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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口焚尸炉全文阅读

作者:李天强Le     我有一口焚尸炉txt下载     我有一口焚尸炉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今天开始试水推求一下每日追读

    今天开始试水推了,求一下每日追读,接下来几日仰仗一下书友们助力了,拜谢诸君or2……

46、调教(求追读~)

    “纯阳体魄,天火茶有极大增补,喝了阳上加阳,今夜必须找情投意合的女子合修数次才能保住性命……”

    离开超然台的路上,陆人杰沉默不言,脑海里一直在不停循环着百里司台最后这番话。

    “他竟然知道我身边还没有情投意合的女子,难不成他只靠眼力,就看出了我至今还是个雏儿?……洞天境也太可怕了……”

    “一杯茶水而已,喝了就必须找人合修数次方能保住性命,我这纯阳体魄也太危险了,万一日后误食了点啥阳亢补品,岂非随时都有殒命的可能……”

    “看来为了安全起见,还是需得早日结交个情投意合的女子才行!”

    陆人杰忧心忡忡地暗暗琢磨着时,不知不觉已然走出了超然楼。

    青石广场的寒意再次袭来。

    走出十几丈远后,陆人杰回首仰望一眼超然台,只见上边黑黢黢的,就如寻常夜空,并无方才身处其中时那种亮如白昼的光彩。

    “看这样子,超然台上定是有某种阵法笼罩,自成一片天地,司台大人在上边可以看见外界,但外界却无法看见超然台上的景象……”

    好奇张望一眼后,收回目光,他举目往前,朝那二人看去。

    只见林洁儿依偎在白雾貌的身侧,紧紧挽着对方的一只胳膊,同样沉默不语地快步走在前边几丈外。

    那步伐匆匆的架势,似乎是为了在躲避后边的某个瘟神……

    陆人杰确信,后边就只有他一个人,江风阳比他们先一步离开。

    他知道,定然是司台大人最后对他说的那番话,把她给吓坏了,生怕自己对她下手。

    “哼,你一个飞机场,心头没点比数么,小胸多作怪,自作多情一天天的……”陆人杰嘴里含糊不清地嘀咕一句。

    “哎哟!你踩到我脚了!”

    “你这人走路留神注意点行么?!”

    “这么大一片广场,非得踩我脚好玩?”

    “你别以为自己是纯阳体魄,天赋异禀,又会查案,我师父看重赏识你,你就可以肆意妄为!”

    “再怎么说我也是司台师父的三徒弟,这斩魔司里可还轮不到你一个外来人横着走!”

    下一刻,陆人杰突然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接着身畔便传来了江风阳暴跳如雷的骂街声音。

    陆人杰仿佛撞鬼一般,被这出其不意神鬼莫测的声音惊得猛地抖了一抖。

    他赶紧侧开两步,撇头看去,只见江风阳正拎着一壶茶,走在他身侧,臭着脸色冲他骂骂咧咧。

    窝热你个温!……

    你这厮存在感低成这样子了么?

    陆人杰赶紧抬起一只手悄悄拍了拍胸口,心头暗觉惊悚胜过第一次看山村老师的感受。

    他细细回想,的确记得方才离开时,江风阳受司台大人吩咐,将剩余的天火茶带去司医室,分给今夜受伤的一众堂主疗伤。

    自从那白袍小将起身拎走茶壶后,他以为对方就先行离开了。

    却未想到,这家伙竟然一直都在他身边!

    “实在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真没注意到……”

    陆人杰赶紧道歉解释,他不好和这男人对着干,对方毕竟是地头蛇。

    另外他也清楚,若是可以选择,谁会愿意活得这样没存在感呢,对方也是个被命运捉弄的可怜娃。

    “哈哈哈哈……江风阳你也太可怜了……肚子都给我笑痛了今晚……”

    听到后边江风阳和陆人杰的对话,前边的林洁儿又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幸灾乐祸,笑得身子一倾一倾地,脑袋不停撞击在白堂主的胸肌上。

    “等你借了龙息玉回来,去昨夜楼的花船查案时,带上我一起,我就原谅你今夜的莽撞失礼,如何?”

    江风阳是个耿直人,丝毫不避讳,直接了当地开口要价起来。

    “我……做不了主。”

    陆人杰感觉自己被碰瓷讹了,直接两手一摊,眼神往前看去,示意这需得白堂主说了才算。

    白雾貌则是回头眼神冷冰冰地,看禽兽一般看了二人一眼,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和林洁儿转身走远了。

    “哼!我和你小子没完!”

    没能敲诈成功的江风阳脸色更臭了,恶狠狠地抛下一句话,仿佛是威胁,接着一跺脚,一道玉白色的火光暴起,白袍小将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青石广场上。

    这人明明早就可以这样离开,赶去司医室给众堂主疗伤的,但却一直一声不吭跟在我身侧,方才踩他脚背那一下,必然是他存心蓄谋的!

    这小子明显就是想故意讹诈我,让我回头带他去昨夜楼的花船!

    陆人杰瞬间顿悟过来。

    但让他感到有些不解的是,对方是百里司台的徒弟,难不成他还上不去花魁娘子的船?还需得这样不顾廉耻的来讹自己带他才行?

    这昨夜楼炮船选择顾客的标准这么高的么?

    陆人杰倒是并未把江风阳最后那句威胁放在心头,经验告诉他,这小子其实就是个直来直往的愣头青,心机是有,但并不多,否则今夜不会一直将喜怒皆都形于色,令他看得明明白白。

    ……

    这一夜,陆人杰是在斩魔司总衙供给寻常斩魔卫休憩住宿的小院中留宿的。

    住进小院后,他才终于知晓总衙为何占地会这样宽广。

    因为这种院落,皆是一个人住的单间……

    首都衙门工作,配备单间单院,虽然面积小了些,但布局啥的都挺好,关键还有司台大人放哨做保安,安全又安静,太爽了!

    做斩魔卫的这份待遇,不由得令陆人杰暗暗垂涎起来。

    ……

    “动作快些,吃了饭,今日我送你去兰陵酒庄。”

    翌日清晨,正当陆人杰起床还在小院的水缸旁洗漱时,白堂主径直推门而入,声音清冷地吩咐道。

    陆人杰抬头看去,只见对方一袭紧绷的玄青斩魔卫制服,清秀的面庞上竟毫无重伤存在过的痕迹,她提刀伫立在院门前的飒爽英姿一如初见那夜,再无昨晚包裹成木乃伊那般臃肿机械。

    司台大人这天火茶疗效这么强?难怪不要我喝,这增补得也太猛了……一时间,陆人杰眼睛都看大了。

    “你看什么看?本堂主可不会帮你调养体魄!休想再打我主意!自己另想法子去!”

    白雾貌被一言不发的陆人杰直勾勾盯着脸看了几眼后,瞬间面色愠怒,口里冷斥说道的同时,还微微扬了扬手中拎着的长刀。

    仿佛在无声地警告陆人杰,你若敢打我主意,我就割了你。

    其实她此刻如此防备陆人杰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初见那夜,她就在水里被对方给那样亲密地接触了。

    原本后来她心头已然渐渐放下了那一层芥蒂,不断告诉自己,陆人杰当晚的确是因救她心切才出此下招。

    然而,直到昨夜听司台大人讲了他纯阳体魄那档子事后,她才恍然“明白”过来。

    办案如此冷静聪明的陆人杰,那晚在水里怎么可能会没有想到将龙息玉放入她口里的法子,而是选择了另一种虽然简单直接,但却逾越规矩的途径!

    这男人的确是个名副其实的登徒小吏!

    他定是单纯地想趁人之危,捞尸占便宜,给自己调养纯阳体魄!

    “……司台大人不是说让卑职单独去借玉么?”

    陆人杰心头无语,暗觉自己的风评恐怕从此要被司台大人昨晚那几句话给毁了,只得无奈地收回目光,继续洗脸。

    “见兰玉长公主借玉自然是你单独去,毕竟本堂主也不一定能见到她,但一路上肯定需得我护送你。”

    白雾貌见陆人杰果真听话的不再看她,心头竟觉有一丝失望,干脆也扭过头,一脸自己也不想看陆人杰的神色,冷冰冰地说道。

    “哦。”陆人杰洗脸时,眼角余光清晰瞥见了这位高冷上司的小女人反应,他有心调教驯化一番对方的情绪,于是只简单应了一句哦。

    哦?

