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当下最流行的废话文学
这些小插曲，朱霖就同傅茗一人诉说了，听完之后，两个人全都不禁感叹，肖凯居然背负如此巨大的负担将近二十年！
由此，二人也难得出奇一致的认为，其实当代社会里，每个人的心中全都或多或少存在不少隐秘，白天嘻嘻哈哈，欢笑怒骂的人，谁知道到了晚上，会不会一个人偷偷一面网抑云，一面无病emo。
咖啡厅里，冯夏还在打听锤哥的个人信息，除了工作上的小细节外，她最关心的，还当属锤哥的个人情感问题。
“怎么，你该不会是看上那个网红了吧？”
沈佩佩好不容易找到切入点，见缝插针的问道。
冯夏微微一笑：“就是好奇嘛！听说现在不少当红的美少女网红，都签在了锤哥的工作室旗下，守着那么多的美女他不心动，除非他喜欢的是……”
接下来便是女生间心照不宣的一阵窃笑，说来也奇怪，卓文远就成就这个问题特意咨询过沈佩佩，问是你们女生为什么会喜欢看两个男人走在一起，不是变态嘛！
沈佩佩当时十分不屑，像是欺负小孩似的拍着卓文远的头顶，耐心解释：“我跟你讲啊，这种事呢，主要还是看要双方的颜值，你要是换成是乡爱系列，那简直就没眼看，光是想想都能减少食欲！”
卓文远挪开她的手：“抱歉，乡爱十级爱好者有被冒犯到，再说了，你给人家钱都不会去演那种戏，人家老戏骨也是有底线的好不！”
沈佩佩没有再去和卓文远纠缠，此时的她，回想着锤哥的模样，与她一早前追看的一位哥哥神似，要是换头到那部电视剧的话……
“嘿！佩姐，你可别想歪了，鞠明轩是什么样的人，我太了解！哪怕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他也绝对不会的！”
朱霖从沈佩佩闪着微光的眼神中，就清楚这家伙再想些什么，几乎没经大脑思考，就赶紧攥拳为鞠明轩辩护。
沈佩佩瞪了她一眼，继续拉着冯夏叮嘱：“姐妹儿，我和你说，娱乐圈就是个大染缸，那里的男人可找不得！我看八卦公众号说，他们那边玩得可花了，全都是咱们老百姓想都不敢想的玩法！”
冯夏依旧是那副浅浅的样子，在她的面前，好像一切震惊眼球的大事，都不算什么。张盼丹始终只对着眼前的饮料使劲，偶尔抬头应和两声，就算是示意自己还在聆听了。
眼看沈佩佩只顾着拉着冯夏唠家常，朱霖这边一下子便冷了场，张盼丹最会调节气氛，喝完最后一口饮料，随意提起：“霖霖，后天用不用我去送你，年前的任务我提早完成了，我们部门领导人好，准许我们这些提前完活的可以在公司摸鱼，或者提个外出申请就可以去采办年货。”
朱霖百无聊赖的敲着桌子，偶尔看一眼手机，并没有任何人给她发微信。
最近这段时间，除了每晚直播的时候，鞠明轩会寸步不离的守在设备旁，其余的时间，都会时不时的给她发微信，所讲的内容，无外乎是当下最流行的废话文学。
一开始的时候，朱霖连看都不看。正如她始终对他的刻板印象，不学无术，聪明劲儿从不用在正地方！
偶尔闲来无事，看上几眼，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同一条消息，闲来无事的时候，她甚至会看上好几遍，渐渐的，明知他在直播，根本不会给她发消息，竟也会生出期盼的心思来……
朱霖带着几分落寞，强打精神回复张盼丹：“不用，本来也没多少东西，就像是佩姐说的，那几个大件，我一早就用快递邮回去了，丹丹你是不知道，年前快递不止会涨价，更是说什么时候停发就停发了，所以你要是要回老家的话……”
话刚说到一半，朱霖立刻意识到失言。
张盼丹倒是不介怀，拿起朱霖的那杯没怎么喝的莫吉托，轻轻喝上一口，笑道：“今年张天赐要留在这边实习，我分析我爸妈也会跟过来，想想还挺激动的，我都有好几年没和他们一起过年了！”
朱霖也真心替她高兴：“那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虽然我还没嫁人，可每年当我爸妈催婚的时候，同时也很伤感，念叨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结婚之后，再过年就只能在婆家过了，这要是找个同省的婆家还好，要是嫁到了外省，想回来一次都难！”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朱霖总是如同贴心小棉袄一般腻乎在爸妈身边，信誓旦旦的承诺：“那我就不嫁了呗！”
换来的却是爸妈齐齐将她推开，高声斥责：“不许胡说！”
张盼丹接连点头：“是啊，为了他们能在这边过个好年，可是把我忙坏了，我那新房你也知道，里面除了一张床垫子给张天赐临时搭个窝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那孩子也不会做饭，家里连盐和油都没有，好在我们领导体恤，这段时间，早上到了公司打个卡，我就直奔批发市场，把什么调味料啊，折叠桌椅啊，锅碗瓢盆啊，能搬的统统带回到新家去，省得他们过来的时候，临时再买不到。”
朱霖搬进老破小的时候，这些东西傅茗就统统准备好了，听着张盼丹还在碎碎念什么又去了服装一条街，给她爸妈和张天赐买了新衣服，还做了新被褥，杂七杂八的一大堆东西，不禁感叹：“幸好你还有个壮老公，不然的话，单听这些东西浮现在我的脑海前，我的头都大了，更别提还要把它们统统搬上楼了！”
张盼丹舔了舔嘴唇，咕咚咕咚又喝了不少莫吉托，只觉这鸡尾酒里是不是忘放基酒了，当她想醉的时候，为什么就那么困难。
望着张盼丹喝酒的疯劲儿，朱霖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她的脑袋最近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说话不是缺根弦就是少根筋，接连放炮得罪人。
朱霖凑近了，愧疚的弱弱的问：“黄杨他，没和你一起啊？”
张盼丹扁着嘴，轻轻摇头的同时，把食指放在唇上，示意朱霖不要声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单独分组
她的脆弱，只愿意透露给少数几个真正懂她和关心她的人。
如果沈佩佩身边坐着的不是冯夏，换做是傅茗的话，张盼丹一早就已经大吐苦水了，冯夏在和沈佩佩交头接耳的间隙，还不忘朝着她和朱霖这边打探。
朱霖适时闭嘴，张盼丹也又在自助点了两杯鸡尾酒，沈佩佩看到后大为不满，锤着张盼丹的后背，就开始吐槽：“不是说好了这顿我请的嘛！你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瞧不起我？”
张盼丹摆手解释：“你可别冤枉人啊，咱可没有那意思，不过是看你和冯夏讨论正欢，不好意思打扰而已。”
朱霖也凑过来：“是啊，有啥好事还非得藏着掖着的，不如说出来姐妹几个一起乐呵乐呵？”
沈佩佩明显还在犹豫，卓文远离开的当天，她就生了一场大病，多年前在生卓君昊的时候，医生就特意叮嘱她孩子太重，半年之后一定要回医院来复查。沈佩佩当时答应得好好的，可过后她觉得身体没什么问题，再加上她没有工作，去趟医院全程都是自费，令她实在是肉疼，因此便一直拖着，直到这次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卓文远气到发病，在家里时候，小腹就疼地直不起腰来，慌乱的打给还未走远的冯夏，由她打车送沈佩佩进了医院，已检查，果然是当初生产的时候，恶露没有排干净，导致的宫腔粘连。
那几天幸亏有冯夏的照料，才让沈佩佩不至于惊动隔壁市的老妈。术后还在病房的时候，有几次她分明听见有客户约着冯夏来买包，但是都被她一一拒绝了。
沈佩佩笃定卓文远的烂摊子傅茗肯定知晓，赌气似的拦着冯夏不让她给她们打电话：“我啊到了H市十几年，直到今天才认清了就交下你这一个朋友，其余的人，不过都是看在和卓文远的情分上，才愿意联系我的，那样的朋友，在我和卓文远分开之后，交情也就淡了，人走茶凉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冯夏正在给她打水泡脚，沈佩佩还没有排气，不能吃东西，身子发虚发冷。为了能让她加速代谢暖和，冯夏几乎每隔两个小时就督促她烫遍脚。
沈佩佩紧紧咬着下嘴唇，原本应该是卓文远来做的事情，现在都由非亲非故的冯夏代劳了，她当即决定等出了院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卓君昊也认冯夏当干妈！
术后第五天，沈佩佩基本上已经能够自理，有一天她挨着冯夏的时候，忽然发现她的领口都出现了淡淡的黑色，这才想到自打进了医院，冯夏就没回去过！就连她还有手术服和病号服来回切换着穿，可冯夏一周都没有换衣服，这对于一个时尚买手，每天至少换上两三次打版的样衣的她来说，实在是难以想象。
沈佩佩急忙把她撵走，一开始的时候，冯夏坚持再陪护上一晚，可沈佩佩不忍心，扬言冯夏要是不走的话，她就满地打滚，直到伤口撕裂！
冯夏煞白着一张脸，还以为沈佩佩要动真格的，抓起不离身边的大托特包，随意将头发绾到脑后，揪成了一个俏皮灵动的丸子头，叮嘱好沈佩佩的吃药时间后，这才安心离开。
“嘿！小样儿的，我还治不了你了！”
沈佩佩随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苹果，削掉果皮后，很社会的用刀一块一块的片着吃。
隔壁床的病友开始互相打听，其中一个外县的大姐问道：“那是你亲妹妹啊，还没结婚呢吧，不然的话，也不能日夜颠倒的守着你！”
沈佩佩的嘴可以同时用来说话和吃东西，两不耽误。她重重的摇着头，很是得意：“我是独生女，哪来的亲妹妹！就是我一朋友。”
大姐很诧异：“朋友！那也太仗义了！大妹子，你这是平时积了多大的德啊！”
沈佩佩笑得更开怀了：“那你看，做人嘛，就是你来我往的，谁都有求人时候，但是咱绝对不是那种现用现交的人，所以身边的，都是靠谱信得过的朋友。发病那天是赶巧她很好在我家，要是换做是其他朋友，也一样会尽心伺候我的！”
在对于亲情、爱情、友情的渴望上，沈佩佩有着异于常人的执念与贪婪，都说朋友圈里常年越是晒什么，就表示越缺失什么，除了晒车晒包外，沈佩佩最愿意秀的，还有常年不变的公众号老鸡汤文，无不在彰显她现在过的有多么的幸福。
就在沈佩佩和大姐还在探讨着她得付出多少，才能让身边的朋友多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她的时候，冯夏磨磨蹭蹭的，还没有离开医院的主楼。她翻看着屏蔽掉沈佩佩的朋友圈，上面所记录的，全部都是她在医院里的点滴——面黄肌瘦的脸庞，羸弱纤细的身材，包括去打饭打水，这些最普通的日常，在她浓厚的黑眼圈下，都显得十分的辛劳。
这些倒也与她这些天的所作所为相符，并没有任何夸张的乘成分，唯一与事实不相符的，或许就是做手术的人，被她换成了二舅妈，在她在喷狗全的描述里，父母从小进城务工，是二舅妈将她带大的。乌鸦反哺，舐犊情深，现在二舅妈生病了，即便是要她放下一切，熬坏身体，也要为她老人家尽孝。
