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金三银四期的集体跳槽
回忆过后，消毒水的雾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窦阿姨身形利落的钻进卫生间，挨个栅格进行清洁，而朱霖则还傻傻的站在门口，不晓得原来李主管居然还有那样不为人知的一面。
“她为什么不辞职呢？”
就在窦阿姨重新出来的时候，朱霖这才缓过神来，拿出一条全新的毛巾，示意窦阿姨擦擦脸上的汗，然后很认真的问道。
“嗐！傻孩子，在哪儿不是做啊！做生不如做熟，你听说过没有？”
朱霖依旧不解的追问：“那是在条件都相差不大时的选择，可那时明显欺负人都欺负到头上了，我还听说过，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呢！”
窦阿姨摆摆手，摘掉口罩，仔细擦脸，然后对着洗漱台的镜子，露出一个“你太天真了”的表情，一面给就手在镜子上喷上玻璃水，一面用刮水器刮掉。
“你以为她没走过么？算起来，她这都是三进宫了，来来回回的，跳来换去，还不是觉得在别的地方，还不如锐翔呢！既然做不惯，索性也就不勉强自己了，当个游手好闲的老油条，还能方便照顾孩子呢！”
窦阿姨手脚麻利，几个阿姨里，就属她的保洁工作最为到位。以前朱霖也没怎么和她打过交道，这次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连消毒水和清洁剂的配置比例，窦阿姨都和她说的明明白白的。
“总之呢，对于咱们公司的大理石，这么配置的去污能力最强，还省材料，我要是退休了，小朱你可以把这个配方告诉下面的保洁员，省得她们干活费劲儿不说，还搭材料！”
扫地僧……
等朱霖从二楼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脑子里就只过了这三个字。
李主管、窦阿姨，她们在锐翔，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一员，即便如此，她们也有各自发光发亮的地方。工作职务或许别人可以替代，但对一间公司的情感，却是谁也无法剥夺……
赶在九点前，行政部终于全部忙完。朱霖站在门厅前，握着保温杯，难得悠哉的看着来来往往打卡的同事，他们同平常的她一样，打着哈欠，步履匆匆，生怕一旦晚点打卡就被算成是迟到。
到了九点一刻，几乎已经没人再从外面进来了，偶尔有几个要出门办事的，经过朱霖的时候，都会好奇的问上一嘴——
“诶？你们行政部新年新气象啊！我进厕所的时候，还以为是进了五星级酒店呢！”
“是啊，我也以为是没睡饱眼花，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走错厕所，要是不小心进了高层专用的卫生间，再听到点什么不该听的秘密，被发现了还不得被批死啊！”
“对了，今天是要来什么大人物吗？咱们公司不是总喊口号要开源节流吗，不可能为了我们花费那么多心思吧？”
朱霖全都一一摇头，表示自己也只是奉命行事，至于谁要过来，她也一概不知。
“你们用车都提前申请了吗？根据今年新填的规定，没有的话即便再急，司机也不会破例出来的！”
行政用车也归朱霖负责，由于这条规定是新加进去今天才开始执行的，她特意提醒面前的几位。
那几位的眉头瞬间皱得老高，以前她们都是习惯临时有事出门临时或者过后补申请，如今却要改为提前，自然是极不乐意，拉长着脸，对着朱霖发牢骚：“你看看，这才像是咱们公司的作风！什么高级香薰，胶囊咖啡，那根本就不是给咱们专门准备的！行啊，我也认命了，年后是找工作的高峰期，金三银四你们听说过没？要不要集体跳槽啊……”
说话间，那几位已经进了电梯，朱霖长叹一口气，直觉无聊，自打她入职以来，那几位就要离职，这都多长时间了，要走早走了！
真正要走的人，总是一声不响的离开。那些成天叫唤得最欢，吵着闹着要走的，却最是拿大棒子轰都撵不走的！
再度低头了眼保温杯，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昨晚临睡前，她特意定时熬煮了银耳红枣粥，可始终都没看到杜晓彤的身影，朱霖耷拉下脑袋，缓缓走进办公室，放下保温杯还没等趴一会儿，李主管这边又扑腾一下站了起来，尖着嗓子提醒所有人注意——
“VIP马上就到！你们都精神点，别给咱们部门丢脸！”
朱霖往旁边眯了几眼，其余同事也全都和她一样，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别说是什么VIP了，就算是上门过来求合作的代理商，也不会踏进他们行政部分毫的，今儿也不知道李主管是得了什么风声，执拗的认为对方会屈尊来到他们这边来。
该有的态度还是需要的，朱霖吸了吸鼻子，冲进茶水间，先是想要尝尝平时不舍得买，就算买了也没有咖啡机的胶囊咖啡，可等她的手都要抓起来那个球的时候，却又转向了腿边的柜门，摸出速溶咖啡，急急冲上一杯，水温六十，刚好一饮而尽。
重新回到工位不出五分钟，果然，二楼的电梯门一开，从里面乌央乌央的走出了一堆人。朱霖的工位在里面，虽然听得不够真切，可与此同时，从她身侧的楼梯间里也不约而同的传出了阵阵脚步声，说明一拨人根本坐不下，而对方已经重要到他们本部的人连坐到二楼电梯的时间都要节省，剩下的人，一律爬楼梯的地步了！
“啧啧！好大的排场！”
先入为主的印象，便让朱霖对这个什么VIP好感全无！
她是以锐翔为家的，这种动不动就折腾人的主儿，不论能给公司带来多大的效益，也无法令朱霖从心底里接纳。
当然，她也深知，自己的喜恶实在没有必要，更不会有任何影响，唯一能做的，就只有转向重新转向电脑显示屏，找到刚才几个同事的用车申请进行答复，就在朱霖忙碌于OA上的大事小情之时，肖凯悦耳的嗓音，却忽然在她的耳边炸响……
第一百三十八章 粉丝八千万而已
“没错，这就是我们公司的行政部了，刚您在一楼洗手间里闻到的香薰，就是出自他们的选择！”
不论何时，肖凯的性格，都是公认的自负。
独自一人的时候，朱霖也在回想，其实他选择和杜晓彤在一起并不为过，毕竟从骨子里的骄傲和自负是掩盖不住的，即便最难的那几年，肖凯需要到各家给人补课，但不论是学弟学妹，还是那些比他大出二三十岁的父母，对他的态度无一不是恭敬有加的，而他则一律都是淡淡的，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似乎是在告诉他们，如果不是因为家事，这辈子他们都不会有机会和他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那声音无疑是来自肖凯，一道战栗导过朱霖全身，顺着声音的来源，她直勾勾的转身望去——到底是什么人？
“啊，英国皇室的选择，总是没算的，他们公司先前也找我带过货，可惜，后来被我的团队查出来，价格不是历史最低，那会他们的解释是因为赶上金融危机，所以才只此一次销售了低价，除了那次之外，就只有给我的价格是最低了。不过肖特助你也知道，我对外宣传就是全网最低价，如果不能回馈给众多粉丝的话，那不等于是在打自己脸嘛！”
隔着厚厚的人群，朱霖由远极近的听到了这番话，想来这位就是杜晓彤介绍的超级大网红，呵呵，还没等签订合同呢，就开始明里暗里的敲打肖凯，要求锐翔做出最低价的保证了！
肖凯依旧亲民得不像平时的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把公司的底牌交代出去了：“哦，这点您放心，我们前期推广的产品，都是全新产品线上的保健品，刚刚上市，还没有定价，就把第一次亮相的机会交到您的手里了，只要直播间的成交量达到我们的预期，我保证在您的直播间只有更低，没有最低！”
嚯！
就连关总都不敢打包票的事，肖凯也真是豁出去了！这让朱霖更加好奇了，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冷面肖凯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
然而，当她潜进人群三分之二处后，却无法再度突破面前的几座大山，本就身材矮小的她，想要利用人群中的缝隙看上一眼，哪怕只是远远的一眼，她也知足了。然而，朱霖终究还是失算了，大家伙对于网红的好奇程度，不亚于明星，甚至比明星还要狂热。早前公司各大产品线也曾有不同的代言明星，不过本届年轻人嫌弃人家要么就是四十加中女妈妈级的，要么就是实力最佳男演员老戏骨，远没有那些年轻偶像养眼，所以即便明知他们来本部参观的情况下，也没有上前哄看的想法。
这次不同，头部网红，粉丝八千万，光是一场直播就过亿，如此正当红捞金的人物，正是大家想要争相目睹的。无奈之下，朱霖只能随着人群向前走，边走还不忘边蹦跶，试图错开前面的男同事，跳起的时候能够一探真容。
整个行进的过程中，大家都出奇一致的保持安静，只有肖凯还在不遗余力的宣传锐翔，走到最里面的时候，对方刚好站到李主管的面前，肖凯介绍说公司的布置都是李主管的功劳，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大可以向她发问。
“你好，我有注意到贵司的办公用品与其他家有很大区别，请问如果选用这些奢侈品牌的话，贵司每年的行政费用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吧？”
“这个嘛……”
李主管红了脸，胡乱的搓着脖子，不知该答不该答。
“没关系，如果要是涉及公司机密的话，你可以选择沉默。你要是看过我直播间的话就应该知道，我最近都在给各大企业兼职采购顾问，因为最低价原则，他们对我都很信任，我也想在让企业使用好产品的同时，顾忌到他们的运营成本，所以便多嘴问一问。”
听到这话，李主管更是激动不已。
其实，她可是这位网红的死忠粉，早在他刚开始直播没有多久的时候，就已经加入到了他的粉丝团，从零元消费到最高等级，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连他最早期的感恩礼盒，李主管每笔都有收到过，直到现在，她还是每场他的直播必看，无一例外！
所以她一早就知道他在和各大企业合作，也从他的直播间了解到他会特意抽空和其他公司的行政交流，李主管盼星星盼月亮的希望有朝一日，锐翔也能和他合作，没想到这天还真就来了，所以她才会那么确信他一定会来行政部咨询的。
“啊啊，我不是有什么疑虑，只不过我猜之前和您沟通的行政，为了顾全公司的形象，都没和您说实话，要说起行政采购的门道，实在是太多了，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明白的，您贵人事忙，哪有闲工夫听我这些一根水性笔，一张A4纸的小事呢？”
李主管说着就怯怯的望向肖凯，她当然不想错过与偶像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可毕竟肖特助还在一旁等着，他们要谈新产品带货的大事，那可是关系到公司形象和销路的，自然没必要在她这里浪费时间。