    就一个哦?

    你一个底层小吏先前还对本堂主老实巴交的,昨夜见了司台大人获得赏识后,隔夜就敢对本堂主如此冷漠地哦了?

    若非眼下急着用你办大事,信不信本堂主一巴掌扇哭你?!

    “……”白雾貌顿时被对方这简单得近乎粗暴的反应给整无语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下属敢这样对待自己!

    她气得胸膛猛烈起伏一通,鼻孔里暗暗喘着粗气,轻轻冷哼一声,直接转过身,背对着陆人杰。

    二人从此无话,也不正视对方,仿佛一对斗气的情侣似的,陷入了冷战。

    一刻钟后,二人沉默地从食堂出来,一齐跨马离开了玄京。

    而在超然台上,那位面容清癯的百里司台则是眯眼含笑,默默凝视着二人离去的方向,全神贯注。

    既像八卦吃瓜,又像暗中保护。

    ……

47、押题,求见(求追读~)

    申时初刻。

    兰陵酒庄,玉香园,玉衡廉贞楼二楼大堂中。

    韵律轻快的琵琶之音铮铮作响。

    十余名舞女轻柔灵动的身形在大堂中央风情摇晃。

    她们衣着色彩艳丽,但尺寸短小的边塞异族服饰,随着韵律之声,雪白的肚皮在一串串银光闪闪的流苏衣坠下起伏晃动,清晰可见。

    一袭淡粉宫装的美妇人兰玉长公主端坐在大堂首座,看得着迷。

    而大堂之中,除了角落里的一堆奏乐艺奴外,还坐着数名锦衣华服的男子。

    左侧首端靠近兰玉公主位置的那名紫衣中年,嘴角两撇八字胡生得异常显眼,此人正是当今礼部尚书,王之章。

    挨着他的天蓝锦衣男子,正是他的独子王文焰。

    右侧为首的那名中年男人身形魁梧高大宛如人形棕熊,两条剑眉倒竖不怒自威,粗糙的古铜色面肤之上有十几道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伤痕。

    他身着一袭苍青色束腕劲装,隆起的将军肚下缠着的一条巴掌大的深褐色狼头腰带异常显眼。

    因为那锋锐似短匕般的獠牙长长龇出的硕大狼头上,两颗幽蓝色的眼珠子恍若有神一般,时不时会滴溜溜地转动一圈,四处打量,仿佛在站哨。

    此人正是陵王最得力助手副将之一的苍狼营统帅,邱云禁。

    他一月前受陵王之命,率队离开白楼城赶回玄京,准备押解天运帝陛下今年应当分拨的引灵石物资回白楼城,两日前才刚刚到达玄京,现如今正在候命的阶段。

    今日一大早,礼部尚书王之章便赶到了邱国公府上,亲自找到他。

    说是自己治下的教坊司最近新排了一出西域边塞舞乐,昨晚去安国书院找院长老师看了,大受好评,听说他从白楼城赶回来了,便要他来带路,求见兰玉长公主,请这位雅士过目一番,顺便重温一番当初的同窗情谊。

    邱云禁能做得了陵王的亲信,执掌苍狼营三万精锐,靠的可并非仅是一股子五大三粗,杀敌无双的勇武之力。

    他的谋略智慧,在白楼城一众将领之中亦是名声响亮,只因他是大离当朝少有的儒武双将。

    邱云禁也曾是安国书院的学生,师从当代院长林玄岑学习兵法,与陵王、兰玉长公主,以及这礼部尚书王之章等人是一届的同窗。

    他早在安国书院时期便知晓,王之章这小子好色贪权,当年便想和兰玉长公主有一番纠葛,好从此攀附上皇亲国戚这份高枝。

    然而兰玉从小便性子古怪,择偶的眼光更是高得出奇,自然并未正视过王之章一眼,他想单凭礼部尚书的名号见得兰玉,自是没什么可能。

    但邱云禁便大不同了,首先从学生时代开始又一直都是陵王的跟班保镖,现如今又是陵王身边的亲信,加之因长得憨壮如熊,时常被兰玉等女同学拿来开玩笑,早在书院时期便与兰玉公主熟络如友。

    另外,他此次回来,受陵王交代,又带了不少边塞白楼城一带的特产黑果酒和新奇酒具,恰好要到一趟兰陵酒庄,便也没拒绝王之章的请求。

    只不过,他自然也非毫无任何要求地平白答应。

    王之章好色,他苍狼营统帅一样人尽皆知地好色。

    白楼城终年阳光炙热,风沙漫天,那地方的女人衣着短小是因为布料稀缺,只能少穿,但肌肤却也因此而显得异常的粗糙褐黄,哪有这王之章治下教坊司内的舞女雪白细腻,掐一把都能挤出二两水来。

    白楼城一带的异族服饰,搭配上中原官宦家眷女子的凝脂雪肤,这二者的结合,给邱云禁带来了极大的心理冲击与诱惑。

    所以,他给王之章开的条件是,今日在兰陵酒庄演出后,这十几名舞女,通通得送到他的府宅,直到他从天运帝那儿分拨到引灵石,返回白楼城为止。

    王之章自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似这等姿色才艺的舞女,他手下还有不少藏着。

    只要能带着自家儿子当面见一次兰玉公主,这可算不上什么代价,毕竟人是活的,过些日子,那些舞女依然能回到教坊司照常工作。

    并且在苍狼营统帅的手下镀金数日,对于这些女子的名头也是一种增益营销,有百利而无一害,他做礼部尚书这么多年,对于玄京城内的那些达官贵人,名流公子们再熟悉不过了。

    这些家伙就是喜欢另辟蹊径地附庸风雅,时常争先恐后的把自己与某些大人物做了同道中人,当做引以为豪的荣耀和佳话,四处炫耀。

    片刻后,曲罢,舞停。

    十余名舞女退至一侧。

    “嗯,不错,此舞乐豪放之中亦有婉约,韵律轻快却不轻浮,本宫已经很多年没欣赏过这般别有趣味的舞乐了!”兰玉公主面露认同的微笑,第一个鼓掌称赞起来。

    “果然是大才所见略同,昨晚院长老师看了,大致也是如长公主你这般评价的!”

    “看来此舞乐倒是可以在过段时日春闱后的御前酒会上演绎了,不必再做更改!”王之章乐呵呵地笑着接话道。

    林院长昨夜哪有评价了?

    不是舞乐还未欣赏完,就被他女儿带着陆人杰来搅局叫停了么?

    听到这话,对侧邱云禁的胞弟邱云天顿时面露不解,立即看向了王文焰。

    王文焰则是朝他暗使眼色,让他别多话,他知道,他爹在钓鱼,这也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果不其然,王尚书这话,如愿地引起了兰玉公主的兴趣,美妇人好奇地问道,

    “哦?没想到王尚书你竟已请院长老师观摩欣赏过了?他是如何评价的,你细说来听听。”

    王尚书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细细回忆昨夜般的神色沉吟一下,开口道,

    “院长老师说,此边塞舞乐灵动惹目,叩人心扉,撼人心弦,放在春闱后的御前酒会上演出庆贺的确不错。”

    “但唯一可惜的是,在那等陛下考校当代文才的盛会之上,单是舞乐演出未免过于单调,若是能配上一首扣合春试考题的诗词,嵌入舞乐之中,方能让此舞乐鲜活饱满起来……”

    这些个雪白年轻的姑娘已经够鲜活饱满了,还要再鲜活饱满,御前酒会上那些个放浪的年轻学子岂能把持得住?

