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铁掌令狐
夏风吹拂在这条崎岖不平的道路上,更吹到路飞飞一头乌发上,微微起舞。
这间名不见经传的路旁茶店后,两排横直的树桩子却分外热闹。
马匹和骡子分错的,站里在这里,地方拥挤,实无再加一马的余地。
老掌柜脊背微微弯曲,精神却极端旺盛。
使他格外纳闷的是,除却春日踏青这一项,最近几天无缘无故光临翠柳峰的,多如牛毛。
孤掌怎能抵群虎!
人手不够,便叫隔乡二弟家的钟大和亲家舅老爷的一个落魄浪子牛比二人帮忙做事。
钟大到老实巴交,牛比却是个不求上进混吃等死的浪荡货。
上月偷拿原材去卖,这月更是离谱,勾搭住个王寡妇。那寡妇容貌赛玉,带着三个女儿,大花、二花、三花,竟堂而皇之来本店搭手。老掌柜忙得心力交瘁,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路飞飞瞧着那寡妇媚眼传情,凤目倒竖道:
“羞耻全无,真替她感到丢脸,全天下最不值钱的就是男人,有什么好的。”
同她坐在一起的还有两个人。
左首那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忙接话道:“路姑娘节操清奇,蒹葭老姜,怎可同翡玉琼浆并论。我王非难也看不惯这种人!”
右座人吃喝间粗犷尽显,道:“王狗贼,惯会爬马屁,华而无实,呸!”
王非难面红道:
“总好过你四海为家,居无定所,路姑娘若跟了你,那简直比岳武穆还要惨十倍。虽有一马当先之美称,充其量不过江湖打手。”
路飞飞笑着问道:
“别再争执了,操朋友,他为何还未现身?”
“一马当先”操匿马喊道:“那野骡子最不遵守承诺,但此事若非他从中调停,我是不依。”
王非难道:“我那位大哥本领冠绝寰宇,最为重要,处事方面尝尝能一碗水端平,从不偏袒任何一方。”
操匿马扯着嗓子道:“王狗贼满嘴喷粪,这句话倒千真万确,句句无虚。”
操匿马素来嗓音极盛,早恼怒旁桌之人,此刻喊声如入无人之境,响彻天地,口水飞贱。
旁桌那人正是江琼儿一行人,江琼儿拍案而起:“从来只有我欺人,没有人欺我,你给本姑娘闭上你的狗嘴。”
操匿马久经江湖,亦奋袂而起,揎拳捋袖,跃跃欲试。
王非难毕竟世家子弟,听音断面盖过凡俗,见江琼儿身旁那断臂之人如渊潭岳峙,金甲临凡,赶忙拉止住,方才作罢。
操匿马怒然道:“一马当先可不是吹出来的,我会怕一个上房揭瓦毫无家教的野丫头,可笑。路姑娘,我可不是怕他,是这位上八门的膏腴子弟畏事如虎。”
此一言,表面为自己辩护,实际上自己不同江琼儿扯皮,理由跟王非难不谋而合。
大片喧嚣嘈杂声里,却有一方“净土”格外醒目。
四张桌子挡住四周,每把桌上放着把宝剑,剑气凛然。中间围着的是个八宝檀木桌,坐着六名女子,其衣服花纹错综复杂却又浑然如一。桌面上摆放着一盘清炒竹笋,一盘油泼油菜,两盘麻辣豆干,一盘吴山供鹅和一条清蒸鲈鱼。
桌角栓着一个比狗还要邋遢肮脏的人,披头散发,蓬头垢面,只除两个眼珠子,脸庞均被黑泥沾面。蜷缩在哪里,身子战战兢兢,仿佛真是一条狗。
路飞飞带着唉怨之气,道:“肚子像是吃坏了,难受,我能否去上个厕所呢?”
王非难额眉拧紧,操匿马率先开口道:
“这这这这,路姑娘本事大得很呀,一夜之间,竟将韩家堡三千两黄金盗拿走。其他故事更是精彩绝伦,连说书的老先生面对你的事迹,都要望而生畏。再者说,方才你不是刚去过吗?再等一会,他若不来,你就去。”
——原来路飞飞是个女盗贼!
王非难窘迫道:“路姑娘千万别怨恨小子将你点住周身穴道,若是旁人,此刻早已上官厅受法戴罪了。”
路飞飞语叹一声,尽展妩媚,抱歉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能被天地间盖世无双的英雄抓住,是小小女子的莫大福气。”
操匿马吐了吐舌头道:“王狗嘴当然不是英雄。”
王非难严谨道:“英雄也不是自说自封的,自知之明才是最为关键。”
操匿马道:“披着礼教大衣装成君子,不知是哪个在十四岁时偷盜邻居果园,被结庐隐士胖揍一顿。哈哈哈!”
上八门,高辛门,结庐隐士王一伤,正是王非难之父。
王非难双颊发红,恨然道:“你你你,哼!天上魑魅,人间女鬼,阎王见了颤三抖的鲁家灶台,可还能吃饭吗?”
“天上魑魅,人间女鬼,阎王见了颤三抖。”这外号正是操匿马给他干娘鲁中紫起的,操匿马曾在鲁家灶台上撒尿,王非难不敢唐突佳人,玷污玉耳,是以有此一问。
二人将头甩到外侧,仿佛不直视对方就能战胜对方似的。
这种经历司空见惯,好比孩童争夺那蝇头小利时的动作,滑稽而搞笑。
心比天高,趾高气昂的路飞飞自然在心底里嘲笑这两个幼稚鬼。
可事实上,嘲笑别人的秒才高士,此刻却被她口中的幼稚鬼所钳制。
随着寡妇媚眼释放不断升级,八张桌子十余人更加肆无忌惮,口嗨如浪潮般掩盖住崇山峻岭里的安逸。
忽然,北面惊起隼群,一人一马狂奔而至。
翻身下马,昂头阔步,牵着马缰大步流星至抵马厩,瞬间眉毛狠狠皱起,宛如湖泊涟漪。
“难道这个地方没有喘气的吗?”
语惊当场,众人那如海一样的浪潮才逐渐平息。
王寡妇陪笑道:“实在不赶巧,客观,不如你买些速食,恕小店实在照顾不来。”
“没事,我等一会儿,总有吃完的。”
看家本领总算施展出来,她将手整个耷拉在那人肩膀上,脸上容光焕发,媚态展露无遗。
那人却虎爪抓住她玉腕,向后一甩:“滚。”
酒杯“钉钉玲玲”乍响,饭桌内一高头大马的壮汉拍案而起。
“畜牲,怎对店家无理,至少得赔五十两银子,不然你来得却去不得。”
他的党羽帮腔道:“杀虎太岁盛大牙盛大哥,不愧为英雄豪杰,好好教训这只臭狗,哈哈哈。”
那人竟然好不理会,毫不在意,自顾自从背囊掏出芝麻馕,咀嚼开来。
只敢挑事却不敢亲临的废物们怂恿道:“给这老小子一点见识,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气氛已然烘托到这,杀虎太岁盛大牙抽出鬼头大砍刀.
“噗噗!”吐两口唾沫擦拭手掌,瞧准那人脖颈,直劈过去。
那人臂膀如花叶抖动,众人目光一眩,盛大牙却倒飞而去。
他的党羽捡起鬼头刀,但见刀刃有五道钝口,心中顿时惊惧。
原来银光灿灿的**大砍刀,此刻却像农夫院落中砍麦秸的柴刀。
他面色瞬间惊恐,失声道:“不可能,绝对不肯能。”
他的党羽吃饭的速度鲜为人知,不过卖朋友逃跑的速度,那简直堪称举世无双。
没人再敢说话了,他们也不必再说什么,因为事实就摆在了他们面前。
——事实就是来的这人惹不起!
那人伸出二指,“噗呲”一声,力贯指腹,竟用指头在木柱上打出一个窟窿,他将缰绳交给在旁微微发颤的牛比:“现在可以替我栓住马匹了吧!”
操匿马和王非难异口同声道:
“令狐大哥,这边来。”
原来这人正是操匿马二人苦苦等待的令狐淳。
令狐淳只投以目光,旋即冲向那片“净土”。
“你们若不放这位小兄弟走,我可就连女人也一块揍了。”
人群中霎时窃窃私语,因为有人已经看出,这“净土”中有一个人不好惹,九刑长老英琼。
桌中两位女子拍案而起,站立在外围桌面上,一女子呵斥道:
“我们是花派的,识趣的话赶紧滚开,别自讨苦吃。”
所有的目光都看清令狐淳的一双手,女子踩着的桌子忽然粉身碎骨,木屑横飞,人们却只看清楚令狐淳收掌的动作——铁掌令狐!
人群中惊起短啸:“她出手了。”
“净土”桌面一女子翻飞用手斜砍,力道势如猛虎下山。
令狐淳微敢诧异,身形变处,掌化利刃,平平削去。
女子一触即溃,心却不死,功起膻中,化到精光用足扫向令狐淳胯下。
令狐淳只轻轻翻手,看出女子路数门户,不敢下十足力道,便将那女子震飞出去。
那女子立身道:“花派星岛碧辰宫,座下九刑长老英琼,请报出万来。”
令狐淳不屑一顾,却径直向操匿马处缓步走去。
“净土”中又冲出一名女子,气质非凡,宛如天仙,呵斥道:“江湖小肖,也敢放肆。?
英琼劝阻道:“李师妹,你不是她对手。”
李师妹目注令狐淳慢慢转身,沉声道:“我想证明我李少欢,绝非粗心二字可称。”
人群中一人哈哈痛笑:“莫非是在玲珑宫比武,被哈士奇绊倒的那个李少欢吗?粗心剑客,哈哈哈!这仙子绝对是花派的花瓶,不中用,而且还容易碎,啊哈!哈哈。”
李少欢心无旁骛,双臂狂舞,无名之风大起,树叶夹在灰尘在四周飞扬跋扈,不可一世。
面对突发情况,令狐淳猝然功起膻中,迅速在周身形成蓝光保护罩。
保护罩微微发着声响,能挡住任何树叶灰尘,包括暗器。
风势骤消,令狐淳方解散保护罩,一掌直切自己右肩膀。
来如诡云,毫无防备,正当中招之时。李少欢却一个大倾斜,推向旁边桌旁,原来踩着个香蕉皮,险些摔倒。方才李少欢马失前蹄,如若令狐淳进招,自是无有不中,李少欢暗暗庆幸。
人群中一宽面汉子嘲讽道:“真是曹操下江南,哈哈哈哈,来得凶,败得惨呦!”
还有一人道:“滥竽充数,浑水摸鱼,花派净是花拳绣腿的闺房小女,哈哈哈。”
令狐淳问道:“你是谁?”
李少欢双颊羞红,低声道:“家师乃花派四大殿主之一,我叫李少欢,排行老八。”
令狐淳道:“我比你痴长个八九岁,你能有这般出手也属难得。这位被你们逼迫的不成样子的少年,他是谁?”
李少欢道:“他叫夜忽明,北派九十九门中人。”
九刑长老英琼补充道:“花月殿主之事,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有花派弟子亲眼看见北派九十九门总门主,杀死花月殿主,是以花派弟子此时处处同北派过意不去。故意横生枝节,为的就是逼出北派总门掌。
令狐淳沉声道:
“念在盛老宫主金面上,方才不想管这事,但思前想后,又不想白白看着一个少年人平白无故断送自己的锦绣前程,是以,夜忽明我非放不可!”
英琼道:“阁下未免太过自信,但不知你自信的源泉是什么?”
缓缓抬起手臂,令狐淳冷然道:“就凭借这单掌。”
情况已到剑拔弩张的地步,司马京身旁江琼儿,却活奔乱跳跑到他们跟前。
“我说八师妹,凡事得讲点道理。有些道理虽然已清晰明朗,却还有些人混淆视听,喷云吐雾的,简直无聊透顶。”
李少欢一见这人,顿时矮了半截,面色忧虑。
英琼问道:“未知你是李师妹的什么人?”
江琼儿道:“前师姐,现在或许形同陌路了,但这也不算什么。”
九刑长老英琼抱拳恭天,庄重道:
“先师曾说,人可以为最下等,可以去做马夫的工作,甚至于乞丐,但就是不能没有骨气。若是人没了骨气,就好像一盘XJ大盘鸡,没有撒盐一样,淡而无味。”
令狐淡然道:“有道理!所以你纵然明知不敌,仍然要殊死一搏吗?”
英琼忽然问道:“足下可知我为何小小年纪,就能接掌九刑长老一职吗?”
令狐摇摇脑袋,他似乎也很想知道为什么。
英琼淡然道:
“论武功,高于我千百倍的大有人在,论品行,我也并非上上之选。可我言必信,行必果,这才是先师执意让我当选九刑长老的原因。你也不要以为九刑长老是个轻如鸿毛的废物。”
令狐点头道:“上任九刑长老的丰功伟绩,只怕连桥东底下说书的快嘴刘,讲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她那多姿多彩的璀璨人生。”
英琼斩钉截铁地问道:“所以你选择走了吗?”
——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策!
令狐摇头。
英琼怒然道:“冥顽不灵,想你这种人为什么会活在世界上呢?”
忽然,错杂小路,徐徐走来一人,边走边道:
“当今男女比例严重不平衡,再扯些废话,我就将你打扮成新娘子踹进花轿里,五花大绑,再和你生七八十个儿女,看你还有功夫在这狗叫。”
152、侠客传闻
1
月光。
停泊的孤舟。
破落却又温馨的渔家。
四下虫声唧唧,灌木丛里呼呼作响,透着凄厉的凄凉。
这里不见鸟语花香,更看不见盛世繁荣,却是大多数老百姓最为真实的画面。
此刻,一位头发凌乱的母亲坐在船尾一张矮脚板凳上,嘴巴里哼哼唧唧,哄怀中小孩入睡。
她的面容憔悴,精神萎靡,任何人都绝对看不出她只有二十七岁。生活能改变她那微不足道的外表,一份热爱生命,热爱自然的心境却改变不了。
她粗糙而蜡黄的手掌,有节奏地轻轻拍打她生命中的第二个重要的人,目光撒向湖面。
湖面不时泛起涟漪,仿佛水中鱼儿在嬉戏打闹。她将自己想像成一尾鲶鱼,希望自己能遨游四海,无拘无束的生活。
——遨游四海,岂非就是我们少年时的梦,如今却成了湖面上一粒漫无目的的尘埃。
在她朴素外表下,双眉时不时皱起来,她绝对担忧着什么。
——她到底在担忧什么呢?
芦苇荡推动着冷风,阵阵袭来,不光迎来了寒风,还迎来个虬髯壮汉。
扁担虽已破旧不堪,却在他沉稳的步伐中安然无恙。他整个身子如同虎豹一般,整个身子却又像只充气绵羊。红肿眼睛塞如两只火红灯笼,单薄的衣服忍受着寒风中吹来的片叶。
当那草鞋踏上孤舟之后,春天仿佛正站在她身后,之前所有的昏沉与局促不安,全部豁然消逝。
男人同她对视了三秒,千言万语也就藏匿于这三秒中。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可能就涵盖了他的所有思想,这就是最最纯洁,快乐的男女之情。
男人迅速生火烧水,将半锅野菜倒入铁碗中,想要掺着热水充饥。
船桨上方赫然放着一块发了霉的硬馒头,男人双眉猝然而紧,小心翼翼将馒头储存到小匣子中。
卖酒的人通常喝不到酒,因为在他们眼中那不是酒,是活命的饭。
这道理,渔民也同样适用。
男人叹了口气,四平八稳个地靠在船沿处,咽了口唾沫,将已经快修补好的渔网放到身边补修。
男人本该纵横四海,可这人却在叹气,只有消磨掉斗志的老头子才会叹气。
这沉重的生活,何时才能远离呢?
二人和天上的星月一样,沉默不言,又像阵阵芦苇浪花,并排有序的活着。
孩子被包入卧舱后,女子一屁股靠在男人旁边,握住了他厚重的手。
女子忍不住开口道:“账都还完了?”
男人如释重负道:“完了”
女子道:“薛大老爷没有找麻烦吧!”
男人冷静地道:“没有。”
事实上,他脊背上发着刺痛,但他全部忍受下来了,他不会让心爱的妻子因为自己而担忧难过。
女子哭诉道: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哎!薛大老爷娶第十三位小妾,随礼都让我们揭不开锅,如今更要收保护费。”
男人将女子楼如怀中,深深闭上眼睛,能打败疲劳与悲伤的,或许是人的情。
人的情如同避风港湾,阻挡千险万难,能在顷刻间将不愉快消化掉。
女人说道:“官老爷作威作福,乡绅大老爷欺负我们,难道就没人管吗?”
女人的手握的更紧,她说的话恰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她三姐曾经断言道:“跟着个破渔夫,一辈子都得毁,毁在根子上。”
突地,西岸火把骤起。
将西面烧成一片红,随机而来的是人声鼎沸。
嘈杂喧闹声迅速席卷过来,人群与火把也同来快速而来。
男人和女人跳到岸边,满脸诧异望着这群“同道中人”。
最先冲上来的是王大嫂子,她本是县城高阁中的大家闺秀,父死母迁,财产被舅老爷霸占,自己靠着点人脉混到条船,苟延残喘的度日。
王大嫂子双眼血丝明显,整个身体如同快喷发的岩浆那样,火急火燎地。
“那狗大老爷被过路的英雄杀了,我们周围十几个乡正要去他们家抢钱。呸!是拿回我们的钱。那位英雄豪杰叫做丰年玉、荒年谷,这是他在墙上题的字。我们也有认识他的,都知道他是位劫富济贫的大英雄,大豪杰。
说完话,如弓箭一般,疾冲向人群,随着大队浩浩荡荡冲向县城。
男人紧紧搂住女人,身子微微抖动,激动地抖动。
幸福的泪水渐渐沿着鼻梁流到嘴角,女人心中非常开心。
三姐毕竟还是讲错话了,世界上好人还是很多,因为好人多,所以每一个人都能幸福。
2
四月十八日,晴。
曲江。
四海大酒楼。
四海大酒楼不愧名盖曲江南北。
厨师有塞外大胡子,更有达坂城人。不光厨师好,所有食材全部在太阳照射出第一束阳光前,运输到后厨。
更有妖娆漫舞,美人把盏,这其中滋味,又有谁能拒绝呢?有有谁想拒绝呢?
不过更为关键的是,这家店的老板正是方四爷。
你可以不知道公鸡会叫,也可以不知道哪家闺女出阁,但一定要知道这一片有个方四爷。
往来官吏,保镖卖艺的,如若不来方府呈上拜帖,那他就别想在这混。
此刻方四爷正坐在四海大酒楼天字一号间,躺在松软的特制香床上。喝着珍藏百年的佳酿,观赏歌姬们婀娜的身姿。
昨天还热闹非凡的大酒楼此刻静得可怕,因为方四爷在三天前收到一份信,找他决斗的信。
有人若将你两个兄长残忍杀害,你只怕也要和他决斗。
花平儒,花平孟都是正直的人,正直的人往往阻碍一些人赚钱,就比方说煽动百姓造反,甚至不买方家的东西。
方四爷是个手黑心辣的角色,做事从不留有余地,光明正大的派“长拳二虎”盛大,当街杀死花家兄弟。
花氏同五六岁大的花峥跪在大酒楼门口,浑身是伤,惨不忍睹。
而站在他们身旁的“长拳三虎”盛六却无动于衷,仿佛他不是血肉之躯的人,是来自地狱的魑魅。
花平丘当然是花家最后一个七尺男儿。
他掌中大刀亮锃锃的,杀气逼人,缓缓走向四海大酒楼。
软塌上的方四爷忽然问老**道:“盛家七个老虎,真能应付一切?”
老**自然是方四爷给他的管家赵传泽起的外号,因为赵传泽的脑袋象锥子似的。
老**赵传泽点点脑袋,报以微笑。
赵传泽打理方家各项事物已有三年,方四爷自然可以高枕无忧了。
虽只短短三年,这期间赵传泽替主子摆平了六百九十八件械斗,七八千小事,更有三件关乎天下八大流派的事情。
花平丘的尸体躺在血泊中。
他还未抵达四海大酒楼,就已然被赵传泽收买的混混,乱棍打死。
家家户户紧闭着窗门,不远处的一户家里,柴犬狂吠。主人生怕招来祸患,迅速拿起铁锹,让狗子了了账。
方四爷担忧道:“万一有江湖侠客来管闲事,从酒楼后方绕道,如何是好?”
