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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甜橙乐乐     鲲鹏归云txt下载     鲲鹏归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六章 拔鳞

    “我们再试试。”渺渺说着,就将自己的鳞片再次嵌入并蒂莲中,如今墙门已开,也许再试一次,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姜朵也将白矖鳞片嵌在上面,等待许久,没有任何变化。

    “不行,换一下。”渺渺说着,就将白矖和自己的鳞片交换了位置。

    这是不管用的,姜朵心想。之所以白矖的鳞片会在这个位置,皆因这两朵并蒂莲一主一副,一大一小,一盛开一含苞。

    白矖的那片,应所应当是该在那朵大的莲花之上。渺渺此举,就是把所有可能都盲目地试了一遍。果然,交换了位置的两个鳞片,还是毫无作用。

    一旁的白瞳开口道:“没用的啊。”

    姜朵转身望向白瞳的蛇尾,念头闪过,开口问道:“你也有这样的鳞片吧?”

    当然,每一个有蛇尾的白家后人都会有这样的鳞片。但白瞳不知,她从小就无人教导白家族长之事,许多事情都是从榕树下的那间密室中记载的相关文字所知。

    白瞳点点头,“我有好多啊。”说着,向姜朵自豪地展示着自己纯白的蛇尾。

    渺渺自然知道姜朵需要的是哪片。她走到白瞳面前,压低声音,“我们需要你的鳞片用一下,过程可能有点疼,用完就还你。小姨有办法再给你放回去,可以吗?”

    “呃,那个黑色的鳞片是小姨的吗?”白瞳问道。

    渺渺点点头。

    “那把我的也取下来吧,要哪一片你们自己选。”小孩子总是爱跟风,知道白渺也取下了密鳞,白瞳便也很轻易地同意了,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要从千千万万看起来一模一样的鳞片之中选取出真正的密鳞,是很难的。好在,渺渺自己就有经验,所以找起来,也很顺利。

    她很快就找到了。姜朵抱着白瞳,渺渺对她说“会疼,但我保证这并不会伤害你。等开了角门,就原还给你,行么?”

    “那你数一、二、三。再拔下来。”白瞳也有些紧张起来,把头埋进了姜朵的怀中,不敢去看这个过程。

    “好。”渺渺说道。

    “一、二……”她不等数到三,趁白瞳的肢体还没因紧张而变得完全僵硬前,就上手迅速抽取了其中的一片白鳞。

    “啊!”白瞳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从小养尊处优,所受过最大的疼痛不过就是在院中玩耍磕破了皮,哪里受到过这样的疼痛。

    渺渺的下手快狠准,手法异常娴熟,只那么一瞬间就已经拔下了鳞片。白瞳小小的脸庞已经变得扭曲,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受惊。

    她整个人都在姜朵的怀中抽动扭转起来,就如一条脱水的鱼,疼得一条白尾啪啪地打在地上。挣扎得力量之大,让姜朵几乎就要按不住她。

    一旁的闫甲也看得浑身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再想到之前渺渺拔下自己密鳞的果敢,白渺这个女人,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下手也太狠了些。以后还是要小心,不要轻易得罪她。

    渺渺将密鳞拔掉过了好一阵,白瞳才慢慢安慰下来。带着哭腔道:“小姨,痛!”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没能想到会是这么地痛。要不是小姨说不会有危险,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望向身下,白瞳并没有发现一滴血迹。还好,没流血,应该是小伤。

    这拔鳞之痛,渺渺是最清楚不过。蛇尾上的鳞片最为坚硬,可以说是刀枪不入。但同时,这鳞片也是最脆弱的,一旦拔下,就如生生拔下手指上的指甲一样,虽然不会流血,但却比流血的伤口还要痛。

    而密鳞又是所有鳞片中最为私密的一片,它凝聚了周身所有的能量,是命门所在。如果拔下时,不小心损坏了一小处,是会伤了身体的根本。

    好在,渺渺对于取下密鳞的手法非常熟悉,曾经祖母曾反复教授于她,据说在关键时刻,只要能完整地取下密鳞,保存完好,即使真身被毁,也是能够保命的。这密鳞即使脱离了身体,也与原主的性命休戚相关。

    因此,她才敢大胆向白瞳保证不会有性命之虞。

    渺渺心疼地将白瞳抱在怀中,替她擦去满脸的汗水。

    “好了,已经取下来了,没事儿了。”她这样说道。

    白色的鳞片很是漂亮,呈白色半透明状,是月牙形状的。通体闪耀着淡淡的珍珠光芒。相比之下,渺渺的那片黑色的鳞片,反倒显得普通许多。

    见白瞳慢慢缓了过来,渺渺将她交由闫甲看护。自己上前将鳞片放在了墙上的并蒂莲上。同时,姜朵也将白矖的密鳞放在了上面。

    墙上的并蒂莲散发出了浅浅的光芒,盛开的那朵莲花呈淡淡的幽蓝色,含苞待放的那朵则呈现出淡淡的珍珠白,交相辉映。

    墙壁上剥落的墙皮不再是破破烂烂的斑驳模样,反倒显出了几分华贵。这样的墙面,映衬得整个房间都变得高雅起来。

    身后的角门不知察觉得慢慢打开,敞开的门仿佛在欢迎着他们进入第四个大殿。

    渺渺取回了墙面的鳞片,将白色的密鳞重新接在白瞳的尾巴上。她的看着白瞳的表情有些微妙。

    是不是这墙壁之上的两朵并蒂莲分别对应的就是最初和现在的两位族长。因此,也只有族长的密鳞才能开启大殿的角门。

    同样都有蛇尾,白瞳的鳞片看起来比自己得要华贵许多。事到如今,她早已放弃了族长之位,只想和父母一起离开北海,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可是,到底是不甘心呐。

    这不甘,大多是源于自己愧对了祖母得期许。她将自己的密鳞也重新接上,看着自己这黑漆漆,丝毫没有光芒的密鳞,她心中苦笑。

    大概自己自出生就注定就了与族长之位无缘。所以,连角门都无法开启。如果今天不是白瞳,他们大概都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还好,至少找到了祖母甲子生日的画像,想到这,她又觉得心中甚感安慰。真是想不到,渺渺心想,这竟然是自己与祖母之间最后一件能找到的物件。

    而下一秒,,渺渺就突然想起了闫伯所说的那个预言,如果白瞳才是命定的族长,那她就会注定死于姜朵之手!

    想到这里,她猛然看向姜朵!

第七十七章 浮雕

    总有人是像渺渺这样,说起自己的生老病死总是百无禁忌,但这禁忌若是与家人朋友相关,那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她本来是信心满满,相信姜朵和自己永远都不会是死敌。但倘若命定的族长是白瞳,那便开始担心起来。虽然和白瞳相处时间不多,但渺渺也并不愿意看见白瞳真的出事。

    姜朵也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多少还是有些尴尬。不知那预言究竟是谁说的,怎么就非要认定了她会伤害渺渺或者白瞳呢。

    姜朵觉得自己之前在闫伯面前的解释非常地苍白无力,她又要如何能够证明自己的未来不会去做这件事。

    也明白渺渺心中的担忧,姜朵抬起头,抿嘴一笑,非常肯定地对渺渺说:“放心,至少我能保证自己不会被预言所控制。”

    “我信你。”渺渺这样说道。但面容之下,仍是隐藏不了的担忧。

    白瞳不知这一切,只觉得密鳞重又回到身上,之前的不适感消失了。此刻,她正看向打开的角门,拉着渺渺的手一摇一摆,想赶快进去看看有什么。

    这便是四殿了啊。殿内的夜明珠明显比前三个殿内少了许多,整个殿内昏暗幽深。殿内两旁都刻有浮雕。

    走近去看,这浮雕上的人也都是一样的人面蛇身,或是朝拜,或是两蛇缠绕,连在一起似在诉说着一个古老的故事。

    白矖本是女娲按照自己的模样亲手用黄土捏造而成的,在漫长的时光之中,也多亏有了白矖终日陪伴在女娲身侧,才不显得过于孤寂。

    直到不周山倒,天塌地陷,女娲炼五色石用以补天。后来五色石不够,女娲毅然以身补天,白矖追随女娲而上。

    一直到这里,浮雕上所记载的都是众所周知的神话传说。

    在转到后一幅浮雕之后,这里所记载的便是无人听说过的秘闻了。

    画上的白矖一路追随女娲而去补天,身旁却还有一个人面蛇身的男人。下一幅浮雕女娲不见了,电闪雷鸣间,一块五色石从空中掉下,白矖也自空中陨落,之前那个人面蛇身的男子飞身而下,抱住了她。

    下一幅的画面上,五色石落入一片汪洋之中,化作了一块陆地。这片陆地之上绿草茵茵,鸟语花香,俨然是一处桃花源。

    白矖与那位男子在此地共同播下了一粒种子。男子唤来了几只罗罗兽围绕在四周,似是在守护这株植物。

    在这植物慢慢发芽之后,白矖从嫩芽中吸取了生的能量,她能够如女娲一样造人了。于是,浮雕上多出了不少同样是人面蛇身的小人。他们将白矖视为神明,将她护在中心,对她朝拜供奉。而另一半的浮雕上,罗罗兽同样将那位人面蛇身的男子视作首领,对他顶礼膜拜。

    可以看出,这片大陆逐渐分割成为了两块,一块土地上生活着以白矖为首的小人们,另一块上生活着的是以那位男子为主的罗罗兽们。两方相安无事,一直这样生活着。

    先前种下的种子慢慢长大,竟然长成了一株薲草。一旁还有一副北海大陆的缩略图,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株薲草的根茎已经渐渐扎根于地基之下,根深蒂固。罗罗兽们围绕在薲草四周欢快地跑跑跳跳。

    而白矖那边却并没有这么欢乐,浮雕上本是幽蓝色的蛇尾逐渐变成了僵硬的浅灰色,她的蛇尾正在慢慢石化。一旁围绕着的那些小人纷纷掩面哭泣。那个人面蛇身的男子,虽然在罗罗兽之中,却也低头沉思着什么。

    再向前看去,浮雕上有几个小人偷偷潜入罗罗兽的禁地,拔取了薲草。一时间,原本的绿色草原开始飞沙走石,黄土漫天。薲草的根茎被蛮力拽出,整个大陆的地基松动,裂开一条条的细缝,不断有周围的海水灌入。

    人面蛇身的男子为了填补这些细缝,在裂开细缝的地方修筑起了一条条的暗道,暗道蜿蜒曲折,依地势而建。

    另一边,白矖的蛇尾已有大半已经石化,浮雕上那些小人跪在她的面前,双手捧着薲草,不断地乞求着什么。

    白矖行动不便,仍手握薲草,拖着石化的蛇尾来到暗道。见到那个男子,面露不舍,将薲草交给他。白矖的蛇尾处慢慢升起一片幽蓝色的鳞甲,脱离了她的身体。最终,于建成的大殿之中全身石化。

    男子哀伤不已,久久立于白矖的石像之前,不愿离开。最终,他唤来最大的一些罗罗兽,守护在白矖石像附近。

    这之后,他在白矖石像前将自己的鲜血滴落在那株薲草之上,薲草慢慢变成了暗红色,交缠在一起,竟然化作了认血藤手杖。他独自一人带着手杖离去,再也不见了踪迹。

    一口气看完这些浮雕,四人仿佛看完了一段很长的故事。这浮雕记载的,应该就是北海大陆的前世今生。

    根据浮雕所画,北海本是一块无意掉落的五色石所化。白矖在追随女娲补天,却因某种原因掉落于此。同那位男子在此休养生息,共同种下了蕴含着生命力量的薲草,并学着女娲的方法捏造了同样人面蛇身的小人,罗罗兽则是那位男子唤来守护薲草的,