    邱云禁口里沉默不语,但心里却是躁动难耐。

    他坐得端端正正,手中端着剔透的琉璃杯盏,喉结翻动着,咕咚咕咚不停喝酒,腰间狼头腰带上的一双眼睛此刻却是直勾勾地瞪着大堂角落的舞女们扫描不停,心中默默盼着兰玉公主赶紧谢客散会,他好赶紧品尝品尝这十几个鲜活饱满的滋味。

    “本宫明白了,王尚书你此行的目的其实是想,让本宫替你押一押今年春试的诗文题目,对吧?”兰玉公主轻易便瞧出了王之章昨夜绞尽脑汁才谋划出的话术。

    其实,他去书院见院长的目的,也是为了套取口风,询问一番今年春试诗作题目的方向,好为他的独子王文焰博得先机。

    他知道林院长的性子,抽灵烟,喝名酒,一见到年轻舞女,更是会乐呵得毫无戒心。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他未料到,昨夜书院一行,竟被林院长的宠女突然搅了局。

    所以才会苦心想出,找邱云禁带他一行来兰陵酒庄,诱导兰玉公主押题的主意。

    近些年来,兰玉公主本尊虽然并未生活在玄京城,但她实际却一直活跃在书院文圈,春试题目由安国书院的几位大儒与院长等人联合出题,她多多少少必能感知出一些风向。

    “长公主殿下果然聪慧如兰,下官这些心思,倒是瞒不过殿下的法眼,殿下今日若能帮忙押一番题目,下官回头也好找手下人瞄准风向写些出来,届时若能在御前用上,倒也不失为一段与殿下您相关的文坛佳话啊。”

    王文章这官场老手,狡猾得很,见状也丝毫不避讳,拿捏住了兰玉公主就喜爱文坛名声这一口嗜好,略显不好意思地笑着回道,以退为进。

    美妇人会心一笑,并未拒绝,她道,

    “本宫既然已欣赏了王尚书你苦心带来的舞乐,自是不会拒绝王尚书这个请求的,只不过,本宫也有个条件。”

    王之章俩父子顿时眼眸放光,堪比邱云禁腰带上的狼眼。

    “公主殿下请说!”王之章喜道。

    “这堂内有两位书院的在读学子,平时也是时常到本宫府上来进献诗词的常客,本宫押了题,二人今日无论如何,都需得当场作出一首来,本宫也好看看,这段时日对他等的点评教诲,有无作用,如何?”

    兰玉公主这个要求一说完,邱云天顿时紧张得后门一缩,赶紧哆哆嗦嗦地抢话道,

    “当场作诗这个王公子最擅长了!他来!他来!我作诗全靠灵感的!而且不擅长命题!”

    推锅这么快?

    一听这话,王文焰顿时也急了,胸膛里擂鼓般地震颤了起来,喉咙发干得紧。

    但是他好面子,而且又是礼部尚书的儿子,他爹如此为他费心来套题,自己自然不敢公然推却,这要是传了出去,让他爹这礼部尚书如何见人?

    “请长公主押题!”

    他一派成竹在胸,波澜不惊,我必然能行的沉稳姿态,起身拂袖,拱了拱手。

    王之章会心一笑,神情轻松地抬手抹起了八字胡,表示对自家儿子的赞许。

    邱云禁则是看窝囊废一般的眼神,斜眼瞪一眼身边的弟弟,但他腰间的狼眼却是坚如磐石地在盯着角落里小姐姐们的雪白肚皮。

    “去年来,朝中内忧隐起,东海扶桑之患不断,本宫兄长所守的白楼城也与冥渊鬼族的信徒邪教拜冥宗交锋多次,本宫押题,春试诗作题目必在内忧天灾,与外患御敌这二者之间。”

    “王公子可二选其一,随作一首。”

    说罢,兰玉公主端起身侧的琉璃酒盏,樱桃朱唇开启,浅饮起了朱褐色的果酒。

    一时间,堂中寂静,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盯在了王文焰的脸上。

    王文焰则是一会儿仰头看天花板,一会儿低头看锦缎鞋面,嘴里念念有词,面色若有所思。

    然而,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却半个字都未吟诵出来,不过耳根子倒是渐渐绯红起来,仿若醉酒。

    “吁——”对面,等着宣泄体能的邱云禁突然发出了一声不耐烦地叹息。

    “禀报长公主殿下,庄外有客人求见。”

    堂中气氛正沉默间,突然有守卫军卒前来禀报。

    “见什么见?没看见本宫今日已经接见了这一众客人了么,不再见客了!”

    兰玉公主挥了挥手,语气不太好地回道。

    她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这王文焰方才还一脸胸有成竹的,此刻却一直在这里看天看地,啥都憋不出,看来是个不中用的草包。

    守卫军卒见状,略微犹豫了一下,开口再道,

    “……殿下,来求见的,是上次赠诗给你的那位斩魔司的缉魔吏,陆人杰公子,说有大事求见于你。”

    ……

48、再见面(求追读~)

    陆人杰?

    这三个字一出口,堂内在座的众人面色皆是纷纷一变。

    当然,除了才从白楼城回到玄京两日的邱云禁除外。

    他对于近来玄京发生的大事仅耳闻过两件,一件是赤胆银鞭掌鞭者在元宵节遇害,第二件便是昨晚斩魔司台百里定空突然爆喝,惊动了整个玄京。

    但他对这些事却并不如何关心,毕竟自己的差务重心是在白楼城,玄京如何天翻地覆,他也只当作旁观的无事人。

    “陆人杰?他不是应该在养伤么?这才几日,他怎么又来求见本宫了?”

    兰玉公主略微怔了一怔,美艳的面庞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慌乱无措的表情,缓缓放下手中的酒盏,开口疑惑道。

    上次差人送走陆人杰后,她其实便未再打算过日后与那年轻男人继续有所交集。

    毕竟她府中的老医师都说了,陆人杰想要百分百恢复容貌是绝无可能。

    能恢复个七八成那都是天命极好了。

    一想到那日在水榭中短暂见过的那位才貌罕见的清俊男子容貌毁于一旦,她便深感遗憾。

    她原以为对方苏醒后,自己未去探视,只是遣人将他送回家,他便自会明悟其中意思,不会再来叨扰。

    然而今日,没想到他却又主动上门求见了……

    见还是不见呢……

    兰玉公主心头一时间陷入了迷茫和踟躇。

    若是不见,也未免显得自己太过绝情无义,毕竟那首藏了兰玉二字,曾激得她文心震颤的诗作,如今已登上了《玄京新闻》,正在玄京文圈传播讨论,风头正盛。

    可若是见了的话,自己一看到当日欣赏过的那般才貌的男人转眼已落得如今损毁的模样,又难免心生伤感,徒增困扰。

    她这辈子潇洒纵意,最怕的便是亲眼目睹自己曾欣赏领略过的一番大好光景,却是稍纵即逝,无法长久留在眼前的失落与无奈。

    在这短暂的片刻间,美妇人心头风起云涌,面色犹豫不定。

    然而下一刻,她却听见坐在邱云禁旁边的年轻人倏地脱口而出道,

    “是前几日来酒庄求见过长公主的那位陆人杰么?!”

    “他原来是受过伤啊,是在那夜对付邪徒是受的吧?我说昨晚在安国书院碰见他时,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我和王兄弟都差点没认出他来!”

    说到后边,邱云天目光转动,瞧了一眼还干站在原地,憋得面红耳赤都榨不出一句诗来的王文焰。

    王文焰偷得半口喘息之机,立即趁机朝对方递眼色,示意他继续岔开话题,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给他争取时间。

    邱云天心领神会地眨了眨眼,表示你不必多说,我自然了解。

    二人在书院面对教授先生们的刁难时,总是如此互相掩护。

    果然……陆公子已然容貌俱毁,都无法被辨认出来了,本宫看还是找个由头打发走他算了。

    唉,不再见了……

    兰玉公主心头失落长叹一声,暗暗下了决定。

    下一刻,她心头一边思索着该想个什么理由谢客好,一边好奇地开口问道,

    “哦?邱公子昨夜竟在安国书院碰见了陆公子?他是斩魔司的差役,去安国书院作何?”

    邱云天摇了摇头,嘴里倒豆子一般,哗啦啦地继续说道,

    “我也不知道,是林院长的女儿带他去的,看样子好像是带他去见院长的。”

    “不过那陆人杰昨晚的模样,看起来倒根本就不像是刚受过伤的样子!”

    “他整个人都行动自如,完好无缺,不见任何伤痕不说,皮肤更是变白了不少,他头上没了头发,眼睛上没了眉毛,站在门外候着,看起来就像个纤尘不染的得道小僧。”

    “我敢保证,若是没人提醒的话,长公主殿下见了他,也必然不会相信他就是当日来酒庄办案的小吏。”

    陆人杰他……完好无缺?

