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警报
姜朵一行人原本是定好了第二天一早就启程先探路幽都,其余的族人则等到后面两日,宋万才和白真带领的大部分族人赶到之后,再随大部分族人们一起离开。
姜朵这些天睡得总不踏实,起先她的梦中都是一些模糊的片段,每一片段都是大同小异,没有什么区别,内容都是她在不断地向前。有时是在山野中穿行,有时是在海上扬帆起航,有时是在雪地中踽踽独行。
而随着时间慢慢推移,这些片段逐渐在她的梦境中连成了一幅模糊的画面。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拼图。当姜朵好不容易在梦中拼凑起了全部,却发现拼图上被盖上了一层毛玻璃,雾蒙蒙的根本还是看不清全貌。
每天梦醒之后,她总会忘记大部分的梦境,但当夜晚进入了梦境,又会清楚地记得这是前一天晚上所做过的梦。
梦境每晚都在不断地重复着。梦中,她沿着一条路不断地前进,因为某种因而焦躁不安,这种情绪随着她不断地前进会不断加深,每每当她无法忍受之时,都会有一声清脆的鸟鸣声传来,打破这个梦境。
每当这个时候,姜朵醒来,都已是清晨了。日日被这鸟鸣声唤醒,她都会四处寻找一番,只可惜这鸟鸣声一闪而过,每次只叫一声,便没了声响。时间一长,她已经分不清到底这鸟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梦中的一部分。
而这一日夜晚,姜朵和渺渺、白瞳住一个帐篷,这是正式踏入幽都前的最后一站,三人都放松下来,很早就睡下了。
而梦境也来得比往日都要早一些。梦中,她依然走在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路上,说是熟悉,因为她每晚都会梦见。而要说陌生,她也的确从没来到过这样的一条小路。
依旧是烦躁不安地走着,路上她不断地抬头去寻找那只鸟的身影,也依旧是不知所踪。但第一次,她在梦境中见到了别的生物。
幽蓝色的眸光,象牙一般的獠牙,巨大的身形,竟然是罗罗兽吗?
这只罗罗兽也是独自向前走着,就这样一人一兽地前行着。前方的巨兽停下了脚步,转身,幽蓝的眸子定定地看向她,姜朵竟然从中看出了哀伤。
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长啸声,姜朵被震得捂住了双耳,蹲在地上,她看见罗罗兽毛毛的爪子迈向自己,越来越近,慢慢地她抬眼看去,罗罗兽不见了,原来的地方竟然出现了一个黑色西装的瘦高男人,姜朵记得他叫张佼,而张佼身边不知何时又站着另一个熟悉的男人,这男人长大了嘴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冲着自己笑,这人竟然是张叔!
与此同时,那熟悉的鸟鸣声再次传来,击破了罗罗兽的长啸。姜朵猛然睁开双眼,心脏因为剧烈地跳动而感觉到了突突地刺痛。
掀起帐篷的帘子,向外望去,还是属于月亮的时间,大约才刚刚过了子夜而已。一旁的渺渺和白瞳各抱着一个枕头,睡得正香。
既然醒了,就再睡不着了。姜朵干脆坐起身,靠在床边,微微掀起帘帐的一角,月光透了进来,一切都变得雾蒙蒙,如在梦中一般。
今天怎么会醒得这样早,她叹了口气。闭眼细想那清脆的鸟鸣声,不像是一般普通的鸟类发出的,梦中的这声音虽然清脆,却如一口大钟,轻而易举就能敲击入人心。每一下,都似蕴含着无限的力量。
这样想着,耳边又传来了隐隐的悲鸣声,姜朵有些恍惚,声音初始,她甚至还以为是那鸟鸣声再次出现了,姜朵呆坐了一会儿,才终于确定这声音并非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切切地从帐篷外传来,带着警示,似是在提醒着什么。
如今大部分人都还在梦境之中,只有姜朵还醒着。她半响才确定了声音并非来自梦境,外面大概是出了什么事。
姜朵从床上跳了下来,叫醒了还在梦乡的渺渺和白瞳。
“怎么了?”渺渺和白瞳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被叫醒,两人也是吓一跳。
“你听!”姜朵轻声说。
与此同时,族人们纷纷被这声音惊醒,一个个安静的帐篷内不时有窃窃私语传来。
东方已渐泛鱼肚白,微亮的晨曦一如往日迎接着新的一天,只有突兀的被莫名的穿透了宁静,宣告着这注定是个不寻常的一天。
有族人大着胆子从帐篷中伸出头来,互相打探情况;也有些人胆小,不知那悲鸣声从何而来,只是畏缩在帐中不敢作声。
在姜朵这边的帐篷内,渺渺和白瞳已经清醒,三人都已经听见了这持续的悲鸣,声音起起伏伏,忽高忽低。女孩子们在帐篷中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出去看看。
姜朵正想出去,就见帐篷帘子被从外面拉开,钻进来了一个人。
三人都被吓了一跳,天色还没全亮,帐篷内还是昏暗的,看不清来人的面容,直等到那人在帐中站稳,才看清是闫甲。
“你干嘛吓我们一跳!”渺渺捂着胸口说道。
闫甲并没有解释,他只是轻声说道:“小心,是罗罗兽们要来了。”
早就知道边境之地并不太平,但那也是在部族之外的区域。但闫甲说罗罗兽?
罗罗兽怎么会闯到这里来?姜朵清楚地记得最初渺渺带她进来的时候,在出口处的那个巨大的三角巨石。
三角巨石就是一个天然的屏障,非本族人还有不知道破解方法的人,想要闯进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也正是如此,这里一直都是一块隐秘之地,多少年来虽处于边境,从没出过什么大事,更没有什么罗罗兽伤人的事情发生。
闫甲所说,三人并不是不信,而是这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大家都不明白这些罗罗兽是如何闯入到此的。
“你真的确定是罗罗兽闯了进来?”渺渺问道
“当然,你们没听见吗?巨石的预警。”闫甲示意了一下帐篷外的悲鸣,“她俩不知道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忘了?”这话是对着渺渺说道。
是了,镇在入口处的巨石不仅仅只是通往族内的门禁,更充当了整个北海大陆的警报。
第九十二章 临近
相传这巨石正是初代族长白矖所设,假如有危险的外来者闯入这里时,巨石便会自动发出嗡鸣声,声音会传遍整个北海大陆,这样人人都会知道边境危险,族长也可提前采取防御措施。
巨石可以发出不同的嗡鸣声预警,每一种都代表了不同的意思,能听懂这预警的人,可以根据声音的不同,来判断外来闯入者的危险等级,甚至直接判断闯入者是什么身份。
这种类型的传说在北海大陆上不胜枚举,而这巨石自立在此处,就从没发出过嗡鸣声,一直以来,它也只是作为进出边境的门禁而已。
时间久了,大部分人都忘记了巨石嗡鸣的含义,传说也在口口相传中渐渐失去了信服力,最多是作为老人们茶余饭后讲给孙辈的神话故事中的一环。
就连户长从睡梦中被吵醒,也不知原因,从帐中探出一双懵懂的眼睛,不知发生了何事。
只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只是传说,但在白家和闫家却是非常重要的。两家的后代子孙都被要求熟知这些嗡鸣声的含义,多年来,闫家从没有过一天松懈。
而白家,渺渺对于早年跟着祖母所学的东西,其实也已忘了大半,白瞳更是无人教授这些。
因此,今晚听到这巨石的嗡鸣声,闫伯和闫甲便知这是罗罗兽闯入的信号。
帐篷外,闫伯已经来到户长帐前,让他去告知所有族人罗罗兽闯入的消息,组织人们集合在一起。
户长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情吓瘫在地。突然来了一帮人,就说中心城没啦,大家都要去幽都了。他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事实,正打算这两天好好调整心态呢,结果,还没等他调整好,罗罗兽又来了。
这可是罗罗兽啊,他本以为若是运气不好,最早也是会在幽都附近才会见到,没想到一觉睡醒,这罗罗兽就快到了帐边了!
身后猛地一脚向他踢来,是闫伯。这一脚倒是把户长踢清醒了,他顾不上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拿了个钹哐哐地敲着,去通知大家在中间的空旷处集合。
人们早就醒了,听见了户长的通知,竟然大部分人都没有露出畏惧的神情。就如给姜朵几人地精块的那个女人所说,这里人们的心态就是如此,反正呆着也是死,不如闯出去看看,没准会有新的希望。如今,还没闯呢,罗罗兽就来了,那就打吧!
也许打过了罗罗兽,去幽都就更有胜算了。再说了,谁都没见过罗罗兽,传说里罗罗兽,也未必真的那么凶悍。族人们三三两两的起身,都向着中间那块空地走去。
而户长敲了一半,又急匆匆地跑来问闫伯,“闫伯,那个,我还想问一下,这罗罗兽已经闯进来了,那它们现在在哪呢?”说着,他心慌地看了四周一眼,生怕从哪就冒出来一只。
“现在预警声还不是很急促,我估摸着,大概天大亮时,也就差不多了。”闫伯正抽出腰间的长刀比划着,听到户长跑来问,难得地有耐心,抬头看了眼即将要亮起的天空,认真说道。
不等户长一个个通知完,族人们已经聚集在一起了,有巡逻的,还有指挥的。老弱妇孺们全都聚集在最里面,青壮年们主动站出来在外围防护。
姜朵和渺渺也跟着出了帐篷,向着人群聚集处走去。白瞳年龄小,又泛起了困,正趴在闫甲的后背继续打盹。
外圈的人们早已戒备森严,神情紧张地盯着出入口处,随着准备着罗罗兽袭来。
小豆子站在内圈,四处张望着,见到姜朵等人过来,他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挣脱了母亲的手,向着他们跑了过去。
一路跑到渺渺身旁,他微喘着气说:“我也想在外围保护大家。”想了好久的话,终于说出了出来,他不安地看着渺渺,“他们说我个子小,让我站里面,但我想保护好自己的母亲,你说,我行么?”
后面他的母亲也一路跟着跑来,“你这个孩子,怎么不听话呢,别胡闹了,快跟我过去。”
小豆子虽然在初听到罗罗兽闯入时有些害怕,但仍是不愿意就这样放弃,心甘情愿被人保护,才不是英雄所为。
他不死心,仍问渺渺,“渺渺,你说我能站在外面吗?”大人们都说他小孩子别起哄,但如今,哪怕有一人支持,他都会站在前面去。
小豆子看着渺渺的脸上有着些祈求,而同样一脸祈求地看着渺渺的,还有小豆子的母亲。
渺渺却是笑了,“当然可以。”这一瞬间,她看见小豆子的母亲表情颓然地低下了头,但抓着小豆子的手却更用力地握紧。
渺渺又继续说,“不过,谁说在后面就不能保护家人了?明明站在后面,才会离家人更近啊,我一会儿也会站在里面,你确定要站在外圈吗?”
小豆子有些迟疑,“真的吗?可他们都说男人就该站在前面去保护家人。我在后面还怎么保护大家?”
“正因为你在后面,离你的母亲才更近,如果有什么危险,反而能更好的保护她啊。”渺渺这样说道,仿佛这是个再浅显不过的道理。
“那你一会儿也真的也会在后面吗?”小豆子还是不太相信。
“对啊,我们正要去后面呢。”渺渺说着,就站在了原先小豆子和母亲站的地方。
小豆子这下才心服口服地跑了过去,“那我也要站在后面。”
他的母亲对着渺渺感激的一笑,又随着小豆子一起走去了。
天色已经大亮,集合好的人们先是听见那巨石的悲鸣变得一声比一声急促起来,接着就是野兽的咆哮声带着地震山摇的力量,从后方传来一声又一声的传来。
这种声音,姜朵几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是罗罗兽的声音,他们不久前还在暗道里听过的。
“是站反了吗?”有人问。
的确反了,为何咆哮声会从后方传来?后方,那是中心城的方向,幽都的罗罗兽不是应该从边境出入口那里闯入吗?
