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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丘传之女帝全文阅读

作者:别鹤楼主     虎丘传之女帝txt下载     虎丘传之女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06、 辈分压天

    玲珑宫殿几百号人,齐刷刷用眼睛打量着说话那人,却是“红叶令主”虞心姬。

    长梵殿主瞠目结舌,冷问道:

    “未知老祖宗这句话是何用意?”

    老祖宗如侏儒般跳下高椅,矮小的身躯此刻仿佛变成了高不可攀的巨人,恳切地道:

    “下一任花派派主就是袁缘结小姑娘!”

    长梵殿主冷然道:

    “老祖宗,这可不是一言堂,这还有百张口!这还有千只眼!”

    老祖宗来了精神,松弛的皮肤好像成了陡峭山崖上一株雪莲花,富有鲜活的气息。她极端冷峻地道:

    “那就把这百张口拧成一张口,千只眼打成一只眼,不就稳当了吗?”

    “铁判官”柳婧问老祖宗道:

    “若第一百零一张口也不服气呢?”

    老祖宗反问道:“小娃娃,你不是支持袁缘结的吗?”

    柳婧道泰然:

    “我支持公正与正义,孙师姐是因老祖宗您暗中授功才胜的,是以非得请袁师妹过来比过。您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老祖宗道:

    “哼哼!那就把这第一百零一张口用彩线缝住!你的嘴小,用不了我老不死的多少针线的!”

    猛听“仓啷”一声,柳婧拔出佩剑,精光闪转,怒目圆睁道:

    “威胁我!哈哈!小仙女生来就不惧怕危险!二十年后,鱼水农舍,深闺香阁,又出巾帼一个!”

    长梵殿主起哄道:“诸位为花派着想者,拔剑维护真理,决计不能让一个不谙世事的毛头丫头做我花派派主。”

    一语即出,登时有数十把宝剑亮了出来,指着老祖宗。

    上八门查子佯装劝解道:

    “这乃祖宗,你们还是别对祖宗无理!”

    “狗屁祖宗,本仙女都未见过她的面。”

    “杀了她!一言堂的都该下地狱。”

    “她功法也就在二三品,同两位老宫主一模一样,怕个鬼!”

    “就是!就是!从那冒出她这颗老葱的。”

    众人七嘴八舌,言语攻击老祖宗,三代弟子大都愤愤不平,却也无可奈何。

    查子耳畔响起一位花派弟子的声音,道:

    “少门主一语中的,不愧为世家子弟。”

    查子顺口称是,闪目瞧却是兰喜梅,先自虚了三分。

    兰喜梅眼神恍惚,抓把红烧肉递给查子看道:

    “神奇肉!肉神奇!吃了就睡绝不醒,你说神奇不神奇。大黑熊,沾肉丁,哗啦哗啦睡大觉,哈哈哈!”

    言讫,呼呼躺地而睡,被当值弟子抬至闺房睡觉。

    查子微微冒着冷汗,见兰喜梅睡去,神色大为转善。

    正值剑拔弩张之刻,偏殿弟子进殿道:

    “禀宫主,宫殿外有个独臂大汉,来找人的。放入还是赶走,请定夺!”

    谷梁小月、常玉狸两位宫主对于老祖宗突然选定袁缘结为派主一事,同样辗转反侧不好定论,白了一眼那偏殿弟子。偏殿弟子惶恐而退,知其不乐意此刻有外人打扰。

    老祖宗撸袖口,蹙眉毛道:

    “讲不清,道不明,那就以武论输赢,老不死的我可要耍耍威风了。花月,各显神通,纳命来吧!”

    只见她抬掌如清风拂柳,内中夹杂无上妙法,虚幻飘渺,直打向花月殿主赵仙矫。

    花月殿面容骤惊,登时功起膻中穴,力道贯注双掌,内心惴惴不宁。对方为二三品功力,必败无疑。

    长梵、金星、七辰三位殿主各展功法,援助花月殿;百名三代弟子亦输送功力于花月殿,皆生同仇敌忾之心。大殿两位老宫主展动身形,亦传功于花月殿主。

    熊掌儿低声道: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老人家,花派好习俗呀!”

    查子笑道:

    “纵然再加上你我二人,也占不到半分便宜。我猜想,除了刘大侠与一品秦怀玉外,老祖宗再无敌手!”

    熊掌儿道:“我却不信,一个人终究势单力孤。双拳难敌四掌!”

    彩色光芒充斥玲珑宫殿上空,众人屏住呼吸,传功抵抗。却见老祖宗神色自若,弱小手腕如高山附体,难以撼动。

    老祖宗微笑道:

    “袁缘结品格高人一等,先母后师,难能可贵,诸位为何不中意她当派主?”

    众人牙关紧咬,面容抽搐,说不得话。老祖宗无耐性了,将臂膀上扬,一道玄光自小臂诸穴流入掌心。

    “彭!”

    轰隆声光,三代弟子百余人尽被老祖宗掌力震倒,半晌方能站起。四位殿主若非谷梁小月在后运劲,早摔倒了。

    常玉狸心感诸穴微痛,深知非是老祖宗对手,拱手道:

    “老祖宗,事情尚有转圜余地,何必动怒伤了同门感情。”

    “老祖宗脑袋玩不转,若是发起疯杀了这美人门的众位仙女们,岂非天地间一大损失。我得救一救,成败全靠天来定。”心念电转,熊掌儿出班向南道:

    “小子小时常听人言,青幡仙客那是何等的英雄人物。一笔挑八寨,又是何等威风呀!如今仅存的祁连山大寨,还不是仰仙客鼻息,不敢轻举妄动。现下却……。”

    南方青幡仙客起身问道:“现在怎么样?”

    熊掌儿目光撇眼老祖宗,复躲闪双眸道:“小子不敢说,怕有人打我屁股!”

    青幡仙客挑动白眉,瞪了一眼老祖宗,拍着胸脯道:“小娃娃只管讲来!”

    熊掌儿结巴道:“气……管……炎。”

    青幡仙客冷哼一声,面色无比沉重。

    姜桂之性,愈老愈辣!

    老人发起倔脾气八十头斗牛也拉不动,老祖宗红叶令主虞心姬瞧见老伴撅嘴,面色严厉,缓步来至近前。

    “我毕竟份属花派,并非有意干涉花派事物,只冀望选个好派主,中兴花派而已,你别较真了。”

    青幡仙客脸一挪,冷然道:“现在马上同我走,不然我去找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起风花雪月,那可怨不得我。”

    老祖宗迫于压力,恶狠狠瞪了一眼熊掌儿,对谷梁小月道:

    “无论你们如何决断,袁缘结非得当这派主。你们旁人谁敢吃了熊心豹胆,当花派派主。老不死的定然驾临,挫骨扬灰,绝不留情。”

107、 拜女娲庙

    握着青幡仙客手掌,二人如神风飘去。来到山下,寒气渐息,却迎面赶来数百人。老祖宗见对方怒气冲冲,正欲上前理论,青幡仙客低语道:

    “那是北方九十九门总门主的人马,绝非宵小邪祟,花派无事。”

    老祖宗道微微拧眉道:

    “这么多人又如此着急的上山,怕其中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但愿无事!”

    言讫,二人如电光射向西方,踪迹全无。

    ……

    ……

    常玉狸忽然道:“方才老祖宗施展的,似乎同盛师姐的幻荧掌有异曲同工之妙。”

    谷梁小月回道:

    “据我揣测,这正是幻荧神掌的源头。”

    常玉狸问道:“老姐姐觉得袁缘结一事如何了解?”

    谷梁小月回道:

    “走一步看一步,目前还不好讲!”

    偏殿弟子来至玉阶下,拱手道:

    “宫外那断臂汉子依然不肯离去,说有书信面呈。”

    谷梁小月道:

    “请他进来,看究竟有何名堂。”

    须臾,偏殿弟子领进一名虬髯壮汉,弓腰拜道:“元国前任辟山元帅欧阳龙拜见贵门宫主,多谢赏脸一见。”说罢,掏出书信递给传送弟子,直达谷梁小月手里。

    江琼儿惊喜交加,拥抱欧阳龙道:

    “大哥别来无恙,想死妹子了!”

    却发觉欧阳龙只单臂,抓空袖道:

    “我一定将断大哥臂膀的人眼睛挖下来,斩断四肢,扔进茅坑里。”

    欧阳龙太息一阵,不再言语。

    七辰殿主小声道:“琼儿注意仪态,休要放肆,你此刻还是我花派弟子呢!”江琼儿称是,伫立于七辰身旁。

    谷梁观瞧信件已毕,朗声问道:“欧阳元帅,你义母登徒慧敏身体可好?上次见面还是十几年前呢!”

    欧阳龙道:

    “义母身体安康,多谢盛宫主挂念。”

    花月殿主解释道:

    “盛老宫主被九耀帮第一高手打伤,正在宫后闭关疗养。台上两位是轩离宫和遥陌宫的宫主。”

    玲珑宫主盛,亦为花派派主,若是将被九耀帮二公子韩未明打成重伤,公之于众,就有点好说不好听。是以花派上下统一口径,只道是被九耀帮高人所伤。如此一来,既无虚造之嫌疑,又能让花派派主面子好受些,不至于贻笑大方,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柄谈资。

    谷梁小月正色道:

    “信中所提及之事,本宫反复斟酌,本不欲允诺。但人各有志,强扭的瓜不甜,是以是去是留,全凭江琼儿做主。”

    江琼儿出班,拍打尽衣衫沾染的灰尘,跪拜道:

    “弟子感谢花月师傅教授武艺恩德,感谢两位老宫主宽容之人。”

    花月殿主上前握住她手,语重心长道:

    “外面可比不得花派安逸,凡事都得长个心眼。你性子比晨欢弱一分,却有是争强好胜的主,但能容人且容人,要谨记为师所言。如此,则一生无虞。”

    江琼儿道:“又非生离死别,我和师傅也并非阴阳两隔。日后得空,定上山来看师傅,不然,被那叶妮子活活气成病。”

    花月殿主吩咐柳婧拣选几件漂亮衣服,留作换洗,打个结让江琼儿背。

    同众人告别,二人离开玲珑宫殿,向山下走去。

    雪花轻飘,飘不去江琼儿闹腾的心,死乞白赖打听欧阳龙为何不做大元帅了。身子如精灵般在欧阳龙眼前摇来晃去,欧阳龙随意扯个谎,江琼儿道:

    “大哥正经人物,却也是道三不着两的主儿。”

    江琼儿忽又正色道:“九曜帮一个小孩能把盛老宫主打成重伤!我真想去九曜帮学艺。”

    欧阳龙胡子飞天似的,斩钉截铁道:

    “绝对不行,因为我要尊从你母亲的意思,把你送到山上去。”

    江琼儿问道:“什么山?”

    欧阳龙道:

    “伟大的山!因为那有伟大的人,世界上凤毛麟角的人物。”

    江琼儿问道:“那在什么地方?”

    欧阳龙道:

    “樊关以内。”

    江琼儿微蹙秀眉道:“以我看来,那地方是出土鸡瓦狗插标卖首窝囊废的地方,渍渍渍!”

    说着话,业已来到女娲娘娘庙门外,欧阳龙道:

    “你不进去拜上一拜吗?”

    江琼儿摇摇小脑袋,淡然道:“这里的庙祝实在太老了,倘若我进庙上香,她又得忙碌一番,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受累。”言讫,双膝跪地道:

    “女娲大神,我衷心的祝愿花派万代长存。”

    头挨着雪地,额头处雪已然融化,清风带着雪花在大地上舞蹈,枝条藤蔓随风而翩翩起舞,是那么顺其自然,归于宁静和详。

    ……

    ……

    末元子神所留《异界故事集》内曾提及女娲彩石补天,解救苍生的莫大功劳。多么玄漫神话,引人生出无限遐想,风能让人类历史建筑逐渐倒坍,却泯没不了代代以口相传的令人羡慕的神话传说。

    女娲庙宇整体看来貌似不大美观,细端详,红漆斑斑处仍能瞥见。长久未有修葺,并非人们不乐意改变女娲庙的外貌,实在是因被旁事所累。她们大都认为,事分轻重缓急,而改善一所庙宇实在微乎其微。就连从农户手里收购的新鲜蔬菜有条风干了的爬行昆虫,都要比花费钱财、人力来修缮女娲庙要重要千万倍。

    雪已住,风尚存,鸟禽扇动翅膀惊起松树枝蔓上覆盖着的雪花。

    枯洞里,响尾蛇酣睡着,纵使黄鼠狼莫名其妙的放了个臭屁,他也如泥菩萨版一动也不动。

    女娲庙目送欧阳龙、江琼儿离开了玲珑宫,便神情放松,闭上双眼安详而甜蜜的熟睡。

    白云轻轻飘过,忽而被阵强风吹散,复再聚起形状怪异、迥然不同,又被无情得风吹向不知是安,还是危的未知地方。

    “噼里啪啦!啪啦噼里!”

