤浑还要无能!”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费仲连连叩头,“此事是微臣办事不力,未能给殿下出一口恶气,反而被李靖小儿和殷仲达老匹夫算计。殿下尽可重重惩治微臣,却不可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他这几个头磕得极是用力,只几下额头竟已见血。

    殷受见他如此,渐渐地息了怒气,有些失落地坐回椅上,叹道:“罢了,此事也怪不得你。那殷仲达是商场上有名的老狐狸,李靖又素来狡猾,你斗不过他们也在不能算过错。”

    费仲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举手拭去头上的血痕,上前一步问道:“殿下,此事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殷受不耐烦地道:“还处置什么?若是闹开了,本王的脸上会好看么?此事到此为止,那尤濯就按本王先前所言,让他赶紧滚出朝歌!”

    (本周精华尚余十多个,有需要的朋友可以到书评区冒一下泡。)

第九十九章 御前大比 斗兵 斗阵 斗将

    开张不到半年的“千锻号”被老字号兵器坊“炼锋号”吞并,一度成为朝歌市井之间的谈资话料,但没过多久便被人们抛诸脑后,因为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朝歌附近驻扎着神威、神武、龙骧、虎翼四支大军,为激励各军在平时认真操练,朝廷每年春季都会举行一次御前大比。届时四支人马将各自选拔精锐,当着大王和满朝文武的面,从各个方面进行较量。表现优异者上至领军主将、下至普通士卒都会得到极为优厚的奖赏,所以每年的大比竞争都极为激烈。

    也因为有这件事,李靖终于不能再过优哉游哉的偷懒日子,不得不来到军营,将所属神武军的偏副将领们召集到一起,商议如何应对这场大比。

    如今的神武军中,除了李靖之外,以殷破败的职务最高,所以李靖便先让他来说一说将这御前大比的详细情形说上一说。

    当年殷破败随李靖平灭九雁山之后返回朝歌,被殷仲达找关系安排入朝歌城卫军之中任职。不过也因为他一直在城卫军中,征东之战便未能参与,这使得一心在沙场建功立业的殷破败颇为懊恼失望。

    等李靖受任神武大将军,掌管朝歌四军中的神武军后,殷破败的心思便活动起来。他想着若能跟着李靖这位军中的后起之秀,以后当不愁没有征战沙场的机会。于是他借贺喜为名登门拜访,含含糊糊地表示了想调到神武军中的想法。

    李靖当年与殷破败有过一段合作,深知他武艺或许算不上一流,行军用兵也只中规中矩,但治军练兵却着实是一把好手,若能将他调来神武军,自己平日便可轻松许多,于是走了闻仲的门路,将殷破败调来神武军中,破格任命为自己的副将。

    此刻见李靖向自己发问,殷破败起身躬身施了一礼后答道:“禀将军,这御前大比素来分斗兵、斗阵和斗将三项。所谓斗兵,是让四军各自选出精锐士卒,在膂力、格斗、射箭、马术等十多个项目中一较高下。所谓斗阵,是让四军各出三千人马演练阵法,哪一家的阵法最为玄妙,演练最为精熟便为胜者。所谓斗将,却是要各军的将领们亲自下场,真刀真枪地见个输赢——当然,在比试时杀人乃至重伤他人都是绝对禁止的。”

    李靖问道:“破败,照你看凭我军的实力,在这次大比之中可以取得怎样的成绩?”

    殷破败的脸上现出一丝无奈,答道:“这三项之中,斗兵一项问题不大,不是末将夸口,平日里末将在练兵上很是下了一点功夫,咱们军中选出的精锐拿了出去参加大比,不说稳赢,却也绝不会输给神威、龙骧和虎翼三军。不过那斗阵和斗将两项,怕是难有几成胜算。”

    “为何如此说?”李靖又问道。

    殷破败道:“先说斗阵,镇国神威大将军黄飞虎出身将门,黄家自有家族秘传的用兵布阵之法;龙骧将军鲁雄、虎翼将军鲁仁杰则都是带兵多年的宿将,各有精擅的独门阵法,而我军……”

    他的话并未说完,但言外之意却再明白不过,李靖武艺虽高,却从未显露出行军布阵方面的长处。而殷破败自己倒也通晓一些阵法,但都是军中常见的‘一字长蛇阵’、‘二龙取水阵’之类,实在有些拿不上台面。

    “再说斗将,”殷破败又道,“龙骧、虎翼两军倒还罢了。如今闻太师在东征时招纳的那些将领可都在黄飞虎将军的麾下,听说这些人个个武艺不凡而且身怀异术。将军你虽然武艺绝伦,但终究势单力孤,便算上方弼和方相两位将军,怕也难以支应。”

    殷破败的话说完之后,帐内的偏副将都露出颓然神色,显然也认为自己这边的胜算实在渺茫。

    李靖眉头微皱眉头思索了一阵,缓缓道:“破败你说的虽是实情,但现在便泄气未免太早了一点。对于斗阵和斗将两项,我这里倒是有些想法。”

    众将精神一振,目光登时全部集中的在他的身上。

    李靖从容笑道:“说到斗阵,本将少年时蒙一位世外高人青睐,曾传授了一门阵法给我。只是这阵法我虽然懂得,却是从来未曾摆过,是否管用,还要大家一起参详一番。诸位近前来。”

    众将大为惊异,都未料到平日懒理军务的将军竟还有如此本领,纷纷凑到李靖身边。

    李靖在桌案上铺了一张大纸,一面提笔勾画草图,一面口述介绍道:“我这阵法名为‘八阵图’,外围分天覆、地载、风扬、云垂、龙飞、虎翼、鸟翔、蛇蟠八阵、加上中军共是九阵。其中,中军由十六个小阵组成,周围八阵各由六个小阵组成,共计六十四各小阵。八阵之中,天、地、风、云为四正阵;龙、虎、鸟、蛇为四奇阵。此外,尚有二十四阵游兵布于后方,以为机动之用……”

    李靖拿出来的阵法正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名垂千古的“八阵图”,他所修习的“八卦掌”以八卦之理为根基,自然也对同样源自八卦之理的“八阵图”有过一番研究。

    李靖将阵图画完,搁笔环顾,问了一句:“大家看此阵法可堪使用?”这一问却是有心而发,对于这阵法,他是名副其实地纸上谈兵,效用如何,真的需要这些多年带兵的将领们给个意见。

    此刻帐内的众将都已经目瞪口呆。直到李靖开口说话才如梦出行,你眼望我眼地彼此看了一看,一起向李靖躬身深深下拜,齐声道:“将军才略,末将等万分钦服。”

    殷破败更拍胸道:“将军大可放心,有此奇阵在手,若是在大比之中还输掉斗阵一项,咱们这些人都该一头撞死了!”