而后方正是老弱妇孺们所站的位置,青壮年们都站在前方。突然间,一个一直躲在后方的男人,穿过周围的人们,还扒拉着站在前面的一个个青壮男子们。
“让开,都给我让开。”
第九十三章
有不少人被推搡到一旁,众人这才看清这人竟是户长。原来,自族人们汇集在一起时,户长就躲在角落,穿得也是灰扑扑,头巾蒙面,因此一开始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如今,罗罗兽竟然是从中心城的方向跑来,他便顾不得那么多,急急向前推搡着,要往前走去。
大部分族人都还是畏惧户长的,见他这样并不敢吭声,只是默默低头让开。
也有一胆子大的男人粗声粗气地问道:“你干什么?”
户长理直气壮,“青壮年站前面,我这不是要往前站嘛!”
闫甲见状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恰好姜朵拦住他,“罗罗兽就要来了,姑且随他去吧。”
随即只听渺渺喊了一声,“快换位置,罗罗兽是从后面来的!”
原本站好的位置全部重排,众人调转了方向,一时间又开始忙乱起来。
这样一来,刚刚挤到前面的户长索性又站那不动了。
也有人来拉他换位置,他又急急吼道:“别拉我!我是户长,我的安全不比你们这些人重要。”
众人才刚刚站好,便见到一阵尘土飞扬,激起黄沙漫天,再看不清前路。地动山摇间,罗罗兽到了!
族人们有拿着锄头,榔头的,也有拿着棍棒的,站在前面,神情沉沉,就连后方的老弱妇孺都肃重坚决。大多数人自始至终都并未流露出任何惧意。
尘埃落定后,一只庞大的罗罗兽正定定地站在人们的对面。
在场的人除了姜朵,渺渺和闫甲,都是第一次见罗罗兽。
“这就是传说中的罗罗兽吗?”一个男子惊喝。
郊外的树丛林立,不知名的树木一路向上直穿云霄,而眼前这个罗罗兽的身子却是和树木等高,人站在它的面前,显得格外渺小。
传说罗罗兽的双眼能散发出蓝光,摄人心魄。但如今真的面对,才知哪有什么蓝光,不过是一双蓝色的眼眸罢了。
长在前面的獠牙,据说能刺穿最坚硬的铁甲。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大,弯弯地向上翘着,可以说是罗罗兽最有威慑力的地方。凡是看见的人都无不汗毛倒竖。
恐惧像海浪一般,汹涌而来。罗罗兽的传说在北海大陆广为流传,罗罗兽,就是真正的恐惧。准备反抗是一回事,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却是另一回事。现在这气势,真是太吓人了。
“它会杀了我们所有人吗?”有人这样问道。于是,突然之间,有不少人突然忍不住哭泣起来,人们聚集得更加密集了,族人们拿着武器的双手都微微颤抖。
一时间,青天白日之下,四周竟然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罗罗兽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但它的杀气就已经铺天盖地的袭来,周身淡淡的血腥之气弥漫开来,所有人都能闻到。
没有人能抵抗罗罗兽的进攻,如今,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个想法。传说并没有错,罗罗兽真的恐怖到无人能敌。
力量太过悬殊,但他们真的要与这罗罗兽为敌吗?恐怕压根就不够格,什么棍棒武器,真打起来,还够不到对方的脚趾。
“只要我们能多撑一会儿,就能多跑出去一个人。大家都不想家人有事吧。”闫甲喊道。
这话提醒了大家,是啊,如果注定不能打败,事到如今,他们每多坚持一分,也许家人、朋友就能多跑出去一个。
勉强压下了紧张,颤抖的手握紧了武器,并不是要打败它。
“你们快跑哇!”前方正对着罗罗兽的人们回头喊道。
于是,后方的人群开始分散。身后,不少妇人们主动护着老人和孩子快速离开。小豆子在初见罗罗兽时,就腿软得走不动路了。
如今,看着前方护着他们的人们,小豆子咬咬牙,反倒主动扶着母亲离开。
英雄,还是不够格啊。他在心中想着。有些狼狈地抬起头,再看了一眼那英姿勃发的罗罗兽。
而罗罗兽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有对前方的人们产生兴趣。它懒洋洋地看着惊魂未定的人群,原地不动,似乎只是在思考着接下来要去哪。
姜朵、渺渺还有闫甲虽然站人群后方,却并没有逃跑。
渺渺和闫甲虽然在暗道里克服一些了对罗罗兽的恐惧,但此时依然被气氛压抑得不敢直视罗罗兽。
“闫伯呢?”渺渺四处张望着,自人群聚集时,就不见了闫伯的身影。
“他在准备。让我们留在这,看着形势。”闫甲低声说。
“准备什么?”渺渺不知是因为想起了闫家曾击杀过罗罗兽的那段历史,声音变得有些低哑。
“一击即中。”闫甲轻声说道。
而姜朵大概是在场唯一一个敢细细去观察罗罗兽的人。
自罗罗兽出现,她就开始怀疑这只罗罗兽是否就是曾在暗道里打过交道的那只。
这只罗罗兽身形巨大,像极了暗道里的那只兽王,况且它来的方向正是中心城那里,中心城附近的罗罗兽,应该也只有暗道里的那些。
只是如今它只是孤零零的一只,况且姜朵并没有记住那只兽王有什么标志性的样貌,一切只是猜测,她不敢贸然向前。
片刻之后,就听罗罗兽的身后,传来扑通扑通的一阵巨响,疏朗的树林中,有不少树木接连倒下。
很快,就有大批的罗罗兽到了近前。
“是兽群!”才刚刚镇定下来的人群再次惊慌起来,来的这群罗罗兽个头并没有先前的那只大,只是如老虎狮子一般大小,但一时间来了这么多,恐惧感再次加深。单是一只罗罗兽,也许还能勉强抵抗拖延些时间,但来了这么一群,一旦它们发起攻击,恐怕谁都跑不了了。
许多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人们,此刻慢慢收回了脚步,“走不了了,不走了。”他们这样说着,再也舍不得离开,舍不得抛下自己的家人、朋友,让他们独自丧生于罗罗兽之口。
要死,就一起死吧。
这样想着,原先走了一半的人们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回来的人们没有了提心吊胆,最后时刻,能和家人在一起面对危险,总是踏实许多。
谁都没有注意,一个灰头土脸的人悄悄离开了人群,向着出口处跑去。户长,跑了!
紧张时刻,却有个女声轻笑起来。
这笑声来得不合时宜,打破了凝重的氛围,人们转头去看,就见姜朵笑眯眯地看着前面的罗罗兽。
第九十四章 一击未中
姜朵看见兽王身后,那只小兽正站在一只罗罗兽的头上,雄赳赳地前来,毛茸茸的脑袋昂得老高,不由地这才不由地笑了起来。
果然是它们啊!姜朵这样想着,向前几步。不同于紧张到摩拳擦掌的人群,她冲着前方的小兽摆了摆手,打了个招呼,全无半点紧张之感。
一直以来,不管人们是镇定还是惶恐,都有一支特制的弓弩一直暗暗隐藏在林间,对准着最大的那只兽王,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持弩,张弦,装箭,瞄准,弓弦回弹间,弓箭已经不能回头了。一刹那间,弓箭穿破了乌泱泱的人群,直向着兽王飞去。闫伯出手了。
“不好!”闫甲低呼一声。
闫家当年是如何杀死罗罗兽的,一直都是个秘密。就连白家族长,都只知罗罗兽天生畏惧认血藤的气味,除此之外,就一无所知了。
而此时,闫伯手中拿的弓弩,正是认血藤所制,一弩只有一发。对准的正是罗罗兽的喉头,就如闫甲之前所说,一击即中。
倘若兽王在此时被击中倒下,兽群也会四散开来,那么对于族人,也还是有逃跑的机会。
闫伯一直都在等待出手的时机。但当下,不仅是姜朵,渺渺和闫甲也都认出了这群罗罗兽正是暗道里的那群。
也许,它们此行并无恶意。如果有机会能够和平解决此事,兵不血刃,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即使是这样,弓弩已经射出。
“不要!”闫甲和渺渺同时喊道。
姜朵更是下意思地向前扑去,但终究是来不及了。
只是他们的这番动作,惊动了那只兽王。
兽王见到了认血藤所制成的箭头向着自己飞来,并没有后退逃去,反而向前扑来。
它侧身避开了刺向喉头的箭,爪子抬起,轻轻一拍。若是一般的武器,被罗罗兽这么一拍,当即会被拍成了粉碎。
但这是认血藤啊,认血藤笔直地刺入了兽王前面的右爪。它咆哮一声,翻滚在地,又立刻起身。
身后的兽群开始不安起来,随着小兽一声哀嚎,兽群发怒了。
一时间,罗罗兽们的咆哮声如排山倒海而来,它们纷纷亮出尖利的獠牙,就要向着人群们冲来。
“你们干什么!”闫伯怒道,如果当时被他一剑入喉,此刻罗罗兽群已经散去,人们已经平安了。
而此刻,兽王没死,如果说之前它只是好奇地在打量着人群,那么现在,它已经抖擞精神,誓要把这群人撕成碎片才能罢休。
面对罗罗兽的巨怒,让族人纷纷后退,这时候,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不要怕,冲啊!”
前方那些拿着武器的青壮年们终于下定决定,蜂拥而上。一时间,剑拔弩张,局势紧张。
姜朵之前并没有畏惧后退,此时,却是突然跑了出来,一声脆喊,“等一下!”