    “吱吱呀呀!呀呀吱吱!”

    有人的地方就必定不得安宁,而女娲庙却恰恰生活在人群中。

    她吐了口无奈的浊气,歪歪脖子,睁开疲惫的眼神,不得不观赏下一个场景。

108、 樱花一十四

    上百人正亟不可待往山上行走,步伐既沉重又急切,像是恨不得一下就抵达目的地。上山道路挤满了人群,直蜿蜒曲折于山下。

    如此众多的人大摇大摆上山,花派早已洞悉。一部分人回玲珑宫内禀明,而另外一部分拔尖人物则跟随在暗处,蹑手蹑脚,窥探来人用意。

    几百双眼睛绝非是瞎子!

    可他们好像全部都瞎了似的,明明发觉出有人在侧暗地跟随,却并不道破。

    他们是狂妄自大、不屑一顾?

    亦或者真是瞎子?

    目下尚未明了!

    唯一可以明确的是:

    他们来者不善!因为这世间上绝对不会有拿着要人性命的武器来登门拜访的!

    如长蛇蜿蜒的浩荡队伍之首,齐头并进着四条大汉。方过得女娲庙,在原野林中遇到迎面而来的花派众人,为首者乃花月殿主。

    两队伍即相面,左首虬髯黑汉不由分说,扬手破口道:

    “臭娘们赶紧给老子滚开,老子们有大事。妨碍了大事,你们这些女子担当的起吗?”

    花月殿主大弟子韩月柳眉杏目,厉声道:

    “诸位与我花派无仇无怨,何以一见面就口出不逊!”

    左首黑汉性急躁,抽出后背大棍,抬棍将打,骂道:

    “大爷说得话你没听见吗?赶紧滚到旁边,不然,我凤台小魔爷可不是好相与的。”

    韩玉脑如风转,晓得这人为北派九十九门总门长座下,第一大弟子,拱手道:

    “原来是成德成守信魔爷!本派正为派主一事在宫殿商议,此时实在不便会客,往小魔爷代我家殿主向家师言明原委,以免两家伤了和气。”

    凤台小魔爷怒目道:

    “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们花派久不出世,忘了这北方道上的规矩!”话罢提棍就打。

    长梵殿大弟子朱敏深谙韩玉功法稀松平常,不堪大任,拽开韩玉,展剑提足上前。

    小魔爷棍扫其小腿肚,迅疾若风,朱敏展动“犀牛望月”招式,用剑柄格去,下盘压低,如冲天之鹰隼直刺向小魔爷。小魔爷猛起膻中,棍化三劲,直突朱敏面门,势实险峻。

    花派中一高挑女子惊叫道:

    “犀牛望月!”朱敏不假思索,施展出来,不退反进,大出小魔爷意料之外,只得收了攻势,扭腰退去,展棍护住四周。

    小魔爷成守信后翻飞一人,夺了大长棍,笑道:

    “大哥,这棍法你毕竟练不好,还是使用你的神斧吧!”继而将腰悬双斧,递给小魔爷。

    小魔爷愤愤不平道:

    “罗老二,你可别笑得太早,早晚老子要把你的武艺学会。”

    花派高挑女子上前高声道:

    “朱师姐千万小心,这人乃北派总门主二徒弟,号为拳打锦毛鼠,棍捆小达摩,祁县丘玉颜小罗成罗棠是也!单字为机,性最毒辣”

    罗机瞭望那高挑女子嬉笑道:“小姑娘,性毒不毒辣,咱俩过过家家,不就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了吗?”

    朱敏看那罗机,头戴八角义士镶紫帽,眼赛金灯,络腮胡子,长相丑陋,并不在意。拧身一招“苍松迎客”把守门户,瞪着罗机。

    罗机嘻嘻哈哈,宛若孩童容貌,上蹿下跳,把长棍插入草地,笑道:

    “美丽的大姑娘,看老子我空手夺白刃!”一句话即恼怒了朱敏,登时心绪不稳,先失一筹。

    花月殿主赵仙矫久不开口,心道:

    “我派大都修习的功法以纯净为骨,多数人性格自安。倘若四师妹的二徒弟小叶在山,何容得这帮无赖这般饶舌纠缠。”

    又思道:

    “罗机专攻心机,以言语撩拨打乱朱敏步伐,其用心险恶,不可谓不令人作呕。”

    再思道:

    “方才我派中有人道出这人名讳诨号,并能及时补朱敏,这人可以造就。”心念电转,因往后瞧,冀望寻下那人。

    那人高挑身躯,却上前喊道:“花派普功步伐,由百年几代人的锤炼,所行每一步,皆奥妙无穷,独步天地。无须贪小利而求速胜,循序渐进,方为上策。”

    朱敏善其言,不再激进,罗机复戏谑道:

    “看姑娘端庄贤淑,做我小老婆怎样?你还会有一个比你大的儿子,何乐而不为呢?”

    罗机反复说些轻蔑挑头话,朱敏终究还是步踏错位,被罗机得了可乘之机,掌削其腕,朱敏右剑眨眼间回师不能,提左掌来还,却吃疼不住,撒了宝剑。

    花月殿主问旁人,才得知那高挑女子为厨房治安弟子,姓李名天通。

    罗机眉飞色舞,舞动长剑目空一切,恼了“一道眉”孙萤,趁其不备,拔尖刺向罗机左腿肚。

    那罗机却是佯装,袖口发毒针,孙萤未加提防,正中肩胛骨处。花月殿忙拔除毒针,撒了药粉。

    罗机嬉笑道:

    “没用的,这是天下闻名的柔骨散,是皇帝们专门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妃子所炼制的,根本无药可解。”

    泥菩萨尚有三分泥脾气!

    兔子急了还咬人!

    花月殿主恶然道:

    “本殿要替你们门主管教管教,你们四个只不过在功法里是入洞之宾,却敢如此猖獗,纳命来吧!”

    瞪时攻起膻中穴位,舞臂发功,周遭雪花盘旋成无数翅状,飞绕花月殿周遭。突地,梅花显现,花月殿一掌拍去。

    小魔爷翻空来助,抬掌于罗机后背,只一掌,把花月殿主打退数丈,呕吐鲜血。众弟子扶住,各拔玉龙,厉兵秣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魔爷成守信道:

    “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殿主,你想不到吧!我俩也是四五品,你虽是四五品,却势单力孤,胜不得我二人。更何况我三师弟碎裂星辰,单掌开碑,寿县阎罗爷秦寒爪威和四师弟龙头镇曲北,月下一溜烟,临泉疯道人扑通扑通,功法皆为四五品。”

    罗机自腰间拿出紫瓶,拔出黑塞,笑道:

    “这叫绝命粉,但凡受伤之人一旦吸人肺腑,不消三刻立时毙命。怕了吗?哈哈哈!我初涉此道时,也被这药性吓了一跳。”

    “一道眉”孙萤欲展剑相都,却被李天通拉住袖袂,以目传语,示意其不可随意轻动。

109、 北派废物

    罗机歪歪脑袋,讪笑道:

    “我早知花派都是些软骨头,哈哈!”

    手猛然飞扬,霎时白烟缭绕四周,刺鼻气味布满周遭,罗机快语道:

    “只要你们全部传送功力于殿主,或可保其性命。”

    花派三代弟子慌张功法起膻中,盘腿而坐,依次序阶梯传功。李天通低声道:

    “朱师姐,且毋传功,控其内存奸诈。”朱敏弗允,盘坐展功,传于前人后背,经三人而入花月殿经络中。

    朱敏闻通天之言,存了戒备心,故而只做形式,并未传功。

    罗机奸笑道:

    “方才那毒粉实则是灶灰,你们都上当了。可别忙着撤功,你们一旦撤功,我就会趁机发难,到时你们这位殿主不死也得脱层皮。”

    转身回首道:

    “关山月、夜忽明,速来把这些花派姑娘一一点住,以免横生枝节,徒增烦恼。”

    美人门主关山月、窈窕门主夜忽明二人上前,逐一施展普功点穴手法,到那朱敏,却被反料一旁。

    后队翻飞一人,乃淑女门主念昭君,拧转身形提刀“力劈高山”直压朱敏后背。间不容发间,李天通蹦起两丈有余,撞开念昭君,方落地就被关山月点中曲池穴位,浑然如僵尸。

    朱敏审时度势,见不能救援,猛起膻中,如青烟飘然向山奔逃。

    罗机命人在山路侧旁铺开毛裘,把花派一众移至裘皮上,继而拔足上山。

    恶风吹拂,吹来一阵嘈杂声响,罗机命关山月于前左密林探勘。

    关山月年已不惑,身材甚伟,得令入深林,白雪直过膝盖,却见是两名汉子强迫女子就范,自回禀明。

    罗机向后道:

    “三师弟,劳驾你走一遭,拔剑相助!”

    关山月阻止道:

    “我们此番为了大事,缘何为小事所累,总门主再三叮嘱,罗兄岂非遗忘了吗?”

    罗机沉声道:

    “我常年居于樊关外、达坂城中,师傅万里飞书,其中关节,小弟怎不知晓!然而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正所谓见义不为无勇也,是以不得不救。”

    凤台小魔爷成守信推走三师弟,道:

    “速去速回!”

    “碎裂星辰,单掌开碑,寿县阎罗爷”秦寿,三字寒爪威,天命之年,天生畸形,袖珍小儿。

    紧了紧裤腰带,径直向喊出赶去,断喝道:

    “狂贼且住手,老阎王来也!”

    那两汉闻人声,慌不迭穿好外套,拔出插在雪地的铁剑,怒目圆睁地瞪着矮子秦寒爪威。

    一恶贼将剑扬起圆圈,笑道:

    “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英雄,却是个三尺小儿,也敢卖狂。老子乃铁剑镇江北赵正义,这位是我二师弟,铁剑盖河南赵仁德。”

    阎罗爷秦寒爪威亦昂首挺胸,洋洋得意道:

    “本阎王只道是泼皮无赖在这干些龌龊事,却原来是两只臭虫,在这乱叫唤。”

    雪地女子衣衫不整,却是赵敏,喊道:

    “千万小心,这恶贼本事不济,却惯用下三滥的手段。”

    赵仁德踹了她一脚道:

    “本事济不济,待把这矮矬子敢跑,你试一试不就清楚了吗?哈哈哈!”

    赵正义持剑横切,阎罗爷秦寒爪威功起膻中,发道黑光,把个赵正义打出五六丈远。

    二赵登时醒悟眼前之人会玄门功法,顿时矮了半截,双双弃剑,上前搀扶阎罗爷秦寒爪威至近前。

    赵敏这才看清楚,来人却是九十九门总门主第三个徒弟,不觉意冷,宛如心坠冰窟。

    阎王爷亲自解其穴道,不曾提防,那赵正义痛下杀手,暗掏匕首,以目传于赵仁德。

    赵仁德目会起意,抓起虚粉,直撒向阎王爷。阎王爷踹开赵仁德,却被赵正义有匕首划破腿肚子,鲜血骤然打湿伤口周围。

    赵敏早被二赵灌入毒粉,发不得功,忙摇晃松树,趁着雪花耀目,二人逃去。

    到得一所雕刻二十八星宿的红亭,方自歇息,朱敏拿修帕替她包扎伤口。

    麻雀啁啾不停,亭子外风景凄寒,别有滋味。

    阎罗爷秦寒爪威谢道:“多谢花派仙子相救,没想到却着了道,丢了先人脸面。”

    朱敏冷哼一声道:

    “方才本身不欲管你,但你救我在先,不得不如此行事。你们九十九门总门长同花派并无过节,为何无故兴次无名之火,领着众人来我玲珑宫滋事。你们总门长又缘何不在?”

    阎罗爷惊讶道:

    “莫非贵派不知将有大难降临于玲珑宫吗?”