这些内容，可以进行查看的权限，是被她标注为“资深舔狗”的一栏分组，果不其然，这些资深舔狗们，在看到冯夏如此善良有孝心后，都纷纷发来了慰问红包，有几个还上赶子要过来医院与她共同照顾二舅妈，都都被冯夏以男女有别不方便为由拒绝了。舔狗们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乎便更加殷切的发红包，语音留言让冯夏找几个护工来帮忙，别什么倒屎倒尿的脏活累活都自己一个人扛！
除了这组以外，还有一人是单独在一人在一组，上面标注的备注名是“终极目标”，而那人正常的微信名，用的就是自己的真名——卓文远！
第一百五十四章 距离后妈的身份，更近了一步
冯夏的努力果然没有错付，当晚下着雨，卓文远赶到的时候，大半边身子都淋湿了。
最新的一条是她抱怨唯一等空回家却赶上下雨，医院附根本打不到车，急得都要哭出声的视频。
不同的是，这一次，她这给终究目标这组留了权限，就想看看卓文远会不会特意赶过来。
在他出现的瞬间，冯夏没有直接起身，而是暗地里朝着自己的大腿下狠手的掐了几下！
大颗大颗的泪珠，刷的就涌出了她的眼眶，卓文远慌乱的翻遍全身，也没找到纸巾，只能笨拙的试图用衣袖帮替她擦拭掉眼泪。
“远哥，让你见笑了。”
冯夏任由卓文远在她的脸上胡作非为，有几次甚至于笨到直接用他的掌心触碰到了她娇嫩的肌肤。前几次，冯夏只是娇羞的略微低头，直到感觉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这才发出了几声娇吟，惊得卓文远立刻收回了手，十分不好意思的说：“你看我粗手粗脚的，弄疼你了吧！”
冯夏并不回答，只是轻轻的摇头，可她微微蹙起眉头，分明就是那个意思，卓文远的心底升起一股奇特的暖流，对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子，不由得又加深了几分好感。
原本冯夏也没打算今晚就和卓文远发生点什么，可当她上了车，看到卓君昊也在车上的时候，顿时哑了火。
沈佩佩发病的时候，卓君昊抹着眼泪儿哭得筋疲力尽的睡着了，对于冯夏去而复返，又把妈妈扶进医院的事情，一概不知。
诊断过后，医生建议做宫腔镜手术，她紧忙给卓文远发了条消息，说是她妈那边临时有事找她，这几天孩子就交由他来负责了！
卓文远那边才刚在酒店安顿下来，沈佩佩就催命似的让他紧忙回家，他几次提出抗议，都被她以已经出发了，现在就卓君昊一人为由拒绝。
卓文远一面大骂沈佩佩不负责任，怎么能留那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人在家，一面着急忙慌的打车往家赶，一推房门，果然只有孩子一个人在家睡觉！
“沈佩佩！有你这么当妈的吗！再着急，也不应该留孩子一人在家啊，你有想过万一他要是半夜醒了，发现屋子里没人，那得多害怕啊！你要是不想带孩子，就和我直说，咱俩重新上法院，把昊昊判给我，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问你要一分钱抚养费的！”
“沈佩佩！沈佩佩你给我接电话！”
“……”
直到卓文远早饭都准备好了，沈佩佩依旧没有回话，甚至当他再打过去的时候，还关了机。
卓文远直觉这女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他可以理解她对他爸妈的苛刻，对他借了一百五十万的不满，以及她平日里各种各样的小毛病，小自私，这些卓文远通通都可以包容，唯有她竟然可以不顾自己亲生儿子的危险，留他一个人在家！要是真如卓文远所言，卓君昊半夜醒了，一看家里没人，吓得出门找妈妈，出了车祸或者被人贩子拐跑，再或者他乖乖在家，可是肚子饿了，点开煤气想要给自己做顿大餐，结果不小心酿成了火灾，哪怕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卓文远搬了张小板凳，蹲坐在卓君昊的床头，记忆里，自从卓君昊的那几天还在保温箱里的时候，他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这么静静的，近距离的端详过他了。
别看这孩子现在跟个小胖球似的，各自也不高，可他妈的基因在那里摆着呢，男孩子都随妈妈，等到了高中之后，只要营养能跟得上，那个子就像是坐火箭一样蹭蹭的蹿！
此时，卓君昊已经在车里睡着了，出租车司机大哥人很好，下雨天生怕孩子冻着，暖风开得足足的，等到冯夏和卓文远都上了车，这才颇为感触的说：“咱们这边的男人，普遍都疼媳妇，可不像网上说的那样，咱们都爱酗酒家暴！就拿你们小两口来说，孩子都这么大了，感情还这么要好，车接车送的，一来一回的要多花多少车费！还有咱们这边的男人，不光对媳妇好，对孩子也好！你老公，着急出门接你，就带了一把伞，为了不让孩子淋到雨，宁可自己都浇湿了，回去之后，你可得给他好好煮上一碗姜汤，你没看天气预报吗，这不是简单的雨，而是雨夹雪，大雨过后就要大幅度降温啦，今年三十儿啊，注定是个冷冬！”
一路上，司机大哥都在喋喋不休，冯夏和卓文远都没有解释的**。
冯夏不难理解，她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误会才好呢！至于卓文远，冯夏一看他也不愿意解释，八成是和她的想法一样，那不正是说明她距离卓君昊后妈这个身份，不是更近了一步么？
好在冯夏最是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即便对待那些舔狗备胎们，她都能克制矜持到不见兔子不撒鹰呢，更何况是这个她打算与之扯证的男人呢！
到了楼下，卓文远撑着伞，护着抱着卓君昊的冯夏进了单元门，刚一见到有瓦遮头，冯夏立刻把孩子还给卓文远，起身就要离开。
卓文远将她叫住：“这么大的雨，你上去多加几件衣服再走啊！”
冯夏为难极了，连连摆手：“不了，未经佩姐同意就擅自穿她的衣服，不好。”
卓文远如今最是听不得沈佩佩的名字，一听到就火大：“她这个家，连儿子都不要了，几件衣服算什么！再说了，谁稀罕要碰她的东西，我给你找几件我的大衣穿上，省得你回去再冻感冒了！”
冯夏依旧拒绝：“不麻烦了，医院不好打车，远哥你能来接我我已经很感动了，小区门口就有出租车，我冲出去就呢个回家！”说着不等卓文远把雨伞递过去，拔腿就开跑，临到冲出单元门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你回去给自己农口热乎的，昊昊就剩你一人照顾了，你要是倒下了，家里的老人和孩子该有多着急啊！”
说完之后，只留给卓文远一个开朗的笑容，便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一百五十五章 做死人生意
老人……
孩子……
如今在这世上，卓文远也就只剩下这点血缘上的羁绊了。
冯夏不光说到了他的心坎上，更是以亲身力行，在医院照顾她家的老人来提示卓文远，她是有多么的孝顺……
然而，卓文远所不知道的是，冲出小区后，冯夏并没有回家，而是打车重新回到了医院，在那里，她真正二舅妈家的亲表哥正焦急的等待着她！
“大半夜的，外面还下着大雨，你说有笔只赚不赔的买卖，我才过来的！啥买卖啊，非得在医院谈，该不会是做死人的生意吧！”
乍看之下，表哥和卓文远还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即便是半夜，他每逢出门，也定是要细细打扮一番，油头皮鞋古龙水，样样精致不落于人后，掐尖儿极端的性格，尤其和沈佩佩相似。
冯夏冻得直打哆嗦，指着门口的自助咖啡机，示意表哥去给她弄上一杯来。
别看在家里她是最小的，可包括从村里带出这几个兄弟姐妹，几乎全都是靠她帮衬才在H市生根发芽，如今冯夏虽然还没有结婚，可她身边的备胎朋友们，为她这个大家族也都是操碎了心，包括这位表哥的几单生大生意，就是当年还在追求她的备胎之一提供的。
表哥站在咖啡机前，打了两杯饮料，除了一杯咖啡外，还贴心的准备了另一杯燕麦牛奶，一手举着一杯端给冯夏的时候，不忘提醒的说：“都这个时间点了，再喝咖啡的话，我怕你睡不着。”
冯夏领情似的冲他点点头，不过依旧选择了那杯咖啡，在口中停留几秒，再缓缓咽进肚，等身体全都暖和起来了，这才把她的计划和盘托出。
“啊？你要我去！大姐啊，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你要我去干那事，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听过之后，表哥实在难以接受，连连摆手加摇头，表示拒绝。
冯夏也跟着接连翻了几个白眼，不满的哼哼：“陈汉奇，你之前做‘菜商’收集贩卖个人信息卖钱的时候，说白了不也是诈骗的一环吗？现在交了个女朋友，就打算金盆洗手了？你当洗白跟你们‘水房’洗金币似的呢，要是那么好洗的话，也就不会出现那么多说好了金盆洗手，结果又回来重操旧业的了！”
好在午夜接诊大厅里的人不多，冯夏的一段话，立刻引起表哥的惊恐。他前几年赚了不少，在H市买了几套房，后来赶上省重点高中搬家，正好搬到了那几套房周围，现在的他也算是小有资产，还交了个白富美女朋友，一切都正朝着洗白的路上努力。
“你小点声，谁知道这里有没有美佳的朋友！”
孙美佳正是陈汉奇的女朋友，两个人相遇的过程完全是个巧合，那天孙美佳陪她朋友去租房子，全程陈汉奇都以为孙美佳才是那个租客，对其提出了不少诸如不许损坏家具，养宠物之类的要求。直到签订合同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另一个女生要租房子，陈汉奇过意不去，执意要请两个女生吃饭，上车时发现美佳开的竟然是911！原本就对美佳的长相垂涎的他，见识到其不凡的财力后，更是萌生了要疯狂追求她的念头！
冯夏也跟着往四周了一圈，她不是真的想要搅黄表哥的好事。在她的概念里，家族里但凡有一个人出息了，就可以直接带动一大家子完成阶级的跨越，之前她是这么做，现在换成是陈汉奇有机会了，他也一定要把握住。
“我也是实在没谁能信任了，这才找你的！”眼看四下无人，冯夏回过头来，压低声音说道：“表哥，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之所以一直单身，并不是因为找不到，而是不想将就，更不想委屈自己。就拿帮过你的凯哥来说，他压根就不差钱，也肯给我花钱，可是那长相和脾气，我是真的难以接受啊，我听说他后来又找了几个女朋友，稍有不顺心的，就全都给人家揍进医院了，我当时是机灵听话，再加上懂得见好就收，没坑他太多钱，人家身边不缺女的，也就把我给放了……”