赵传泽斩钉截铁道:
“来的只能是死人,因为三教派天道屠夫冷九归,正待在哪里严阵以待。”
方四爷道:“是吗?”
赵传泽道:“听说他功法已到四品,威力无比。”
正在此时,打手惊慌来报:“冷九归冷大爷死了。”
赵传泽眉头一皱:“致命伤在哪里?”
打手思索一下道:“未见半点伤痕。”
赵传泽沉声道:
“让盛家五虎守住后厨与阁楼的要道,那就万无一失了。”
打手随即下去准备。
方四爷道:“我已请了亲朋好友今夜畅饮,来庆祝我方家再无绊脚石,想必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赵传泽拱手道:“来人纵然功法高深,但遇到五个顶级高手,也只有望洋兴叹的地步。”
忽然,那下手连滚带爬,破门而入:“他……他……他们们全部死了,有人看见是个黑斗笠的人,杀完人就跑路了。”
方四爷的心如坠冰窟,后背竟有些发毛,他做的亏心事实在数不胜数。
又有一名打手报告:“楼外来个头戴斗笠,一身黑衣的人,还很横,问他他也不讲话。”
赵传泽仿佛智珠在握,成竹在胸,领着方四爷下天字一号,出门看个究竟。
他为何如此自信?
难道他有立于不败之地的底牌?
楼外果然站着一位戴着斗笠的人,“长拳三虎”盛六冷然道:
“你若是哑巴就滚远点,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的。“
斗笠人衣袖摆动,盛大像片枫叶,被甩到一旁,登时气绝。
“长拳二虎”盛大正赶到楼下,怒目圆睁,摩拳擦掌直冲向斗笠人。
赵传泽在后喊道:“住手。”
毕竟还是太迟了,盛大力脱而亡。
花氏已然站起,斗笠人冰冷地将手中剑递了过去,冷然问道:“你会杀人吗?”
花氏觳觫发抖,结巴道:“鸡……都不敢杀,更何……况活生生的人。”
斗笠人道:“我想,你会的。”
赵传泽身子拔地三丈,功起膻中,一掌劈去。
赵传泽居然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
斗笠人肩膀一抖,一股劲风将方四爷卷向花氏。
“刺!“
一尺九寸的短剑,正穿过方四爷的胸膛,鲜血流淌。惊愕之下,花氏将剑猛推,直没至剑柄。
赵传泽惊恐万分,这斗笠人竟然不抵挡自己,反而先下手为强,已取了方四爷的性命。
老板已没,员工自然另谋高就,赵传泽旋即收手,拱手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来日方长,告辞。”
斗笠人冰冷地道:“你走不了。”
赵传泽道:“难道我没有腿吗?为什么我走不了?”
斗笠人道:“因为我不让你走。”
赵传泽疑惑道:“你难道没有看出我的师承吗?”
斗笠人道:“三教派。”
赵传泽道:“就算你知道我是三教派的高人,还是不肯放我走?”
斗笠人道:“你今天如若活着,就会有更多人遭殃。你动一下,我就让你血撒五步。”
赵传泽道:
“不动也是死,动也是死,我唯有殊死一搏,碰碰运气了。”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赵传泽的尸体在臭水沟里被发现了。
花氏靠着花家长老们,勉强度日。
谁也不知道这个斗笠人是谁,只知道墙面上留下了六个字。知道这六个字的含义的人,这城中实属凤毛麟角。
“饥中馕,洪金舟!”
153、 邶之恶战
蟠龙山地势险峻,昔年多用于军事驻军,以遏制流民逃亡东海诸岛屿。
当时群雄征伐,人口往往决定一个部落或者一个国家的兴亡。
大多数人都能明白这个浅显道理,但解决这个办法的办法,太过舍本逐末。
繁重劳役和赋税,将人的脊梁骨都压弯,执政者却依旧握着钢鞭,在鞭挞他口中的囚奴。
随着一个叫刘邶的到来,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他首先替老百姓解除压在脊梁骨上的大山,再注重农业生产与教育。
人们吃饱了肚子,就不愿再涉险远渡海外,就连本已逃遁到海上岛屿的人,也渐渐朝蟠龙山附近靠拢。
久而久之,形成了十七万户百姓。
这绝对是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数字!
这人数,足以和当世第一大国,比较长短。
——当然是吃最肥的羊了!
诸侯部族快速将双眼投向蟠龙山。
当时,三十八万大军交错地排列在蟠龙山外,战争一触即发。
深夜,刘邶孤身上军营,挨个拜访将军和国王,终于达成秘密协议。
十七万户平均分配,再无战争,而刘邶从此却下落不明。
有人说他带上十几个小老婆,归隐山林了。
有人还说,他是跟一位国君夫人私奔了。那位被戴绿帽子的国君好像还很高兴,因为他分配到的人口,是三个国家的总和。
纵使诋毁和谩骂盖过了他极佳的声誉,后世还是有人替他修建了一个祠堂。
……
……
……
祠堂就在蟠龙山后,半山腰一处平坦的位置。
……
……
……
自南向北有处平坦宽敞的小平原,陡峭山坡处竟然有座小平地。
陡峭中忽然冒出一块小平地,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青竹开的正盛,恍恍惚惚中仿佛置身于竹子的海洋。风中透着轻快的气息,翠鸟扑闪着翅膀,方绕过一根粗大的竹子,就尴尬的撞在一个中等身材的竹子上了。
翠鸟的长嘴笔直地插入嫩竹中,这简直是天地间头号有趣的事情。
但郝大柱并不这样认为,他穿过刘裕祠堂,来到这翠竹肆虐的场所,当即轻快的吸了口气,又舒服满意的吐出来。
你若认为郝大柱来这里是为了练习气功,那可就大错特错,离题太远了。
因为任何一个练气功的人,都绝对不允许身旁有个如花似玉的女人。
芊芊当然人如其名,虽然身高是她的弊端,但她的其他优点格外明显。
她那双手一掌仿佛能拍死一只硕大的老鼠,做饭自然色香味俱全,她本就是蟠龙山后厨,公认的,厨师中的第一把交椅。
乌发轻轻抚摸着微风,披散在肩膀旁,更加折射出她那两只眼睛的美轮美奂来。女人是个很奇怪的物种,她的大部分本领都能打动一个男人,芊芊的本领自然是这双秋波频频的眼睛。
郝大柱来这里既不是为了连气功,也不是像骚人墨客那样来这里踏青找寻灵感,更加不是为了祭拜刘邶。
他抚摸着她的秀发,为了眼前这个女人,他付出了远比她眼中付出的还要多的多。
他同样失去寻花问柳的机会,和财产自由的快乐。喜欢一个人自然要打听她的所有东西,光这一点,就耗费了郝大柱大半的心神与财帛。这还不算完,你得无时无刻表现自己,再加上用两片嘴唇构思出未来的美好生活,那就能已基本搞定大多数女人。
女人一向很麻烦,芊芊更是个麻烦中的麻烦。
男女的结合不光是两个人的结合,同样也是两个家庭的结合。
两只来自不同地域的猫,见了面就立刻张牙舞爪摩擦冲突不断,更何况两个家庭的结合呢?
首先芊芊认为自己是独生子,以后结婚要到娘家去住。光此一件,已搅扰得郝家不宁,郝老爹更是被气个半身不遂。
郝大柱的双手紧紧露出芊芊纤细的小腰,轻轻在她眼睛上轻吻了一下。
“啊!”
郝大柱立刻放开,焦急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芊芊双颊一红道:
“没……没什么,你带到我的头发了。”
郝大柱不好意思的笑了,继续搂住她的腰,先是紧紧拥抱在一起,郝大柱迅速为未来构思出一副幸福满满的图画来。
“啊!”
女人果然是世界上最为麻烦的物种。
郝大柱迅速放开,问道:“我又带到你的头发了吗?太对不起了。”
芊芊双眼瞪得溜圆,张开的口都可以放进三个阜阳大馍,她面色恐惧,换换抬起手臂,指向郝大柱身后。
郝大柱身后的密林中,赫然裸露出一双来自地狱的眼睛。
阴沉而诡谲。
郝大柱紧握住芊芊的手,迅速向山上逃跑。像一头看见狮子的老野猪似的,恨不得自己长八百双脚。
对于郝大柱来说,比恐惧更难受的是,今天一无所获。沮丧和懊恼将会伴随着他一天的心情,那必将是糟糕的。
诡谲奸邪的眼睛渐渐走出竹林,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人。
黑斗笠,黑披风,黑色的靴子。
斗笠被清风吹动,那双诡谲的眼睛时有时无,他忽然开口道:“你毕竟还是能跟的上我。”
对面密竹中几无杂声,忽然在竹梢上翻飞下一人。这人简直就是邋遢中的大王,不修边幅的草莽浪人。
“我毕竟还是能跟上你!”
斗笠人道:
“能跟上我未必能解决掉我。”
邋遢人道:“能不能解决你我不清楚,但绝不能让你活着离开蟠龙山。”
斗笠人道:“我岂非已经说过,我对蟠龙山并无兴趣。”
邋遢人道:“我知道。”
斗笠人问道:“就算这样你还要拦我走?”
邋遢人点首。
斗笠人道:
“我希望你也明白一点,我跑路并不是因为怕你。事实上,我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单打独斗,毫无对手。”
邋遢人道:”你可知我隐忍了十几年功法,为的是什么吗?”
斗笠人忽然面部一阵抽搐,莫非他自称不败,也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邋遢人继续说道:
”赵狗剩也算在他出生三个月后,就要上天堂了。是龙帮主救了他,让他有机会达成今日之成就。
斗笠人道:“龙帮主对你有救命之恩,所以你纵然功法已尽一品,也要极力雪藏自己,方便自己时时刻刻保护龙帮主。”
赵狗剩沉声道:“半点不错,可是,我素来也痛恨金璧教。”
斗笠人问道:“金璧教就这么招人厌恶吗?”
赵狗剩道:“金璧教就像无情的瘟疫,假使蔓延开来,那破坏程度是无法想象的。”
斗笠人道:“可惜你猜错了。不光猜的错,说的也错。”
赵狗剩疑惑道:“此话怎讲?”
斗笠人道:“天地有别,日月有分,世间万物都有其自然规律。存活一个金璧教,就能为明天创造出一个神明,这难道不值得?”
赵狗剩道:“我不太会说难斗理,我本就不擅长这一点。”
斗笠人阴测测道:“你擅长什么招式?”
赵狗剩冷静地道:“你先问我,你自己已立于不败之地。”
斗笠人道:“你未免太过谨慎,但也足以证明,你够资格,配我出手。”
赵狗剩道:“我修剑道。此道异常艰难,好比虚脱的人在沙漠中远行,可谓必死之地。”
斗笠人道:“大道化简,本就是剑道的枷锁。而若想在剑道上有所突破,就务必要打败大道化简这四字真理,这也是师傅和我讲过的话。”
赵狗剩道:“你师傅一定是个天才。”
斗笠人道:“他或许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但又确确实实存在。听说剑道也能形成境界,境界也同样是剑道中最毒辣的招式。”
赵狗剩并未否认。
斗笠人忽然问道:
“你可知我用什么来对付你剑道中的境界吗?”
赵狗剩斩钉截铁道:“打过,才知道!”
斗笠人道:“我越来越喜欢你这个人了,实事求是是一个人最优秀的品格。说吧!你的价格。”
赵狗剩疑惑道:“我的价格?”
斗笠人道:“没错,就是你的价格,任何人都有自己心目中的价格。只要我出的合适,出的大方。我也就会少一个敌人,多一个朋友。”
赵狗剩道:“你难道不知道,这种利益朋友,往往比敌人还要可怕十万倍。”
斗笠人竟多愁善感起来道:
“我非但清楚,而且还曾被这种朋友陷害过。纵然如此,我还是需要朋友。他们内心讨厌我,可表面同我交好,我对于这天下,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事情呢?”
赵狗剩冷然道:“我的心中只有剑道。”
他竟然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将余地全部斩断。心无旁骛,决战到底。
疯狗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就是这只疯狗有不屈不挠的精神。拥有这种精神的,世界已然不多了。
其中到了这种地步,高深的谋略家都会打马虎眼,为自己多一个选择,才是上上之选。
斗笠人忽然问道:
“你可知道天下十大邪魔之功,其中有一个叫做六铃扫魔吗?你见过吗?”
赵狗剩苦笑道:“别说见过,就是听都不曾听得有这种功法。”
斗笠人道:
“正直的功法我已残缺不全,璧已点蝇,这六铃扫魔之功正好,合适于你这种正义之士。”
赵狗剩拔出宝剑,他周遭连剑的影子都瞧不见,可他就是做出了拔剑的动作。
既沉稳又老练。
手臂挥出,仿佛真有剑似的。
而后二人眼睛双双闭紧,迅速来到剑之境界。
剑之境界起先一片漆黑,而后慢慢变白。
斗笠人瞧见前方有棵参天大树,树上挂着的并非树叶,而是金银珠宝。
怪树陡然怪叫频频,而后忽然从树后走出来一个美女。
不能说是美女,应该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妖精,因为人不可能美成这个样子。
她比一静、轩紫、锅凤、九冥这几百年年前的四大美女,加起来都自愧不如。而异界故事集中那文字中的美女,连刘亦菲赵丽颖范冰冰和上官小仙,这些加起来,还没有她一半的美。
斗笠人不屑嗤笑,喃喃自语道:
“剑道十测,你以美女为首,果然见识脱俗。可实在不凑求,我遇见我师傅的第一天起,我就已然断情去爱,又岂会中你区区微末的当行呢?哈哈哈!”
——人难道真能断情去爱吗?
——他的师傅是谁?
——他到底是谁?
这一切的一切尚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中,暂时得不到任何风毛菱角的消息。
斗笠人掏出铃铛,声音极端清脆悦耳,可以吹去烦恼与忧愁,却也把妖娆美丽的美女也吹散了。
剑道十测!
到底还有什么在等待着他,这些此刻全然不知。
前途如何他都毫无退缩,他仿佛自信过了火。
吕布为何如此狂,因为他有真本领。
或许斗笠人的本领,已压盖群雄,环宇称霸。
这些都暂时不知道答案。
154、喜下生惑
午后,红日极盛,森林中弥漫着懒散的气息。
鹞子道以北原有二三十处鸟巢,此刻却连一只鸟的影子都瞧不见。
中段道路宽敞些,此时正聚集着百十号人。推推挤挤,踮脚擦肩,好不热闹。
自然而然围城一个圈,圈中一名蒙面女子同一位短小精悍的中年人在斗狠比式。
女子身材中等,双眼灵秀,以剑柄对敌,招式诡异叵测,老道至极。饶是如此,那中年人尚游刃有余,一一应下。
双方可谓各有千秋,难分轩轾。
南面为首的女子如苍松般站立着,同样黑纱遮挡脸面,她同后面女子穿着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她那份凌驾于寻常之人的气焰,无与伦比,耐人咀嚼。
她身旁长得像花似的美女,使了个眼色,为首女子微微点首。
但见那长得如花似的美女,掌中忽然多出一根极其细小的针,宛如牛毛。而后一抖手,射向那中年人心窝。
“嗖!”
北面人群中登时飞跃出一人,力贯右臂,以刀挡开小针。
那刀竟然生生一分为二,短小精悍的中年人喊道:“杨师兄,怎么了?”
杨师兄将断刀甩手,嘲讽道:
“霍骏师弟,你是隐君子,人家可就不怀好意。所以才有话说,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为首女子冷然道:
“你想拖延时间,简直白日做梦。我现在反悔了,不和你们对阵三场。识相的,快走开,免生事端。”
隐君子霍骏道:“杨松师兄,她竟欺负我们蟠龙山无人!好笑,好笑,简直笑话至极。”
忽然,阵阵清风席卷,风中竟有淡淡幽香,绝非花朵的香气,诡谲异常。
在这宜人的景色中,打斗实在大煞风景,仿佛风都在规劝他们。
随着香气入鼻,霍骏、杨松二人渐渐骨头松软,像得了软脚病的猫似的,气若游丝地躺在草地上。
啥那叫七八十人躺在草地上,浑身难受,痛苦不堪。
“有毒!”
确实有毒,可惜当他们发现为时已晚。
女首领道:“早知用软骨粉了,白费这许多时间。小七,去把他们一一点住穴道。”
小七自然是那位长得像花似的美女,只不过她才刚走一步,便被女首领喝止住。
小七疑惑道:“有什么问题吗?我们事先都已准备妥当,服用过解药的。”
女首领目光投向西面灌木丛中,双眉紧蹙,露出无限担忧。众多女弟子缓缓向西面探索,却并无人影。
西面除了两个角落长着柳树,其他全是错综复杂的灌木丛。
而灌木丛中存在兔子、刺猬、响尾蛇、野猫,这都是极其寻常的事情。
小七忍不住道:“或许你精神崩得太紧,有些小题大做,疑神疑鬼的。”
女首领沉声道:“除了我的听声变位以外,我的直觉从来没有欺骗过我。”
小七同样缓缓向西林靠拢,口里道:
“女人的直觉一向不会错,可我却是个例外。小时候去摘桃子,直觉告诉我它不会掉下来,现实却如此残酷,那个大包让我哭了半个时辰。”
女首领一瞬也不瞬地盯着西面灌木丛,附和道:“除了爱笑的女孩子运气好之外,四处碰壁的女孩子才是最幸福的,运气当然也好。”
小七疑惑道:“为什么?”
女首领道:“因为小伙子总是喜欢以英雄的身份出场,你若不发生点状况,那他们那仅存的优越感,就会荡然无存了。”
小七继续移动,结论道:“所以以后一点要装作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才能嫁给一个好夫君。”
女首领道:“半点不错!”
“错”字脱口,小七凌空一剑,刺向方才枝条颤动的地方。身法之快宛如惊猿脱兔,其中步伐夹杂着剑法的灵动,显然她的剑法也已登峰造极。
任何一位剑术大师见到小七的攻势,不得不夸一句: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老朽了,老朽了呀!”
一剑刺去,却扑了个空,未免有些尴尬。
忽然,脑后生风。
只觉身后一人飞跃而至,轻灵似鹰,向空中撒下食盐。待到众位转身之际,杨松等全部解了毒,完好如初,行动自如。
霍骏失声道:“大师兄!”
众人欢欣雀跃,无不上前问安恭拜。
但见来人年龄约摸三十七八,身形魁梧,头带义士小毡帽,相貌堂堂,威风凛凛。两层胡子参差不齐,嘴唇厚重,面相略显富态。
乍然一见,自然觉得这人龙章凤姿,气宇轩昂。可若仔细观察,他的精神世界中少了三分睥睨群雄的镇定。
杨松笑着向女首领道:
“如今大师兄已回山门,什么妖魔鬼怪都不用怕了。因为我大师兄就是苍穹剑客刘裕!”
霍骏笑道:“我还是喜欢大师兄的本名,刘裕叫来,极其陌生。”
杨松忽然问道:
“她们为什么还不走?”
霍骏眯着眼,笑道:“咱蟠龙山的伙夫本领好,她们等着吃咱们蟠龙山的晚饭呢!”
女首领仿佛也知道他的大名,身子陡然一震,拱手道:
“丰年玉,荒年谷;饥中馕,洪金舟。苍穹侠客刘裕!这名号确实够响,未知你到底有多少本领,出来手底下见真章吧!”
那刘裕此刻半句话都未说,他实在没有机会说话,几十个人对你嘘寒问暖,就算出现雷声,他们也是充耳不闻的。
刘裕拖着沉重地步伐走到圈中,言道:“花派同蟠龙山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胆敢犯蟠龙山门呢?”
杨松接口道:“大师兄,十几年未见你怎的婆婆妈妈起来,快将他们打退,入门见师傅。”
女首领走入圈中,功起膻中,双臂四开四合,天地霎时变色。
霍骏脱口道:“幻荧掌,盛冰潔的成名绝技。”
杨松接口道:“他们果然是花派的,只不过死不承认罢了。”
乌云盖天,无名狂风骤然而起,女首领平推一掌压向刘裕。
那刘裕左足踏地,右足画个弧度,蹲个马步,双臂横于腰两侧,这中是武林中最笨重的武功。
霍骏竟有些吃惊:“这……这种武功大师兄为何会施展出来呢?”
杨松安慰道:“或许大师兄功法太高,借此来羞辱对方。”
杨松说完这句话时,心中也在犯嘀咕,宛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如坠云里雾里之中。
一道淡淡掌印疾打向刘裕,威力巨大,摄入心魄。
刘裕功起膻中,力道集于右臂,握拳砸去。
“嘭!”