    “有用便好。”李靖微笑点头,又道,“说起斗将,飞虎兄手下倒是真有不少好手,而且这些人和我有些嫌隙,只怕到时会特别针对我军,掀起一场恶斗。我家中倒是还藏着一个人,到时派他上场,必定可以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惊喜。不过我们在人数上终究还是差对方太多,若要保得胜算,还要另外想想办法。”

第一百章 荐贤,招贤

    第二天早朝,李靖随百官入朝见驾。

    御前施礼已毕,李靖出班道:“陛下,微臣李靖有本上奏。”

    帝乙笑问道:“李卿有何本章?”

    李靖道:“微臣欲向陛下举荐贤才。”

    帝乙有些意外,笑道:“能被李卿看重之人,想来必有过人之处,却不知李卿所举荐者何人?”

    李靖肃然道:“微臣有一弟子名唤邬文化。此人之武勇,敢说天下无双,若放到疆场之上,定能为国家建立奇功。微臣有意在神武军中为他安排一个职位,却又担心有人以为微臣徇私,因此奏请陛下裁决。”

    帝乙摇头失笑道:“李卿却是有些多虑了。所谓内举不避亲,李卿执掌一军,只要那邬文化有真才实学,量才录用亦非不可。也罢,李卿已经说了,朕便亲自看一看此人,他现在何处?”

    李靖答道:“他此刻在宫外候旨。”

    帝乙点头道:“既然人已经来到,便宣召他入宫。”一道旨意传下,当时便有内侍到宫外传旨。

    不多时,只听得沉重有如巨木夯地的声音由远及近,随即便看到一个顶天立地的巨大身形弯下腰才能进了四丈高下的大门,在朝堂最下面昂然站定,头顶已几乎要触到宫殿上面的梁柱。

    “李卿,这便是邬文化?”帝乙仰着头看了半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骇之色问李靖。其实,邬文化已在朝歌住了多年,因为身形相貌特异,也算是个名人,帝乙往日也曾听手下人将他当做一件稀罕事说过几次。但正所谓“耳听是虚,眼见为实”,当身高达到六丈的一条巍巍大汉活生生站在眼前,心中总难免生出震惊。

    “正是,”李靖答道,转头向邬文化喝道,“邬文化,还不速向陛下施礼!”

    初登朝堂内心着实有些紧张的邬文化听到师父的话,赶紧向帝乙行礼,口称:“草民邬文化见过陛下!”

    虽然未曾刻意放大声音,却仍如半空中打个霹雳,震得满朝君臣的耳朵嗡嗡作响。

    “免礼!好一个壮士!”帝乙拊掌赞叹,转向李靖笑道,“李卿的眼光倒也奇特,原来你那方氏兄弟已是高人一等,这第三个弟子居然更胜数筹,却不知他武艺如何,可能在朕面前试演一二。”

    李靖回奏道:“若要让邬文化演练武艺,这殿内却有些狭小,还要劳动陛下移驾。此外邬文化的兵器留在了宫外,别人怕是拿不动,也要他亲自去取。”

    帝乙来了兴趣,笑道:“既如此就先让邬文化去取他的兵器,众卿随朕到殿前稍等,一起观看邬文化的武艺。”

    邬文化领旨后由内侍带着出宫去取兵器,帝乙和众文武一起来到大殿外面,殿外的九十九级台阶下是一片广场,正好用来作为临时的演武场。

    过了片刻,邬文化一跨两三丈地大步走来,脚步声比先前似乎沉重了许多。帝乙及众臣放眼望去,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只见此时邬文化的右手提着一件特殊的兵器,那是一个直径足有六尺左右的黑黝黝巨大铁球,铁球表面密布着参差不齐的狼牙短钉,球身上连着一条粗大的铁链。邬文化将铁链盘在自己的右臂和上半身,约莫有三十来丈的长度。

    有人在心中估算了一下分量,单是那铁球也该在五千斤以上。可是瞧邬文化提在手里,简直如提着一盏灯笼般轻松自在,中途还看似随意地轮了两圈,差点将前面引路的内侍吓得趴在地上。

    李靖向帝乙请示之后,便告诉邬文化可以开始演武了。

    邬文化在广场的中心站定,向着台阶上的帝乙施了一礼,便将那铁球舞了起来。要说邬文化虽然性情朴实,但脑筋却远比方氏兄弟灵光,将李靖传授的一路流星锤的套路演练得颇为精熟。只见他将缠在手臂和身上的铁链渐渐放开,立舞花、提撩花、单手花、胸背花、缠腰绕脖等花巧招式一一施展出来,看得上面的众君臣眼花缭乱。

    蓦地,只听邬文化发出霹雳般的一声大喝,手中铁链完全展开,铁球飞向广场一角,轰中一尊数丈高的泥金石狮,在一声巨响中将石狮击得粉碎。

    邬文化将手臂一抖,数千斤中的铁球极轻盈灵巧地倒飞回来,绕着身体盘旋几遭,将铁链原样盘在身上,而后转身向帝乙施礼道:“草民演武已毕,请陛下训示。”

    见邬文化神勇至此,帝乙龙颜大悦,当即加封其为将军,并赐“横勇”之号,列入神武军中,在李靖麾下效力。

    一旁的李靖趁机进言:“陛下,我大商辽阔之土,民间藏龙卧虎,如邬文化之辈尚不知凡几。陛下何不传一道旨意,令百官各自留心寻访人才,引荐进入朝廷,如此野无遗贤,方显陛下圣明。”