冲在前面的都是男子,突然一个小姑娘冲了出来,拦在最前面。这让所有人都愣住了,所有人心里都是一个想法,这姑娘是疯了吧,一定是疯了吧。
“前面危险,快叫她回来!”后面,有个好心的老人出声提醒。但这声音很快就被罗罗兽的叫声淹没,并没有人听到。
兽王已经失去了理智,幽蓝的眼睛泛了一层淡淡的红色。后方的兽群们也发出无数振天振地的嚎叫,就如出兵前的号角,只等这嚎叫停止,就要飞扑过来。
姜朵手无寸铁,只是一步步坚定不移地走到了兽王的身前。
它的爪子上还插着那支箭,左右上下来回挥舞着。而兽王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个瘦小的女子,愤怒中的它才不会不管来人是谁,发狂的兽王高高举起一掌向着姜朵拍来。
穿透了罗罗兽爪子的那支箭在它举起巨掌时,向着姜朵刺来。
所有的视线都凝聚在了这里,有胆小的人已经用手捂住了双眼,不敢再看。
夏日的林间还有着几分炎热,渺渺却觉得全身都冒了冷汗,她不知姜朵是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那的。
如今,只是后悔没能阻止她。这一掌下去,姜朵再无生还可能。
兽王之后的小兽认出了姜朵,它俯身向下,冲着姜朵飞奔而来。
但来不及了,兽王一掌拍下,姜朵只觉得身子左侧猛然一凉,接着便是一阵剧痛。
久违的疼痛,自她决定要去北山之时,就总是不断地在受伤。而自从她重新苏醒之后,就很少会再受伤了。
现在,她只觉得这种疼痛的感觉竟然有几丝熟悉,接着便要昏死过去。
闫伯站在远处,他看着姜朵的鲜血从胸口溢出,将认血藤的箭染成了血红。应是再无存活的可能。
一切都完了。他这样想着,颓然放下了弓弩。还没到幽都,预言中人已死,一切都晚了,他们注定是无法突破关卡,逃离北海之境了。
先前遮住双眼的人们透过手掌缝隙向前看去,只见一片红色,格外的醒目。
不少族人再次哭了起来,罗罗兽的这一击,让他们彻底明白了双方的力量悬殊。看吧,不费吹灰之力,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了大家面前。
“是姜小姐!”有人认出了姜朵。
大多数人还是相信预言所说的。因此,再次见到姜朵,大家得知要去幽都,并不惊慌,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个预言中的救世主,姜朵也要一同前去啊,她是会带着大家打破关卡,离开这里的。
而现在,她就这样死了。人们心中最后一丝希望终于破灭,先是一声低低的啜泣声,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放声大哭,哭声不再压抑,更有人伏地大哭起来。
小兽顺着兽王的身子一路向下,到了姜朵身旁。它一声声地悲鸣着,轻轻舔舐着姜朵的脸颊,希望她能起来。
小兽的声音唤醒了兽王的神智,它抬起得另一掌再未落下。只是戒备地看着四周众人,发出低低的怒吼声。
白瞳被哭声吵醒,懵懂不安地看着四周众人,这其中渺渺的哭声最大,闫甲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第九十五章 光
一声鸟鸣传来,声音很轻,却穿透了此刻的喧嚣,这声音压过了人们的哭声,也压过了罗罗兽的嘶吼。
白瞳还是懵懵懂懂地,她指了指着前方姜朵的尸身,奇怪地问道,“姜小姨,她怎么睡在地下了?”
但此时并没有人回答她,白瞳困惑地看了看四周,又拉了拉渺渺的衣袖,提出了她第二个疑问,“小姨你看,她的身后怎么有光?”
光么?渺渺抬头看去,还真的是。此时的姜朵,后背朝地,躺在地上。
但一道白光正从她背后的地面传来,缓缓四散开来。这光芒越来越盛,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鸟鸣,之前的鸟鸣声来的突兀,许多人没有注意到,但这一次的,大家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也不少人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异象,停止了哭泣,向着姜朵看去。那光渐渐汇聚成形,成了一双翅膀。
有人看见姜朵的手指动了动,“她没死!”有人欢喜地叫道。看来,预言说的没错,姜朵就是那个预言中人,她注定会带着所有人离开这里。
是预言中人啊!有些年纪大的族人已经泪流满面慢慢跪了下去,他们中有人已经在这里呆了大半辈子,终日里除了生活上的艰难困苦,还要战战兢兢地担心上涨的海水迟早会淹没整个大陆,到时候不仅仅是他们,连同子孙后代都会死于非命。
本以为早已无望了,而姜朵却能在罗罗兽爪下死而复生,他们的心重又活了过来。这一跪是为北海大地而跪,为白矖而跪,为没有抛弃他们的一切神灵而跪。
姜朵本已经失去了知觉,如今,才刚刚恢复了神智,疼痛感就慢慢来袭,将她重新唤醒。
就在昏迷中时,她恍惚中听见一个男子低沉的声音,“可惜,还差一点。”
在这之后,疼痛感慢慢开始退去,就好像炎炎夏日的一杯冰镇柠檬薄荷水,缓解了一切不适。
慢慢地,她感觉自己的手脚能动了,而且是从没有过的轻松。小兽毛茸茸的脑袋还在她手心蹭来蹭去,她反手轻轻拍了拍,听见小兽惊喜地叫声。
接着,她用手撑起整个身体,终于是坐了起来。
还不等她反应,身后的渺渺就顾不上罗罗兽的威力,向着姜朵飞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她。“吓死我了!”她呜呜地哭道。
姜朵虽然起身,仍感觉到背后有一些不适。虽然不再疼痛,却有些沉沉地酸痛,昏迷中那男子的声音也一直萦绕在她耳边。
他说:“可惜,还差一点。”可惜什么?又是什么还差一点?姜朵有些头疼。直到被渺渺这么一抱,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罗罗兽脚下呢。姜朵叹了口气,怎么又哭了啊。
后面的闫甲正背着白瞳,他向前走了几步,此时那张扑克脸上也是一脸劫后余生之感。
罗罗兽的震慑力此时已经比不上姜朵死而复生所带来的狂喜,所有的族人都沉浸在莫名的欢乐之中。
只有隐匿于人群后方的闫伯露出了不一样的神情,他的眼神满是惊恐和不可置信。太荒唐了,怎么可能呢?死而复生,这是连白矖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这个姜朵,她究竟是谁?
渺渺哭哭啼啼了一阵,闫甲终于受不了,上前拉开了她。“好了好了,先回去吧。”同时,他也腹诽着,这女孩的眼泪也太多了吧。
姜朵将小兽抱入怀中,抬眼看向兽王。她微微轻声,压低声音,对着兽王道:“很疼吧?要不要我帮你取下来。”
世间很难有东西会伤了罗罗兽,认血藤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不仅能穿透罗罗兽的皮肉,当它刺入罗罗兽体内后,便会一直血流不止。
就如现在,兽王的伤口虽然不深,却一直都在流血。姜朵这样问道,兽王就好似听懂了一般,它俯身像猫一样地趴了下来。
前爪伸出,头微微地下,尽量将獠牙收起。“你看,它的眼睛是不是很漂亮?”姜朵含笑对渺渺说道。
渺渺依然不敢抬头去看,只是随便应付了一声。兽王大概是听懂了,被姜朵称赞时,它的双眼眨了眨,似是非常满意这样的夸赞。
但见渺渺不敢抬头,它又张开嘴,嗷嗷地叫了一声。吓得渺渺倒退了两步,这狼狈的模样让闫甲不由地笑了出声。
倒是白瞳站了出来,奶声奶气地问道:“我能摸摸它吗?”
姜朵笑眯眯地看向兽王,见兽王闭上双眼,并没有不同意,这才开口道:“那你要不要来帮我拔出箭头?”
“好呀。”白瞳说着,就向前走去。
闫甲和渺渺都想拦着,但白瞳却是甩开了他,“我就去摸摸看,没事儿的。”
正说着,从人群中传来一声颤颤巍巍地童音,“我也能摸摸吗?”
这话刚说出口,就被一妇人捂住了口,“小豆子,你别乱说话。那是你能过去的吗?”
小豆子有些委屈地指着兽王,“它受伤了,我想帮它。”
“这事交给姜小姐就行了,你就别添乱了。”小豆子的妈妈说。
“可是白瞳比我还小呢,她都可以去。”小豆子不服。
“可以吗?”姜朵抬头看了看兽王,征求它的意见。
多数人还是觉得姜朵胆子大,脑子也并不是很清楚。不然,她怎么会去问罗罗兽的意见?
但姜朵就是问了,她问完仔细地看着兽王。兽王竟然就点了点头,同意了。
姜朵便欢快地对小豆子招招手,“那你过来吧。”
小豆子的母亲还是不放心,姜朵对她说:“有我在,没事儿的。它不会伤人的,放心。”
小豆子便蹦蹦跳跳地向前去了。他和白瞳一起来到了兽王旁边,渺渺和闫甲早已备好了纱布。
姜朵让他俩轻轻按在伤口处。接着,就要拔箭了。
虽说箭头不深,但那是对于罗罗兽庞大的身躯而言。如今看来,其实箭头也早已没过了大半。血已经顺着爪子向下,流了不少,沾在土地上,血腥味更重了。
“准备好,我要拔箭了。”姜朵说道。她看了看兽王,又看向两个孩子。“我拔的时候,你们要紧紧按住。知道么?”
第九十六章 兽群离开
两个孩子点了点头,白瞳还抚了抚兽王爪子上厚厚的毛发,“不怕,不怕啊。”
小豆子的目光则在一旁的小兽身上游走。
“一会儿要是能抱抱那只小的就好了。”他在心里想着。
“一、二、三!”姜朵用力将箭头拔了出来,顷刻间,血流如注。
兽王发出一声低低地哀鸣。两个孩子死死按在伤口上,姜朵迅速拿纱布重重包住了伤口。
这一系列动作很快就好了,罗罗兽的伤口愈合速度本就很快,如今已经止了血,估计不出两天就能痊愈了。
小豆子如愿以偿抱住了一旁的小兽,来回摸着那颗毛茸茸的脑袋,白瞳也将手放在上面,感兴趣地抚摸着。这样子,就好像在抚摸自己家的猫儿一样。
“好了,你们也要离开了是不是?”姜朵对着小豆子怀中的小兽说道。
小兽嗷嗷地叫着,小豆子不舍地将它放了下去。
说罢,她又对渺渺伸手,“快,牛奶酥拿来。”
渺渺不情不愿地掏出了几块牛奶酥递了过去,姜朵先将几块牛奶酥放在了兽王的面前,再给小兽亲自喂了几块。
两个孩子也好奇地伸手拿了牛奶酥,给小兽喂着。
兽王的獠牙擦过地面,舌头席卷地面,牛奶酥就被卷入口中。砸吧砸吧嘴巴,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接着,姜朵回头,冲人们摆摆手,“大家都让一下吧,它们没有恶意,只是路过而已。”
路过吗?族人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多少书本传说中都是说罗罗兽所到之处,片甲不留,所有的活物都会被它们撕碎,房屋毁于一旦。
如今,这群罗罗兽真的就只是路过吗?给它们让路,真的就能让一切平安吗?
族人们犹豫着让开了路,青壮年们还是将老人妇孺护在身后。唯恐罗罗兽们一言不合,就扑了过来。
但罗罗兽们果真没有再多做停留,兽王起身,对着身后的兽群长啸一声,兽群起立,整顿待发。
姜朵觉得,这群罗罗兽就好像一支训练有素的部队,有威慑性,但庞大如它们,又是训练有素,如果不去主动招惹,这兽群并无危险,是可以信赖的。
在兽王长啸之时,又引起了人群中的一阵骚动。虽然罗罗兽目前看来并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可怖,人们仍心有余悸地担心着这兽群会突然发起进攻,但姜朵轻松地揽过白瞳和小豆子,走到人群最前面,将大家护在身后。
众人心下稍安,就看这群罗罗兽一步一顿地向前迈步,依然是地动山摇,卷起一片尘土。兽王打头,虽是前爪有些跛,却丝毫不影响它的雄姿。
不出一会儿,它们就全都离开了,再不见踪影。
人们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尤其是渺渺,当白瞳上前去接近兽王时,她就想起了那个预言,姜朵会亲手杀了族长。
白瞳是姜朵叫上前去的。倘若真的发生了什么意外,那是不是也算是死于姜朵之手?
因此,当白瞳上前时,她就一直揪着心,不曾放下。千万不能让白瞳出事,如果真的有什么事情发生,她就第一个冲上前去。
当罗罗兽的最后一个脚步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时,人们这才长舒一口气。人们同时有了一种诡异的想法,这种情形,怎么就好像大家都在送别罗罗兽离开一样。
好在,终于是离开了。大家擦了擦汗,真是万幸啊,能在罗罗兽兽群之中活了下来,这算不算是以后吹牛都有了谈资?