    直到白矖大限将近,小人们不忍心她的离去,便私自摘下了代表了生的薲草,希望能以此延续她的性命。

    不想薲草早已与整个北海大陆的根基融为一体,当薲草被拔下的同时,北海大陆的根基也被损毁。男子为了修补根基,因而建立了层层暗道。

    浮雕上并没有显示白矖为何选择留下了薲草,自己化为石像。但姜朵猜测,大概是她不愿去违背自然之道吧,所以宁愿顺其自然地离去。

    也只有人才会执念于长命百岁,对于白矖来说,也许活得太久,死亡才是真正的解脱。所以,即使能救命得薲草就在手中,她也选择了放弃。

    姜朵胡思乱想着。就听闫甲可道:“这男人究竟是谁?”是啊,这男子是谁呢,白矖是族人代代相传的初代族长,但对于这个同白矖一起补天,后又救了白矖,还能召唤罗罗兽的人,却无任何记载。

    “我知道!”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是白瞳。

第七十八章 返回

    “这个男人啊,叫腾蛇。”白瞳这样说。

    “没错,是腾蛇。”渺渺肯定道,“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白瞳摇晃着脑袋,说:“我在密室看过一本画册,上面画着这人,下面写着他的名字,腾蛇。”

    “我不会看错的,因为画册上这人旁边就放着认血藤手杖。”白瞳肯定地说。

    渺渺点头,“那个画册,我也看过。是小时候,祖母为了方便我熟悉北海典故,专门画的。”画册浅显易懂,很适合白瞳这样的女孩子。

    这就是传承吧,渺渺看着身侧的白瞳,心中有些暖意,当年祖母为了教授自己所作的画作,如今无意间被白瞳阅读。不知那间密室中还有多少这样的文献资料,也许,冥冥之中,这些画册都在等待着合适的主人去翻看。

    虽然没有明确地指明这密室的主人是谁,但渺渺大概可以肯定,一定是祖母。

    如此说来,第一个大殿中的神像并不是人修建的,那就是白矖的真身。而腾蛇最终又去了哪里?

    浮雕在此就到头了,故事说完,这第四座大殿也走到了尽头。

    这大殿内不存在任何机关,似乎它的存在也只是为了给某个无意或有意来到此处的闯入者讲一个漫长的故事而已。

    因此,它的出口处连门都没有装,只单单在角门处留有一个门框,只要迈过之后就是第五个大殿了。只要他们在第五个大殿拿到卷轴,整个任务就完成了。

    这一切看起来,是越发地简单了。可是,未免也太过简单了。姜朵心里有隐隐地不安。

    “等一下!”就在几人准备抬脚迈进第五个大殿时,姜朵出声唤住了大家。“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话一出口,让气氛再次变得紧张起来。白瞳探头探脑地想要往前面的大殿看去,还没看清,就被渺渺一把拽了回来。

    “小孩子,别乱看!”这话说的很是理所应当,很有身为成年人的权威。

    但下一秒,渺渺也探头探脑地向门外看去,那神情、姿势都与白瞳一模一样。

    紧接着,渺渺也被闫甲一把拽了回来。

    不等渺渺抗议,闫甲就从怀中取出一颗夜明珠,向角门外扔出。

    亮闪闪的夜明珠在空中划过了一道短暂的光亮,随后就骨碌碌地向前滚去。竟然就此消失在了黑暗中,再不见一丝踪迹。

    被夜明珠一路照亮的那一路也并没有什么异常,四人依然没有放下警惕。由闫甲打头,一只脚提起,向前迈了一步,落地,第五殿的第一步,没有任何异常。

    再接着,四人加快了脚步,将白瞳护在中间,一路向前走去。这是一条甬道,一路走来,除了黑暗之外,并没有什么危险。

    姜朵心中还是不安,也许真是自己想多了。

    走了一段,甬道的两侧慢慢出现了一颗颗夜明珠,如路灯一样,镶嵌在墙壁上,脚下的路也能看清了。

    不知为何,这甬道很是漫长,之前的几个大殿连接处都没有这么长的甬道。起初,只是隐隐感觉到空气中有水汽的弥漫。再之后,脚下也开始有水逐渐漫过,这水越来越多,逐渐到了小腿,白瞳已经被闫甲背在了背上。

    这莫名其妙的水,让四人都开始不安起来。在北海,有水,就代表了随时可能会溺死在水中。北海海面不断地上涨,多少人一夜之间消失。更何况是这样的暗道之中。难道,是第一个大殿的海水上涨,一路漫涨了过来?

    越向前走,水面就越来越高,终于到了第五个大殿。

    无论内里情况怎样,四人心里的想法都是赶紧拿了卷轴走人。他们向着大殿内部看去,这一眼,让几人心中都是一寒。

    这寒意并非是因为大殿中有什么恐怖的东西,相反,这大殿他们太过于熟悉。这正是之前耗费时间最久才走出的第一个大殿!本以为就要完成的事情全部被推翻重来,一切又回到原点,如一盆冷水浇下,大家的信心都被瞬间浇灭。

    之前离去时,那翻涌而上的海水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殿内的水正不断缓缓向外涌去。白矖素白的神像依然静默地站立于大殿中心,双目已被海水冲毁,只留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眶,空洞地正好望着入口处,看着格外渗人。

    白瞳还不知道这里的情况,只是奶声奶气地在闫甲背上问道:“这就是最后一个大殿吗?”

    “不,这是第一个大殿。”姜朵说道。

    果然啊,他们早该想到的。之前这甬道里的水,并不是从别处而来的,只是因为他们又回到了第一个大殿而已。

    是继续前进,然后从第一个到第二个,第三个……再来一遍,还是退回去?

    退?真的还能退回去吗?

    四人转身去看,水还在脚下缓缓流淌着,为何穿过第四个大殿,就又回到了第一个大殿?

    这一路走来,中间是否错过了什么?细细想来,并无任何异样,究竟最后一个大殿在哪里?

    “要进去么?”沉默许久,渺渺开口问道。

    进去,就意味着重新再走一遍,要顶着白矖神像的压力,穿过成群的罗罗兽,还有如一潭死水般的第三个大殿。

    白瞳一想到如果要再来一遍,那就还要再拔一次密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在闫甲背上,拽了拽身边的渺渺,“小姨,我们回去吧。不想再走一遍了。”

    “中间一定是错过了什么,我觉得我们还是重来一遍,才能发现。”闫甲说道。

    其实渺渺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想到一会儿还需要白瞳的密鳞,只能委屈她了。

    见渺渺也默认了,白瞳撇撇嘴,生气了。还来不及再说什么的闫甲感觉到自己背上如猫爪一样,被愤怒地白瞳挠着。“都怪你出的馊主意!我不回去。”

    她一边挠,还腾出一只手臂勒住了闫甲的脖子。闫甲就要喘不过气,大概自己真的和白家人先天不合,他这样想着,先是白渺,再是白瞳,这白家的女人各个都要欺负他。

    闫甲翻着白眼,还是努力一上一下地在大殿门口跳着,想把身后的小人扔下去。他声音嘶哑着对白瞳恶狠狠地说:“快松手,否则,就把你扔水里去!”

    “你扔啊,我宁愿被扔水里,也不要再拔一次密鳞!”白瞳奶凶奶凶地嚣张道。

    好在渺渺伸手一把将白瞳抱了下来,“乖,别闹了。”她有些歉意地看着白瞳,密鳞之痛确实让人难以忍受,抱歉啊,白瞳,还需要再用一下。

第七十九章 寻回的手杖

    一切都要重来,所有人都士气低落,尤其是白瞳,她想到一会儿还要重拔一次密鳞,此时已经睁着大眼,蜷缩在渺渺怀中,赌气似的一声不吭。这个样子,像极了在医院打针的孩子。

    气氛太过沉闷,渺渺先开口哈哈干笑两声,“那就走吧,快去快回。这次多留心,拿到卷轴,我们就赶紧离开。”

    说着,闫甲和抱着白瞳的渺渺就准备进到大殿了。

    “等等!”姜朵说道,将两人向后拉过。顺便抬起手,向上指了指,“好险,差一点。”

    抬头看去,上面正坠挂着一个长长的木棍。这木棍被一根细长的线吊挂在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远远看去,材质厚重,颇有些分量。悬挂手杖的细线摇摇欲坠,那手杖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掉下,砸在几人的脑袋上。

    若是真被这手杖狠狠一击,恐怕就要砸成脑震荡了。姜朵心想。

    其他三人看见个木棍,均是大惊,不约而同地说道,“认血藤!”

    老族长的认血藤当年对罗罗兽一击即中,据说是唯一能让罗罗兽忌惮的兵器。只可惜,最终老族长也不敌罗罗兽的凶悍,最终丧生。

    在老族长逝去之后,这认血藤手杖就不见了踪迹。没有人知道这手杖去了哪里,族中也曾派人去幽都附近寻找,却终是一无所获。

    象征着族长权威的认血藤手杖,自此之后销声匿迹。新族长上位之后,更是无人敢主动提及,生怕惹恼了白盼盼。

    姜朵从不曾见过这手杖,如今看来,手杖确实与那浮雕上腾蛇手上的一样。谁都想不到,这丢失已久的手杖竟然被悬挂在此。

    “都往后退。”闫甲说着,再次取出那小小的匕首,对准悬挂手杖的地方飞去。

    这是将匕首当飞刀用了。姜朵心中暗呼一生好帅!

    心里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哐当一声,匕首打在了悬挂手杖的细线之上,发出了一声金属碰撞的声响,匕首掉落,手杖纹丝未动。

    闫甲上前捡起匕首,刀刃上已出现了缺口。不知这细线是什么材质,竟然如此坚硬。

    “还是我来吧。”渺渺开口道。既然祖母的东西,那就一定要拿回来的。只不知她会用什么办法取回认血藤手杖。

    渺渺拖在身后的蛇尾慢慢立起,顺着大殿的石柱一路攀上,整个人就轻巧灵活地爬了上去。

    这样诡异的动作,渺渺做起来却丝毫不显得奇怪。眼看她就离手杖越来越近,伸手就可拿到了。

    可伸出的手却好似被烫了一下,又迅速收回。

    “怎么了?”姜朵发现不对。

    “没事儿,被割破了手而已。”渺渺说着,再次将两只手都伸出去,她整个上半身立起悬空,只依靠下身的蛇尾盘在殿柱上,这并不是一个很轻松的动作,稍微一不注意,就会掉下去。

    这样双手伸出去,重心不稳,她差点就摔下来,看得下方三人都是提心吊胆。还好,身后的尾巴紧紧地缠绕在柱子上,渺渺头朝下,但在空中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调转了方向,尝试去拿手杖。

    在尝试了几次之后,渺渺不断地收紧着缠绕的蛇尾,终于找准机会,放手去够前方的手杖。

    下面的人看不清她是如何解开了悬挂的细丝,只见她伸出手去,不消一会儿,手杖就落在了手中。

    还来不及高兴,渺渺整个人就失去了重心,向下重重坠去。

    还好有缠绕在柱子上的蛇尾降低了掉落的速度,但依然阻止不了下落的趋势。

    最终,渺渺还是掉了下来,速度不快,倒也没有伤得很重,她落在水中,溅起了一地的水花。摔得眼冒金星不说,水花四溅,渺渺被溅得一脸水。

    她明显感觉到身下软软的,倒也不是很疼,勉强抬起头向前看去,姜朵和闫甲都不在了,只有白瞳立在旁边,一脸无辜地望着她。

    “小姨,你还好吧?”白瞳可道。

    “我没事儿,他俩呢?”渺渺摆摆手,四处张望着,那两人怎么也不等等自己。

    白瞳的表情明显停滞了一下,“他们就在你身下呢。”