    没有伤痕?

    像个纤尘不染的得道小僧?

    听闻这话,兰玉公主顿时有些懵了。

    府中的老医师不是说,他已无法恢复了么?

    她目光一闪,立即挪动,看向了还半跪在堂前报信,等候吩咐差遣的守卫。

    “回长公主,陆公子看起来的确不像是受过伤的模样,而且整个人比之前更加飘逸出尘,气质出众,又俊朗了不少。”这守卫是酒庄正门前巡逻的府兵队长,心思活络,又时常进庄内报信,轻易便读出了自家主人眼神背后的含义,当即如实回答道。

    ……飘逸出尘?又……俊朗了不少?

    ……

    正好!本宫幸而还未来得及做决定!

    那就决定见一见他了!

    听了府兵的回话,美妇人一双桃花眸顿时锃亮,脑海里有冲天烟花兀自绽放起,将她片刻前的一切阴霾思绪和暗自下过的决定瞬间遮掩了个干净。

    她不自控地翘了翘嘴角,面露喜色地吩咐道,

    “陆诗才大伤初愈,怎能让他在庄外多侯?”

    “他既是有大事求见,那就赶紧将他请进来吧,正好这儿也在论诗,说不定他也能有所发挥。”

    说完,

    她立刻端起身畔的果酒,仰头咕咚,一饮而尽,以平复略显激动和期待的心绪。

    她座位身后一侧站着的两位娇美丫鬟见状,赶紧互相拉了拉衣角,暗暗相视一眼,嘴角藏笑地交换眼神。

    她们虽然身处在长公主背后,不见对方的神色变化,但是凭着这些年的相处经验,二人已将对方的心理变化猜了个十之八九。

    “是!”

    守卫起身,匆匆离去。

    “如何?关于这命题,王公子心中可有头绪了?”

    等待的间隙,兰玉公主将目光转向依然站在原地,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的王文焰问道。

    “是啊?儿子,你可想出些头绪了?”王之章也有些急了。

    他在官场混得久,又是礼部尚书,经常与玄京文圈诸多有才识的人物接触,见过不少这种场面。

    原本长公主押题,邱国公那小儿子怂包一个抢着放弃,仅自家儿子一人应对考校,无论作出何类诗作其实都是立于不败之地,因为没有任何的比较者。

    而且作出后,长公主必然还会评点一番,若是好评,以他礼部尚书的身份与资源,必然能推波助澜,拿去大肆吹嘘包装,为自家儿子再增几分书院新晋诗魁的名声。

    若是不好的点评,也能让他回府中默默反思修校,为不久的春试作出针对性准备。

    这本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眼下,那个前些日子写出兰陵美酒郁金香的陆人杰突然到访。

    再结合兰玉公主方才那句“说不定他也能有所发挥”,他已暗生出了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若是那小子横插一脚,哗众取宠地吟出几句巧文来,恐将坏了他儿子的好局……

    “快了!快了!我心头已经有了腹稿!”

    王文焰虽然面红耳赤,但神情却是安然自若。

    他说完,便继续凝眉若有所思地念念有词,眼神在大堂天花板与地板之间来回切换,一副胸间诗词随时呼之欲出的姿态。

    堂内气氛再次短暂地陷入了等待的沉默中。

    片刻后,方才离开的守卫去而复返,大堂外珠帘后的楼梯上传来了两道脚步声。

    “陆公子里边请,长公主殿下正在里边候着。”守卫将陆人杰送到大堂门口后转身退去。

    远远闻声,堂内首座上的美妇人已然按捺不住心头的好奇,迫切地微微起身,睁着一双桃花眸,探头往大堂门口外张望去。

    果然只见一个皮肤白皙剔透,宛如美玉铸成的俊朗小光头掀开珠帘进了堂来。

    由于前来长公主府邸借玉,斩魔司那边今日特地给陆人杰安排了一袭合身的玄青斩魔卫制服,只不过胸前没有斩魔二字刺绣。

    这毁容当整容升级后的英俊容貌,出众的潇洒气质,搭配着飒爽的制服,一时间让那探身的美妇人不由得看痴了。

    “卑职陆人杰,特受斩魔司司台大人差遣,前来求见长公主。”陆人杰远远地在门口堂下位置弓腰行礼。

    “咳咳……陆诗才不必拘礼,赶紧进来坐下吧。”

    看得有些出神,美妇人不经意间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她赶紧坐回原处,掩着樱桃小嘴轻咳了一声说道。

    一侧的丫鬟欢儿忍着笑,赶紧递过来一杯热茶。

    兰玉公主则是一把推了回去,转而自酌了一杯果酒,咕咚饮下。

    容颜升级后的陆人杰此刻正令她看得心火涌起,热茶降不了那股子难以言喻的湿热,需得凉酒才有些许作用。

    这时,原本一直默不作声,心有旁骛,只想早些离开的邱云禁不禁拧了拧眉,疤痕遍布的面孔在兰玉公主与陆人杰之间来回切换,仿佛察觉出了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兰玉这妮子终于铁树开花,老鸡打鸣了?

    她仿佛对这突然到访的光头小年轻颇为上心?

    这人不过是个斩魔司的差役,有何特殊?

    竟惹得兰玉如此神态?

    邱云禁既是陵王殿下的心腹,也是对方的忠实耳目。

    此行回来,除了带些白楼城一带的边塞特产,陵王还曾特意吩咐他,见面时多加注意一下兰玉的生活状态如何。

    原本他来时,感觉兰玉这丫头与从前别无二致,甚至是身形模样也与当年书院同窗时期差别不大,对谁都是一副若即若离,高冷尊贵的神色。

    直到方才,听说了那陆人杰求见,即使他的心思一直在垂涎角落的舞女身上,但也仍然感受到了堂首座上那女人的神色和语气在发生变化。

    直觉和经验在告诉他,这两人之间,恐有些不为人知的猫腻情愫。

    下一刻,邱云禁立即将心思从一旁的舞女身上暂时收回,悄然留意起来了陆人杰与兰玉公主二人接下来的交流细节。

    他的目光看向兰玉,而腰间的狼眼则盯着陆人杰,分头行动。

49、考校诗才,愿意一试(求追读~)

    “多谢长公主殿下厚恩!”

    陆人杰起身,上前在一处就近空座上坐下。

    这时,他目光才开始不经意地往堂中在座的其余人身上扫视。

    嚯!

    这么巧?

    昨夜才在安国书院碰见过的那两个年轻男子,一位礼部尚书,今日竟又在此?

    甚至就连跳肚皮舞的小姐姐似乎都未变更!

    仍是原班人马!

    这是啥马戏团在搞巡回演出么?

    哦不对,另外多了一位大肚子壮汉在我这一侧坐着。

    这壮汉腰带上的狼头双眼怎么是瞟的?

    它好像一直在斜眼盯我,怪渗人的……

    陆人杰心头正嘀咕暗忖着时,数日前曾在水榭里见过的俩小丫头再次来到他的身侧,一个摆杯子,一个倒酒水。

    但这二人的目光却是一致好奇地,在他光秃秃的大脑袋和玉白无暇的面庞上搜刮扫描不停,眼神之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惊愕,一脸仿佛从未见过如此精致完好的大宝贝的痴迷神情。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男子么?

    年纪轻轻的小丫头,跟着你主人不学好!

    成天色眯眯的眼神,再看,日后寻机会把你俩嫩蒜一并给捣了信不信……

    陆人杰心里在自言自语地吐槽,但面色却是波澜不惊,一脸人畜无害的凛然正气,甚至还微笑着颔首点头,朝斟酒的二人致谢。

    “还真是让本宫没想到,陆诗才的伤势竟好得如此之快,看起来,痊愈得似乎……还挺不错的。”

    兰玉公主嘴角含笑地说了一句,说着时,借着以看他伤势恢复程度的由头,她瞪大了桃花美眸左右来回偏侧着脑袋,放肆地在陆人杰面庞上打量观摩。

    这个男人,果然不是凡俗之才!