回忆起过往的时候，冯夏眼圈都红了，与她在沈佩佩和卓文远面前的装腔作势不同，当合家人的面，自打初中辍学只身一人来到H市后所受到的委屈，一股脑的全都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之所以看上卓文远，除了他干练精致的长相以外，最重要的，还有他对卓君昊的用心和关怀，让冯夏能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个会疼人好脾气的。虽然大多数未婚女人都不愿意找离异男士，可冯夏却不同，如果真是她看上的男人，首先根本不会在乎对方是否离异，甚至于对方是否已婚都无所谓，反正到了最后，她都有办法将其弄到手。其次，大多数女人也不会想要找一个有孩子，尤其还是个男孩的男人结婚，冯夏依然不在乎，在她的概念里，到了最后，反正除了这个男人的孩子，房子车子票子，赌将揣进她的腰包。
而恰恰是因为卓文远离异又带着孩子，让她在这段感情还未开始前，就占尽了优势。冯夏最擅长利用人心，在事成之前，她会无限利用卓文远的劣势，以达到操控他的目的。
陈汉奇被表妹说到动容，别看他如今出息了，可当初要不是冯夏生拉硬拽将他从村里带出来，又花费不少积蓄对其进行改造，里子面子都重新包装之后，才放他一个人闯荡，期间又介绍了不少生意给他，这份恩情，不论何时何地，他都是要感念于心的。
陈汉奇本也没什么羞耻心，既然决定要去做了，径直站起身来，走到对面洗漱间，对着镜子好一番整理之后，出来问道：“行了，你别说了，我答应你就是了，她人呢，需要我做什么，我完全配合！”
冯夏噗嗤笑出声来：“不过是要你去勾搭个少妇，又不是上刀山火海，至于搞得如此壮烈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焕发第二春的节奏
在冯夏的策划下，不出半天的功夫，沈佩佩和陈汉奇就成功加为了好友。
等她再装作风尘仆仆的从家里赶回来的时候，沈佩佩已经直接表示这里暂时用不到她了，她已经成功找到自己的白马王子！
咖啡厅里，张盼丹和朱霖伸长了脖子，听着沈佩佩讲述她和白马王子陈汉奇是如何再病房里偶遇，他是多么的体贴和细心，帮助她成功进行复健治疗。
而她刚才和冯夏的窃窃私语，聊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陈汉奇今天又给她在外国定制了什么好东西，有几个品牌的名字，沈佩佩更是听都没听过，还要现去百度才发觉那些都是世界级顶级奢侈品，专供有品位且小众的顶级富豪，很多品类就算是有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
难怪她今天心情好到要宴请全场，朱霖低头往着张盼丹刚点上来的饮料，忽然觉得刚才实在是太替沈佩佩省钱了，太有粉丝们拿着不到三千的月薪，去关心日薪百万的割割的架势。
“服务员，再来两块浓浓芝士蛋糕！”
沈佩佩毫不在意，若是换做平时，她一定会跳脚提醒朱霖大晚上吃芝士，小心第二天胖死她。
“佩佩，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用和茗茗商量一下的吗？”
张盼丹不无担心的提醒着，生怕这个什么孙俊德也和白家梁一样，是个骗财的酒托！
没错，陈汉奇化名孙俊德，按照冯夏的指示，他只需要哄骗沈佩佩一段时间，迷得她神魂颠倒，直到卓文远彻底放弃她就好。
前段时间出院，他特意从孙美佳手里借出了911，带着沈佩佩游遍了H市的著名景点，还特意到上百层的观光旋转餐厅里吃了顿价值不菲的晚餐。
沈佩佩一开始也是带着疑惑的，毕竟白家梁那档子事她还记忆尤新，可与白家梁不同的是，孙俊德的钱，是真金白银的花出去了，她也跟着见识和享用过了，沈佩佩甚至一度很感谢卓文远，感谢他借了那一百五十万，让她给了自己一个去认识其他优质男人的理由！
沈佩佩原本还在眉飞色舞的回忆着，她之所以弄出这么大阵仗要请客，无非也是想要当众炫耀目前的幸福生活。
目的不在别的，就是为了能通过张盼丹或者朱霖的嘴，间接的传达给傅茗，再由傅茗去和卓文远提及起来。
能想出绕了如此之大圈子，就为了转告卓文远目前她很好，也很幸福的，也就只有沈佩佩一人了！
朱霖边嚼着芝士蛋糕，便咧嘴嚷道：“佩姐，你这是要焕发第二春的节奏啊！”
沈佩佩愣了愣神，略带落寞的回：“还不是被卓文远逼的。”
冯夏见状，赶忙在旁补充：“都说头婚是拿来代练的，二婚才算是真爱，今儿我算是见识到了，佩姐，那这位富豪有没有和你表示，打算什么时候求婚啊！”
结婚！
张盼丹和朱霖都同时抬起了头，尤其是朱霖，她是个连男友都没有的母胎solo，可人家沈佩佩转眼都要二婚了！看来要是再不果断出手的话，等到卓君昊都要谈婚论嫁了，她可能还没把自己嫁出去呢！
沈佩佩故弄玄虚的笑而不语，急得张盼丹站起身来，抓着她的小臂问：“不会真有动静了吧，佩佩，你俩才认识多长时间啊，现在就谈结婚是不是草率了些！还有昊昊，你和他提起来过你还有个孩子的事吗？”
自打出院以来，沈佩佩就没回家，在冯夏的劝说下，跟着她回家，每天由冯夏为其准备三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外加上孙俊德的强烈攻势，简直到了乐不思蜀的境地，哪里还有空跟他提到昊昊。
眼见沈佩佩不吱声，张盼丹就知道她一定骗人家说自己还是单身！
“她佩姐，你知不知道，领证的时候，信息员会核实你的婚姻状态的，包括你曾经是离异还是丧偶，结过多少次婚，有没有被判过刑，家族有没有精神病史，这些统统都有义务要告知对方的！”
张盼丹并没有在吓唬沈佩佩，她一想到那天吃饭的时候，孙俊德的手机上蹦出一条信息，上面显示的是，孙先生预定的南非粉钻已经到货，她的心就跟着狂跳不已，鸽子蛋大小的粉钻，特殊工艺人工切割，全世界仅此一份！
沈佩佩哪里最近涨了不少见识，孙俊德也的确在她身上搭了不少，她确信对方和白家梁那种只动嘴不掏钱的货色不同，也萌生了想要嫁给他的冲动。只不过，现在看来，卓君昊的存在，的确是个大问题……
陆巡停在楼下，张盼丹一路狂奔上了楼，她要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傅茗，沈佩佩的感情路向来不顺，唯今能劝动她的，也就只剩下傅茗了。
谁知她前脚才刚进屋，就看到黄杨如同一堵墙一般，拦在大门口。
“老公，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呢？”
“你上哪里去了？”
黄杨没有回话，只是冷冰冰的问。
张盼丹如实回答：“和佩佩她们吃饭去了，我有给你留言。”
下午接到沈佩佩邀约的时候，张盼丹刚把买回来的南北干调放进新房子，给黄杨打了两个电话，但是他没接，她便猜想他正在睡觉，改发了个信息，也没再多想。
“哼，你现在就算是到地方了，都不打算和我汇报了是么？张盼丹，我现在在你县里到底算是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天天只是在家睡觉打游戏，毫无建树？你要是觉得我给你碍眼了，没关系，不用顾忌我的脸面，直接和我提离婚就行!”
算起来，这是近期黄杨第二次和她提出要离婚了！
张盼丹习惯性的朝着杨玲玲的房门望去，黄杨会意，嘲笑的说：“别看了，我妈出门约会去了，你也是挺逗的，都明摆着不把我们老黄家放在眼里了，这个时候，还会在乎你婆婆的想法？还是说，你还赖在这个家里的真正原因，实际上就是为了等你婆婆傍上杜明康，你也顺理成章的成为富二代？！”
第一百五十七章 烟酒西施
张盼丹无意与之争执，自从她找到工作开始，黄杨的冷嘲热讽就没停止过，时至今日，已经称得上是位“老阴阳师”了。
默默的换上居家服，她就开始在网上搜索年夜饭的教程，今年难得全家都要到H市来过年，在她的主场上，自然要露上一手。
张盼丹的沉默，更加换来黄杨的猜忌，他爸在男女关系的问题上，要比他有经验的多，黄茂学曾预判过，但凡有一年，张盼丹翅膀硬了，能独立在H市生存了，一准儿将他给抛弃！
黄杨不信邪，一度还误会父亲是因为嫉妒他有媳妇陪伴，而他只能守着两处廉租房孤独终老。直到张盼丹近来是越发的不把他放在眼里，老张家一家子都要在H市过年的事，他也是通过银行账单才发现端倪的，质问之下，这才算是被通知。
“啧啧，行啊，张盼丹你现在是个人物了，你们全家都打算搬进我的新房子，事到如今，这件事就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是么！”
黑暗中，张盼丹关掉手机，并不与黄杨争吵。自打搬进这里来，她从未有像此时这么期盼婆婆回家。巴蒂斯里，杨玲玲还在和杜明康推杯换盏，他们两个同处于一个时代，每每回忆起那时的青春岁月，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玲玲，你原先在国有商店的时候，就是商店里的一枝花，他们都叫你烟酒西施，就是因为你在烟酒部，害得咱们周边有多少年轻小伙，原本不会抽烟，更是滴酒不沾，为了能和你说上两句话，买着买着，抽烟喝酒就全都学会了！”
没错，杜明康对杨玲玲的痴心，实际上并非一日两日，而是基于一种年轻时最初的悸动。
那个时候，他们杜家的家底就已经很殷实了，在年轻人普遍还在穿布鞋啃窝头的年代，杜家的男孩，清一色的黑皮鞋和发面馒头。让杜明康记忆最为清楚的一幕，就是他在学校又一次不小心把发面馒头掉到了地上弄脏了，还没等他捡起来丢掉，一个饿狼般的孩子飞的就扑了上来，蜷缩在他的脚边，三口两口就把馒头整个的生吞了下去！甚至于连口水都不就，看得杜明康都跟着嗓子发干。
黑色皮鞋微微转动脚尖，试图不动声色的离开，不想脚下的人在吃完一个馒头之后，似乎激发了他对食物渴望，长期处于饥饿的人，冷不丁的吃到粮食，使得他的胃部迅速分泌胃酸，不等杜明康离开，猛地伸出一只指甲里满是污垢的脏手，拽住杜明康的脚腕，抬起头威胁：“把吃的留下，人走，没有吃的，人也走不了！”
杜明康哪里受过这般待遇，他摸出饭兜子，几乎想都没想，就用尽全部力气，丢了出去。
那人看到从饭兜子里骨碌碌滚出几个雪白的大馒头后，也顾不得继续抓住他了，如同野狗般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与此同时，杜明康拔腿就跑，直到确定那人追不上来了，这才回头细细端详着他接连风卷残云的吃了剩下的三个馒头，这才作罢。
后来杜明康才知道，那人名叫黄茂学，是附近有名的小混混，因为家里穷，小学偶没念完就辍学了，饥荒年总是拦人抢钱，抢不到钱就抢饭，天生神力的他，好像是有一个总也填不满的胃，多少食物都能生吞进肚。
这种被人抢了吃的糗事，杜明康自然不远提及，同样不愿意提起的，还有对于烟酒女王杨玲玲的暗恋。好端端的一朵花，他甚至连跑过去轻嗅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可黄茂学不同，仗着自己脸皮够厚，一副无赖相，狗皮膏药一样的缠着杨玲玲的同时，还不让其他追求者靠近半步，最终成功拿下了当年多少人的梦中女神。
杨玲玲捂嘴偷笑，遥想当年，她确实风姿绰约，追她的人能将整座国有商场的门槛踩烂。
“哎哎哎，我要澄清一点啊，是他们自己想抽烟喝酒的，可别把罪名都安在我的头上，你这么提起来，感觉我就像是迷惑纣王的苏妲己一样，可如果不是纣王本身就残暴不仁，又贪恋女色的话，就算是苏妲己有心，他也不会上当啊！”
不论在任何年代，美貌带给一个女人的，不见得就是好事。