而这么多人中,也只有姜朵看见了,那只小兽站在兽王的头顶离开之时,向后看来,四目相对时,它狡黠地冲自己眨了眨眼。
事情就这样结束了。闫伯从人们背后走来,对着姜朵,渺渺和闫甲说:“准备一下,我们也该出发了。”
经过这一事,族人们对待姜朵的态度又变了。若说之前是疏离的客气,现在就是恭敬了。
耽误了这么久,他们在罗罗兽走之后,也上马准备离去了。
族人们都站在了出口处,送他们离开。
“姜小姐,过几日我们就能再见了!”有人这样喊道,话语中带着欢快,毫无半点要离开故土的伤感。
姜朵依然和渺渺共骑一马,她笑眯眯地对着后面的人点点头,“那我们过几日再见啦!”
说罢,轻快地马蹄声起,几人穿过了巨石关卡,消失在了大路上,继续出发了。
但他们并没有没走多久,宋万才和白真就带着族人匆匆赶到了。连夜赶路,让他们风尘仆仆,但身后的族人却并没有很多。
刚刚安定下来的边境族人好奇地看着来人。不是说还要再等一两天才来吗?怎么会这么快。
宋万才见到这些有些落魄的族人们,也是吃了一惊,怎么一切平安吗?
原来他们被罗罗兽们攻击了,不仅被攻击,还伤亡惨重,只是那些罗罗兽最后似乎对他们并不感兴趣,还来不及摧毁一切,就离开了。
他们这些人死里逃生,为了再遇上兽群,他们一路避开大道,东躲西藏地从小路前来通知大家,到底是晚了一步,没来得及。
听族人们说罗罗兽已经离开了,并无人员伤亡,宋万才很是吃惊。“怎么会这样?”
白真则对宋万才说:“也许,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先出手的。”
宋万才不敢肯定,转而又问族人,“当真无人员伤亡吗?”
“是啊,起先罗罗兽是发了怒,很是可怕。可是,当姜小姐把箭头拔出来以后,就全都好了。”
话音才落,就有人跑来说:“不好,户长不在了!”
闫伯自从罗罗兽走过之后,便陷入沉思,再不开口。他一路打头,领着几人一路向着幽都前进。
只是,他很快停了下来,翻身下了马。姜朵看见他低头查看着地上的什么,等靠近了才看清,地下的那个,是个人。
是户长。此时,他整个人趴在地上,血被抽干,整个人都已经死了。
“是罗罗兽。”闫伯神情肃穆地道,他看向姜朵,“罗罗兽抽干了他的血。”
说着,他将此人翻了个身,胸膛处就露出了好大一个血窟窿。
第九十七章 伤口
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伤口处的血已经凝固了。
闫甲下马上前翻看着伤口,然后他指着伤口处说:“是的确是罗罗兽的獠牙所致。”
姜朵并不愿意相信刚刚那些过路的罗罗兽会杀人,她此时也忍着恶心,上前查看。
在反复检查之后,她也不得不承认,应该却是罗罗兽做做的。
户长身上的伤口很大,这血窟窿穿过了他的整个身体,从身前一直贯穿到身后,这样大的口子,并不是什么刀枪棍剑所致。
闫甲将人的整个身子翻过来,小心翼翼用手指着那个口子说:“你们看,最明显的就是这里面。”他轻轻把那伤口扒拉开来一些,渺渺忙将白瞳的双眼捂上。
“这样的伤口只有有倒勾的利器才能造成。”姜朵想起罗罗兽獠牙上那些分出来的枝丫,就如倒勾一样。
她倒吸一口凉气,一击贯穿全身,伤口巨大,还有倒勾,这也的确只有罗罗兽的獠牙才可以做到。
一旁的渺渺突然干呕了几声,见大家都望着她,她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没事儿,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以前的那些事啊,她鼻头有些发酸,当年祖母的身上也是这样的伤口,一定很疼很疼。
一直以来闫伯都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如今见姜朵沉默不语,他才冷哼一声,“看见了吗,这就是你觉得可爱的罗罗兽,它们不仅杀了他,还抽干了他的血。”
已经过了午后,乌鸦群现,时不时在他们的头上盘旋,嘎嘎地叫嚣着,似是随时准备俯冲下来。要不是他们来得早,恐怕这人的尸体已经被乌鸦们分食而尽了。
他们不再去看这死去的户长,只是匆匆把尸体掩埋了,就这样继续前进了。
这一路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轻松。乌鸦的叫声让心心烦意乱,白瞳还是个小孩子,一路上紧张地在闫甲身后,两只小手攥着他的衣服,不停地问着:“罗罗兽真的会杀人吗?”
一会儿又问道:“我们要是再遇上它们怎么办?”
“罗罗兽也会抽干了我的血吗?”
一开始闫甲还会好声好气地安慰,后来就不耐烦了,听到白瞳这样问,干脆地答道:“它们要是抽干了你的血,那你就会变成一条小鱼干,我就把你挂起来晾干,等过了秋天,就能吃了。”
见渺渺瞪过来,他又指了指渺渺对白瞳说:“你的小姨就是大鱼干。”
白瞳还是不解,傻傻地问:“为什么是鱼干啊?”
就听渺渺咬牙切齿地说:“我们是蛇尾,不是鱼尾,神经病!白瞳,别理他。”
闫甲哈哈大笑起来,气氛终于缓和了一点,其实他看来,渺渺和白瞳的那两条长长的尾巴和鱼尾并没有什么区别。
姜朵在偷笑之余,心里的疑惑却是更深。她相信罗罗兽在愤怒之时会伤人,甚至杀人。但为何会将人的血活活抽干?这太奇怪了。
前方带路的闫伯似是感觉到了姜朵的疑问,开口道:“不要小看罗罗兽,它们都是嗜血的。当獠牙刺穿了身体,鲜血就会顺着獠牙一路倒流进入它们的口中。”
说到这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人,目光在姜朵的身上顿了顿,再次重复了那句话,“不要小看罗罗兽。”
在快要到幽都的时候,风沙骤来,乌鸦也不见了。四周除了呼呼地风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这风沙来得突然,就如一只沾满了黄沙的笔,在天空中重重挥洒一笔,漫天黄沙就这样泼了下来。
几人的进程也随之慢了下来。在风沙中行走,他们只能先用头巾掩住了口鼻,白瞳也不再开口问东问西。即使这样,黄沙还是会钻进人的衣服里,落在他们的脸上,头发上,不一会儿,几人就全都满身的黄沙,看不清面容了。
又向前走了没多久,渺渺突然开口道对着前面行走的人道:“等一下。”
她勒马停下,“你们先在这等我一下。”
接着,她下马,又从包裹中翻出那根认血藤的手杖,自从在暗道中找到此物,她就一直不离身,始终放在贴身的包裹中。现在,她首次将手杖从包裹中取出,裸露在这黄沙之下,独自一人,向着前方走去。
闫甲正想出声询问,姜朵却阻止了他,“她心里不好受,我们还是在这等她吧,应该也走不远。”
闫伯也开口道:“让她去吧。”他环顾四周,说:“据说当年老族长就是在幽都附近出的事。”
地面上一层层的黄土被风卷起,尘土飞扬,很快就看不清路了,渺渺小小的身子将手杖护在身前,并不作为倚仗,只一步步坚定地向前走去。
“别走太远了!”闫伯出声提醒道。
“知道了。”渺渺的声音传来,有些干涩,许是尘土太大的原因,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摇,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等待并没有太久,沙尘中很快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渺渺回来了。白瞳是最先看见渺渺的人,童声脆响,对着远处张开双臂高呼着:“小姨!”
渺渺在回来时,手中的认血藤手杖已作为了真正的手杖,正支撑着她在黄沙中前行,而不是像之前那样护在身前。
她走到近前,对上大家关切的眼神,哈哈一笑。“耽误大家时间了,我们继续走吧。”
前路依然一路沉默,但不知为何姜朵觉得渺渺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鲜活起来。
以前的渺渺虽然也会有说有笑,又时常哭哭啼啼,但她的所有喜怒哀乐都好似纸上的画一般,浮在面上,融不进心底。
到了晚上,几人原地扎营,闫伯不让架火,说是容易招来罗罗兽。
几人也只能窝在帐篷中,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用最小的夜明珠勉强照明,吃着干粮。
“你祖母就是在今天那个地方出事的啊?”闫甲问道,他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这不是他应该问得事情,但还是忍不住想知道渺渺今天是去了哪里,因此不自觉地就问了出来。
说这话时,他的鼻尖和两只耳朵都有些发烫,想必已经通红,他只能暗自庆幸,还好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第九十八章 不防
此时的渺渺其实和闫甲一样的尴尬。突然被问起这件一直隐藏在心里许久的事情,此时大家的视线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脸上也有些发烫。
还没等她回答,又听闫甲速速加了一句,“我也就随口一问,你不愿意,就不用说的。”说罢,他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叹了口气。
稍后,她抬起头又加了一句,“不好意思。”这声音很小,被帐篷外的风声压下,不知有没有人听见。
但渺渺的心却是慢慢静了下来,开口认真地对他们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啊。”
她说自己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在赌气?大家都是这样想的。闫甲只觉得莫名地羞愧起来,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帐篷中陷入了安静,一时间,谁都没有去接这个话题。其实在几人的心里,都觉得这事最好不要再去谈论,尽快结束最好。
只有还在懵懂中的白瞳张口想要问什么,就被姜朵塞了一口的干粮,“白瞳正在长身体,多吃点。”她说罢,又捏了捏白瞳的脸。
虽然光线不是很好,但渺渺却是能感受到大家的这一份心意。
她打破了沉默,继续开口说道,“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啊。”接着,她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幽都实在太大了,黄沙之下,不辨方向,放眼望去,四周都是一个样子。我那时年纪还小,只知道祖母是在幽都附近遇害的,但并没有记住具体的位置。”
闫甲张张口,欲言又止。
“但这并不重要,时隔多年,我又回来了。这次不再是偷偷摸摸的,你们知道吗?其实祖母也有个愿望,就是想出去看看。希望这一次,能完成我和祖母共同的心愿。带着族人,走出去看看。”渺渺说起这些来,难得的心情很好。
这一路走来就和做梦一样,而她的心情也随之大起大伏。有的时候,她想起曾经的那段儿时惨痛经历,会突然害怕起来,她没有信心,不知要不要继续前进。
但有时,她又会突然开心起来,让姜朵多给他讲讲外面的世界,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真正的平静下来,就是他们今天接近幽都时,她下了马,独自带着认血藤手杖,在黄沙之中去祭奠祖母。
她不知祖母当年殒身的具体位置,但这里的每一粒沙子都记得。
独自一人走过的那小小一段距离,她一遍遍想着和祖母在一起的日子,她记起了祖母也曾笑着搂过自己说,“渺渺以后带着祖母出去看看可好?如果可以,我们带着族人一起出去好吗?”