突然,声过,刘裕身子被整个震得倒飞而出,幸而被杨松接住。
此刻刘裕口吐鲜血,站立不稳,两名弟子各扶一边,才勉强站稳。
——刘裕怎会如此羸弱呢?
“原来苍穹侠客刘裕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沽名钓誉之辈,如土鸡瓦狗,简直浪费时间。靠山没了,你们还不赶紧让路。我要面见龙老帮主。”
女首领说完,身后弟子便缓缓上前。
霍骏道:“满嘴喷粪,我大师兄长途跋涉而来,一时不慎中了你的道术,就敢在此卖狂。”
杨松沉声道:“如若非要上山,就得从我身体上跨过去。”
霍骏杨松双双上前交手,奈何女首领功法精湛,更兼之有幻荧掌傍身,实在拿她没法子。二人拼劲全力,招式用老,也只能勉强抗衡,这种情况,也只是在女首领还未发出十成功力的基础上。
小七露出两排洁白无瑕的牙齿,无比开心欢畅,自言自语道:
“力量总能伤害人,但人若全无力量,总被人伤害。”
她明亮的双眸呆呆地望着这首领,眼中竟然流露出无限同情与理解。
……
……
……
灌木丛中露出一双歹毒的眼睛,自言自语道:
“原来这刘裕中看不中用,那些传颂他丰功伟绩的事迹,十成中怕是有九成都是杜撰的。”
“摇尾乞怜”秦丸摇着脑袋道:“看来这些所谓的大英雄大豪杰,不过是靠演技赚来的。我感觉我都能当苍穹侠客了。”
这二人正是秦白赤和秦丸。
秦白赤自鸣得意道:“情况对我非常有利,看来这王宫主不得不做我的露水夫妻,哈哈哈!”
他放肆而爽朗的笑着,眼角仿佛都快笑出眼泪。
如果笑都能杀人,这天下的人怕是都死光了!
忽然,树梢后响过三声口哨,晃着脑袋的秦丸也回应了三声,但见后面走出两个人来。
狗倘若见到主人在身后,那纵然对面站着个金甲战神,它也不惧怕,所以秦立见到秦白赤,本已疲惫的身体像嫩芽破土般,精神百倍。
目光张望着一条忠实的狗,还不如去看人,就算是个腌臜邋遢的臭叫花子,也总好过看狗强。秦白赤家学深厚,自然瞧出跟着条狗的人,非同凡响。
龙季子不愧为龙老帮主的族中玉树,此刻面色不红也不白,相比狗仗人势秦立来那满头大汗的窘迫状态,就能很明显看出这少年人的非凡姿态。
秦立压低身子,小声道:“一听六公子要来蟠龙山图谋大事。小的就马不停蹄朝这赶,却还是晚了一步,死罪呀!”
会叫的狗不咬人,既然不咬人,你又何必理他呢?
六公子将目光闪回去,继续观看鹞子道中的后续。
155、翠柳高峰
众人无不将目光投向来人。
司马京和江琼儿感到惊奇,在场人无不心灾乐祸,等待看出好戏。
茶馆前后一些人不自觉皱眉,替来人捏一把冷汗。
老掌柜双手微微发颤,额头也沁出汗水,因为他已看见九刑长老的尊容。
当着人群被数落一番,九刑长老自然双颊绯红,转而腮帮子发鼓,眼睛由温柔变成凶残。
女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物种,你若用天下最恶毒的言语骂她,她总能给你莫名其妙的结果。结果的好坏自然取决于她们的心情,她们的心情也像过山车一样,飘忽不定,难觅其踪。
来人外貌粗犷,不拘一格,背着把刀,仿佛都快把他压扁似的。
最惹人注目的是,他是一个刀疤脸。
虽然让人见了就倒胃,他本人却自鸣得意,反而以刀疤为荣。
九刑长老正欲出手,却有一劲装汉子抢先跳出。
果然,在女子面前,任何一个男人都喜欢表现自己。而往往这类人是最蠢笨的男人,给男人抹黑的一类。
他冷然道:“是吗?那你这只狗杂种,为什么不回家抱婆姨,来这惹人厌烦呢?”
刀疤脸道:“你是谁?难道说你是她的情夫,急着帮她扫除障碍。”
他淹了口唾沫,他心里无比欢喜,望了一眼九刑长老,沉声道:“关外人,姓萧。”
刀疤脸淡然道:“原来是萧明山大英雄,你前月单刀斩银针,可谓风头出尽。”
座位上一同伙帮腔道:“萧大哥可是关外有名的刀客,祁连山孟家七虎,可全部栽在萧大哥掌中一口大刀上了。”
刀疤脸目中也不经动容:“孟家七虎恶贯满盈,你也算为民除害。但不知你为何来此”
萧明山把目光向三爪金凤路飞飞望去,义正言辞道:
“有个女飞贼胆子不小,竟然做下滔天大案。除了那份微末的赏金,自然还是为了替天行道。”
——事实上,萧明山不远万里追踪至此,是贪图路飞飞的容貌。
刀疤脸鼓掌道:“这才是英雄气概,不像某些人,身份大了,就开始金屋藏娇,享受权利带来的便利。”
忽又冷冷道:“但你却不该多管闲事!”
萧明山道:
“我这人从娘胎里一生下来,就喜欢多管闲事。”
刀疤脸道:“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管,能管这个事情的也绝非是你。”
萧明山抄起大砍刀,身形上下翻飞,向北奔行数十步,但见刀影重重,错乱如网。再折返回来,手臂一震,大砍刀立稳,刀刃上赫然有三只黄豆大般的苍蝇。
——是死苍蝇。
众人瞠目结舌,哑然失色,比看到妖魔鬼怪还要吃惊。自然交头接耳,称赞一番。
坐在角落处的欧阳大帅称赞道:“半点不借用功法,但凭普攻,观望天下,能做到这样,简直寥寥无几。真可谓惊世骇俗,石破天惊。”
江琼儿不服气道:
“用刀杀苍蝇,呵呵!高射炮打蚊子,太大材小用了。在我眼中,简直一文不值。”
欧阳大帅道:“你错了,高射炮打蚊子只不过是个比喻。但实际上用高射炮打蚊子,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司马京接口道:“以我这粗浅的剑法,都能杀它千八百个,又有什么困难呢?”
欧阳大帅道:“你必须时刻掌控蚊子的动向,这一点已不可企及。不单如此,你还要计算出炸药的飞行速度,这其中还可能发生概率事件。”
江琼儿依旧不服气,掰开大闸蟹白甲,吸允入肚。
良久,钟大都看得痴呆了。
二花小丫头忽然问道:“那你背后刀能杀苍蝇吗?”
这句话打破了寂静,刀疤脸道:“我对苍蝇蚊子没兴趣。”
二花小丫头壮着胆子问道:“那你对什么感兴趣呢?”
刀疤脸沉声道:“人头。”
二花小丫头惊呼一声,迅速躲藏起来。她认为桌子底下非常安全,事实上她的大部分身体都裸露在外面。
刀疤脸忽然面色沉重,手臂后扬,刀光闪去,立时鲜血横流。
萧明山的血。
所有人心中疑惑难解,纵然是惊猿脱兔之速,萧明山也绝对不可能毫无还手之力。
事实震惊四座,原本趾高气扬帮腔的三三两两的人,开始耷拉着脑袋,咀嚼着卤花生。
之前还同进退共荣辱的兄弟,此刻却变成了形同陌路的淡淡之交,这本就是世界上最真实的人性。
九刑长老实在避无可避,功起膻中,杀向刀疤脸。
刀疤脸异常冷静,仿佛操必胜之券,一掌拍其面门。
九刑长老身形跳转,轻而易举避过,正欲出招,但见一股巨大力道自耳畔袭过,直杀向后方。
后方正对着三爪金凤路飞飞,情况十万火急之中。王非难虎扑过去,却还是迟了三寸,但见一个如钢铁般打开的手掌,横在路飞飞前方。
铁掌令狐!
九刑长老傻眼,刀疤脸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冷冷地问道:“你可知这名女子是谁?”
令狐摇摇脑袋。
“她就是近几年来,最出色,也最黑心的盗匪。她手上沾染过不下五百的孤魂野鬼,她简直死有余辜。”
司马京道:“所以你故意激怒九刑长老,为的便是出其不意,对这位你口中的盗匪下手。”
刀疤脸道:“一点也不错,我的堂妹被她毁容,这笔账,我又如何置之不理呢?”
人群中人惊呼道:“莫非你是屠龙门新任门主樊九龙?”
刀疤脸没有否认,他冷峻的目光忽然变得多情,这其中夹杂着无限哀伤。这种哀伤幽怨,正是男子汉该拥有的品质。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之后,你唯一信任的人,必然是你的亲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反之,你的亲人的寄托,便是你自己。
欧阳大帅平淡道:“虽然暗施毒手,不大光明,是小人行径,可我对樊九龙,却恨不起来。”
饭店在野,芳草萋萋,鹦鹉于远处叫唤。
令狐缓缓闭上双目,聆听着自然声音,忽然道:“樊九龙,我和你打个赌,不知你敢不敢?”
樊九龙道:“死亦不惧,又有何不敢!”
令狐道:“你若能一刀将我的手掌砍为两段,路飞飞你带走。若是不能,你就得听我的安排。”
樊九龙沉声道:“你确定?”
令狐划出手掌,淡然道:“出招吧!”
樊九龙缓缓靠近,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宛如钟馗俯瞰群妖,傲气如云。刀光夺人眼目,刀柄被樊九龙紧紧握着,手背青筋暴起,手臂肌肉轮廓分明,粗赛树桩。
粗心剑客李少欢道:“血肉之手,又怎能抵钢刀呢?”
九刑长老英琼道:“先师曾言,功法招式本有相克强弱之道,但也决于人的运用,是以弱能胜强而柔能克刚。一种本事炼至化境,纵然神魔也要惧三分。我看这铁掌,一定硬得过钢刀。”
……
……
……
……
……
……
……
千丈断崖,怪树横生,蛇爬禽飞。
一株粗壮松树斜长在绝壁上,周围藤蔓错杂,一只肥胖金丝猴攀缘上松树主干,四处瞭望一阵,复又向上攀爬。
其动作敏捷,四肢协调,非拥有高深莫测武艺的人不能相匹敌。半盏茶水的功夫,金丝猴已攀登到断崖之上,却见断崖上有六个人,不觉兴趣大起,驻足不走。
三具尸体并排躺在杂草地上,旁边一位少年郎浑身血渍,半蹲着,怀中抱着老态龙钟奄奄一息的老父亲。在他们身旁,站着一位楚楚可怜的妇人。
那妇人愁眉锁眼,面色沉重,可难掩盖她那风华绝代的姿容。柔弱的外表下,包藏着一颗心比天高的邪心。
老人家气息微弱道:“我是老糊涂,误听人言,以致家破人亡,难于地下见到列祖列宗呀!”
少年郎宽慰道:“爹,你也是为天下苍生来此,除掉金璧邪祟。其次便是金璧教,傲视群雄的功法秘籍。”
老人家吐出口老血道:“你两位兄长和你母亲都去了,你又有什么本事呢?听我的话,乘早下这翠柳峰。”
家有一老,赛如珍宝。
本是金玉良言,可抵不住复仇的心,少年的心在滴血。
老人拼劲全部力气,指向那名少妇道:“我功法已废,以后你就当家做主,离这个女人远点,切记。”
他稚嫩而肮脏的脸此刻如面团,被揉成一坨。他绝不能退缩,因为他姓杨。
每一位姓杨的人都不能退缩,因为在某个时代,他比铁柱还要强悍,深深烙印在人们脑海中。
老人看透日月星辰的双眼微微发抖,仿佛看出三儿子的心,竟以死相逼。
杨少年转过身子,整个情绪异常悲愤,支离破碎的心仿佛漂浮在汪洋大海里,跌跌撞撞,迷迷茫茫找不到港口。
少妇哀怨的眉宇间带着三分妖娆,缓缓蹲下身子,嘘寒问暖。
忽然,杨老人面色一停顿,立时身死。少妇的匕首迅速拔出,藏于袖口。
“爹爹爹,你怎会中了那金璧邪毒,爹。”
杨少年涕泪纵横,转身跪倒在老父亲身旁,痛不欲生。
少妇啜泣道:“原来爹还中了金璧邪教的毒,可恨我女子之身,丈夫死了,主心骨也没了,哎!”
杨少年抹泪道:“大嫂,你别难过,这笔帐我杨再兴记得住,一定不会忘。”
大嫂陡然如灵蛇般缠住杨再兴的脖颈,春葱般的玉手来回游走在他坚实的胸膛,妩媚道:
“所以我们该回去,替他们报仇。”
杨再兴双颊绯红,羞涩道:“大嫂你这……这,爹有遗言,要让我们下山呀!”
大嫂红唇上下开合,阵阵幽香之气吹到杨再兴耳朵上,更加妩媚道:
“你若能杀了虎头镖局的人,功法秘籍必然得到,到时号令群雄,岂不快哉,更何况……。”
杨再兴小心翼翼将大嫂扶起,淹了口唾沫问道:
“更何况什么?”
大嫂如团柳絮,轻轻躺在杨再兴怀里,娇声道:
“何况还能拥有我,难道你不喜欢大嫂?难道以前我在深更半夜洗头时,那双贼眼睛不是你的吗?”
杨再兴整个身子麻木,进退维谷,奇虎难下之时,大嫂却来个以退为进。
她挣脱杨再兴的手臂,抄起小剑,作势向峰顶赶。
杨再兴咬牙跺脚,狠狠心道:“别闹了大嫂,我听你的就是。”
大嫂破泣为笑,银铃般笑道:“还叫我大嫂?难道我的名字你忘记了吗?”
杨再兴平和道:“茜茜,我们走,去报仇!”
色令智昏,他毕竟还是中了大多数男人都会中的招数,被女人俘虏,任人宰割了。
走在满是荆棘的小道上,杨再兴握着她如雪般的玉手。他眼中的她是个贤妻美人,而她眼中却是在看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帽。
星罗棋布的丛林遍布在翠柳峰顶上,小道尽头,渐渐开阔起来。
道路两旁,不时出现一两个死尸。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各路人马应有尽有。
死尸有个显著的特点,全身僵硬呈现黑色,黑得可怕,黑得让人心里发毛。
不大一会的功夫,走到了麻子的面前。
麻子冷然道:“你又来送死?”
杨再兴盖住内心的恐惧,上前正色道:
“你若弃暗投明,我就饶你一条性命,快滚吧!”
一把冰冷地匕首刺进杨再兴的身体,他缓缓倒下,不知是死是活,一动也不动。
茜茜扭动着腰肢,两只手臂缠住麻子的脖子,媚笑道:“小女子一向喜欢英雄。”
麻子冷然道:“可我长得丑,是个麻子,你难道不嫌弃吗?”
茜茜妩媚道:“这一生我都追随你,只希望你别嫌弃我是个残花败柳。”
麻子邪魅一笑,拉着她的手道:
“我们走!”
茜茜气若幽兰道:“去哪里?”
麻子道去:“去我们该去的地方。”
二人迅速消失在尸横遍野的地方,乌鸦三三两两在附近徘徊,血腥味更引来了冷血动物。
突然,杨再兴手指微颤,缓缓爬起来,包扎伤口。可失血实在太多,脸色苍白如纸。
用尽全部气力,缓缓向山下艰难走去。
156、蟠龙有侠
风箱作响,火星激溅。
日头毒辣的当口儿,本不适合修补马掌铁蹄,可惜大汉南宫井佑得吃饭,吃饭就必须勤勤恳恳的工作。
南宫井佑极度讨厌这个名字,他祖父在世时就觉得,这名字与他暗中相合。他祖父的解释,“这娃娃小时就喜欢躲在枯井里,希望能得到井神的庇佑吧!”
顾客出手也大方得出其不意,这笔买卖让南宫井佑半个月都不用工作。
他心里自然嘲讽现在的年轻人,太过浮躁。
他本人是个不铺张浪费的人。
顾客是位剑眉星目的少年郎,脸庞极端稚嫩,一身长衫沾满灰尘,正狼吞虎咽吃着凉透了的梅干瘦肉包子。
梅干瘦肉包子最关键自然是“梅干”二字——你若能发现超过三块肉,那你就该虔诚的到菩萨庙里烧香。
南宫井佑淬炼着断了的铁掌,动作娴熟老道,好奇问道:
“我说年轻人,你这火急火燎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要成名,成名就必须打败刘裕。听闻他就在这附近,是以不远万里前来,一较高低。”
南宫井佑眉头一皱,问道:“哪个刘裕?可是颠倒乾坤霸至尊,神功百步无对手的那个?”
少年人道:
“一点不错,我只要踩在他身体上,就能出名。”
南宫井佑戏谑道:“你能打得过他吗?”
少年人斩钉截铁道:
“没把握,但既然来了,就没有退缩的余地!”
少年也也算诚实,毕竟这年头,诚实的人不大多了,几乎快灭绝了。
南宫井佑劝解道:“以我之见,你还是原路返回吧!”
少年人动容道:
“难道你就是刘裕?或者认识刘裕。”
南宫井佑噗嗤一笑,道:“我若真是刘裕,那祖坟昨夜一定被雷给劈过。哎!现在拖欠别人一大笔钱,四个孩子好比四个吃金山的妖怪,我天天忧愁烦闷,哪里是那傲世天地的刘裕呢!”
少年人质问道:
“那你为什么说,要让我原路返回呢?”
南宫井佑擦了把汗,问道:“你认为祁连山中的九虎如何?你又能胜的过几人吗?”
少年人哑然道:“你是说刘裕都能胜过这九个人吗??”
南宫井佑道:“准确的说,是九个人联手。当时打得正激烈,就在我们村后甸子上。”
少年人淹了口唾沫,问道:
“他真有这么厉害?”
南宫井佑竖起大拇指道:“名下不虚,是我们这里出类拔萃的英雄豪杰。”
于时,一名驼背老者信步而来,南宫井佑迅速将靠在墙根的榔头递过去,并道:“路老爷子,您这榔头可费功夫呀!让你女婿再买个,不就好用些了!”
路老者叹气道:“儿孙那是指望不上了,别给他们添堵,就已经万事大吉。”
而后道:“刚在我听你们在说刘裕,是吗?”
南宫井佑点头道:“这位公子想要成名,找刘裕决斗。”
路老者眯成一条线的眼睛,努力睁大,仔细端详少年郎,连连摇头。
少年郎怒色横脸,单飞出去,功起膻中,双臂震向山丘,霎时爆炸声起,响彻云霄。
“老头,就凭我这一手,他刘裕就能胜我吗?“”
路老者道:
“年轻人心气高我理解,但更应该戒急戒躁。先不论武功,单就论品行,你若父母健在,可曾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吗?”
少年郎摇头。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看你衣着,想来家世非凡,可曾救济穷困,除难去困吗?”
少年郎摇头。
“刘侠客言行如一,说一不二,处事公允,深受黎庶爱戴,这点你做到了吗?”
少年人摇头。
“刘侠客强悍得并非其功法招式,而在于以人为本。一个人功法达到极致,心地不纯,不就类似于夏桀商纣那样,众人喊打,难以善终。”
少年郎沉吟良久,躬身拜道:“谢老先生教我以解惑,铭感五内,没齿不忘大恩。”
南宫井佑见他要走,追问道:“你的武器还没打好,不要了吗?”
少年郎道:“我还不配拥有他,留给你自己用吧!”
老者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郎道:“白城王瑜。”
言讫,大踏步而去,姿态脱略,仿佛身上禁锢着的枷锁全部解开。名和利是世间最为巨大的枷锁,王瑜能斩断枷锁,用他那沉稳而又轻快的步伐,踏破前路凶险。纵然前途迷茫,他也不至足入泥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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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首领业已智珠在握,成竹在胸,最后一击,必然能将前路打开。
一击必定成功!
“滚地刀”杨松,“隐君子”霍骏双双败下阵来,浑身伤痛,躺在翠绿草坪上调息。
除非有奇迹!
奇迹却很凑巧的来临了!
西面风声响起,一中男人翻飞而来,笔直站定,普攻显然深厚绝伦。
众人脱口道:“乘风剑客!”
女首领双瞳瞬间放大,眉头紧紧挤在一块儿,死死瞪着刘肃腰间插着的一面五色小旗。
她不怕来人,却对旗子有种怪怪的目光,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面小旗仿佛有某种神秘的力量,能将一个人的怒火在瞬间被点燃,让原本温顺的绵羊变得暴躁难安。
隐君子那模样像快死了似的,可他却是个活人,立刻看到苗头不妙,拼劲全力嚷道:
“师弟小心!”