    渺渺低头看去,怪不得摔下来不疼呢,原来下面还垫着两个人。姜朵和闫甲狼狈地爬起来,闫甲的左眼角还有一道红印。是刚刚被渺渺手里的认血藤手杖砸到的。

    “原来是你们接住了我啊!”渺渺心情大好,她就知道姜朵对自己最好。这个闫甲,看起来和自己不对付,没想到关键时刻,还是会挺身而出。这人啊,还是要将心比心,用真心去换真心,总会得到别人的真心相待。

    想到这,她眼眶甚至都有些红了。“你们下次别这样了,多危险啊,万一被砸到了怎么办。”

    姜朵和闫甲都干巴巴地笑了笑,“下次不会了。”

    哪有人是专门接她的啊,躲都来不及好嘛。

    渺渺掉下来的时候,闫甲就慌了,这么大的人从天而降,真砸在人身上是要出人命的啊。

    慌不择路的闫甲急急向后跑去,来不及看路。脚下一滑,就撞到了也慌里慌张的姜朵身上。

    两人齐刷刷地摔了个大跤,还来不及爬起来呢,渺渺就重重地落在了他俩身上。

    一切都被一旁的白瞳看在眼里,此时见渺渺感动得眼泪打转,真替小姨不值!她皱着眉想着。

    正想开口说出原由,姜朵就塞给她一大把牛奶酥,“这糖可好吃了,尝尝看。”

    这话的隐藏意思就是要用糖堵住她的嘴了。虽然方法老套,但不得不说,很是管用。

    白瞳被甜丝丝的糖味所吸引,平日里,白盼盼才不会给她吃糖呢。

    吃着姜朵的糖,白瞳想了想,似乎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罢了,也就不用和小姨说了。

    见白瞳放弃了,姜朵这才松了口气。

    “出门带块糖会有好运。”这是渺渺出门前说的。果然,先是罗罗兽,再是白瞳,都被糖收买了。

    渺渺拿起认血藤手杖,护在身前,这是祖母留下的。有这根手杖陪伴,她仿佛有了倚仗。接下来,是要进大殿了么?

    “我们回去。”

第八十章 城外

    “我们回去。”这话是姜朵说的。

    她说的很肯定,并不是和大家商量,而是在说明一种情况。就好像他们只有一条路,就是退回去。

    “怎么能退回去?”渺渺不同意,被他们所忽视的第五个大殿,就藏在第一个大殿到最后一个大殿之间,若是此时直接返回,那就放弃一大半的机会了。

    “除非,你是找到线索了?”闫甲问姜朵。

    姜朵点点头,“找到了。”

    “在哪里?”渺渺很是急切,究竟被忽视的地方是哪里?要有着什么样的本事才能在他们面前藏起这么一座大殿?

    姜朵的手向之前的浮雕殿指去,“还在那里。”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第五殿就在那里,从来不曾被隐藏。

    好在水还不深,返程并不算难走。闫甲依旧背着白瞳,三人趟过水,重新回到了浮雕处。

    “你们看,卷轴不就在这吗?”姜朵站在浮雕前,面向大家说道。

    这浮雕自南向北,在大殿的墙上展开,起始处恰好就雕刻成了卷轴展开的样子。如果说是卷轴,倒也不算是错。

    只是要如何才能取下?难道闫伯让他们所找的卷轴真的就是这个?

    “我不明白,这明明就是第四殿。”渺渺说道,如果只是凭浮雕的外形就判定这里就是五殿,也太仓促了些。

    “不,这是第五个。因为,原本的第四殿,白瞳已经替我们走过一遍了。”姜朵肯定地说。

    “对啊。”闫甲最先反应过来。

    这样想起来,最早白瞳出现的时候,就是从三殿之中的一处墙壁内的密室中走出的。

    据白瞳所说,她也是走过了漫长的暗道,才走进了这个密室之中。所以,一切都变得明朗了。

    真正的第四个大殿,竟然是藏在第三殿中来回移动的。只是,都被大家忽略了而已。

    这样算来,这个满是浮雕的大殿,正是第五个。

    渺渺也反应过来了。白瞳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大概也知道不用再拔一次密鳞了,这样她就很开心了。“但是,要如何将卷轴带回去?”渺渺问道。

    难道真要把整块的浮雕都切下来带回去?

    四人望着卷轴式样的浮雕。再次陷入了僵局。

    闫伯的脸从卷轴上抬起。闫家有着各种各样的卷轴,每个卷轴上都记载着不同的秘密。

    而他手里这个,正是整个北海的海水分布图。他刚刚急匆匆地赶回去,就是为了找到这个。

    此时,他正带着不少人站在一个陌生的山头。

    按照卷轴上所示,暗道里的海水若是突然上涨,那水源就是来自这里。

    水源处狭窄,这样看来不过是一个泉眼罢了,并不像是能汇聚成大江大河之处。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卷轴,恐怕谁都想不到,这有些羸弱的潺潺流水,会一点点汇聚,有着能摧毁整个地下暗道的威力。

    他如今已经带了修复暗道的人员,将水源暂时分流出去一些,应该可以缓解暗道中的水流攻势。只是这样的状态,毕竟无法坚持太久。

    分出去的水源,将会流入中心城。如今,只能希望姜朵,白渺,闫甲三人尽快拿回卷轴,然后管它什么暗道会不会被冲毁,他们要一路带着愿意离开的族人前往幽都,想办法出北海。

    闫伯望着流水发呆,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安排好的帮宋万才诈死的死局,被他们主动打破。

    如今,宋万才和白真已经在城内彻底和白盼盼撕破脸,集结一切有意愿想要离开的族人。

    也正是他们拖住了白盼盼,闫伯才能有机会到城外,改水道,护暗道。

    看着水源处改道差不多了,闫伯吩咐手下众人分散离开,进城时,不要引起注意。他就先不回城了,打算亲自去暗道出口处等那几个年轻人出来。不知,事情办得如何了。

    就在转身的那一瞬间,一支冷箭冲着闫伯直射而来。闫伯虽然肥胖,多年来看似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实际上却很是机敏。

    他听到了这箭卷着风声袭来,只稍稍向侧面偏了偏,箭头就擦着他的左耳而过。随之应声倒地的是一个工匠。

    闫伯习惯性眯起了眼睛,看向四周。周围的人们看着中箭倒地的那个工匠,都是一脸惊慌。他们都是闫家的私匠,这么多年一直暗暗帮闫家修复暗道,不敢传出半点风声。

    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心里知晓做这事是有风险的。一直相安无事,如今危险突然临近,面对真实的死亡,所有人都开始畏惧,有人慢慢蹲了下去,不敢起身,全身发麻,更有人直接哭了出来。

    只有闫伯,依然目视前方,专注地看着周围起伏的山丘。

    “现身吧!”他大喊一声。

    于是,山丘周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齐齐搭弓,对准了闫伯。

    闫伯并没有惧怕,反倒是不屑地冷哼一声。白瞳不见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中心城,如果他没有猜错,是白盼盼着急了吧。

    他等待着,等着弓箭手之后的那人出现。果然,稍稍片刻,弓箭慢慢放下,弓箭手们让开了一条道,一个全身笼罩在白色轻纱之下的女人出现了。

    看不清这女人的面容,但毋庸置疑,在场的人都知道她的身份。正是一族之长,白盼盼。

    对峙没有太久,风动,白纱轻扬,面纱下的人开口直接问道:“白瞳在哪?”

    她的声音有些发虚,气短。感觉只是短短几个字,就耗费了她大半的力气,白纱在她的面容上遮盖了一层层得阴影。

    看来,也坚持不了太久了。闫伯笑了起来,等他笑过之后,也是简单地回道:“我不知道。”白瞳突然消失,这事很奇怪,但他注意力并不在此,因此只是回城时听到了传言,就匆匆赶往城外了。不想,却被白盼盼的卫队盯上。

    听她的声音,大概已经油尽灯枯了吧,真没想到,她会在这时亲自赶过来。

    恐怕这个女人是将此生唯一的一点点真心,都用在了自己女儿身上。但闫伯也确实不知道白瞳在哪里。

    “你撒谎!”白盼盼情绪激动起来,她喘着气对着闫伯嘶吼,今天若是找不到白瞳,谁都别想离开此地。

第八十一章 知晓

    闫伯并没有因白盼盼的嘶吼而被吓到,他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面前这个女人已被婴毒折磨到人生的最后阶段,虽是苟延残喘,但他相信白盼盼该下的狠手一点都不会手软,并不会因为自己是个将死之人就放他们一码。

    正是因为到了生命的最后阶段,才会疯狂地拼尽全力要找到白瞳。到底是谁带走了白瞳,真是多事,打乱一切计划。

    “你先放了他们,我陪你去找白瞳。”闫伯隔空喊道。无论如何,先保住身后这些人。他们都是常年跟着闫家的老人,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保全了他们,也就是保全了闫家的脸面。

    白盼盼并不为所动,显然也没兴趣去和闫伯谈条件。

    “交出白瞳,否则这里就是你们的埋骨地。”说着,她轻轻摆手,弓箭手们搭弓,箭头对准了闫伯身后那些工匠们,随时准备射出。

    工匠们瑟瑟发抖,跪地哀求。

    “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族长大人饶命啊!”

    “族人大人饶命!”

    但搭在弓上的箭并不会因为这些哀求而停下动作,只等白盼盼一声令下,这些工匠就都没命了。

    “闫伯,我敬你是长辈,你这条命我会留到最后,你可以慢慢考虑白瞳去了哪里。”白盼盼表面风轻云淡,实际上她也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这个身子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她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煎熬。

    “只恐怕这些人死了,你也会立刻毙命。”闫伯说道。

    白盼盼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她在面纱隐藏之下哈哈地笑了起来,真是可笑,自己的寿命虽然所剩无几了,但也不是这些下贱的工匠可以决定的。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耳边却传来了闫伯的笑声,他好像也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忍不住笑了出声。这声音传到白盼盼耳中,格外刺耳。

    “说起来,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婴毒是怎样的毒吧?”闫伯笑够了,才开口说道。

    听对方提到了婴毒,白盼盼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闫伯说下去。她是昨天下午才得知,自己这病,果然是毒,一种名叫婴毒的毒。

    宋万才四处声张,说她已经病入膏肓,浑身暴满了青筋,长满了肉瘤,命不久矣。

    她得知此事后并未愤怒,反而异常平静。不出所料,这毒果然是宋万才所下。既然已经病入膏肓,那她就要杀了宋万才一家给自己陪葬。

    只是还没等到她去和宋万才算账,就发现白瞳不见了。听到手下人报,闫伯这个老头子自白瞳失踪后,就一直偷偷摸摸地在城外徘徊,她亲自出了族长院,一路到了这里,就看见一群人鬼鬼祟祟地在此地谋划着什么。

    他们是把白瞳藏在了这片山地里吗?她这样想着,便下了命令,杀了除了闫伯之外的所有人。

    “恐怕你还不知道,这婴毒正是用你那殒身的两个孩子骨血所制。”闫伯说出这话,很是痛快。只可惜啊,白盼盼的脸被白纱遮挡,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

    “还有,你每杀一人,你的毒就侵入骨髓三分。也许,今天没等你杀完这些人,你自己就先死了,哈哈哈……”闫伯说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蠢女人,多少年来自以为掌控了整个北海,却不知闫家才掌握着整个北海的真正力量。

    “我的两个孩子啊……”白盼盼轻轻地叹息一声,声音很小,就连离她最近的人都几乎听不清楚,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她已经记不清那两个孩子的长相了,在溺死了他们之后,她就尽快忘记了他们,强迫自己把他们从脑中清除,再也不去想起。

    原来如此,婴毒,是代表了那两个孩子对自己的恨意吗?不管怎样,她始终都走到了这一步,被嘲笑也好,被欺骗也罢,都不容许她去后悔。

    是的,她一点都不后悔亲自杀了那两个孩子。人早晚都是要死的,他们不过是为了自己的梦想,为了未来的那个妹妹白瞳,提早迎来了死亡而已。

    她第一次觉得身体之下涌动纠缠在一起的青筋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这时婴毒,是那两个孩子所赠予她的,原来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开过,一直都在自己的身体里,血脉相融。

    只是,白盼盼第一次感到有些可惜,可惜自己就这样忘记了他们的长相。等她死后,母子又要如何相认呢?