    朱敏嘲讽道:

    “大难怕就是你们吧!”

    阎罗爷豁然道:

    “看来你们花派真不晓得,我们总门主的一番良苦用心,竟然被你们误会就。”

    朱敏道:

    “你们横冲直撞如同螃蟹,难道我们花派还得斋戒沐浴、桃花铺路,吹锣打鼓来列队欢迎吗?”

    阎罗爷道:

    “仙子尽扯些胡话,分明是海外倭国第一神人樱花一十四来贵派挑衅,我们是来搭把手的。”

    朱敏讶然吃惊,久久不能言语,忽然拉着阎罗爷的手道:

    “我们快速上山,澄清误会,不然一场大战无可挽回。”

    ……

    ……

    庄严肃穆的大殿上面站着谷梁小月与常玉狸,甄真真亦在身侧,两位注视着玉阶下正中央站着的一位姑娘。

    那姑娘方脸形、小眼睛、宽额头、冲天鼻,容貌丑陋,不甚雅观,二位殿主中心便生了三分嫌弃。

    谷梁宫主问七辰道:

    “这真是袁缘结吗?你们为何从侧山上来?可将花派现下状况告知于袁缘结?”

    七辰殿主道:

    “天地之间唯有这一个袁缘结,如假包换,货真价实。因闻正山道有嘈杂紊乱声,是以为安全着想,才不得不走了小道。至于花派所处困境,也以一一告诉了。”

    谷梁宫主问道:

    “既然你已知晓,就毋须本宫饶舌聒噪,你有何想法,请言在当场,让我们辩个一二。”

    袁缘结跪拜道:

    “两位师叔祖明鉴,徒孙不过隶属外门,何德何能坐这一派之主。况且尚有双亲侍奉,实难从命。”

110、 大胆抢女

    二殿主、三殿主杂言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谷梁宫主微蹙眉头道:

    “然而这事老祖宗发了话,推脱不得,望袁缘结你再三思考,再作答复。”

    突然内宫门急走出一人道:

    “启禀师叔祖,后宫有小贼闯入,到处放火。那火却也奇特,凡水灭不了。”

    谷梁宫主白发皆飘动,怒然道:

    “火龙山这帮狗贼,欺负花派附属千叶会还不够,竟然来拔虎须,岂有此理!”

    忙带着七辰殿主、公孙门主、高门主并甄真真一同到玲珑宫后宫查勘火势贼迹。

    ……

    “冰派瞿家小三子幸好不负所托,但终究只牵制一位老宫主,还得再寻办法。”玲珑宫大殿上熊掌儿暗暗思索着,不一忽儿,却见偏殿弟子急冲冲进内禀道:

    “老宫主,大事不妙!花月殿主未能阻止九十九门一行人众。此刻他们聚集于玲珑宫外的广场上,吵嚷着要见宫主,倘若慢了一分,便要硬闯进来。”

    常玉狸宫主目注二三殿主,熊掌儿早解其意,上前道:

    “来人异常凶残,非得宫主亲至方可化险为夷。若使二宫主和三宫主出,未免理亏,授人以柄。”

    常玉狸权衡再三,认同熊掌儿论断,领着二、三宫主出宫面会九十九门总门长。“铁判官”柳婧问道:

    “宫主与两位殿主俱去,我等听谁调令?”

    常玉狸瞧眼袁缘结,心道:

    “算是给她个试题考验,全凭天意定夺。”朗声道:

    “凡三代子弟,皆唯袁姑娘马首是瞻。倘若违背,后果自负。”

    众弟子拜送常玉狐狸等出了玲珑宫,袁姑娘问道:

    “诸位谁晓得李天通在何处?”

    一长脸弟子道:

    “随花月大殿主至山腰退敌,而今敌人以到达宫门广场,想来花月殿并李师妹业已被困。”

    袁缘结至玉台阶中间,朗声道:

    “常宫主临去之际,委我重任,自当效以犬马,诸位和有议论,请各抒己见。”

    “铁判官”柳婧先拱手道:“敬受命!”众弟子三三两两先后答复了,袁姑娘道:

    “如今三处着忙,我们三三代弟子虽然功法低微,但决然不能坐视不理。你们分成四队,一队助谷梁宫主,一队助常宫主,再有一队走小道寻觅花月殿主。最后一拨,同小女子护卫好玲珑大殿,见机行事。”

    姜武媚领人驰援谷梁宫主,王月娥增援常宫主,胖丫薛月半领着半数人走捷径小道寻找花月殿一行人。

    分拨已定,袁缘结复从己队拣出十五名,参杂三队中,只留六名弟子。

    袁姑娘早瞧着两位少年朗,问道:“他二人属于我花派那种职务?”

    六名弟子稍左走出一人,乃蘧曲去,回道:

    “非属花派,乃上八门两位少门主。神农少门主熊掌儿和遂人少门主查子。”

    袁姑娘道:“把二人绑缚住!如今花派大乱,内忧外患,不得不做狮子吼。”

    走至熊掌儿旁道:“两位少门主万望体谅,事情一结束,小女子一定负荆请罪。”

    熊掌儿心道:“得了吧你,纵然把你白白送给我,我也不要。要想报答,把朱敏给我作丫鬟,方算报答。”

    “铁判官”柳婧沉声道:“人家并无越礼冒犯之处,是否有失一派名声。”

    袁姑娘转身瞬间,熊掌儿突然发难,双指点向后背,瞬时定住。余者大骇,却早被桃花神掌风力所定,查子缓缓双手下垂,收住功法,长长吐口气。但见大殿彩旗舒卷,蜡烛摇曳。

    熊掌儿哈哈狂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真是世间绝顶聪明之人。”

    查子忙道:“大哥还不从这七人中挑选一位,做我嫂子。”

    熊掌儿摇摇头道:“并不是七人!母老虎铁判官我可不把他当成女的,这位将来的宫主又太丑,毫无姿色。其余五位姿色商能看得下去。”

    忽然,内宫门走出一连打哈欠的少女,目睹熊掌儿抚摸一师妹脸蛋,既然跳进殿中,瞪着凶目。

    熊掌儿拽查子衣袖,问道:“我方才未曾留意,这位是谁?”

    查子含情脉脉地盯着她道:“飞天神雀虎雪花,其人功法低微,却身轻若燕,故而有掌上飞燕的美称。”

    熊掌儿低声自语道:“花派花姑娘门里滥竽充数之辈,无关紧要的人物。”

    虎雪花见那人歪嘴邪笑,冷然道:“笑的可别过火,把牙齿笑掉了就得不偿失。”

    熊掌儿盯着一位美女,仍旧心中荡漾,嬉皮笑脸。

    查子拱手道:“虎仙子,我们并非存心不良,只不过……。”

    虎雪花冷笑道:“如此做派都不是存心不良,那天下所有事物都不是存心不良。你是否对存心不良这个词汇理解有问题呀!”

    查子解释道:“乾坤阴阳,一张一弛,总分个公母来。花派严禁门人弟子成亲,是损害天道。我二人此番是为了替花派正果。”

    虎雪花道:“满嘴喷粪,歪理邪说。手底下见真章,亮家伙吧!”

    “仓啷”声过,玉龙吐气,虎雪花施展“苍松翠柏”守住前后左右,双眸一瞬也不瞬地注视着查子。

    查子轻视道:“不如大家坐下喝杯茶水,谈谈人生,聊聊三界奥义,道道寡妇门前的那些风流韵事!”

    虎雪花两眉拧起,怒不可遏,施展“羚羊挂角”,翻空刺向查子。查子功起膻中,运用桃花神掌,呼出即狂风,把虎雪花吹倒。

    熊掌儿见来人功法低微,扯查子手道:“小娘子交给我,你责任重大,替我选出她们中最最妖娆的一位,我们老地方不见不散。”

    查子嘱咐道:“大哥,一切三思而行,切勿太狂荡,以致悔恨终生。”

    熊掌儿权不理会,“双撞掌”直压胡雪花,势若威虎,劲如旋风。胡雪花撤足退步,熊掌儿一招走空,邪笑道:

    “小娘子,赶紧弃剑投降,让你做个俾女,服侍本少门主,哈哈!”

    二人缠斗,虎雪花终究胜在身轻如燕,是以未有半分损伤。然而却制服不了熊掌儿,内心忧愁,无计可施。

    查子从怀中掏出薄如蝉翼的大黑袋,弃袁缘结不视,打量余者,却不时斜眼偷窥冷若凝霜的“铁判官”柳婧。

    佯装一女弟子美艳无俦,踮足回视,频频点首。却猛然把大黑袋包住柳婧,扛于肩膀。

    内中蘧曲去显现怒容,心道:“这冰雪女哪里的福气,会被查公子瞧上,晦气!”

    查子见不远处熊掌儿与虎雪花仍然在鏖斗,喊道:

    “大事已成,熊大哥我先走一步,咱们老地方见。”言讫,朝偏殿拔足走去。

111、 卖的真实

    昔年传闻妖魔大乱,祸害苍生,人族出现八个门派,扫除奸凶。八门分为:燧人门、神农门、伏羲门、公孙门、颛顼门、高辛门、神尧门、舜神门。

    神农门门主“苍穹酒鬼”熊博通独子,名唤熊掌儿,诨名:

    搜魂神针!

    见虎雪花动如灵猫,见机开溜,苦于虎雪花粘着不放。熊掌儿跨过宫门,把守墙低,发射小针来恐吓虎雪花。

    虎雪花正色道:

    “你已是瓮中之鳖,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免了一番苦刑。”

    熊掌儿回顾四周,登时面如土色,暗道不妙,原来自己来到了花派后宫地界。见墙壁起伏,后方排列三条甬道,时有花草点缀,墙壁涂着怪神妖邪。

    熊掌儿喊道:

    “不如我们打个商量,你告诉我出后宫之路,该走那条路,我告诉你掳拐你们花派弟子的为何人?”

    虎雪花厉斥道:“分明是你,还要抵赖他人,你这恶贼,尚不知世间有羞耻二字!”

    熊掌儿见说辞不得,咬咬牙,跺跺脚,直奔左侧道路而行。

    不到百步,一所院落,从斜侧翻过,却是个药膳园林,当即匍匐在灌木丛里。

    虎雪花见良久未有片声,神色慌张,屈膝缓缓向前查勘,却不见熊掌儿,恨恨跺脚,咬牙切齿。

    纵起“神行法”,不一忽儿,赶至厨房,见谷梁师叔盘旋于地,双臂乱挥,展动功法,无数力道压向正熊熊而燃的厨房上空。

    甄真真阻道:“宫主正在逼走这神火,绝对不能打扰。”

    虎雪花见七辰殿主在侧,拉至静处,将事情原委一一禀明后,七辰怒道:

    “上八门历史悠久,也算天下正道领袖,怎的生出这两个邪徒。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花派要当狮子吼,大开杀戒。”

    随即吩咐姜武媚、虎雪花领人守住后宫门户,必要时可行杀戮。姜武媚却道:

    “袁姑娘让我等来相助于师叔,寸功未建,怎可离开!”

    七辰殿主道:“袁缘结毕竟雏毛未燥,见识尚浅,她又懂得什么!速去,务必把守好宫门。”

    姜武媚不再疑虑,随“冲天神雀”虎雪花返回宫内,替众人解开穴道,守住宫道。

    七辰殿主忧愁道:“火中似有精怪作祟,莫非和金璧教有关联吗?”

    甄真真道:“如果真为邪祟作乱,必然得请辟山一品秦怀玉和刘大侠!”

    附属轩辕高门主道:

    “老夫看,不需要两位高人。以我臆测,厨舍里必然藏匿着一个人。”

    甄真真道:“绝不可能,难道他不怕被火烧吗?”

    轩辕公孙门主笑道:

    “据老夫所知,除了火派火龙山外,就唯天山支脉冰派不惧怕火。”

    甄真真沉声道:“门主所言,已排除了火派。何以言之凿凿,将火派排除在外。依照弟子来看,十成中有九成为火派所为。”

    厨舍周遭火蛇飞腾,谷梁小月陡然收功站起,朗声道:“诸位不必探究了,因为这厨舍里并无人影。”

    附属轩辕公孙门主方欲开言,即被谷梁宫主使双眸止住,七辰殿瞬时明白谷梁计策,上前道:

    “本殿看着火势蔓延不开,毋须慌乱。既然宫主发功查探,果无人身,我们又何苦在这受烟熏火燎的,活受罪呢!”