乘风剑客压根没听到,问道:“劝你速速下山,免得惹火烧身,自讨苦吃。”
女首领沉声道:
“这面旗子你是如何得到的?”
乘风剑客不假思索道:“在一个岔路口看见的,挂在树梢上飘着,是以我取下,有何不妥吗?”
女首领道:
“没有什么不妥,只不过,在我眼前摸过这面旗子的人,必须去下地狱。”
乘风剑客冷笑道:“女娃子大言不惭,你也太蛮不讲理,比我那口子还要绝,回去我得说道说道她。可惜你没有这个能力,你该为你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言讫,“乘风剑客”刘肃起手式,以一招“破门迎客”击出,长剑上撩,身形闪向女首领。
女首领甩臂而去,长袖如矛,直扎乘风剑客心窝。
乘风剑法的起手式,看似破绽百出,下三路难防中路,胸口同两翼不能兼顾。实则正是此招奥妙所在,正是以静制动,虚胜于幻。
刘肃迅速下沉左半身,以“烂蚤飞雪”,用剑柄挡开长袖,长剑顺势,剑开灵光自下而上,如流行划破天空,划向女首领小腹。
女首领以袖当矛,长于速度,变招快捷。不避反攻,直削刘肃左臂,后者权衡利弊,施展“画地成牢”,身形晃过袖矛,倒退三步,心中付道:“变态的攻势,实在不容小觑。”
女首领目光宛如饿狼见到绵羊,冷然道:
“不和你玩了,既然你拥有这面彩旗,早早注定你必死无疑。”
——这面彩旗到底对女首领有什么心里暗示呢?
众人见她双臂舞动,霎时天昏地暗,头顶形成一朵巨大的黑色莲花,透着无穷无尽的邪魔之气。
雷电在周遭现身,上古魔兽的影子来回飞舞,煞气摄人心魄
心智不坚的人霎时七窍流血,死于当场。
更多人则是浑身难受,在地上直打滚,哀嚎连天。
轻轻一掌推出,似有泰山之力,压向乘风剑客。
势如破竹,坚不可摧。
乘风剑客功起膻中,右掌画个椭圆,进步拍去。
“啪!”
只一掌,打得乘风剑客倒飞八尺,躺在地上哆嗦,深吐口鲜血,登时毙命。
大众愕然失色,女首领毫无收势,左手一压,上撩拍向滚地刀和隐君子。
“纵然一死,也得护住我山门气魄,虽九死而不悔。”
滚地刀想罢,强挺住身体,勉强站起。
功起膻中,以紫刚真气去招架,已然视死如归。
漂亮姑娘七小悠然道:“何必呢?萤火之光怎敌天空皓月呢?白白送了性命,这买卖不划算,可惜,可叹呀!”
任何时候死其实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战胜心中的恐惧,而以心中追随的执念彻底消灭恐惧。
人真能消灭恐惧吗?
为什么国破家亡时会有这么多汉奸卖国贼?是因为他们被恐惧所折服了吗?
滚地刀显然业已消灭恐惧,只这一点,纵然失败,他也是一位让人可歌可泣的英雄。
何况他还不会殒命。
女首领施展幻荧掌,力道诡谲,难以捉摸。
二掌相对,女首领只觉对方有源源不断的能量奔袭而来,恰似铜墙铁壁。
纵使幻荧掌无坚不摧,也难打倒这堵难以逾越的墙壁。
女首领双眉深皱,哑然吃惊时,对方一股力道径直杀入女首领左腕。
女首领面露惊色,落荒扯掌,翻飞到己阵中,迅速将左手放入背后,抬凤目瞧见。
滚地刀直觉一只厚重的大手抵在背后,猛然回头一看,赫然又是一位刘裕。
众弟子迅速将前者刘裕团团围困住,隐君子喊道:“休要放肆,这位极有可能是大师兄的胞弟盛霸天。”
刘裕目光透着坚毅,冷冷瞪了一眼盛霸天,而后施掌给滚地刀疗伤。
女弟子们大都听过刘裕事迹,佩服刘裕的为人,更加佩服刘裕的功法,是以不约而同倒退一步。
小七偏不服气,摸摸鼻子,上前言道:“既然中州侠客响彻寰宇,难道就能多管闲事,来趟我们花派和蟠龙山的纠纷吗?”
有人方欲解释,刘裕摆手止其言,肩膀一震,滚地刀瞬时长舒一口气,面色渐佳。
刘裕道:
“第一,我本名盛渡天,乃龙老帮主的大弟子。第二,你们无缘无故欺凌蟠龙山,还冒充花派的身份,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女人,果然是一种很无耻动物。”
小七气得面红耳赤,气愤道:“你身上一身的行头,难道是臭男人缝制的?你怎知我们不是花派的人,简直信口开河,正宗的幻荧掌,难道你是瞎子?”
刘裕沉声道:“我说的话就是证据,女人向来都喜欢胡说八道,哼!”
小七怒不可遏,挤眉跺脚,忽然将自己外衫脱掉,甩在草地上面。
香肩下罩着绛紫色百花肚兜,艳丽非常,蟠龙山众人看得早已神游天外,有的人哈喇子直流,丑态毕露。
小七娇笑道:“我要用你最为自信的东西,打败你,你记住今天说的话,千万不要忘记今天。”
刘裕自始至终双眼望着旁边灌木丛,面色凝重,不置一词。
小七言讫,双膝下沉,猛然用力,弹飞而去,消失不见。
女首领淡然道:“原来是中州侠客,能见到你的金面实在让小女子心情舒畅。能和高手比较本事高低,实在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情。”
刘裕淡道:“无论你们出于什么目的,今天一切,我都不追究。”
女首领道:“中州侠客果然识大体,见过大世面的人,可未免把天下英雄当成臭虫了,未免让小女子有些觉得自傲了些。”
刘裕见她话锋转变,冷然道:“你还想吗?刘某自然奉陪,可是若想让我手下留情,那你可就想错了,我素来不懂得怜香惜玉。”
女首领鼓掌道:“非常好,我也早已不把自己当成女的了。甚至,我有时都有点鄙夷我自己的女子身份。”
刘裕目光一闪,复道:“你虽假冒花派,但必定同花派有千丝万缕的干系。凭这一点,我今天放过你。快走吧,趁我还未改变主意之前。”
这不单单是一场比试,更像是一场赌博。只不过在赌桌上赌的是金银,而此刻却赌的是命。
这本就是一场破天荒的豪赌!
她将刘裕的仁慈。看成刘裕的懦弱,这便是赌徒最显著的特点。
你若想将一个赌徒规劝成正道,那简直痴心妄想,比摘星拿月还要难上千倍万倍。
她要赌,淡然道:“方才我并非防备你,可这次,你也休想能够出其不意。”
刘裕叹了口气,沉声道:
“我非常讨厌麻烦,可麻烦总像苍蝇一样纠缠着我,来吧!”
157,一尖玲珑
剑道十测终究徒有虚名!
苍柏枝条翻飞,树根深深钉在峭壁石岩下方,黑衣人双足踏在一片翠叶上,满是不屑。那份傲视群雄,睥睨天地的,耀眼摄魂的双眼,带着俯瞰弱小生命的眼神,顾盼生威,瞧着黔驴技穷的赵狗剩。若世间真有神明,那黑衣人便是至高无上的,任何人都打不败他。
赵狗剩内心有些忐忑,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淹了口口水。
而后不自然张望一眼左前方,碧蓝如洗的天空。
黑衣人道:
“纵然一品秦怀玉和刘大侠,单打独斗,也丝毫不能把我怎么样,凭你这些微末道行,未免目中无人。”
赵狗剩瞪着他,如同瞪着神明。
黑衣人又道:
“人的生命其实是碌碌无为的,像蝼蚁一样微不足道。敢于和神明作对,不过是想发泄一下内心的烦闷。就好比流星,虽然明知自己很短暂,也要划破天际,露出自己苟延残喘的身躯。”
赵狗剩此刻真得像一条狗,整个身子萎靡不振,像是刚上完战场,吃了败仗的将军。将军兵士们虽然战败,可他们有家园、兄弟、子女、双亲,下次还是有信心能打败对方,换来和平与安康。
可他呢?
他已然落幕,人生仿佛被黑绒布包裹住,透不过气来。他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为了保护师傅,可龙老帮主总有老死的那一天。而那一天他却无能为力,任其生老病死。
黑衣人邪笑道:
“人是命运之神随意拿捏的棋子,就好比刘邶,死后虽然被建造了庙宇。听着多么辉煌灿烂,可不还是无人瞻仰,甚至沦落成狗男女偷情的地方。古往今来,有多少名人先贤被人遗忘,又有多少舍生忘死的人保卫家园,却不过是那冰冷书籍上的一个考题,和一群自命不凡,患有遗忘症的后代们,擦肩而过。”
赵狗剩跪倒在地,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渺小,再这么努力,不过是沧海一粟。
他微微啜泣着,仿佛如一条丧家之犬,再努力找寻归途,也是枉然。
赵狗剩此刻就像无根之木,只差最后一击,打倒心灵上的最后一堵墙。
黑衣人双臂震处,黑气肆虐,身形如片枫叶,缓缓飘到赵狗剩面前,他要将赵狗剩最后一堵墙推倒。
“万事万物,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归在虚空之中,达到忘我忘空的境界。人生转瞬即逝,过眼云烟,与其面对痛苦,不如结束痛苦。到达上帝的居所,他会帮你解除苦难,从而超脱自我,进化心灵。”
黑衣人邪魅地讲完这些奇怪的话,右掌轻推,掌心霎时黑气云滚,从滚云中射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嘟”地一声,直插入赵狗剩左足旁。
在众人眼中,这只不过是透着邪恶的一把匕首。
而在此时的赵狗剩面前,这便是通往极乐世界的一把钥匙。
赌徒和色鬼永永远远也看不到他们当前隐藏的危害,因为一时的快感麻痹了他们,此刻赵狗剩也被麻痹,难以自拔。
赵狗剩如一条疯狗见到腊肉似的,迅速将匕首揣在怀中,仿佛生怕有人要夺走他的匕首。
他的一切,业已归于一把匕首上。
有人说人。最伟大的就是人的信仰,其实执念才是推动整个世界发展与衰落的核心动力。面对困境,执着的反复尝试,从而解除困境。而它也同样是把双刃剑,可以让人们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也能将人们带入地狱。
黑衣人眼角带着诡谲的神色,得意而骄傲。他缓慢转过身体,目光眺望远方。
远方几多白云飞过,擦肩大雁,再远一点,是无穷无尽的苍穹。
赵狗剩忽然将匕首高举过头顶,双目突地亮起,匕首猛然戳向黑衣人后背。
电光火石之间,赵狗剩认为必然稳操胜券。
可匕首刚挨到黑斗篷,竟化作虚无。
黑衣人微微皱眉,左足猛甩,六把匕首将赵狗剩打退,分插其四周,形成个匕首包围圈。
黑衣人转过身大笑道:
“你竟然有些手段,能破我‘忘死忘忧’之幻境,可终究还是太过稚嫩,白费心机。”
赵狗剩竟然也哈哈大笑,甚至捧腹痛笑,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哈哈哈,哈哈哈,哈!”
——人遇到困境应该大哭特哭,他为什么还能笑?
黑衣人止住笑声,面容瞬间镇定,如一块冰冷的冰块似的。他心里此刻也是疑惑难解,绞尽脑汁也猜不出赵狗剩为何如此模样。
——难不成是回光返照吗?
“大难临头,你何故发笑?”
赵狗剩听他问过,淡然道:“你已中七间杀魂阵,将死之人,还敢狗语,可笑至极。”
黑衣人将信将疑,四肢狂动,正欲动手。
赵狗剩忙道:“我这阵诡谲多变,谅你也不敢胡作非为。此阵分为八门七锁七间,八门即死,七锁将残,七间为生,入生即死,魂销魄散。”
黑衣人沉声道:
“真有这么厉害吗?”
赵狗剩盘坐于地,道:“你若肯不顾性命,何妨一试。若无星辰子奎方位图,你是万万不敢破此阵的。”
黑衣人瞬间朗声道:
“你错了,星辰子奎方位图我早已了然于胸,看来你要大意失荆州了,哈哈哈!”
——看来赵狗剩失策了!
赵狗剩故作惊讶,慌张站起,施功要上。
黑光划破天空,冲向北面,黑衣人紧随其后,神色自若。
“九千大道,逢我新灵。天运如章,循序而为。诸天神能,化为此阵!”
赵狗剩合掌念完,金墙高达九丈,团团将黑衣人围住。
赵狗剩喊道:“方才同你较量,就已看出你懂得星辰子奎方位图,是以才布置了一个驱魔阵,为的便是让你用力打向北面,好让我施展出这无上阵法。”
黑衣人虽隔着金墙,话却清晰分明,“小娃娃,果然有些道行。可惜我功力大减,不然区区小计,怎可困得住我这龙躯虎脑呢?”
赵狗剩问道:“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道:“你非要知道吗?这对你没好处,不过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我正是秦怀玉。”
天地一品秦怀玉!
赵狗剩整个身子猛然震动,淹了口唾沫道:“不错,不是我自夸,当今天下能同我抗衡的只有三个,能将我击退的也只有两个。”
一忽儿,赵狗剩问道:“你既然是秦怀玉,为何在蟠龙山随意杀人。”
黑衣人淡然道:
“我杀的是金璧邪祟,全部是魔。他们乔装改扮,来此滋惹事端,是以动了狮子吼。”
“一个妇人,弱不禁风,她会是魔?她在快断气的时候,连魔的影子都瞧不见。这该怎么解释?”赵狗剩怒气冲天,冷然质问到,不留丝毫情面。
黑衣人太息道:
“这正是金璧邪祟的阴谋诡计,附到妇人身上作恶。我若杀魔,必然得杀那妇人。杀一人而安天下,这罪孽归功于我吧!但你若认为,我是邪祟,那我唯有亮出身份。”
赵狗剩还要问!
“九幽地府路,八方鬼见愁!你的这两位宝贝徒弟呢?”
黑衣人回道:
“贞国俯仰之间尽数覆灭,念其先人对我有抚道恩德,是以留下他二人看护萤昙公主。”
赵狗剩怒气瞬间冰消瓦解,拜道:“鲰生赵子,多有得罪,万望赎罪。”
黑衣人泰然道:
“人生百年,孰能无过,过则即改,善莫大焉。”
赵狗剩念起咒语,双臂挥动,彩光射去,金墙瞬间消失。
此刻黑斗笠化去,白衣如雪,白髯飘动,拂尘一甩,秦怀玉便道:“不曾想除了天极门主,九曜帮主,和蜀中那几个快作古的老叟外,还有阁下少年英雄。正道渐兴,金璧邪教颓废,老朽心中宽慰呀!”
——他难道真的是一品秦怀玉吗?
赵狗剩道:“雪髯道人可否有空,家师对你仰慕至极,早有拜望之念。”
一品秦怀玉自称雪髯道人!
秦怀玉斩钉截铁道:“好,今日难道见到一位少年英雄,就废些时间,前头带路。”
赵狗剩拱手道:“是。”
赵狗剩毫无疑虑,坦然转身,不起功法,也不稍加留意。
——难道他真的信任眼前这位一品秦怀玉?
——难道威震天下的秦怀玉能能够被赵狗剩逼迫至此?
——秦怀玉远在辟谷,难道能一转万里到达蟠龙山吗?
秦怀玉自身后问道:“看你功法,已临近一品,像你这样的人,蟠龙山还有多少?”
赵狗剩道:“只我一人,实不相瞒。我若踏进一品,便能飞身位列仙班。”
秦怀玉道:“真是可喜可贺,那我就帮助你达成一品境界。毕竟有我雪髯道人的援手,你能省去不少气力。”
赵狗剩道:“我若想升为一品,只在一瞬之间,可我却不愿。”
秦怀玉道:“为什么?难道成为天上神仙,不正是我们修道的原因吗?”
赵狗剩道:“或许吧!准确来说是大众的原因,可我不愿看到我的师傅受到一丝伤害,我要留下来保护他。”
秦怀玉冰冷道:“可真愚蠢呀!”
赵狗剩奇怪的道:
“你认为你还能胜我吗?”
秦怀玉道:“你早已猜出我不是秦怀玉,可还要带路,难道就是因为这这些话告诉我吗?”
赵狗剩止步,转生道:“你们金璧邪教活了千万年,你定感悟颇丰,我想知道我是错了,还是对了。”
秦怀玉拂尘抖动,登时变成了黑斗篷黑斗篷的模样,正色道:“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大敌当前,还有心思问我问题,简直可发一笑。”
赵狗剩嘴角微笑,手举过肩,中指和大拇指摩擦,一声脆耳响指。
“嗑”地一声!
四道发着金烟,画着龙虎的金墙,将斗笠人团团包围住。
“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如若我不提前布置,怎敢轻易信你。让我解除无上阵法的原因,那就是你被斩灭,身死道消。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
黑衣人道:“看来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都不行。”
赵狗剩道:”世间上所有的事情,有四分之三是人们不乐意做的。比如搬砖和打螺丝,但为了供养灶台爷,也只好做不愿意做的事情。”
黑衣人忽然道:“你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为什么我此刻还在你的束缚之下。”
赵狗剩淡然道:“你打不过我。”
黑衣人道:“一千年前,十个你也不足为虑。现在,纵然我功法大减,你也制衡不了我。”
赵狗剩嘲讽道:“你胡说八道的能力如果和你的功法成正比,那我才会有些兴奋。而现在,我无比寂寥。”
黑衣人道”我喜欢美女,更喜欢毫无羞耻的美女,她们会为我疯狂,也会为我付出最为宝贵的东西,和性命。”
赵狗剩正色道:“你又说出了一个我要杀你的理由,这对你不大乐观。”
黑衣人道“逆风翻盘,岂非才是王者本色!”
随着黑衣人爆喝声中,金璧陡然崩裂,一座神塔自天而来,只有一尖,模样奇特。
“这是由贱货美女的性命化成的宝器,虽比不上九尖玲珑宝塔。要你性命,我觉得游刃有余。”
赵狗剩嘀咕道:“传闻天下有四大神器,九尖玲珑宝塔正是其中之一,莫非这一尖塔是九尖玲珑宝塔的分支?”
黑衣人周遭满满形成个巨大塔影,彩光飘动,前方渐渐出现十八个歌姬,翩翩起舞。歌姬各个美艳动人,白臂无暇,印堂点着上古琼花图案。
他身后如汹涌奔腾的江河,呼呼作响,一名歌姬手拿菱花镜,上下舞动。单见她周遭陡然出现九九八十一个小塔,形状不一,颜色错杂。
黑衣人断喝一声。
“就让我结束你的黑暗吧!”
158、登峰之前
刀坚硬的宛如铜墙铁壁,可就是砍不断令狐淳的手掌。
樊九龙失败了!
双眼睁得溜圆,自始至终都无法相信,他无比自豪的刀竟然连一个普通的手掌都砍不断。
人生岂非有很多事情,都是超出我们想象的,这本就是上天给我们的磨炼。
屠龙门好手如云,樊九龙能当选新任门主,除了他武功卓绝,自然别的方面也同样让人敬佩。
信守承诺虽然是人的一部分,大部分却已找寻不见,樊九龙如条垂头丧气的老龙,缓缓站在一旁,听候调遣。
铁掌令狐脸上并未露出得意的神色,仿佛更加佩服和喜欢樊九龙,拍肩道;
“你已使我用尽全部力量去防守,已实在不易。若是我们早十年认识,我一定交你这个朋友,请你喝酒。”
樊九龙纳罕一怔,铁青着脸道:
“至少三十碗上好的女儿红,不然我不肯去。”
两人双目对视,嘴角微微露出理解的笑容。他们虽然此刻表面上未成为朋友,可内心无不被对方所青睐。
粗心剑客惊呼道:“夜幽鸣不见了。”
众人目光搜索,果然不见踪迹,九刑长老不觉怒火中烧。
司马京再难按住内心火燎,上前义正言辞道:“诸位乃当世英豪,何必为了琐事而废天下公事。如今金璧邪教勾结虎头镖局,又和咆哮山徒弟勾勾搭搭。如若不拨云见日,各位还不如回家等死。”
九刑长老英琼见是个落魄壮汉,不以为然,断喝一声,“哪个狗村里爬出的野狗,也敢在我面前狂吠。”
说罢,以臂作剑,身形斜拧,一招“短虹借霞”袭向司马京面门。
司马京骤然而动,起初不明英琼路数,待剑招用老,不觉恍然大悟。英琼所展正是琼花剑法中“木兰弯弓”演化而成的第七千四百七十二招,司马京第一招吃了个亏,险些摔倒。
之后但凡英琼所攻,司马京无不一一化解,且并不进攻。
九刑长老自也识趣,虚晃一招,逼退司马京后,跳出战圈外,不再言语。
司马京拱手道:“花派功法,高妙多变,小子佩服。多谢九刑长老,肯为大义而暂舍琐碎杂事。”
铁掌令狐笔直走到掌柜桌上,倒了杯酒,仰头喝干,冷然道:“怎么?我倘若不想去,必须要打败你吗?”