“不论是水性笔还是A4纸，用的人多了，就是不是小事。大宗买卖听过没？如果只是个人购买的话，那是零售价，可换做是锐翔企业采购的话，就是采购价，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是有上百家，千家的企业联合在一起采购的话，又能压到一个什么样的价格？其实不光是企业，政府也早就这么干了，药品带量采购，不就是个最活生生的例子吗？你们身处药业集团，就更应该清楚，政府在和药企谈判的时候，都是一分钱一分钱的往下压，既要给你们留下利润空间，也要尽力为老百姓砍价，压下一分钱，量大了之后，那就不是一分钱，而是几百万的事情。一种药品几百万，常用药有多少品类，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不是么？”
说着，他就从旁边拉出一把椅子，大有要坐下来细细听取李主管意见的意思，不过就在他拉取椅子的过程中，眼神却忽然落到了一个上下跳跃的身影上——
“朱、朱霖？！”
第一百三十九章 豌豆射手何在！
众目睽睽之下，朱霖从未如此瞩目。
一直以来，她都如同丑小鸭般的存在，不，准确的说，还不如丑小鸭呢，本质上，丑小鸭本身就是白天鹅，用现在的话说，人家只不过是从小就被父母下放到群众中体验生活，等满十八岁后，自然会公布他富二代的身份，开场白更是十狗血得不能再直白：孩子，你也长大了，我们要告诉你一个关于你身世的秘密……
别说当众揭秘身份这等戏码，就连幼儿园文艺汇报演出，朱霖都是角落里最不起眼的那个。
就在此时此刻，连肖凯都懒得搭理的超级大网红，居然拨开一众好奇同事，张大嘴巴，踉踉跄跄就朝着她袭来！
从朱霖的角度望去，鞠明轩根本就和千万级粉丝大网红不沾边，完全就如同一只行走的呆滞僵尸！令她在心里疯狂呐喊——豌豆射手何在！
可惜的是，除了一干和她一样，全都痴愣静置在原地的小伙伴外，根本无一人打算上前帮忙，任由鞠明轩迈着魔鬼的脚步，一步步走近到她的面前，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掰住她的肩问：“朱霖？真的是你！”
朱霖先是下意识的摇头否定，要知道这小子在他们县城可是家喻户晓的存在，谁家的孩子要是有丁点叛逆不学好的苗头，大人端出的反面案例，肯定是鞠明轩无疑。
“嘿！你个臭小子，现在不学习，以后想干啥！难不成要和鞠家的那个混球一样，考试个位数吗！”
“老鞠家也是倒霉，妈死的早，再找一个媳妇，只生了个小女孩，留下的男丁却是个弱智！他们家可是三代单传啊，要是就一个女孩也就认命了，偏偏还有一个男娃，只不过，这有啊，还不如没有呢！”
“也别那么说，前一阵子我听说老鞠带着傻儿子去医院验过了，不是先天基因型的，或许是因为他妈死的早受刺激了，经过后天的药物的治疗，没准能矫正过来呢！”
“嗐！你当啥病都跟发烧感冒似的好治呢！弱智诶，那不就是傻子吗！今天我就把话放这儿，要是光傻还能好点，可你有没有想过，傻病往往还都带着疯病！没准儿哪句话说的不对了，他就会举斧子砍人呢！”
类似的中伤，鞠明轩实在是听过太多了，他甚至可以蹲在墙角听着他们的侮辱，一面若无其事的啃包子。
即便被人发现了，也只是痴傻的抬起头来，嘿嘿一乐了事。
说八卦者往往先是怕到后脊梁骨发凉，生怕鞠明轩真的会发疯拿斧子砍死他们，可当看到他那无邪的笑容后，又会不断安慰自己不过是个傻子而已，恐怕连他们的对话内容都听不懂，又何来报复一说呢！
日复一日的嘲笑之下，鞠明轩渐渐养成了二皮脸的性格。脸皮厚到即便对方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他都能笑着贴过去另一侧脸去给人家打！
他笑的时候，时而憨傻，时而阴损。
毕竟只是个傻子嘛，他哪里能分辨出自己的面部表情是什么样的！在他笑到狰狞恐怖的时候，果真还就没几个敢过去挑衅的。人们总是用他们狭隘的认知去安慰自己，在鞠明轩身上，也总是能以最大的程度重获自信。
细细算来，朱霖最后一次见到鞠明轩，还是在她高考过后的那个暑假。
那年很热，天上就像是下了火，比起学霸和学渣，差一分都能关系到能不能上985和过三本分数线。向来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她，并不担心成绩，反正注定都是二本上下，多一分少一分的没什么大影响。
所以那个夏天，比起图书馆里，为了上大学继续奋战的学霸，和篮球场上，恐怕今后就要去搬砖的学渣相比，只有她难得悠哉的躺在家里睡大觉。
高中三年缺的觉，朱霖发誓要用一个假期全都补回来！
那天下午，朱霖是被生生闷醒的，薄薄的毯子缠在脖子上，害得她捂着一身大汗惊醒，捋了捋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她猛地的推开气窗，刚好看到鞠明轩的背影，在她家楼下一闪而过！
之所以单从一个背影就能认出对方是鞠明轩，并非是因为对他有什么想法，无非只是源于那件糖厂发的红色T恤，不止缩水小了一圈，更是从一开始的艳红色，已经褪成了橘黄色，在糖厂的职工学校里，就只有他有特权不穿校服，成天套着这件奇葩的破衣丢人现眼！
到底是同学一场，高中是他最后的庇护场所，一旦过了高考，恐怕这家伙就要被他继母扫地出门了，朱霖本想叫住他，从家里偷出三瓜俩枣的帮他填饱肚皮，可等她打开大窗的时候，那小子早已跑没影儿了！
尴尬还继续在锐翔上演，最令朱霖感到可怕的是，震惊过后的肖凯居然也顺着人群走了过来！县里年轻一辈最出名的两个人物，如今的关注点全都聚焦到了朱霖的脸上！她从未有过如此耀目的时刻，当然，她更是情愿没有。
“霖霖，你认识锤哥？”
“哈？”
锤哥是鞠明轩的网名，曾经被人嘲弄的痛点，却被他四两拨千斤的用来自立门户。
李主管也扒拉开人群，强行挤了进来，急着跟朱霖解释：“锤哥啊，全网爆红带货大主播，你不会连他都不知道吧！”随后又略带着熟悉的鄙夷，上下打量了着朱霖，“你到底还是不是年轻人啊！”
朱霖居然习惯性的应下了她的质疑，不好意思的反手摸了摸后脑勺：“嘿嘿，我只看搞笑主播……生活太苦了，我想我需要点甜来调剂。”
“谁问你那么多了！”李主管丝毫没有意识到在鞠明轩的心中，朱霖占有多么重要的位置，她只是一心一意的想讨好锤哥，要知道这年头能如此近距离的观看偶像而不用付费的机会，可并不常见。
可谁知道她的分贝才刚提升一丁点，非但没有引起偶像的注意，转而取代的，竟然是锤哥径直绕过她身侧，一把将朱霖给拉进了怀中！
第一百四十章 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直到当天晚上的签约仪式上，朱霖才端着酒杯，抖着胆子问向肖凯：“你是真的不认识鞠明轩吗？”
肖凯才刚从一轮敬酒中周旋出来，脸色泛红，微微失态，与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锤哥的真名。”
几乎是憋尽了脑袋，才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朱霖皱着眉提醒：“他在咱们县里也很出名！”随后由又着重强调道：“和你一样！”似有感觉不对头，再度抢话似的补充：“不过是相反的，他……学习不好……”
明明学习不好的也不是她，朱霖实在是弄不明白，她为毛要跟着羞涩。
那种奇特的羞耻感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滴酒未沾的她，竟也开始眩晕不已，勉力站定后，这才急迫的看向肖凯，希望对方能够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惜的是，眼神迷离的肖凯，根本连思考的能力都不复存在了，在他的认知里，只知道这是他来到锐翔之后，拓展的第一项大合同，促成与锤哥的合作，同时也意味着他的网红拉动品牌的方案正式过审。
肖凯的自负，朱霖也是清楚的，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对鞠明轩的名字闻所未闻。要知道，在整个县里，同龄相差不大的孩子，就算没有欺负过他，至少也听说过他。唯独拥有过目不忘能力的肖凯，独独对其半点印象都不剩——他到底是有多么冷漠！
寒意一点一点侵上朱霖的心头，她捏着酒杯想要逃，逃离这场专门为肖凯举办的庆功宴，就在她慌不择路转身的瞬间，身后传菜的服务生刚好经过，她还算清醒，步履轻松的躲了过去，不想往后退的同时，竟又落到了那个熟悉的怀抱中。
“鞠——明——轩！”
一切好似又好像回到了高中时代，朱霖跳着脚，追着鞠明轩就要开打！
肖凯眯缝着眼睛，眼前的一幕，令他也好像被拽回到了从前——那个他最不愿意提及的时代！
同样眯缝着眼睛的，还有鞠明轩。他和肖凯不同，那声声呼唤于他而言，简直犹如天籁！多少年了，就连在睡梦中，他都希望能重新听到朱霖气赧羞愤的声音，在那些背井离乡，半地下室打拼就快要熬不下去的日子里，正是这一声声并不甜美的嗓音，才支撑着他一路打拼过来，即便是在被工会坑骗的最艰难的日子里，只要一想到朱霖，鞠明轩的心头，便能涌起丝丝甜蜜。
“小霖霖你小点声！要是再把你们李主管招惹过来，就是我恐怕也救不了你了！”
被曲解为弱智的那段时光，鞠明轩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自学成才。这也促成了他一开始是走模仿路线的，粉丝都说他不但长得帅，还比那些偶像明星有演技，当属偶像派里的实力派！凭借模仿生活中的点滴，不到半年的时间里，鞠明轩就收获了不少流量和粉丝，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社会经验的他，被网络上的无良工会给洗脑，骗着加入了他们的工会。
原本工会承诺会给鞠明轩的资源和流量，非但统统没有，他们只管抽成不说，竟然每天还给鞠明轩安排不少奶新人的活动！
鞠明轩本就没有团队，从视频的录制到剪辑配字幕，全都是他一个人搞定。一开始的时候，他也不会，没关系，跟着偶像科比学，早上四点就起床总没算。不同的是，人家科比四点看的是洛杉矶的太阳，而鞠明轩则是马家沟的。
即便如此努力，入了工会之后，非但工作量没有半点减少，反而还要替工会的那些新人想剧本，帮他们剪辑视频！
几个月下来的一天，鞠明轩终归还是没能抗住，拍着拍着视频，直接当街一头栽到了板油路上，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急诊了。
账号、名气、钱……统统都压在了工会里。
解约就意味着要从头再来，在医院八天的时间里，鞠明轩痛定思痛，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可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在这八天的时间里，混蛋工会果然一个人都未曾出现过，就连他亲身@出的新人，都没说过来打个招呼，连微信留言也不曾有一句。
鞠明轩从小就保受欺辱，本以为已经习惯了世间冷暖，这次意外则更加令他看透了这个世界。
唯有朱霖……
他发着高烧，思维混沌的时候，唯一能想起的，还只有她的笑……
回到酒会，果然，提到李主管之后很是奏效，朱霖扬在半空的手，立刻就停了下来，谨慎的四下张望过后，刚要转身再挥过去，鞠明轩一早就已经侧身到了她的另一边，等她这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一准儿就扑了个空！