    一场重伤后,竟然是变得更加俊美无俦了……

    才貌运,三者皆备,此子天命属实不浅……

    美妇人越是细看,心窝子内越是感到躁动难安,仿佛有头顽皮幼鹿在放肆的顶撞胸口。

    继而,双股下难以夹制的湿热,也愈发蠢动起来。

    最后说到还挺不错四个字时,舌根子两侧又有唾液不自控的冒出。

    本宫今日这是怎么了,唉,真是难为情……

    兰玉公主心头一阵惊慌,立即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用喝酒来掩饰自己吞咽唾液的动作。

    “这还得多亏了长公主殿下宅心仁厚,菩萨心肠,及时差遣府中神医为卑职敷药疗伤,这才妙手回春,令卑职恢复如初。”

    陆人杰一脸感激地虔诚回道。

    他看出了兰玉公主眼眸之中涌动着的某些古怪神色,就如女儿国王见了御弟哥哥时殷切到极致的饥渴,于是心头更加笃定了昨夜在安国书院时的一番顿悟。

    三十如狼……

    果然是名不虚传。

    兰玉公主此刻看我的眼神,比之上次水榭初见时只暗暗打量欣赏的高贵正经,要更加肆无忌惮,甚至是略显贪婪了!

    她不仅仅是好我文才,更是垂涎我男色,这一点我没猜错。

    “陆诗才为了衙门案子和大离子民出生入死,与妖魔纠斗身负重伤,本宫这点疗伤药物哪算得了什么,还是陆诗才你身体天赋好,才痊愈得如此完好。”

    受到如此夸赞,兰玉公主笑得更是欢喜得意了几分,莹莹有光的两颗桃花美眸一直落在陆人杰身上,说完,她又问道,

    “听说陆诗才是受斩魔司台派遣而来,不知此行所为何事?”

    赶路口渴了,陆人杰正端着身侧精致剔透的琉璃酒盏,在喝酒水。

    竟然是葡萄酒……味道真不戳……

    陆人杰一口干了大半盏。

    听到询问,赶紧放下酒杯,

    “实不相瞒,此乃总衙中的重大公事,不知长公主殿下稍后可否抽出片刻时间,单独一叙?”陆人杰表情诚挚请求。

    兰玉公主与陆人杰二人对话时,一旁的邱云禁却是正在与腰间的狼头腰带沟通。

    邱云禁:“果然!兰玉公主动了春心了!我从未见她对任何一个男人如此专注地凝视打量过!她甚至都在暗吞唾液了!”

    狼头腰带:“主公,奴才仿佛从这光头和尚身上嗅到了一股子纯阳体魄的味道!”

    邱云禁为之一震:“纯阳体魄?此子竟是如此淫邪的体质?你确定?”

    狼头腰带:“奴才曾吃过几个尚未成才的纯阳体魄武夫,与他身上散发的气味有些相似,不过那些死鬼的尸体上都另有一股子浓郁的女人香味,但这人呼吸间却连一丝女人的味道都没有。”

    邱云禁深感不解:“你的意思是,他是纯阳体魄,但是却从未沾过女人调养?至今还是个雏儿?”

    狼头腰带:“很可能如此。”

    邱云禁恍然大悟:“难怪,此人必然是在想着勾搭兰玉这等尊贵的皇室血脉来协调体魄!”

    狼头腰带:“奴才的确从这光头看兰玉公主的目光里嗅查出了一丝丝色心,只不过,他眼神里好像并没有对长公主下手的那份胆意。”

    邱云禁冷哼:“老子最瞧不起有色心没色胆的东西了,这小吏仗着一张俊美白脸,把兰玉公主撩动心了,自己又不敢承担责任,到头来弄得是兰玉公主对他死心塌地,却又求之不得,最后伤心欲绝,这若是让陵王殿下知道了,怕是天都要塌下来!看老子今日不好好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认清楚自己的斤两!”

    “昨晚百里司台开口爆喝了‘邪魔外道’四个字,这位小吏恐怕是为此事而来的吧?”

    “你斩魔司究竟是遇到了什么摆不平的大事,来求见兰玉公主帮忙,却又连堂主都未派一个来?”

    “就你这差服上连斩魔二字都没的小吏,还想和长公主私下面谈?何德何能?不嫌丢人现眼么?”

    一旁坐着的邱云禁突然开口插话,揶揄着道。

    他的声音沉闷嘶哑,喉咙仿佛被砂砾烫伤过一般。

    这大肚子壮汉的声音真恐怖,特么是吃火药长大的么,开口就要呛我……

    他本想说其实白虎堂堂主来了,就在庄外湖畔某个旮沓里候着他,但却又不愿过多暴露此行信息,毕竟白雾貌接手主办柳堂主遇害案子的消息已然公开,若是听说白雾貌来了,那堂内的所有人必然会联想到柳堂主的案子。

    谁知道这礼部尚书一行人里,有无那位朝中潜伏的阴阳术高手耳目?人多耳杂。

    或许,这位礼部尚书是那歹徒高手也说不定!

    陆人杰犹豫了一霎。

    “邱将军你才回京,有所不知,眼前这位俊杰,可是位罕见的诗才,前些日子赠了本宫一首诗作,很受本宫喜爱,眼下他虽是小吏,但谁能预料他日后不能成就一番大事?咱们大离一向可只看重真才实学,而非地位官阶的。”兰玉公主体贴地解围,甚至语气里还有些偏袒陆人杰。

    但邱云禁却未善罢甘休,他道,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诗才,此子若是有真才实学,又何至于沦落至斩魔司做了个小差役?而非儒家书院的有名学子?兰玉公主你莫被这些别有用心的绣花枕头给蒙骗了,若是让远在白楼城的陵王殿下听闻了,岂不担忧?”

    听到陵王的名字,兰玉公主不由得目光一闪,邱云禁继续说道,

    “要知道,赠给殿下你的诗作,那是私底下经过多少日子打磨的,亦或者,是多少人合力拼凑出的也说不定。”

    “试看这位王尚书的公子贵为书院新晋诗魁,面对长公主你刚才的命题考校,不也迟迟未得头绪么?”

    “这小吏若真有才学,除非他今日能比王诗魁更快作出殿下你方才押题的诗文来,若他有此能力,末将立马转身告退,让长公主殿下您与此小吏私谈。”

    “否则,末将回头就告诉陵王殿下,有个纯阳体魄的绣花枕头,在处心积虑地对长公主殿下图谋不轨……”

    ?

    这刀疤男怎么知道我是纯阳体魄?

    莫非是他腰带上狼眼在作怪?

    陆人杰心头顿时猛怔,因为他瞧见那狼眼方才转动了一下!宛如活物!

    我特么这是走了啥霉运?

    一进入玄京,接连被林院长和司台大人辨别出是纯阳体魄,现在又被别人的裤腰带认出来是纯阳体魄?还公然说出来?

    就都不把我当成正经人看了?

    我特么来酒庄两次都是确确实实为了办案好吧,给兰玉公主赠了首诗就是图目不轨了?

    明明是她在对我图谋不轨好吧?

    她还把奶味龙息玉拔出来给我,让我有必要时含入口里呢,照你这意思,我都可以告她性骚扰了……

    果不其然,纯阳体魄这话一出来后,

    堂中在座的几人,包括兰玉公主看陆人杰的眼神,瞬间便多了几分古怪的打量。

    明显,这些大人物都是耳闻过纯阳体魄需要如何调养的秘辛。

    “……”

    陆人杰无语了。

    他甚至瞧见,兰玉公主身后的俩丫鬟,已经憋不住开始咬着嘴唇偷笑了。

    “……陆诗才你意下如何?可否愿意试一试?”

    “这位邱将军乃是本宫陵王兄长手下的得力干将,虽然连年驻扎在白楼城抵御冥渊鬼族与拜冥宗邪徒,将气质历练得粗犷了些,但实际上,他却是朝中赫赫有名的儒将,也是修过儒道的,对于诗文亦有几分理解与品鉴能力。”

    “你若愿意不惜文才,吟诗一首,邱将军自能分出好坏优劣,不至于曲解了陆公子你,误将些说辞带入了陵王兄长耳里。”

    兰玉公主装作没听见纯阳体魄四个字,她眼角含笑地朝陆人杰说道,顺势推波助澜。

    她也想借这个契机,查验一下陆人杰腹内的诗才究竟只是昙花一现,兴起凸显,还是厚积薄发,底蕴深厚。

    “诶对对对!听说这位陆公子上次是片刻间便将那首‘兰陵美酒郁金香’刻画在了石砖之上,仿若早已背诵好了一般,是有备而来的,玄京城里好多人都不信你能临场作出这等意境绝佳的诗作来,今日碰巧能在此遇见,我倒是想看看陆公子你是否配得上被林院长点评的名声!”