    “李卿之言,深合朕意。”帝乙闻言大喜,当即依李靖所奏着奉御拟旨颁下。

    群臣闻了旨意,免不得齐声高呼陛下圣明。等散朝之后,百官不敢怠慢,各自分派人手四下打听,各地有无能者贤才。

    第二天,有一个消息迅速在朝歌附近传播开来。护国神武大将军李靖将在军营外开设一演武场,凡自觉武艺超群出众之人皆可下场试演武艺,只要确有真才实学,李大将军将亲自向大王举荐,量才授官。

    在朝歌城外三十里清溪村,有结义兄弟三人,长名丁策,次名郭宸,末名董忠,三人都是二十多岁年纪,幼时曾遇一名师,传授三人武艺兵法,其中尤以丁策为最。不过三兄弟皆是寒门出身,虽有一身本领,却未得机遇一展抱负。丁策性情淡泊,平日守着几亩薄田安闲度日,倒也悠然自得。郭宸和董忠二人常因怀才不遇而深以为憾。

    听到这一消息后,郭宸和董忠来找丁策商议此事。

    丁策皱眉思索一阵,摇头道:“若是国家有难,你我身外大商子民,自当挺身而出,上报君恩,下安黎庶。然而如今是太平年景,纵投身仕途,亦难有施展胸中所学的机会。与其在蝇营狗苟的官场徒耗岁月,何如倒逍遥于田园,**于山水来得自在?”

    郭宸有些着急,劝道:“兄长之言虽然有力,但良机难得,若不抓住神武大将军开演武场招贤的机会,一旦国家有事,我们到时纵有报国之心,只怕也找不到报国之门。何况小弟听说那李靖将军是当世英雄,在征东之役中迭立奇功。兄长即使无心出仕,去见识一下李将军的风采也好。”

    丁策略一沉思,见两个义弟都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终于点头答应。

第一百零一章 争锋

    在距神武军大营不远的一片空地上,李靖让人栽下木桩,木桩之间牵上戎绳,绳圈中的地带便是演武场了。

    在演武场周围,有神武军的士卒维持秩序,让闻讯之后赶来看热闹的大批朝歌百姓都站在绳圈之外。绳圈的东面搭了一座高台,李靖和殷破败坐在台上,旁边的一张桌子上还坐了两名掌记官。方弼、方相和邬文化站在台下听候吩咐。绳圈的北面开了一个入口,有专人在此守候,若有下场之人,都须由此入场,而后到高台下通报姓名。在绳圈的南边又搭建了一座芦蓬,若有表现出众得到李靖认可之人,便会有人将其请到这芦蓬之内休息。

    看看绳圈周围已是熙熙攘攘人山人海,人群之中也出现了不少骑骏马、挎刀弓的剽悍人物,李靖便向殷破败示意可以开始。

    殷破败走到高台前侧的边缘,向着台下高声喝道:“请大家肃静!”

    他中气十足,这一声大喝声震全场,本来或说笑或议论的人们都安静下来。

    殷破败扬声道:“时间已到,演武开始。诸位英雄若有愿意一展身手之人,此刻便可下场。先下场之人将接受他人挑战,败者退场,胜者继续接受后来者挑战。有一桩事大家须要谨记,比武之时当点到为止,分出胜负即可。若有人心存不良,伤人性命,却须知道我大商是有王法的!”

    演武正式开始,人群中原本跃跃欲试的各方英雄反而都不着急了,显然没有人愿意做这出头鸟,以免一着不慎出乖露丑,那可就是大大的笑话了。

    眼看便要冷场,人群中忽地有一人厉声喝道:“我来也!”随着声音,一匹铁青马从人群中出来,转到绳圈北面的入口处,得了守候士卒的指点,来到东面的高台之下。

    殷破败见此人面色微黑,身高体壮,披青挂皂,手中倒提一口大刀,遂向下问道:“未知这位壮士高姓大名?”

    那人在马上拱手道:“在下尚厝,朝歌以西五十里尚家庄人氏,家中以务农为业。”

    等一旁的掌记官记好尚厝姓名,殷破败道:“尚壮士请到场中,接受他人挑战!”

    “是!”尚厝答应一声,催马来到场中,环顾四周喝道,“哪位英雄愿意下场,容尚某奉陪数合?”

    话音未落,绳圈外有人高声答道:“在下愿意奉陪!”随即从人群中出来一匹浑红马,马上一人仗一杆铁枪来到场中,在高台下报名之后转会场中,与尚厝打个招呼斗在一起。

    尚厝的刀马武艺倒也颇为纯熟,与那人斗了十余个回合,反背一刀削落那人头巾。那人知道尚厝刀下留情,脸上带着羞惭之色拱了拱手,拨马退出绳圈。

    随后又有两人先后下场,却都被尚厝战败。

    台上的殷破败向李靖问道:“将军观这尚厝如何?”

    李靖微笑点头道:“虽无大成,亦可堪小用。”

    殷破败听了,便向着南边芦蓬那边打个手势。

    芦蓬中有一个神武军的偏将带人守候,看到殷破败的手势,便明白了他的心意,马上做了安排。

    尚厝连胜三阵之后,一时间无人再敢下场。又冷了半晌之后,终于有一匹黑色的战马冲进绳圈,马上一个淡金色面皮的青年汉子在高台之下报名,自称名唤雷开。

    “雷开?”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李靖稍稍提起精神,定睛往场中看去。

    此时雷开在报名之后已经来到场中,摇开一杆虎头金枪与尚厝交手。

    一经交手,所有人都看出雷开的武艺明显在尚厝之上,枪法展开之后,刚过十合便将他迫得手忙脚乱。

    殷破败脸上现出喜色,转头对李靖道:“将军,这雷开的武艺确是不凡,便是末将下场与他放对,也不敢轻言胜负。”

    李靖笑道:“此人倒是个将才。”

    两人正说话的时候,场上已经分出胜负,雷开枪发如电,轻轻拨开尚厝的大刀,枪锋下沉刺向他的小腹,眼看便要触及对方衣服时,却又向左侧一偏,只将尚厝肋下的衣服挑了个口子。