如果这个女人足够强大，有其他方面足以匹配她的美貌，或许还能驾驭得了这份上天赐予的礼物。但凡她若是除了美貌，什么都没有的话，那她的生活将比那些其貌不扬的女人更加凄惨。
于杨玲玲而言，年轻时候的她，刚好就属于后者。
家境一般，学习也不好，脑袋空空的她，除了对时尚和打扮感兴趣外，就一无所知了。可惜那个年代，根本就没有什么穿衣达人，时尚博主的职位来供她选择，不得已的情况下，她一早就继承了父亲的职位，去了国有商店的烟酒部，去做一个最普通的售货员。
她可悲就可悲在，在众多年轻有为的追求者中，当时她大可以选择一位有实力的，或者有发展的年轻人，可她当时只贪恋黄杨的胆大心细，能给她讲笑话，哄她高兴，还能再其他人都不敢与她对视的时候，就在逢年过节，尤其是什么洋节，情人节圣诞节的时候，当众给她捧花点蜡烛！
要知道在那个年代，黄茂学的做法，不出半天，就能成为人尽皆知的事情！自打他给杨玲玲当街送过玫瑰花之后，很快便掀起了一股恋爱中的女生要求男生送花的习俗，处于暴风中心眼的杨玲玲，眼看着由于自身的原因，刮起的一股新风，虚荣和自负裹挟着她，误以为是和黄茂学在一起，才让她成为受人瞩目的焦点的。
在得知杨玲玲即将嫁给黄茂学的时候，杜明康整整三天没有吃饭，一看到饭桌上雪白雪白的大馒头，他就想起了黄茂学恶狗扑食的阴森眼神，懊悔如果小时候没被他抢了粮食，是不是到如今，也就不会任由他抢走杨玲玲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顺转剖的尴尬
年前最后一天上班，张盼丹的公司组织了团建，他们这个公司是近三年才成立的新公司，但随着短视频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这家新公司也在迅速成长，这一年同前两年一样，结算下来，发展势头迅猛，创始人和投资人都很高兴，特意给他们找了一个五星级的酒店，白天可以在里面泡温泉做spa吃自助，各部门自行组织游戏进行团建，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再同意到宴会厅，进行公司内部的员工表彰。
张盼丹跟着几个女同事，一起穿梭在酒店的哥哥角落。她们都是有孩子的宝妈，由于在入职之初就说了谎，所以被自动自觉的分到和她们一组。除了偶尔聊到的话题，张盼丹插不上话以外，其余的时间，她大多都在自娱自乐，倒也落下个悠闲自在。
直到进了温泉更衣室，她这才忽然意识到，有可能会露馅！
“你们看，这是我剖的刀口！你们的呢，有我的长吗？”
其中一个同事在换泳衣的时候，特意把她的刀口展示给众人，其余几人但凡肚皮上有的，也都纷纷凑过去比较。
到了张盼丹这里，她们的眼神一致看向她，立刻使她大囧。
如果是些普通的育儿小知识，在平时和沈佩佩的交流中，依葫芦画瓢的，她也能说上个几点来，可在产房里的故事，如此私密，她也不好意思问沈佩佩，况且沈佩佩是顺产，当时疼地她死去活来的，整个十层就听她一个人叫唤了，还哪里有闲心记得旁枝末节。
“啊，我是顺产……”
张盼丹的声音微若蚊呐，就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毫无底气，旁边那几个同事一脸震惊，凑过去摸着她的肚皮，急忙问道：“丹丹，你平时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没想到还能承受顺产的痛苦呢！”
“都说顺产的孩子生出来聪明，我当时也想坚持来着，可是开到六指的时候，我是真的挺不住了，临时喊人顺转剖！”
“你这样的最倒霉，罪是遭了二遍，到了婆家眼里，就是个娇生惯器的小公主，月子都不愿意好好伺候！”
“你咋知道的！想起来我就一肚子的火！合着躺在台上像头待宰的猪的不是他们一家老小了！我跟你们说，但是幸好我爸妈也在场，不然的话，我的顺转剖，绝对不会那么顺利！”
这两个人冰凉的手，还攀在张盼丹的肚皮上，但是由于共同对婆家的不满情绪，导致她俩开始你言我语的，好不畅快。
等到回想起张盼丹的时候，她的腿都站麻了，呲着牙小心翼翼的说：“其实顺和剖都一样，最主要是看医生给的是什么建议。”
其中一人不同意：“只要疼不死人，医生都会建议顺产，毕竟现在提倡顺产！”
另一个人也跟着附和：“总体说来，胎儿还是要经过产道的挤压才更健康，毕竟这是附和自然生产规律的事情，但是现在的女人，也都金贵的很，十级疼痛啊，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承受的！”
然后她们两个的视线，又一致转回道张盼丹的肚皮上：“话说回来啊，，丹丹你是用了什么去皱神器吗，顺产的肚皮还能这么光滑，一点妊娠纹都没留下来，也太神奇了吧！”
“是啊，我生仔仔的时候，营养太好了，八斤多重，加上羊水什么的，把我的肚皮都要撑爆炸了，等卸货之后我才发现妊娠纹爬满了整个腰部，花了不少钱才消退，可要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到浅浅的印记！”
“哎呀，你这就已经够不错的了，你看刘姐，她不是生了双胞胎吗，她的那个肚子，可不止是妊娠纹那么简单了，而是肚皮被撑到失去了弹性，等生完孩子之后，麻麻赖赖的，就像是一堆失去了弹性的皮筋儿一般，让人看了就没有胃口。”
刘姐类似于部门的小组长，张盼丹胆小怕事，本就不敢在人后议论领导，当她听到刘姐的名字的时候，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那两只摸在她肚皮上的手，也随即察觉出来，哈哈大笑的放下了手：“没关系的，刘姐的肚皮，之前在洗手间的时候，还给我们展示过呢！女人啊，生完孩子了，那就不能称之为女人了，你可以被叫做老妈子，管家婆，孩子他妈，可就是没了女人味！诶，丹丹我问你，你和你家那个……”
接下来的话题，直接让张盼丹羞得无地自容。
以前她总觉得公园里的大爷大妈没素质，尤其是在那些著名的相亲角，谈及的话题，无不非常直接和露骨，很多平常不好意思，不是熟悉到穿一条裤子都不好意思问的问题，到了两个刚认识的大爷大妈嘴里，人家就很自然和平常的问出了口。
诸如你一个月退休工资是多少啊，有多少存款啊，如果我跟了你，你一个月打算给我花多少钱啊，你的房子会不会分我一半啊，你的身体条件怎么样啊，还能不能怎么怎么样啊……
还兼职送奶的时候，每天清晨她的行动路线里，就必须要穿那个公园，一开始她都绕道故意不去接近那个相亲角，可那样的话，她就要多走很多冤枉路。习惯了之后，刚开始的确不理解，直到有一天，一个常年在那里相亲的大妈，那天夜里忽然突发脑溢血去世了，在老人们的讨论声中，张盼丹才恍然大悟，其实老人们在见识过风雨之后，已经不像是年轻人那么还停留在仪式阶段了，他们要的很简单，就是找个人陪伴，原本就没有过多的时间，就更没有必要浪费在互相猜测和揣度上了。
正如现在两位同事大姐，根本就注意不到她涨红的脸。
从这里回去之后，她们所要面对的，就是过年期间的家庭琐事了，公婆孩子都要聚在一起，一家人乱哄哄，无不在挑战着她们的神经，因此任何事情讲究都是效率，再也不是那个吃个橘子都要剥半天丝络的小姑娘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过命的交情
张盼丹第一次参加年会，一切正规的都让她很新鲜。
刘姐她们倒是兴致缺缺，还在回味下午在SPA开背时的酸爽。
都说北方没有夜生活，想来也有道理。随着冷空气的降临，将近零下二十度的街上，要是大半夜能把人叫出门，那都得是有过命的交情。
颁奖仪式结束后，大家草草吃了顿晚宴，会上没几个真吃的，完全都在互相敬酒。张盼丹端着酒杯，不敢主动敬，只是在领导的带领下，集体跟着大家喝了几杯。
结束刚走出门，张经理就憋不住了，哗哗吐了一地！
刘姐她们几个有经验，赶忙又是递纸巾，又是送水的，嘴里还念念有词：“咱部门男的少，领导为了照顾我们，拼命的挡酒，这是为难他了！”
“那个啥，小嫂子要是埋怨起来，等过了年，我们一起去登门谢罪！”
张经理还剩几分清醒，空出一只原本撑在膝盖上的手，不停的向后摆：“你们可别去，去年就拿了一箱奶和苹果，就骗了我一顿私厨的饭菜，你们走了，我媳妇可更埋怨了呢！”
刘姐她们几个，早在上一家公司，就一直跟着张经理的。从她们平时的闲谈中，张盼丹也清楚张经理是二婚后，娶了比他小近十岁的媳妇，小媳妇不工作，两个人正在积极备孕，可惜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年张经理太拼命加班，熬坏了身体，从婚后就开始一直努力，到现在没有结果。
听着张经理的抱怨，刘姐她们几个哈哈大笑，就在这个时候，对面街边上，刘姐老公的私家车用远光晃了两下，示意她们怎么还不赶紧过来。
刘姐不耐烦的掏出手机：“喂！你有啥事不会打电话啊，我们领导喝醉了！你正好过来搭把手！”
听到这里，张经理酒醒了大半，正如刘姐她们所了解他一样，他对她们家里是什么情况也都一清二楚。刘姐家里那位是抠门品性，他太是知道了！不用他细打听，就光听刘姐自己往外倒的，同样身为男同志，张经理都替他臊得慌。
正如此时，刘姐听了老公的话，已经叉上腰打算破口大骂了：“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啊，买得起车加不起油！早就告诉你了大冬天的提前把油加满，不然开着暖风费油，跑着跑着就容易熄火！你倒好，为了省那两个油钱，宁可冻着不开空调！咋不冻死你呢！大过年的让我不知道说你点啥好！你到底过不过来！我告诉你，你要是不过来帮忙的话……”
接下来，就在刘姐马上要说出一拍两散的话语前，张经理急忙抹了把嘴，一把抢过她的手机，啪的挂断了！
“小张！我早就不想跟他过了！你干什么啊，快点把手机还我！”
没错，刘姐和张经理原来就在一家公司，最早她还是他的师傅，不过职场就是这样，当刘姐为了双胞胎不得不提前几个月回家保胎的时候，就注定了最后是没有孩子一身轻松的张经理来取代她的位子。
对此，两个当事人都显得很豁达。就算是后来跳槽到更有发展的公司，也是两个人共同商量的结果。
张经理猛劲儿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更加清醒：“刘姐啊，不管怎么说，大冷的天姐夫还是过来接你了不是！实话跟你讲，其实论起关心程度来说，还是原配的好啊！”
张经理颇有深意的话语，刘姐却并未听进去多少，她朝着继续朝他们的闪远光的方向啐了一口：“呸！他哪里是专程为了接我！还不是为了一会儿去火车站接他家的一个什么亲戚！我啊，只是顺路捎带脚的！呵呵，为了这个捎带脚的，指不定我待会儿还得给他掏油钱呢！还不敢打车回去舒心呢！”