“哈哈哈，小霖霖，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那么好骗啊！”
“那是因为你无耻！”
朱霖已经很久没有气出河豚脸了，她嘟着嘴，鼓着腮帮子，双手叉腰，气呼呼的瞪着鞠明轩，如果此时有面镜子的话，她一定会从中看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来，没错，正是沈佩佩！
朱霖平时最看不上的，就是沈佩佩的这副三八相。
有朝一日，我们都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沈佩佩对着卓文远，也是习惯于这般撒泼，不同的是，朱霖好歹还有些理智，晓得注意文明用语，不会发起疯来就只记得破口大骂。
听到这里，鞠明轩忽然捂住心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的难过：“别人说我是弱智也就算了，没想到霖霖你更过分，居然说如此天真无邪的我是无耻之徒！”
他悲恸欲裂的表演很快吸引了一圈人的围观，朱霖被周围人的目光盯得脸上火辣辣的，尤其经过上午鞠明轩那么一闹，现在整个锐翔，全都在传她是超级大网红的初恋情，早在锤哥还没出道的时候，两个人就在一起过，什么当初朱霖嫌弃锤哥穷，没发展才甩了他，现在锤哥虽然暴富发达了，但是还对初恋情恋恋不舍，所以才会有再度追求她的戏码在锐翔激情上演！
第一百四十一章 新年伊始
新年伊始，沈佩佩挽着卓文远的胳膊逛超市。
过往的都是些老邻居，很多都清楚她把公婆撵走的事，以前卓家每每传出摔碗砸盆的响动，他们都要伸长了脖子听，近些日子静的出奇，他们之间都在传，说是老卓家的正在办理离婚，那彪悍媳妇马上就要净身出户了！
当在超市里巧遇之后，那些人明显就带着心虚，视线落到夫妻俩紧攥着的双手上，既想上前打听，又怕二人听出什么端倪，只能远远的冲其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若是放在以前，沈佩佩定会敏感察觉，回家大闹一通，说是因为卓文远的原因，导致她在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不过此刻她自然是无心顾及，卓文远的全心守护，就是她最大的倚仗与底气。
卓文远特意带她去进口食品区挑选牛排，随便拿起一小块，都要二三百，沈佩佩呲着牙，对着从雪柜里取出的牛排吹气，不满的说：“它是坐专机运过来的，也不是说吃了这玩意，也能送张私人飞机的机票，同样的价钱，购买好几斤牛肉了！”
卓文远轻轻扶额，动作极其微小，沈佩佩还在对着雪柜埋怨，大道理一堆一堆，充分鄙视那些崇洋媚外的叛徒，究其原因，还是因为那些叛徒在哄抬物价，倘若这牛排变得和国产的同样价格，那她绝对是第一批冲进进口超市的种子选手。
最后，沈佩佩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回头对卓文远邀功似的说：“你不是总嫌我给昊昊吃的不好嘛，那这一次，就给孩子买块这个算了，至于咱俩，还是去买国产的吃，一样香的，你觉得呢？”
说话间，卓文远已经从雪柜里又拿出了四块，回头对沈佩佩解释：“你忘了，今天不止咱们一家三口，还有人家冯夏呢！我说去巴蒂斯，你非说过元旦订不到，可你那点为了省钱的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嘛！虽然我没见过冯夏，可人家对咱家的贡献可是不小，哪次你有事，不都是任劳任怨的过来！”
被说中了心事，沈佩佩并未不悦。事实上，近段时间，卓文远变得极为有耐心，从前几乎要靠吼来输出的话题，自从转为轻声细语之后，俩人之间来真就没再拌过嘴。
卓文远总是自诩是个大商人，活了三十多年，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所能做出的最划算的一笔买卖，原来竟是用和颜悦色买来媳妇的安心！
“家和万事兴，家和万事兴。”
卓文远总是在心底告诫自己，自从和沈佩佩重归于好，生意上也逐渐有了起色，赶上年末，大家手头都有钱，有几笔汇款卓文远都没有亲自去催，就自动找上门来了！
“呵呵，这年头还有主动上门来还钱的呢！”
面对财务递来的支票，卓文远边往西装口袋里装，边笑眯眯的喃喃自语。
沈佩佩倒是对冯夏没那么上心，她别扭的从卓文远的手里再拽出一盒牛排放回冷柜，其余四盒算是批准般放进推车，往前继续走着说道：“她哪是为了昊昊啊，冯夏你没见过，小丫头精着呢，她是看咱家有钱，觉得跟着咱们能接触到更大的客户，这才任劳任怨的！就这傅茗也提醒过我，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呢！我都聪明啊，之所以捂着不说，就是想多利用利用她帮忙照顾孩子，这个小丫头，她也不用脑子想想，买假货之间可没有互相介绍生意的先例，这就跟整形一样，都整成统一的一张脸，可笑不可笑！”
卓文远听过，一把揽过沈佩佩的肩膀，劝说道：“是是是，老婆大人说的都对，但不管她是出于啥目的，帮咱照看孩子是真实有效的，就凭这点，咱也不能亏待人家。”
“诶，谁亏待她了！我不是刚又在她那儿……”
还没等沈佩佩开始展示她新买的赝品，卓文远就又把话给拉了回来：“不是亏待，按照老婆大人的说法，算是赏赐！或者说是一种激励措施，鼓励她继续为咱家的安稳殚精竭虑，死而后已，成不？”
还没说完，卓文远就把一侧的脸凑了上去，暗示沈佩佩亲上去。沈佩佩娇嗔的轻砸在卓文远的胸口，看似不情愿，可还是当着路人的面，“砸吧”一口，结结实实的亲了上去！
卓文远收了回去，颇为得意的说：“嗐，其实老婆你细想啊，四块牛排里，咱家占了仨，待会儿回家路过驿站，正好去取我妈邮过来的有机蔬菜，那都是她和我爸俩人自己在楼前弄了个大棚种的，保证绿色无污染，最重要的是还不花钱！”
沈佩佩听到卓文远提起他妈，本能的皱了皱眉，不过后面听他说蔬菜不要钱，也就释然了，还追问：“小区门前是公用的，他们这样圈成自家的大棚，能行吗？”
卓文远摆摆手，并不担心的说：“什么小区啊，老家那边说是楼房，其实连物业费都不用交，门前那点地方，就是留给闲来无事的老人瞎折腾的，虽然说是大棚，但实际占不了多少地，就是大家没事种种菜打发打发时间罢了，没人管的。”
沈佩佩点点头：“那还行，别的为了几斤蔬菜，在被人罚个几千块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卓文远赶紧就坡下驴：“听你的意思，是在关心他们老两口喽，那要不今年过年让他们回来，咱们一家人好久都没在H市一起过年了！对了，把你妈也叫来，她老人家总是跟一个保姆一起过年，算是怎么回事啊，都叫过来，咱们一起过，热闹！”
沈佩佩先是尖着嗓子反驳：“谁是关心他们啊，我是在心疼罚款！说句实在的，他们两个的钱，最后不还是要留给你和卓君昊！给人罚了去我也心疼的！”随后又“嘁”的舒出一口浊气，低声的说：“要是想回来也行，省得刚才那几个多管闲事的总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不孝顺，把公婆撵走自己住大房子，他们愿意回来就回来，不过说好了，只是过年那几天，时间久了，我可没心情伺候！”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违约金
有了这话，卓文远立刻感恩戴德的凑到沈佩佩的面前，就差一把将她举高高，原地转三圈，高呼老婆万岁。
不过就他的个头，刚好又赶上沈佩佩穿的也是高跟鞋，仔细瞧着，还比他高出半个头来，实在是无法做出青春校园风的举动来。
即便如此，却并不影响卓文远的喜悦。
细算下来，已有多年，在他的润物细无声下，沈佩佩终于还是软下心来，重新接纳了他的爸妈。
“他们回来了，买菜做饭洗衣打扫，年夜饭什么都归他俩，你和咱妈就只管看好孩子看电视，咱妈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奔波，年关将近，也该好好歇歇了！放心吧，家里的活就都交给姓卓的，保准完成任务！”
提着超市的购物袋和刚从驿站取出的包裹，卓文远压根就不让沈佩佩伸手，即便她有几次都提出要替他分担一个购物袋，可卓文远就是不同意，说是好男人哪能让老婆拎东西，说着就加快脚步，朝着单元门飞奔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沈佩佩乐得眼泪都快掉了出来，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卓文远原本还时不时的回头冲她傻笑，然而就在他刚跑着拐向单元门的时候，却忽然和从里面走出的一伙人撞了个满怀！
“你tm的瞎啊！”
购物袋，包裹盒全都摊开在了地上，卓文远只感眼冒金星，犹如撞在了一堵后墙上，眨着眼睛，辨别方向。
沈佩佩的笑也戛然而止，她撒开腿就奔向卓文远，扑腾一声跪到他的身前，查看他的情况。
卓文远的鼻子都被撞出了血，在他不明所以的涂抹两下之后，结果给自己弄成了个大花脸。
还没等沈佩佩护犊子似的发怒，对方在看清了来人之后，马上也兴奋起来，回头冲着几个小弟呵呵一乐，指着地上的卓文远很认真的说：“刚去你家不见踪影，还以为你小子跑路了呢，没想到是出去采购了哈，是知道哥几个要上来收账，所以特意买回来孝敬老子的吗！”
说着就腆着啤酒肚，蹲下打算一把拽起卓文远，可奈何他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只蹲到一半，就再也无法继续。更为可笑的是，此时的他，即便是想重新站起来，也很费事，无奈之下，只能朝后面摆手，示意他的弟兄们帮忙将他搀扶起来。
沈佩佩冷眼望着眼前的男人，就这样也配当老大？
还有，他刚才是不是说要收账？收什么账？公司不是已经开始盈利了吗，怎么还有外账呢？
沈佩佩重新冷静下来，已经不再去看大肚男，而是转而低头望向卓文远，但凡从他嘴里说出一个不字来，即便是豁出去一条命，沈佩佩也要上前去抓花那张满是横肉的肥脸！
可惜，从卓文远压根就不敢正视的眼神中，沈佩佩意识到对方没有说谎，她慌了，从小在温饱线上挣扎的她，最怕遇到的，就是收账的！
没错，现如今沈母从事的工作，就是曾经她们娘俩挤在破旧的谷仓里，最怕遇到的一伙人。
大哥被重新搀扶着站立起来，看向地上的两口子，便清楚男方并没有完全和女方实话实说。类似的场景他见过太多了，无一例外的都是男人在外面欠了钱，等到收账的时候，才敢对妻子说实话。
沈佩佩也跟着从地上站起身来，吞了吞唾沫，滑下火辣辣的嗓子，艰难的问道：“他，欠了你们，多少？”
“不多，一百五十万而已！”
“胡说八道！我明明都已经还了六十三万了！”
听到这里，卓文远再也躲不下去了，他坐在地面上愤怒的指着大哥，眼底冒火。
大哥掰着手指头，哼哼冷笑：“六十三万？规定去年还清的账，到了今年还没还清，那六十三万就只能当做违约金了！”
违约金……
卓文远狠狠的皱着眉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初借钱的时候，的确有签一个什么合同，可上面只写了欠款金额和每个月的利息，并没有规定偿还时间和违约金啊！