    尚厝低头看看衣服上的破口,脸上一红,拱拱手后拨马便要离开,却被南边芦蓬下跑出来的一个小校唤住,低声对他说了些什么。尚厝闻言脸上现出喜色,跟着那小校到了芦蓬中。

    雷开在场中向四周邀战,许多人已看到了他的本领,自忖不是对手,自然不会应战。此时,早已到了此处却一直在人群中观战的丁策、郭宸和董忠三兄弟终于动了。董忠向两位兄长打个招呼,催马越众而出,来到绳圈之内报名后与雷开动手。

    董忠用的是一口合扇板门大刀,刀沉力猛,杀法骁勇,与雷开正是对手。两人在绳圈之内走马盘桓,刀枪各施平生本领,大战五十回合未分胜负。

    台上的殷破败看两人渐渐打出真火,刀枪开始用出杀招,担心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忙向李靖进言,建议令两人罢斗。等李靖点头答应,便急忙向芦蓬那边招手。

    芦蓬中立时跑出一名小校,高声传令让雷开和董忠停手。

    两人斗到现在,也知对方是个劲敌,闻令后顺势收招。听了那小校的指点,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李将军看中,大喜之下先向着高台上的李靖施了一礼,然后跟小校去了芦蓬。

    此时场内又空了下来,绳圈外的郭宸见义弟展露身手后得到李靖赏识,欣喜之余,心中也起了不甘落后的念头,向义兄丁策招呼一声后,拍马来到绳圈之内,在高台下通报了姓名,圈回马到场中等候来人挑战自己。

    众人不知郭宸深浅,只看他貌不惊人,以为有便宜可捡,当时便有人下场,在被郭宸用一口金背砍山刀干脆利落的连败三名对手之后,才知道这有事一个厉害人物。便在许多人以为再无人敢下场挑战的时候,忽听到人群后面有人厉声高喝道:“众人闪开,我愿下场比武!”

    大家回头一看,却见从后面跑上来一匹火眼金睛兽,金睛兽的背上坐的一条大汉面似乌金,钢髯如针,手中提着一对极少见的兵器荡魔杵。

    李靖在台上远远望见此人的坐骑和兵器,心中忽地想到一人,暗喜道:“难道是他?”

第一百零二章 哼哈二将

    刚刚赶到演武场的紫面大汉催动金睛兽进了绳圈,在高台之下拱手施礼,朗声道:“在下陈奇,本是山中一野人,愿意下场比武!”

    “果然是他!”李靖望着台下的陈奇,心中欣喜的同时,却又想起了自己当年在西昆仑山结识的小兄弟郑伦。

    殷破败见陈奇是刚刚赶到的,怕他不知规矩,重新叮嘱几句后才放他下场。

    陈奇与郭宸兽骑对头,彼此抱拳相对一礼,各自晃动兵器交起手来。

    郭宸见陈奇相貌非俗,兵刃坐骑又都不凡,心中先加了十二分的小心,一口金背刀将平生所学尽都施展出来。他欺对方用的荡魔杵是一对短兵器,大刀全用进手招数,森亮的刀身直如片片飞雪在空中飘飞。

    陈奇看去只有二十来岁年纪,性子却颇为沉稳老辣,看对手攻势如狂风暴雨般凶猛,只将双杵横架直拦,紧守门户,并不着急反攻。

    在绳圈之外的丁策见此情景,暗暗叹息一声,心道二弟这场却是遇到了对手。别看他此刻似乎步步紧逼占到上风,一旦这股锐气消散攻势稍缓,只怕当不下对方蓄势已久的反击。

    果然,场中两人斗到四十余合之后,陈奇见郭宸大刀劈下时劲力气势已弱了几分,当即用左手杵向外一封,凭单手之力将大刀架住,右手杵则随后挥出,重重地砸在刀杆之上。

    郭宸只觉虎口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将双手一松,大刀脱手落地。

    陈奇却不乘势进招,反而拨金睛兽退开几步,怀抱双杵拱手说了一声:“承让!”

    郭宸面上一红,亦拱手道:“承陈壮士手下留情,多谢!”

    这时芦蓬里早有一名小校奔到场中,将郭宸请了过去。

    “还有哪一位英雄愿意下场赐教!”陈奇怀抱双杵向四周高声喝道。

    人群中的丁策轻叹一声,催马来到场中,到高台之下报名后转回陈奇面前,见礼后从马上摘下素白银枪。

    见到丁策持枪之势,陈奇心中便是一紧,却不似上一场与郭宸交手一样后发制人,抢先一步催动金睛兽闯上前去,双杵一前一后当头便砸。

    丁策银枪上扬左挑右拨,将双杵分在两边,而后枪身一顺,如一道银白电光疾刺陈奇咽喉。

    陈奇猛吃一惊,慌忙俯身低头,险之又险地躲开这一枪,额头却已微微渗出冷汗。

    过了这一回合,二人兽骑相交再次交手,情形却与上一场恰恰相反。陈奇将一双荡魔杵舞得如风车般相仿,挟着隆隆风雷之声一味强攻,而丁策的枪法看上去不紧不慢,实则却将枪诀中的拦、拿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任凭对手如何狂攻,都难以欺近身前三尺之地。而他这颇有些软绵绵、慢吞吞地守势实则是绵里藏针,只要陈奇稍露破绽,他的银枪立时便如择人而噬的毒蛇般寻隙而入,每一次攻击都会迫得陈奇手忙脚乱,险象丛生。

    见场中交手两人的武艺都要在自己之上,台上的殷破败看得暗暗心惊,随即想到若能将这两人收入神武军中,必将成为日后御前大比中斗将一项的主力,心中又颇为兴奋。他倒是未曾顾虑这两人日后会否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毕竟他和李靖相识多年,又有殷仲达那层关系在。

    “将军,那陈奇似乎要败了,是否该给芦蓬那边打个招呼了?”殷破败向李靖请示。

    李靖缓缓摇头,轻笑道:“未必,那陈奇应该另有绝招。”

    话音未落,已经被对手银枪迫得山穷水尽的陈奇忽地拨转金睛兽跳出圈外,在丁策微微一愣之际,他稍稍扬头,向着丁策张口“哈”地喝了一声,一道黄气从口中喷出。

    丁策被这道黄气一冲,顿觉头晕目眩,三魂渺渺,七魄茫茫,一头从马上摔了下来。

    “大哥!”芦蓬内的郭宸和董忠大惊,忙抢步出来,到近前见到丁策依然昏迷不醒,不由一齐大怒。

    董忠手指陈奇破口大骂:“匹夫,技不如人,竟用妖法害我大哥!”