刘姐越说越气，再加上一想到今年她公婆好像抽风似的把那些七大姑八姨叫过来一起过年，她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张经理给了身后其他两个大姐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们拉上刘姐快速上车，一面帮着她们两个一起拉扯刘姐，一面笑呵呵的打哈哈：“嗐！我算是听出来了！你那哪是和姐夫生气，无非是一想到这几天要伺候那一大家子害怕了！我的好刘姐啊，你在我心里可不是这么胆小怕事的人啊，大过年的，听弟弟的一句劝，就算是不看在姐夫的面子上，咱家俩娃的面子总是要给的吧！别吵了，回头再给孩子们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以后一到过年就害怕，你自己说值不值！”
提到孩子，算是命中刘姐的要害。
算是半妥协的沉默过后，任由其他两个同事跟她一起上了车。
张经理站在主驾车窗旁，给刘姐的老公递了支华子，刘姐老公开门下车，一出来就冻得直跺脚：“小张啊！我真忘了加油，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油表快到头了，可要是迟到了让你刘姐在外面等着，回头还是少不了一顿埋怨，本想接上她以后就带她赶紧找最近的加油站加油，可不想你还喝多了！”
张经理一副憨憨的模样，分别给他和自己点上烟：“姐夫你真是跟我见外了！老婆的事儿比天大，这些我都懂！但是我今天是真喝多了，芳姐和田姐只能拜托给你和刘姐了，对不住啊！”
说着，张经理就双手合十的抱拳，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让人无法拒绝。随后他绕到后车门，对着坐在后面的芳姐和田姐，压低了嗓音叮嘱：“好好劝着刘姐，别让她当着亲戚面让姐夫下不来台……”
目送车子离开之后，张经理这才发现自己还只穿着单薄的西装，羊绒大衣还在张盼丹的怀里，她还傻站在街对面，朝着这边张望。
仔细反复确定了道上无车，张经理这才又急匆匆的过道回去，张盼丹也冻得鼻头发红，眼见张经理重新回来，赶紧像是丢掉烫手山芋似的把大衣还给他。
“小张啊，你打车了吗？”
“啊？还没有……”
张盼丹的脑子嗡的一声，猛然意识到自己实在太不会来事了，急忙掏出手机，点开快车，张经理带着酒气凑过去，和煦的说：“你那不行，看我的。”
第一百六十章 别叫我老公！
所谓不行，是指都这个时间了，道上也很少有快车，张经理随即掏出自己的手机，在上面打了专车，等和司机确定好地点后，回头对她说道：“我这个级别打专车好报销，要是你的话，还得填申请单。”
三生有幸能遇到如此体贴的领导，张经理的笑，让张盼丹想起了奶站的大川叔，他和张经理一样，都是那种话不多，但很暖的男人。
专车司机也是外地人，很少到老工厂区这片接送人，再加上老工厂区的路况不好，颠簸的厉害。身侧的张经理本就醉酒，张盼丹几次提出要提前下车，但都被他阻拦了下来。
“咱们部门好不容易又来个小张，看到你加班的样子，我就想起我刚参加工作那会儿，要不是遇到像是刘姐这么热心肠的领导，不知道还要走多少弯路！小张啊，体恤下属是咱们部门一直以来的光荣传统，等你当上领导那天，也不能忘记啊！”
黑暗中，张盼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别样的光。
半年前，她还是半点生活的希望都看不到的小透明，这世上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可在张经理的口中，俨然已经把她当做部门接班人来培养了。
不管这句话里是否有水分，也不论张经理在说的时候，是真情亦或是假意，于她而言，都是最好的新年礼物。
“嘶——就是这里吗？”
车子开到第一个楼前，已经无法再前进了，伫立了五十多年的楼，过去是小产权，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房子已经不属于杨玲玲他们了，可没办法，目前还没听说有动迁的打算，他们一家三口，还是不得不暂时住在这边。
张盼丹点点头，常年失修的路灯在呼啸的北方中，只能吱嘎吱嘎的响，却不见半点光亮。张经理对着司机嘱咐：“你计时等我，我给她送上去就回来。”
张盼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一直在摆手拒绝，张经理执意要送，就连司机也跟着劝：“去吧，大过年的出点啥事我心也不安，你只管去，什么计时不计时的！”
有了这话，她便也不好再拒绝。
下车吹吹冷风，张经理的头晕也好了大半，穿过三座楼就到了，不过这一路上，张盼丹经常走，什么坑啊包啊的，她都能轻松避过，对于张经理就不太友好了，几乎是一步一卡，两个人走得很慢。
“好了，经理，我到了，你快回吧！”
张盼丹指着面前的单元门，感谢的说。
张经理吸了吸鼻子：“我看你进去再转身！”
别看张盼丹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加快脚步迅速跑进单元门，但实际上，她的眼泪早就夺眶而出了，这个从小爹不疼娘不爱的姑娘，本以为嫁给黄杨之后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不想只是同事的一个小小的善举，就能将她从小试图粉饰的美好给轻易的打碎！
啪啪啪！
就在张盼丹靠在单元门里面的门框上压低了呼吸抽泣的时候，从一楼转角处却忽然传来几道清脆的掌声！
直到空空的脚步声，从一级一级台阶上传下来，张盼丹才意识到来人是黄杨！
原本惊出了一身冷汗，差点以为司机的话一语成谶，年前容易滋生犯罪率，张盼丹刚要转身冲出去，意识到来人是黄杨之后，立刻咧嘴大声笑道：“老公，你来接我啦！”
黄杨也难得重新露出笑容，张盼丹眼看着那堵厚厚的人形墙体，正春风拂面的朝她走来，忍不住欢悦，主动上前迎了上去……
“老公，明天上午咱们先去新房子，我妈他们……”
“啪！”
就在张盼丹正计划接下来的七天，该如何进行的时候，黄杨直接扬起手甩到她的脸上！
张盼丹根本来不及反应，相差悬殊的体重，更是带来力量上的绝对优势，黄杨使出全力的一巴掌，使得张盼丹瞬间失去重心，连带着整个人都在向后仰，站在一楼第三级台阶上的她，不出意外的瞬间跌坐在了缓台水泥地上！
忽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脑袋发空，同时身体上传来巨大的痛感又令她瞬间清醒。
“老……公？”
一口气憋在张盼丹的胸口，吐口而出的质问，在对上黄杨似要冒火的眼眶的时候，又马上憋转了回去。
“别叫我老公！我可受不起！破烂货！”
黄杨平时在游戏中也经常在线骂人，可张盼丹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的恶毒，会有直指向她的一天！
“老……你说什么呢？是不是咱爸又过来要钱了？还是说……”
黄杨不让她叫老公，张盼丹便下意识的不敢再称呼。她乱如麻的脑子里，唯一能想出的理由，就是趁着大过年期间，黄茂学又来闹事要钱。
张盼丹反手撑住腰，不确定尾椎骨是否裂开，但与身体上的疼痛相比，黄杨冷漠的态度，以及似要手撕了她的表情，都令她脊背发凉。
黄杨的脸上还挂着笑，但早已不是那种温暖的笑，他阴鸷瘆人，随着他的靠近，蹲坐在地上的张盼丹，本能的连连后退！
人人都会的亚洲蹲，于黄杨而言，却并不容易做到。
这一次，他迈着魔鬼的步伐，寒意渗透张盼丹的内心，在她退无可退，后背抵在门上的时候，黄杨竟破天荒的蹲在了她的身前，用一种上位者审视的目光，调侃似的打量着她。
就在张盼丹收紧的神经，即将断掉前，黄杨这才不屑的回道：“别什么脏水都往我爸身上泼！老人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都多！张盼丹，这世界上有一种说法叫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干的那点事儿，都是当初我爸玩剩下的，看你在原地拙劣的表演，要是想戳穿的话，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没错！事情果然还是和黄茂学有关。
在公司里面，张盼丹听得最多的，就是刘姐她们如何智斗刁蛮婆婆，可她的情况却十分特殊，谁能想到老黄家里跟她过不去的，竟是那个所谓社会人的公公！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连撒谎都没有资格的女人
既然确定了是黄茂学在背后搞鬼，张盼丹反而有了底气。
她试着重新挺直了腰板，虽然还带着丝丝痛楚，但至少要要黄杨看到她的底气，说明她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我演什么了？黄杨你别听你爸胡说，我家人来过年这件事我也没藏着掖着啊！”
听到这里，黄杨的嘴咧得更大了：“装，接着装啊！你要是不嫌地上凉，我能一直陪你装到初七上班！”
张盼丹皱着眉，明天就是除夕，为了第二天早上就开始的忙活，楼里的老人基本都已熟睡，他们两个所在的一楼是门市房，没有人居住。张盼丹有种不祥的预感，就算是今晚黄杨把她给熬死了，都没有人会发现的。
张盼丹死死的咬住嘴唇，犹豫着要不要把真相告诉黄杨。
苍天可鉴，结婚这么多年，她就瞒着他做了这么一件事，没想到钱刚到手半天，还没捂热乎呢，就被她那老奸巨猾的公公给发现了！
为了保持蹲下和张盼丹平视，黄杨几次调整姿势，到了最后，感觉腿都蹲麻了，不得已，又用单手撑在地上，不耐烦的说：“你要是现在承认的话，我还能念在咱俩夫妻一场的份上，和平分手。”
“就为了五千块钱，你就和我分手？！”
每一次黄杨主动提出分手，张盼丹都要经历一次心如刀割。
她似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兽，从小便是如此，但凡能有人愿意收留她，保护她，给她一个容身之所，于她而言，那人就是若彤太阳神般的存在，，照与了满大地的金色之光，同时也点亮了她的人生。
黑暗中，张盼丹看不清黄杨的表情，话一出口，她只觉得自己的脸烧得火辣辣的，没错，在刚刚的表彰大会上，她参选的剪辑大赛得了奖，拿到红包的时候，张盼丹想到她爸妈今年会在这边过年，进而回想到中秋的时候，由于没在群里发红包带来的窘迫，鬼使神差的，她便没有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黄杨。
都说好人不能做坏事。原本张盼丹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因为长期做老好人的话，别人就会理所应当的认为他就应该是个好人，当有一天好人做了一件坏事，大家就会难以接受，觉得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坏了呢？
可实际上，如果从她自身出发的话，就这五千块的红包，已经足足折磨了她几个小时，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再警告张盼丹，如果她不主动告知黄杨而被发现的话，他一定会更加执拗的认为张盼丹现在有工作了，瞧不起他了，都学会和他藏心眼了……