    一旁,邱云天也嚷嚷着推波助澜。

    “咳……下官以为,倒是不必如此为难一个斩魔司的差吏,毕竟他只是个外行……”

    王尚书感觉情形不大对劲,那股子不详的预感愈来愈浓,他轻咳一声说道,想劝大家就此作罢,但是堂内却无人在意他的话。

    兰玉公主与邱云禁目光都落在陆人杰身上,等着他作出答复。

    而一侧锦衣华服的王文焰,依旧站如喽啰。

    不过好在是,他心头已经没那么迷茫紧张了。

    因为有人正在为他分担火力。

    他幸灾乐祸的眼神转而落在了陆人杰身上,心头想着,这人怕不是比他方才还无措紧张,毕竟这是临场考校,他上次却是有备而来。

    然而,

    却见陆人杰却丝毫面不露怯地开口询问道,

    “敢问长公主考校的诗作命题是什么?卑职不才,倒是愿意一试。”

    ……

50、盏酒作诗,惊满堂

    见陆人杰面对素未谋面的邱将军的刁难,依旧言神自然,宛若无视,毫无半丝推诿怯场的意思,兰玉公主心头不禁对这男人的气度更加满意倾心。

    没想到他一个年纪轻轻,出身底层小吏,在这达官贵人聚坐的堂前,面对一位神态凶悍的将军的突然挖苦刁难,竟能有如此镇定的气度和魄力……

    才、貌、运、胆识、气度,还有是个女人都必然暗馋想占据的纯阳体魄……这些优点,此刻竟都聚集在了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这个陆人杰,莫非真是上天怜悯本宫孤苦寂寞了小半生,特意恩赐赠予给本宫的?

    兰玉公主心头不自禁地浮想联翩起来。

    “好!那便请陆诗才来试一试!”

    美妇人一张花容灿烂绽放,莞尔一笑,喜道了一句。

    旋即,便将方才二选一的诗作押题重叙了一遍。

    大离朝内忧天灾人祸,外部征战御敌,二选一……

    听罢,陆人杰端起身侧的半盏酒水浅酌一口,一边品味着美酒,两道清亮的目光一边在堂内众人,包括角落袒露肚皮的十几个边塞女饰年轻小姐姐,以及一队乐手身上来回扫视着。

    一脸的若有所思。

    呵呵,这陆人杰果然也是草包一个。

    前些日子赠的那首登上《玄京新文》名声大噪的“兰陵美酒郁金香”看样子定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甚至是否出自他手,也说不定……

    见状,一旁站如喽啰的王文焰心头不禁暗暗好笑了起来。

    只因陆人杰此刻这目光闪烁,四处扫描,凝眉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他再熟悉不过了。

    一如自己方才看天看地,嘴中念念有词的凝重神色,不过是为了掩盖心头的紧张和无措的慌乱尔!

    然而,

    正当他暗笑着幸灾乐祸时,却见陆人杰倏地从座上站起,展眉露笑,继而仰头一口将半盏酒水咕咚饮尽。

    “嘶~啊!”

    接着,那个英俊的光头口里发出一声畅快的嘶响,同时向首座上的兰玉公主潇洒高举起了手中空空如也的琉璃酒杯。

    这番举措让人不知其是何用意。

    不过,众人明白的是,这男人在这半盏酒入肚的功夫里,心中必定是已有了些头绪!

    果不其然,

    下一刻,便只见他手里拈着空酒盏,随意地上前踏出一步,站到了大堂中央,语气豪迈,神情放松地大声吟诵出了第一句:

    “葡萄美酒夜光杯!”

    葡萄美酒?夜光杯?

    这开头竟又是和美酒相关的七言!

    此句与他前几日赠给兰玉公主所作的“兰陵美酒郁金香”简直高度相似!

    这小吏果然心机深沉,无法当堂作出新诗,便想趁着上一首的热度,再来博得兰玉公主的好感么?

    呵呵,看来这陆人杰不过是昙花一现的寻常俗才,并无什么真才实学。

    文思来得如此之快,全因是在抄仿自己罢了!

    兰玉公主岂会欣赏这等投机取巧的作为?

    甚至从他这开头诗句来看,与那二选一的押题也并无半分关系,内忧外寇,岂与美酒相干?

    吾儿文焰之才,等会儿定能胜过他矣!

    听得此句出口,一旁的礼部尚书王之章面色大喜,顿时暗松了一口气,心头那股子不详预感也如潮水般退却,终于不再为自家儿子提心吊胆。

    而王文焰更是忍不住开口,炫才一般点评了起来,

    “果然是隔行如何隔山,看来这位陆差吏并未领悟到长公主殿下的押题之意,出招便离题千里,又是美酒,又是夜光杯,这哪里与天灾内忧和外敌战患相关……”

    兰玉公主心头虽是也有些迷茫不解,但也并未对陆人杰丧失信心,两颗桃花美眸流露出了更加浓郁的期盼光泽,落在陆人杰面庞上。

    她这一切的信心来源自然并非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盲目信任,而是来自上一首诗作的打底。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上次陆人杰赠诗予她,其实并非是为了开头两句藏头吹捧,取悦于她。

    其真正目的其实是为了求见查案,所以才倏地话锋一转,有了最后两句“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所以,她此刻期待的是,陆人杰接下来,会不会再次猛然话锋一转,图穷匕见,打开格局,显露出其真正的题意。

    狼头腰带:“主公!奴才不懂诗作,但奴才此刻却从这光头身上嗅到了一股无比自信的味道!几乎和陵王殿下不相上下!这男人虽然只念了一句出来,但奴才敢肯定,他心头必然已经有了全稿,否则他不会散发出这般大局在握信心充沛的气息!”

    邱云禁心头:“……”

    和陵王殿下不相上下的信心?

    这男人,什么出身,竟如此自信……

    难不成这小白脸内里还真藏有几寸不俗的东西?

    这才吸引了兰玉殿下倾心?

    邱云禁面色冷漠,毫无表情,他随林院长修习兵法数年,不说如何精通诗词,但多少也有些理解,若非他腰间的狼头此刻突然如此笃定的报告探来的信息,他必然会比王文焰开口嘲讽挖苦得更加厉害。

    这狼头腰带乃是活了八百年的蜀山苍狼妖王炼成,耳目非寻常修者能比,那通过各种常人无法闻到的味道来辨人情绪心思的天赋神通更是厉害,这些年来,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战场上,都屡立奇功,是邱云禁最信赖的心腹耳目。

    它的话,自是不由得不去相信……

    “继续,本将军听着在。”

    邱云禁粗犷沙哑的声音说道,同时,他从椅子上正坐起了几分,神情也不自觉地专注了起来,一脸洗耳恭听的模样。

    如其所言,

    下一刻,陆人杰毫无停歇,回身转而看向角落几名抱着琵琶的伶人,继续吟诵,

    “欲饮琵琶马上催!”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这两句诗文一出,兰玉公主不禁微微颔了颔首,樱桃红唇哦了一哦。

    她瞬间明白过来,陆人杰并未跑题,他选择的,应该是征战御敌的押题。

    而且,从这两句诗文的描摹来看,应当还是与肃州府白楼城方向一带的战事有关。

    因为陆人杰手中举起的这盏琉璃夜光杯,正是邱将军听陵王的差遣,给她刚送来的酒具,而琵琶也是那一带极常见的民乐。

    原来他刚才朝我举起酒盏示意,竟是这个意思……

    本宫唯独不清楚他诗句之中开头的葡萄二字是何物,不过按理来说,应当就是指这赤果酒了,等会儿若要私下聊谈,倒是要好好询问一下,这葡萄二字究竟是出自哪里……

    “高兴早了,这年轻小吏又圆回题上了,不过眼下还无什么值得夸赞的亮点,且看他如何收尾……”

    王之章脸色则是微微一凝,心头不祥之兆再次死灰复燃,他摸着两撇八字胡,冷冷地瞪视向陆人杰。

    “……”站如喽啰的王文焰砸了咂舌,欲言又止,顿时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开口点评过早了。

    一时间,堂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陆人杰身上,静待着他如何作出下边的诗文来。

    众人原本以为,前两句已成得够快,后两句怎么也得再等上一会儿,方能出结果。

    然而,

    大堂中央这光头小吏却是文思如尿崩一般,竟一刻不歇,旋即便扭头,面朝挺着将军肚的苍狼营统帅邱云禁,他那两道自信得流光溢彩的眼神,直勾勾地对视上了那位壮汉冷漠如矛的目光,俯瞰一般。

    他语气转而慷慨激昂,却又带着些苍凉无奈,高声地道,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两句诗文一气呵成,毫无任何犹豫踟躇的思考停顿。

    并且,陆人杰这抑扬顿挫的语气已然并非简单吟诵,反而更像是声情并茂的朗诵,和掷地有声地叩问。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自古以来,前往白楼征战沙场,戍边御鬼的将士们,有几人最终安然回到了故乡?