    众人称善,谷梁宫主泰然道:“我们一同到大殿,看有无事情发生,以免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策,造成祸患,那就得不偿失了。”

    谷梁小月宫主带领众人大摇大摆,兴师动众依序出得厨院,却都躲藏于院外墙壁。

    甄真真微语道:“师叔,你确信这厨火中有人吗?”

    言语如蚊,几不可闻。

    谷梁宫主缓闭双眸,不置可否,细细聆听院落中半丝动静。

    横梁木噼里啪啦地响动着,乌鸦踩在落满雪花的木板上,扫视周遭。

    虎雪花不知何时跨步走来,向内喊道:“里面到底有人没有?”

    “没人了!”

    谷梁小月宫主宛如脱兔,霎时蹿到院落中央,众人亦急忙进院。谷梁宫主扫视右门拐角未被火焰吞噬的地方,冷然道:“未知那方高人,来我花派肆意妄为,真人面前不耍宝!还不现出真身,道个曲折。”

    虎雪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轻声问道:“真没人了吗?”

    熊烈火焰拐角处,发出一个极端稚嫩的声音:

    真没人了!

    此语即出,惹得三代弟子捧腹嬉笑,上蹿下跳。附属轩辕公孙门主道:

    “想是个偷跑在外的孩子,老宫主可以放心了。”

    附属轩辕高门主朗声道:“小娃娃速速出来,叔叔有糖果,顶好的。”

    那孩童声再不发出,虎雪花扬声道:“赶紧出来,马上火势就要烧到你那里了。”

    忽然厨房拐角处炸裂,激荡火花无数,烟雾瞬时缭绕,转瞬即逝。土灰烟散,谷梁宫主见石阶伫立一十五六的少年。

    那少年头罩雪毡帽,内穿甲服,外披雪花大裘衣。脸颊擦着黑灰,矗立如痴呆儿般。

    甄真真疑惑问道:

    “为何你只听虎师姐的话!又为何放这一把怪火呢?受谁指示,快快言明。”

    少年把目光瞧向虎雪花,双眸木讷无神,三缄其口,漠然无声。

    附属轩辕公孙门主笑道:“真乃天字第一号奇闻呀!看这事态,还得由这位仙子来问,才能掏出实情。”

    谷梁小月见火势渐渐大旺,遂盘坐展功,起周围白雪直扑向火源处。一弟子道:

    “奇哉!怪哉!方才寻常水根本就灭不了这鬼似的火,如今却轻而易举,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虎雪花心也纳闷,试着问道:“小兄弟叫什么名字,可否见告!”

    少年朗道:

    “冰派派主第三个儿子,姓瞿名严,字冻坤。”

    附属轩辕高门主歪嘴道:“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小娃娃,你为何只对这小姑娘言听计从呢?”

    瞿栋坤白了他一眼,而后一瞬也不瞬地瞧着虎雪花,眼神中充满了信赖与柔情,仿佛此刻他正看着他朝夕相处的姐姐那样。

    虎雪花问道:

    “瞿小弟,为何对我青睐有加呢?”

    瞿冻坤淡然道:“姐姐的声音比百灵鸟还要好听十倍,你问我,我实在是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意,所以我便说了、回答了。”

112、 闹玲珑 劫“色”(一)

    虎雪花骤听此言,心道:“纵然他是个邪魔外道,我也得回护周旋于他。”附属轩辕公孙门主急切道:

    “仙子,问他为何放这无名之火!”

    瞿冻坤瞪着公孙门主道:“人家要说什么,要问什么,你为什么要横加阻拦,为什么要操控人家的下一句话呢?”一忽儿,回道:

    “两位哥哥想来花派带走几位仙女,说是为了解惑授业,让我在后山放把火,吸引花派高人,借此请花派仙子趋府讲经。”

    轩辕公孙门主咬牙道:“胡扯八道,冰派居然无耻到这个地步。”

    虎雪花问道:“你大哥听人言,不是去九曜帮当堂主了吗?”

    瞿冻坤坦然道:

    “两位哥哥曾对我言明,倘若被抓住了,就报其假名。熊掌儿大哥谎称为刘懒狗,查子哥哥谎报为柳平安。姐姐声音宛如天上之音,实在不敢欺瞒。此番来花派,同我亲哥毫不相干。”

    虎雪花点头,谷梁小月老宫主业已展功灭了火,起身道:“将这贼娃抓住,待此间事了,上冰派兴师问罪。上八门的帐也决计不忘,不然让人小瞧了我花派。”

    瞿冻坤嘟囔道:“那可不成,我若三日后不会家,母亲又会……拿皮鞭抽我的。”

    公孙门离得近,笑道:“小娃娃,你已然被我们重重包围,难道还想跑吗?”

    突地,瞿冻坤向虎雪花嘶吼道:

    “姐姐快照我说的做,微屈双膝,功起膻中,直冲百会,经神门、曲沃,交合手少阴三静脉。如此反复三次,剧毒便解。”

    虎雪花不假思索,旋即依言而行,众弟子也有做的。谷梁宫主功起膻中,查探诸穴是否有损。公孙门主笑道:

    “你们还当真去做,他就算是傻子也断然不会来救敌人。”

    谷梁小月猛然微屈双膝,淡然道:“他就是傻子,比傻子还要傻一万倍。”

    公孙门主并高门主陡然觉得五脏绞疼,忙依照瞿冻坤所言,逐渐消除疼痛。

    瞿冻坤解释道:“查大哥觉得我有些愚钝,所以给了我些伤害静脉的药粉。算着时间,将要发作,实在不忍心让姐姐受这疼痛。”

    公孙门主穆然道:“今天不仅见到了天字第一号奇闻,也见识到了天字第一号大傻蛋,真是不虚此行,受益良多。”

    十几把宝剑如毒舌吐信般陆续拔出,剑尖指着瞿冻坤。

    高门主笑道:“害怕了吧!此刻你的胆汁都快吐出来了吧!”

    瞿冻坤正色道:“我为什么要害怕!”

    高门主收敛笑容道:“对不起,我忘记你是个傻子了!”

    瞿冻坤抱手于前,目不斜视,白蓬舒卷,宛如画中不怒自威的金甲战神那样。

    十几把宝剑忽然滋滋作响,将瞿冻坤团团围住,猛然刺下。

    虎雪花呆呆矗立,紧握剑柄,正欲望搭救,却见十几把宝剑戛然而止。

    剑气森森,白雪蓬由风不时抚摸着剑尖。十几名弟子相互顾盼,茫然无措。

    一个念头在十几个人众油然而生:“我为什么要杀他!”

    虎雪花在外圈蹦了三下,瞿冻坤瞧去,她再把手扬向厨院门口方向。瞿冻坤腾身踩剑而起,直冲院门。

    高门主拔尖要刺,八道寒光织成剑网,耀眼夺目。公孙门主错步上前,发射暗器直取瞿冻坤后背,被一女弟子飞剑格开。

    公孙门主恨道:“反了天了!”一脚把那弟子踹飞,虎雪花并三名弟子拦住公孙门主。

    院门外瞿冻坤拱手拜道:“谢谢诸位姐姐,大恩后报,告辞!”展动轻功,飘然而去。

    谷梁宫主权衡再三,喝令虎雪花等收好宝剑,言道:

    “你们也算仁至义尽,公孙、高二位门主再去追他,就听天由命各安生死了。”

    二位门主咬牙切齿,自冲向瞿冻坤所逃匿的方向,虎雪花不大放心,托言如厕,实则暗暗尾随。

    谷梁宫主谓七辰道:“本宫要查明这火为何不同寻常,你带领三代弟子去大殿守候。”

    七辰殿主领命,遂领众人径直向玲珑宫大殿走去。

    ……

    ……

    铲雪锹棍上缠绕金丝线,同大锄头横躺在犄角旮旯处。花派女弟子刚在暖阁喝了杯姜汤,展动四肢,复晃悠了几圈脑袋,自语道:“开干!”

    她微启门扉,一股喊风透过小缝隙蹿入暖阁,她激灵灵身子颤抖一下,慌不迭关紧门户。面容生些歉意,又自摇摇脑袋,受着寒风出了暖阁。

    披头见两名小孩在堆雪人,赶忙喝止,让其回舍睡觉,自语道:“小孩就是好,不懂得寒冷的寂寞是多么残酷。”来到犄角旮旯处,戴好乳色手套,拽起雪锹直往药圃园子走去。

    思索着将那几处厚雪铲除干净,又思考着那些草药成熟该采摘了。只隔着一面墙,便到了药圃。在此种植的大都符合天山常年积雪的这一气候,多为世间罕有的药材。

    四周围全用木棍搭的架子,架子上布满藤蔓植物,北面全植着高过常人胯部的灌木植物。南边少许土地植着冬虫、雪人参、雪枣等小巧药植。

    她来到南面,却见一排脚印,直达北边的灌木丛里。当即怒颜道:“又是那个不听话的狗崽子踩坏了我的草药,挨千刀的,砍脑壳的,下了地狱也饶恕不了这天大的罪过。”

    她只道是小厮同门的恶作剧,并不理会,专心致志在除去厚重的白雪。随着脚印那一头,熊掌儿正身体觳觫,冻得有些发抖,心里道:

    “好在查子兄搞定一个,不至于徒劳无功。等到深夜我在混出去,就万事大吉,高枕无忧了。”

    转念在想到:

    “未知那瞿家笨蛋能否逃脱呢!可千万别把供出来,抢人已是滔天大罪,再得到个主使放火的罪名,那我不得喝一壶呀!”

    忽然发觉西面劲风袭来,一道黑影蹿进灌木丛里。

    那铲雪姑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朝那如江水拨动的灌木丛注视着,朗声道:“躲猫猫可不兴躲在我药园子里,不然,我可要把你揪出来。”说完,握紧雪锹木杆,埋头苦干起来。

    扭动得腰肢像极了春日下湖水旁随风而动的柳枝,轻盈自在,熊掌儿只偷瞧了一眼便发觉爱上了她。并且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情,他往往把他所热恋的每一个对象,或者每一份感情,都看作刻骨铭心,名垂千古的伟大热恋。

    大多数站着撒尿的人都有这个通病,除了极少数的,恪守正道的人以外。

113、 闹玲珑 劫“色”(二)

    方才窜入的黑影正缓缓向熊掌儿靠近,一张极端稚嫩的脸庞出现在熊掌儿的眼中。

    “看到你真开心,那把大火放得不错。你没有被她们抓住吧!”

    听到熊掌儿的诘问,心绪异常激动的瞿冻坤结巴道:“这……这。”

    他实在不知如何开口,而熊掌儿的下一个问题也促使了瞿冻坤隐瞒事情真相的心思越发浓厚。

    “显然,你是个额聪明的孩子。至少那个查子一直对你信赖有佳,你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这句话再次使瞿冻坤感到难为情,红着脸结巴道:“熊……大哥,我……。”

    很快地,熊掌儿又问了一个问题,瞿冻坤心头骤觉放松。但当他听到这个问题时,心又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儿。

    “我也试想过你被她们抓到,但你一定把我二人名字更改了。毕竟我们上山之前筹划过了,你也已滴水不漏得做完了。”

    瞿冻坤不免头岑岑,掌心也沁出了冷汗。熊掌儿抢道:“看你衣冠不整,黑炭脸一定是被抓住了。但你没有把我们供出来,这份感情,我熊掌儿一生铭记。”

    正在此时,传来了几句对话,几句让瞿冻坤,心都快蹦出来的对话。

    “小姑娘,瞧见一个约莫十五六的小孩没?”

    “你们是什么人?别往里走,猜到的药草了。”

    “我们可不是坏人,是花派附属帮会。不让我们往里闯,难道里面藏了野男人。”

    “高门主,说话注意些,毕竟都是花派。”

    “哼!要是胳膊肘朝外拐,是不是花派那就两说了。”

    “大胆!这位是我花派请来的贵客,帮忙种猪草药的,你们两位大门主可要想清楚了。”

    “虎雪花,你心不向着花派,到底几个意思。”

    “高门主,我们且退,把守住这个院口。不信瞿冻坤能飞出去。”

    “他躲在在里,那他的同伙熊掌儿和查子也一定在这附近。”

    “哼!”