    “是这样啊。”白盼盼这话对着闫伯说道,没有想象中的气血攻心,声音反而更加平稳,异常平静祥和。从这话中,闫伯听不出她下一步有何打算。

    白盼盼成为族长的这么多年来,严苛下人,不理族中事务,更是严格打压想要去北海的人。闫家,作为一个特殊的边缘家族,尤其被打压得厉害。这些年来,因白盼盼而死的族人越来越多。

    闫伯早就对白盼盼深仇积恨,如今已经豁出去了,见她依然不动声色,忍不住再加一把火,逞口头之快,只要能刺激到白盼盼就好。

    于是,他再次对着白盼盼喊道:“老夫再告诉你一件事,你这几个孩子的生父闫甲,是假的!他根本没有我们闫家的血统,只可笑你这女人,贪图一条蛇尾,不惜作出这种让白家蒙羞之事!哈哈哈!”

    这一下,就连四周的弓箭手都有些微微侧目,偷眼看着白盼盼。闫伯身后的工匠们更是有些停止了哭泣,呆呆看着白盼盼。

    白瞳的生父是谁,一直都是整个北海最大的谜团。人们不敢公开提出疑问,但私下议论猜想的总是不少。近日,才有流言传出,说白瞳的生父竟然是早前溺死于北海的闫甲,那个肥头大耳的纨绔子弟。

    这消息虽是在外传播,但族长院中也有了风言风语。有些族长院中的老人想起,那个闫甲的确曾经来过族长院几次。但白盼盼不说,也无人敢去问。

    如今被闫伯这样赤裸裸地在众人面前说出来,更是直接告诉众人,生父竟然真的就是那个蠢笨如猪的闫甲,不仅仅如此,这个闫甲还是假的!

第八十二章 曾经

    白盼盼的一切谋划最终是化作了尘土,落在旁人眼中,更像是个笑话。

    她一直不愿白瞳有着这样的生父,她的白瞳将会是有着白尾的一族之长,她自小聪明伶俐,那样的生父只会是她的耻辱。

    但如今,闫伯不仅当众告知了所有人白瞳的生父就是闫甲,就连闫甲这个身份都是假的。怎会如此,闫伯是为了刺激她,所以才胡说八道吧。

    但对于这种事,她并不会在意。不过是一个死人而已,是不是闫家的人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已经有了女儿白瞳。

    等找到了白瞳,回去之后她就会将现场的这些人通通杀掉。这将是自己为白瞳所作的最后一件事情。这个秘密会永远地隐瞒下去,再也无人得知。

    “说了这么多,还真是啰嗦,白瞳究竟在哪里?”白盼盼说道。

    “放了他们,我带你去找。”闫伯说道,他不再试图去解释白瞳的消失与自己压根无关。事到如今,白盼盼根本就听不进去,不如来做个交易。白盼盼放了这些人,他会帮她找到白瞳。

    “好。”白盼盼回答得很是爽快。她只觉得脸上,身上都疼得厉害,杀意起,又有新的肉瘤要长出来了吧。只能暂且先将杀意压下,在找到白瞳之前,她还不能死。因此,她现在不能再杀人了。

    她挥挥手,弓箭手放下弓。工匠们纷纷后退,即使弓箭手已让开了一条道,也无人愿意冒险通过。

    白盼盼盯着下方畏缩不前的工匠们,她的目光一个个扫视过去,把他们的人数,模样都记在了心里。等这件事情结束,回了城,她要一个个清点这些人的头颅,就连他们的家人朋友,一个都逃不掉,全都得死。

    闫伯当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他指着身后,冲工匠们做了个手势,工匠们纷纷向后退去,不多时,便消失在了群山之中,不见了踪迹。闫伯知道,他们是躲进了暗道之中。

    只剩他孤身一人向白盼盼喊道:“让你的人也退下,只留两个在身边即可。”

    白盼盼身边的一个卫队员感觉不妥,正想上前劝阻。白盼盼却说,“就按他说的做。”

    卫队员眉头微皱,“族长,危险。”

    “无妨,你们留守在城外,等我找到白瞳就回去。”

    “是。”卫队员本就要对族长的话完全服从。如果白盼盼直接下达命令,他们是不能违背的。

    时间不多了,白盼盼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若是在以前,她可以把这些人通通杀光,然后带着闫伯回去慢慢严刑拷问,不怕他不说实话。但如今,她没有这么多时间了。

    闫伯见她身边的卫队员通通退去,确只留下了身边的两人。在确定了众人都已离去,估摸着工匠们也差不多都进了暗道,一时半会白盼盼是找不到他们的。

    最近这些日子,白盼盼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但此刻她还是努力向着闫伯的方向望去。“我的人都已退去,那你是不是也该拿出点诚意?”

    闫伯哈哈一笑,爽快地对着对面的山丘打了个清脆响亮的口号。在弓箭手的外围,一众不知隐藏了多久的精兵强将突然现身,然后如潮水般向着南边撤去。

    这是闫家的暗卫,闫家作为北海第二大姓,他们所培养的暗卫从来都是脱离了族长的掌控之外,独自培养的。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闫伯并没有生气,他只是单纯好奇,白盼盼向来多疑,为何这次竟怎然会愿意先撤了自己的卫队,她难道就不怕自己反将一军?

    “只能说,我从没看轻过闫家的实力。”白盼盼说道。闫家的掌门人,又怎么会独自出门涉险。

    闫伯便不再多问,乐呵呵地向白盼盼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白盼盼不由地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每逢见到闫伯,还要问一声“闫伯伯好。”

    那时候的闫伯也总是这样冲自己笑眯眯地招招手,然后塞给自己一些小玩意儿。有时会是珍珠做成的小挎包,精致小巧,谁拿到了都会去小伙伴那炫耀半天。有时会是桃花做的小香丸,贴身带着一整天都香喷喷的。也有时候,没有这些小玩意儿,伸过手去就是一大把的糖,甜丝丝的。

    那时候,长辈们都喜欢渺渺,唯独只有闫伯不会忽略站在角落的自己,还会偷偷给自己留些好东西。记得有次得了个琉璃做的玉兔,雕刻得晶莹剔透,小孩子最是喜欢,后来被渺渺看见,非要讨了去。自己虽然给了渺渺,心里却记挂了好久。

    后来,整个闫家被老族长打压,闫伯也变得越发阴沉起来,再见也没了笑意,自己成了族长,也不再痴迷于那些小物件儿,她想要的是更加实质的东西,只有权力才能真切地握在手中。

    白盼盼有些失神,很快又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自己快要死了,所以才会想起这么久之前的事情来。

    她如今已经虚弱地无法独自走路,只能两个人抬着她的座椅,一步步向着闫伯的方向走去。好在两人都比较熟练,脚程很快,闫伯并没有等多久,白盼盼就已经到了。

    山风吹来,她感觉身上有些发冷,每一处被风吹过的地方都能略微感觉到刺痛。

    闫伯看着她被两人抬过来,想起许多年前的这个女孩,当时还没有那些夸她娴雅如玉兰花之类的言论。

    这个瘦小的女孩不被白家人重视,每次都缩在角落,很少见她像别的孩子那样大笑。他曾经觉得这个女孩很聪明,只是防备心太强。偶尔也会特意给她留一些有趣的小玩意儿,只希望这孩子能开心些。

    如今,这个女孩成了北海有史以来最狠毒的族长,又中了婴毒,只能瘫坐在椅子上,再无力起身。

    真是讽刺啊,闫伯心里想着。他迈步向前走去,也不去管后方的人能否跟上。他不知白瞳去了哪里,但既然白盼盼一口咬定自己是带走了白瞳的人,那就先拖延住她,去暗道附近等姜朵她们出来再说吧。

第八十三章 出口

    闫伯和被人抬着的白盼盼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这声音闷闷的,好像是从这连绵的山间发出的。

    暗道……闫伯心内觉得不安,抓紧时间向着暗道出口处走去。

    “跟上。”白盼盼对两旁被轰鸣声吓了一跳的人吩咐道。

    四人就这样紧赶慢赶,没等走到出口处,就看见闫甲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姜朵还有抱着白瞳的渺渺。

    “瞳瞳!”身后的白盼盼也见到了身后的几人,她看见白瞳正被渺渺抱在怀里,心里不由地一沉,于是出声唤道。

    闫伯似是从白盼盼的声音中听出了忧虑,转身轻蔑地看了她一眼。虽不知白瞳是怎么到了这里,但白盼盼这女人果然没有什么大局观,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为了族长之位,天天担心有人要害她闺女,真正是小家子气。

    白瞳远远见到白盼盼很是开心,她早将之前和白盼盼赌气的事忘在了一边。此刻没心没肺地冲白盼盼摆着手,“母亲!”

    而另外三人,则神色不佳,心事重重的样子。

    闫伯向前几步,和几人相会之后问道:“如何了?”有白盼盼在旁,他无法说的太清楚。

    闫甲当先说道:“都办妥了,只是情况不妙,趁早离开为好。”说着,又指了指姜朵,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出。

    闫伯看向姜朵身后,背着个鼓鼓囊囊的东西,上面还遮盖了什么。他心知,卷轴就在姜朵身上。

    原来,在第五殿时,四人知道了这浮雕就是所需的卷轴,只是苦于无法取回,又不知如何离开。

    局面再次陷入了僵局。好在有渺渺,她细细观看着卷轴,直到看到薲草被拔的那一幅,她开口道:“你们看,这处好像有些不对劲。”

    姜朵和闫甲都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倒是白瞳,她和渺渺的感觉一样敏锐,仔细看了一番,她出声道:“这个薲草是凹进去的。”

    姜朵和闫甲上手去摸,果然,在浮雕之上,原本应该浮出来的地方,却凹了下去,怪不得这薲草看起来要比其他地方的浮雕更加幽暗一些。一旦发现了不对,就很容易看出了破绽。

    姜朵想起了在进入暗道前,闫伯就让自己把薲草放在这样一处被火烧过的凹陷处。她迟疑了一下,拿出薲草,放在了浮雕上。

    卷轴上慢慢开始出现了褶皱,原本坚硬的金属质地变得柔软,开始有了一点点的光泽感,直到变得如丝帛一样。

    姜朵轻轻从边上撕开一条缝隙,这卷轴就一点点被取了下来,因为质地已经变得柔软,很容易就被卷了起来,被姜朵背在了身后。

    而原先卷轴的地方,因为卷轴被取下,变成了一个黑漆漆的架子。架上竟然摆着个孤零零的匣子。

    姜朵觉得这匣子眼熟,取下来一看,上面缠绕着的竟然是认血藤。这东西,她曾在有讹兽出没的北山见过。

    四人皆是面面相觑。认血藤是最好的钥匙,只有滴上命中之人的血液,才会解开。如今,四人中只有姜朵知道如何打开这匣子,但她并没有选择在这里打开。只是将匣子也放进了装有薲草的布袋中,收了起来。