为此，张盼丹特意把红包装进了包包的夹层，和她的护垫姨妈巾放在一起。黄杨是有多忌讳这些东西，她是见识过的。有一次去她包里翻耳机不小心翻到了，还特意晦气了一翻，然后还将那一整天的游戏失利，全都归结到了不小心碰到了姨妈巾上！
黄杨先是反应了一会儿，随后便联想到了张盼丹之前提到过的大赛。
“发奖金了啊！我就说你是有实力的，不过可惜，你的实力这些天都没用到正地方！也是，光想着与人私会的事儿，怎么会有心思放在工作上呢！”
既然主动交代了奖金的事儿，张盼丹就没指望黄杨能轻易放过她。
可想象中的不同的是，黄杨抓着不放的，明显不是他们一向稀缺的软妹币，而是……
“哟哟！装得还挺像第一次听说那么一回事儿的！张盼丹，既然做了，就承认吧，要是我把事情闹到你们公司的话，你和那个姓张的都得被开除！”
“你是怀疑我和张经理！”
直到这个时候，张盼丹才反应过来。她恨自己的反射弧，明明黄杨都已经把事情说得那么明显了，她竟然还需要他亲自点破才意识到。
黄杨用力向后一撑从地上站起来，高大的身形直接把楼道里最后一丝光亮也夺了去。
张盼丹瑟缩在单元门前的角落里，无助的听着黄杨细数着她出轨的罪证。
“其实我给过你机会，早在你刚和姓张的勾搭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要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别去痴心妄想什么以色侍人博出位，你没那个姿色，更不是会耍心机的女人，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在我爸面前都毫不掩饰，直接就被他老人家给看穿了！”
唯一能激起张盼丹斗志的，或许就只剩下黄杨在她的面前夸赞黄茂学的机智了……
她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黄杨还在她的面前絮絮叨叨，什么原本就是白天在公司就能完成的工作量，非要拖拖拉拉的带回家里，究其原因，不过是白天和别人在外面乱搞，所以工作才做不完，要带回家里，不然的话，同样的工作量和时间，工资却不见涨，骗人也是需要逻辑的，像是张盼丹这种程度的选手，连撒谎都没有资格！
等黄杨一口气说完他近期的观察与分析后，张盼丹没有多加质疑。她太是了解黄杨了，一旦他偏激起来，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只是等他喘匀了气，轻轻的问：“这些都是你爸说的？”
黄杨先是一愣，主要吃惊的点，还是张盼丹的态度：“你爸？张盼丹你现在都懒得伪装了是么，不光藏钱，还和我开始分家的地步了！你爸！你爸！你干脆直呼他的大名，黄茂学算了！”
他急了他急了！望着黄杨炸毛的样子，张盼丹反而淡定了下来。
“捉贼拿赃，捉人捉奸。你们是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人了？”
黄杨没想到张盼丹居然敢如此直言不讳，站在原地惊了一会儿，颤巍巍伸手指向她的鼻尖，呸了口稀唾沫：“给你留着脸面不要，咋地，还非要我和我爸把你俩堵床上才满意啊！张盼丹，你真是出息了，长本事了，要是这样的话，你干脆就别再回这个家门了，我家庙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第一百六十二章 等你想清楚了我再回来
黄杨说完后，就开始暗自得意。
以他对张盼丹的了解，她现在肯定怕极了，如果要在受人误会和被扫地出门之间做一个抉择的话，张盼丹宁可被人曲解为出轨烂货，也绝对不会忍受自己孤苦无依的过新年。
然而，他终究还是失算了，平时对媳妇的漠不关心，导致黄杨完全把张家要在H市过年的事给抛诸脑后。
只见张盼丹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最开始那巴掌带来的灼烧感已经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则是因为肿胀而随之的紧绷感，涨得她一开口的时候，就能感受到自己的牙龈都跟着酸痛。
“黄杨，你现在还在气头上，我多说什么都没用，这样，咱俩都好好冷静一下，你先回去，别让妈惦记，我也先暂时不再你眼前晃悠，等你想清楚了，我再回来，咱们把剩下的年好好过完，你看行吗？”
矮小的张盼丹仰着脖子，直视着黄杨。
黄杨遮住了大部分的光，却挡不住她眼底迸出来的！
那是种充满希冀的光，是他所正缺少的一种能量，也不知是处于敬畏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黄杨竟然没有阻止，而是放任张盼丹夺门而去……
出了家属楼足足四十五分钟，在靠主干道的街边，张盼丹才打到一辆专车。
坐进车里的那一刻，她才算是真正安心下来，司机透过后视镜，一眼就注意到她肿得老高的左脸。纵使深夜拉活的他，经常能载到这种被打出家门的女人，可后面坐着的只有巴掌大的一张脸，左右不对称到令人发指，他还是忍不住关心的问：“要不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张盼丹强力绷住情绪，她可以抵住黄杨的谩骂和诋毁，黄茂学的猜忌和嘲讽，甚至于杨玲玲的冷漠和疏离，却无法在陌生人投射过来的关怀里继续坚强。
司机见她不语，大致也猜到了原因，找了间夜间售药的药店前停下，匆匆买上消肿止痛酊和纱布，临走的时候，还不忘问售货员要了个冰袋。
等他递给张盼丹的时候，从他下车到递给张盼丹的时候，全程不超过五分钟。张盼丹默默的接过药物，敷在自己的脸上，不忘轻笑自己，早在司机把车停在药店旁的时候，她就猜出了他的好意，可面对黄杨几乎是明示的嘲讽，她却一丁点都没多联想，只是慌张的忙猜他是因为钱而迁怒于她……
与老家属楼大相径庭，新小区张灯结彩，一片通明。张盼丹下车的时候，本想多转司机五十元，算是感谢他的消肿药。
可临在付账前，她却止住了手，只负了正常的车费……
走进小区，不光是院里照得跟白天一样，由于每家都是新搬进去的，红灯彩灯大灯笼，也都挂在各家各户的阳台上，照得张盼丹略微恍神，有种游走在生门与地狱间的边界感。
接连输了三次密码，都显示错误。就在她掏出手机要给张天赐打电话的时候，张妈裹着睡衣猛然打开大门，一望见女儿那肿成馒头的脸，便了然的退了半步，一把把她拽了进来。
“嘘！小点声！你爸和你弟都睡着了！”
还是同样压低了声音的警告声，张盼丹已经有多年没有听到了，不想曾经最不厌烦的话，现在听来，却是那样的亲切。
全程用冰袋捂脸，张盼丹断断续续的讲述了黄杨对她的误会，以及自打她嫁进黄家之后所遇到的过往……
张妈难得很有耐心，始终都没有打断她，等张盼丹把该说的都讲完后，天已经大亮了。
期间，张天赐迷迷糊糊的起夜上厕所，看到姐姐的出现后，并未产生过大的惊诧，象征性的冲她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或许是这些年来实在憋屈得要命，也或许是血缘间的互相羁绊，张盼丹第一次毫无保留的对母亲敞开心扉，几乎是一口气讲完了她几年的遭遇。
说完之后，张盼丹并没有长舒一口气，她缓缓的闭上眼睛，等待母亲疾风骤雨的说教。
好不容易有了敞开心扉的勇气，既然一吐为快，就不要害怕会承担接下来的后果。
然而！
最令张盼丹震惊的是，从小多吃一口肉馅的饺子都要挨骂的她，在和母亲讲述完自己婚姻的不幸之后，母亲居然没有把过错全都推到她的身上！
“孩子，前段时间我给黄杨打电话，是他爸接的，我就觉得不对劲，你说一个离了婚的老公欧诺个，天天闲来无事跑到前妻家里蹭吃蹭喝，算是怎么回事啊！摊上这么一个不讲理的老公公，你也算是倒了血霉了！没事儿，以前你娘家人不在这边，遇上什么事遇上什么事都没人给人你做主，现在不同了，你妈你爸，还有你弟都在呢，我就不信了，他老黄家就算再蛮不讲理，还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生平第一次，张盼丹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
她期盼这一刻期盼了三十多年，人生的意义就在此处得到满足，她压抑多时的情绪终还是绷不住了，扑在妈妈的怀里，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在她跌进怀中的刹那，张妈僵硬了下身子，双手滞在半空中不知该如何是好。直到张盼丹不自觉的鼻涕眼泪全都一股脑的蹭到了她的身上，张妈这才反应过来，默不作声的推她向前几分，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
张盼丹揉了揉眼睛，看到妈妈正板着张脸，立刻意识到自己太过忘形，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后，弱弱的问：“要是黄杨真的不要我了，该怎么办呢？”
关于这点，张盼丹绝对是在故意试探，她只想给自己一个底线，一个倘若她真的被离婚了，是否还能重新回到张家的机会。
不过张妈却并没有明确回答，只是愤然的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楼下运输垃圾的转运车，以及正在洒扫的工人，感叹的说：“习惯了H市里的生活，谁还想再回老家！丹丹都说人往高处走，你放心，妈就算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要让你和天赐一起留在这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十年，换不来一个进入家族群的指标
足足七天，黄杨那边始终悄无声息。
白天，张盼丹在父母和弟弟的欢声笑语中，一起择菜包饺子，夜里，她偷偷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刷朋友圈，希望能从她和黄杨的共同好友中，察觉出些蛛丝马迹。
可悲的是，直到确定毫无收获后，张盼丹才意识到原来除了她这边的傅茗和沈佩佩，她对于黄杨那边的亲友，还真是可以用“一无所知”来形容！
从相识到相知，再到步入婚姻的殿堂，潦草生活了几年后，加起来也快有十年了。十年的时间，换不来一个进入家族群的指标。
没错，就是那个沈佩佩做梦都想逃离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幸福大家庭》的家族群，黄杨家一共有两个，黄茂学和杨玲玲各占一个，十分默契的统一没有加上张盼丹。
以往杨玲玲在家族群里秀年夜饭的时候，都是张盼丹先各种摆拍，然后经过她的精修后，原本没那么美味和正宗的味道，看上去也极为美味诱人。
然而，等她传给杨玲玲之后，便再也听不到家里人的反馈与夸赞了，一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偷偷拿黄杨手机看看群里人的反应，直到有一次黄杨着急带着手机上厕所，找了一圈才发现手机竟然在张盼丹那儿，气得他直言“屎都被你气得憋回去了！你拿我手机查啥，我又没背着做对不起你的事儿！”