    过了半响,除了铲雪声外,几无杂音。瞿冻坤喜道:“他们离开了!”

    熊掌儿蹬了他一脚:冷然道“猪脑子,教你的你都忘到裤腰带里了吗?”

    瞿冻坤一时语塞,熊掌儿太息道:“倒了八辈子血霉,遇到你座尊神。看来拜也拜不走,得世世代代的供奉着,呜呼哀哉了!”

    瞿冻坤壮着胆子道:“实在是因为她们有只百灵鸟似的嗓音。”

    熊掌儿吐槽道:“你就是那种阵前倒戈的汉奸,出卖朋友的狗贼。相书里早言明了,你们这种类型的人将来一辈子都讨不到老婆。即使讨到了,也是个河东狮吼。”

    瞿冻坤咕哝:“事实上……我……。”

    熊掌儿接口道:“事实上本大哥再挨到天黑就能顺利混出去,被你来个掐脖子,惹着猎狗,只能坐以待毙。”

    瞿冻坤委屈道:“我可以埋在雪地里七天七夜都能做到纹丝不动。”

    熊掌儿冷笑道:“是呀!你可以当个蛆似的躲在地里听我死前的哀嚎,多么有趣!多么壮观!”

    铲雪声不知何时消失了,熊掌儿忽然发觉背后一凉,已他自信心十足的第六感来推断,背后蹲着一个物件。更可怕的是,仿佛它不是人,也不是猢狲。它能无声无息的来到二人身后,就已然接近于鬼魅了。

    轮到熊掌儿语无伦次了,他颤声道:“小瞿,你见多识广,有没有听过鬼怪玄说。”

    瞿冻坤认真地道:“有呀!吊死鬼!美人蛇!白头鬼!狐狸精!白猪精!白羊精!”

    鬼魅般的声音在后发出:

    美女蛇最为恐怖!

    瞿冻坤立时接口道:

    “半点也不错!传闻她们夜里是蛇的化生,等一到了白天,就变浓妆艳抹的女子。专门待在凡人的身后,呼喊他们的名字。如果你开口答应,你就见不到明天那轮红日。”

    瞿冻坤登时颤抖,双腿弹起了琵芭,牙齿也在对战。

    熊掌儿压住他发抖的腿,佯装成很淡定的样子,言道:“那都是子虚乌有……编瞎话骗……小孩的。你别发抖呀!”

    他叫别人莫发抖,自己双腿却抖动得比下冰雹还要热闹。

    熊掌儿哆嗦道:“你一定看过……如何对付……这美女蛇的法子。”

    瞿冻坤结巴道:“那年我在路边看……护西瓜,正要看到如……何对付这美女蛇时,来了两……位漂亮的新媳妇。那时顾着看……她们,就未看书了。”

    熊掌儿道:“美女蛇一定很漂亮!”

    鬼魅的声音在后道:“那么你为何不转过头瞧一瞧呢?”

    熊掌儿紧紧抓着瞿冻坤的手,言道:“不要紧张,要淡定,淡定才能成就王道!我来数一二三,我们一起回头。”

    “一!”

    “三!”

    瞿冻坤猛然回头,双眸紧紧闭住,握拳砸去。熊掌儿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回头窥探,却见一秀丽女子左眼黑了一圈,一动不动地躺在雪地上面,顿时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熊掌儿斟酌再三,和瞿冻坤把这女子抬回暖阁卧室。瞿冻坤欲躲到雪地下,熊掌儿指着雪人道:“藏到雪人里不就万事大吉,天衣无缝了吗?”

    瞿冻坤点首道:“多谢大哥指教!”

    熊掌儿道:“今夜我们设法逃出去,二十八星宿红亭处汇合,不见不散!”

    瞿冻坤正色道:“不见不散!”继而功起膻中,幻化至雪人中心。

    熊掌儿拽起长绒毯,裹住身躯,滚入暖阁卧室内,心道:“最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最安全的地方。”

    纸窗照进来的光芒越发暗淡,熊掌儿整个脑袋裹在毯里,瞧着床侧板,心里已明白天快黑了。

    忽然,门被两名女弟子推开,二人抬着一个大圆木桶放置闺房中央。

    熊掌儿听得渐渐有水浥浥然的声响,像是小水桶往大圆桶里倒沸腾得热水。

    他肠子都快悔青了,气得竟然咬到了舌头,苦闷不已。恨不得现在有卖后悔药的,然而并没有。

    ……

    ……

    “力拽九头牛,铁斧撕破天,凤台小魔爷”这诨名毕竟不好得来,要没有万贯家财断然不能买通当地官府对暗自向牛下泻药这一是件只不提,并且花了大把金银收买那些宿儒并骚人墨客,来特书大书一番。花重金打造三百把小金斧,令人扔向天,人们捡到自然揣进口袋里,是以才叫“铁斧撕破天”。至于这“凤台小魔爷”,还是将怡红院的三个头牌赎出来送给凤台第一千零八十九位魔爷,才可怜巴巴的得到了这个诨号。

    成守信魔爷也绝非徒有虚名,领着二位师弟,登临玲珑宫,一言未发就同花派战个天昏地暗。

    从玲珑宫广场至战斗到大殿内,成魔爷四肢受了七十三处剑伤,不过大都是破皮之伤。

    此刻,晚霞透光大殿上空直播散在布满汗水的额头上,他笔直得挺立着。

    他的精神是坚不可摧的,他的身体随着那坚不可摧的精神越发显得活力四射。

    倔强的眼神目注前方,带着无比傲慢得光彩,他自认为是正值的,伟大的。

114、 闹玲珑 八大令主(三)

    眉毛微微上扬,常玉狸似乎也被这种坚韧不拔,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果敢硬气给震撼到。

    那颗曾今她志气澎湃的红心,仿佛再一次赋予了活力。

    三代女弟子如同尼姑似的,大都无机会下山一览风景,如同被禁锢了的猛兽;仿佛她们生来就该存在这白雪皑皑的景色里,呆呆伫立着。

    宫殿外雪花已荡然无存,宫门外宽宽的广场挤满了人。有奶孩子的胖妇人,谨慎提防四周不安的小眼睛;欲求功名的少年才俊,提着十二分精气神向前挪动身躯。

    “三位大老爷为什么还不出来,难道你和花派合谋,其中耍诈吗?”

    把守宫殿台阶的,德高望重的老人把拐棍击地,“笃!笃!笃!”扯着嘶哑的喉咙诉说成守信交代下来的嘱咐,他为这个问题,脑子都觉得快炸了。

    本身覆盖着轻薄的雪,此刻都化得雪水交融,因而广场上出现了将外衣平铺到地面的场景——父亲不想让未出世的孩子还未出世就因路滑而殒命。

    所有人总得来说算是四平八稳了,毕竟所发工资实在少得可怜。北派九十九门中,有七八成都是本分的庄稼汉,甚至有坍塌了房子,晚上躲到桥洞下入睡的人。说白了,为了吃口热乎饭,便对此刻寒冷而迷离的场景,置若罔闻,逆来顺受。

    瘸子掉枯井里,捞起来同样是坐。

    内中不乏投机倒把之徒,硬生生将白的说成褐色,无外乎多向总门主讨些金银。

    此刻花派一方心中都存个疑虑,思索着九十九派总派主为何未露面。这些在大广场上歇息的人,竟连一个人都不了解,他们此行的目的与意义。

    忽然,人海自山口涌向宫殿外的广场。

    一条窄窄的道路非常艰难的,被人们让了出来。

    众人瞧见一名花派弟子同寿县阎罗爷,三步并作一步走,急的额头冒汗,双臂摇摆的弧度也不大正常。

    穿过嘈杂喧嚣,弥漫着土烟气味的大广场,来到了宫殿整洁的台阶前。

    老人带着恳切的态度重复着那几句话,宫殿一女弟子突然拔足向前,将被阻挡的那位漂亮姑娘拉了进来。

    “她是我花派之人,长梵殿大弟子朱敏,敢不放行!这里是花派还是你们北派九十九门的地界呢?”

    皱纹都快死了的老人依旧秉公执法,死乞白赖不让阎罗爷过,用快死了的声音说到,“人家是花派弟子,老朽无权干涉。但你为我北派之人,自当依循你师兄交代过的话。”

    “碎裂星辰,单掌开碑,寿县阎罗爷”秦寒爪威肺都快气炸了,朱敏劝道:

    “我入内殿禀明一切,不令双方发生误解。阎罗爷只管把心装在肚子里,绝无差错。”

    随接引弟子同至大殿,将前因后果一一言明于常老宫主,老宫主再三问道:“确实如此吗?”

    朱敏反复解释,常老宫主这才回想起,同三位较量到玲珑宫内,还未说一句话呢!自信了八九分,随即斥令弟子收住兵刃,向那三汉瞭望,并无杀机,才淡然问道:

    “三位当真为了樱花一十四而来吗?”

    成守信此刻衣袖不整,首发凌乱,猛地上前,却把一名孱弱弟子吓得退步跌跤。花派弟子以为这厮复放暗箭,故而又各拉兵刃,怒目圆睁。

    成守信扯着嗓子喊道:“废话!我兄弟四人领着几百号人上得贵山,难道……难道是为你们花派那一份晚餐吗?”

    老四揉着被胖丫头踹疼了的大屁股,上前道:“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上手,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不成?”

    常老宫主闷哼一声,众弟子咬牙切齿收了兵刃,淡然道:

    “然而你们北派九十九门总门长此刻并未露面,其中缘由究竟为何?我花派大殿主率众去拦截你们,又为何到现在还未返山?”

    凤台小魔爷成守信道:“师傅只发信件于我,我也尚未知晓师傅他老人家搞得什么名堂。至于贵派弟子,我们自然不该开罪,在半山腰雪地铺满裘毛布,以供贵派仙子歇息。”

    常老宫主道:

    “但愿如你所说,她们都平安无事!”

    突地,一柄锐剑自宫殿外袭向成守信,老宫主忙功起膻中,化道彩光打退宝剑。却见一女子指着常玉狸的鼻子骂道:

    “老妖婆,你枉为花派三宫之英主。众师姐妹们,除此奸逆。”

    众弟子愕然,常玉狸展目看去,却是花月殿大弟子韩玉。

    披头散发,涕泗滂沱,双眼红肿,衣袖口绣着花朵处有斑斑血迹。朱敏上前,却被韩玉推开,怒道:

    “莫非你也和这妖婆一伙的吗?”

    言语若瀑布崩泄,狂风摧木。

    朱敏急切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韩玉哭喊道:

    “哼!哼!假惺惺,你怕是也被这老妖婆祸害了吗?她只一心想当花派派主,所以推三阻四,不乐意袁师妹作派主。如今又背信弃义,做下这天理不容的残害同门的事情。”

    常玉狸宫主淡然问道:

    “何事?”

    韩玉方欲言,宫殿复来群人,中闪出一人拉住韩玉:

    “如今尚未断定就是北派所为,何以对常宫主出言不逊。”

    朱敏向“一道眉”孙萤问究竟,孙萤苦着脸道:

    “花月殿主被九十九门总门主亲手断送光阴,驾鹤西去了!”

    众位弟子闻讯,纷纷抽剑围住成守信等三人。

    韩玉业已泣不成声,软坐台阶,常玉狸宫主当即命人宣言各处,立刻到大殿集合。

    一忽儿,众人聚集,三代弟子遂尊袁缘结为派主。两位老宫主无奈何,垂手一旁,静观其变。

    袁派主即唤李天通,问其始末,向众言道:

    “小女子本不欲做花派派主,家有双亲要照料。奈何花派此存亡之刻,不得不事急从权,日后若有贤德者,自当让位。但有一言,诸位可允?”

    花派三代弟子皆拱手弓腰,谨慎聆听。

    袁派主道:

    “既以我为派主,则命之所到处,不得更改。”

    众弟子跪拜道:

    “我等皆奉袁姑娘为花派派主,袁派主!袁派主!”

115、 闹玲珑 八大令主(四)

    袁派主上得大殿上端,在二宫主之前,言道:

    “关于花派花月殿殒身,以我浅见,绝对同二位老宫主无关联。花月殿之仇,就交由李天通代劳。”

    转而向李天通道:

    “若有谏言,但说无妨!”