实则令狐淳此番来本为帮操匿马和王非难解斗,而对于翠柳高峰发生的事情全然不晓。他心里是要去的,但就是要撑撑场子,看看司马京接下来要怎么做。英雄并非喜欢美女和财宝,也并非成为人们口中的天下第一,而是比武争强,从中找寻他们认为的快乐。
“天宫情圣”王非难突然跳出来道:“既然有人想斗我朋友,那我实在不能当缩头乌龟。”
一马当先操匿马自然不甘于后,翻飞而来,淡然道:“既然这位英雄脱言惊天,必然身手非俗。也就不会介意我们二对一,除非你认怂,那我就退下。”
天宫情圣面显难色,赧然道:“你还是下去吧!别让我上八门蒙羞,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司马京拱手道:
“方才欧阳大哥已对我言过二位身份,小子怎敢冒犯上八门,也从未有过露脸显摆的意思。实在情势危急,希望王天宫能再思索一番。”
“老子已思索八九番了!”
爆喝声中,一马当先跨步横当,提拳砸向司马京左小腿。势虽缓慢,却老辣异常,防备四方而攻取随心。
坐在角落里闷闷不乐的江琼儿愤然道:“在场都是什么身份,他却非要强出头,不自量力。”
欧阳大帅笑眯眯喝下茶,淡然道:“是呀!太不自量力了,也不知是谁在八岁时要替那九个违反军令的人赎罪,搞得满身伤痕,赌气在马厩里睡了三天三夜,后来被抱回被窝瑟瑟发抖,真搞笑。”
江琼儿面色绯红,赧然道:“陈芝麻烂谷子,再提就太无聊,太无趣了。”
欧阳大帅正经道:“或许这是你命,或许这也是司马京的命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看似稚嫩而好笑,这其中的勇气与滋味谁又能知晓呢?”
一马当先操匿马毕竟有些自傲了。
天宫情圣叹口气道:“看来我不得不抛去自己拿微不足道的名声,以多欺少。”
说罢,身形袭上,袖口抖动,无数光波窜向司马京。后者展动风神之功,小心提防。
一马当先眉头显汗,心下火急火燎。胜利不胜利他并不放在心上,只是如今在心上人路飞飞面前,他可不想丢丑。
男人总是这样,不光喜欢在姑娘面前显摆,还喜欢那种独特的仰慕之目光。
男人一向很自恋,这本就是世界的法则,因为他有自恋的资本。
手腕翻转,已施展铁板桥的功夫,一招黑狗翻墙,左肘压向司马京。
司马京抬腿挡住,一拳砸其面门。
拳风呼呼,威风八面。
一马当前嘴角一歪,以为胜券在握,虎抓要去抓其手腕,妄想一招定乾坤。
司马京大骇,功起膻中,施展琼花剑法中的“孤芳自赏”一招,反制其手腕,下盘一进,打退一马当先。
一马当先倒退七八步,站定身形,抬眼观瞧路飞飞,心中惭愧。
身形一跃,他如阵旋风吹向远方,立时不见。
天宫情圣右掌下沉,化道惊鸿,袭向司马京,势若洪涛。
江琼儿笑道:“人都说上八门历史悠久,乃天下功法的源头所在,如今一看,不过尔尔,名不副实。”
见光柱飞来,司马京忽然眼睛模糊,一掌乱拍出。虽然双眼不明,可内心施了个心眼,迅速跑至天宫情圣身后,平推一掌。
天宫情圣收住功法,惭愧道:“足下功法高明,佩服,佩服!”
说罢,便站在旁边,静默不语。
司马京解释道:“王天宫招式奇特,不愧大家风范,我也不过是险胜罢了。”
质疑声又来了!
“若想驱使我们,你还太过稚嫩!”
茶棚中条出四条大汉,各个浓眉大眼,虎背熊腰,团团围住司马京,目光凶狠。
司马京道:“四位朋友若肯答应一同上翠柳峰,那我司马京听凭各位决断,不敢违令。”
四人异口同声道:“打!”
但见四人从怀中取出长绳子,向左面抛去,一一接住,形成一个巨大的正方形,围住司马京。四根绳子渐渐发出火光,继而小火龙在绳上来回跳跃,红光也由原来红色,变成蓝色,诡谲多变。
四人双手高举于顶,顿时天空乌云叆叇,邪风骤起,寒风砭骨。
欧阳大帅断然道:“他们是蜀中火龙山弟子!”
铁掌令狐道:“半点不差!”
九刑长老英琼问道:“他们四个功法低位,难道凭借火派,就能耀武扬威了吗?”
江琼儿本来心高气傲,此刻也不禁替司马京捏了把汗,嘀咕道:“四易孽龙阵,可凶险异常,看来司马京要栽跟头了。”
英琼因司马京会耍琼花剑法,是以有心护之,便源源不断将功力地面进入司马京诸穴。
四人嘴唇上下翻飞,正念咒语。
但见绳上小火龙喷出金火,正聚集在司马京头顶上,登时下沉。
司马京功起膻中,双掌上起,顿感一股强大力道向自己袭来。起初还勉强抵挡,后来愈发艰难,凭借九刑长老之力才抵挡住。司马京心付道未想着四人如此厉害,到底是何路数。想着天下高手如云,看来赤霄神剑于我无缘。我唯有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弥补缺憾,定要除掉虎头镖局。
四人忽然右腿抬起,力道又加一重。压得司马京已然单膝下跪,粗心剑客看去,眉头微蹙,暗自掏出牡丹秀帕,功注秀帕周身。
手腕一甩,帕子立刻被甩到离司马京三步远的地方,微微发光,正缓缓削弱此四易孽龙阵。
四人目光瞟向那个秀帕,眉头一紧,忽然长大嘴巴,攻势更胜从前。
眼看司马京吃不住,铁掌令狐铤而走险,一掌暗自拍去,一道清气砸向其中一人脚踝。
那人吃痛,慌忙扯掌查看,再展动功法,已然让阵法大打折扣。
绕是众多人帮忙打手,司马京浑身疼痛,功法已有力竭之状,汗水打湿他全身上下,
欧阳大帅同样担忧,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他忽然指着江琼儿脚下,怪叫到:“有个特大的蟑螂。”
江琼儿面色惊骇,身形拔起三丈,爆喝道:“拿命来。”
这一声吓得那位四位火派弟子惊慌失措,立刻失了此阵精髓,纷纷滚地,霎时逃之夭夭。
欧阳大帅感慨道:“林老派主的桂子兰孙都是狗娘养的,但阵法却非同小可。”
司马京力已虚脱,只得在这茶棚歇息,休养体力。
众人以铁掌令狐为首,向翠柳峰走去,心中无不存着除魔卫道的决定。
他们同司马京比试,不过是想看看司马京这只牛犊到底有几斤重量。纵然他们不小心赢了,也是会上翠柳峰,一探究竟的。
蟠龙山龙老帮主一向的原则,便是降妖除魔,铁掌令狐自然深深明白这一点。他若还想当龙老帮主的弟子,前方纵然深渊,他也必须要毫无犹豫的跳。
…
…
…
…
…
…
…
…
茂密丛林中竟然生出条小道,供众人行走。
越临近峰顶,山势便越陡峭,怪石嶙峋,透着阵阵杀气。
方穿过大片荆棘丛,迎面是一排矮小的薰衣草,左面躺着七八个人,一动也不动得躺着。
铁掌令狐道“虎头镖局哪有这本事,必然和金璧邪教有关联。”
江琼儿道:“我们去掩埋他们的尸体吧!”
铁掌令狐沉声:“道物有本末,事有始终。若不剪除首恶,死的比这还多。依我目睫之论,还是向山上赶,诸位以为如何?”
众皆点首!
欧阳大帅道:“琼儿,他说的分毫不差,不可胡闹。”
江琼儿犹豫再三,便跟随大队。穿过高坡,却见一个人匍匐在地,哀嚎连连。
铁掌令狐上前,扶至树根靠住。懂点医道的便上前查看,令狐急问道:“峰顶上果真是金璧邪祟吗?”
那人口中含雪,双眼微启,已然将死之人。
人群中一小女孩尖呼道“杨再兴,杨三哥。”
众人目光扫去,赫然是二花小姑娘。江琼儿责问道:“你这娃娃,怎么跟我们到这鬼地方,不想活命了。”
铁掌令狐问道:“你认识他?”
二花小姑娘眼圈有些显红,仿佛都快哭了,说道:
“两天之前,他们一家六口来店里歇息。我娘半夜抱着我时,老说这个杨再兴如何如何帅气,故此记得他到如今。”
杨再兴突然双眼一吐,周身一抖,立时身死。
江琼儿将二花拽到一旁,让其自己回去,还编排话来恐吓她,“你若还敢跟着我们,杀神白起就要打你屁股了。”
二花小姑娘吐了吐舌头,狂奔向下,待看不见他们人影,才停下大口大口的喘气。
“我才不怕哩,我有观音姐姐给我的安命符。哼!自以为是的大人们,骗小孩子才应该打屁股。”
159、拜别蟠龙
春风化雨,姹紫嫣红。
鹞子道中所有人无不惊诧,惊恐万状,威震乾坤的幻荧神掌竟然落败!
“中州侠客”刘裕耸肩,抬手拍拍衣服上的尘埃道:
“并非你功法不济,而是你人运功不当,以致惨败。”
女首领无奈微微点首,复问道:“若是盛老宫主,你有几成胜算?”
盛老派主二品幻萤功!
中州侠客道毫无胜算!
女首领问道:“你现在想怎样处置我们?”
中州侠客伸手往下路指去,悠然道:“走,让你们离开蟠龙山。”
“你不想知道我们是谁?”女首领疑惑迷茫,百思不得其解,陡然问到。
中州侠客道:
“管你是哪个,反正我知道绝非盛老宫主授意。这笔帐,我们蟠龙山记着了。无论你是谁,都别想赖账。”
女首领道:“我若说我对蟠龙山没有恶意,你相信吗?”
中州侠客道:“我相信。”
女首领称赞道:“你不愧为中州侠客,却有过人之处,常人不可企及。”
中州侠客道:“你错了。”
女首领道:“我哪里错了?”
中州侠客道:“我只不过做了最中肯的抉择。我虽然将你打伤,但若真动起手来,我保护不了身边的人。”
女首领道:“所以你认为我打不过你,就会杀光你身边的人。”
中州侠客道:“虽然这想法不够正大光明,却也不得不去想。”
女首领道“看来你经验很丰富,历事很繁杂。”
中州侠客沉声道:“这是拿命换的经验,一向不大可能会错。”
女首领太息道:“若是能早遇到你,我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中州侠客道:“我也同样明白,我是如何也劝不了你回头是岸。更何况,我这人不喜好说废话。”
女首领道:“难道你现在不就是在说废话么?”
中州侠客动容道:“或许我们是同一种人,背负使命的人。”
女首领道:“没错,若是我成功了。也就是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间。”
中州侠客眺望远方,淡然道:“你该走了。“
女首领目光忽然变成冷峻的神态,手挥动,率领四五十名弟子,朝山下走去。
她们翩然而走,桂馥兰香,好闻且陶醉的熏香也一并带走了。
她们确实是女人,不折不扣的女人,也同样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女人。
傻的女人可爱,聪明的女人让人尊敬,而这类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女人,则是可怕。她们像白蚁,平时看不出有什么作为,而那千里堤坝的崩塌,必有她们那孱弱的身躯。
她们若想做一件事,就务必使其成功。所以聪明的男人,是不愿意阻止这种女人前进的步伐的。
“滚地刀”杨松道:“大师兄,为什么不留下她们,至少得留个舌头,以防日后有变。”
中州侠客道:“她们不会再来了,因为她知道有我这样的人在蟠龙山。”
滚地刀道:“其实吧!她们也并无恶意,但到底如何,谁也说不好。”
中州侠客道:“我也该走了。”
隐君子霍骏急道:“大师兄不上山见师傅?”
中州侠客道:“该见面的总会见面,不该见的人,上天是不会让你见到的。”
隐君子暗中自付道:“得想个办法将大师兄留下。”
朗声道:“大师兄功法高深,可否帮众师弟一个小忙?”
“这忙不帮也得帮!”
空中精光闪处,一人飞跃而至,年纪不大,神采奕奕。
中州侠客道:“曲文君,我若知你已回山门,我就不该走这一遭。”
曲文君道:“小弟也是刚到,可惜刘肃命陨于此。听信中说龙季子已失踪七八天,下落不明,还请大师兄找寻。”
中州侠客淡然道:“好办!”
话罢,手臂展处,飘风大作,席卷而去。大风将一人吹出当场,正是龙季子,登时风停草歇。
众人见那荆棘丛中尚有动静,想欲追赶,中州侠客阻止道:“江湖宵小,蛇鼠之辈,不足为虑,不用追了。”
中州侠客拱手道:“诸位,有缘再见。”
身形一展,踪迹全无。
滚地刀道:“六师兄,你不再留他一下吗?”
曲文君道:“大师兄天纵奇才,若能凭我几句话就能驱使他,那将是天字第一号新闻。”
隐君子问道大:“师兄的武功似乎有些不同。”
曲文君道:“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多了几分世俗的杂念罢了。”
曲文君望着刘肃尸身,悲伤道:“哎!一上山门就让我痛心疾首,实在命运无常,诡谲多幻。”
……
……
……
……
鸦雀无声,幽林中满是寂寥萧索。
春日正浓,为何会有惆怅不平的心情呢?
难道是那白色花圈倚靠墙根,所散发着悲哀的气息吗?难道是蟠龙山人人披麻戴孝,双眼红润的场景吗?人说只有景色感染心情,难道心情同样也能感染景色吗?
阳谷穿过窗户,照进大殿,刘兆如团烂泥靠在长椅上。
蓬头垢面而衣服肮脏,却无心去管。他手心微微沾染着血迹,那是他由悲转恨时,指甲刺入手掌,那种疼此刻对于刘兆来说,宛如蚁叮。
“小孟尝”曲文君打破静态,起声道:“我们应该去喝他三碗酒,睡一觉,明天还有明天要做的事情呢?”
刘普兆眼中血丝清晰分明,显然已有两天未睡。
他像是玉椅子融为一体,六神仿佛被恶魔吞咽,他还能有什么思想呢?
目睹刘兆眼前光景,龙老帮主不免感悟颇多。自己爱徒石圣,曾因落败于花派盛老宫主,而萎靡不振,宛如石头人一般无二。
他多想让自己遭受这些厄运,如果能,他愿意折寿三十年去换取他徒弟的快乐时光。
曲文君心中不忍:“道师傅,你去歇着吧!我来看顾刘兆。”
龙老帮主登时眼睛睁得溜圆,气愤道:“难道你觉的我老了吗?,是个老废物了吗?若是刘兆再出任何状况,我还有什么面目苟活人世呢?
姜桂之性,老而弥辣。
曲文君自然知道师傅是不会离开,忙吩咐后厨再将阳春面拿去蒸热。
木碗中的面,热了六次,也凉了六次。龙老帮主的心,碎了六次,同样痛了六次。
一奴仆跨过殿槛,言道:“星岛碧辰宫主写离帖,已驾车下山。”
龙老帮主猛然拍脑门道:“是我招呼不周到,盛霸天,替我追上送一送。”
指挥盛霸天,老帮主显然已认同盛霸天在蟠龙山居住的事实。或许在龙老帮主心中,最让人痛心的莫过于自己的大徒弟。每当落日余晖撒在田野高山上,龙老帮主心中便生出一丝丝懊悔,懊悔自己当年处事太过果决无情。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
连孔夫子都说脏话,更何况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呢?
别过盛霸天,王尔馨宫主一行离开蟠龙山,拣大道向东徐徐而行。
前方有什么?
前方有座孤山。
孤山又如何?
只因它叫宁山。
普普通通又寻寻常常的名字,如同大地母亲的一根肤发,平淡而无奇。
自被花派掌控,便成了秘密花园似的,又像宵小怀匿金璧,猥琐极了。
宁山从不跟任何帮派门教有一丝的关系,似乎像一方小世界。
若有人探查藏在宁山的秘密,那这人一定吃了八十斤豹子胆,因为花派还未死绝。
宁山每隔几十年就要搞白事,人不是老死的,这是仵作偷偷告诉隔壁王寡妇的。
后来,那个到处沾染寡妇的仵作,竟然凭空消失,自此再无人敢议论宁山。
花派到底用了多少力量在保护宁山,这同样是个难解的问题。
方过石家集,走在裂胆道上。
百里文渊纳闷道:“为何叫裂胆,这太奇怪,太无法理解了。”
王尔馨道:“这自然有故事,传说末元子编著异界故事集,走到此地。正写到张飞吓破夏侯杰的胆,是以当地人叫此处为裂胆大道。”
百里文渊道:“没看过,但我却由衷佩服夏侯杰。”
王尔馨吃惊道:“你竟然喜欢夏侯杰这样的废物。”
百里文渊道:“我喜欢他的真诚与毫无掩饰。”
王尔馨道:“好吧!”
人是一种很奇特的物种,最为强大的力量莫过于感染力,况且还是自己心爱之人,若讲的。
百里文渊掀开车帘,看见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妇被两个戴着大斗笠的壮年人,抬着向前快跑。
跑过马车,传过一片小树林,驻足不前。
一条深青大蟒蛇正缓缓向他们挪动,于时,一艳妇背竹筐握柴刀而来,惊呼道:“过客,小心。”
在此乡野小地,竟有如此姿色的妇女,却也惊奇。她体态匀称,眉中带媚,唇口生情,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
老妇本奄奄一息,生命微浅,此刻忽然挺身而起,无佝偻病态之状。
那蟒蛇显然非常饿,且不懂审时度势,知难而退,正欲向那奇怪的老妇出手。
孤蝶忽显,白光一闪,那蟒蛇被斩为两段,在草丛中翻滚,甚是惊恐可怕。
老妇人手中拿着一把大戟,威风凛凛,气势吞天。
戟上写着五个金字——三苗成王戟!
这人正是秦瑠秦白赤。
二人分别为“摇尾乞怜”秦丸、“狗仗人势”秦立。
秦白赤撕开人皮面具道:“天不生我秦白赤,戟道万古如长野。哈哈哈哈哈哈!”
赶巧不恰,乌鸦路过,嘶鸣了三声。
秦白赤朝惊慌失措的美妇缓缓而去,三苗成王戟复化成一只彩色蝴蝶,飞于身畔。
而后嘶吼声,咒骂声,响彻林中,惊起飞鸟无数。
秦立道:“我们为什么要苦苦跟着那个宫主小蠢货呢?
秦丸道:“保护她不被欺负。”
秦立邪笑道:“怕是要监守自盗,哈哈哈。”
160、奋力搏命
结束黑暗的利器必然是光明,可惜光明离黑衣人实在过于遥远,他终究制裁不了黑暗,或许会被黑暗所吞噬、所伤害。
破坏力出现!
包裹住赵狗剩每一条归路,所有进攻路线以及逃跑路线,已全部被封死。
无处可逃!
一尖玲珑宝塔本就是天地间少有的神兵利器,简直独一无二,任何人都要对他俯首称臣。
传说在很久以前,在九尖玲珑宝塔还未被末元子降临人世间时,就存在一尖玲珑宝塔,它绝对是邪恶的死敌。而金壁教的前生更是惧似猛虎长蛇。
赵狗剩一副悠然自得,他还有这种面孔,实在让人匪夷所思,难道他发疯了吗?
他当然没有发疯,他淡然道:
“你的终极力量未免太小儿科,实在难等大雅之堂。我实在不敢相信,像你这样的人物,居然会用这种小孩子的玩意。看来你的年纪实在不小,这点你到没有欺骗我。”
黑衣人诡谲的双唇微微表露在黑色呢绒布下,那份睥睨天下的傲气,无人可及。
他却对赵狗剩的话丝毫不感兴趣,只微微点首,看着前方。对他来说,前方仿佛站着一只即将濒死的绵羊。
是否绵羊,拉出来遛遛,便能立显原型。
赵狗剩一声长啸,手臂震动,一道光束出现在他手掌中。
“哧!”