况且他去还钱的时候，每笔还都给签了收条，加起来一个六十三万，他这才安心还钱的，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多出的条款……
眼见卓文远陷入了沉默，对方也司空见惯。
又到了收账时他最喜欢的环节了，勾了勾粗粗的手指，身后立马就蹦出来一个带眼镜，看上去又奸又滑的一个排骨精，与大哥的肥硕，形成鲜明的对比。
排骨精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文件，上面满满的，都是不同人的借款合同。排骨精并不着急找到卓文远的，而是像在炫耀一般，从上往下开始大声朗读——
“程思平，欠款七十五万，于去年还清五十万违约金，今年依旧欠款七十五万。”
“萧清，欠款三十万，去年只支付利息，未付违约金，故而近几年欠款增加到五十万。”
“……”
一条条的读下来，已经有很多人都掉入了违约金的陷阱里，卓文远的一只手支撑在地上，手指深深抓在地面上，每听一条，就加大几分力道，抠到指肚发红。
沈佩佩与大哥面对面站在原地，她分明看到排骨精每念一条，大哥的眼神里，就多出一分骄傲与犀利。
念到卓文远名字的时候，从不远处拐进来一群大妈。
沈佩佩很是要面子，眼看大妈越走越近，她猛地出手叫停：“行了！欠款一百五十万，我知道了！”
大哥笑了：“大妹子，光知道可不行啊，你也得有钱还啊！”
沈佩佩扬扬手，按下车门解锁，不远处陆巡的大灯也闪了两下：“看到了么，就算是卖车我们也有钱还，你要是还想痛快收钱的话，就赶紧滚！”
大哥一副笑面虎的样子，干他这行的，平时打打杀杀吓唬人的手段多了去了，但是夸下海口要还钱的却不多，再加上他来之前也听说了，这个小白脸是个空壳子，可他老婆娘家有钱，再看向沈佩佩那双坚定的眼睛，他深知面子是小，得到实际利益才是真的道理，于是便笑着回道。
“行啊，今天就给我大妹子一个面子！一百五十万，连本带息，一分都不能少啊！”之后眼神又落到洒落在地上的袋子上，交代道：“把那兜子肉带走，至于菜嘛，是留给兔子吃的，哈哈哈！”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他，依旧是那个一事无成的自己。
卓文远犹如丧家犬般，拎着他妈邮过来的有机蔬菜，灰溜溜的跟在沈佩佩的身后。
进电梯的时候，沈佩佩就率先一步挤了进去，还没等卓文远反应过来，她就用按下了关门键，等他想要顺势也跟着上来的时候，她又用独有的眼神将他给呵止回去了。
等到卓文远哼哧哼哧的爬进了屋一看，沈佩佩已经从卧室拖出大行李箱，正在鞋柜旁毫无章法的把他的鞋子统统往里面丢！
卓君昊还在旁边兴奋的手舞足蹈，在他的认知里，这个大行李箱的用途只是用来旅行，上一次卓家集体出远门的时候，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记忆里有海风沙滩，阳光打在背上，暖洋洋的，模糊中还有一个沙滩城堡，随着粼粼波光，一闪一闪的，记得不够清楚。
他雀跃的拍着手，听见卓文远从外面回来的声音，炫耀似的扭动着跑过去，急急汇报：“爸爸！太棒了，妈妈又要带我们出去玩了！”
卓文远自然清楚情况没有那么乐观，他摸了摸儿子的头顶，蹲下来劝他回到自己的房间玩去。
“可是爸爸，冯……”
“快点进去！爸爸有话要和妈妈说！”
卓文远从未在儿子面前发过火，一次都没有。
如果世界末日发生的话，需要让卓君昊在父母中选择一个来跟着逃亡，那他一定会选择卓文远无疑！
显然，来自父亲的骤然发怒，令他当场就无法适应，眼泪珠珠就在眼眶里，除了委屈，还有对于父亲也有朝一日，会变成和母亲一样情绪失控的怪物的担心。
沈佩佩冷静异常，她止住还在扔鞋的手，轻轻的阖上鞋柜，回头柔声对卓君昊解释：“没错，我们就是要去旅行，不过第一站暂且先定在姥姥家，昊昊你快进屋收拾一下吧，一会儿要是晚了，妈妈可就不带你去了哦。”
这次卓君昊心里托了底，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乖乖的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
才刚刚走进拐角，就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原本一直在他的床上休息的冯夏姐姐，已经悄然钻出了房间，正静静的趴在门柱上偷听。
眼看卓君昊刚要礼貌性的叫人，她身形轻巧，立马捂住他的嘴，让卓君昊根本来不及开口，就被她连推带拽的弄进了卧室。
客厅，卓文远的脑子一片浆糊，多日来的美好与宁静，仿佛是为了这场闹剧而做的铺垫。他，依旧是那个一事无成的自己。
沈佩佩闭上眼睛，在心中默数，确定昊昊进了房间之后，这才狠狠的拉上行李箱的拉链，随着并不顺滑的斯嘎声，卓文远的心，也像是被钝锯子割肉一般，滴滴淌血。
“佩佩，你听我解释……”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的时间，卓文远终还是憋不住了，几乎是带着哭腔，请求沈佩佩能给他一个机会。
与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沈佩佩没有选择大吵大骂，她静得出奇，眼神中带着笃定的坚毅，手脚麻利的成竹在胸，让卓文远第一次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什么叫做不寒而栗！
没有回答。
偌大的客厅里，不同频率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卓文远以为沈佩佩没有听清楚，快速的深吸几口气后，复又搓着手开口：“佩佩，几个月前，那真是个很好的机会，反手就赚钱的项目，我真的不想错过……”
“所以你到底还是瞒着我接了外墙保温的项目！”
除了一百五十万这个高额的数字外，还有就是卓文远的先斩后奏，也是令沈佩佩恼火的重要原因。
被戳破之后，卓文远反倒没有那么紧张了，他垂下目光，像是在对自己说，但话里话外的，更像是在埋怨沈佩佩：“要是当初钱立刻到位的话，也就不会去找那个中间人，而是直接找到负责人，没了层层抽条，工人们的安全……”
一股火气顿时冲上沈佩佩的天灵盖，她下意识的想要破口大骂，可当她看向卓文远的那张脸的时候，又眨巴了两下眼睛，失望至极的闭上了嘴。
把行李箱递给他之后，沈佩佩冷冰冰的说：“你看看还有没有临时需要的，一起装走吧，剩下的等你找到住的地方后，我一起给你寄过去！”
得，这是要他净身出户的节奏啊！
卓文远的手指刚触碰到行李箱的瞬间，他的身体就如同触电般，脑子过的，全都是他即将要露宿街头的画面，本能的摇头拒绝：“我哪里也不去，这里是我家，就算最后要账的找到这里来，我也要保护你们娘俩！”
沈佩佩轻蔑的呵呵两声，反问：“你能拿什么保护？要钱钱没有！要人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得有三百六十天不在家吃饭！唯一的五天还在过年的时候给了你妈！我和昊昊啊，也不用你来保护，反正咱俩也离婚了，收账的来了，我就把离婚证往外一掏，一百五十万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看到时候谁敢动我和孩子一根汗毛！”
沈佩佩伸出手臂横在卓文远的面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收账的于她而言，自是儿时的梦魇，不过自从她家底殷实了后，这事儿目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至少于她而言，同等条件下，也算是比别人有经验许多。
卓文远被沈佩佩的一番话弄得抬不起头来，本打算用昊昊来唤起沈佩佩对他尚存的情感，但不想前后加起来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这女人居然已经深思熟虑到用离婚证来摆脱追债的了。
离婚证上的日期显示的很清楚，早在借款一百五十万之前，他们两个就已经分道扬镳了，而且当初的协议也明确规定了，房子和孩子都给了沈佩佩。换句话说，现在需要逃亡的，就只有他卓文远一个，法律意义上，人家沈佩佩可是分毫都没占到一百五十万的便宜！
无计可施的他，只能落寞的抬起头来，望向半个小时前，还和他有说有笑，畅想着过年回家喜悦的前妻，苦笑的说：“那这菜，就算是我留给你的唯一念想吧，毕竟下回再见面的时候，也许就是在停尸间认领尸体的时候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总有刁民想要害朕
但凡沈佩佩对过去几天还有一丝留恋，都不会任由卓文远就此里去。
可或许是儿时这种事经历的多了，沈佩佩并没把收账的威胁听进耳里，反而是卓文远塞给她的一箱有机蔬菜，瞬间令她破防。
“砰！”
就在卓文远已经拉上行李箱，准备带着东西离开的时候，全程都在压抑的沈佩佩，猛地把那箱蔬菜砸到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一路上，不知过了多少遍手的纸壳箱，终还是禁不住这最后一折腾，落地的瞬间，里面的瓜果蔬菜，全都骨碌碌的摔了出来，沈佩佩看到这些东西就来气，当着卓文远的面，抬起脚来，宣泄般的一顿狂踩。
“你妈就会送这些没用的东西，表面功夫做的可好了，顶什么用！能当钱花还是能堵债！与其花心思来弄这些，不如想想怎么给儿子孙子减轻点负担才是真的！”
很快，客厅里就一片狼藉。
黄色的南瓜汁，紫色的茄子，红色的柿子，以及各种绿叶菜，染在灰色的大理石地砖上，令人无处下脚的同时，一股发酵的气息也扑面而来。
如果不清楚一百五十万的典故，单凭沈佩佩这通发泄，无疑会被归结到疯女人一栏里。
她每踩上一脚，就如同踩在卓文远的心尖上，这些品质精良的有机蔬菜，是平时他妈都舍不得吃上一口，就在十一的时候，还在窗前兴冲冲的指给他看，说是等完全成熟里，寄回去给佩佩和昊昊吃，这些东西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可比市面上的卖的要健康多了。
结果，沈佩佩越踩越起劲，好似每踩上一脚，都能减少一万块不用去还一般。
全程卓文远都没有阻止，在他的理解中，沈佩佩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自己的母亲，连带着她精心培育出的蔬菜也跟着遭殃！
这一顿飞踹，也令卓文远彻底死了心。
夫妻间要是只能同享受，而不能共患难，那还叫什么夫妻呢？
哦，对了，再者说来，人家沈佩佩分的很清楚，他们两个一早本就不是夫妻了，唯一记不清的，看来只有他一个。
等沈佩佩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先下意识的去找卓君昊，竖起耳朵，听见昊昊的房间里已经传来了动画片的声音，这才略带心虚的重新看向卓文远。
卓文远的脸色难看至极，极度紧绷，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喉头上下蠕动，奋力的把想说的难听的话，全都又生吞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昊昊忽然打开门，蹬蹬蹬的从里面跑出来，看到冯夏的时候，赶紧汇报似的说道：“冯霞姐姐，我眼睛痒痒，是不是真的要变成小瞎子了？”