    李天通面于众人道:

    “花派几经凋零,被九十九门欺负太甚。是以我建议先封长老,以定花派大小。”

    众皆称善,以谷梁小月为黄龙长老,以常玉狐狸为紫龙长老。

    李天通道:

    “所谓上正而下直,如今房屋的横梁有了,那就得有分支。是以花派要分封八个令主,广招门徒,壮我神威。”

    继而再道:

    “八大令主早有人选,分别为韩玉、孙萤、李天通、胡雪花、叶晨溪、叶晨乐、柳婧、兰喜梅。”

    七辰殿主上前道:

    “袁派主,她处事不公。我二徒弟晨欢,那真是人中龙凤,为何烂泥巴喜梅都入选了,太不公正。”

    袁派主下阶道:

    “恩师有所不知,这兰喜梅虽则功法寻常,但性最天成,有知止之心,众人莫能企及。而晨欢师姐,别有重托。”

    上台阶请李天通言,天通道:

    “叶晨欢此刻虽不在山上,但她的功法人品,众所周知,是以我绝对任其为玲珑宫副宫主。”

    转而向两位老宫主道:

    “至于天道山盛会谁去,还得两位长老定夺。”

    谷梁长老道:

    “自然袁派主去天道,副宫主留于山上,钻研功法。”

    袁派主正色道:

    “孙萤!”

    孙萤上前拱手,派主道:

    “命你即可下山,寻回叶宫主,不得有误!”

    孙萤拜道:“敬受命!”却欲言又止,摆出一副忧愁神色,李天通道:

    “孙令主有事,但见告!”

    孙萤道:“花月殿主殒命,我不得不管。她虽并非我师,却也对我照顾良多,是以……。”

    李天通突地竖眉,令左右弟子将孙萤拖出宫殿外,脊杖二十,因道:

    “方才袁派主以言明,花月殿主一事交我办妥,何以再复言?”

    孙萤性格谁也不服,唯独对袁派主一心一意,是以垂首领受责罚。执法弟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自然手里有度,轻重有量。

    袁派主沉声道:

    “两位长老,关于宁山之事,还请随我到静室见告。并有几件要事请教,请!”

    常玉狸、谷梁小月便随袁派主离开宫殿中,一概由李天通处置。

    朱敏上前侧耳道:

    “阎罗爷所言时意诚恳切,并不像假的。因此不能排除,是樱花一十四故意栽赃陷害。”

    李天通杏目上挑,绕开众人,向成守信等人道:

    “如今我花月殿主身亡,众位弟子亲眼瞧见是贵派总门长所为,未知你们有什么想法?”

    成守信挠挠脑袋,道:“狗屁想法!我们四兄弟到现在还未见过总门长,事情始末我们也不清楚。至于杀害花月殿一事,老子绝不相信。”

    疯道人扑通扑通附和道:“老道宁可相信妓女公从良、盗匪行善,也绝不认可我们总门主会无缘无故杀了你们花什么月什么……破殿主。”

    恼了韩玉,仗剑来刺,教李天通格了开,道:

    “事情尚未明了,就请四位暂住于玲珑宫。韩玉,你去宫外请阎罗爷进来,并要言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朱敏问道:

    “他若是反抗呢!”

    李天通望着台阶,淡然道:

    “反抗就好比波涛,总会被更高的波浪所吞噬。我的话已经够明白了吗?”

    朱敏点点头,正色道:“再明白不过了。”

    随即,韩玉带着十二分燃烧的怒火,随着朱敏同到殿外。朱敏内心略感矛盾,有些不知所措。从道义上来讲,她不得不拔剑以待。然而她深深得感觉到阎罗爷的话,是那么真诚。内心在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徘徊踌躇,却伫立于师门下,万般无奈下选择了无条件为花派的利益着想。

    疯道人怒吼道:“两位哥哥,我们一起杀出去。闻名遐迩,举世无双的花派却怎么不讲理,老子倒霉了血霉,遇到你们这些残花败柳。”

    成守信急忙拉住疯道人,上前言道:“假如我们不愿意留在这里呢?”

    李天通依旧背对着众人,双眼空洞洞地望着玉台阶,淡然道:

    “我早已说过,纵然再大的波浪,也会被下一个更大的波浪所吞噬。”

    ……

    ……

    白绸布条挂满整个玲珑宫的角角落落,悲伤的空气肆虐开来,像一头饥饿的猛兽那样,势不可挡。

    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再三商榷。黄龙长老谷梁小月带领着二、三殿主同护宁山,翌日,即踏上行程。

    “铁判官”柳婧被上八门所俘虏,这件事还不是李天通所忧愁发闷的,一个人的请辞,在她看来比这重千万倍。

    “李师姐,我性子懒散,做不得令主。你若让我看门睡大觉,我自照办不误。却让我教导弟子,万万不成。要再提及我为令主,休怪小妹撒丫子逃跑。”

    任李天通说得天花乱坠,宝雨缤纷,兰喜梅也不为所动。恰巧蘧师妹来到,兰喜梅便举荐了。

    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李天通唯有照办,以蘧曲去代替兰喜梅。

    后来有弟子问蘧曲去,道:“你真的是恰巧路过吗?”

    蘧曲去总是回答:“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

    ……

    天山上的夜空精致不大雅观,因为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在如此寒冷的天气里,驻足观赏风景。或许有美的存在,那只是留给能忍受寒冷的人吧!

    星星忽明忽暗,形同一双双眼睛,在注视着二十八星宿亭。亭子檐上灌满雪水,奎木狼的图像被一层不知从何处飘荡来得黑灰覆盖着。

    一个猥琐的身影,在月光找不到的犄角旮旯处,那张极端猥琐的脸,越发惨白。

    觳觫得愈来愈严重,仿佛快把心脏给冻僵,终于在没冻僵之前,他来了。

116、 什么事?

    他哆嗦着身躯,小心翼翼地问道:

    “熊大哥得以脱险,必然同瞿冻坤有关联吧!”

    熊掌儿把脑袋扭了近乎一周,确认再无第三人时,提着嗓子,恨然道:

    “瞿家三小子已经把我们都交代清楚了,实在关联得有些过火。”

    查子强颜欢笑道:

    “毕竟你平安出宫,算是一件喜事。想必瞿冻坤也已离开,可谓功德圆满。”

    熊掌儿捏鼻子,甩一把鼻涕,复观察四周,望着拐角处一个大包袱问道:

    “人在这?”

    查子点首道:“这位姑娘貌美如花,艳若桃李,我在其中挑选的顶出色的大美人。”

    熊掌儿径直朝大包袱走去,自语道:

    “常道人生不如意者十七八九,如今这十之一二,小太爷我该受用受用,聊以消遣。”

    并不大费力便解开被查子系的结,当瞥见袋子中那张面孔时,熊掌儿心陡然凉了半截。

    他长着本不太大,此刻却异常广大的嘴巴,愣了一忽儿神。

    立刻引起查子的兴趣,言道:“想必熊大哥也对这位,辗转反侧,痴心不该。”

    他似火山爆发般猛地跳将起来,怒吼了一声,猛烈胡抓头发,把束发用的簪子都鼓动掉了。

    查子冷然问道:“你疯了吗?”

    熊掌儿抓着他的衣领,嘶吼道:

    “我没疯,你疯了,疯得快入魔了。”

    言讫,熊掌儿便信步向山下走去。查子追问道:“你不要他了吗?”

    熊掌儿回首气愤道:

    “若非看在你和我有结拜之情,我此刻已然把你撂倒在凹凸不平的粪坑里,再踩上七八脚。这只名副其实的母老虎还是留给你受用吧!另外,快些下山,等到花派缓过劲就不好说了。”

    查子瞧他人影渐渐模糊,喊道:“你去那里?”

    言语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回音。查子苦笑不得,唯有照顾好柳婧,再靠着红色柱子歇息。

    渐渐踏入梦乡,甜蜜的梦想如同情人的臂膀。

    在梦里刚要拿起块热腾腾的芝麻馕时,却发觉身子在摇晃,好似巨人在玩弄着自己。

    随着朦胧双眼缓缓展看,他惊喜道:“瞿冻坤,我还以为你已经下山了。原来你还未走呀!”

    瞿冻坤稚嫩的脸蛋上仿佛结着两个红苹果,鼻涕呲呲流淌着,向外擤鼻子后,才道:

    “我有些蠢,绕了大半天路才绕出来,其实……。”

    查子狐疑道:“其实如何?”

    瞿冻坤脸颊更加红润了,小声道:

    “其实我并未走出困境。”

    查子道:“但是你现在却在我的面前!”

    瞿冻坤使了个颜色道,努努嘴巴,言道:

    “这不符合逻辑!”

    查子中肯道:“确实不符合逻辑。”

    “滋滋!滋滋!”

    电光火石之间,几十个花派弟子翻飞而来。或立树下;或踩树干;或匍匐;或微屈。

    宝剑亮堂堂的,比月光仿佛都要亮三分,她们已经封住了去路,任是插翅也难逃。

    查子望着这阵仗,淡然问道:“所以你被她们俘虏了,给她们带路,出卖了了我?”

    瞿冻坤羞愧难当,哑口无言。

    雪林深处簌簌抖动着藤蔓,徐徐走出一位领袖人物,七辰殿主。

    查子上前作揖一番,言道:“小子拜见殿主先长,未知有何见教?”

    七辰殿冷哼一声,道:“我怕是不够资格做你的长辈吧!”

    查子再作揖道:“草庐后进,不堪承敬!小子若有不是,殿主自当言明,天下绝对没有解不开的死疙瘩。”

    七辰殿主冷绕道:“到了这功夫你还敢饶舌卖嘴,是我教人把你捆住,还是你自己把自己捆住。”

    查子惨然道:“我查子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我也代表这上八门的脸面呀!俗话说给人方便,于己方便,何必苦苦相逼。这位仙子我们对之秋毫无犯,如今完璧归赵。”

    七辰殿笑道:“雏发未燥,尚敢言勇?有本殿在此,你莫非能逃出去吗?”

    查子淡然道:“凡事话别说太满,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殿主又怎知我逃不出去!又怎知不是你被捆住了呢?”

    七辰怒然间功起膻中,乌发皆张,却听查子道:“殿主且打住,若是小子被殿主所困,生死无怨。但小子若侥幸胜了,那……。”

    七辰殿主厉声道:“一句话,永不下山,在山上孤独终老。”

    查子沉声道:“那就太重了,只希望殿主自今而后切莫看轻年轻人。”

    七辰赤手空拳,绑缚自己左臂,借此侮辱查子。查子截断树枝,起手式,功起膻中,施展家传棍法袭向七辰。

    棍法展动,漫漫似江水,猜测不透。七辰苦于应付,却胜在自己是四五品。

    查子“西门望雀”,反肘下撞,迅捷如风。七辰如影而避,弹身伸出大手,五指似钢柱袭向查子心窝。查子急忙将步决换成守势,在万分凶险下还是避开了。

    却难测她商存后手,手腕翻动,五爪攻向下肋。查子避无可避,唯将功力凝聚受处,旋即吃痛,复撤身后退。七辰殿一招“大环劈”,一道短光袭向查子眉心。

    查子招式用老,手实难回复,慌不迭来个“狗刨地”,身子整个向下挤,才得以躲开。

    惹恼了七辰殿主,运功于掌心,见上微微有朵血玫瑰。玫瑰近处散发着摄人心魄的鬼气,让人不寒而栗。继而拍向查子,查子只六品,焉能取胜。

    但见巨吼声过,查子倒在雪地。眉毛微微跳动着,沾着许多雪花,仿佛少白眉。

    七辰殿主笑道:

    “后辈就是后辈,永永远远比不了前辈。有句被说烂了的话,现在已然要说,那非常应景。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我走过的桥比你走过得路还要多。”

    查子爬着,动弹不得,只冷然道:“只可惜一件事!”

117、 醉猫戏耍

    七辰殿主道:“要说就说,别打哑谜卖乖觉。”

    查子言道:

    “你纵然强胜我百倍,但从你一开始要和我比试时,你就已经输了。你毕竟是一方领袖,屈尊和我对战,这已是你输掉比赛的铁证。”

    七辰殿主得意道:“但是我打败了你!”

    查子依旧辩解道:

    “人生来就是打不败的,你可以消灭他,可就是打不败他。”

    七辰殿主冷然道:“人是个怂包,嘴巴比铁还要硬七分。”

    瞿冻坤忽然悠悠自语道:

    “虽则在情理中,但却差了毫厘。这种寻常招式也能称奇,可笑花派凋零,可惜!”