“剑道无尘”
本是及其寻常的光束,骤然间冲向黑衣人前胸,气赛吞天,外表朴实无华,实在让人看不出什么名堂。
若是一般剑客名手,见到这光束,连战斗的欲望都能瞬间消散。
哪怕是一条狗都仿佛能将这道光束看轻,这道光束外表看来如虎狼冲天,实际上却轻如鸿毛,像妇人捡起扫除的模样,丝毫感觉不到伤害与危险。
危险通常都躲藏在安全中,黑衣人非常明白这个道理,他全身心的面对这道光束。
连三岁孩子见了他那副全神戒备的表情,都要嘲笑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在很久以前,从来只有别人能当懦夫,而现在他居然被孩子称作懦夫,这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然而,如果孩子看到后面,就会觉得自己是个大傻瓜,名副其实的大傻蛋。
那光束忽然化成无数星光,像雨水般撒向黑衣人周遭,一尖玲珑宝塔瞬间消失。
黑衣人双眼也不禁为之动容,淡然道;“天下果然已经变了,江山代有才人出,这话果然不假。”
而后太息道:
“好吧,你走吧!我放过你。”
赵狗剩冷然道:“现在不是你放不放我的问题,而是我要不要放你的问题。”
黑衣人笑了,“年轻人,自傲可不好,你有什么本事留下我呢?”
赵狗剩正色道:“凭借天下正义。”
“这六个字好像并不能杀我。”
赵狗剩淡然道:“当然不够,我要向一个人借一件东西。”
“谁?”
赵狗剩道:”咆哮山,刘大侠。“
“赤霄宝剑?”
赵狗剩道;“原来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知道的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我反而要劝你,不要用赤霄剑来对付我。”
赵狗剩接口道:“因为你害怕赤霄宝剑。”
“那你就试一试吧!”黑衣人眼角露出一丝丝的得意。
这莫非是黑衣人故弄玄虚,或者其中真有什么隐情,这些赵狗剩已然没时间去管了。
除恶务尽,这就是赵狗剩的全部思想。纵然错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以后的事情谁又能预知呢?
赵狗剩目光望向北方天空,天空中飘荡着几多白云。
忽然他目光骤然闭紧,北方天空忽然出现几个大字。
“我被金壁邪祟缠身,借汝剑鞘一用。并且我已书三封信件,邀人来助战。汝切不可任意妄为,当谨慎对待。”
黑衣人晒笑道:“赤霄宝剑尚且不能对我怎样,何况一个破剑鞘。你若不是来搞笑的,那就一定是来开玩笑的。”
赵狗剩双臂反复交错,一把精致的剑鞘陡然出现在他胸前,光彩夺目。
赵狗剩道:”“搞不搞笑,试一试就知道。你这么早下结论,未免太小瞧这苍穹宇宙之力了。”
“苍穹宇宙之力,可悲,可叹。”
赵狗剩功法起膻中,双臂向前一送,剑鞘发着啸声冲向黑衣人。
黑衣人自然只有挡。
可他挡的却非常奇怪。
他只轻轻盘坐在地,双掌向外,那剑鞘仿佛见到祖宗一般无二,竟然不动也不动了。
一动不动是王八,可它绝非王八,他是剑鞘,它是天下四大神兵利器中,赤霄宝剑的剑鞘。
它无所不能,可现在却如同一坨狗屎,皱巴巴的悬在黑衣人面前。
黑衣人双目紧紧闭着,他此刻极度安静,安静的可怕。
相比之下,赵狗剩神色大为不安。纵使他绞劲脑汁也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一把邪魔的克星,竟然止步不前,甚至都快为邪魔所用了。他动用脑子的每一个细胞去思索,去想自己看过的所有书籍里面的内容,也无法找寻答案。
赵狗剩急了,发狠道:“你到底是谁?”
黑衣人睁开双目,那剑鞘忽然变成三十个,各个精光四射,透着邪魔霸道之气。
他只简简单单动一动小拇指,三十个剑鞘忽然直没入泥土中,他的双足就踏在这埋着剑鞘的土地。
良久,他看着手足无措的赵狗剩,淡然道:“我承认我杀不掉你,但我并不敬畏你的能力,因为你根本毫无能力。你所在乎的能力,不过是老子玩剩下的。我虽然杀不掉你,但不代表我永远也杀不掉你。”
赵狗剩问道:‘“你怎知你以后有能力杀我?”
黑衣人有些得意忘形道:”“我再辛苦些,完成几件事情,那整个天地,都将沦为我的奴隶。这点,我希望你不要去质疑。”
“所以说,你还要再杀几波人?”
黑衣人木然道:“人活着首先得有价值,我只不过是将没有价值的废物杀掉,从而达成我那伟大的目标。事实上,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他们应该谢谢我。因为是我让他们的生命得到的充实与价值。”
赵狗剩道:“你难道不觉得你已然入魔了吗?”
黑衣人淡然道:“谢谢你此刻还未把我当作魔,我很痛恨魔道。可任何人到达我这种地步,都不得不做一些既讨厌又烦闷的事情,非做不可,不做就意味着生命的陨落。”
赵狗剩正色道:“生命的陨落,不正是天道的规则吗?”
黑衣人怒斥道:“规则也可以改,我显然有这个资格改变规则。”
赵狗剩道:“即使伤及无辜,难道也要在所不惜吗?”
黑衣人点首。
赵狗剩斩钉截铁道:“我必杀你。”
他说出的话,自然会像泼出去的水一样,不可收回。
英雄或许就很平常,只不过他们将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一时所奉行的准则,一辈子坚持到死的那一刻。那一刻的生命虽然短暂,却比流行还要夺目耀眼。
言必行,行必果,这同样是赵狗剩一生的行为准则。
他少时一度陷入迷茫,不知该找寻那个人作为自己奋斗的目标。他和所有人都不同,和他同龄的孩子,不是想着玩耍,就是想着如何和一位小女孩结伴回家。难熬的岁月中的每一个星月下,他都立志成为一个人才。简单的话,和无比艰难的旅程,他没有背景,没有华丽的出生,没有父母的庇佑。他像被遗忘的人,却修炼成了人的全部品格。他的功法承托着他的品格,品格的逐渐升华,也让他的功法逐渐达到一个高度。一个他只要轻轻挥舞手臂,就能再上一层楼。
可他止步了。
事实上,很多事情,冲艰难,而半途止步那就更加难上加难。
他自然茕茕孑立,独身一人,可他有个师傅。这个师傅是他生命中最后的一道希望之光。
若说他的梦想,便是将这光永永远远保护起来,不让狂风暴雨打灭他。这恐怕就是先贤们口中说的吧,一个人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他终于出手了,迅疾如风。
双掌开合间,四方狂风不熄,无数力道压向黑衣人。
黑衣人笑不出口,他被压得竟然坐在地面上,全身绷得紧紧的。
北方天空忽然又出现了几个字,咆哮山刘大侠的万里传讯。
“切不可莽撞行事,我已请娄山韩蜗,天极门主和蜀中三老,前来支援。”
黑衣人强受着源源不断的气压,看过那几行字,双眼主子一颤动,却把一只鞋子踢了出去。
癞皮狗都不管的臭鞋子,他居然踢出去了,这简直是天字第一号新闻,难道他像让这只破鞋子去搬救兵吗?那简直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赵狗剩自然注意到了,却不去理会,固执己见要除掉眼前的黑衣人。如果他知道,就算一品秦怀玉和刘大侠联手都杀不掉这个黑衣人,那他绝对不会如此冒险了。
可惜他不知道,这才是他最大的悲哀。想要成为英雄,这其中的悲哀与痛楚,都要肯于去接受与消化。
黑衣人绝非是个傻蛋,在如此险绝的情况下竟然扔掉鞋子,必然有他非扔不可的理由。
在此之前,他那只臭鞋子竟还微微发着黑光。被踢出去之后,黑光不见了,奇怪的是,鞋子也在一点一点的消失。
北面天空飘来一行字,自然还是刘大侠的万里传言。
“我所发三封信均被一只鞋子打掉,看来你面对的人非比寻常,能跑则跑。”
黑衣人虽然被压着站不起身子,却也不禁恣意狂笑道:“握赤霄剑的竟然不是个傻子,这倒是非常有趣。你还在墨迹什么呢?”
赵狗剩问道:“你想让我放你走?”
黑衣人道:“这可是你前辈的话,你难道不听吗?”
赵狗剩沉声道:“纵然杀不掉你,也要废除你一身修为。”
赵狗剩怒目压下,黑衣人惨叫一声,消失不见。
却听空中一句话语在来回回荡。
“你杀不掉我,我也不想招惹你。”
赵狗剩刷的一下喷出口鲜血,黑衣人到底在忌惮什么呢?
他只要将刀子轻轻一送,就能结果赵狗剩的命,可他却逃遁了,这绝对是天下第二号新闻。
鲜血在他嘴角流淌,他却露出微笑的深情。
他成功了,用毕生修为去换掉黑衣人的一半功法,这已然是他胜利了。
但黑衣人到底在忌惮什么呢?
庙宇前两点人影越来越近,等他们走到战场中央时,无不讶然吃惊。
他们看见有个人背对着他们在吃木头,四周树木全部倒在地面上,天空上飘着白云。
那个“有个人”,正是赵狗剩。
其中一人道:“快带这傻子回去,听说有个一品诰命夫人要来赏曼陀罗花。”
另外一人瓮声瓮气道:“刚送走一个宫主,又来个夫人,我们劳碌的命,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说罢,用绳子绑住赵狗剩,离开后山,朝咆哮山宫殿大殿走去。
161、再生变故
远处翠鸟啁啾,叫个不停,司马京躺在木床上已有好长时间。
木床紧紧贴着茶房后厨边的墙壁,再望远眺望,是一望无际的碧草高树。
同时他还看到过王寡妇那婀娜多姿的背影,二花小娃娃不知何时跑丢,作为母亲纵然再不称职,也决计不会不顾她的性命安危。
母子情深血浓于水。
天空渐渐披上一件画般的彩霞大衣,仿佛也给大地母亲披上一件红润的大衣。
人们脸上红光满面,君子们夸赞对方的最好时机已然到来。而阿谀奉承的狗崽子们更是借机给上面人拍马屁,从而达到自己位列三公,日转千阶的大美梦。
此刻暮气渐渐盛大,往来并无行人,附近人家无不围坐一团,谈天说地。
老掌柜因为司马京的缘故,到此刻却未收摊。而之前爱慕王寡妇的小伙子,撂下手中火,去找寻王寡妇踪迹。
桌上摆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掌柜算不小气的那种,居然放了两个笨鸡蛋。
这简直就是一顿农家人最渴望的食物。
大花甩着两条长辫子,尽力搀扶住司马京做到凳子上,“这是全天下最好吃的饭,你快吃,用力气去吃。”
司马京先自诧然,而后笑道:“就算用命去吃,也需要时间呀!欲速则不达,这道理我爹早告诉过我。”
大花竟然哭了!
大哭!
伤心欲绝的苦。
泪水就这鼻涕直往嘴巴里流,司马京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时间不知所措,而后忙拿起手绢替她擦拭,问道: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哭呢?”
司马京这位比铁还要硬的人,居然有如此温柔的一面,实在难得。
大花抽泣着道:“二妹不见了,母亲也绝对不会一直找二妹的,二妹好可怜。”
司马京精神为之一振,冷然问道:
“已过去多少天了?”
大花疑惑道:“就今天呀!”
司马京猛然拍脑门,懊悔道:
“喝了那安神汤,搞得我浑浑噩噩,竟然还有时间在这吃面。”
说时迟那时快,司马京抄起两个硬馒头,拿起水晶宝剑,直向翠柳峰冲去。
“放心,我一定带回你妹妹。”
这是大花听到司马京的最后十个字,大花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内心充满感激。
孩子没有选择的权力,他们永远都是被动的,所以父母的错,为什么要归咎到孩子身上呢?
她是可怜的,也是幸福的。可怜有如此轻浮浪荡,不着实物的母亲,茕茕孑立,是种多么凄苦的感觉;她或许是幸福的,因为还有更多像司马京这样热爱生命,尊重生命的人的存在。
落此窘况,司马京也不再顾及运功消耗功力,展动风神之功,向顶峰冲刺。
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不但如此,他还以最大可能度消耗最低的能量,这同样是修炼。
生活中无时无刻不在修炼,喝水时、劈柴时、吃饭时、劳作时,这些修炼不光是体力,还夹杂着无上智慧,那是智慧最初的雏形,也同样是被人遗忘最快的东西。比如一个人走在大道上面,大石头挡路,智慧让我们搬走它。难道只有一种办法吗?如果只是一种,那为什么没有人思考为什么只有一种方法呢?
凭借功法之奥妙,体魄之强健,终于来到峰顶口。
中间是条悠长狭窄的小道,两旁蛛网随处可见,多如牛毛。而且周围有非常明显的踩踏痕迹,甚至左面一大半地方的灌木丛,全耷拉着。
司马京小心翼翼向诡秘的小道前行,紧紧握着水晶剑。
毕竟司马京阅历并不丰厚,只依靠那点微末的血气与勇气,才敢孤身上这翠柳峰。若说一点都不惧怕,那绝对是胡扯。被一阵风吓到,都是常有的事。
终于穿过狭隘小道,绕过一大片沼泽地,便见到一些不同寻常的场景。
死人,奇形怪状的死人。
有的趴在沼泽地里,有的横在树杈上,还有的叠罗汉式的,五花八门。兵器举目可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是应有尽有。男人在亲吻一位女子,男子背后却插着一把锐利的匕首,女子被气道震死。还有两个垂髫童子,各抱着一条大腿,并排躺在松树下。
黑色包围住彩衣,周围漆黑一片,司马京终于将所有人都掩埋了。
“你们同我素不相识,但是能给你们尽一份力,也算尽了侠义道的责任。希望你们下一辈子投胎做人,不要再打打杀杀,你死我活的,更本毫无意义。”
又默然祷告一会,才悻悻而离,随着星辰的指引前行。
突地,远方嘈杂声大起,司马京腾空而去,掠入场中。
好一场龙争虎斗的厮杀。
但见,铁掌令狐领着众人盘坐与西面,操纵兵器,使光手段。对方以麻子、赵四为主,抵挡阵势。
中央站着一位小丫头,赫然正是二花。
无助可怜的二花,哆嗦着身躯,脸早已哭花。心仿佛也碎了,厌恶了这世界,并无好人,全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她此刻很想念那已过世父亲,父亲也同样可怜,被可恶的狼群所吞食。由父亲想到自己,悲伤就加剧,疼苦也到达了顶点。
司马京疾呼道:“令狐大侠,二花在场中,你难道看不见吗?”
铁掌令狐仿佛成为了一个只会打架斗殴的人,目中血丝显现,双臂挥舞进攻对方可能忽视的每一个角落。司马京的话,他竟然当成耳旁风。
铁掌令狐成名已久,不屑于回答一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小辈,也算情有可原。
可接下来就更诡谲难懂了。
“欧阳大哥,不如先收阵,待救出二花再斗,欧阳大哥!”
欧阳大帅功法尽数传给司马京,但所谓老马识途,于功法中自然比旁人快捷上升。虽然略微拥有些当行,毕竟浅薄,算是滥竽充数。饶是如此,欧阳大帅也是人心合一,打起十二分精神同对方搏杀。自然,司马京的恳切之语,像石沉大海,了无音讯。
难道这些人疯癫了吗?
这是司马京第一个想法,可时间不允许他多想,以铁掌令狐为首的十九件兵器横冲直撞,差点就能要了二花的性命。
司马京更加诧异奇怪,望向远处姬短发副门主和他身旁那娇柔动人的姑娘,他是如何也想不透这么多高手,居然同两个人不分轩轾。
麻子施展的是根分叉树枝,尚有两片嫩叶未落,虽然是树枝,此刻此好比铜墙铁壁,挡住十九件兵器,进攻的步伐。
赵四施展的是件滴刺阎罗帽,那帽子颜色鲜明,内部挂着倒刺,透着十万邪恶。“叮叮铃铃”来回响动,它仿佛钉在了上空,谁也不能将它挪开。
欧阳龙毕竟不够老辣,他若能再仔细十二分,就一定能发现在滴刺阎罗帽、树杈后,四平八稳悬着一把铁扇子。
凭借这把铁扇子,纵然呱呱坠地的婴儿,也能傲视群雄,无敌天下。
因为这扇子的主人,正是咆哮山刘大侠的二徒弟,睥睨乾坤的英雄豪杰----猪温钰。
而他的人在哪里呢?
亦或者他早就能隔百里而控器了吗?
宝剑发出龙吟般的声音,司马京唯有舍命一搏。
你只管努力,剩下的全靠天意!
他唯有杀尽阵中,这也是他此刻唯一的方法。
一把铁耙自斜上方翻飞,紧紧隔着二花小脑袋一寸的距离,当真凶险。首先自然是看准时机,飞跃三把长剑的凌厉攻势,这是无比艰难的。当它们去进攻滴刺阎罗帽时,原本的轨道上会有一把大画戟。司马京看准机会,脱手水晶剑,正磕走画戟,展身形越去。
“啾”地一声,惊险穿过。
当即迎面发来无数寒光,直射面门。司马京身向后倒,右足钩住水晶剑,一甩。
水晶剑登时将那发暗器的树枝打退,司马京再展身形,一个凌空翻跟上,握住水晶宝剑。
说时迟那时快,铁扇子刮出一道金风,袭向二花孱弱的身躯。司马京正欲甩剑搭救,后背一凉,一把精钢拐子棍直打司马京背心,快如流星。
无奈,司马京骤然前扑,于时,又掷出水晶剑去挡住那威力无比的金风。拐子棍自司马京右肩膀带过,可棍四周布满毒针,早入司马京血肉之中。
仍然还有四步的距离,他不能飞跃,只有走,上面是电光火石般的拼杀。
顿觉周遭昏昏沉沉,四肢软弱无力,如醉卧英雄怀的美女似的,终于摊在草地上。草地上冰凉无比,耳际有昆虫爬动的声音,青草因风微微颤抖的声音。
司马京双眼渐渐支撑不住,显然这是麻醉一类的毒药,至于副作用就不得而知了。
他的左眼睛已经闭住,右眼也只剩下一条线在苦苦支撑。
奇迹能否再现?
奇迹或许不见。
奇迹终于再现!
突然,司马京双目睁开,手臂举向天空,“呼哧”一声,水晶剑一亮,骤然飞至他的手中。
司马猛然一插。
插的不是敌人!
插向自己的大腿,他竟然想用疼痛来对抗瞌睡之毒,居然还成功了。他又站起来了,“父母会为我骄傲吧!”他这样想着。
握着一把水晶剑,走一步,再走一步。任何力量都无法阻止他,因为他有坚毅的心和无敌的水晶剑。水晶剑仿佛和他发生共鸣,所迸发出的力量简直惊世骇俗,无可比拟。
走一步,再走一步。
二花得到了护佑,站在司马京怀中,一颗扑通扑通的心此刻终于归于平静。对她来说,再大的磨折都不过是一雪一叶,轻如鸿毛。
铁掌令狐显然已落入下风,额头冷汗直冒,内心异常紊乱。
十九把兵器已被打的节节败退,外行人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滴刺阎罗扇和枝条本就庸俗,真正高明的却是那把铁扇子。
姬短发副门主在笑。
狂笑。
捧腹大笑。
茜茜也笑了,她终于跟对人了,一辈子再也不愁吃不愁喝了。有随意谩骂的下属,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一切仿佛都将要是她的了。
可惜她高兴的太早,也太把自己当回事。
铁扇子忽然控制住了滴刺阎罗帽和树枝,麻子和赵四同样抽不开身。
他出现了,猪温钰从密林中翻飞而出,伸臂用手点住二人,滴刺阎罗帽和树枝刹那间落地。
西面铁掌令狐等人“噗”地一声吐出口鲜血,如释重负,“金璧邪祟在这设了禁制,其中就包括不能说话。”
猪温钰拿稳铁扇子,早点住姬短发副门主和正在做大富翁梦的茜茜姑娘。茜茜姑娘直觉头晕眼花,犹如锤子砸上红心,无比绝望。
还未等众人问缘由,猪温钰向北面拱手道:
“大事已定,还不出来,更待何时?”