之前冯夏推卓君昊近距离看电视的时候，孩子就总吵着眼睛痒痒，希望她能找到眼药水，像是妈妈那般帮他滴上几滴。
家里有孩子的都清楚，给小孩子上眼药水，是最费劲的。
他们往往都不会理解为什么要往眼睛里滴凉凉的水，挣扎的满地打滚，大有一种总有刁民想要害朕的既视感。
可卓君昊不一样，每次都老老实实的，很是享受难得妈妈安静下来的时光，惬意的眯起眼睛，只等妈妈抖着手，生怕滴到眼睛外面一滴眼药水，小心谨慎的样子，立刻填满卓君昊内心，让他意识到自己也是被宠爱的孩子。
可前几次到了冯夏这里，却碰了钉子。小胖墩前一秒还兴致冲冲的举着眼药水过去找她，后一秒就被冯夏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用来支撑开她和昊昊间的距离，严肃警告他不要再凑近过来：“我和你说没说过离我远点！你身上多重的羊肉串味儿自己心里没数吗！还用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你，看来你和你妈一个蠢样子，全都是自作聪明的高手，还真以为她那点小心思别人看不出来呢，只是不愿意同她计较而已！”
卓君昊呆呆的望着平日里和蔼的冯夏姐姐，此时的她，龇牙咧嘴，面目全非，完全就不是他平时见到的那个样子。
那个时候，卓君昊只感冯夏阿姨的样子，像极了电视屏幕里出现的大白鲨，动物世界曾经介绍过，说是大白鲨不光只有一副牙齿，前后排加起来一共竟有六排牙齿，就算什么都不做，一个月也要更换88颗牙齿，一年就是1056颗！
而冯夏张牙舞爪数落他和妈妈的样子，就如同是同时在她小小的嘴巴里，多出了好几排牙齿！卓君昊越来越看不清楚，冯夏的牙齿，在他的眼中重合又交叠，他只能拼命的揉着眼睛，试图看清到底冯夏阿姨是不是大白鲨附体，到了最后，只记得当天晚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第二天重新见到妈妈的时候，她才发现他竟然得了沙眼！
“卓君昊，你是不是又调皮了！肯定用你的脏爪子揉眼睛了，冯夏阿姨都和我说了，你这孩子，真是不听话，我警告你，要是连冯夏阿姨都不再管你了，那你就等着我一有事就给你送进孤儿院吧！”
原本卓君昊是打算把冯夏阿姨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都学给妈妈听的，可一听到“孤儿院”三个字，小胖墩当场吓得脸色都变了，急忙挥舞着小胖手，往床边蹭向妈妈的怀抱保证：“不不，我听话！最听冯夏姐姐的话了，她让我干啥就干啥！我还给她制作饮料呢！妈妈，你渴不渴，我也给做一杯！”
说着，小胖墩就跳下了床，小脚后跟砸在地板上，发出空空的响动，跑进厨房要给妈妈也做上一杯夏日特饮！
沈佩佩担心的是他的视力，哪里在乎什么饮料，翻箱倒柜的找到左氧氟沙星，一把从厨房把卓君昊拖了出来，按在沙发上就是扒开他的眼睛，惊得孩子接连几天都做了噩梦！
在此之后，昊昊每次眼睛不舒服的时候，都宁可忍着不说，也绝对不会告诉沈佩佩，偶尔会和冯夏抱怨痒起来是真难受，冯夏就吓唬和挖苦他，说他再嘚瑟就变成小瞎子了，到时候出门都要拎个小盲棍，他妈妈还要在她这里给他买假墨镜！
第一百四十五章 鸟不拉屎的地方
冯夏正听得起劲儿，卓君昊冷不丁的出现在她的身后，惊得她扬手就要挥向孩子，却在再次听到卓文远的声音的时候止住了手。
卓君昊已经明显感受到了对面的掌风，之前不是没有挨过巴掌，被打之后，冯夏往往都会给他一个甜枣，说是为了磨炼他的演技，才会如此。
卓君昊在幼儿园的时候，就听说廖茜茜没有妈妈，所以才会导致她性格孤僻，没有小朋友愿意和她多接触。眼看妈妈让冯夏姐姐看护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总是担心终究有一天，自己也会没有妈妈，因此即便有的时候被打疼了，也不敢有任何反抗和不满的情绪表现在脸上。
久而久之，越是这种投鼠忌器的怯懦，就越是助长了冯夏嚣张的气焰，扬手的次数也愈发的频繁起来。
沈佩佩的疯狂已经深深刺痛了卓文远，本想一走了之的他，在听到儿子软酥酥的声音后，立刻又改变了主意。
强烈压抑住颤抖的嗓音，冷冰冰的说道：“我走可以，但要带着儿子。”
沈佩佩原本还带着一丝心虚，可在听到卓文远居然要抢孩子后，瞬间母狮子附体，又满身带刺起来：“开什么国际玩笑！昊昊长到今天，一刻都没离开过我的视线，你那个时候在做什么，为这个家，为我为孩子，又拿回来多少钱？到了现在欠下一百五十万，倒是想起孩子了！孩子跟着你能过上什么好日子，难道要他跟着你东躲西藏喝西北风？还是说你打算带着他躲会你妈家，我可警告你，那里鸟都不拉屎，你要是敢让卓君昊在那边上学，就等于是毁了孩子的一生，你看我不和你拼命！”
一天之内，沈佩佩三番两次的表现出对卓家的鄙夷，换做是任何一个有骨气的男人，都会受不了，更何况是卓文远这般本身就略带些直男癌性质的男人了。
可令沈佩佩，甚至冯夏都没想到的是，听完这些，卓文远不怒反笑，他将声音压得低低的，好像是那种得了什么小便宜需要偷藏起来的窃喜，弄得沈佩佩都搞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在抽什么风！
沈佩佩的余光，瞄到冯夏正抱着卓君昊，小心翼翼的从里面走出来，昊昊一抽一抽的呜咽着，明显是已经察觉了父母的争吵。
“卓文远，你别演了啊！总之，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为了快速结束战斗，沈佩佩只能哑着嗓子，给对方下了最后通牒。
说完之后，卓文远也停止了莫名其妙的笑意，转而凉薄的说：“说起鸟不拉屎，请问你的老家又是哪里的？哦，我来想想，对了，你没有家。”
沈佩佩对外一直宣称自己是隔壁市的，尤其是在冯夏面前，她难得找到专属的优越感，可卓文远的一句话，就再度将她打回原形。
“你少胡说八道了！”
基本上是应激似的，沈佩佩都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就冒出了反驳的话，不过她的反驳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狗急跳墙的窘迫完全都映衬在脸上，都不需要卓文远来拆穿，自己就先乱了阵脚。
越是这般，卓文远就越是得意，一扫先前的颓相，转而继续嘲讽的说：“嗯嗯，没错是我胡说八道了，你不是没有家，而是四海为家！行了，我也不说废话了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房还是要孩子，你只能选一个！”
以前在村里的时候，只听说过男人提上裤子就不认人，现在更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等沈佩佩有所反应，卓文远已经朝着卓君昊的方向走了过去，冯夏吃力的抱着小胖墩，孩子不时的往下滑，就在眼看她快要抱不住的时候，卓文远抢先一步从下面托住了孩子的屁股，同时他和冯夏的手，也有了短暂的接触。
不得不说，由于常年没有任何的经济压力，卓文远在同龄男都已经发福油腻的同时，自身条件还是相当优越的。
当他朝着冯夏走过来的时候，冯夏的眼睛里，瞬间锁定了他全身上下，加起来几万块的行头。
有钱人，亦或是装有钱人，在她的顾客名单中，数不胜数。
可同时兼备有钱和帅气的，还真不多见。
自从卓文远把孩子接过来后，娇小的冯夏未吭一声，只是不停的皱眉揉着手腕，疼得令人生怜。
“你就是冯夏吧，早就想认识你了，一直也没有什么机会，以后昊昊跟着我，免不了还要麻烦到你，今天让你见笑了，等哪天有机会的，我单独请你吃饭，算是感谢你这段时间为昊昊的付出。”
毕竟是公司老板，卓文远这就开场白，可谓是滴水不露。最关键的是，即便眼下的情况乱做一团，他还能保持着从容与得体，当真令冯夏倾慕万分。
冯夏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主动添加卓文远递过来的二维码，而是怯怯的看向沈佩佩，就好像是需要得到沈佩佩的首肯她才敢添加一般。
沈佩佩的霸道，卓文远太是了解，她平时在家里跋扈也就算了，可人家冯夏和她非亲非故的，小姑娘一个人在H市漂泊，无非只是想要多赚点安身立命的钱，凭什么就任由沈佩佩践踏的连尊严都没有了！
推人及己，卓文远立刻也联想到自身和沈佩佩间的相处模式。
他憋屈了这么多年，不想冯夏也受此委屈。
“你不用看她，我俩已经离婚了，你也有选择朋友的权力，来，加上！”
说着，卓文远就一把抢过冯夏的手机，根本就没注意到她一早就已经按下了解锁键。利落的添加好友后，冯夏这才柔柔的劝慰着：“远哥，你也别和佩姐生气，她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和她虽然接触的时间短，可人真的不坏，你们俩也没啥大矛盾，说开了就好了。”
然后，她就顺势从卓文远的手里接过手机，接触的时候，分寸拿捏的极准，基本上她小拇指的边缘，仅仅是轻轻擦过卓文远的，从他的感受上讲，只是两个人手上的汗毛轻轻擦过，问题的关键是，冯夏在接触的过程中，卓文远并没有着急撤手，这叫让她心里多了几分拿下卓文远的底气。
第一百四十六章 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等沈佩佩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抱着卓君昊走了过来。如果不知道的，一定以为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三口，至于沈佩佩嘛，充其量是他们家的保姆吧。
“佩姐，你和远哥再好好说说，我就不打扰了。”
走到门口，冯夏郑重的抓着沈佩佩的手，比自家亲姐妹还要关心，趴在沈佩佩的耳朵边上说：“佩姐，昊昊眼睛又痒了，你要不要带他去看看？”
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卓文远根本就听不到，不过在她离开沈佩佩的时候，眼神却自始至终都望向卓文远，对着他轻轻点头，清泉般的透彻，里面似乎蕴含了无穷的力量，正在鼓励卓文远，说是“放心吧，我已经劝好佩姐了。”
等她前脚刚一离开，沈佩佩就野蛮的从卓文远手里抢下孩子。
卓君昊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小孩子最是敏感，先前的小打小闹，都能令卓君昊干睁着眼，一修睡不着，更别提这次的大规模爆发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要房还是要孩子，你自己选！”
此时的沈佩佩，既恼又愤，全素颜的脸蛋上，胀满了红色，看上去就一副不好惹的模样。
她死死的抱着卓君昊，直视卓文远的眼睛，恶狠狠的问：“你的意思是，如果我选了孩子，你就打算让我们娘俩露宿街头呗！”
说完之后，还没等卓文远解释，他只是想让他们一家三口不分开，一起生活，沈佩佩就已经转而去告诉儿子，什么他爸爸在外面欠了钱，现在收账的要钱家里拿不出来，爸爸就要赶走他们，把房子卖了去换钱……