    一女弟子闻言,怒火中烧,撩剑下刺。瞿冻坤拧身翻转,掌心自下运起雪团,七辰殿沉声道:

    “冰派路数,他站着环境优势,蘧曲去切勿小心。”

    二人但见往来交手,并不下重招。那蘧曲去突然假装摔倒,正被瞿冻坤扼住咽喉,动弹不得。

    查子笑道:

    “你们花派弟子也是蠢蛋,既然肯给我们机会。我本血溅于此,却又给我存了生的机会,实在万分感谢。”

    七辰殿主沉声道:

    “我花派同你们上八门这笔账迟早要算,你可千万保重身体,别得了重病一命呜呼。”

    查子淡然道:

    “依照年龄,我绝对比你多活上好长时间。”

    瞿冻坤裹挟着蘧曲去,急然道:

    “大哥,我们快些走,恐怕迟则生变。”

    查子向七辰殿主吐吐舌头,回转扛上柳婧,十几道寒光骤然封住查子的去路。

    七辰殿主沉声道:“你可别得寸进尺,难道不拍本殿来个鱼死网破吗?”

    查子眼睛骨碌碌打转,心下烦闷,瞿冻坤喊道:“查哥,我们只管走,这个七辰殿主性格懦弱,绝对无此魄力。”

    查子试着往前走两步,宝剑纷纷避开,查子把屁股对向七辰殿主,玩命地扭动开来,终被瞿冻坤强拽走。

    临近山下,瞿冻坤点住蘧曲去,随即信步向查子家走去。

    ……

    ……

    一座完美无瑕的陷阱横摆在落满雪花,枯树枝混和的下方。

    在它更下方,一条曾今威震整片森林的响尾蛇,正在那里做着春秋大梦。

    它并不想有人打扰,可麻烦总是应接不暇。

    有早晨麻雀的啾啾声音,有行路人滋滋的踩雪声,还有男男女女来此幽会的卿卿我我的甜言蜜语。昔年有条蛇,对于人类男欢女爱颇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吃饱了撑的。”这一论断,却并不被同蛇看好。恰恰相反,这条多事的蛇,被同行认定成一条没有谈过恋爱的无知蛇,是个鳏夫。它那多病的双亲,为此更加愁眉不展。

    “咕咚”声落,一位俊美的少年落到了陷阱了,至少他本人认定自己是世界上的稀世珍宝。

    人们往往自我感觉良好,仿佛都觉得自己能把天空踹个大窟窿,却连雨水都要躲避的异常夸张。

    响尾蛇极端安逸,异常安逸。若论天下最最舒服的美差,绝非那头猪的净坛宝座,当属蛇的冬眠。

    少年朗自然狂吼乱嚷,掉进这么大个洞里谁都不好受,更别说饭来张口、衣来招手的富家子弟。而上八门,可算富家子弟的追捧楷模。而这位少年朗,更是楷模中的佼佼者。

    仿佛洞外并未有人的存在,少年朗一屁股坐在洞中央,昂头观瞧群星,找寻着牛郎、织女,并向她们嘲讽一番。

    人在遇到困境时,最稳妥的法子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是看着下一个倒霉蛋受到比自己大一万倍的困难。

    于是乎他狂喊道:“这里没有陷阱,但这里有宝藏,价值不菲的宝藏,来晚可就捞不着了。”

    他特别希望再有一个和相同的人,掉进来。

    洞口狭小,月亮渐渐瞧不着,那少年朗身子却哆嗦了起来。

    忽然,如春风化雨似的出现了一个声音:

    “你冷吗?”

    少年朗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尽全力拼命点头,比拨浪鼓还要狠。

    温柔地声音问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高喊姑奶奶救我呢?”

    “姑奶奶救我……姑奶奶救我!”

    哀嚎响彻整片洁白的树林,猫头鹰眯着的眼睛都被惊吓开了。直到他精疲力竭,吐出一个字如扒层皮时,那个洞外温柔如天仙的声音又道:

    “本仙子本身要救你的,但你头上有三尺神居住。本仙不好插手,不如你将你近日所犯罪责一一言明,本仙好替你开脱罪责,将你捞上来。”

    少年朗略略察觉出了有人在捉弄自己,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装腔作势陪人家演完这出戏。

    少年朗忏悔道:“我不该杀生,不该吃鱼肉,不该吃狗肉。”

    温柔地声音道:

    “三尺神似乎有些发怒呀!”

    少年朗眉毛微蹙,淡然道:“小子去怡春总院吃了杯酒,可没干那种事情,只不过……只不过。”

    温柔地声音问道:“只不过怎样?”

    少年朗红着脸蛋小声道:“不过是偷偷摸了一下……而已!”

    温柔地声音又道:

    “可是三尺神还没有离开。看来你是个大大的坏人,本殿不能救你呀!告辞!”

    少年朗嗷嚎道:“别走,我说。我被兄弟查子给蒙骗了,非来这美女……不……花派挑拨事情。”

    温柔地声音道:“这还是小事情,三尺神以对本仙言过了,你在红烧肉里下毒药,可有此事?”

    少年朗争辩道:“那绝非毒药,不过是迷魂药罢了!”

    温柔地声音不再温柔,变成了近乎冷漠的口气:“寻常药粉奈何不得我,但我却不到一个时辰就犯困,这是什么道理。”

    少年朗已猜出洞上这人就是那只“醉猫”,忙搭话道:“小人担忧花派功法高深,是以药力加重七倍。”

    “醉猫”兰喜梅嚷道:“倘若日后再对花派图谋不轨,小心你性命不保。”

    少年朗熊掌儿在听到这句话后,再也听不到洞外有一丁点声音了。直到他睁开眼,躺在镇上客栈,最最舒服的床上时,他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冲着店小二大发雷霆,待到佳肴摆满圆木桌时,旁的吃客耳根子才能清静一些。

118、 召公镇中

    “召公分陕治寰宇,至今大树影迹在!

    功封于蓟辅成康,仁吁德嗟亲黎庶!”

    ……

    ……

    天山常年积雪,北面崇山峻岭多是险要崎岖道路,大都被厚雪覆盖。

    传闻自末元子时代遗留下来的金璧邪教,就藏匿于此地。

    后世不乏勇健者,相约而同,纵然在天山以北寻个天翻地覆,地覆天翻,也终究摸索不出个所以然。刘大侠曾试图用赤霄剑窥探,却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天山蜿蜒曲折,从西面直抵达樊关周遭,形成一副壮丽雄伟的画面。

    “梅子口”处有条清澈溪水,源出天山。附近数十个村镇依靠这条溪水过活。算来也小有名气,颇得煮茶人的亲睐。有人竟不远万里来到梅子口取水。清晨时,梅子口的水正被用于清洒街道。

    召公镇正热闹呢!

    附近村农带着农作物,带着空篓子,带着憨儿女们,在拥挤杂乱的道路上逛着。

    “老王爷算卦”招牌旁,一条虬髯大汉握着亮锃锃的菜刀,两只虎似的眼睛盯着快发霉的桌案上,那块连着骨头的大猪肉。

    流着哈喇子的疯狗呆呆立在案旁,在它旁边稳稳当当站着一位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黄齿微露,充满笑意的张望着操刀大汉。

    过不多时,操刀大汉眉头一紧,手臂上扬,呼啦一声劈向猪肉与骨头连接处。

    中年人亲眼看见屠夫把肉坎好,用绿蒲扇叶熟练、快捷、漂亮的动作包裹好,“查大门主,您要的红烧肉上乘原料已妥当,记账还是给现钱?”

    中年人查大门主把脑袋紧挨向屠夫,笑道:

    “记账!我那儿子可是我们召公镇上有名的才子,跑得了和尚跑不掉庙宇,这点你只管将心放到肚子里。”

    屠夫却嘟囔道:

    “镇北徐公的长孙那绝对是人众龙凤,至于你那儿子,就……不好讲……不好讲呀!”

    屠夫处一侧是算命的,另外一侧是个露天茶馆。灰竹竿挑着白布,白布上绣着歪七扭八的几个字——大碗茶!

    过往人群也有口渴难耐的,倒也座无虚席,生意热闹。

    却从东面街道口,涌出一股人流,都争先恐后给一群人让道。

    那群人比疯狗还要横三分,让路慢些是提棍棒就揍,任是妇孺,照打不误。

    响声,哭声,喊声响作一团。好似戏园子里唱戏,你家唱吧我登场。

    茶馆内一长脸汉子愤愤不平,他破桌上横放着一把钢刀,随着他不断跳动的眉毛越发扭曲,这柄钢刀也就愈发使人忧心忡忡,胆颤心惊。

    谁都没有把握笃定这人一定不会出手,江湖草莽一旦出手,必然生死无常,横尸当场。是以有见识的妇女早抱着孩儿逃之夭夭。而那些看热闹不嫌事的人们则在旁观瞧,各怀臆测。

    流氓痞子在犄角旮旯却设了个赌局,赌这位草莽大汉是否会拔刀相助。

    那股人流渐渐来到近处,到了屠夫摊子旁,周围人一下子就全部屏住了呼吸,把眼睛努力地瞪大。

    为首者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孩,高戴吉祥三角帽,油绿直缀衣裳,手拿马鞭趾高气扬。他周围十几个阿谀奉承的下人低眉顺眼,在旁驱赶路人。

    屠夫慌张收拾店铺,拍拍身上落下的灰尘,上前弯腰拱手道:

    “小太爷想吃我家肉了吗?管够,肥多还是瘦多,请讲明吧!”

    小太爷晃晃脑袋,正眼都不瞧他,那查大门主手提猪肉,亦拱手道:

    “小子查镛存给小太爷请安,祝小太爷万事吉祥!”

    小太爷装作大人模样点了点头,周围四五个商贩齐上前拱手道:

    “小太爷吉祥!”

    此刻那露天茶馆中坐着的那个草莽,业已拔出了钢刀。说来也奇怪,这位小太爷未到之时,众人都抱着瞧热闹的心理。然而这位小太爷一到,众人都抱着一个念头:他若敢站起来,就将他压倒。

    似乎这位小太爷在本镇还很受欢迎,实在匪夷所思。对于外乡人,这位江湖草莽来讲,也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他已察觉出周围人对这位小太爷异常拥戴。

    而旁边孩子仍然在哭泣,疯狗依旧在吠叫。

    那小太爷瞧见了那把刀,却无动于衷,向众人摆摆手,随即向西路走去。哭声,喊声,旋即复响作一团。

    草莽大汉终究还是出手了,然而在他出手额那一刹那间,在那电光火石,间不容发之时。周围人蜂拥而上,把草莽大汉压的差点喘不过气来。

    花白胡子的老者用鸡爪子似的手握着旱烟管,拿到草莽汉子眼前磕了几下,复又怡然自得地坐在位置上,打火点烟。

    一个外客书生忙坐近些,打听这位小太爷的故事,老者瞅瞅他,眯着眼睛道:

    “我说外乡人,关于这小太爷的事情。前前后后,只有我最清楚。”

    有几个后生小辈也发生了兴趣,赶忙凑上前洗耳恭听。

    中年人查大门主向屠夫努努手,屠夫问道:“查大门主是要回家吗?”

    查大门主心有不悦,口道:“家里有条母老虎,凶残得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才刚开市,我打算去铁匠铺学些手艺。”

    屠夫戏谑道:“您是上八门中,燧人门的门主,还愁吃喝吗?”

    查大门主道:

    “人家看得上,称呼我一声门主。要是看不上,老子连个耍杂技的都不如。俗话说傍身一技,天下我有,自然要得未雨绸缪了。”

    屠夫道:“您可看得长远呀!有见识,有胆略,真不错,好走,好!”

    小太爷一伙人很快离开集市,渐渐人马稀疏。时候快到正午,便直闯入一家饭店。小太爷一扬手,那掌柜弯着腰上前伺候。

    角落处一桌上端坐两个少年,其中一个面色蜡花,另一个显得非常稚嫩。

119、 小太爷

    蜡黄少年缓缓起身,径直走到小太爷处,拱手道:

    “多日不见,小太爷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小太爷冷哼一声,却不理会,自顾吃着阜阳大葱饼。

    身旁打手下人有个,尖耳猴腮的中年人,嚷道:“你个废物渣子,快滚,别耽误我家小太爷吃喝。”

    黄蜡少年陡然觉得胸口闷,忙手按住痛处,拱手拜离,回身坐下。

    稚嫩少年关切地问道:

    “伤口还再疼吗?那七辰殿主原来不是个花瓶,竟有几分本事!”