    一时间,堂内众人惊得纷纷面色大变,目瞪口呆,背脊之上宛如有千百蜘蛛蚂蚁爬过,颤栗发麻。

    ……

51、卧房私会

    这时,狼头腰带突地给邱云禁传去意念:“主公!小光头作的这首诗,似乎是有意冲着回应你刚才刁难揶揄他那番话来的!”

    “……”邱云禁心头浪潮翻涌,一时无言回应。

    他默默凝眉,垂下了头,避开陆人杰最后俯瞰对视他的目光,让堂中众人分辨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狼头腰带也察觉出了它主人突如其来的emo情绪,只好懂事的老实闭了嘴,不再多哔哔分析。

    此诗四句全出之后,场间对其最有感触的,莫过于他这位苍狼营统帅了。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此番描摹,岂非正是他白楼城镇守军卒的生活与命运!

    只不过,他更为清楚的是,能有条件在琵琶乐曲下畅饮美酒,醉卧沙场的,在白楼军营里,也只是他这类的少数将领罢了。

    每每遭遇冥渊鬼族,亦或是投靠鬼族的拜冥宗侵犯劫掠,他们这些将领必当身先士卒,冲杀在前,直至鬼族退却,亦或者是黄沙掩尸。

    而跟随在他们身后数万计的底层军卒,实际上只能在漫漫黄沙里与孤寂苍凉的日夜作伴,与不知何时会冲来索命的鬼族搏杀,他们与美酒琵琶和女人,永远相隔着一道阶位的天堑,终日过得提心吊胆,最后却是鲜有人回。

    千百年来,无数代人来,一直都是如此。

    “黄沙掩掩白楼城,白骨累累无人问……”

    “在白楼城驻守这些年来,我每年都会亲眼看见苍狼营里无数十八九岁的苍狼卒战死在鬼气森森的黄沙里,他们之中绝大多数人,这辈子连女子的出人口是何种模样都未见到过,更别提领略男欢女爱了……”

    “现今白楼城正面临着引灵石资源枯竭待援的危境,然而我回到玄京这些日子来,一直美酒不离手,美女不下榻,今日直至片刻前,甚至还在此一心想着如何冲捣乘御那十几个教坊司的年轻舞女……”

    “我此等品性,实在枉做苍狼营统帅十余年,日后若是战死沙场,哪有颜面去黄泉海面对那些曾经无比崇敬他苍狼统帅的年轻苍狼卒的幽魂,哪有资格将这酒色熏透的臭骨与他们的忠贞白骨同埋黄沙之下,共葬天地一墓……”

    这短短片刻间,邱云禁脑海里被这四句诗文激得翻涌起了无数思绪。

    尤其是最后古来征战几人回的叩问,不禁让他开始反省起了自身的作为,是否对得起那些尊他敬他的苍狼兵卒的孤魂……

    “呼……”

    旋即,这位身形魁梧如熊的壮汉,突地抬起两面粗糙宽硕的巴掌,掩捧起了自己的刀疤脸,双肩一沉,喉咙里发出了一道深深的长叹。

    “看来长公主殿下果然没说错,阁下的确是一位才思敏捷,腹有真才实学的罕见诗才。”

    “不过盏酒入喉的功夫,竟以这大堂内的酒具与乐器为引,短短二十八字,便道出了数千年来我白楼城镇守军卒的无奈命运。”

    “方才是本将军目光狭隘,过于鲁莽了,着实没想到,斩魔司之中,竟然还埋没有阁下这等文思的差吏,难怪会引得长公主殿下爱才惜才,关于回头对陵王殿下禀报的那番话,本将军在此收回……”

    “另外敢问陆公子,准备给此诗如何命名?”

    下一刻,长叹结束,邱云禁放下手,倏地起身,朝着陆人杰拱了拱手,开口表示认可地诚恳说道。

    他此时的语气神态无不透露着一股子通情达理的贤者正气,已然没了之前钻牛角尖的刁难揶揄。

    见此情形,对面的王尚书父子二人不禁相视一眼,目光呆滞,面无丝毫表情,令人看不出喜悲。

    而兰玉公主则是丝毫不掩饰自己此刻对陆人杰的欣赏与喜爱,一双桃花美眸,流淌着更加浓郁的稀罕光彩,那两道目光湿漉漉的,就如黏在了陆人杰的面庞上了一般,粉润的樱桃小口也是微翘含笑。

    这就服气了?

    看来兰玉公主没说错,这位邱将军果然是个文化人,虽然外表看起来五大三粗,但内里的确是通情达理,识文辨词的。

    听得最后的询问,陆人杰略微沉吟,拱手回道,

    “不如就叫,白楼词。”

    “白楼词……”

    邱云禁口里重复一遍这三字,点点头,接着转而朝兰玉公主拱手躬身说道,

    “末将还得回玄京催促陛下尽快筹备足够引灵石,陵王殿下和几十万守卒兄弟们正等着末将携物资回去复命,就不继续叨扰长公主殿下了,末将先行告辞。”

    终于走了,该本宫与陆公子私会了……

    闻言,美妇人心头再是一喜,她莹莹笑着,从椅子上站起道,

    “预祝邱将军一路顺风。”

    邱云禁颔首,兄弟二人一齐离开了大堂。

    先前那位垂涎了舞女大半日的魁梧壮汉,此刻路过一队舞女身畔时,竟是一身正气,目不斜视,心头波澜不惊。

    狼头腰带极为震惊地心道,那个光头陆人杰这首诗文,倒是助主公今日成功戒色了……

    旋即,

    大堂首座上,兰玉长公主用一双桃花美眸意味深长地盯了陆人杰一眼,一言不发,转身便匆匆离座,与几位丫鬟从一侧的廊道离开了。

    “?这是什么意思……”

    陆人杰顿时怔在原地,看着那美妇人婀娜扭动离开的背影,心头不知对方是何用意。

    这时,见陆人杰不动,一个那日在水榭里被叫去呼唤酒庄老总管的小丫头倏地掉头跑来,轻轻扯了扯陆人杰的衣角,笑着说道,

    “陆公子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随奴婢来,长公主殿下准备在文曲楼的卧房与你谈话呢!”

    文曲楼的卧房……

    谈话就谈话,带我去卧房干嘛?

    这大白天的,长公主的卧房是我这身份的人能去的吗?

    难怪她方才会如此意味深长到目送秋波一般盯我一眼!

    甚至她刚才还听说了我是纯阳体魄!

    三十如狼的女人真可怕……

    “哦哦!劳烦这位姐姐带路!”陆人杰点点头,喜笑着道。

    “陆公子嘴可真甜。”

    被陆人杰称呼姐姐的小丫鬟不由得掩嘴嗤笑了出来。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大堂。

    方才还一片热闹的堂内,转眼便仅剩下了被视若无物的王之章俩父子,以及一队舞女伶人。

    王家父子二人呆若喽啰,面色难堪。

    “本官好歹也是礼部尚书,官居正三品,今日在此竟被如此忽视……”

    “哼,一个斩魔司的小吏,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进了独身长公主的卧房,看本官回到玄京如何给你编排……”

    王之章不禁气得一吹两撇八字胡,愤而起身,负手疾走。

52、一间卧房,两个演员

    陆人杰心怀憧憬地随着那名身材娇小的绿衣丫鬟走过横亘在半空中的廊道,盏茶功夫后,到了相邻的另一处楼亭中。

    不过在这期间,先行走在前边的长公主一行人却在几个转角后已消失不见了身影。

    “陆公子请在这屋子里稍后。”

    陆人杰被那丫鬟领着,不慌不忙地缓缓爬楼,最后到了六楼之上的一间雅阁前,她推开房门,侧身让开,对身后的陆人杰说道。

    “敢问这位小姐姐,长公主殿下她去了何处?”