    郭宸虽未开口,脸上的神色也颇为不善。

    陈奇现出些尴尬之色,若只凭武艺,他确实不是丁策的对手。当下也从金睛兽上跳了下来,拱手向着郭宸和董忠道:“两位不必动怒,令兄绝无大碍,不用一时半刻便会自然醒来。在下一时求胜心切,多多得罪,还请两位见谅。”

    董忠还要再说,却被郭宸拦住,当场比武本就该各施手段,陈奇武艺不敌,用所怀异术取胜也无可厚非,何况此时他已经道歉,自己两人若再纠缠,只会显得气量狭窄。当下只得和董忠一起将丁策搭起,送到一旁的芦蓬之内。

    过了片刻,丁策果然悠悠醒转,见两位义弟都关心地看着自己,脸上现出一丝苦笑,摇头说了一声:“惭愧!”不过他性情本就淡泊豁达,虽然败阵却没有多少失望。

    此时陈奇又在场上叫阵,问是否有人下场较量。人们都看得清楚,此人的武艺高强尚还罢了,那口喷黄气令人昏迷的异术却是防不胜防,总有自认武艺不逊之人,一时间都不敢应战。

    便在大家面面相觑之时,人群后又有一声大喝:“区区小术何足为恃?待某前来会你!”

    众人回头,却见后面又来了一匹火眼金睛兽,与陈奇的坐骑一般无二。马上之人同样身形剽悍,面如紫枣,虽然看似年岁不大未脱青涩,腮边却已生出金针般短髯,手中擎的兵刃却是一对降魔杵。

    人们看此人除了年纪稍小,身量、气势、坐骑、兵刃却恰是陈奇的对手,登时都往两边一分,让他驱使金睛兽飞快地来到场中。

    “真有这般巧事?”看到来人,李靖的脸上现出古怪神色。

    那人催兽来到高台之下,向上拱手道:“在下郑伦,自西昆仑而来,愿意下场比武!”

    见到当年的小朋友,李靖颇为高兴,刚要开口说话,却见郑伦向自己摇头,稍稍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郑伦年纪虽小,脾气却颇为执拗,怕是不愿旁人知道他和自己是旧识,以免被人说什么闲话。

    郑伦拨转金睛兽来到场中,见到陈奇却不多说,举双杵势如泼风便攻,陈奇舞双杵相迎。两人坐骑相同,兵刃相似,手段不差上下,大战五十余合未分胜负。

    殷破败向李靖问道:“将军,你看这两人胜负如何?”

    李靖一笑,轻叹道:“那就要看他们先‘哼’还是先‘哈’了。”

    便在李靖说出这句令殷破败摸不着头脑的话时,场内忽地生出异变。郑伦眼看得凭武艺战不胜陈奇,担心对方先一步施展那口喷黄气的异术,于是拨转金睛兽便向后退。岂知陈奇亦是同样心思,他见郑伦坐骑兵器和自己相类,猜疑对方是否拥有与自己相似的术法,也暗自做了先下手为强的决定,几乎与郑伦不差前后的拨转金睛兽后退。

    两人各自微微扬头,随着“哼!”“哈!”的声响传出,一个鼻窍中喷出两道白光,一个口中吐出一道黄气。

    郑伦和陈奇都只顾算计对方,却未料到对方同样在算计自己。登时一个着了白光,一个中了黄气,各自翻身跌下金睛兽,仆倒尘埃昏迷不醒。

    所有观战的人见到如此诡异情形,先是瞠目结舌的愣了半晌,随即尽都哄然大笑,前俯后仰。

    对此战结果早有预料的李靖亦不禁莞尔,忙传令下去,让人将两人搭起来送到芦蓬之内。看看天色已经不早,他便教殷破败宣布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继续进行。

第一百零三章 厉兵秣马

    当天晚上,李靖在军营中设宴款待尚厝、雷开、丁策、郭宸、董忠、陈奇、郑伦七人。

    席间李靖看似闲谈,一一点评了诸人在日间的表现。除了郑伦少年时受过李靖指点,知道他话中的分量而凝神倾听,其他六人初时都不大在意,但后来听到他每一句话都切中关键,将自己武艺中的不到之处说得清清楚楚,甚至提出弥补改进之法,都不由得心悦诚服,各个在心中感叹一句:“盛名之下,果无虚士!”

    有李靖这值得他们仰望的高山在前,七人彼此之间纵有人存争胜之心,此刻也悄悄地息了。

    推杯换盏之间,李靖向郑伦笑问道:“兄弟,一别数载,当日的少年也已长成顶天立地的一条汉子。你是如何来到朝歌,却又不到家中寻我,反而到演武场比武?”

    此时众人才知郑伦与李靖是旧识,都颇为惊讶的望着两人。

    郑伦脸上一红,有些尴尬地道:“日前恩师说小弟武艺已经练成,又与仙道无缘,合该下山享受人间富贵,便将小弟打发下山。小弟想到当年兄长曾说若有下山之日,可到朝歌来与你相见,便一路赶了过来。刚到朝歌,听人说兄长开设演武场为朝廷招纳豪杰,便想着过来试试身手,也教兄长看看小弟这些年是否有所长进。谁知遇上了陈奇大哥这个对头,不仅坐骑兵刃,连所学神通都与小弟相仿,平白出了个大丑令兄长见笑。”

    一旁的陈奇笑道:“说到出丑,我比郑兄弟大了好几岁,却落得和你一样的下场,这丑出得只会更大!”