卓文远听完之后，大惊。一直以来，在卓君昊的认知里，父爱本就是缺失的。诚如沈佩佩所言，他的确也没为这个家付出多少，可因为他个人原因，要让老婆孩子流露街头去要饭的事，也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你能不能不要当着孩子面诋毁我！”
卓文远看向卓君昊，眼神里充满了慈爱，算是对其的承诺。
沈佩佩却一把将孩子给移到自己身后，拒绝父子间的眼神接触，威胁的说：“你别把我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做得出来！”
不过是一套房子，立刻就试验出这女人的真心。
卓文远只觉得这些年来的感情和付出，于沈佩佩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身后，卓君昊倒是乐了，他不顾妈妈拦着的一只手，绕到前面来，很是认真的问：“妈妈！妈妈！那你能做出锅巴肉吗？”
卓文远立刻心情大好，尽管他和沈佩佩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可并不耽误孩子的天真烂漫。
直面回答自己的内心，如果说这些年来，他和沈佩佩间，唯一还能剩下的，就只有卓君昊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小胖墩了。
摆摆手，卓文远落寞的拿上行李箱，转身离开……
临近年关，老家属楼这边，张盼丹还在继续挑灯。
黄杨刷着游戏，看到一套新出的皮肤，猛然一拍脑门，想到今天是张盼丹发薪水的日子。按照她前两个月稳步增长的趋势来看，这个月势必会突破万元大关！
兴冲冲的点开手机银行，即便是张盼丹的银行卡，预留的手机号也是黄杨的，输入短信验证码后，黄杨兴奋的点开余额选项——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当即就拉下脸来。
“张盼丹，你给我过来好好解释解释！”
隔着震天的摇滚乐，张盼丹都能听到黄杨的不满。她赶紧放下手头的活，爬在床上去到黄杨的那一边，呆呆的望着他，不敢发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自己说是怎么回事！”
黄杨一甩手，手机就砸到张盼丹的肚子上，掉在她盘着的腿边上。张盼丹赶忙捡起来，定睛一看，上面七千多的数字，先是令她骄傲的会心一笑，不过生怕黄杨会多心，赶紧收了起来，不解的问：“是哪里不对吗？”
黄杨挖了挖耳朵，一挑眉毛：“你问我啊，我还要问你呢，怎么这个月还没上个月开得多呢！”
张盼丹长舒一口气，解释：“老公，你难道忘了我提前转正的事儿了吗，茗茗说了，我们公司不太正规，非要等到转账之后才给交保险，这个月是扣了保险，所以才开得少了。”
“咋地，你保险个人要交三千多啊！骗鬼呢！”
黄杨“哼”的从鼻孔里呼出一丝嘲讽，食指戳在手机屏幕上，如同教训儿女一般严厉的问：“你现在可是每天都带着任务回家，一加班就是到后半夜，很多时候我陪着你都陪困了，可你还是在工作，以这么大的工作量，每个月要是不开个万元以上，你对得起自己的熬过的夜和掉下来的头发吗！”
张盼丹以为黄杨是在关心她，心里暖暖的笑着解释：“嗐，我的好老公，之前我不是就和你说了么，公司分给新人的，都是相对容易的任务，你媳妇现在已经是成手了，自然不能和新来的抢，正巧公司新接了一批任务，完全属于技术型的，难是难了点，剪辑一条耗时是之前的两三倍，可我就当练手了，就像是你总嘱咐我的，学到手里的本事才是真的，你说我做的对不对啊？”
这话可不是黄杨和她说的，张盼丹之所以卖好似的安到黄杨的身上，完全是为了安抚他的怒火。
她甚至有些认可黄杨的行为，毕竟没有工资没有打到老公的心理预期，说什么都是她的错。
黄杨依旧是一副死人脸，面对张盼丹的示好，无动于衷。
张盼丹只好更进一步的爬到黄杨的双腿上坐下，两只手方能吃力的举起他的一条胳膊，使劲儿的摇晃，情况类似于讨好主人的小宠物，对着黄杨嬉皮笑脸的说：“老公啊，我听说张经理说，年底的时候，会有一个剪辑技术大比拼，奖金很丰厚呢，你不是喜欢音儿的手办吗，要是我能在比赛中得到大奖，咱俩就专门飞去岛国买，怎么样！”
黄杨勾了勾嘴角，并没有一如既往的兴奋，抬起一条腿，把张盼丹抖落下去，呵呵的说：“张经理，张经理。看来你挺崇拜他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人吓人，吓死人
在张盼丹的印象中，黄杨素来是“自信”的代言人。
就好比这本是一个身材焦虑道畸形的社会，可黄杨从不会对自己产生自卑，甚至还认为富态是有钱人的象征，要知道一身的肥肉，也不是谁想拥有就能即可拥有的。
因此，在提到张经理的时候，张盼丹丝毫没有察觉黄杨的醋意，还在自顾自的说着：“这你都看出来啦？我老公就是厉害！没错，张经理他人确实不错，比我之前在工厂的那个领班强多了，他不仅技术过关，最关键的是还能给我们这些下属机会，就好比这次任务，其实都需要主管以上级别才能承接的，当我表示自己也想尝试的时候，他先是让我试了几个，给出指导意见后就分给了我少量的任务，到了今天，虽然速度上我不及主观他们做得快，但质量上已经能有所保证了！”
张盼丹越说越兴奋，完全没有察觉到黄杨愈发难看的脸色。
黄茂学近些天来，总嚷着要带着一帮小弟去张盼丹的单位闹事，上蹿下跳的样子让黄杨不禁回想起他小时候爸爸的不务正业。在他的保证下，黄茂学这才勉为其难的同意交给儿子自己处理。谁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张盼丹自己就露出了马脚，已经毫不掩饰对张经理的溢美之词，黄杨听得醋意大发，仔细观察的话，就连他腮帮子上的横肉，都气得一抖一抖的。
“这么说来，他现在于你而言，不光是领导那么简单了呗！”
张盼丹的全部重点，还都集中在技术层面的提升上，虽然她嘴上不说，可心底还是希望黄杨能说出些夸赞的话来。
可惜的是，黄杨抿紧着嘴唇，非但没有任何称赞，就连话都变得没了。
深夜里，静默得可怕。
接连几宿，依旧无言，张盼丹一开始还没有放在心上，她实在是太累了，年前最后一批任务，全部完成后，不仅可以空出时间来陪黄杨，更重要的是，这次的奖金也十分丰厚，大可以满足黄杨月入过万的要求。
直到周六那天，张盼丹终于紧赶慢赶的加完班后，再一回身，发现黄杨正戴着耳机看视频。
要知道，从前不论张盼丹有多么忙碌，黄杨都是毫不忌讳的打大音量公放的，可这几天，都安静得出奇，不等她忙完，他就已经早早睡下了。直到今天，张盼丹难得闲下来，打算调皮的吓唬他一下，蹑手蹑脚的爬到他的身后，弯起拇指和食指，从嘴里哈出一口气来，冲着黄杨的后脑勺就弹了过去！
即便是调皮捣蛋，张盼丹也极有分寸。就她那点力道，别说弄疼黄杨，只怕等他反应过来之后，还要让她替他搔搔头皮止痒呢！
然而，就在张盼丹下手之后，黄杨先是迅速按黑手机，随之怒气冲冲的转过头来，质问她：“你是不是有病！不知道人吓人能吓死人啊！”
张盼丹从来都没和黄杨发过脾气，在她妈的教育下，男人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女人不过是附属品，你见过哪个附属品敢随便和顶梁柱犟嘴的，哪天顶梁柱要是一不高兴撂挑子不干了，到时候房倒屋塌，她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没有，我就是和你闹着玩呢！”
从前也不知没和黄杨开过玩笑，他一律都是会顺势将她一把拽进怀中，升级为肥硕版霸总，俩人在逼仄的卧室里，上演一出辣眼般言情剧，个中欣喜，只有他们两个能体会。
面对张盼丹的手足无措，黄杨并未缓和，反而冷嘲热讽地问：“恐怕是借着开玩笑的名义，实际上是想要窥探我到底在看什么吧！”
也难怪张盼丹听不懂他的弦外之音，如果她在搞怪之前，能看清手机屏幕上正播放的，是一段捉奸私家侦探事务所的宣传片的话，那便不会再出现后续的悲剧了……
年前的一周，除了傅茗以外，其余几人都不忙。沈佩佩在联系她们几个的时候，原本没抱任何希望，不想朱霖说提前请了年假，正在打包行李后天回家，而张盼丹更是闲到可以随意外出来喝个下午茶。
一进到咖啡厅，张盼丹就蹙起了眉头，沈佩佩的旁边，冯夏正悠哉悠哉的摆拍，按照沈佩佩的说辞，这个女人不是应该在家里照顾昊昊么！再加上先前的几次接触中，傅茗对其印象不好，张盼丹本就是个没主见的，这些年来，跟着傅茗少走了不少弯路，只要是傅茗看不惯的，她也一律都没什么好感。
冯夏抬眼扫过，望见来人是张盼丹，压根连招呼都懒得打，继续俯下身子，做出各种清纯间夹杂着诱惑的动作，看似不经意间的举动，充满了浓浓的心机，将她认为是有优点的局部一一放大。
沈佩佩难得大方，在点餐前就郑重对张盼丹说：“这顿我请啊，你别我和争！”
张盼丹举着餐单，沈佩佩的这句话，无疑加大了她点餐的难度。贵了怕沈佩佩肉疼，便宜了又不想委屈了自己，只好专盯着本店特色来选择，这样既不会超支，又不至于难吃。
半刻钟后，朱霖也随之赶到。
咖啡厅明显不是她的第一站，大包小裹拎着的，全都是清一水的保养品。
沈佩佩打趣道：“还真是个大孝子啊，一看就是给二老带回去的吧！不过我说，你也是的，这种东西在网上也能买到，还包邮，犯得着你大老远拎回去，不嫌沉啊！”
朱霖叹了口气：“我也知道啊，可你没吃过在外漂泊的苦，不懂游子特有的仪式感。”
沈佩佩先是若有似无的看了眼冯夏，自从卓文远当面戳破她的身世后，一开始沈佩佩还羞愤难当，可当里子都让人戳破之后，面子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反倒多了几分破罐破摔的洒脱。
难得做自己，沈佩佩化身杠精模式，反驳：“谁说我不是游子了，我比你们都游，连家都没有！”
张盼丹瞪大了眼睛，这些典故向来都是沈佩佩的大忌，她和傅茗都忌讳得闭口不谈，今儿也不知道她是受了什么刺激，居然自己就噼里啪啦的往外倒！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最有野心的花瓶
能看得出来，沈佩佩的心情是真的不错，都没有和继续和朱霖纠缠，转而还是同样的说辞：“小霖霖这顿我请，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不用和我客气！”
冯夏这个时候，也刚好完成自拍，卡点精准到张盼丹很是怀疑。可她自知没有傅茗的观察力，即便有心猜想冯夏是故意等着沈佩佩说完之后，再刷一波存在感的，她也拿不出任何证据。
“霖霖，我看新闻说，你们公司最近把锤哥签下来！那可真是大手笔哇！”
不怕美女有长得靓，就怕她还有脑子。关注时事，浅谈经济，见解独到，耳目一新。
听着冯夏和朱霖一问一答的对话，张盼丹揉着太阳穴，深刻的意识到傅茗当初那句“冯夏绝对不只是花瓶，就算是，也是那个最有野心的。”
俩人聊到兴头上，冯夏更是从她的那只装满各式小样的大托特包里，翻出几个试用装，往朱霖的手里塞了一大把，同时也不忘雨露均沾的象征性给到张盼丹和沈佩佩手里。