    “姜朵,这匣子里是什么啊?”渺渺好奇地问道。

    闫甲只觉得渺渺真是没分寸,这卷轴,薲草,还有姜朵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才刚刚见姜朵一脸郑重地将匣子收好,那就说明不想告诉大家,又何必要问呢。

    姜朵摇摇头,“上一次见到这样的匣子,里面装的是薲草。而这个匣子里是什么,我还真不知道。”

    “哦,那就先收好,出去再说。”渺渺说完,瞬间恼怒地转向闫甲,这个人从刚刚开始,就总看自己,真是讨厌,虽然自己长得好看也不是让他这样看的。

    闫甲被渺渺这样一瞪,赶紧转移了视线。若无其事地道:“卷轴拿到了,我们又要如何出去呢?”说着,就上前检查了一下卷轴后方的那些黑洞洞的架子。

    他能感觉到渺渺的目光还是没有放过自己,每每被她注视之下,都有些心虚。真是的,她多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刚刚何必要提醒。

    闫甲不敢再转身,怕对上渺渺的目光。没办法,他只好随意地用拳头敲了敲墙上的那些架子,貌似是在研究这架子的材质。却不想就这么随意一敲,整个架子都塌了下来,墙壁上生生被他敲出了一个小洞。

    这?他并没有用力啊。他就只是随便那么敲了一下而已啊。

    闫甲转身尴尬地看着几人,三个女孩子却高兴起来。

    “闫甲,你再多敲几下,我们就能出去了。”白瞳奶里奶气地对他发布了命令。

    姜朵走上前看了看,“还真是,有日光。这墙外就能出去了。”

    “那闫甲,你就多敲敲。”渺渺说。

    闫甲就只能叮叮当当地用拳头砸出一个个小洞,没有锤子,只能徒手。好在这墙在浮雕取下之后,就变得非常薄弱。年代已久,早已被风化了,用不了多少力气,洞口很快就被砸开了。

    随着洞口被砸开,还没等人出去,整个暗道都如地震一样,开始了摇晃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声巨大的轰鸣声。

    几人先是被吓了一大跳,接着白瞳夸张地鼓起了掌,“闫甲你真厉害,几拳下去,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闫甲觉得这女孩是不是傻了,自己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威力,没听到巨响声是从暗道内部传来的嘛!但他这时发现姜朵和渺渺脸上竟然都浮现出了笑容,“是啊,闫甲,没想到你是这么厉害的。”

    都是傻子吧!闫甲心中暗骂一声,来不及解释,只能对她们说:“快跑,这声音不是我弄出来的!”

    没等他喊完,几人都听到了哗哗的水流声。声音巨大带着隐隐地轰鸣声,这样巨大的声响就仿佛水中隐藏着一只野兽,正向着他们狂奔而来,打算吞噬一切。恐怕刚刚第一声轰鸣声,正是水击破了暗道的某处,造成的声音。

    “跑啊!”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四人连滚带爬地出了洞口,慌不择路地向前跑去。

第八十四章 集合

    一路不知向前狂奔了多久。起先是让三个女孩先跑出去,闫甲垫后。跑到一半,闫甲就在前面带路了。

    直到遇见了闫伯和白盼盼,才算是停止了狂奔。

    闫伯停了他们的描述,心说不好,刚刚离开的工匠们不知有没有事。

    白盼盼则唤过了白瞳在身前。白瞳许久没见母亲,见到白盼盼出现在这里,心中感动。“母亲,你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原来,母亲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只是当白瞳向前走了几步,想要靠过去时,却被白盼盼拦住了。

    “母亲,你怎么了?你不喜我了吗?”白瞳有些不安,她想抓住母亲的手,对方却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她。

    为何明明她能感觉到母亲对自己的关爱,可每当想要亲近母亲时,总会被狠狠地推开?

    在场的人,除了白瞳,都知白盼盼是中了婴毒。白盼盼刚刚只觉得被白瞳抓着的手腕火辣辣地疼,推开了她之后,才发现白瞳的双目之中已溢满了泪水,小女孩倔强地不让泪水流出。

    “瞳瞳,对不起,我只是生病了。”白盼盼干巴巴地解释道。

    猛烈的轰鸣声再次传来,早在之前白瞳与白盼盼置气时,闫甲等人就焦急万分。海水就要淹过来了,哪里还有时间在这里母女深情。如今,听到轰鸣声的几人忙将殿内的情况简单告知了闫伯。

    “父亲,赶紧召集大家去幽都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闫甲催促道。

    “不急。”闫伯的一只耳朵动了动,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幽都,他转身看向姜朵,“卷轴呢?”

    姜朵依然将卷轴从身后取下,递给了闫伯。卷轴很大,但这个大小在闫伯手中却刚刚合适。他只展开粗略地扫了一眼,然后略一沉思,问道:“除此之外,你们在里面有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果然,闫伯这话一出,姜朵就明白他是知道那个匣子的。或许,这次让他们去暗道,并不是为了这个卷轴,而是那个匣子吧。

    气氛微妙地变得紧张起来。闫伯见姜朵没有说话,转身看向闫甲。

    闫甲不敢忤逆,只能低头说道:“在卷轴后面,发现了一个匣子。上面有认血藤,我们打不开。”

    闫伯点点头,似乎一切都不出他的所料。

    渺渺皱起了眉,“你早知道了?”

    闫伯没有回答,只是向姜朵伸出手,“匣子呢?”

    姜朵心里暗道不好,她心里直觉这个匣子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能给他。这个闫伯应该从一开始就是另有所图。“这匣子现在给你也没用,等我们到了幽都再说。”

    闫伯的脸抽动了一下,然后没有再做声,算是默许了。

    “叫所有人在这集合,出发准备去幽都。”他对闫家吩咐道。

    闫甲这才松了口气,向天空打出一个浅蓝的信号。

    就在刚才,他一直都紧张地暗暗偷看着闫伯和姜朵两人,在他看来,这匣子交由姜朵处置并无不妥,但若是闫伯执意要夺回匣子,自己也就不得不要和姜朵,渺渺刀剑相向了。这并不是闫甲所愿。

    很快,闫家刚刚消散的人员全部到齐,有逃离的工匠们,还有散去的闫家密队,还有刚从城内赶来的。甚至还有不少人,与闫家白家都无关系,大家只是听说北海海域快要淹没这片陆地,打算一起去往幽都逃命而已。

    渺渺看见自己的父母也摔着白家的卫队赶到,这才放下心来。能跟父母在一起,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白真一见到渺渺,就抱住了她。他们一家三口,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分开了。

    只有白盼盼一脸冷漠地看着这些赶来的人。“既然白瞳已经找到,我就先带她回去了。”她说着,就让两边的卫队员架起她的椅子,准备回城了。

    至于这些擅自出城的人,她也懒得再理会。这并不是一个将死之人应该考虑的问题。

    正准备转身离去,白真开口了,“白盼盼,事到如今,你还只顾着族长之位。”

    “是啊,既然你们要去找死,我也不能阻拦。”白盼盼说道。她要守在这里,只要在这里,她就是永远的族长,白瞳也将接替她的位置成为下一任族长。若是出去,岂不是任这些人宰割。

    说完这话,白盼盼就转身,准备回城。

    “你可以回去,但白瞳必须跟我们走。”宋万才并没有忘记闫伯所说的那个预言,白瞳若是和白盼盼一起回去,只会被溺死。若是如此,谁又来代替他的女儿成为族长?人总是自私的,更何况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希望渺茫会成为族长。

    白盼盼并没有理会,只是一味向前走去。但才走两步,两边就有不少人呼啦啦地将她和白瞳围在了中间,挡住了去路。

    白瞳虽然年岁还小,但也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在场的人都不喜欢白盼盼。虽然她也不知这是为什么。

    如今,见白盼盼和自己被众人围起来,吓得哭了出来。“母亲,他们为什么都欺负你?”周围的人听到她这么说都笑了,真是讽刺,什么时候轮到大家欺负白盼盼了。

    白瞳依然想去抓白盼盼的手,她想将母亲护在身前,避开这些人不友善的目光。

    白盼盼也再一次地避开了白瞳的手,避开了她的好意。

    “瞳瞳,随我回去。”她这样说着,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

    白瞳被她避开,就有些难过,此时还没缓过来,声音听着有些痴痴呆呆,她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白渺家的卫队们,又看了看四周闫家的密队,摇了摇头,“母亲,我们走不了了,不如和大家一起去幽都。”

    “只要我愿意,就能走。”白盼盼说着,就指挥着身旁两人抬着自己的座椅向前走去。

    最前面一个白渺家的卫队员伸手去拦,才刚刚抬起手,不知从哪飞来一支箭,快如流星,划过这个卫队员抬起的手臂,接着就是一阵哭喊声想起,这个卫队员的手臂,竟被弓箭刺穿。一半的箭头还插在他的小臂处,血一滴滴地顺着手臂淌了下来。

    “我说过,只要我愿意,就能走。”白盼盼再次说道。

第八十五章 面纱之下

    对于白盼盼这一的突然行为,闫伯并没有过于吃惊,凭借多年他在中心城对白盼盼的了解,如果这个女人没有后手,才会让他惊讶。

    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原先还闹哄哄准备出城的人们此刻停止了议论。他们的四周都被白盼盼的人包围了。

    白瞳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母亲,这是怎么了?”还不等她细细询问母亲的病情,双方就突然剑拔弩张起来。

    她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所有人望向母亲的目光都带着敌意,母亲不是族长吗?为何突然会让弓箭手们将箭都对准了自己的族人?

    此时,白盼盼戴着手套的手伸出,对着白瞳,“来,到母亲这来,一切就都会好的。”

    真的么?任何时候,只要跟母亲在一起,一切问题都会解决了吧。但白瞳却犹豫着,并没有立刻过去。她抬眼看着对面的渺渺、姜朵还有闫甲,这些人显然是不愿自己过去的。

    闫伯开口道:“不要再自欺欺人了,难道你没有告诉你的女儿,你已经是个怪物了吗?中心城就要被淹没了,就算此刻她跟你回去,又有何用。”

    不等白盼盼说什么,白瞳已经生气了。她愤怒道:“你怎么敢这样说的我母亲,要我说你这样的长相才是怪物!”凭什么要说母亲是怪物?如果在场真有人是怪物,也应该是这个貌如肥猪一样的老伯吧。

    闫伯并没有愤怒,只是对着白盼盼叫嚣道:“白盼盼,我们来打个赌吧。你现在把面纱取下,如果你女儿还愿意和你走,那我就输了,我们这些人都乖乖和你回去,任君处置。但如果连你的女儿都不愿和你一起,你也就别管我们去哪了。”

    白盼盼并没有应这赌局。她只是轻蔑地笑了,“我为何要和你赌?”

    是啊,族长院的卫队已经包围了他们这些人,只要白盼盼动动手指,就可以将他们所有人都拿下了。又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应这个赌局呢?

    但一旁的白瞳显然不这样想。在她的记忆中,母亲就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小小的自己还曾自卑自己比不上母亲的风姿绰约,总是为此烦恼。

    但这些年里,自己再也见不到母亲的真容了,真是因为生病而怕见风吗?是什么病,在室内都无法取下面纱?