后来张盼丹隐去了被滞留在家族群外的事情，特意去请教沈佩佩，男人的手机到底碰不碰得，不想向来霸道的沈佩佩给出的答案竟然是——碰得，但不能当面看，要偷偷的看，一旦发现任何问题，还不能声张，必须要在短时间内搜集大量证据，然后再一击致命！
这答案像是说了，又好像没说。
毕竟张盼丹天生就不会掩饰，要是让她大半夜的偷偷摸摸，钻进黄杨的枕头下面去掏手机，别说是查出来些什么了，光是担惊受怕，就够她喝上一壶了！到了最后，非但没能查出来人家黄杨有啥猫腻，反倒是自己落下个失眠多梦的病根！
不过至此之后，张盼丹也多了个心眼，那就是没事不能碰男人的手机，尤其是一早一晚当他们要如厕的时候，那手机可比擦腚纸还重要，天知道手机没发明出来之前，男人的痔疮是不是都是因为没有手机而得的！
过年期间，卓文远带着儿子回老家，冯夏和孙俊德也都不在，可怜了傅茗这个留守儿童，要见天的被沈佩佩缠着，一刻都不得消停。
傅茗：“喂，大姐，我在工作！”接到沈佩佩的追命连环call后，傅茗就无奈的搔着耳垂，想着怎么摆脱。
“全国人民都放假，咋就你们单位搞特殊！”
沈佩佩刚从家里拿出不少行头，搬进冯夏的出租屋内，她惊叹于冯夏一个单身人士，为什么要给自己租住着一个比她家还要豪华的房子，冯夏却只是谦虚的解释，说是以前有个模特和她一起合租，后来人家发达了，也懒得退租了，所以就两间屋子随便她住。
沈佩佩很是兴奋，自认为是托了那位模特的福，才捡了这样一个大便宜。
傅茗听着话筒里传来她吭哧吭哧粗气声，眉头皱得老高的问：“你要是真不打算和卓文远过了，就找个正经房子好好住，总赖在冯夏家里，人家是收是不收你房租，再说了，你和卓文远之间还夹着卓君昊，总不好再带着卓君昊一起住进冯夏家吧！”
沈佩佩不以为意：“嘁，我就是临时征用她的房间一段时间，等她的租约到期了，没了模特出大头，她也不打算继续租住了！不过以我对俊德的杀伤力，估摸还没到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搬进他的私人别墅了！”
傅茗本在值班，中秋和十一的那次长假，组里的同事都有帮忙替她值班，既然今年决定不回家了，她干脆一股脑的把她们全都放回去休假，整个组内就她一个人撑着。
沈佩佩的家务事，那天朱霖一回到家，就跟小广播站般的向她如实汇报。
傅茗听得头都大了，不想俩人才和好没一两个月就又开始闹，赶上那段时间她超级忙，索性闭麦装聋作哑。
逃过了卓文远的回乡邀请，却躲不过沈佩佩的追命电话。傅茗看了眼挂钟，不到五点，街上的行人已经陆陆续续回家吃饭了，饭后一般都是放烟花和泡澡等保留节目。
“是你来接我还是清华池集合？”
傅茗给沈佩佩发了条语音，这家伙也真是闲的发慌，立马响应：“二十分钟，你们的单位门口！”
门岗大爷也是一个人，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把单位当做自己家对待，傅茗去他那儿取快递，有几个需要标注冷冻食品的，大爷还特别贴心的替她放到了门外。
“大爷，真是水饺！我一会儿要去澡堂子，带过去就化了，你煮着吃吧！”
傅茗放在桌上转身就走，大爷捧着饺子追出来：“那有啥的，放外面比冰箱都冷，准保不能坏！”
“哎哟，买多了我也吃不完，您就当帮帮忙，替我分担一些嘛！”
傅茗在单位向来都是酷酷的，即便是在领导面前，也是万年冰山脸，并非是她想要拒人于千里之外，也并非是她高冷孤傲，其实恰恰相反，她之所以这般，无非是源于自卑，一切看上去的冷冰冰，其实都是她的保护色。
自打入行，傅茗就没换过单位，在这个频繁跳槽的年代，也算是一种坚持了。就连她的顶头上司，都接连换了四五茬，如果按照在单位的时间计算成就的话，那门岗大爷是第一位，恐怕傅茗就是第二位了。
入职第一天，傅茗抱着领导一个纸箱，仿着港剧上班族的模样，在纸箱里放了带着一家三口的合影、各种办公用具，以及她私人的水杯和杂物。进门前还阳光明媚的和大爷打招呼，大爷却一把将其拦住，眼皮都没翻一下就问：“新来的？”
傅茗双手捧着纸箱，把裤袋一侧伸向大爷：“啊！没错！新来的！我的报到证在裤兜里！”
大爷纹丝未动，根本就没有查验的意思，只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说：“你之前来过我记得，不过你就打算这样进去吗？”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公只针对还不够强大的人
那天幸好大爷提前拦下了傅茗，要求她把纸箱放在门岗，等具体有了自己的工位后，再过来取。
原来在被具体安排到各个实习组之前，领导都会带着同一批实习生先去参观。同一批次的实习生里，有不少家里都从事过出版行业的，所以他们在过来的时候，基本都是轻装便行，即便有背着双肩包的，听说要参观后，也把包交给了各自的亲友保管。
只有傅茗，还傻傻的带着那么多东西，如果不是大爷的话，她就要全程捧着个纸箱四处参观了！
傅茗倒是不怕丢人，那个时候，她天真的觉得，自己是凭真本事考进来的，就算没有提前得知行程，或者没有地方安放物品，那又能怎样？
直到一个和她一样，也没有任何背景关系的男生，不仅带着大包小裹，更是迟到了站在他们的面前的时候，她才品出大爷的良苦用心。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参观的时候，大包小裹会有多拖累，或者阻碍别人的视线，而是一下子就把这个男生和众人区分开来了，他和他们，就好似来自两个世界的人，思维习惯和行为，完全不在同一个频道上。
不公平？
没错，当她还在感叹不公平的时候，男生在被孤立的三天时间里，就已经承受不住的自动离职了！
后来，傅茗才意识到，所谓不公，无非还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如果那个男生能强大到让所有实习生都不敢小觑，如果他的履历能丰富到惊人，即便在参观的时候，他拖着厚厚的行礼，那也只是会被人当做是他丰厚的见闻，而不会蛮狠的区别为什么都没见过的土包子！
恶意，不论是职场还是生活，总是满满的围绕在普通人的周围。
就好比当方媛媛再次见到那个捡瓶子的女人的时候，是在全城最为著名的专卖奢侈品的商场里。
原本方媛媛是从来不钟情于那个品牌的，就是因为她在那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天才鬼使神差的跟了进去。
“贵宾您好，请问我能帮您……啊！”
一开始女人还在低头整理模特身上的新款，一个上午，凭借这套新款，她已经有了进十万的营业额，想着这个月即将到手的提成，女人就抑制不住的激动，哼着小曲帮假人模特摆出一个更好看的造型，以期晚些时候，能凭借新款赚出这个月的贷款！
她的视线里，蓦然多出一双华丽的秀款鞋子。凭借这么多年的导购经验，她一眼就认出这双才上市一周的鞋子，市场价值大三万多。几乎没做其他反应，哗啦啦的金币响动在她的脑中作响，随后就脱口而出制式化的问安——
然而，当她的视线刚转到方媛媛的脸上的时候，一阵漫彻心底的恐惧，便立刻支配了她的全身。
她不傻，明知在那个小区居住的人非富即贵，还敢去招惹方媛媛的原因，无非是因为她总是穿得破衣褴褛，让她认定方媛媛一定是同她一样的人，买不起那种高档小区，却还硬是要消费，最后面对每个月高额的房贷，不得不节衣缩食，搞得自己活像一个乞丐一样。
其实商场开门的时间很晚，每天她大可以睡个懒觉再去上班，但是没办法，早上是那些保姆们集中倒垃圾的时间，在这个小区里，捡到的瓶子和废品，可比一般小区都要值钱的多，不说别的，光是那种动辄一个空酒瓶子就能卖到几百块的品牌，赶上逢年过节，行情好的时候，每周她都能捡上个五六个。
况且他们小区实行严格的登记政策，这就使得外人想要进到这里来捡废品几乎是不可能的，少了竞争对手，再加上早上往往也是保姆们最忙碌的时间，每天早上的那点时间，都被她用作额外创收，效果斐然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种歧视，没错，是来自哪些扔废品的保姆的歧视，她们在她背后指指点点，表示她一个业主，活得还不如她们这些保姆！
这让女人的内心产生了极大的扭曲，平时服务的顾客，也是清一水的对她颐指气使，到了自家小区，没想到还要被那些外来的保姆挤兑挖苦，还真是不论走到哪儿都活得里外不是人！
直到她留心观察到方媛媛，一个和她一样，看上去就不是很富裕的业主，那种长期被压制的扭曲与不满，就在一次次的试探中，完成了最后的爆发！
店里面放着轻快的古典音乐，有两个客人在试穿，面对VIP们，就连店长都要亲自半跪服务。女人的惊呼，明显惊动了店长和其他顾客，在这个讲究优雅与时尚并存的品牌里，她的大呼小叫格外刺耳。
“啊，不好意思，我肚子疼，能不能给我一杯温水！”
就在客人不满的抬头张望，店长也正要起身训斥女人的时候，方媛媛戏精附体，第一时间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她的嚎叫，并未换来客人的谅解，她们蹙着眉头，对店长不满的说：“你家品牌怎么越来越掉价了？是不是只要出得起钱，就什么人都服务？”
另一个还不忘在旁补充：“还是xxx的好，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到现货的，一切都要审查资格和复购率，这样的话，也算是讲究个传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暴发户都能去消费的！”
说完之后，她俩起身就转出店外，经过方媛媛的时候，还不忘给了她一个蔑视的眼神。
店长没接到生意，自然不爽，她刚要去教训女人，视线就落到了方媛媛一身的行头上，那些都是比她家品牌高上一两个档次的新款，店长不敢开罪大客户，毕竟其他店员的业绩，也都算在她的总提成里。
受了惊吓的女人，眼看店长只是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并未深究，复又抖着手，指向新款，怯怯的问：“请问您需要试穿吗？”
“嗯？我不喜欢和别人撞衫，你们这里有没有小众一些的？”
年后，方媛媛所在的团就要进行全国巡演，在此之前，她特意抽出时间想要给自己置办一身新行头……
第一百六十五章 掌心向上朝人拿钱的滋味并不好受
一切就好像是做梦一样，平时压根卖不出去压箱底的礼服，方媛媛一口气就买了三套，还不算她配货又买了零七八碎的一堆没用的物件，一个人消费的金额，都快赶上他们一周的水平了！
这才是真正的大客户！
等店长堆着笑，护送方媛媛从停车场回来之后，她用过来人的口吻，对女人叮嘱：“你看那些所谓的名媛，其实兜里没几个钱，越是像这样看上去神经大条，大大咧咧的暴发户，就越是容易被忽悠！”
“可那些衣服穿她身上，确实挺有韵味的！”