所以啊,这一次去幽都,她从来都不是孤胆英雄,她和朋友们在一起,身后还带着所有的族人,这片黄沙之上还有着祖母的鼓励。
当她在黄沙中坐下,将认血藤手杖立于黄沙之上,黄沙遮日,看不清前路,但她心中的路却终于清晰起来。
“我相信你祖母会一直都在幽都附近保护你的,她一直都在。”姜朵认真地对渺渺说道。
“是啊,一定能出去的。”闫甲干巴巴地说道。
“小姨,加油。”白瞳嘴里塞得满满,含含糊糊地说道。
几个年轻人的心在风声里,贴得很近。
“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还要去换我父亲呢。”闫甲几大口将干粮塞到口中,迅速解决了晚饭。
闫伯顶着风沙,坐在帐篷外面,里面人的谈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并没有什么可高兴的,他又不是里面的那几个愣头青。闫伯庞大的身躯靠在帐篷外,不由地露出一丝冷笑。
年轻啊,真是单纯。可笑他们还觉得只要拼尽全力,就能成功了。要不是有那个姜朵,就凭这些人,大概只能原地等死而已。他这样想着,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
夜里,除了年纪最小的白瞳,几人都是轮番轮岗。而除了闫伯,其他几人都被整夜的风沙吹打得浑身疼痛。
而据说,离开了北海中心区域,这幽都附近的风沙还是最小的。姜朵想起最初见到渺渺时,她说除了幽都,其他几面的风大到能把人吹得折断了腰。现在姜朵相信了,渺渺的话并不是夸张啊。
看了看天空,东方已经隐隐发白,新的一天到来了。前方就是幽都了,一路平安。
渺渺坐在地上,开始动用起了白家的龙吟之术向白真传递这边的消息,以方便后方的族人能顺利赶到。
如无意外,他们就要在此他们将要在这扎营,直到与族人们汇合,再继续前进。
“要小心,这里随时都会出现罗罗兽。”闫伯说道。
他们的帐篷早在昨晚就已经被特意遮盖好了,远远看去,与黄沙融为一体,并无突兀之感。
闫伯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来一些液体,洒在帐篷周围。
“这是认血藤枝叶熬成的,罗罗兽闻着味,一般就不敢过来了。”他解释道。
说完,又吩咐渺渺把认血藤手杖立在帐篷旁边。
渺渺不是很愿意把手杖放在外面风尘露宿,“闫伯,你不觉得手杖立在这里,有些明显,万一再吸引到罗罗兽的注意就不好了。”
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认血藤啊,罗罗兽避还来不及,又有那只蠢得会专门冲过来?”
渺渺只能撇撇嘴,将手杖立起。
闫伯这才大步走到姜朵旁边,盘腿坐下,“现在,你可以把匣子打开了。”
姜朵有些紧张,她在闫伯眼中看见了贪婪。原本,她还想拖延一下时间,但措不及防,闫伯的双手就掐住了她的喉头。
原本就用头巾护着口鼻,呼吸不畅。被闫伯这么一掐,姜朵更是喘不上气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闫伯的手指在一点点地缩紧,用力。慢慢地,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你在干什么?”渺渺最先发现了这边的不对,跑了过来。
同时,闫甲和白瞳也走了过来。
“你快放了她!”渺渺说道。
“也对,你倒是提醒了我。”闫伯看着已经手脚瘫软的姜朵,“她若是就这样被我掐死了,就麻烦了。”
第九十九章 突变
说罢,闫伯的另一只手如闪电一般,攀上了渺渺的脖子,随着闫甲的一声惊呼,姜朵已经被甩到了地上。
闫伯的眼神闪烁,一只手如铁钳一般牢牢掐住了渺渺,似乎下一秒就能折断她的脖颈。他暂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慢慢等待着姜朵的回复。
闫甲看着闫伯,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为何?”白瞳已经被吓哭了,为了防止她乱跑,闫甲只能先抱起她。
闫甲哀求道,“父亲,渺渺有蛇尾,她会是族长,你以前不是说要出幽都,就必须要有族长和姜朵两人吗?你不要伤了她。”
闫伯却是嗤笑一声,“蛇尾?这有两个呢,杀了一个还会有一个。我就是现在杀了她,又有何妨?”
闫甲还要再说什么,闫伯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这没你事儿,不想我杀了她,就先退一边去。”
渺渺的呼吸已经困难起来,习惯了服从的闫甲只能先带着白瞳退到了一旁。
闫伯只静静等着姜朵一点点调整好呼吸,慢慢爬了起来。他此刻的眼神就如一只最有耐心的猎狗,等待着捕获对手的最佳时间。
姜朵现在的脖颈上明显出现了两道通红的印记。而对面被闫伯掐住的渺渺,已经面色涨红,上不来气了。
如果说刚刚闫伯对姜朵还是手下留情,那现在对渺渺就是一点情面都不再留。
而他的另一只手,此时竟然伸出,在渺渺的蛇尾上精准地指出了密鳞的所在,“只要你听话把匣子打开,她恐怕还能活。”闫伯说道。
这是要让姜朵在匣子与渺渺之前作出选择。对于姜朵来说,这本有什么好考虑的。一人与一物之间,一定是人更加重要。
只是如今这匣子恐怕与他们出幽都有着关键的联系,若是给了闫伯,只怕他们所有人都再出不去了。这就不是一人与一物之间的选择,而是一个人与一群人之间的选择。
姜朵想起了闫伯曾经告诉他们的那个预言,在打开幽都关卡之前,她将亲手杀死渺渺。
如果她今日选择了那匣子,渺渺就会死在这里。可不就正好应了这个预言。
姜朵觉得心里发寒,事到如今,那预言是真的也好,是闫伯编造也罢,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预言规定的轨迹在发展,无法改变。
闫伯阴恻恻地笑出了声,“如今这预言是否应验,就要看你的选择了。”
没办法了,总不能就这样看着渺渺被掐死吧,姜朵叹了口气。
“我打开匣子,你先把渺渺放了。”似是怕闫伯不同意,她又加了一句,“你手劲太大,再这样下去,恐怕不等匣子打开,她就坚持不住了。”
此番闫伯的这些举动,倒是并没有让姜朵太过吃惊。其实一直以来,这个闫伯都并不像他对外人所示的那般简单粗暴。他在中心城内韬光养晦多年,所谋划的绝对不只是离开此地那么简单。
因为他肥胖庞大的身躯,人们心中的闫伯总是憨直的,如棕熊一般,空有一身蛮力而无大作为。而姜朵却觉得,闫伯更像是一只伺机潜伏的眼镜蛇。
第一次见面,他暴躁易怒,二次见面,他从火中救出她们。再到引他们去了暗道,说要卷轴,实际目的却是卷轴下的这个匣子。
他,一点都不简单。这些日子,大家一起上路,闫伯也一直在暗暗观察着一切。
此时,闫伯听到姜朵这样说,他小小的眼珠转了转,显得颇为滑稽,但此刻并没有人敢嘲笑他。他最终也并没有松手,而是说道:“你先把匣子拿出来。”
姜朵只能拿出匣子,托在手上。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匣子拿出来的那一瞬,她觉得匣子上的认血藤比之前缠绕得更密集了。
“把你的血滴上去,快!”闫伯拖拽着渺渺向前走了几步,命令道,不容她再犹豫。
姜朵咬破了食指,一小滴鲜血刚刚滴落在匣子上方。那些认血藤就似受到了惊吓一般,向后退缩而去,不等多久,这些枝叶就全都萎缩,蜷在了匣子后方。
缠绕的认血藤解开了,姜朵的手指触到匣面,她有种奇怪的感觉,这匣子好似一个活物。
随着手指拂过光滑的表面,她能感觉到这匣子在一起一伏,就好像呼吸一样。
闫伯的吼声再次传来,“把匣子给我扔过来!”
是啊,现在的匣子已经没有了认血藤的缠绕,不管是谁都能解开了。但匣子上没有了认血藤的保护,不管是谁都能破坏它了。
“你先放了渺渺。”姜朵说着举高了匣子,随时都要砸了它的样子,“否则,我现在就毁了它。”
闫伯的牙关紧闭,半天,才从齿缝中透出一个字,“好。”
他说着就押着渺渺走上前来,一步步走到姜朵近前,伸出手去,“匣子给我。”
在姜朵把匣子放在闫伯手上时,闫伯猛地将渺渺推向她,然后夺过匣子转身就要离去。
姜朵被渺渺一撞,摔倒在地,顺手抓到了认血藤手杖,劈头盖脸向着前方的闫伯打去。
而同时,白瞳一口咬在了闫甲的手臂上,“你们都是坏人!”
闫甲吃痛,一松手,白瞳就向着渺渺跑去。
闫伯被姜朵打了几下,却并不影响他继续前进。此时,他已经拿着匣子快要上马了,一边对着闫甲喊道:“上马,我们走!”
闫甲并没有动,只有一个冷冷女声传来,“转过身来,放下匣子。否则,杀了你。”
是姜朵,此刻,她正手持一张弓弩,正是闫伯用来攻击罗罗兽的那个。
在兽群离开之后,这张弓弩就到了闫甲手中。而闫伯却不知道,就在昨晚几个年轻人轮流守夜的时候,这弓弩被渺渺借走把玩。刚刚闫伯将渺渺推开向姜朵时,弓弩又到了姜朵手中。
闫伯转头,看见白瞳正拿着认血藤手杖虎视眈眈地盯着闫甲,姜朵手中的弓弩也对准了自己蓄势待发,二人刚好将渺渺护在了中间。
“我才学会这东西怎么用,你最好小心一点。”姜朵说道。
闫伯咧开嘴笑了笑,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什么。他慢慢转过身子,将匣子慢慢举到了身前。
第一百章 大鹏寻翅
虽然整个人都不敢乱动,但闫伯的眼神却仍是肆无忌惮的在对面三人身上来回乱瞟,直到定在了闫甲身上。
白瞳立刻将认血藤手杖冲着闫甲挥了挥,“不许你过来!”
闫甲苦笑,他再次对闫伯劝道:“父亲,放下那匣子,等族人聚集了,我们一起出去吧。”
“出去?”闫伯冷哼一声,“有这两个丫头在,谁都出不去。”他指了指姜朵这边。
这种理直气壮的语气,就好像他才是正义的一方,要带领着族人一起冲破幽都。而对面的姜朵,渺渺和白瞳则是这正义之路上最大的阻碍。纵然前方面对的是死亡的威胁,他也毫不畏惧。
这样的情形,姜朵竟然有些分神了。看这黄沙漫天,廖无人烟,只有几匹马,几个人,双方对峙,就好像是夺宝电影里的画面。只是看闫伯这一脸正义凛然的样子,反派怎么好像是自己啊?
终于,姜朵忍不住低低开口对闫伯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好意思啊!”真是的,怎么会好意思做出这副表情,她的弓弩仍是死死地对准了闫伯。
闫伯看着弓弩,知道事到如今,他再也没有机会转身上马离去了。于是,他手里的匣子拿的更加端正。
只是弓弩虽快,却快不过闫伯打开匣子。他只轻轻一弹,匣子就被打开了一角。
其中一股被封藏已久的巨大能量冲破了匣子,飞了出来。只留下空空的匣子,掉落于地上。
这力量在原地卷起一股黄沙,如一对翅膀,在这片空旷的荒地慢慢展开,还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辉。
翅膀原地扇动了几下,就凭风借力,向着苍茫的天空急速飞去,盘桓了一圈又再回来,好像一只被关了许久的鸟雀终于放了出来,自由自在。
它在几人的上空盘旋着,不知为何渺渺和白瞳竟然都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闫伯捡起那匣子,看着天上的翅膀喃喃自语起来:“这就是天意,天意!”接着,他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天上对着他们喊道:“看到了吗?老天会作出真正的选择!”