    众人一齐大笑,日间争斗时积下的一点小小芥蒂登时消散。

    李靖又问起陈奇的来历。

    陈奇的出身却和郑伦大同小异。他也是山中一位散修的传人,随师修炼多年,只练就一身武艺和黄气撼魂的异术,却是仙道难成,于是被师父打发下山。他下山之后也没有什么目标,只是听说朝歌繁华便想来逛上一逛,在市井间听说了李靖开设演武场的事,也想凭自己的一身本领搏个出身,这才赶来参加比武。

    李靖暗叹因为自己的存在,这世界似乎正出现越来越多的变化——在原来的轨迹中,郑伦下山后投靠了冀州侯苏护,而陈奇应当是此次来朝歌后归入了丘引麾下。他定了定有些游移的心神,举杯向众人笑道:“诸位之才,本将今日已看在眼里。数日之内,本将便会向陛下举荐各位。若无意外,大家都会在我神武军中任职,到时大家便是同一口锅里吃饭的袍泽战友。本将在此便提前代我神武军上下表示对诸位的欢迎了,请一起满饮此杯!”

    帐内的七人慌忙起身举杯,一齐道:“能在将军麾下效力,实乃我等之幸!”

    李靖这演武场连设旬日,后面几天却未能再现首日的盛况,虽然每天都能招到一些人,但最强的也不过是与尚厝相当的水平。眼看得再继续下去也不会再有什么惊喜,李靖便收了演武场,将这些天所招之人详拟了一份名单上陈帝乙。

    到此时帝乙早就明白李靖弄了这么多事,其实是在为不久以后的大比未雨绸缪。不过想到黄飞虎既有父亲老将黄衮的强大人脉,又有好友太子殷受的全力支持,使得神威军的实力胜过其他三军不少。如此一来,御前大比实已毫无悬念可言,却是少了几分兴味。若李靖能将神武军的实力提升上来,与黄飞虎来一场势均力敌的龙争虎斗,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想到此处,他将大笔一挥,暂授李靖举荐众人以校尉职衔,全部编入神武军中。

    从帝乙的旨意中揣摩出他的心意,李靖索性放开手脚,紧锣密鼓地为大比做着准备。

    殷破败做事勤勉,平日代李靖这总好偷懒的主将料理军务,对全军上下的情形了如指掌。李靖便将选拔和训练精锐士卒,筹划斗兵之事,又将雷开拨给他做副手。

    丁策不仅武艺高强,更兼深通兵法,实是大将之才。李靖对其破格重用,在将“八阵图”奥秘倾囊而授后,拨给他三千人马,由他主持、郭宸和董忠辅之操演八阵之法,全权负责斗阵之事。

    至于李靖自己,则是召集了方弼、方相、邬文化、郑伦、陈奇这五个必定会成为斗将主力的人,准备对他们进行一次临阵磨枪式的特训。

    要说实力,这各有所长的五人绝不会逊色于任何人,但除了方氏兄弟曾追随李靖参加了东征之役,其他三人都是不折不扣的战场菜鸟,要是与同样经历了东征之役的截教众门人交手,临敌的经验将成为他们最易为人所乘的致命伤。李靖对他们进行特训的目的,便是要最大可能丰富五人的战场经验,要做到这一点,却是必须要得到一个人的帮助。

    这天,一早得到李靖通知的五人怀着点期待和忐忑的心情来到军营中特意为他们辟出的一片区域,聚在一起等候李靖到来对他们进行那据说能领他们在短期内实力大进的所谓“特训”。

    不多时,五人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响。循声望去,便见李靖骑乘黑焰驹不紧不慢地来了,怀中却抱着粉雕玉琢般可爱的女儿小*妞妞。在黑焰驹的头顶,蹲坐着一只足有两个拳头合并大小的三足金蟾,远远望去,颇似戴了一顶令人发噱的怪异帽子。

    不久前三足金蟾在吞食了李靖靠连弩和霹雳神弩两项发明所获利润中的九成之后,背后的神秘符菉终于重新归于圆满,顺带着身体膨胀了近倍。而后它便一改这几年深居简出、好吃懒做的习性,与黑焰驹这最佳损友凑到一起,四处惹事生非。

    “见过将军!”等李靖抱着妞妞下马,五人一起躬身施礼。

    在李靖摆手令五人免礼后,方弼、方相和邬文化则又转向被李靖放下来牵在手里的妞妞,认认真真地躬身施了一礼,齐声道:“见过大师姐!”

    一旁陈奇和郑伦的眼睛差点凸了出来,他们看看相对于方氏兄弟尤其是邬文化显得只有一丁点大小的妞妞,脸上的神色精彩之极。

    李靖牵着女儿的手来到五人面现,环顾一周微笑问道:“怎样,都准备好了么?”

    五人一齐点头。

    李靖吩咐五人分开一些就地盘膝坐下,从怀中取出太虚镜,向着妞妞道:“开始罢!”

    妞妞小手一引,李靖手中的太虚镜如一轮明月般冉冉升空,而后泼洒出无穷无尽的青蒙蒙光华,将下方的五人笼罩其中。

    做完这一切,妞妞收回小手,跑到李靖面前得意地道:“爹爹,在我布置的幻境之中,他们五个会经历不少自古以来的大战场面,遭遇许多强敌,只要他们能挺过来,保证个个都会变成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

    李靖脸上现出若有深意的笑容,悠然道:“妞妞,你似乎将忘记的事情想起来不少呢!”

    妞妞的脸上立刻现出尴尬的神色,眼珠一转,忽地伸个懒腰道:“刚刚费了不小的力气,有些累了。爹爹,我先去睡一会儿。”说罢身化流光,投入空中的太虚镜之内。

第一百零四章 八阵玄妙,广而告之

    御前大比之日终于到来,这一天帝乙率满朝文武来到朝歌南郊,此处在多日前便已辟出大片场地,并搭建了数座高台,以便帝乙和百官能够清楚地看到大比的整个过程。

    等到帝乙和百官在高台之上列次就坐,主持此次大比的闻仲手举令旗向台下一扬。马上有传令士卒点响三声信炮,随即便听到远处人喊马嘶之声大作,东南西北四面各有一支数千人的人马如狂风卷地而来。

    东边人马高举青旗,着青色衣甲,当前一将为龙骧大将军鲁雄;南边人马高举红旗,着赤色衣甲,当前一将为护国神武大将军李靖;西边人马高举素旗,着白色衣甲,当前一将为虎翼大将军鲁仁杰;北边人马高举皂旗,着玄色衣甲,当前一将为镇国神外大将军黄飞虎。

    四将各率本部三千精兵在高台之下列成方阵,随着台上闻仲将令旗一举,一齐互击兵甲发出铿然大响,口中连呼三声:“大商威武!”