    “母亲,我想看。”白瞳说道。

    白盼盼听到这话,一颗心猛跳起来,她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但这并不是族长院中,一众人等都在安静地等她接下来的动作。

    最终,她有些颓然地对白瞳说道:“先和我回去再说。”说罢,摆摆手,示意身边的两人抬起座椅,准备回去。

    “母亲!”白瞳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急急说道:“母亲,我就看一眼。我想知道你怎么了。”

    说着,她向着白盼盼走了两步。姜朵注意到,闫伯正一脸含笑看着白瞳,就像在看一出好戏。她有些不忍,但作为一个外人,自己也只能在一旁这样看着,无法插手更多。

    “你别过来。”白盼盼的声音再次冷冰冰的传来,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全身都在一阵阵地冒着冷汗,大颗大颗的汗珠在额前冒出。这短短几个字,就费了她好大的一番力气。

    白瞳僵在原地,是要退回去和大家去幽都吗?她舍不得母亲。

    但此时跟母亲回去,自己是不是又会日复一日在族长院中过着孤独漫长的生活。白盼盼的话终于刺激到了白瞳。

    她平生第一次忤逆了母亲,大着胆子上前。

    “母亲,我担心你。”

    “别过来!”白盼盼眼见白瞳越走越近,就快要到能一把揭下这白纱的距离了。她慌张地举起了手。

    白瞳终是没有揭开面纱,她只是亲热地握住了白盼盼的手。将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母亲,你是不是不喜欢瞳瞳了?”白瞳撒娇一如往常,只是眼里却不断地落下泪来。

    她一直隐隐有感觉,母亲是需要她的,不然也不会总是过问起自己的生活起居。但母亲真的爱她吗?白瞳真的不知道。

    白盼盼许久没有被人这样亲近过了。她被握住了双手,并没有感动,只是更加地心慌。这场景像极了平时的噩梦,下一秒,白瞳也许就要揭开自己的面纱,一个怪物就要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

    她将手抽了回去,也是在这个时候,一只手套掉落在地,露出了全部的手掌。

    纵使白盼盼将手收回地再快,白瞳以及在场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双手哪里是人类的样子。

    一只萎缩如鸡爪一样的手,上面布满了青筋和肉瘤。这青筋并不像人年老时自然鼓起的青筋,而是毫无章法杂乱地布满了整只手。从手背到手心密密麻麻全都是,那肉瘤更是星星点点地布落在整个手上,也正是如此,更不像人的手。

    从这只手,人们可以很轻松地想到这青筋肉瘤布满一个人全身的样子。一时间,人们心中都想起了闫伯的话,族长真的变成了怪物?

    姜朵只觉得白盼盼这手,比她们在族长院见到时还要更加可怖。她已经严重到这个样子了吗?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看到了么?”

    “是怪物啊。”

    “她怎么好意思继续当族长。”

    一时间,周围人忘记了还有卫队员的存在,议论纷纷。

    最震惊地还要属白瞳,她在看到这手的瞬间就惊愕地说不出话来。直到人们的议论声传到她耳中,不知为何,白瞳鼻子一酸。

    她弯腰捡起那只手套,没有说话,隔着白纱,轻轻抬起白盼盼的那只手,给她重新套上。

    整个过程她都在尽量为白盼盼遮挡住人们的视线。

    闫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可看见了。这是婴毒,并非什么病症。你母亲曾亲手杀死了你的哥哥和姐姐,这婴毒正是用他们的骨血所制。”

    “都看到了。原来,我还有哥哥和姐姐,母亲为何要杀了他们呢?”白瞳的声音轻柔,仿佛在哄着小孩子一般。

    白盼盼却是窘迫得不安,“都是为了你啊。”

    白瞳聪慧,一点就透。其实,早在闫伯拆穿了白盼盼之时,她就已经大概明了。原来,她其实不需要这么孤单的,她也是有哥哥姐姐的。

    面纱之下,白盼盼已经开始哭泣,“对不起。”她这样说道。这一生,她只有这个女儿最放在心上,如今,终是要被整个北海抛弃了,这都是自己作孽。

第八十六章 离别

    白瞳察觉到了白盼盼的眼泪。她轻轻将面纱掀起一角,旁人看不到里面,她自己也并不去看,转过脸去,只是轻轻将手摸到了白盼盼的脸颊,替她擦去眼泪,“母亲不哭。”她这样哄着,就好像小时候,母亲哄着自己一般。

    轰鸣声再次响起,不能再拖下去了,该启程了。

    只是两侧的卫队员没有得到命令,无人可以离开。只是,经过了这一番事情,他们心中也都对族长难免有些怀疑。

    “母亲,我们和他们一起走吧。”白瞳哀求道。

    白盼盼早在听到众人骂她是怪物时,就已经放弃了。整个北海,最大的力量便是人们对族长的信仰。这信仰即使脱离了武力,也依然有着权威。

    这就是人们对于族长的信赖。一个没有了人们信仰的族长,也就不再有力量。今天为了寻找白瞳,她几乎出动了族长院内所有的卫队。现在这件事,是再也瞒不下去了。白盼盼知道,她这个族长已经作废了。

    果然,就连两旁的卫队员,此刻看向白盼盼的目光都有着异样,并不愿再服从于她。就连抬着的座椅,此时也慢慢放了下来。

    跟着闫伯和宋万才走么?白盼盼苦笑,他们不杀了自己,留着自己自生自灭都算是网开一面了,又哪里肯带着自己一起走。

    轰鸣声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声音也越来越大了。从这个山上往下看去,能很清楚地看见中心城内不断有不安的人要出城,却被族长的卫队拦在城门口,不许离开。人们的情绪越来越暴躁起来,城门口的吵闹声也越来越大。

    白盼盼也终于接受了现实,中心城必须要放弃了,再也回不去了。

    “你们总说我敝扫自珍。但自我坐上这个位置,又有谁愿意告知我北海的一切?整个中心城的秘闻,暗道我一概不知。又要我如何做一个好族长?”白盼盼不甘地说道。原本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终是太累,大口大口地喘气,说不下去了。

    等她缓了缓,才颤颤巍巍地取下手套,伸出手去。这一次,她没有再躲避隐藏,那双满是肉瘤的枯手抚上白瞳的脸。“好孩子,你自己去吧。放心,这些人还不敢动你。”

    说罢,她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没有多久,又开始大口地咳嗽起来。

    “我们一起走。”白瞳拉着她的手道。

    白盼盼抽出了手,“你走吧。”说罢,她挥挥手,护卫队的人都纷纷让道,让人们通过。终是不忍心看白瞳不舍的眼神,她又加了一句,“等我处理好了后续,就去幽都找你。”她总是这样欺骗着白瞳,让她心生欢喜和期待。

    而在场的人都知道,白盼盼的状态是无法再行远路的,更何况是去幽都。白瞳也不安道:“母亲,那我在幽都等你,你一定要来。”

    “想走的人现在都离开吧。”这话是对着族长院里的卫队们说的。她一生杀了不少人,如今,就都放过吧。

    城门口的人越来越多,终于起了冲突,有人突破了卫队,向着这边山头跑来。

    “去城里通知所有人,尽快离开。”白盼盼下了她身为族长最后的一个命令。

    “去吧,我如今也没有什么可教你的。”白盼盼对着白瞳挥手,示意她离去。见她哭得厉害,拿出一个手帕给她。这手帕和面纱配套,材质讲究,布料柔软,是用层层白蕾丝缝制而成。

    白瞳接过了手帕,反复确认着白盼盼是否真的会去找她,但旁人都是沉默,白盼盼也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一眼。

    闫伯,宋万才,白真等人见护卫队已散开,却是不再管这些,走来走去地吩咐着众人接下来的行程,准备出发。

    只有渺渺走到白瞳身旁,轻轻搂住了她。渺渺本不想过来的,她不想再面对白盼盼。但见白瞳哭得伤心,她觉得自己也是这样爱哭的人,反倒很理解白瞳。

    这才走过来安慰,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默陪着白瞳。

    “没想到你会过来。以后,麻烦你照顾了。”虽是感谢,但白盼盼说起这话,礼貌疏离,就和多年前一模一样。

    渺渺反而没有这么容易放下,她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再对白盼盼说些什么。

    等一切都准备好,众人准备妥当,第一批出城的人也都汇聚在了一起,这就启程了。

    闫伯带着姜朵,渺渺,闫甲骑马先行一步,去幽都打开出北海的关卡。宋万才,白真带着族人在后面赶路。

    原本,渺渺是要带白瞳一起走的。但无奈姜朵并不会骑马,只能和渺渺共骑一匹。这样一来,白瞳就和闫甲共骑一匹。

    白盼盼远远看着所有人离开。身边站着的,是那个在族长院带她们穿过怪石林的女子。

    “白瞳,和你母亲告个别吧。”姜朵对着还在哭泣的白瞳说道。

    白瞳红肿的双眼看向白盼盼,与她遥遥相望。第一次,白盼盼主动对她挥了挥手,手套已经取下,她再也不用顾及身边人的眼神。

    待所有人都离开,白盼盼身边的女子依然站在原地不曾离开。

    白盼盼叹息了一声,“他们都走了,你确定要陪着我吗?”

    女子笑语盈盈,“我喜欢中心城。倒是族长,你就不担心白瞳吗?”

    “你看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我倒希望她独自去历练一下。”白盼盼说起这话,竟然有着七分戏谑三分嫌弃,分不清是真是假,全无伤感之意。

    耳边轰鸣声更大了,既然所有人都离开了,那她也该做一个真正的族长了,但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族人,仅仅只为了她的女儿,白瞳。

    海域不断在扩大,这是北海由来已久的难题。白盼盼也曾看过少数一部分无关紧要的卷轴,她记得其中一个卷轴上面写着在全族危难时刻,若族长以身祀海,是可以暂时牵制住席卷而来的海啸的。

    白盼盼将面纱取下,山风徐徐,她有多久没有这样肆意地吹过风了,她享受得闭上眼睛。

    一旁的女子也是第一次看见白盼盼丑陋不堪的模样,却没有半点失色。只是神色如常地也沉浸在这山景中。

第八十七章 平息海怒

    前行的一路人没有走出多远,就听到巨大的轰鸣声再次传来。这次的声音更加清晰了,甚至还能隐隐听见其中夹杂的水声。

    族长的长辈,如闫伯,宋万才等人都心道不好,和白盼盼耗费了太多时间,只怕的没时间离开了。而不明所以的民众,也是被这声音吓到,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从出生就没离开过中心城,如今背井离乡,心内戚戚然不知前路会如何。

    大家都回头去看这声音的来源,此时还没下山,可以清楚地看见后山下中心城的全貌。

    只见一堵白色的巨墙从远方腾空升起,一点点逼近中心城,接着也就一瞬间,城内的一切,连同历经几百年多少代人建立加固的城墙、城门,全部被那白色的巨墙所推倒,倾塌,消失。

    那白色的巨墙开始微微发黄,将整个中心城一起卷入其中,再翻滚着向前而来。

    临至山脚下,这巨墙并没有因为海拔渐高而停止,反而遇高则高,一路翻滚而上。眼尖的人们这时才发现这并非是什么白色巨墙,而是无数水汽汇聚而成的海啸。

    任何人,任何物,只要被卷入海啸之中,定会立时毙命,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随着海啸盖过山峦,一浪盖过一浪,队伍里的人们开始溃散。有在惊慌失措的,也有四散逃离,却徒劳无益的。人类的所有行为在大自然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不少老幼妇孺已经抱在一起,相拥痛哭起来。白瞳见这海啸离白盼盼所站的位置越来越近了,她哭喊着想要回去,却被闫甲抓得紧紧的,一步不得离开。

    哀嚎响彻整个山谷,一阵笑声却在此时不合时宜地响起,传入人们的耳中。

    “是白盼盼。”

    “她为什么在笑!”