这话才刚刚说完,那翅膀就冲着白瞳俯冲下来。姜朵,渺渺,就连闫甲都想上前挡住,但来不及了。
这翅膀霎时就穿过了白瞳的身体。旁人看来,就好像白瞳的身后长出了一对翅膀,异常地漂亮,光斑洒在翅膀上,形成了好看的花纹。
她本就生得雪白干净,加上这对翅膀,就像是教堂壁画上的天使。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下一秒,这对翅膀穿过了她的身体,认血藤手杖丢在了地上,她就像是一个破旧的洋娃娃,懒洋洋地躺在了地上。
渺渺尖叫一声,起身就要抱住白瞳。这翅膀穿过了白瞳,变得更加炫目,向着渺渺扑来。
在白瞳倒地的那一瞬间,姜朵终于愤怒地将弓弩对着闫伯,箭头精准地对着闫伯射出。
于是,下一秒,闫伯高大的身躯也轰然倒地。即使是这样,他依然不愿意合眼,挣扎着想要在这世上多停留一会儿。
见那翅膀想要对着渺渺扑去,她情急之下,将弓弩对着那翅膀连打了好几发。
这么做并没有什么用,弓箭穿过了翅膀,仿佛射向了虚空,只发出几声嗖嗖的空响。
姜朵闭上了眼睛,她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阵阵地发烫,好像有什么东西冲破出来。
闫甲已经护在了渺渺的身前,但那对翅膀在俯冲到了半路,突然顿了顿,接着调转了方向,对着姜朵冲去。
又是一击穿透,但姜朵却感到了难得的轻松。这翅膀从她的前胸直穿到后背,伴随着一声鸟鸣,大鹏展翅,驭风前行,一举九万程。
而在大鹏之上的,正是姜朵。
随着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闫伯终于合了眼,沉沉地睡去,只是这一觉,再也不会醒来。
姜朵开始时还紧张地抓着大鹏的脖颈后的羽毛,生怕会摔下去。
但猛然间,大鹏的翅膀扇动,向前冲去,同时整个身姿倾斜,姜朵被甩了下去。
“完了。”姜朵叹息一声,闭了眼。
但很快下落停止,她稳稳地落在大鹏身上,重新又被接住。大鹏发出一声嘲笑地鸣叫,带着姜朵向着更远的方向飞去。
随着大鹏鸟越飞越高,慢慢眼前的黄沙吹散了。姜朵重新看见了湛蓝的天空,风呼呼地在耳边吹过,她的长发吹起,感觉格外的清爽。
就这样一人一鸟在空中飞了一大圈,她们才重又回来。大鹏轻轻将姜朵放在地上,渺渺的泪水还未干,白瞳好似睡着了一样躺在她的怀里。
闫伯已经死了,闫甲在一旁站着不吭声,他看向渺渺心里竟然生出几分羡慕,想哭就哭,多好。不像他,小时候不敢哭,长大了不能哭。
见大鹏载着姜朵回来,渺渺拿起弓弩对准它,“我要杀了你。”她愤愤地说道。
姜朵却是下意识地护在了大鹏身前。渺渺有些不可置信,“它杀了白瞳,你竟然还要护着这个畜生!”
“对不起,我觉得事情不一定就是我们看到的这样。”姜朵说道。她回头拍了拍大鹏。
大鹏的翅膀抖了抖,竟然重又回到了姜朵的背后,消失不见了。
姜朵感觉自己的背后一暖,身后的大鹏就不见了。渺渺看见了这情形,惊恐地睁大了双眼,眼泪纵横,然后犹豫了一番,终于下定决定,弓弩对准了姜朵。
“这是怎么回事?”她问道。
“也许,我知道。”闫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自刚刚开始,就一直站在闫伯的尸身的旁边。
他小心地对渺渺说:“你先放下弓弩,听我说。你失去了白瞳,我也刚刚失去父亲。我们都需要时间来冷静。”
“就是你的父亲杀了白瞳。”渺渺声音喑哑,又对着姜朵说:“还有你,你们一起杀了她!”
她才刚刚从差点被闫伯掐死的煎熬中得救,白瞳就死了。此时体力不支,摇摇晃晃要放下弓弩,放到一半,重又举起,貌似凶狠地说:“你们都别过来,就在这说。”
第一百零一章 摘星辰
“刚刚那是大鹏。”闫甲说道,“而且,原本就是一只被人拔去了翅膀的大鹏。”
果然,他一直都知道么?闫伯已经死了,但他们闫家真正在打的注意就是这个大鹏鸟,什么特意救助,暗道委托全都是利用而已。
“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渺渺发问,闫甲心虚地移开正对上渺渺的视线,而姜朵却是目光清明地审视着闫甲,并没有什么可问的,就这样等他继续说下去。
“对,早在救你们出火灾之前,父亲就已经告诉了我,下暗道的最终目的就是要保证姜朵能取回这匣子。”闫甲声音有些苦涩。
“大鹏真身就藏在姜朵身上,当匣中所装的翅膀,遇见了真身,大鹏才会扶摇直上。”说到这,闫甲又急忙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那翅膀竟然会杀了白瞳。”
“白家畏禽。”渺渺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这话本是祖母一次笑谈间无意所说,不想却是一语成谶,最终要了白瞳的命。
女童小小的身子,自刚刚开始,就一直如睡着了一般,长长的睫毛在风下微微抖动,好像随时都会醒过来。实际上,并不是只有白瞳对渺渺有着天生的亲近感,渺渺对她也是一样。从此之后,这世上,又只有她一人与常人不同了。
想到这里,渺渺抱着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就算拿到这匣子,对你们又有何好处?”姜朵问道,“除非你们还知道操控大鹏的方法?”
被问到这个问题,闫甲只觉得心中有愧,面色通红,声音也不由地低了下去,“父亲没有告诉过我,但我曾经在一个卷轴上看过,杀了那藏有大鹏真身之人,取其脊椎旁开三寸之下皮肉,与薲草一同制成小节蜡烛。”此时,大漠的风重又刮起,呜呜地回旋着,虽然头顶白日,仍让人遍体生寒。就连渺渺都停了哭泣,抬头愣愣地看着这边。
“这样制成的蜡烛燃而不熔,每逢点起,都会唤来大鹏追随在两侧。”闫甲终于说完,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层层的冷汗。这些,他本是当做志怪传说看来打发时间,从没当做是真事。
当闫伯告诉他要取回装有大鹏翅膀的匣子时,他也不是没有怀疑过闫伯想要意欲何为。只是一直心存侥幸,毕竟是这样血腥的手段,该不会真的会用到。
“原来如此。”姜朵轻轻地说道,冷颤之余又觉得可笑,不由地笑了出声,“好险,竟然差点就被人做成蜡烛了。”她没有想到,都说是象征着生的薲草,原来是要毁灭了自己,被一同做成蜡烛。
渺渺也是站起来,看向姜朵。闫甲恐怕她另有动作,忙劝道:“白瞳的死,总归是和这大鹏无关的。谁又能知道,这翅膀会突然扑过来。况且,要出幽都,必须要靠大鹏之力。”
“不过是个畜生罢了,怎能怪它。”渺渺语气淡淡,面色无波,却有一股压抑的怒火在心头,仿佛胸中关着一只野兽,冲破不出。
但在场的闫甲和姜朵却都能感受到她压抑的怒火,渺渺眼眸一转,继又对着闫甲说道:“你们闫家,才是罪魁祸首。”
这事之后,三人的关系变得疏离冷淡。在简单掩埋了闫伯和白瞳之后,三人沉默着对着远处起伏的山峦发呆,身上宽大的衣袍在风中被吹得飘飘作响。
入夜,依然是轮流守夜,闫甲主动起身先在帐篷外守夜,独自一人在外,倒是轻松许多。
渺渺和姜朵在帐篷内却是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也不知为何今日的帐篷变得格外狭窄起来。许久,姜朵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道:“我也出去守夜,你先睡吧。”说罢,就起身出去了,与闫甲遥遥相对。
她这才长舒一口气,相比帐篷里,倒是这外面更加空旷舒服。
帐篷内,渺渺暗自握紧了拳头,明知道一切都是在闫伯的设计之下,但她还是忍不住地去想那个预言,姜朵注定会杀了族人,族人要么是自己,要么是白瞳。
如果当时那对翅膀最先就是冲着姜朵而去,那白瞳是不是就不会死了?而如果一开始,姜朵的背后就没有那大鹏的真身,匣子与她们无关,白瞳是不是也不会死?如果,一开始,她就不认识姜朵,白瞳也一样不会死……她努力摇摇头,将这些想法都置之脑后。
最终,她伸手抱过放在一旁的认血藤手杖,闭上双眼,强迫自己睡去。
帐篷外的姜朵开始还看着远处的闫甲发呆,自从白瞳那个鲜活的孩子突然死亡之后,他们三个之间的氛围也变得死气沉沉。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闫甲的身影有大半慢慢隐入黑暗,渐渐看不清了。
姜朵也在这时,才开始思索着一个她早就跃跃欲试的问题,如何才能召唤出那个大鹏。
刚刚在帐篷里,姜朵就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想那只消失的金色大鹏鸟,既然它隐藏在自己身上,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平时可以没事儿的时候,也可以叫它出来陪自己。
这样想着,她的手向后摸去,试图找出背上那块不一样的地方,摸寻了半天,也没摸到什么。
想了想,她出声唤道:“那个……大鹏?”
并没有出现,许是声音太小,它没听到?
姜朵这样想着,又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道:“大鹏。”
说罢,她夸张地向后倒退了半步,向四周望了望,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啊。也许,它自己有名字,不叫大鹏,姜朵这样想着,安慰了自己,又伸手尽量向后拍了拍自己的后背,轻声说道:“小鹏?鹏鹏?小金鸟?”
经过了各种尝试之后,大鹏依然没有出现,姜朵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也折腾够了,她有些累了,干脆就这样躺在地上,四肢摊开。
今晚是个难得的晴天。大漠的夜晚,天上的星星也会被放大许多倍,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姜朵记得古早的言情小说里说过,那些死去的人,都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在天上看着自己。
这样想来,白瞳此刻应是离大家最近的那颗星吧。想到这里,她将一只手举向天空,一边喃喃自语着:“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此刻虽然没有百尺高楼,星辰却近在咫尺啊。
第一百零二章 寻路
闫甲的弓弩使得相当好,这都得益于闫伯自小对他的训练。而这训练不单单的技巧和体能上的,还有眼神上的。“一个好的弓弩手,至少要看得清楚。”这是以前闫伯对他说过的。
所以,即使是在黑夜中,他的双眼也比常人看得更远更清楚。
自然,今晚姜朵的一切都被他看在了眼里。开始,他也是觉得有些可笑,可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小时候,他最开心的就是闫伯来看他。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能够自小在父母身边长大,童年时期的闫甲则完全没有考虑过自己父母是谁这个问题。他的世界里,只有不断地看书,练习,还有期盼着闫伯这个长辈的到来。
闫伯严肃,懂的也多。每每他日复一日的练习,总以为是世界第一了。但只要被闫伯稍加点拨,就会发现自己还差得很远。
他从没有气馁,只是把这些练习视为某种游戏来不断地闯关。因此下一次,也就更加期盼着闫伯到来。
也有感觉孤独的时候,每当这时,他也只能去加倍练习来让自己没有时间陷入这样低落的情绪里。
在得知闫伯是自己的生父后,他没有太过惊喜,也没有怨恨。只觉得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闫伯并没有和自己详细说过这些计划,每一次他都只是吩咐闫甲如何去做而不告诉他为何要这么做。闫甲也只是将这一次的计划,当做是普通的一次试炼。就如以前闫伯安排的课业一样去完成,因此,从不提出异议。
谁知,先是白盼盼,再是白瞳,而后就是闫伯。他们的相继死亡,直到如今,闫甲才第一次审视自己帮助闫伯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闫伯的吩咐就都是对的吗?