沈佩佩本以为自己才是这场聚会的主角，既然花了钱，她当然要刷尽存在感，眼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朱霖身上，便极为不爽的提醒道：“小霖霖，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签下这个网红，可是杜晓彤给肖凯牵的线，为了报答杜晓彤，肖凯还不惜以身相许了呢！你倒是好大方啊，这么快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还能欣然接受了网红小组的邀请，调岗去做了组员？”
没错，在张盼丹疯狂加班的前段日子，朱霖也是早出晚归的不得闲。她受鞠明轩的力邀，加入到了锐翔和锤哥工作室的特别办公小组，主要负责日常锤哥直播间与锐翔的事务对接。
沈佩佩说的没错，由于杜晓彤和肖凯的缘故，一开始朱霖本是拒绝的，加入网红小组，也就意味着势必会与肖凯在工作上产生不少的交集，她本就是那场隐形竞争的唯一输家，不动声色的全身而退，似乎才是保有足够尊严的合适做法。
这期间，鞠明轩和肖凯，轮换着跑来劝说，鞠明轩依旧是那副插科打诨的姿态，她实在不懂，凭借这副尊荣是如何获取八千万粉丝的，曾有一度，朱霖甚至怀疑他那些粉丝都是花钱买到的僵尸粉。
“我的小霖霖，你就答应了吧，你知道为了争取你进组，我退让了多少利润嘛，就连我家小助理都不干了，吵着要来看看你是何等的盛世美颜，能把我这一届浪子都劝回了头！”
满嘴跑火车。
鞠明轩在大放厥词的时候，朱霖的脑子里没过别的念头，就只有这一个。她双闭环抱，一副拒人于千里外的姿态，高冷范十足。那是多年来，她和鞠明轩之间养成固定的相处模式，不论身份如何转变，身价相差如何巨大，都难以转变儿时早已养成的习惯。
事实上，在整个锐翔里，她也就只敢和鞠明轩这般态度。
与之正相反的，在整个锐翔里，也就只有她，敢对鞠明轩冷鼻子冷眼。
“那是供咱们打开市场的财神爷，你就不能顺着点？！”
自从见识到鞠明轩对朱霖的格外包容后，就连李主管都开始和颜悦色起来。
与之前对待肖凯的曲意逢迎不同，李主管是真心拿鞠明轩当神的，卑微的她，只求大神能在锐翔做得舒心顺畅，这样一来，续约的机会也能更大，她见到偶像的机会也跟着加多了几分。
朱霖回到办公室，还没等坐下，李主管就端着养生壶走了过来，殷切的给她倒上后，继续劝说着：“你是新来的，不懂咱们公司内部竞争的规则，跨部门合作，往往是升迁的必要条件。这就和出国留学去镀金是一个道理，当你有了外出的经验，再回到原部门之后，职位和薪资肯定就不是原来的水平了！朱霖，我是看你入职以来，表现一直都不错，才好信提醒你的，如果你这次选择加入的话，再回来没准就能升到主管级别了，你这个年纪，在锐翔是主管级的可并不多见，咱们是大公司，同样级别出去之后，混得再差也能做个经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要的，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别的到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李主管一溜烟的说完之后，自觉口干舌燥，刚给朱霖倒好的那杯养生茶，正好也放温了，她不拘小节的端起杯来一饮而尽，在杯口处留下厚厚的唇印后，又满不在乎的给她重新倒上。
朱霖深吸一口气，望着原来根本不化妆，成天卡点刷脸，到点下班，两点一线的李主管，自从鞠明轩出现以后，她好似是把压箱底的粉底液都翻出来了，每天抹着厚厚的底妆，嗜血的红唇，游走在锐翔的各个楼层，就是希望能有机会和偶像说上一两句话。她的改变，无不提醒着朱霖，如今的鞠明轩，已经再也不是那个放学以后，赖在后操场上不等天黑不回家的小弱智了，人家是光，是神，是八千万人的偶像，不再是她能随意靠近和指导的小菜鸟。
眼见自己说得妆都花了，朱霖还是没有反应，李主管一面从裤兜里掏出口红，一面打开原相机补妆，刚一打开前置摄像头的时候，面对油头粉面的自己，着实还有些不适应，强力稳住心情，补好唇妆后，又再度催促，推了推朱霖的肩膀：“喂，我说的话，你到底听进去了没有啊！”
朱霖回过神来，猛劲儿点头：“听进去了听进去了！你说我这个年龄的主管级别在锐翔可是不常见的，可据我所知，咱们部长不就是年纪轻轻就先成了经理再升到部长的吗？所以说啊，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就算是只是在同一个部门，最终也终有混出头的一天的，您说是吗？李—主—管！”
“你！听谁说的？”
没错，现任的部长，就是当初挤走李主管的内部人士，朱霖本无意触及她的伤心事，可眼下，为了能尽快摆脱掉她的无效劝说，即便是当面得罪人，她也不得不说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十个男人捆在一起也没她能喝！
“学长，你这是？”
朱霖惊呆了，自从她认识肖凯以来，还从未见过他如此邋遢的形象。要知道，这儿和县里大家邻里邻居的互相数落亲近不同，在他们那条街上，即便男人打着赤膊，趿拉着拖鞋，单穿一条从洗浴顺出来的汗蒸裤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可在锐翔，传统到连办公灯都要选用那种最古老的绿色灯罩款的生产企业，他的今日的形象，的确令人不得不怀疑这人是不是生了场大病。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在窥探，男士们全都西装革履的，头发和皮鞋锃亮，上下呼应。这是他们入司之初，艾瑞克给打下的基础，当时朱霖还颇为赞同的认定，海归精英就应该是这副扮相，与她幼时在港剧里看到的职场精英也如出一辙。可直到上班久了，渐渐才发现，越是脑袋空空，没什么想法的，才越是喜欢在着装上下功夫。
“你出来，有话和你说。”
肖凯面无表情，任由数道目光齐齐上下打量，朱霖硬着头皮，只觉得自从鞠明轩出现以后，她那不足两平方的小小工位，顿时成为了锐翔生物的热门旅游景点，前前后后不知来了多少连她都交不出名字的老总，还有其他楼层的八卦爱好者们，为了一睹锤哥女神的容颜，成天趴在二楼集体办公室的门口，害得李主管每次都要冲着门口播放火警警报，示意他们不许聚集。
当然了，在见识过朱霖的真面目之后，人们也无一例外的很是失望，公司内部甚至还流传着这样一则笑话，说是锤哥在外面见识过太多的美女之后，便对白菜粉条感了兴趣，毕竟就算是成天吃红烧肉，终究也会有吃腻的一天，偶尔换换口味权当是清清口了。
朱霖顶着巨大的压力跟着肖凯一路上楼，进了他的专属办公室后，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合上门后，肖凯将一摞解约书半砸半塞的给到朱霖，朱霖不明所以的翻看几页，上面明确写着是来自鞠明轩工作室发来的解约书，要求解除与锐翔生物的合作关系。
“不是，他是不是傻啊，和咱们合作，是多少明星都期盼的大饼，区区一个网红，给他脸了不是？还有，当初签约的合同是杜晓彤让我准备后再传给你的，上面可明确规定了要是有一方提前终止合作的话，违约金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啊！”
朱霖并没有夸张，当初签下鞠明轩的时候，采用的价码是当红一线明星的价格单，所以各方面的参数也都是按照娱乐圈的标杆进行的。除了违约金，还有后续的赔偿金，总共算下来，锤哥要赔上近亿。
这个数字于朱霖而言，是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天文数字。早在拟定合同的初期，她就暗暗腹诽，什么正规合同，分明就是霸王条款嘛！相信如果不是代言人出现有损自身形象的问题时而不得不终止合作，他们是绝对不会主动提出违约的。
可事实上，在合同签订还不到一周的时间里，鞠明轩就要单方面解除合作了，而原因竟然只是因为朱霖不肯进组。
当肖凯把这个原因讲出来的时候，别说是朱霖，就连宿醉后的他，也依旧是一副不可置信的面孔。
“你知道为了挽留鞠明轩，我昨晚陪着他的助理喝了几瓶五粮液吗？就那也能算是女人？十个男人捆在一起也没她能喝！”
肖凯揉着快要爆炸的太阳穴，头痛欲裂的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在得知鞠明轩要单方面违约后，他立刻放下手头上的工作，拉上杜晓彤就前往到鞠明轩的工作室，助理说他刚巧要去帝都谈一个新的外资药厂，如果顺利的话，后天中午返程，如果还有什么挽留的话，不妨晚些时候到她定好的包房里边吃边和鞠明轩视频连线。
什么狗屁外资药厂，一听就是在糊弄人，肖凯和杜晓彤俩人都酒量不俗，即便明知对方是在故意刁难，事到如今，也只能任由她牵着鼻子走了。
谁知等助理过来的时候，身边一个帮手都没带，就她一人，酒过三巡，就把杜晓婷直接喝趴下了。
肖凯还在强挺着等待鞠明轩上线，助理端着酒杯，眼看肖凯眼底猩红，又恨又怨的盯着她不放，这才不紧不慢的拿出手机，给鞠明轩发了视频邀请。
临到都快自动挂断的时候，鞠明轩才缓缓接了起来，肖凯半醉半醒，早没了他往日的理智机警，随口唠叨了一句：“真能装！”然后又马上意识到自己怎么把心里话都讲出来了之后，再想捂住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助理把手机递了过来，刚打个照面，肖凯的酒瞬间醒了大半！
原来鞠明轩真的没有说谎，此时他所在的位置，正是那家全球闻名药企的大中华区总部，回国之前，他也曾给他们投递过简历，当时的视频面试，面试官也是在这里与他进行的连线。
“肖特助，如果朱霖那边不松口的话，我想我们之间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鞠明轩的态度依旧冷漠，正如他在提出解约时所强调的，一切都是源于朱霖不肯加入到网红小组。
抱歉，这个原因着实令肖凯难以信服，上亿的买卖，怎么可能就是因为一个小小的行政专员而告吹！
他之所以带着杜晓彤不管不顾的杀过来，就是希望能撬开助理的嘴，得知鞠明轩终止合作的真实原因。
可惜的是，这位身材高壮的女生，显然没给他任何机会，眼下他的战友早已不胜酒力，剩他一个还在苦苦支撑，冲着镜头晦涩一笑：“锤哥，你就别演了，究竟是他们的出价高到你无法拒绝，还是说我们的条款中你有哪项不合心意。如果是代言费的问题，合同已经签订，但我保证可以从其他方面给你进行找补，当然了，如果是公司其他规定让你感到不舒服了，我们也可以尽量配合修改，你看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章 靠口嗨躺床上都能赚钱！
鞠明轩也跟着笑了，还很夸张，大有上学的时候，陪着那些取笑他的人一起表演的架势，回头对着几个金发碧眼的负责人，用一口流利的英语叽里呱啦一番。
肖凯在心中自动把他说的话翻译过来，大致意思是休会半个小时，各方面条件他还要再考虑。
外企对他很客气，客气到不禁让肖凯回忆起他当初视频面试的时候，他家可没这么好态度了，一副种族优越感的贱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现在脚下的土地不是我们大中华地区呢！
得到了对方的应允后，鞠明轩继续转过头来，很认真的对肖凯说：“我再说一遍，我只要朱霖，没了她，我们的合作就此终止。”
肖凯觉得鞠明轩绝对是在跟他打哑谜，既然这家伙嘴里没句实话，他也有必要告诉他自己不是个软柿子，不能就这样被他随意拿捏。