不自觉的，女人已经开始为方媛媛辩护了，她在这行见识过太多摆阔充大款，光怪陆离的事儿了，自以为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然而在对方媛媛的判断上她终究还是失策了，对方显然不是她平时所见到的那些故意装富或者装穷的人，对待服饰，她只挑选合适自己的，就好比被她选走的那几件，哪怕是穿在专业的模特身上，并且走在秀场上，都会令人觉得怪道离谱，可在方媛媛身上，却好似就是为她专门设计的，极为贴合她的个人风格！
店长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的计算着这单她能从中抽成多少。
瑟瑟寒风中，傅茗站在门岗前，咒骂沈佩佩。
“该死，我就不该信她会准时！”
平时也就算了，可这个时间段是一年当中对冷的时候，傅茗明明都已经磨蹭着晚了五分钟下楼，又和大爷唠了一会儿，不想沈佩佩还是如此没有时间观念。
就在傅茗正犹豫着要不要摘下手套给沈佩佩打个电话的时候，庞大的陆巡晃晃哟哟的开了过来，傅茗盯着它根本不会走直线的四个轮子，周围的小车全都避之不及，不禁皱起了眉头。
“愣着干什么，上车！”
沈佩佩一如既往的喊道，在她的概念里，压根就没有迟到一说。好在她并没有问向傅茗为什么那么早就站在楼下，不然的话，以傅茗的脾气，当即就得摔门下车。
“茗茗，我刚才急刹车，不小心把副驾上的礼盒给摔地上了，你帮我在脚底下找找呗！”
合着刚才开车开到东扭西歪，完全是因为东西掉了，傅茗翻了个白眼，嘴里絮絮叨叨：“没听过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吗！”
沈佩佩一脸的不耐烦，威胁的说：“呵呵，你要是再踩在我的订婚戒指上，你信不信今儿晚叔叔阿姨加起来就得给你流出四行泪来！”
“啥订婚戒指啊，没见过啊是咋地！”
傅茗嘴上满不在乎，身体却很诚实的弯腰往地上摸。
果然在座椅下的夹空里，寻到了一个精巧的丝绒盒子。
傅茗毫不客气，蛮力打开盒子，借着车外的灯光，一枚闪着神秘之光的大钻戒，正炫耀似的和她耀武扬威。
“你不是说孙俊德回家了吗，那这是什么？别告诉我他求个婚都是用快递啊！”
沈佩佩加紧了力道握住了方向盘，还在嘴硬：“不要注意细节嘛！这个牌子我上网查了，拿身份证一个男人一辈子只能买一个！”
傅茗虽未被求过婚，但对这个品牌也略知一二。
姐妹俩这个时候倒是难得一致的嘴硬，傅茗也装作毫不在乎，低低的嘁了一声：“不过是博人眼球的噱头，偏偏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还行，你一个离异带娃的家庭主妇，也能上这当？”
“嘿嘿！说话注意点啊，谁家庭主妇，你才家庭主妇呢！”
沈佩佩跟着冯夏这段期间，没少听她给下面的微商上课。微商这个供应链，说白了和传销组织也差不多，冯夏是从源头拿货，等想加入她的下线，不光要交加盟费，还要被她层层加价。所以说，到了最后，倒霉蛋总是最末尾的那个，货压了不少，可因为价格太贵，却卖不出去！
跟着冯夏干的，有不少宝妈，她们操持着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自然不能像是正常男人一样去上班，闲来无事想要给赚点零花贴补家用，就只能选择做微商。
面对宝妈们的质疑和退款的要求，冯夏并不推诿，可在退钱之前，都会语重心长的跟她们说：“我也知道伸手要钱的滋味不好受，就拿我亲姐来说，她老公啊，可真是让人摸无语道而来极致，照理说，他每个月”五号发工资，该给多少家用就主动上交呗！诶，人家偏不，就等着我姐伸手去要！你要知道啊，掌心向上朝人拿钱的滋味不好受，咱们女人啊，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手里都要有属于自己的钱，那样腰杆子才能硬，不会被男人动不动就以分家要挟！”
基本上每个宝妈，都有伸手要钱的尴尬。
有的男人正如冯夏所说，会在发薪的日期当天装糊涂，故意看着妻子手足无措的试探，而满足他所谓一家之主的虚荣心。当然大部分男人只是偶尔忙忘了，但是女人手里没钱，一大家子就没法运转起来，不得不厚着脸皮提醒自家老公。
不论出于哪种情况，女人伸手时的小心翼翼和尴尬窘迫，却都烙在她们的内心，成为一道永远也无法磨平的伤疤，让她们重复的陷入自我价值的怀疑之中。
“行了，那钱我不退了，就当是投资了，等孩子再大些能独立了，我也不能一辈子都当家庭主妇！”
因此，在冯夏的微商大军里，家庭主妇四个字，好像是被施了诅咒一般，是带着极度贬义和侮辱的字眼！
傅茗握着钻戒，里面折射出的光，闪得她太阳穴发紧，沈佩佩迫不及待的反驳，更是令她不适。
沉默半晌，傅茗不禁发问：“家庭主妇怎么了，我觉得那是对一个女人的最佳褒奖！”
沈佩佩抽空斜视傅茗，不解的问：“这话我真没想到会从你的嘴里说出来！你不是向来标榜自己是职业女性吗，怎么会对家庭主妇产生好感呢？”
傅茗笑了，她蓦地合上盒子，眨了眨眼，难得耐心的跟沈佩佩解释起来。
第一百六十六章 成功女人的标配
“佩佩，你发现了吗，咱们现在对于女性身份的认可，尤其是成功女性的定义，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那就是必须是有颜有钱有身材有气质，同时要求有家庭有事业，不止要有娃，最好还要有上两三个，即便如此，她们的生活里也不会一丝凌乱和匆忙，一切都被要求井井有条，她本人也从容优雅，完美的根本和我们现实中的一地鸡毛天差地别，对着镜头展示她平日里的名媛生活外，捎带脚的再好似不经意的给你推荐上几个所谓的好物……”
沈佩佩也笑了：“你说的这些我在短视频里常刷到，也关注了几个，说实话，跟她们一笔，我觉得自己简直活得不像个女人，人家光孩子就生了仨，可那小身材小模样，都能去参加维密秀了！再看看我自己，就卓君昊一个都把我坠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傻子了，她们推荐的好物我也有入手，一来是便宜，二来，你说我也幻想着，能和那么精致的女人用一样的东西，是不是也说明我距离精致又迈进了一步呢？”
傅茗单手抵在下巴上，带着探讨性质的询问：“要不说其实短视频在让我们了解他人生活的同时，也在无形中增加了不少焦虑，你就好比说，原先你看这陆巡在街上招摇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挺美挺有钱，可自从关注那些更有钱的博主之后，这才发现原来天外有天人，人外有人，比你还要有钱开豪车的，比比皆是。近段时间风气已经好很多了，我记得有段时间，在短视频里，你就刷不到穷人，清一水的都是炫富的，弄得我们国家好像一下子变得比石油国还要土豪了！”
放眼望去，整条街上，能比沈佩佩的座驾还值钱的，还真就没有。这是在H市这个二线城市的一条街上，或许她还能做到鹤立鸡群，可放眼全国，乃至全世界，尤其是在短视频里，的确正如傅茗所说的，遍地都是富豪！
“茗茗，实话跟你说啊，我一开始确实焦虑，逼着卓文远去赚更多的钱，我们也不要再在H市里坐井观天了，而是要去魔都去帝都，给孩子创造更好的学习条件，让他长大了出国留学镀金！但是当刷着刷着，都刷麻木了之后，反倒没了那种想要出人头地的念头，觉得孩子单纯的就享受童年也挺好的。”
傅茗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对啊，你这就相当于从受了刺激，打了鸡血，过度到自然躺平的状态了。再说了，你看现在海归那么多，一个花盆砸下来，十个得有九个是海归，还有一个一问是专门办理留学的中介！那些都是国外野鸡大学回来的，本事没学会多少，毛病倒是不少，我警告你啊，你可千万不许让昊昊也出去弄那么张虚假文凭回来！”
唠着唠着，清华池就在街对面，挑个头就到了，可一听到傅茗说卓君昊以后可能会念个野鸡大学回来，沈佩佩当场就不乐意了，光顾着反驳她，却忘了并到最左侧的车道。
趁着红灯的间隙，沈佩佩一面还在观察街上的豪车情况，一面不忘纠正傅茗：“你咋就不能想点你干儿子的好！同样都是考大学的，凭啥他就只能上野鸡大学啊！常春藤，免试，免学费的那种，不行吗！”
“佩佩，白日做梦也是要有理论依据的，就卓君昊那随了你的智商，常春藤啥的，咱就别指望了哈。”
说完这句话，傅茗才发现挖苦讽刺沈佩佩，才是她们真实有效的日常嘛！可惜张盼丹正忙着一家团聚，没空搭理她们两个孤寡老人。
傅茗双手抱胸，原本都已经准备好等待沈佩佩更为凶猛的反扑了，以沈佩佩惯常的说不过就打的伎俩，傅茗还真是得提前做足准备才行。
然而！
这一次，沈佩佩却没了和她玩笑的心情，就在她掉头的同时，眼神也跟着向后瞄了几眼，这一看不要紧，忽然发现一辆黑色的私家车，自打在傅茗单位的时候，就一直尾随着她们！
一开始沈佩佩还没当回事，毕竟这个天气去泡澡的大有人在，可知道她走错了路，在这个路口才想起来掉头，那辆车也急忙跟着占道掉头，这才让她大惊失色的喊道：“完了！大茗，有人要绑架我！”
傅茗还以为她在开玩笑，没有放弃抵御姿势，调笑的回：“快拉倒吧！谁绑架你干啥啊！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一天天还跟个事妈似的，最后为了养你，绑匪都得破产，主动投案自首说这娘们我们可养不起，谁愿意绑谁绑去，我们只求能快点收监，省得多看她一眼，我们都少活十年！”
傅茗算是彻底说开怀了，她越说越兴奋，不自觉的也放开了双手，在空气中挥舞着调侃。
沈佩佩始终保持严肃，没心情理会傅茗，她的状态也让傅茗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立刻也跟着紧张的问：“你从哪儿看出来对方要绑架你的？”
沈佩佩并没有停车，一直在清华池附近绕圈子，那辆黑色的车也跟着绕，端详出事情不妙的傅茗暗中抓着皮椅，不安的问：“那咱们报警？”
沈佩佩这时来了底气，从鼻孔里长长呼出一口气：“你傻啊，道是你家开的啊，不许人家走啊！警察也没有证据抓人，报警只会惊动这帮绑匪，让他们下次作案再隐蔽一些！绝对不能报警，不然的话，你下回再见我，就只能去江里捞尸块了！”
沈佩佩的话，深深的刺激了傅茗，顿时画面感就上头了。
傅茗的时事新闻也报道过类似的，但事情不发生在自己身边，所有的报道都只是站在第三者的角度上，并不能感同身受。
她的嗓子又开始习惯性的发干发痒，像糊住一团鸡毛一样难受。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的折腾，身体控制不住的抖个不停，用力稳住同样发颤的嗓音，问道：“那你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是不是和冯夏有关？”
沈佩佩砸吧下嘴：“冯夏？你快别开玩笑了，她的胆子比兔子还小，有什么值得这么大费周章的！我估摸着不是我妈那边出事了，就是有人盯上了俊德，知道我是他的未婚妻，所以才想要从我身上下手要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