162、入得宁山
东方的一轮淡淡的朦胧太阳,疲乏地挂在天空。
天上几朵白纸似的云朵,四散飘荡着,
有的白得像新摘的棉花,有的微红似美妇人脸上的醉酡的颜色。
道路上面两道新辗轧的车轮痕迹分外鲜明,拖着淡淡长影,一辆马车缓缓向东方行驶。
身后紧紧跟着四匹,鲜艳如血的枣红马。
马上之人均为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各个腰间斜挂着一把宝剑,随着骏马晃动,来回摇摆。
胆裂道上风景无它,只葱茏茂密的森林,还有那彩色蝴蝶来来回回飞舞着。
如此寂寥的地方,幸而未遇到木讷呆板的蠢男人,这是星岛宫主王尔馨最为激动地事情。
由之前石家集的嘘寒问暖,此刻二人已私定终生,这是多么令人愉快高兴地事情。
甘瓜苦蒂,天下之事岂非都不能两全。
“我自然要先扬名天下,祭拜先父先母,禀明大嫂,才能上门提亲。”这是百里文渊将她搂入怀中所讲的,信誓旦旦讲的,不容置喙。
“应声虫”秦涛忽然扯住缰绳,“为什么不走了?”王尔馨冷然问到。
秦涛恭恭敬敬回复道:“有三个人站在路中间,挡住去路。”
“是什么样的人?”王尔馨问到。
秦涛道:“是个老要饭的,和两个丑八怪。”
百里文渊已掀开车帘子,“我说过多少次了,一个人的相貌和品行有时候是不成正比的。切莫用丑陋去衡量一个人,这规定简直比狗还要脏十倍。”
秦涛吐吐舌头,点头称是。面容上狰狞一番,仿佛心底里在咒骂这一切。
但当王尔馨见到其中两个人时,眉头不禁一皱,生出厌恶之情。
待走下车轿,才渐渐平息了深情,“老人家,你们三位有什么事情吗?”
那两兄弟双唇外外翻,朝天鼻耷拉下来,眼睛长得不大周中,眉毛都是一横一竖,长短不一。脑袋大过磐石,其中一个人从远处看,活似个地窖里的倭瓜,又脏又丑。不光相貌怪诞,这哥俩还总是一副傲视天地的模样,大脑袋向后,面朝天上,仿佛当年救人于水火的不是女娲娘娘,而是这两位正人君子看了都要倒胃口的怪人。
老者容貌寻常,脸上沟壑分明,唇下一把胡须,却语出惊人:
“老夫命令你们改道,或者原路返回。因为前方我家公子正在惩处奸夫淫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呀!”
王尔馨怒火骤生,百里文渊却想把话讲通透,问道:“你家公子是那方人士?”
老者傲然道:“乾坤泗水侯,孤枝破千雪。”
王尔馨豁然道:“原来是那个废物,也敢到宁山的地盘撒野,他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不把我花派放在心上。”
老者道:“原来是花派子弟,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事情都好说。”
王尔馨在他身旁打转端详道:“莫非你就是信口开河刘世纪?”
老者拱手道:“早不叫这名了,昨天才改的,就叫信口开。”
“为什么叫这名字?”百里文渊好奇问到。
信口开道:“老家收成太差,那条小河早已枯竭,死了几位至亲好友。算是一种忌讳,不想在听到河这个字了。”
“破千雪那个淫棍,怕不是在前面欺负过路妇女吧!”王尔馨毫不客气,一语戳破真相,这话未免让信口开面上挂不住,他毕竟是位年近花甲的老人。
却大相径庭,老者信口开道:“男欢女爱本就人之常情,更何况宫主身旁还有如此出众的帅哥相陪。小老儿若是年轻四五十岁,说不定还看不上这小白脸。”
百里文渊早按耐不住内心怒火,愤然道:“你找死?”
天道山儒士对名节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千百倍,这便是他们信仰的东西。
沧浪一声,青虹剑即出,寒光夺目。
“打架我倒是不大擅长。”老头信口开说毕,向后退了三步,手向前摆。
王宏抽刀横胸口,王涛怒目而视,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
王宫主神情自若,毫不慌张,内心连一点涟漪都不曾泛起。
刀光即出,马车后背忽然倩影闪出,一脚踹飞王宏。
王宏滚了三滚,来了个狗啃泥,狼狈不堪。
“尔等找死。”
一条九尺大汉袒胸露乳,飞奔而来,宛如巨塔,手舞一根长铁链,激起灰尘无数。
尘烟中,惨呼不断。
王宏和王涛被打得浑身是伤,痛苦不堪,趁着场面极乱,落荒而逃。
待尘雾消散,王宫主面楼豁然。那壮汉把铁链转在身上,肌肉微微震动,他却连一丝丝疼痛都察觉不到,真是世间罕有。
壮汉拜道:“宁山山神昆羽,拜见王宫主。”而后瞧了一眼百里文渊,眉头微蹙,神色难看。
王尔馨宫主倒知晓这昆羽的一些事情:
1昆羽出自祁连大寨。
2因当年盛老宫主筹划宁山附近盗匪横行,若全是女子,实在不便,是以让昆羽为宁山山神。
3虎鲨帮主八年前来宁山滋事,昆羽孤守阁门,殊死鏖战,才等来花派援兵,剿灭虎鲨。
4在宁山附近建了家庭,娶虎鲨帮主夫人和虎鲨帮主侄女。因宁山事关天地生死,是以花派主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5同宁山女弟子大都有染,且都忠于昆羽。
面对如此人物,王尔馨宫主实在不大喜欢,但却要做些面皮工作,不可出言莽撞而得罪他。
“山神对花派鞠躬精粹,本宫有缘同你再次相遇,实属幸事。不过,祁连匪盗怎会出现在宁山附近呢?”
山神昆羽面色庄重道:“属下正要向你告知,请上车细谈。”
言毕,不由分说,一步跨进马车内。
王尔馨无奈随之掀车帘进内,方坐妥当,他一只蒲扇似的大手盖在王宫主芊芊玉手上。而山神昆羽,则是一种极端享受的表情。
王宫主当即甩开,斥责道:“大胆妄为,你虽然损失了许多东西,替花派守卫宁山。但你得到的,相比之下,难以计数。”
山神昆羽尴尬而笑道:“早年宫主还是碧辰宫一个首席弟子,柔弱如水,此刻怎得如此无理取闹,让小的不免心伤。”
王宫主道:“人总是会改变的,自从我当上宫主之位,时刻勤勉,不肯让我的懦弱毁了花派英气侠名。”
山神昆羽正色道:“你这宫主之位怕是快做到头了。”
王宫主道:“此话怎讲?我哪里做的不对?”
山神昆羽道:“你师姐现在何处?”
王宫主道:“明知故问。”
山神昆羽道:“知道就好,你可知此刻玲珑宫已无有正主,这才是关键所在。”
王宫主偶了一声,并不做回应。
“新任花派宫主是个花瓶,很难镇住你师姐。更关键的是,你师姐为何在盛老宫主昏厥不能理事时,入主玲珑宫,这点你我心知肚明,但我却不会道破。”
听完山神昆羽言论,王宫主疑惑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了,玲珑宫没了能镇压你师姐的人。你觉得她还有什么人缘能够混迹在玲珑宫上?”
王宫主道:“这更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自然关系很大。我若手书一封,就说盛老宫主曾言,就喜欢你师姐照料,那她还会回来吗?她既然回不来了,这碧辰宫岂非就是你的天下了。”
王宫主义正言辞道:“山神把我想歪了,宫主之位是否在我,自由新任派主定夺,谁也无法改变。另外,鱼死就会网破,这道理你想必也明白。”
山神昆羽叹了口气道:“看来你这美人恩我是无福消受了。但倘若有一天你想找我帮忙,我随时愿意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想必你也知道,我越是得不到的,越想得到。”
王宫主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车外那个愣头青确实人中翘楚,王宫主选人的眼光真是独树一格。好,井水不犯河水,我虽然轻浮,但却绝不愿意勉强女人,尤其是美女。”山神昆羽说完话就下车了,作一唿哨,北面丛林中显出一行人,牵着马匹。
山神昆羽的坐骑不愧为天下名马,雄赳赳气昂昂,霸气非凡。
胆裂道的尽头是上宁山的唯一通道,反正宁山人是这么讲的。
早有弟子提前告知宁山,节制隐宫主夏微醺正带领弟子山门迎接。
夏微醺功法精纯,着装得体而庄重,微微发福的脸是欺霜胜雪,白的像月宫中的嫦娥仙子。
花派虽不肯同敌人用剑,却无不人人佩戴宝剑。几十把宝剑交相呼应,更承托出夏微醺婀娜曼妙的身姿。
花派有个传说,金壁教主曾甘冒身死道消的风险,来到过宁山,亲眼目睹夏微醺在牡丹花丛中翩翩起舞。
王尔馨宫主同夏微醺倒不大熟识,寒暄过后,被领到山腰鲁华殿安住。
夏微醺亲自交代饮食与各种照顾细节,待妥当之后,直上千芳殿叩拜谷梁小月和二位殿主。并将王尔馨一切详细告知,然后才回孤芳斋。
孤芳斋桂殿兰宫,华美非常,斋门外站着一位朴素无华的女子。
“糕点已备齐,毛峰茶也已用山泉水泡好。”贴身侍卫尼花毕恭毕敬说到。
夏微醺微微点首,缓缓走进孤芳斋,轻轻点起灯火,慢慢向中厅走去。
忽然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出现在她身后,突地一把保住她的纤细嫩腰。
“宝贝儿,可想死老子了!”
163、馨萍夫人
“秋风不敢吹,谓是天上香。同时不同调,晓月照低昂。”
沿着蟠龙山腰自西信步游荡,不大一会儿,便来到一方规格极大的曼陀罗花圃。
曼陀罗花傲然生长着。
那微雨偷偷洗去她们的尘垢,她们的甜软的光泽便自焕发了。在那被洗去的浮艳下,能看到她们在有日光时所深藏着的恬静的红,冷落的紫,和苦笑的白与绿。
所珍视她们容貌的,便是馨萍夫人。
蟠龙山下热闹非凡,人山人海,大都是少年才俊,名士风流。
周围站着仆从和丫鬟,他们端着果盘和果汁,站在烈日炎炎下,纹丝不动。
他们的主人有序列的站在一块,目光齐刷刷向上山的路口,焦虑不安地张望。
这群青年才俊身后,是一辆装着纯钢囚笼的马车,马车周围站着八个袒胸露乳,手握大棒的壮汉
马车上那被绑缚的人丝毫不显慌张,模样却丑陋无比。披散着头发,银盆大脸,双眼显现血丝,上身裸漏,同样目不转睛盯着山口,神色无比庄重。
忽然,上山道路渐渐显出一个白点,众人喜出望外,却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其中一位肥头大耳的少年扯着嗓子嚷道:“李诞李大哥,你这狗娘养的,龟缩在哪里去了?”
“听声便知是你这个虎胆,王道乾,胆挺肥呀,切下来给兄弟下酒,如何?”那人自旁边草丛出来,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却是个白面书生打扮,年纪偏大。
胖子王道乾奔跳而去,两只长臂夹住来人李诞。
直抱到前方,这才停手,柔声道:“我的好哥哥,江湖不比朝堂。前边好像有人下来,你可再不敢丢了踪迹。”
“有四大护卫手持金印,蟠龙山就算吃了你的虎胆,也不敢对干娘怎样。再者说,干娘吩咐过,来到这听从他们蟠龙调度,不得违背他们的规则。”李诞言过,目投前方。前方那人汗流浃背,狂奔而来。
一忽儿,那人倒身拜倒,言道:“禀明李公子,夫人说让你们在此随意活动,不得上山。但龙老帮主又说,可以上去三个保护夫人。”
李诞忙扶起,道:”我明白了。赵天,山上有何情况?”
护卫赵天道:“不巧蟠龙山在办丧事,趁此上山,实属礼数不周。夫人深感愧疚,已另设佛堂,斋戒沐浴三天,以示对死者的缅怀。待丧事完毕,夫人才肯观赏曼陀罗花。”
李诞道:“有劳赵护卫再飞奔上山,保护我干娘,事后自当重谢。”
“李公子本丞相嫡孙,肯行万里路,舟车劳顿,不辞辛苦。况小人本职工作,怎敢懈怠,告辞。”护卫赵天言过,转身上山,狂奔如故,腰间砍刀急速左荡右晃,刹那消失踪影。
胖子王道乾虎步踏前,怒然道:“我自然有这个资格。”
“若没我,那可不成。”一人翻飞而来,身裹金丝甲,腰配金印宝刀,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李诞道:“好,第五兄弟乃上将军独子,英雄盖世。你若不来,我还要点你的名咧。”
“噗”
后面忽然轰鸣一声,那辆囚车骤然倒塌,铁屑飞横间,那鬼似的壮汉跨步冲向“虎胆”王道乾。
那壮汉身材高大,肌肉充实,上面因挣脱囚牢而落下的血迹斑斑,他却丝毫不以为然,简直不是人该有的体魄。
提起若磐石般的铁拳,重重砸向虎胆。后者整个人傻眼,闭目惊呼道:“李大哥,救我。”
闻再无声息,而自己毫发无损,才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李诞摔倒在壮汉面前。
说也奇特,壮汉对谁都傲气冲天,见了李诞却顿觉矮了半截,若羔羊见猛虎,慌张将其扶起,毕恭毕敬,神态惶恐。
人群中又赶来一人,身长不足五尺,装束异常华丽。乍然观瞧,他那凸显的龅牙格外清晰,更承托出了他的搞笑乖张。非但如此,他耳朵宛如唐三藏的耳朵,直垂着将碰其肩,略显黝黑。因此有个诨名“黑耳神兽”,倒也贴切,奚落而不失亲昵!
众人忙拜一礼,原来这人乃帝室之胄,亚相颛顼毕方独子,“莲花伯”颛顼英。
莲花伯道:
“第一勇士王中霸虽然行事鲁莽,可毕竟干娘是去同江湖草莽周旋,难保不发生点状况。是以,本伯极力赞成第一勇士前去。若是天罡兄弟在此,想必也是同意的。”
第五潜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问道:“诸位兄弟好友,在场之人,你们最信服哪个?”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首推李诞、颛顼英和杜岩杜子延三人。
第五潜再道:“三位,请再言过,谁能担当此刻大任?”
李诞首先开言道:“众位兄弟素来服我,爱戴我。但现有享国帝胄和神机妙算,小弟皆不如,不敢独断大事。”
“莲花伯”颛顼英道:“爹常教导我要勤劳做事,说话要谨慎,我又怎敢和杜大师傅比较呢?”
第一勇士登时猛锤胸口,呼呼作响,狂奔到人群,像摘葱似的拔起一老者。双手将老者高举头顶,交错舞动,“我要上山,你肯不肯答应我去?肯不肯?”
李诞先是惊愕,老者亲随提棒砸向第一勇士,后者只将大屁股撞去,那倒霉蛋陡然倒飞三丈,蹭掉一层草坪,哀嚎翻转,大半天才踉踉跄跄,狼狈起身。
李诞婴孩时生了场大病,体弱不能练武,奔跑上前,险些又摔个跟头,“王中霸你这憨货,快快放开老先生,不然有你好看。”
第一勇士朝他望了一眼,心有不甘放下老者杜子延,跑到一旁,双拳连续砸向柳树,震落翠叶无数。
老者杜子延身居九品参事左郎属官,享国称之为“有脚书橱”,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房谋杜断之能,运筹帷幄之机,神机妙算之策。
此刻杜子延擦干山羊胡须上沾染的白沫,喝了两口清茶,神色才逐渐平静。
“小老儿我官职低位,既得诸位青眼相加,自然效以死命,不敢徇私怠慢。第一人当推第五潜公子,其父乃上将军,总览军事,非德才兼备不能胜任,其子自然有乃父之风,可临敌随机应变,不致悲剧发生;第二人我推举我新收的弟子,原祁连山匪女,李轻韵;第三嘛……。”
将“嘛”字拖得极长,目光却眺望正在砸树干的第一勇士王中霸。
王中霸心有所领悟,慌张转生,大踏步而来。
“第三嘛,本来我心中人选乃第一勇士王中霸,奈何他不乐意佩戴龙凤金手链,若放他上去,非将事情办砸不可。诸位有何人选。”说罢,杜子延佯装回顾四周,看谁要出建议。
第一勇士跺跺脚,咬咬牙,心一横,上前道:“老人家,我愿意佩戴手链就是,别再物色旁人了。”
杜子延上下打量他,却直晃脑袋,“你本不乐意佩戴这手链,如今强行佩戴,若上得山上,心中老是介怀,怎可全心全意保护馨萍夫人。不妥,不妥,还得选王道乾去,才是正理。”
第一勇士气得哇哇蹦跳,怒然道:“我若不肯全心护佑夫人,上天自将我杀掉。我若做事不用心,诸神妖魔自取我性命就是。”
杜子延舒展一口气,道:“如此讲,我才肯信你。若有半点差池,日后你就滚回你的山洞,别再出来惹是生非。”
第一勇士喜不自胜,狂翻跟头,手舞足蹈,却猛然抱起杜子延,亲了一口,“谢谢老先生,感谢你十八辈祖宗。”
众人哈哈大笑,王道乾却苦着脸道:“看来没我得戏了,睡大觉去吧!又是被衰神附体得倒霉一天,哎!”
取出龙凤金手链,随即将第一勇士手腕卡上,钥匙起先交给第五潜,杜子延担心他们关心亲善,还未到山顶便将其解锁,便又将钥匙转递亲徒李轻韵。
“非到生死关头,切不可打开此链。”
李轻韵早就听闻第一勇士的“丰功伟绩”,此刻见了他的所作所为,更家厌恶此人,心中不免加了十二分的警惕。双手接过,点首称是。
整理装束,第五潜、第一勇士、李轻韵准备已毕,随缓缓向蟠龙山主道前行。
望着三人背影逐渐远去,李诞双目不免有些湿润,脑海中再次想起干娘的模样,动情道:“希望他们三个在山上不要动武,干娘一切顺遂,平安无事。”
莲花伯颛顼英问道:“老人家,这女子恐怕有欠妥当呀。”
“有脚书橱”杜子延道:“夫人若无女儿身的人去照顾,岂会方便。更何况轻韵绝非俗女,武功高强,且生于匪寨,能在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莲花伯便不再言语,拣选达坂城西瓜,坐在龙凤椅上,开始吃起来。
两名彩衣丫鬟,裸漏香肩,手持圆扇,缓缓煽动。帝胄之人,大都好色成性,本就环境使然。莲花伯这一路之上,与女秋毫无犯,纵然见到姿色上佳的妇女,也只上去攀谈,并不做越矩的勾当,自然与身旁馨萍夫人有关。
日生月落,三日已过。
有人甚是思念干娘,是以画了三五张画像,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李诞道:“三日已过,想必蟠龙丧事已毕。却不知干娘如何,谁肯冒险半夜上山,查看究竟。”
一人挺身而出,提足向前。
众人大喝倒彩,极尽鄙视。
164、刘小侠 天下第六帅
黑压压的森林,绿得像一池碧水。
碧水中,忽然剧烈震动,陡然凌空飞来一人。
如神降临,脚踩枯枝,年纪约莫十六七岁。
瘦而无肉,略显孱弱!
其人身后并排跟着六个,举着高牌子的仆从。
皆御剑而行,运功老辣。
自右向左五面牌子,黑色字体,书写着人名,最后一方牌子,却是用块黑呢绒布子盖着,不知其用意。
“刘小侠到此,诸神退避。”他单足落地,如鸿毛般轻盈,身后六人也逐一安然着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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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有个传说,末元子大神有四件神兵利器。据传闻,其中玉佩被末元子带到天界,六龙神剑下路不明,九尖玲珑宝塔江湖争议在娄山上,而赤霄神剑,一直在咆哮山。刘家祖先算是运气爆棚,是以机缘巧合之下得了赤霄剑,近百年间,刘家后代依仗赤霄剑威震天地,逐渐打出了一份好名声。刘家子孙也不必练习功法,只要拥有掌控赤霄的能力,便已然傲视群雄,为万世所仰慕。
一品赤霄剑!