    盛装朝服的帝乙在高台之上接受了中将士的致敬后,告知闻仲可以开始。

    闻仲高声宣布今年的大比正式开始,四周将士一齐高声欢呼。

    大比第一天进行的是斗兵一项,高台下面的场地分成了十多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闻仲安排的人主持一项诸如膂力、格斗、射术、骑术等比试内容。

    神威、神武、龙骧、虎翼,作为拱卫大商京师的四支人马,本身便已是优中选优的精兵。在这四支人马中再次筛选出来参加斗兵的士卒,每一个都是身怀绝技的精锐,而且彼此间的差距已经微乎其微。

    在整整一天的比斗中,随着一项项比试内容的结束,四支人马各有斩获,最后统计结果,到底姜是老的辣,被统领龙骧军的老将鲁雄以极微弱的优势拔得头筹。其余三支人马倒也并不气馁,斗兵一项只是大比的开胃小菜,若要见出真章,还要看后面的斗阵和斗将两项。

    到了第二天斗阵之日,帝乙先将四军主将召到高台之上。待四将施礼见驾之后,帝乙笑道:“昨日斗兵,却是鲁卿稍胜一筹。今日四位爱卿较量阵法,定要将各自的看家本事都拿了出来,令朕和群臣开一开眼界。”

    四将一齐躬身答道:“臣等必定尽力而为!”

    帝乙摆手命四将下台去准备布阵,鲁雄,鲁仁杰和黄飞虎辞驾后转身下台,李靖却仍站在原地未动。

    帝乙一愣,问道:“李卿怎不去准备。”

    李靖含笑答道:“启禀陛下,今日我神武军主持阵法之人却非微臣,而是微臣日前向陛下举荐众人中的一人,名唤丁策。”

    “丁策?”帝乙略一回忆,有些惊讶地说道,“朕倒是记得此人,李靖在举荐的本章中曾特别强调此人实有大将之才。不过他终究是刚入军伍,李卿难道如此信任此人的能力?”

    李靖尚未回答,一旁陪着帝乙的殷受忽地轻笑一声道:“父王,你却是不晓得李将军的心思。他让一入伍新丁与另外三位将军斗阵,若是胜了则于身有荣焉,若是败了却于己无损,此方是进退自如,万策万全之道。”

    听了殷受这番暗含讥讽的言辞,李靖脸上微现哂笑,拱手向帝乙道:“殿下一语拆穿微臣心事,实令微臣无地自容。陛下也知微臣不过是一勇之夫,若说上阵杀敌那是绝无二话,排兵布阵则实非微臣所长。不瞒不下,这些日子微臣很为斗阵之事苦恼,差一点便要弃权。所幸新到我军中的丁策读过几天兵书,微臣便将这一场比试交到他手里,获胜是万万不敢妄想,只求不要败得太过难看罢了。”

    听了李靖这一番示弱已极的言辞,殷受张了张口,一时却不知如何再说下去。

    帝乙却摇头轻笑道:“李卿虽不擅演阵,不过能够知人善任,也是为将的一大长处。既然你不用亲自上场,便留在台上观阵罢!”

    李靖应道:“微臣遵旨。”转身在群臣之中找个位置站好,悠哉悠哉地往台下望去。

    此刻四军已将各自的阵势排开。鲁雄所布的是五五梅花之阵,将三千人马分成五个圆形小阵,暗合金木水火土五行,依梅花五瓣之相分布;鲁仁杰布的是四门四象阵法,阵成四方之形,东应苍龙、西按白虎、南对朱雀、北照玄武;黄飞虎布的却是一座双龙搅海阵,三千人马暗阴阳二气分作两部,各成蜿蜒龙形,龙尾处却交叉相连;神武军的三千人马也在丁策指挥下,将李靖所授的八阵之法排列出来。

    在高台上主持此次大比的闻仲征战半生,所见阵法无数,鲁雄、鲁仁杰和黄飞虎所布之阵虽然精奇,却都在意料之中。在见到神武军的阵法时,他的眉头不由微微皱起,随即转头问道:“李靖,你这次布的是哪一门阵法?”

    此时台上的帝乙及众文武也被神武军的阵法吸引住目光,听到闻仲发问,都转头来看李靖。

    李靖之所以留在台上,正是等着为众人解说阵法,有着前世记忆的他可是深知一件东西是否被认可,除了自身的品质外,宣传亦是极其重要的一环。见闻仲如此配合地开头提问,他上前一步,轻轻咳嗽一声,朗声道:“禀太师,此阵名曰‘八阵图’,乃是依伏羲圣皇所创八卦之理而设。它设正兵四支,按乾、坤、巽、艮为天、地、风、云四正阵,西北为天覆阵,西南为地载阵,东南为风扬阵,东北为云垂阵;又设奇兵四支,按水、火、金、木为龙、虎、鸟、蛇四奇阵,左方为龙飞阵,右方为虎翼阵,前方为鸟翔阵,后方为蛇蟠阵;八阵之中镇以中军,有大将居其间指挥;八阵之后设游兵二十四阵,负责行军、结阵、合战、设疑、补缺、后勤等事务。”

    高台之上的君臣人等尽被李靖的介绍吸引,依照他的陈述不断观察下方神武军多列八阵图,只觉其中奥妙无穷,个个叹为观止。

第一百零五章 胜,赏

    (特别感谢书友“gao先生”几无间断的打赏,成为本书第一位执事。)

    四座阵势虽然已经摆出,而李靖又将自家神武军摆的这座“八阵图”说得头头是道,但彼此之间的优劣高下,却不能只看谁家的阵势繁复好看,还要将将其运转变化,看看威力到底如何。