“到底咱俩也是一个地方出来的，我虽然和你不是同年级，可中间毕竟还带着一个朱霖，小姑娘一人再外打拼不容易，你一个老爷们儿，不要什么事都拿人家女孩当挡箭牌，要是你给的这个理由传回到公司，你知道她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吗！你不知道，也不懂，因为你这种随随便便靠着口嗨就能躺床上赚钱的人，自然不懂我们普通打工人的辛苦！”
借着酒劲儿，肖凯七分真的把心里想说的话，一股脑的全都吐了出来。鞠明轩对此并不在意，肖凯的这番话，也是当今人们普遍对于网红的刻板印象。
如果他现在解释，说自己已经足足四年没放过假，经常工作到午夜，还要第二天早上四点就起来，恐怕是没人会相信的。他能有这般成绩，当中走了多少弯路、岔路、跑偏过多少次，进过多少次急诊，直到现在，他还在冒着声带随时断裂的风险，继续直播。面对误会和质疑，他更不想把私下里以个人名义进行的捐赠曝光出来，那样的话，更是会被人说成是沽名钓誉。只有鞠明轩自己内心清楚，即便是作为网红这种新型行业，该交的税，他半分钱都没有少交过，该尽的义务和社会责任，他也时刻谨记在心，至于其他人愿意怎么说，怎么想，他也无能为力，正好比上学的时候，不是他蹦出来，指着自己的胸脯大喊他不是弱智，别人就能相信的。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被曲解和误会是他一早就已经习惯的家常便饭，面对种种流言蜚语，他总能极为快速的治愈自己，第二天就能调整回最佳状态，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鞠明轩咔咔两下，扭动着谈判到僵硬的脖子，就如同他脆弱的声带一样，他的颈椎也早已道了不堪重负的临界点。
为了能尽可能维持在镜头里，他在直播的五六个小时内，基本上都会维持一个姿势不动，甚至连厕所都不去。毕竟根据后台的监控数据显示，粉丝就是冲他的影响力才会进入到直播间的，如果中间插播助播的话，就会导致短时间内，大量游客转到别的直播间。锤哥的敬业程度，在跟过很多大网红的员工转进他的工作室之后，全都赞不绝口，称其是他们见过最敬业的网红，没有之一。
“好，既然你提到咱们是同乡这个事实，那么请问，在你荣升为肖特助之后，你又给朱霖提供了什么样的便利呢？你以为我让她进到网红特别小组，只是为了私人利益？还是说，就像是你现在所想，那不过是个蹩脚的借口，是我这个无良网红正打算用有个无辜女孩来开到祭旗？”
鞠明轩的一连串反问，让肖凯的脑子搅作一团。他坚信是由于被灌了太多的白酒所致，不然以他缜密的逻辑，怎么可能会被区区一介网红所问倒！
“废话少说！你知不知道，要是真和锐翔解约的话，你至少要掏出一个亿来！”
这句话，本是肖凯最后的杀手锏，不到最后时刻，他不想和鞠明轩闹僵，毕竟人是他亲自签回来的，当初在签约大会上，他是那么的风光，有多少人都争相敬酒恭祝，若是等到鞠明轩真和他们解约那天，就有多少人在私底下等着看他的笑话！
一个亿。
谁会有人为了和普通同学，去放弃一个亿。
结果在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鞠明轩的脸上，并未出现一丝慌乱。事实上，肖凯能想象出的各种神情，统统未曾出现。他疑神疑鬼的凑近了手机，试图找出些端倪，不过直到鞠明轩面无表情的要求他把手机重新交还给他的助理的时候，始终都没看出来鞠明轩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事什么药。
鞠明轩并没有再说话，只是同助理比划了几个手势，长期的默契，让助理已经清楚他的用意，挂断视频，助理冷冰冰的对肖凯说：“一个亿而已，你该不会以为锤哥拿不出来吧？”
而今，回到公司，肖凯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以职级的身份，强压着朱霖进到网红小组。
“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如果说当初朱霖不同意，完全是因为不想再和肖凯有过多牵连的话，那此时，她还真就是憋闷了口恶气，脑中浮现出沈佩佩的嘴脸，指着锐翔生物的门牌大骂——“不过是个私企而已，反了它了！”
没错，不过是个私企，又不是旱涝保收的铁饭碗，我凭什么委屈了自己！
就在朱霖打算说出“再逼我就辞职！”的话语前，肖凯却一改十分钟前的跋扈，忽然神色黯淡的掰着她的肩膀，开始和她回忆起了二人过去的点滴。
“霖霖，你一向是个爱笑阳光的女孩，你或许不知道，其实在众多的学弟学妹中，我最喜欢上你家去补课了，你和你爸爸一样，为人热情厚道，都让我暂时忘了生活只能怪遇到的糟心事，其实在大学期间，我也有想过和你联系，可我自卑，我怕你会嫌弃我，这才始终没敢踏出那一步！”
肖凯？自卑？
朱霖这辈子做梦都不敢把这两个词联系到一起！此时，那个让她第一次怦然心动的男生，就这样脆弱的站在她的面前，朱霖的心狂跳不已，不清楚他适才的那番话，算是对她的表白么？
第一百五十一章 没经过玻尿酸洗礼的脸蛋掐起来手感就是好
肖凯的哭腔愈发浓重，在朱霖的面前，早就没了帅气阳光学长的骄傲。
“霖霖，其实有件事我藏在心底很久了。”
朱霖的心越跳越快，不受控制的令她慌忙的闭上眼睛，心底有种声音正在疯狂的呐喊，叫嚷着“没错，就是这个时候！他要向你表白了！”
肖凯并没有理会死死闭眼的朱霖，他反胃式的打了个酒嗝，胃里再度升腾起一阵翻江倒海。顾不得身体上的难受，肖凯只想快速出击，利用感情牌让朱霖就范。
“其实，我爸的死，严格意义上来说，不应该算是工伤……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个下午，学校停电了，提早放学前物理课上刚好学到了电磁转换，我进到糖厂里面找我爸一起下班回家，等他卸完最后一波货的时候手欠触碰了那个让我懊悔一辈子的红色按钮！”
回忆至此，肖凯已经完全是泣不成声，事情过去了那么久，其实事故发生的时候，就连他都弄不懂到底是爸爸的操作失误，还是真是因为他误碰到那个红色按钮。
唯一记得的，只有瞬间从天车上坠落的几顿重的货物，瞬间将他爸压没了半个身子，肖凯慌不择路的跑回家，缩在被窝里，直到晚上糖厂的领导敲开他家的门，他才装作和妈妈一样，第一次听到这个噩耗后开始嚎啕大哭。
“所以说，我虽然和喜欢你们一家人，但你也知道，你爸你妈都是糖厂的工人，他们也懂技术，懂操作，我真怕哪天要是说漏了嘴，怕他们察觉出什么，那我的人生也就毁了！我不想背负误杀生父的罪名，所以考上大学之后，也就与你家渐渐断了联系。”
就在朱霖上大学的那几年，每年回家，朱爸还在感叹糖厂当年对不住肖凯他爸，试图联系当时几个同样是临时工的同时，一起去给肖爸爸讨回公道。
如今看来，倒是他们一家多管闲事了！
“我……”
朱霖还在犹豫不决，她纠结的点已然由要不要和肖凯共同工作，转变为了知道真相后，被人裹挟的愤懑。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砰的被推开，未施粉黛的杜晓彤，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她进到肖凯办公室的熟练程度，比回自己的还要驾轻就熟。径直绕过肖凯，杜晓彤直接来到朱霖的面前，拽着她坐进沙发里，指着对面的肖凯说：“你以前不是喜欢他吗？就算是为了避嫌，也应该加入进网红小组啊！”
相似的三角恋狗血情节，换做是其他人，绝对不会当着涉事三方，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可杜晓彤就敢，讨论整件事的时候，就好像是在探讨早餐吃什么一样随便。
朱霖和肖凯都心照不宣的往对方的方向觑了一眼，他们两个从小生活的环境，告诉他们这种事，只要没有捅破最后的一层窗户纸，那便是可以当做不存在。
如今杜晓彤机关炮一样哒哒哒的帮他们完成了最后的仪式，两个人愣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还是杜晓彤先开了口，“诶唷，眼看着锤哥都要和那边签约了，你们两个还在闹别扭，要不这样成不成，我把他让给你，省得你在这里一天天别别扭扭的，心思都飞走了，还怎么开展工作啊！”
朱霖顿时哑住，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啊，肖凯又不是可以随意转让的物件！
同样震惊的，当然还有肖凯。
杜晓彤当初为了追他，可是不惜动用家族势力，帮着肖凯争关系抢资源，眼看二人的关系已经算是半公开化了，她却要将他拱手让于她人？！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也未免太深了吧！
肖凯兀自琢磨着，是不是刚才自己的表演被杜晓彤听去误会了，所以才要甩掉他？
心中有鬼的人，做什么都觉得别人是在盯着他那点腌臜事，凭借强大的学习能力，能让肖凯伪装的事并不多，促成和鞠明轩的合作，是肖凯回国后完成的第一件大事，于他个人经历而言，也是具有里程碑式的作用，为此，他不惜利用朱霖对他感情！
杜晓彤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的坐在沙发上，视线不停的在两个呆愣的人脸上流转，望着他们脸色的变化，自觉比看电视剧还精彩，强烈憋住笑意，拍着朱霖的肩膀，擅自替她做主：“你不吱声我就当你默认了，其实李主管说的没错，出去转一圈，回来就升职加薪了，多么好的条件，搁谁谁不心动啊！也就是你一还顾全脸面的，才会前怕狼后怕虎的，这要是有一天你连饭都吃不上了，有了这种好机会，我保你比任何人都冲在最前头！”
说着，杜晓彤就伸手捏在了朱霖的脸蛋上，很是惊喜的念道着：“哇，没经过玻尿酸洗礼的脸蛋掐起来手感就是好，水嘟嘟的，好解压！”
朱霖不满的躲闪了几下，没说同意，但也不再坚持不进组。等她们两个一起从肖凯办公室进到电梯里的时候，她才气鼓鼓的转过头，对着杜晓彤质问道：“你究竟把学长当成什么了，怎么可以当众让他下不来台呢！”
杜晓彤大咧咧的，还在找机会摸上朱霖的脸蛋，全都被她一一闪开：嘁，宝贝，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男人只玩一次。”
“哈？”
朱霖知道杜晓彤开放，但没想到她居然能开放到这种程度！
杜晓彤舔了舔唇角，女妖精喝血似的刮了刮嘴边并不存在的血迹，笑着对朱霖解释：“他以为我半瓶就倒了，实际上我的酒量，完全与我想睡的人有多帅成反比，到了肖凯这里，是半瓶白的，要是换做是彭于晏的话，或许一杯啤的就倒了，你懂吗？”
不愧是锐翔第一女海王。
朱霖实在开始钦佩起当初想到这个称呼的同事，就刚在肖凯办公室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同时过了很多事，其中竟也包括倘若肖凯真的和她表白了，那杜晓彤该怎么办，到底都是女生，她不想让她也饱受失恋好背叛带来的双重痛苦。
不想她的担心是如此多余，肖凯既没同她表白，杜晓彤更是洒脱得令她咂舌。还是那句话，看来小丑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