这届的刘大侠讳“小猪”,他在很小的时候就站在松阪地面,张望发着光的赤霄剑。他爹同他将仁义道德,他却只想耍酷,受到天下人的敬仰。有一次,刘小猪问他爹:“若是刘家出了一个废物,那赤霄剑岂非就是危害天下的凶器了吗?”老父亲竟然有些欣慰,两只眼睛也有些湿润,瞳孔逐渐放大,仿佛觉得不可思议。他先是回到厨房,温了杯毛尖茶,洗了把脸,向横在剑冢的赤霄剑,深深鞠躬,神色肃穆,而后才向小猪解释道:
“赤霄剑乃天界神物,自有脾气和性格,他就像一位慈眉善目的长者,用最最明睿的双眼,洞察每一个有资格掌控赤霄剑的人。你看到的表面,是人选择剑,实际上,是剑挑选人。其实世界上很多事情,人是做不了主的,比如说皇权,后羿、武庚、项羽、董卓、慕容复等辈,徒劳心里,终究一事无成,便是这个道理。”
初生牛犊不怕虎,刘小猪又问老刘大侠,这此问得有些玄乎,“用赤霄剑将所有会功法的人全部杀死,如果我说这是仁的表现,是对的吗?”
老刘大侠怒然而起,抄起又臭又脏的烂拖鞋,举过头顶,神情忽然一怔,缓缓放下烂拖鞋。目光异常温和的注视着赤霄剑,说道:
“或许你的想法并没有错,也或许赤霄剑认为你没有错,或者也会呈现相反的结果。但不论如何,我只知道一点。如果赤霄剑选择了你,而你能俯瞰整个世界,这把绝世宝剑开启的次数会渐少。而你这种大胆的、开阔的仁义,将荡然无存。当你拥有这份力量时,内心又会是另外一番境况。对于你的境况我猜不出,但我父亲和祖父都是一样的,保护身边人。身边人是很笼统的,如路过的酒鬼,亦或者昨天对你口吐芬芳的大娘。当有无限力量时,思想也变得伟大,不再这么率性而为,这就是赤霄剑得仁义。不抛却每一个人,包括坏人和恶人。我也不知道我所讲得对不对,但一个人若不受外界打扰,遵从本心道德得基本要求。就算错了,想必上天也会原谅你吧!”
刘小猪喊道:“我想试一试,这仁的境界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
沧浪一声,赤霄宝剑即出,环绕在刘小猪的周遭。他成为了有史以来,最年轻掌管赤宝剑的刘氏人。
经过四十多年浴血奋战,咆哮山再也不曾见到鲜血。
刘小猪大侠所收的十六位神徒,无不遵循着这赤霄剑的仁。
这期间他结识了一位少妇,替他生下一个孩子,就是刘旦。
刘旦原本不叫刘旦,他爹给他取名为“小虫”。
“刘家的人都应该保持谦卑的态度,这名字正适合你。”
这自然是刘大侠对儿子所讲的话。
“天下都在进步呀!原先武林中是上八门号令群雄,而现在却是八大流派的天下。这名字实在不符合我的身份,容易让人瞧不起,简直是臭乞丐的名字。”
这自然是刘旦为自己辩解时所说的话。
“乞丐怎么了?你祖父就是乞丐出身,凭自己本事吃饭,不过当是真有些臭,当年我鼻子可收了大罪了。”
刘大侠并没有明确表明态度,但不发表意见,就正是默许了儿子的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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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刘旦小侠客望着眼前的场景,简直比丰收的老农还有高兴。
一高兴就难免喜欢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却将正事抛到脑后。
刘小侠指向第一幅长牌,朗声说到,语气厚重,“画上戴恶鬼獠牙面具的,正是天下第一帅。河北兰陵王高长恭,邙山之战天地知,入阵一曲达天听。”
刘小侠指向第二幅图,“有异于众,风流名士,终身不见喜怒之色。天下第二帅,自然以山西卫玠位之,不做第二人选。”
刘小侠指向第三幅图,“掷果盈车,才华如江,天下第三帅自然是河南潘安仁。”
刘晓侠指向第四幅图,“花将人共笑,篱外露繁枝。宋玉临江宅,墙低不碍窥。天下第四帅,非楚国宋玉莫属。”
刘小侠指向第五幅长牌画,“入得商楼亿美顾,繁街行止若神降。何晏提鞋慕容色,恐是愁宫男神下。天下第五帅,自然是AH大侠客盛大鹏。”
刘小侠干咳一声,伸手指点着自己的鼻子,笑道:“天下第六帅,自然是区区在下。诸位英雄,刘大侠之子刘旦,给各位叔叔伯伯请安了。”
在场众人弯腰拜道:“刘小侠好。”
铁掌令狐等人尚且不明事情本末,欧阳大帅资格较老,上前道:
“刘小侠风采耀眼,不愧为赤霄剑刘大侠的独子。可,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咆哮山同虎头镖局暗通款曲,害人不浅。”
刘小侠摸了摸鼻子,道:
“两年前我已看出虎头镖局,有些金璧邪祟的气息。是以故意拉拢他们,为的就是今天能将他们的首脑人物一网打尽,除之而后快。但实在天不随人愿,大鱼没来,全是小虾米。”
刘小侠看向姬短发副门主等四人,脸上露出极其明显的失望表情,继续道:
“我同师兄们早就探查出底细,虎头镖局自上至下,也就总镖头一人,和天山以北的金璧邪祟有关,其他人全是江湖草莽,有奶便是娘的主。”
铁掌令狐沉声道:“那大可派人绞杀总镖头,何故在两年时间内,助纣为虐,残害无数神灵。”
刘小侠道:“你所说的我也考虑过,只可惜,经过师兄们的精准测算。我们击杀他,他有十之八九会潜逃消失。”
铁掌令狐躬身作揖,恭敬道:“原来如此,刘小侠真天下英雄,我辈楷模。不过,这虎头镖局总镖头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扑哧一声,铁扇子合住,猪温钰上前道:
“总镖头原名安文蕴,乃曲江下游平安村人士。三岁丧母,五岁丧姐,曾在十二岁时,宗祠后堂企图强奸后母未果,险些被祠堂长老打死。乞讨三年半,其父族弟安柱,因膝下无男子,便收为记名儿子。后奸污养父安柱二女儿,被乱棍逐出平安村。将三十岁,投靠四平海镖局,和虎头镖局王安合谋,夺占四平海镖局,娶四平海镖局总镖头龙行独女。后设鸿门宴,害死王安,娶王安之妹为妾,霸占虎头镖局。”
铁掌令狐等数十条英雄好汉,站在西侧仔细聆听。姬短发此刻却吓得面色刷白,冷汗水直冒,却见他身旁赵四深情微动,竟缓缓走入场中。
“铁扇子”猪温钰哑然失色,他自然对他的“潜龙润物”点穴手法万分自信。
赵四爽朗而愉快地大笑,声音已和原来大有不同,变得沧桑雄劲,仿佛一位埋藏在地底下地绝顶高手,忽然破土而出后所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至少已有五十岁以上,可赵四胡须黑亮,虽然才三十多岁,可脸上皮肤保养的宛如婴儿之肤。
“猪老二,收集的情报果然不同凡响。可惜还是有两处错处,安柱的二妮子小倩性子刚烈,不肯屈服,被老夫推入枯井,此刻只怕已是一堆白骨。他三女儿倒是个随波逐流的,被老夫受用。还有就是,娶四平海镖局龙行的独女龙亚欢这件事,实际上,当天新婚之夜我就将她杀了。”
司马京怒不可遏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做下这么多恶事,今天是该轮到你偿还的时候了。”
赵四淡然道:“现在居然连阿猫阿狗都能上的了席面,有意思。”
言讫,手臂摆去,无数清气席卷铁掌令狐等人,威不可挡。
只刹那间,让这些人全部闭眼,安安静静躺在草地上面。
刘下侠愁眉骤起,眼看控制不住局面,望向铁扇子。身后举着牌子的六个人,早趁机逃之夭夭,溜之大吉了。
铁扇子此刻手臂上扬,他功法才施展不及一半,众人便全部中招。铁扇子也知是凶险万分,忙显出本相,却是个佝偻着脊背的老头子。
赵四伸出四指,指腹贴着耳垂,居然撕下来一张人皮面具。
再看他容貌,霎那间老了二三十岁,且目光宛如恶魔,他简直来自地狱。
“重新介绍一下,我现在叫做雷暴,乃金璧神教的天使。我嫉妒天下的女人,因为我母亲的死,我更加恨那些地痞流氓。我亲眼见到母亲被瘪三们蹂躏而死,我的敌人就是女人和地痞流氓。”
“唯有金璧神教能给我力量,满足我的要求,让我有能力替母亲抱不平。”
刘小侠唯有殊死搏杀,他疯狂运劲,将数十根枝条互为主辅。
以气行化作剑光,这种境界,绝对是那种七老八十的老侠客才能领悟到的。他简直信手捏俩,这便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好处。
猛然平推手掌,“去吧。”
铁扇子将手臂甩向树枝,三道扇印之气,陡然间同树枝交合,相攻雷暴。
这股力道巨大无比,气波震的百里之内飞禽走兽,耳聋翅断,哀号遍野。
虎头镖局总镖头雷暴竟有些笑意,全然不顾这枯枝扇气,转身去解属下穴道。
那股力量遇到雷暴,似乎像老鼠见了猫咪,再折腾不出什么动静了。
刘小侠傻了、呆了、痴了,却还是抑制住心中恐惧,咽了口唾沫,淡然道:“这可是赤霄剑刘大侠的地盘,你千万别太过得意。”
雷暴已解开他们穴道,自负道:“你虽然强压住心中的恐惧,来用刘大侠压我,但你确实该恐惧。因为刘大侠不回来了。金璧教里的大能冒着被发现金璧巢穴的风险,已然牵制住刘大侠和一品秦怀玉。”
干咳一声,继续道:
“自然不光是为了蟠龙山那个神秘人,帮他脱困,自然也有我此行的原因。”
他凶神恶煞瞪着刘小侠道:“因为我要杀了你,这样,赤霄剑便不会再有传承了。”
刘小侠反倒不再恐惧,淡然道:“你可知我父亲,已然成神。”
雷暴道:“放屁,纵然赤霄剑为天地四大神器之一,也绝对不可能让人成为神仙的。”
刘小侠以手指天,向天空喊道:“古娜拉黑暗之神,乌克乌克,四神降临之术。”
连念三遍,鬼影儿都没看见。刘小侠宛如孙悟空大闹天宫,慌了神。慌忙向四周拜道:“四位师兄,小弟错了,快快现身吧!”
言讫,只见四道金风,飘忽而来,各占一角。
刘小侠笑道:“若无完全筹划,我怎敢动你这块殿上臭玉呢?哈哈哈!”
165、飘风大雨
宫灯摇曳,阵阵微风透过宽大精致的楼台,袭向明亮如白昼的桂殿兰宫。
楼台外,横着淡紫色镶边花帘,随着风,一荡一挡地晃动。恰似美玉,更似情人光滑白皙的玉手,让人沉湎其中。
倩影如泥塑,呆呆站立着,就这么给宁山山神抱着。
深深吸着气,节制隐宫主身上所散发出,令人陶醉痴情地香味。
“这件衣服实在寻常,没有你上次穿得琉璃折裙好看。”
——昆山山神居然连隐宫主都染指了,这简直是无比震撼的消息。
孤芳斋外蝉声连连,叶子碎碎声分外清晰。
良久。
良久,隐宫主夏微醺才挣脱山神昆羽地两条粗壮手臂,去倒茶。
“如今碧辰宫的人来了,你做事情尽量收敛些。若被老祖宗知道,那可就大大不妙。”
夏微醺端茶水递给昆羽,秀眉略显紧张,局促不安的说完。
山神昆羽自然坐落在椅子上,猛然拽过夏微醺,将其拉到自己大腿上坐好,邪笑道:
“我冒着巨大风险前来,自然也是为了这位王大宫主。”
“你也敢打她的注意,难道你不想活了?难道宁山上下这些人还满足不了你吗?你不会不清楚,王宫主她亲师姐就在玲珑宫,可不好惹。”夏微醺带有警告口气,愤愤说到。
“砰”地声过,山神昆羽把水杯狠狠摔在地面上,露出凶光,恶狠狠道:
“那臭婊子,百般不依老子,装清高。他为了什么,我自然心知肚明。但我要她日后来求我,给老子跪下磕头,方消我恨。”
“其实你在这宁山上当土皇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何必记着这帐,不上算。”夏微醺劝解到。
宁山山神昆羽猛拍桌子,愤然道:
“想到此处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来了个谷梁老太婆,天天看着心烦。那两位殿主倒是徐娘半老,秀色可餐,只可惜心全是石头做的,想来不上道。”
狠狠亲了一口夏微醺,杀气腾腾地道:
“早晚必除掉这三颗老葱,不然终究是心头一大祸患。”
问夏微醺道:“倒时你帮她们,还是要帮我?”
夏微醺动情道:“你切莫问这些废话,我自然合你一条心。毕竟,我的家人还要靠你照拂。我的心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那就再帮我做一件事。”宁山山神冷然说到。
夏微醺叹了口气道:“看来你是志在必得,好吧,反正我也尽了力,至于成功与否,全凭你的手段了。”
“不光做到这些,我还要你去干一件事。你肯不肯做?”宁山山神昆羽沉声问到。
夏微醺娇声道:“我为你造的孽还少吗?你我已然是绑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已再无退路,只好陪你一条道走到黑。”
“小傻瓜,有我在,前途没有一丝荆棘,是一片光明。”宁山山神昆羽轻轻刮了一下夏微醺高高的鼻梁,高兴地说到。
夏微醺问道:“到底要我做什么呢?”
“你可曾留意王尔馨旁边有个男人,那个男人背着一把有点麻烦的剑。”宁山山神昆羽说到。
夏微醺道:“三束螟蛉拜仙剑,三等宝剑,排名第四。难道你会怕他?”
“我当然不惧怕他,就怕惹到他,这破剑地力道把那三颗老葱给惊动,那就大事不妙。是以我连夜派人出山,去请我小老婆,细美人儿,让他去缠住这个手握青虹剑地男人。”宁山山神昆羽努力解释到,时不时留意着夏微醺的面部表情。
——三束螟蛉拜仙剑,俗称“青虹剑”。
夏微醺玉体再次挣脱出,自顾自坐在对面,自斟自饮道:“既然你都筹备妥当,还来找我干嘛,顶多是我把迷药送去。”
山神昆羽居然也变得文雅起来,缓缓站起身,缓缓抚摸她柔顺的长发,淡然道:“细美人儿再出众一万倍,也难比你分毫。像你这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之美,世间可不大多。”
“所以你想让我委身于他?”
山神昆羽忙解释道:“自然不是,我想让你等到细美人不行的时候,你再出手。我希望你俘虏他的心,彻底控制住他,最差也要稳住他,防止阻挡我谋划王宫主。”
“好!”
昆羽道:“我怎么觉得你有些敷衍我,难道不满意我吗?”
“只不过有些悲伤与嫉妒,我天生有缺,难以生育。你本不该将全部爱意都给我的,我简直就是一朵塑料花。”
山神昆羽轻轻亲了她的脸颊,说到:“等这件事情了解,我再来看你。”
说罢,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孤芳斋。
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夏微醺本已模糊麻木的双眼越发空洞,好像她被铁索五花大绑起来,四周悬崖峭壁,无路可走,而心口悬着一把魔剑。
她喝口茶水,把泪水和无奈偷偷埋藏于心底,绝不能让人看出分毫。这是种很痛苦的事情,可人活着不就是忍受痛苦吗?
夏微醺这样想着,又把目光投向窗外黑沉的密林,和远处的群山苍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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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霞染红了一片天,公鸡们尖叫着,生怕无人发现它们踪迹的。
平静安详的宁山,此刻半分也不平静。
夏微醺刚处理完同山下住户,关于上山砍树的详细事宜,又被弟子告知将要接待一群从海岛上来伸冤的。
为首是位枯发红眼,年纪约莫三四十岁的一位大姐,她自称“高大嫂”。
“夏宫主,可得为我们这些凄惨的渔民做主,我们被星岛那些泼妇整惨了。”
高大嫂见到夏微醺第一句话就让人入坠云雾之中,愁云密布,甚为疑惑。
夏微醺言道:“星岛星辰宫主就在宁山,我这就叫人让她过来,再论对错。”
她已深深明白,这伙人乃山神昆羽找出来的,专门为了分离王尔馨宫主和百里文渊。
丫鬟已去,一会儿便回来了,言道:“王宫主说这些小事,就有劳夏宫主代为处理。”
夏微醺安排高大嫂等人住,自孤芳斋歇息,静静等待山神昆羽的第二波人马。
果不出所料,同夏微醺所断别无二样。
晌午方过,第二波人马如期而至。
约莫有三五十人,穿着纷杂,形态不同,怒气冲冲上得山上。扬言要将宁山荡平,杀光所有人。
当然,他们给出的理由,也全部在夏微醺意料之内。
“碧辰宫抓走五六百人,去建造宫殿,如今人下落不明,我们要拆了宁山得房屋。”
夏微醺作为“节制隐宫主”自然得第一个出面解决,“请大家稍安勿躁,王师姐就在宁山,她一定会给诸位一个满意的答案。如若仍是不满意,自当任凭诸位处置,绝无片言。”
演习自然得做足,那帮人依旧不依不饶,更有甚者,开始砸桌椅板凳,毁坏花坛门槛。
演员来了!
宁山山神昆羽身披重甲,手按宝剑,如金甲战神一般冲天落地。笔直而又威严的站在夏宫主身旁,不苟言笑,不怒自威。
按照剧情的走向,下面就该按部就班了。
“看在山神的面上,就让王尔馨出来,理论理论。”表面上迫于山神昆羽的实力,装出极端不情愿妥协的模样,来完成自己的台词。
能平平安安说出自己提前设定好的台词,那他就有钱拿。
继续按照剧本。
王尔馨宫主因为保卫宁山,不得不离开情郎百里文渊,来替碧辰宫解释原委。
可惜她不按剧本走,从始至终,王尔馨都是剧本外的,不确定因素。
往往有不确定因素,事情就很难按照总导演的构思来发展。
而不确定因素,一个就已足够,一个足以改变全局。
她给出的这个理由,简直让人措不及防,王尔馨说到:
“秦涛做事荒唐,如今幡然醒悟,自然要好好调教他。让坏人成为好人,这件事情比天还要大,是以我暂时不能前去。”
那帮要挖倒宁山的人,看见无戏可唱,也只好灰溜溜的狼狈下山。
第二波又流产了。
孤芳斋花帘外群芳盛开,夏微醺望着这满园春色,目光竟也跟着这春色喜悦跳脱起来。在某一秒钟,她那明亮的大眼睛竟然生出一份替王尔馨感到开心的目光。
缓缓倒杯茶,坐在窗口下,目光眺望远山。
远山上紧紧贴着一轮红日,炎气播撒大地。
有人说男人不如女人细心,这简直是天大的错误理论。要看面对什么事物,比方说女人,男人可以看到女人的全部动作,那怕是一个微妙的抬眼。但若让女人观察女人,那她们就不大细致,反而显出粗糙来。
山神昆羽掌控宁山已有好些年份,势力自然不容小觑。凭他一个人便能摆平宁山周围的势力,使之成为自己的人马,自然有些道行。
他当然还准备了第三波人马、第四波人马、第五波人马,甚至更多,无穷无尽。他所欠缺的便是时间,时间一到,第三波引出王尔馨的人马,也就该到场。
王尔馨却对此不大感冒。
此刻正站在高坡,驻足俯瞰四下景色,更关键的是,百里文渊就在她身旁。
即将迎来夕阳西下,太阳最为柔和的一面即将呈现。能和认定一生的在一起,简直无比幸福。
任何事情此刻也难以打动王尔馨,天塌下来也不管。
她展目凝视着花海,淡然道:
“师父曾言爱情若醇酒,起初甘甜可口,后劲却让人伤神。我却觉得,它正是人间最最不可或缺的至宝,不论朝代更迭,沧海桑田,牛郎织女的故事依旧闪烁着光明。”
百里文渊神色沉重,淡然道:“可惜你却还要再等待一些时间,我若不成人,达成文治武功,就绝不娶亲。”
王尔馨宫主悠然道:“若是两颗心已紧紧相连,何必拘泥于俗礼,在乎那些名节呢?”
而后又道:“你可知我为何就一眼,便看中了你?”
百里文渊微微晃着脑袋,面色有些羞涩红润。
王尔馨呆呆望着远方,小声道:“或许是师父所说的,一眼万年吧!”
世间情爱,仿佛如暗潮一般,时而爱得响彻四海,时而又平平淡淡,面对油盐酱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