他抱臂闭目,静静地陷入了思考。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半亮之时,远处靠近中心区域的方向升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而此处的荒漠处则是干燥舒朗的,偌大一片天空之下,仿佛两个世界。
这样的状况一直到了天明,蒙蒙的薄雾散去,露出远处绵延不绝的山峰,格外壮美。
一大批人马正穿越了山地,一路向着此处奔来。这队列庞大,其中有前行的马匹,有精致的马车,还有大量步行的人员。
过了山路,就是大片一望无际的旷地,再加上这一路上都有闫伯留下的踪迹,他们的步伐也相对轻快了许多。
带头的正是是宋万才和白真。只是刚刚进入幽都边界不久,宋万才就叫停了队伍,他转身看了一眼白真,两人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焦虑。
闫伯留下的踪迹到这里为止,就不见了。
他下马查看了一番,又回来压低了声音说道:“看着不像是被风沙掩埋的,应该是被人刻意抹去了。”
白真神情焦虑,“如果是被别人抹去也还好,我只担心这会不会是闫伯自己所为。”虽然宋万才之前回来对她说明了闫伯救了渺渺和姜朵的经过,但白真心中始终无法完全相信这个闫伯。
只是稍作停留,后面的族人已经开始不安了。越靠近幽都,这些族人就越发担惊受怕,因此只要队伍中稍稍有些异象,都会人心涣散。还好,闫伯留下的踪迹也只有宋万才和白真才能看懂。
很快,就有个须发皆白,德高望重的老者掀起马车帘子的一角,问道:“出了什么事,怎么不走了?”
宋万才转身仍是笑眯眯的模样,对着老者恭声说道:“无事,风沙大,所以停马辨了辨方向再走。”
老者审视了他一眼,“那现在辨清了吗?”
“看清了。”宋万才说道。
“看清了,就走吧。”老者放下了帘子,重又坐会马车。
宋万才叹了口气,一路上有不少同行的这样大儒老者,在整个北海都很有民心,个个都不能得罪。
现在,没了踪迹,要去哪里呢。他有些为难。
白真已经低头看了一会儿地图,此刻她卷起手中地图,对宋万才悄悄说道:“只管向着幽都前进就好,我来带路,走吧!”
说着就扬起马鞭,一马当先,向前而去了。
宋万才心里暗暗佩服了一声,“不愧是我夫人!”策马跟上,带队继续前行。
只可惜,这地图只到幽都边界,就戛然而止了。毕竟,没有人能成功走入幽都。
他们绕着边界兜兜转转,仍是看不到渺渺一行人的身影。只是这样转了几个来回,就有不少族人看出了倪端。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我怎么觉得一直在原地打转啊?”
“是啊,前面那棵枯树,我都见了三回了。”有人搭腔道。
有了开端,提出疑问的人就更多了。讨论声越来越大,不知是谁突然说了一句,
“是不是闫伯和那几个年轻人都被罗罗兽吃掉了?”
一提到罗罗兽,霎时就在人群中激起了层层水花,这一路走来本就畏首畏尾,现下许多人更是恨不得拔腿就跑了。
宋万才不得不说几句话,安抚大家。“大家听我说几句,这条路不熟悉,难免有走错的地方,相信很快就能找到正确的路。中心城已经成了废墟,再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就一起闯一闯。”
但这话并没有打消人们的恐惧,说出的话更是石沉大海,并没有起到想要的效果。
“被海水淹死,总好过被罗罗兽吃掉!”
“我们已经在幽都附近了,再找不到路,随时都会遇上罗罗兽。”
“是啊,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去吧!”
那马车上的老者再次掀起帘子,皱眉看向宋万才,“究竟怎么回事?”
宋万才拱手道:“难免有迷路的时候,要不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原本许多老人都不愿放弃中心区域,来幽都。当初劝说大家离开,一方面是许多人亲眼见证了中心城的悲剧,另一方面也是靠宋万才的努力劝说。
但如今,在大漠上找不到路,前路迷茫,再被这风一吹,许多人都冷静下来,只想赶快回去。
眼见就要压不住了,老者露出不满的神色,才要开口,就见远处一道金光闪过,接着就是一只大鸟从地面突地腾空飞起。
再仔细看,那鸟背上还有一个女子,哇哇乱叫着:“你怎么说来就来啊!”
第一百零三章 团聚
而老人有些昏花的眼中,只能看见平地而起的金光一路蹿到天上,倒和炮仗确实有几分相像。
老者惊疑一声,再次将手伸出马车帘外,指着天上说:“那是谁放的炮仗?”
身旁照顾老者的一个年轻人轻轻在他耳边说:“爷爷,那是只大鸟,不是炮仗。”
老者探头,仔细看了半天,仍是看不清楚。“老眼昏花了。”他叹道。
可不是,随着那鸟在天上来回乱窜,它金色的羽毛就在天上撒下一片的波光粼粼。这个样子,被这些不明真相的观众们远远看去,哪里还有昨日大鹏的英姿,反倒像是一只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鸡。
而宋万才和白真也紧盯着天上的飞鸟,看了半天,那掐着鸡脖子的人,该是姜朵吧。
“那是什么?”白真问道。
宋万才摇头,“管它是什么,总算是找到路了。”话落,他们就快马加鞭向着姜朵的方向奔去。
还在空中的姜朵正双手紧紧揪着大鹏的羽毛,左摇右摆间,她生怕自己会掉下来,没一会儿,就有些头晕恶心了。
“停,停下!”她大声喊道,但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你再这样,我就要吐了,呕!”说着,她实在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干呕,这话说罢,大鹏似是听懂了,稳稳地从半空中慢慢降到了地面。落地之后,似是怕姜朵刚刚吐在了它的身上,还展翅抖了抖自己身上的羽毛。
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姜朵这样想着,整个人都趴在地上,五体投地。大鹏检查完了周身的羽毛,高傲地抬起头看着附近这三人。如果它有下巴,此时一定是在用下巴看他们几人。
今早,三个人,分别坐在东,西,北三个角落,各怀心思,冷冷清清吃着早饭。
姜朵昨晚一直在想各种办法召唤大鹏,却是一无所获。自从它消失在自己背后,就好像彻底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踪迹。
如若不是那不远处白瞳和闫伯孤零零两座的坟在提醒着姜朵,她都要怀疑昨天的那一切只是一个梦而已。姜朵心不在焉地吃着饭,时不时搓搓双手,又摸摸自己脸,并没有哪里不对啊。
真想让渺渺来帮忙看看自己背后有没有什么不同,她这样想着,看了渺渺一眼,对上那冷漠的眼神,还是算了。她这样想着,又不自觉地用手向背后摸去。
胡思乱想着,突然舌尖一痛,咬到舌头了,口中本就难以下咽的干粮也染上了淡淡的血气。还不等她想明白这一口是要含泪咽下还是吐出来,就感觉整个身子被向后拽去,连带着背上有着淡淡的温热。下一秒,她就被大鹏带上了天。
姜朵飞上天,晕得七荤八素,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而大鹏,就一直若无其事地看着她,时不时抖抖身上的羽毛。
姜朵抬起头来,昨天没有好好看着它,今天她这才走近了仔细观察。
它的眼睛漂亮极了,如琥珀一般的颜色,此刻正一眨一眨地歪着头看着姜朵。个头虽大,脑袋圆圆,却并不显得威猛。嘴是纯黑色的,还微微闪着玛瑙的光泽。
姜朵看它的羽毛,胸脯前的羽毛的淡黄色的,这黄色慢慢变深,直到变成如麦浪一样的金黄色,顺着鸟身一直漫到翅膀。爪子竟然是淡淡的粉红色。
姜朵忍不住,轻轻将手摸上大鹏的羽毛,虽然在天上时,她就已经抓过它脖后的羽毛,但那时她根本没有时间注意这些。此刻真的摸上去,才感觉到油光水滑间还有着柔软的触感。
大鹏也发出一声欢快的鸟鸣,似在回应姜朵。
“好可爱。”她不由地说道。
而渺渺自从这大鹏出现,就一直缩在一旁,此刻听到姜朵夸它可爱,不由地冷哼一声,“炫耀。”她暗暗说道。
经过昨晚一夜的思考,她也想通了,此事都是闫伯一手策划。白瞳的死亡,只是个意外,无论如何也算不到这只鸟上。只是今日起来,看见它,还是心内有些介意。
只是这一声低语,也被大鹏听见了。鸟儿不快地扑扇着翅膀,就要往渺渺这边过来。
畏惧鸟的天性,让渺渺一开始不由地向后退去。闫甲在一旁看着,赶紧护在了她身前。却是被渺渺轻轻避开,事到如今,她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看待闫甲了。
姜朵想将大鹏拉开,但无奈这鸟并不听从她的话,阔步向着渺渺走去。一人一鸟,就这样对峙着。
渺渺手中还拿着手杖,如果这大鹏再敢有任何异动,她也不会客气。
片刻之后,大鹏冲着渺渺后方的蛇尾,猛地向下方啄去。
“不要!”姜朵惊呼。
大鹏就这样叼起了渺渺,向后一抛。不等众人反应,再次腾飞而起。
在刚刚的大鹏落地之后,宋万才等人再次迷失了方向。大漠空旷,看似近在眼前,实际距离却还远着呢。
正迷茫间,就见金光再起,大鹏飞起,再次为他们指明了方向。
族人哗然间,白真指着那鸟喊道:“那是渺渺!”
“真的是渺渺!”宋万才也不可思议道,渺渺自小就怕鸟,如今怎么在这大鸟之上?难道是这怪鸟叼走了她?
身后的老者却仍是老眼昏花,问身边人,“这次的是炮仗还是鸟?”
宋万才准备好了弓弩,就打算向着怪鸟击去。
同时,渺渺也看见了他们,她突然被大鹏托上了天空,正是害怕。但大鹏并没有如想象的那般将她摔下去,飞得也很是平稳。原来,在天上的感觉是这么舒服,她轻轻松开双手,振臂感觉着风从两侧吹过。
渺渺在大鹏上大声喊着:“父亲,母亲!我们在这!”
大鹏也似听懂了,向着宋万才的方向飞来。
等到了近前,它轻轻放下渺渺。渺渺下地,就向着宋万才和白真跑去,扑到了他们怀中,面带委屈。
一家三口终于团聚。等他们互诉了思念之情,白真才问道:“那只鸟是哪来的?”
“是跟着姜朵的。”人多,渺渺只是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回头去看,却看见大鹏的嘴中叼着的正是老族长的认血藤手杖。
她脑中嗡的一声,原来这鸟是打的这个主意!