    闻仲挥动令旗,下面的主持四座阵势的主将见令而动,从容不迫地传出一道道将令,身边有传令兵或以旗语,或用鼓号,将自家将军的命令依次传达出去,布阵的士卒早已操演精熟,随着号令地有条不紊地急速运动起来。

    四座阵势一经运转,隐含的种种精妙埋伏、凌厉杀招都一一展现出来。

    鲁雄五五梅花之阵的五座小阵如同五个车轮般旋转起来,彼此间依照五行生克之理变化不定,若有敌人陷入其中,便会被这五个旋转不停又相互声援的小阵层层削弱,覆亡只在转眼之间。

    鲁仁杰四门四象阵的四座阵门同时打开,敌人若贸贸然闯入任何一座阵门,则该阵立刻散成七座小阵,交织成一张巨网将其死死缠住,其余三阵随后掩上,如三柄利剑分别由两翼和当中直捣敌人要害,一举破之。

    黄飞虎双龙搅海阵的两条由士卒组成的长龙尾部相交,身躯相互交错,一开一合有如一柄巨大无比的奇形剪刀,若有敌人陷入剪口之内,必定会随着巨剪的开阖而分崩离析,溃不成军。

    而由李靖口中那籍籍无名的丁策主持的八阵图展现出来的变化更令所有人为之震撼,原来此阵大阵之中还套着小阵,其中中军分十六个小阵,外围八阵各分六个小阵,合共八八六十四阵。一经运转开来,整座阵便如一个四面有头、遍体生刺的怪物,无论敌人从哪一方来攻,其他方向都可及时救援,奇正相生,循环无穷。

    高台之上有不少武将,便是帝乙本人亦是知兵之人。他们都曾设身处地地假想若是由自己带兵去分别攻打这四阵结果如何。得出的结论是入其余三阵尚有一拼之力,入这座八阵图则生死由人必败无疑。

    良久之后,四座阵势在展现了所有的变化之后归于平静,所有士卒都复归原位,似乎从来未曾移动过一样。

    “好!”帝乙忽地带头鼓起掌来,满脸欣喜地大笑道,“有如此精兵良将,何愁我大商江山不固?”

    台上众臣方才醒悟,连忙随声附和,大举称颂。

    好半晌后,帝乙问身负仲裁之责的闻仲:“太师,四阵皆已演完,你看那一军的阵法可为魁首?”

    闻仲略一沉吟,拱手禀道:“启奏陛下,依老臣之间,神威、龙骧、虎翼三军所演阵法虽然精奇,但论及运转之巧、变化之妙,皆稍逊神武军所演‘八阵图’一筹。因此,老臣判定此次斗阵夺魁者为神武军!”

    帝乙笑道:“太师之言,深合朕意。此次斗阵,确是神武军技高一筹。李卿果是慧眼识人,那丁策能将如此精妙的阵法指挥自如,的确可称大将之才。传旨,召丁策上台来,朕要亲自见一见此人。”

    一旁有奉御官忙去传旨。

    不多时,全身披挂的丁策龙行虎步地走上高台,在帝乙面前施礼道:“微臣丁策,拜见陛下。”

    帝乙含笑道:“丁策,方才你指挥若定,演练出如此精妙阵法,足见其才不凡。朕即加封你为‘神机将军’,仍在神武军中听用。”

    丁策却不谢恩,再次施礼道:“陛下,这八阵图实为神武大将军传于微臣,微臣不过依法而行,实不敢居功。”

    听说其中还有这等隐情,台上之人尽都转眼去看李靖。此刻人们都以为李靖是为成全丁策才将这在御前展现才能的机会相让,不禁对他大加赞赏。

    曾出言讽刺李靖的殷受顿觉脸上一阵火热,先前的讥讽之言反而显得自己全无识人之明,未能发现李靖既有行军布阵之才,又有荐贤让功之德。

    李靖脸上微微一红,忙解释道:“陛下与诸位大人不要误会,李靖并非有意相让此功。我虽通晓这八阵图的阵法,却实在没有布阵指挥的自信,所以才请丁策代劳,如此而已。”他这话确是实情,只是众人包括与他不对付的殷受都没有一个会信以为真。

    帝乙望着李靖和丁策叹道:“一个屈己让贤,一个推功不受,却是难得。丁策,朕的话已出口,便绝无收回之理,以你之才,也当得朕之封赐。李靖,你年纪轻轻便居此高位,朕已不便再加你官爵,便赐你黄金千斤,食邑万户,以示褒奖!”

    “微臣谢陛下隆恩!”丁策首先拜谢。

    李靖却也没有将送上门的好处往外推的道理,只有带着一点点地惭愧心理随后拜谢。

    今日的大比告一段落,神武军的阵法之妙有目共睹,鲁雄、鲁仁杰和黄飞虎虽然有些失落,对其夺魁的结果也都心悦诚服。

    殷受见李靖再次大出风头,心中悒悒不乐,回转东宫之后未免看什么都不顺眼,借口又发了一通脾气。

    费仲侍奉殷受多年,日前的情形也看在眼里,自然明白他的心事。于是,他等殷受发泄了一阵后,小心地进言道:“殿下若是心有不忿,微臣倒是有一条计策,管保可以大大地挫一挫那李靖的锐气!”

    殷受双眼一亮,急问道:“费卿有何良策?”

    费仲轻笑道:“依微臣看来,明日的斗将必是神威与神武两军之争。殿下可不要忘了如今在神威大将军麾下的那些位。当初他们可也和李靖有过冲突,心中未必没有怨愤。这些人之后颇有几个或鲁莽、或狂傲、或偏狭,只要稍稍以言语挑之,到斗将之时遇上神武军之人,说不定便会弄出些事来……”

    听了费仲的计策,殷受先是犹豫了一阵,有些担心一旦真的出事,怕是难以收拾。但脑中随即浮现出今日李靖在高台之上意气风发的神态,遂将心一横,低声吩咐道:“此事你亲自去办,须得做得不着痕迹,不可留人话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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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大天王介绍:
关于封神大天王:
天王盖地虎,
宝塔镇河妖。
不一样的大天王李靖,
演绎一段不一样的千古神话。
封神大天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神大天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神大天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