    黄蜡少年回道:

    “冻坤,我无碍。你千万不要冲动,得罪于这位小太爷。”

    原来黄蜡少年查子早已看出稚嫩少年瞿冻坤满脸的怒色,继而再道:

    “待小太爷走了,再向你言明其中曲折原委。对了,柳姑娘可安顿妥当?”

    瞿冻坤瞧瞧那狂傲不羁的小太爷,回答道:

    “我亲自在马车上放了吃食,说来也怪,那柳姐姐的眼神似乎怪模怪样的,近来也不大吵大叫了。”

    查子淡然道:“好在一切无虞!”

    瞿冻坤道:

    “花派那蘧曲去似乎喜欢大哥您呀!她怎会无缘无故就被我们擒拿住,放她离开时,她又是那样恋恋不舍,含情脉脉的。”

    查子淡然说到,不过眉毛出卖了他,微微跳动了一下,“别胡说,小孩子家懂得什么?”

    瞿冻坤倔强地道:

    “我常年居住山上,脑袋是有些呆傻,但我绝对不笨。我往往看到的事情,都能一一验证。”

    查子咽下一块糖醋排骨,好奇地问道:“举例来说明一下,你所验证的事情,正好打发这枯燥的时间。”

    瞿冻坤乘其不备把查子面前的酒杯移到了自己案上,言道:

    “说书人讲演义长书,若讲到那个寡妇白天和那个哥哥眉来眼去,,胁肩谄笑,那,那天夜里,那个寡妇的卧室必然是灯火通明。”

    查子赶忙打住他的话,言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再别听这些污秽演义了。”

    瞿冻坤倔强道:

    “并不是呀!里面有我崇拜的大英雄关长生,过关斩将何等英雄呀!还有景阳冈上打死猛虎的武行者,那又是何等的气概呀!还有东海边上洗红绸子的李三公子,是多么伟大。人家孩童就是英雄好汉,真是人间少有。还有一些……。”

    查子瞥见小太爷非常懒散的,带着众位打手下人离开,忙打断瞿冻坤滔滔不绝的说话,言道:

    “行了,再讲下去我头都快炸裂了。你不是想要了解关乎这位小太爷的一些事情,现在可以对你讲了。”

    传闻在八年前,附近出现了个本事卓绝的采花大盗,周围几个镇深受其害,苦不堪言。而这位小太爷的母亲是个绝顶美人,于是镇上胆大的人用这位绝顶美人作诱饵。结果人被糟蹋不说,盗匪还逃之夭夭。绝顶美人羞愧难当,上吊自尽。在大山伐树的丈夫闻听噩耗,登时一口气喘不上来,呜呼哀哉。是以众人觉得亏欠小太爷一家,自发盖了所府邸供小太爷居住。吃穿用度一切有镇上出钱。碍于这份情义,镇上人自对小太爷恭敬七八分。

    待查子把事情原原本本讲述完毕时,瞿冻坤淡然道:“你们这是在害他!”

    查子不置可否,瞿冻坤这时才发现,酒杯又不知何时挪到查子跟前,查子道:

    “本身向去看望徐家兄弟,然而带着柳姑娘和你,实在不方便。吃了了吗?吃好了我们早些赶路,争取在日落之前到我家。”

    瞿冻坤点头问道:“您家很远吗?”

    查子回道:

    “四十里路程!”

    瞿冻坤骄傲地说到:

    “我只快马一鞭,不足一个时辰就能到达。”

    查子苦笑道:“可惜我不能骑马!”

    瞿冻坤讶然道:

    “你的腿有问题?”

    查子笑道:

    “比虎臂还要硬七分!”

    瞿冻坤狐疑道:“那……。”

    查子苦笑道:

    “曾经和爹比赛偷娘的首饰,结果我输了,但一定是娘故意放水的。由于我输了比赛,答应过父亲再不骑马。他们说我骑马像醉汉,这简直是子虚乌有,乱扣帽子。”

    瞿冻坤悠然道:“走路能活血化瘀,也算不虚此行了。”

    ……

    ……

    炊烟缭绕,飘过竹林,那里有一座用木棍插地围成的院落。隔着竹林的另一头,是接舆村。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地方出现了一个伟大的人,姓楚名狂,字接舆。这个村子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院落坐南朝北,柏木门前面是宽敞的院子,院子前一排整洁的房屋。足以看出女主人对此,收拾精细。

    西门一排有几处低矮的围圈,有山羊、母牛和八头大小不一的肥猪。

    院落外草坪上,有十几只鸡在东窜西跳。

    胖妇人像往常一样,先把两个大水缸灌满水。打扫庭院,擦拭桌椅板凳,又烧了茶水。

    吃过无聊透顶的午饭后,拿着竹篮子去深林采蘑菇。

    蘑菇总有采满筐子的时候,又回院子内拿起针线织毛衣。那毛衣是件绣着荷花样式,黄不愣登的毛衣。

    直到晚霞抚摸胖妇人的脸颊,她才收好针线,将鸡子敢入院中围圈里。

    点燃秸秆,在灶上生火,温了下中午剩下的饭,囫囵吞枣地吃起来。

    星月布满天空,胖妇人业已在主堂屋向那柄锈剑拜了三拜。

    正准备去卧室安息时,陡然听见院落中“哟哟”一声,胖妇人急步赶出查看。

120、 正心一剑

    胖妇人把肥硕的手,往响声处猛然抓住,滴溜溜将查子整个身躯抬起。

    上前仔细瞅了瞅,怒喜交集道:

    “子子儿,你跑哪里去了呀!你们父子联合欺辱我!”

    查子平缓着地,灰头土脸道:“我又怎敢欺负母亲,实在朋友有邀,不得不往。此番出去游猎,我……。”

    胖妇人骤然抓紧查子手腕,冷然道:

    “那个龟孙子欺凌你,照直说出,娘这就去村里雇佣几个腿脚灵活的,把其他七门一发传来。不把那厮闹个天翻地覆,就不见为娘的手段。”

    她以异常敏捷的身法来到卧室,匍匐在地,很快手从床低下捞出一方精致美观的雕龙凤尾匣子,拿给查子看,并道:

    “这些家底本该用作你娶媳妇时的彩礼,如今也只好便宜那七门的豺狼了。”

    查子有些头岑岑,焦急地道:“娘,我……我……,我干了坏事!”

    胖妇人把眼珠子急忙打转,望着天空星月,有些结巴道:

    “这……这,人生难免要遇到挫折与磨难,那猴子本事通天,不也得被烧成烤猴肉吗?你……此番是为了增长……那……人的阅历,也算……功不可没,名垂千古了”

    查子急切道:“娘,您这都是什么话呀!我把一人掳劫至此,是以……。”

    胖妇人眉毛微蹙,恼火道:

    “你这孩子!人家行差踏错,你自教训他一番就好,还带来个吃白食的,不上算。”

    查子咬咬牙根,小声道:

    “人家是姑娘!”

    言语如蚊,几不可闻。

    胖妇人陡然间喜悦异常,手舞足蹈,脸上都乐开了花。见儿子面部淡若秋水,才强止住狂笑,佯装正色,却不时暗暗窃喜。

    问道:“人呢?”

    查子胆怯抬起手臂,指向猪圈。胖妇人忙装作要打查子模样去找扫帚,口里道:

    “毫无家教,丢了你父母的脸面,该暴打一顿,让你长长记性。”

    事实上扫帚就安安稳稳地靠在大水缸旁边,胖妇人始终不往,却把查子敢进了主堂,叫道:

    “滚进去给你老爹的宝贝磕头,不然你老爹爹天天在老娘耳根边念叨,说老娘带子无方。”

    查子跨进门槛,回首道:“娘,我还有位朋友,劳烦您看顾下,今晚就住在我们家。”

    胖妇人抬脚装作要去鞋,破了嗓子似的嚷道:

    “老娘是燧人门门主夫人,这丁点待客之道还需要你嘱咐吗?赶紧给那把破剑磕头请罪去!”

    首先拧开猪圈钢丝,用煤油灯照一番,果见一个大包袱躺在“花花”身旁。胖妇人的猪每个都有名字,有人曾嘲笑她,说她有点神经病,她当即唾液横流,破口大叫:

    “龟孙子,有种来较量较量,老娘怎么做,需要向你这小狗崽子汇报吗?”

    那人簿脸皮,见讨个无趣,灰溜溜耷拉着脑袋跑了。

    那灰袋却是个死结,恼了胖妇人,骤然硬拽,终于撕开一条口子。直到口子越发大,才有一张大脸映入胖妇人眼帘。胖妇人此刻半蹲着,当即拍膝盖头喜道:

    “屁股大生儿子,脸盆大照夫家。不错!子子儿终于把他爹仅有的本事学会了。”

    转身开院门,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问道:

    “你是查子的朋友吗?”

    半大孩子瞿冻坤拱手道:“小子瞿严,字冻坤,拜见夫人。”

    胖妇人把眉上挑,极其轻蔑,扬手示意其进来,关好门户。老到猪圈抱起她已认下的儿媳妇,领着瞿冻坤到了紧里屋,安置妥“儿媳”,把眼扫下瞿冻坤,道:

    “你就睡隔壁,可别对老娘的儿媳动坏心思,不然打断你狗腿!”

    瞿冻坤惶恐道:

    “小子还未成年,夫人说笑了。”

    胖妇人嘟囔道:“最好如此!”

    撩帘跨门槛,胖妇人把道:“你就睡在这里吧!”

    瞿冻坤见并无铺盖,忙拱手道:

    “万望夫人给条软被,小子感激不尽。”

    胖妇人把眉毛一拧,径直走去,喊道:“自个儿找,老娘可不伺候!”

    过院子,拔足到主堂屋,见儿子匍匐在玉蒲团上,竟有酣睡之状,怒然拿起软鞭,胖腕一扭。

    “噼!”

    发出极为短促的一声破空之响,查子慌张舒展衣领,按平褶皱,挺腰直背,恭恭敬敬地跪在玉蒲团上,恭听“圣训”。

    胖妇人来回在儿子身畔来回踱步,言道:“所谓古之欲娶三妻六妾者,必先正心。”

    查子嘟囔道:“爹所说不是明明德吗?”

    胖妇人断然道:“你爹在忽悠你呢!你面前的是什么?”

    查子望向前案上横摆着的锈剑,谨慎小声地道:“一把……一把剑!”

    胖妇人向查子弹了一下,道:“是一把能正心的剑!”

    查子委屈道:“娘,我上次回答的就是这样,你却说不对呀!”

    胖妇人摸摸后脑勺,咳嗽一声,淡然道:

    “那时你正心了,看到剑。如今你心不正,自然是说错了。总之雄鹰欲飞,先正心。老猫子想逮到老鼠,也得正心。”

    查子争辩道:“歪理,我要听爹讲正心,”

    胖妇人愠然道:“不提他还好,一提那个死鬼,老娘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无须注意太多细节,领会精神,懂吗?”

    查子已然争辩道:“细节决定成败!”

    胖妇人猛拍桌子,恨道:“你这是抬杠,强词夺理,搅屎棍。”

    却听一声脆响,那发绣了的铁剑掉到地上,陡然摔成两截。

    查子张着大口,足足能往里放下三个咸鸭蛋,眼睛瞪地特圆,结巴道:“娘,您摊上事儿了!”

    胖妇人努努扁胖嘴巴,两只眼骨碌碌打转,忽然眉毛上挑,却径直走到门口嚷道:

    “小孩子调皮,万望祖宗饶恕罪过,我明早就去铁匠铺将断剑重新接好,保证和曾今一模一样。”

    咳嗽一声,又道:

    “查子,你出门沾染了坏习性,是以今晚想不出正心道义所在,就别回房睡觉。”

    查子委屈道:“娘,我……上厕所总成吧!”

    见娘头也不回的走了,查子激灵一下站起,蹑手蹑脚,缓缓来到鸡圈墙根蹲着。过不多时,却有条黑影趴在墙头,东顾西望,手腕一撑,直翻过厚墙落入鸡圈,差点摔个狗吃屎。

    查子缓缓站起,拱手道:

    “别来无恙呀!王大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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