    “这女人疯了,她想拉我们所有人一起死!”

    在死亡边界时,所有人的怒火都被无限放大,不再隐藏。濒死的人们全都对着白盼盼的方向怒骂着。以往人们对族长有多么地敬畏,此刻骂得就有多狠。

    “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们不要这么说。”白瞳细微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的一片咒骂声中,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白盼盼已经听不见人们的谩骂声了,随着层层相叠的海浪到了近前,她的两耳就好似失聪了一般,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最后,她看了远处的白瞳一眼。第一次对这个费尽心机所换来的族长之位心生怀疑,她从不认命,此刻内心却充满了一种荒唐的宿命感。

    这就是诅咒吧,是曾经的历届族长对自己私自夺取族长之位的惩罚,所以,她从来没有一天是真正得到过认可。也许正是自己执意打破了常规,成为唯一一个没有蛇尾的族长,这海啸才会提前到来。

    她本就抱着必死的信念站在这里,只要能让白瞳避得远远的,她情愿付出全部。

    但此刻当山呼海啸袭来时,她最早的初心突然被唤醒。“原本,我也只是想让大家看见我而已。”白盼盼对着身边那个女子微笑,只是恐怕,海啸声大,根本无法能听清她的话。

    一切都不重要了,今天她终于能站在这里,让所有人看见。

    人们的咒骂声已经转为了哭泣。但原本惊慌的闫伯却是镇定了下来,他知道此时白盼盼想做的。

    最后一刻,白盼盼的双臂张开,白纱早已被提前到来的水汽打湿,贴在她的身上。远远看去,什么青筋、肉瘤都变得微不足道,人们只能看见一个清丽的女子如玉兰般绽放开来。

    很快,海啸就吞没了她,连同陪伴在一旁的女子也一起不见了。却也奇怪,当海啸吞没了白盼盼后,竟然就如一只填饱了肚子,心满意足的猛兽,它慢慢俯下了身子,一点点退了回去。

    海水一直退下了山,从山上望去,下方的中心城已经不在,只剩一片望不到头的汪洋,谁都不知这片汪洋的尽头在哪里。

    哭泣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停止,白瞳终于从闫甲处挣扎下马,向着白盼盼的方向跑了几步,就被什么绊倒在地,趴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闫伯,宋万才,白真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情复杂。最后,只有白真吐出一句,“这倒也不愧为一族之长了。”

    渺渺现在的心情并不比白瞳好过。看见白盼盼被海啸吞没的那一瞬间,她心头似有一块巨石碎了一地,终于是轻松了。可同时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仿佛心里缺了一大块。

    白盼盼是唯一陪伴渺渺童年及少年时期的同龄人。她的少女时期所有的小心思都在刚刚同白盼盼一起,埋葬于巨大的海啸之中。

    她感觉到有人正注视着自己,转身去看,正对上母亲白真关切的眼神。渺渺点点头,表示自己还好。

    后面有一只手戳了戳渺渺,是姜朵。

    “要不要去看看白瞳?闫甲一个人似乎搞不定了。”她向白瞳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刚刚她就想下去的,无奈不会骑马,也不会下马。

    队伍很快就重整旗鼓,几人在前面,率着众人去了幽都。原本还是有不少人对于去幽都这个想法,心有异议,但就在刚刚看到了海啸摧毁了整个中心城,大家都被吓坏了。此时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了目标,失去了家,只能跟着大部队前进。

    有人提出了族长以身祀还海的传闻,众人恍然大悟,便对白盼盼感恩戴德起来。也有人畏惧和白盼盼不合的闫伯等人,不敢发表任何意见。只是,大家看向白瞳得目光不再抱有敌意,反而带了几分同情与亲近。

    姜朵注意到,此时大肆夸赞白盼盼的人,其实大部分都是谩骂得最凶的那些人。这族人的记忆力还真是不太好,她叹息一声。

    渺渺显然是知道姜朵在叹息什么,她对着姜朵嘀嘀咕咕道:“别傻了,所有言论都是闫伯授意安排的。”

    姜朵的眼睛闪了闪,真是如此吗?如果此前的谩骂是在为自己造势,那为何白盼盼死于海啸之后,又要对她交口称赞。这族中的关系真是太复杂了。

    对此,闫伯只对宋万才解释了一句,“白盼盼那丫头,倒是小看了她。”

第八十八章 重回旧地

    白瞳已经重新回到马上,跟着闫甲一路前行。只有红肿的双眼还时不时掉下几滴泪珠来。

    渺渺自从跟姜朵一起哄白瞳上了马后,就不再说话。惨白的一张脸上面无表情。直到前进了一阵,她才终于低下头愤愤地哼了一声。

    姜朵听到渺渺的声音低低地说:“为什么每次都是她出风头。”

    这个“她”正是指那个从小饱读诗书,娴静优雅又死于海啸的表姐白盼盼。渺渺此话一出,姜朵心知这事终于算是过去了。

    渺渺这种性格,看似开朗,实际上越是看重的事情,反而越藏在心里,不愿说出来。如今,她愿意说出来,倒比什么都好,终于是想开了。

    “不想那么多了,如今只要一路向前就好!”姜朵笑嘻嘻地说道。

    前方打头的闫伯听到这话,哈哈一笑,“准备好了,去幽都,前进!”

    北海本就不大,加之几人骑马,一路上比前些日子姜朵刚去中心城的时候快了不少。

    “看吧,我之前说了等先回了家,带齐人手,就尽快带你去幽都,现在果然说话算话!”飞驰的骏马,让渺渺的心情也一好再好,她声音飞扬地说着。

    又看了一眼一直默默不语的白瞳,为了让小家伙开心一些,她又补充道:“白瞳,等到了幽都,我带你去打个罗罗兽玩!”

    白瞳只是点头称是,并没有流露出多大的兴趣。自此白盼盼丧生之后,她听谁说话,都是这个态度,不热切也不拒绝。

    闫甲听了却是嘴角抽动了一下,这个女孩子真是吹牛不打草稿,之前在暗道里面对罗罗兽吓得双腿发软的是谁?更何况早些年,她不就是因为幽都的罗罗兽,才被驱逐出中心城的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想到这,闫甲清了清嗓子,道:“我觉得我是有必要提醒一下,整个北海,只有一次打死罗罗兽的成功经历。”

    “就是我(你)们闫家!”最后这一句,姜朵、渺渺也同他一起脱口而出。

    “烦死了,谁不知道啊,用你一遍遍提醒。”渺渺说道。

    白瞳圆嘟嘟的小脸此时也略微有了些暖意。

    几个年轻人就这样在你一句我一句,说说闹闹间,不减速度,一路向前,所到之处均留下一串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格外好听。

    闫伯因为身形高大的缘故,一路换了不少马。他每次都会去一个类似于古代驿站的地方换马。

    “没想到,你们闫家的实力这么大,竟然在这种边境也有驿站。”渺渺这话不知是对闫伯说的,还是对闫甲说的。

    但这话一说出口,就同时引来了二人鄙视。尤其是闫甲,那屑之以鼻的表情丝毫不加掩饰。

    “怎么夸你们也不高兴,真是怪人!”渺渺说。

    闫甲有些不知从哪里说起的意思道:“哎呀,我们没不高兴,只是这事你若真不知,我们也实在不好意思对你说。”

    “快说,到底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渺渺不依不饶。

    闫伯却是转头,简明扼要地说:“他的意思是,这全都是你家的驿站,你家的马。”

    什么?“我家的!”渺渺大惊,怎么都没人告诉自己。

    “难道你不知道,你父母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打通外界?”闫甲奇道,后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哦,也是,这些年你都在边境驱逐,不知道也正常。”

    闫甲说罢,驱马向前奔去,只留渺渺在后面一脸不可置信。

    但此后,只要有任何口角,渺渺都再无败绩。因为不管闫甲反驳什么,她都只是一句,“哎哟,你骑的可是我家的马,怎么还好意思说我的不是。”

    时间久了,这话就常挂在嘴边,成了渺渺新的口头禅,动不动就指着谁说一句,“哎哟,你看这我家的马,多棒。”言语中透着嘚瑟,很是一番小人得志的模样。

    虽然不知前方还有什么危险在等待着他们,但这一路上却是比之前去中心城时要欢快许多,白瞳虽然还是低落不语,但情绪上也渐渐平稳了许多,大家也放下心来,加快速度,继续赶路。

    从远处看,渺渺和白瞳两条长短不一的蛇尾在马背上自然垂下,一摇一摆间,很是悠闲。

    他们这行人也将中心城被海水吞没的消息带到了边境各个大大小小的族人部落,大家都开始忙着准备打包行李,只等后方宋万才和白真率领大部队前来,再一起离开。

    姜朵注意到起初靠近中心城附近的那些部落听到这个噩耗都纷纷惊讶惋惜,而越往外围走去,那些生活困难地区的族人听到这个消息,反而有不少人惊讶之余也幸灾乐祸起来。

    直到走到最后一个部落,也就是最初姜朵和渺渺到达的那个。户长是早些天就察觉到了不对。

    这里信息封闭,原本唯一能收到外界联系的户长近日来的对外联络通道也被切断。往日里,平均一周就能收到一封外来信件,如今已经有大半个月都没有收到了。

    他起初还怀疑是渺渺回去之后,不愿履行诺言,干脆派人掐断了联络通道。于是试图去打听消息,但发出的信件却通通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信,在中心城打点好的关系也一概作废,他这才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也许不是渺渺所为。

    一定是出事了,户长这样想着。在姜朵一行人到来的时候,这位户长正纠结着是要留在原地,还是跑出去看看。如果要跑,是跑去中心城,还是幽都?

    去中心城吗?若是一切正常只是自己多想了,自己这样擅离职守,一旦被人抓住,岂不是要论罪处罚,这户长也别想做了。

    但再想起幽都那些罗罗兽,他不由地打了个冷颤。幽都,那不是人去的地方。

    正着急得原地转圈圈,就看见前方一阵尘土飞扬。待到了近前,是渺渺还有那个救世主回来啦!

    他记不清姜朵的名字,只能先在心里用救世主来称呼她。

    随行的还有一个一脸横肉的老伯,一个没什么表情的清俊少年和一个不太高兴的蛇尾女童。

    等等,蛇尾?又来了个蛇尾的女童?如果他没猜错,这应该是现族长之女白瞳吧,看那尾巴,还是纯白色的。

第八十九章 全都明白

    怎么,她也被驱逐了?这是户长的第一反应,听闻族长性情古怪,捉摸不透。也许是这些人惹怒了她,一气之下,连亲生女儿都打发到这里来了。怪不得这么多天,中心城都没有信息传来,原来是发生了大事。

    他再看渺渺,还以为她回了中心城就能有什么作为呢,还不是又回来了。

    户长的脑袋转了又转,觉得自己终于理清了思路。这几人一定都是被上头打发过来的。真是可悲啊,原以为还可以靠渺渺让自己升迁,离开这里呢,看来又无望了。

    这样想着,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原本他管辖的区域就地处偏僻,每次有犯错之人还都要发配到这里。其中也不乏有家世者如渺渺这般的,家里亲属总会吩咐下来,要好好看管,千万别饿着累着。

    没想到,如今更是直接就送来了四人!看年龄最大的那个老伯,长得胖乎乎的,应该胃口不小,这里又不是什么富裕之地,他可不会管这些人的死活,别到时候饿死了,还要怨他。

    想到这里,他先是对着渺渺半天吹胡子瞪眼没说话,思索半天还是先和年龄最大的说。

    闫伯想着渺渺和这里的户长熟悉,便没有多说。户长过来的时候,他正在一旁拴马。渺渺也没有想到户长会直接绕过自己,向着闫伯走去。

    “喂,我说你这个胖老伯!你们的文书呢?拿来给我看看。”户长说完这话,就感觉周围的气压都低了下来,几个人都望着自己,好像他才是奇怪的那个人。

    中心城内谁人不知,只有闫伯自己可以说自己胖,但别人绝对不可以说他胖。胖,这个字,在闫伯面前就是个禁忌。大家可以说他高,说他大,说他壮,唯独,就是不能说他胖。

    好吧,这里不是中心城,地处边境,消息闭塞,大名鼎鼎的闫伯就站在这,也没人识得。只能说是不知者无罪。

    渺渺正想开口,就听见户长又拍了拍闫伯的肚子,“胖老伯,说你呢,听到没?”