“快把手杖还我!”她叫到,但大鹏相当嚣张地看了她一眼,翅膀一挥,就飞上了天,还颇为得意地原地转了几圈,才往回飞去。
第一百零四章 警报
大鹏就这样将渺渺扔在了远处,独自飞了回去。
等它回去,就邀功一样将手杖交给了姜朵,得意洋洋地站在她旁边,似是等着夸奖。
“你把渺渺放哪里了?”姜朵拿着手杖问道。
没有夸奖,大鹏有些悻悻,它干脆闭上了眼睛,休憩起来。任凭姜朵再问,鸟终究也不是人,哪里会开口回答她。
闫甲也是焦急地问道:“你把她扔下去了?”想到这,他不由地抓狂,心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这一路上他不断地看着一个个人死亡。明明就在昨晚,他还暗暗下定决定,不能再让身边的人出事了。却不想,今日渺渺就被这鸟摔死了?枉他昨日还在渺渺面前为这只鸟说话。
而大鹏已经一脸平静地站在一旁,神情悠闲,快要睡着一般。没心没肺,昨日渺渺说的没错,这果然是个畜生。
想到这,杀心起,他起了慢慢抽出一把软剑,对向大鹏。而自始至终,大鹏连眼皮都没有抬。
姜朵护在身前,“事情还没弄清楚,你先别冲动。”
“怎么弄清楚,让它开口说话吗?”闫甲愤怒道。
“我们先在四周找找,它刚飞上天,我们都没见它把渺渺摔下去啊。一定是放在别处了。”姜朵说道。
“找?怎么找?真要摔死了,摔得尸骨无存又该怎么办。再说了,它要真随便找一处把渺渺放下,若她路上遇上罗罗兽又该怎么办?”闫甲越说越觉得危险,声音悲愤,扭过头去,“你让它来告诉我怎么找!”
“找到了!”一个声音响起。
“哼,找到什么?”闫甲说道。
姜朵拍了拍他,但闫甲并不抬头,自顾自地悲怜。
那声音又说:“就在这里!”
“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有时间开玩笑?”这人和鸟都一样,都是冷心肠的东西,闫甲摇头,起身站远了些。
姜朵气道:“哎呀,不是我说话。”
不是姜朵说话?闫甲这才抬头,重又看向大鹏。难道是这鸟开口说话了?不过,大鹏本就是神鸟,开口说话也不奇怪。
他有些激动地跑到大鹏边问:“你再说一遍,把人放哪了?”
姜朵扶额,指着一处不高的小山丘,“你看那啊!”
闫甲回头,这才看见一群人正越过小山丘,向着这边走来。打头的正是渺渺,宋万才和白真。
刚刚就是渺渺的声音对宋万才和白真说,找到了他们的扎营处。
如今,大家走到近前,有不少人看见闫甲正对着一只鸟说话。傻里傻气的,渺渺心里这样想着。
所有人员终于汇合,旅途劳累,经过一番休整,大家就打算明日正式进幽都。
渺渺把路上发生的一切都告知了宋万才和白真。在悼念了白瞳之余,宋万才也有些感慨,预言中说白瞳或者渺渺中的一人终将死于姜朵之手,这一路上,他们夫妻都提心吊胆地向前加速前进,唯恐渺渺跟着姜朵出事。
“现如今,终于能放心了。”他对白真说,无法想象如果出事的是渺渺,他们会如何。该庆幸吗?可这话说出来,却毫无死里逃生的快感。
白真有些难过地低下头,“只可惜了白瞳。听渺渺说,这孩子走得太快,到临死前都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
宋万才也是惋惜地看着白瞳的坟头,孤单单的。早知是如此,不如当初和白盼盼一起留在中心城,能跟着母亲,总是会好一些。“是我们没看好她。”他说道。
广袤的荒野上,族人陆续搭起了帐篷,这个夜晚倒是比前几日热闹了许多。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的缘故还是其他,这一路上都没有再遇见罗罗兽。有人享受着这难得的闲暇时光,也有人为明天未知的恐惧而惶恐。只是所有人都必须严格遵守一点,不能点火。
据说,罗罗兽和别的野兽不同,他们天生喜火。若是在这里燃起火来,恐怕会吸引罗罗兽。
宋万才早早布置好了防守,又细细检查了一番,便站在帐篷旁看着族人忙碌着。
姜朵,渺渺,闫甲三人经过白天的事情,关系稍稍和缓了一些,虽然不像平时那般有说有笑,但彼此之间也有了生硬的谈话。
“这个,还你。”姜朵将手杖递给渺渺。
“谢谢。”渺渺也伸手拿过。
一旁的大鹏突然扇了扇翅膀,气愤地发出几声鸟鸣,似在表达着不满。不知为何,它竟将那手杖视作了自己的东西,一直护在身旁。
闫甲想要摸头安慰它,但才刚刚伸手,就见大鹏的目光冷冷地飞来,他又讪讪地放下了。大概这鸟是还记得白天,他抽出软剑的对着它的事情。
想到这,闫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夜深了,宋万才让白真先回帐中休息,自己则坐在外面,今夜天气不好,风呼呼地吹着。不断有帐篷被风吹翻,又重新扎帐。
配合着这风声,黑夜更加浓烈起来。族人们不敢点火,因为人数众多,就连夜明珠也被申令不能使用。
这样的夜里,稍稍有一点光亮就格外的明显。宋万才端坐于最前方的帐前,突然发现前方幽都的方向有星星点点的火光。
他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自己眼睛花了。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再向前看去。确实有红色的火光,从前方而来。
只在他犹豫的这么一瞬间里,那火光又近了不少,上下左右在风中微微晃动着。
这下,不仅是他一个人看到了,就连巡视的人们也都看见了。
“不好!”他冲那些巡视的人喊道:“快叫醒大家。”
一时间,锣鼓哨声通通响起,一切能够用来击打的东西都发出了警报,甚至还有人击打着脸盆,只为叫醒还在睡觉的人们。
其实才刚刚发出第一声警报,所有人就都从帐中爬起。这一路上,大家都不敢真正的睡去,唯恐半夜出了什么事,来不及逃命。
警报声音急促,所有人都知这是真的出事了。
但还是不知道具体情况,聚集在一起的人群中有老人问道:“怎么了?”
“火,是火向着这边过来了!”年轻的防守人们指着幽都的方向惊恐地说。
第一百零五章 添柴
火光越来越近了,数十头罗罗兽正从后方的山谷跳跃而来,为首的那几只罗罗兽的脑袋两侧都分别架着火把。
所有人惊恐地看见在那忽明忽暗的火把映照下,那无数森森的獠牙正对着荒野上的人们扑来。
此时已经有不少人吓得腿脚发软,站立不住了。大部分人都顾不上拿什么武器防守,纷纷向后退去。
白天那个老者身旁的年轻人也急忙搀扶着他向后退去。
“爷爷,罗罗兽来了,我们快逃吧。”
但老者却并没有动,他不紧不慢地扶着年轻人的手,问道:“逃又能逃去哪呢?”说着,又指着前方,“那火光星星点点的,实在看不清,你来帮我看看,罗罗兽到哪了?”
哄闹退缩的人群中一个妇人情急之下撞上了渺渺,还来不及道歉,就被继续向后涌去的人群推搡着继续向后倒去。而妇人手中拉扯的孩子,正是小豆子。
宋万才和白真召集了护卫队挡在前面,他们推出了能够发射石弹的战车,但仍有不少护卫在马上瑟瑟发抖。
宋万才环顾四周,不由地叹了口气。面对罗罗兽,族人们基本全无斗志可言,情况不妙啊。
就在此时,帐篷这猛然腾起一团火焰,是几个壮汉点起了篝火,他们之前并没有和旁人一样地后退,只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似在忍耐着什么。
直到族人们都彻底退到后面,他们才点起了篝火,一个壮汉拿着火把走上前去,对宋万才说:“宋爷,凭什么它们喜火,就不让我们用火。要我说,干脆一把火烧了幽都,我们和它们拼了,冲出去!”
这话说罢,身后的几个汉子都齐声喊道:“拼了!拼了!”
因罗罗兽喜火,因而人们并不敢在这荒野中生火,怕招惹来罗罗兽。但如今,兽群已经向着人群袭来,火永远都是人们对付野兽最好的武器。如今生火,倒是添益。
宋万才这下才觉心下稍安,下马也取了一个火把,“好!那我也要去给这幽都之火添根柴!大家一起杀出去!”
他转身,对着后方的人群又说:“还有愿意添柴者吗?”
这话一开口,之前那老者便要向前一步,不待有大动作,就被护着他的年轻人拉住。“爷爷,你别添乱。”
老者怒目呵道:“谁教你来插手长辈的事情!”
年轻人低头不再吭声,手却抓紧了老者的衣袖,无论如何也不让他离自己半分。
人群中却再无一人站出,去幽都添柴放火,那是找死啊!除了前面这些莽夫,还有谁愿意去。
姜朵等人一直站在卫队之后,她注意到刚刚那些点火的汉子,都是来自最后一个边境,是和渺渺在一起放逐之人。
也许,正是一直过得辛苦,也才能狠心放得下身家性命,舍命去拼一把吧。
沉默的人群中突然站出了一个小小的人影,因为身形太小,竟然一开始并没有人注意到。
直到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我去添柴!”
“我去添柴!”
这声音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随即响起了一个妇人的哭声。妇人想要一把抱起这孩子退回去,但这孩子却不知哪来的力气,妇人使了全身力气硬是抱不动他。
“小豆子!”渺渺惊讶地叫道。
是小豆子啊,一直想当大英雄的小豆子。
渺渺皱了皱眉,刚想要说话,小豆子却开口道:“我知道我人小力气小,自从渺渺姐姐离开后,我天天都在练习臂力,脚力。如今,我不求站在前方,在后面做个后勤就好。”
他指着那些战车说:“你们总要有人填装石弹,运送物资吧,我来帮忙。”
他说这话时异常坚毅,哪里还有平日里熊孩子的样子。他的母亲听到他这样说,也护着他呜呜地哭了起来。
时间来不及了,宋万才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火光暗暗焦急。但这妇人已经止了哭,擦了泪水,说道:“那我也陪小豆子一起,在后方当后勤。”
连小孩和妇人都站了出来,不过是当后勤罢了,怎么就怕成了这样。逃又能逃到哪去呢?
这样一来,后方终于又有一人犹豫地举起了手,“我也去!”
接着,又是一些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又有些人加入。后来,这样的声音越来越多,后来基本上只要是年轻人,不管男女都站了出来当后勤。
更有些人主动站出来和之前的那几个壮汉站在了一起,手上各执武器,有了这么多人的帮忙,卫队员们重新振士气,在族人的前方形成了一个坚固的保护圈。
之前那个老者还要再往前,他旁边的年轻人欲要再拦,却被他一把推开。
他本就腿脚不便,步履蹒跚。还没走到白真身前,便已经大口喘气起来。白真见到,忙下马问道:“王老有何事指教?”
王老指着前方的马匹,气喘吁吁地说:“马遇到野兽会受惊,反而不便,你们都下马。”他好不容易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在场之人,其实全都没有过与罗罗兽的交战过。宋万才和白真也是从小养尊处优,根本没有上战场的经验。幸亏有这老者提醒,不然等罗罗兽到了近前,马受了惊,那就不仅仅是自己身家性命的事情了。
白真立即吩咐所有人下马,又向着老者拱手深深一鞠,“幸有王老指点。”
被称为王老的老者随意摆摆手,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又说道:“还有一事,我那侄孙就交给你了。是后勤还是前锋,你自己看着安排。”说着,就指向正向着这边追来的年轻人。
年轻人刚到近前,听到这话,有些发懵,“爷爷,我还要照顾你呢。离了我,你怎么办?”
“不用你,放心去吧。”老者转身退去,再不看这侄孙一眼。
白真心下明了,笑着上前,安排这年轻人与小豆子一起在后方待命。
宋万才一直注视着远方的罗罗兽,严格目测着双方之间的距离。眼见罗罗兽越来越近,宋万才迟迟不下令,卫队员的心里也开始发毛。
时不时有人发问:“什么时候下令攻击啊?”
“再不下令,就来不及了!”
接二连三地声音响起,宋万才迟迟不下令,到最后连渺渺都有些不安地向前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