    这简直就是在找死,闫甲悄悄在一旁数着,“一、二、三!”

    果然,“三”字才刚出口,户长整个人就飞起老高,然后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刹那,闫伯又是飞起一脚,将户长踹到了最大的那个帐篷顶上。接着呼啦啦地一阵声响,帐篷被户长压塌了。

    姜朵识得,这帐篷正好就是户长本人的。也算是没有祸及乡邻。

    等户长被人扶起,渺渺向他说明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切,他这才惊得一头冷汗。

    中心城已经成了海中废墟,族长白盼盼以身祀海,想不到渺渺离开的这段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大事。

    他在偷眼去看那位胖老伯,真恨不得拍死自己才好。怎么就忘了,闫家那位掌门人身姿肥大,小眼宽脸。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也不能怪他,闫家虽然没落了,但谁能想到闫伯竟会出现在北海边境最困苦的一个小部族呢?

    只是这些人怎么会到了这里,也罢,户长打定了注意,不多问也不多看,避嫌为上。眼前的这些人,是一个都得罪不起啊,贵人们的事情,他可没资格打听。刚刚自己一张口就得罪了最可怕的那个,现在可再也不能说错话了。

    户长的笑容难得的谦卑起来,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没有什么大人物,户长就是最大的。他有许多年没有做出这样的表情了,但此刻他这做出这种样子,全无半点不适应,笑得腼腆而温软。

    他先向闫伯鞠了一大躬,接着便开始了全无内容的寒暄,“不知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我们这地方小,难得有贵客到来,我也是有眼不识泰山。不得不说几位的到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说到蓬荜生辉,几人都打量着那个被压塌的帐篷,觉得这户长还真能胡诌诌。

    渺渺想到自己和户长最熟悉,此刻必须要打断他了,便开口道,“行了行了,不用这么客气,其实我们这次来,很快就要离开了。”她正准备和户长说明要去幽都,便被户长打断了。

    “我明白,我全都明白。”户长依然笑得谦卑,连连点头。大人物的事情,他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不管他们是要做什么,自己只要让他们吃好喝好,高高兴兴离开就好。

    他说他都明白?渺渺觉得纳闷,但想想又不奇怪了,大概是这位户长多少也听说了全族要去幽都的事情,好歹是个户长,总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既然这样,我就不多说了,你都知道就好。”渺渺清清嗓子道。

    “放心吧,我都明白的。那我这就吩咐下去,为几人准备好饭菜。地方小,饭菜简陋,希望几位莫怪。”户长说着,便要离开。

    “不用了。”闫甲冷漠地拒绝,“我们很快就要走了,你们也收拾收拾,准备出发吧。”

    “哎,好的。”户长应着,就准备离开。走到一半,突然顿在原地。他说准备出发?去哪啊?难道自己真的升职调任要离开啦!

    这样想着,他心里不由地喜滋滋起来。去不了中心城,能去个不远不近的小地方也行啊,只要能离开这里都是好的。

    他目光在这些人身上环绕了一周,最终还是冲渺渺摆摆手,示意要和她私下说几句话。

    户长抬起手来,擦了擦汗,这才开口道:“真是难得渺渺小姐还记挂着我。我心里真是太感谢了。”

    渺渺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是客气地摇摇头,“不客气,不客气的。”

    然后,就听户长继续问道,“只是不知我要调任的地方是哪里呢?”

    调任?渺渺这才想起来,她曾经答应要帮这个户长升官的。但自从回去以后,刚刚休整两天,就接连遭受了火灾,弓箭,暗道等事,她也就把这事忘记了。

    只是,她觉得这个户长,大概是头脑发昏了。如今这样的世道,大家都忙着逃命,怎么只有他还做着升官梦?

    不管怎么说,都是答应了人家的事情自己没做到。渺渺难免有些心虚,难道要和他说调任的地方在幽都不成?

    两人嘀嘀咕咕大半天,倒是闫甲先发现了不对劲。

    “你这个户长,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去通知族人们准备出发,在这拉什么家常呢?”

    也是,户长想着。自己要调任了,总该要通知大家一声。

    转身离开时,就听闫甲说:“记得叫大家准备好干粮,防风防寒的衣物,手头上的武器也都准备妥当。这一路上,风沙大,这一去就再没有退路了。”

    这一番话终于让户长察觉到了不对,什么没有退路?

    “去哪?”他瞪大了眼睛,问闫甲。

    “幽都啊,你不是都明白吗?”闫甲心不在焉地说道。

    户长顿觉一桶凉水从头浇到脚,心也彻底凉透了。

第九十章 新的希望

    “幽都?为什么要去幽都?”自从被闫甲正式通知了要去幽都之后,户长就一直喃喃自语着,再也提不起精神,连远道而来的贵客都被他冷落到了一边。

    什么贵客,他心里呸了一声。他是一直在等着调任的官函。哪知道,却等来了这群人通知他不日就将带着族人一起去幽都。

    一旁的小豆子却很高兴。自从渺渺和姜朵重新回来之后,他就围着渺渺和姜朵两人问东问西。

    “中心城什么样啊?”

    “你们俩怎么又回来了?”

    “我们真的要去幽都吗?”

    渺渺完全没有不耐烦,有问必答。姜朵则在一旁看着他们聊得火热,心想这大概就是不打不相识吧。虽然曾经小豆子给渺渺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如今再见,两人却是难得的亲切。

    “就要去幽都,你怕不怕?”姜朵问道。

    小豆子挺起胸膛,夸张地拍了拍胸前,“不怕,我可是大英雄呢!早就想去幽都探一探。到时候,我肯定会保护好母亲。”

    说完,他看着一旁怯生生想要过来又踟蹰不前的白瞳,终是忍不住问渺渺,“那是谁啊?你妹妹吗?”

    渺渺笑道,“不是啊,那是我姐姐的女儿,我的侄女。”

    “怪不得,和你一样,都有着蛇尾。”小豆子又问渺渺:“我能去找她玩吗?”

    白瞳是从来没有机会和同龄人一起玩耍的,这也是渺渺觉得白瞳很像自己的原因。她们的童年都是一样孤独,甚至白瞳还不如她。

    至少,渺渺小时候还有祖母和父母的陪伴,而白瞳除了一个总是避之不见的母亲,再无他人陪伴。

    看着面前这个眼睛亮晶晶的小孩,渺渺觉得也许有小豆子的陪伴,白瞳以后能高兴一些了。

    她点点头,“当然可以。”

    小豆子便小心翼翼地主动过去和白瞳打招呼。边境困苦,像小豆子这样的小孩也是极少的。因此,这也是小豆子第一次见到白瞳这样的小孩子。

    小豆子虽然自小在边境生活,却是在家人溺爱中长大的,初次打招呼,也避免不了怯生生的,全无平时欺负渺渺的熊孩子胆量。

    对于白瞳而言,这是第一次有小孩子主动找她搭话,从渺渺这个方向看去,白瞳的小手也紧张得攥成了一个小拳头。

    但毕竟是小孩子,心性单纯。没过多久,两个孩子便热络起来。彼此熟悉之后,白瞳竟然被小豆子带着,去挖地精块了。

    玩土这件事,也让白瞳觉得很新鲜,紧张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以前,她可是没有机会玩土的。原来,平日里会弄脏裙子的土,竟然是这般好玩。

    渺渺笑眯眯地捧着杯热水晒着太阳,她看着不远处的两个孩子对姜朵说,“看看,这才是童年嘛。”这话说得竟带着些老年人的感慨,要是闫甲听到,又该笑话她了。

    姜朵坐在帐篷外,不知为何,在这些日子里,她更喜欢在一旁安静地观察着这些人的一言一行。

    在这个最低落的部族身上,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蓬勃生命力。

    同之前路过的那些部族得知要去幽都时的哀嚎遍野不同,这个部族也许是一直过着艰难的生活,所以当户长通知所有人都要去幽都之后,大家也是很平静地接受了。

    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愤怒抱怨。这些人在接到了户长的通知后,仍然按部就班地过着往常的生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孩童依然无忧无虑的玩耍,成年人们也是一样没心没肺地干活,烧火,做饭。

    时不时还能听到嗡嗡地说笑声,是几个妇女聚在一起,聊天说笑着什么。除了户长,似乎所有人都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当成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像小豆子这样的孩子提起幽都,更是有着莫名的兴奋。

    “这里人的心态还真好。”闫甲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站在她俩后面,“我刚还看见有几人在讨论晚饭是做烤鱼还是煮鱼汤。”这一路走来,得知要离开的那些族人,哭天喊地还来不及,哪还有心情去考虑吃什么。

    “不是心态好,是常年的苦难已经让这些人麻木了。也许,对他们而言,去幽都或者留在这里,并无什么区别。”渺渺说道。

    “我倒觉得不完全是这样。”姜朵说道,“你看,他们笑得多开心。”

    正好有个女人提着个篮子走过,见到他们笑着打了个招呼,从篮子里拿出三个煮好的地精块给他们。“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拿去当个零食吃吧。”

    她的笑容淳朴,哪里看得出对未来的半点忧虑或者失望。三人伸手接过,道了谢,地精块烤得喷香,只有闫甲没有吃过,他学着渺渺和姜朵的样子拨开了皮,咬了一口,酥酥软软的,细嚼起来还有着香味,“味道真不错。”他说道。

    而渺渺还是没忍住问那女人,“要去幽都了,你们怕不怕?”

    “怕啥啊,”女人说着笑了起来,“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们这些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能换个地方安家,没准还会有新的希望呢。”

    原来是这样吗?这里的每个人都有着和户长一样的想法,换个地方住,也许生活就会好了。他们的想法简单,和小豆子一样。

    “可是,去了幽都也许会有危险。”渺渺啃着地精块说道。

    “不怕,留在这早晚也是死。去了幽都,没准还更好呢。大家都说幽都危险,但说这话的人应该都没去过。”女人满不在乎地说着。

    渺渺想起了自己最初去幽都的时候,也是这样想的。结果,还不是没到呢,就遇上了最可怕的罗罗兽。

    去幽都,哪里是这么简单。她叹息着。

    送地精块给他们的女人简单说完几句话后,就喜气洋洋地离开了。

    喜气洋洋,还真是好久不见的表情。

    “放心,这次不一样了。”姜朵对心事重重的渺渺说道。

    “是啊,不一样,这次人多,我们都在。”闫甲也在后面说。

    渺渺听见他们这样说,这些天来一直悬着的心慢慢落了下来。是啊,这次人多,不比之前,她是一个人。

    人多,心里总是踏实的。况且,这一次,她是堂堂正正要破了幽都的关卡,不像之前,是偷偷闯进去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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鲲鹏归云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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