    陆人杰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说好了在她卧房私谈,但她却又突然不见了人影,这是什么用意。

    面前的丫鬟嗤笑了一声,眼神古怪地回道,

    “陆公子你别如此心急,长公主殿下说好了见你便一定会见你的,殿下她正在别处房间里挑选衣裳更换呢,方才在玉衡廉贞楼里,你盏酒功夫便作出如此撼人心魄的诗文来,殿下她看得太过激动,一不小心就把裙衬弄湿了。”

    “哦哦!”陆人杰点点头。

    她倒的确是一直在浅酌酒水,但我并没看见她不小心将酒水喷洒出来溅湿衣裙啊,我的余光可一直盯着她在看的……陆人杰心头仍有疑惑。

    等等……

    裙衬?

    ……

    陆人杰眉头不禁倏地微凝,面色一僵,猝不及防间感觉自己一张俊脸已被这小丫鬟的车轱辘碾了一遭。

    等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时,那丫头已经盈盈笑着,转身离去了。

    “兰玉公主身边的丫头着实不简单……”

    陆人杰摇头失笑感叹起来。

    接着,

    他转身进了身后这间精致雅阁。

    目光扫视,只见墙壁上装饰着几幅诗词画卷。

    屋子一侧那张笼罩在淡粉色床幔下的檀木香床异常宽敞。

    宽敞的香床上除了一床大红锦被外,还铺着一面雪白的熊皮,那蓬松的毛发一看便很暖和柔软,异常舒适,让人看了便想上去伸手抚一抚,躺着试一试。

    一侧的淡金色香炉里正飘着袅袅青烟。

    青烟淡香,却掩盖不了空气中萦绕着的那股子****特有的浓郁幽香。

    二者混合,沁人心脾。

    陆人杰浅吸几口便觉心波泛泛,春意荡漾。

    脑海里无端地生出了想在这雪白熊皮上骑御征战的想法。

    念头一闪而过。

    他赶紧深吸一气,沉稳神思,收敛心绪,想找个地方坐下静静等候。

    然而,细细环顾了一圈后他才发现,这偌大的屋子里,竟并没有一张凳子。

    “不可能啊,兰玉公主在卧房里不坐的么?而且这里有书桌茶桌,怎么会没有凳子?”

    陆人杰心觉好奇,敏锐地目光立即细扫地板。

    果然,

    只见那几张精致的乌木小桌旁侧,质地柔软的深棕色地毯上,隐约有着好几处凳脚压出的凹陷,这说明平时这些地方其实是有凳子摆放的。

    是方才先行随兰玉公主回来的那几个丫鬟,将凳子全搬走了……陆人杰瞬间醒悟过来。

    她们是想要我,坐在这张檀木香床上,与长公主……私谈?

    这是啥请君入瓮的戏码?

    这时,陆人杰心头终于有了几分紧张之感,却也多了几分言不清道不明的渴望和期待。

    他知道,这必然是得到的了兰玉公主的授意,那些丫鬟侍女才敢这般做的。

    陆人杰扭头张望一眼那张足以覆盖包裹住一双成年男女的雪白熊皮,脑海里的幻想死灰复燃。

    然而,没有得到邀请,他仍然不敢私自胡乱坐上去。

    于是,他只得踱步到了另一侧一面小巧屏风旁的书架前,随意地捡起了书架上的书册翻阅起来,想借此以打发等待的闲暇时间。

    陆人杰清楚,女人更衣时间的长短,你永远无法估量。

    更别提,这还是一位长公主……

    “《枪王指技录》……这是什么书,此世的侠客话本么,我来看看……”

    “诶呀!啧啧啧,要吓了我的狗眼……”

    “《深闺艳侣》……又是这么劲爆的书……”

    “《侠女的汗水》……”

    “《女侠且坐》……”

    “《香僧情史》……”

    “兰玉公主倒是位真性情的人物,我们都藏云盘里,她直接摆在卧房书架上……”

    “……”

    陆人杰接连翻了二十几册,发现竟全是些令人面红心跳的书籍。

    而且不少还是搭配有惟妙惟肖插图的绘本。

    对此,他倒已不再感到惊讶。

    反而令他对于这位长公主的真实心情,更加憧憬了起来。

    “我这些日子一直行善积德,斩妖除魔,无意间在此翻到这些书册,倒也是合情合理……”

    陆人杰看一眼门外,依然无人前来,心头乐呵呵地嘀咕一声,索性低头挑选了一册最感兴趣的《侠女的汗水》细细品鉴了起来。

    “咳咳……陆诗才?陆公子?”

    不知过了多久,陆人杰正看得全神贯注,倏地听见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从门口处传来。

    陆人杰赶紧放下书册,扭头看去,只见那位身姿婀娜的长公主已然更换了一身用料轻薄的杏红色慢束罗裙,一如初见那日,再次肆无忌惮地显露出了半抹两座拥挤的峦峰雪山。

    那面色泽剔透的龙息玉牌,正安稳地深陷在峰峦之间,探手可得。

    而她先前在堂内还梳着的精致宫髻此刻已然拆去,一头梳得顺滑如瀑的青丝就简单地用一根紫色绸带绾在脑后。

    卧房私会,提前搬走凳子,此刻又将先前那身正常的遮胸衣裙更换成了缩衣节料的慢束罗裙。

    甚至还拆了发髻,一派准备上战场就寝的模样。

    如此看来,这位性情奔放的长公主,今日是打算吃定了我……

    也是,

    若是将眼前这兰玉公主换做任何一位王爷,自己恐怕在初见的那一日,就被对方派府内兵卒绑进卧房给盘了。

    这位长公主来得已经够委婉地了。

    看样子,今日这场恶战恐是避免不了的了……

    但陆人杰心头却并不如何慌乱。

    因为他的战友仁兄已然坚定地昂首,向他宣告着愿意随时为大哥开山伐穴,攻城拔寨,即使是头破血流,脑浆涂地,筋骨瘫软,也在所不惜的忠诚誓言。

    “长公主殿下。”

    陆人杰竭力压住心间的骇浪,微微一笑,神情自然地放下手中书册。

    他甚至在合拢书册时,还有意无意地将书册上《女侠的汗水》几个字迹显露给兰玉公主看见,仿佛在大胆地告诉对方,我可瞧见了你这些小秘密了。

    兰玉公主看到书册,不禁垂眉一笑,表情羞怯地抿了抿樱桃红唇。

    但没见脸红……

    可见其内心并不慌乱羞怯,不过是做一做样子。

    这时,陆人杰隐约听见,她身后门外的廊道里,传来了几道不怀好意的丫鬟窃笑。

    “尔等退开,本宫有要事与陆公子在此密商,汝等勿要偷听了去。”

    “奴婢遵命!”

    美妇人扭头,朝着廊道里的俩位丫鬟吩咐完,便进屋反手,将阁门推拢合上。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了孤男寡女的二人,四目相对。

    兰玉公主抬手,看似不经意地撩了撩耳畔未绾起的一缕青丝,但她手臂上宽松滑腻的轻薄衣袖却是顺势褪到了肘根,一条雪酥般的修长玉臂显露无疑。

    陆人杰瞅了一眼,不自控地气血翻涌,顿时有些心跳加速了起来。

    她含笑道,

    “陆公子不必拘礼,还请快坐。”

    我一定得先办成正事!

    就怕等会儿搞得过火,忘了司台大人吩咐的任务!

    哦对了,白堂主还在湖畔一个人吹着冷风,等着我出去……

    今日在路上与她冷战了大半日,

    等会儿又在这香闺里与兰玉公主热战的话,

    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妥啊……

    唉,生而为人,身不由己。

    谁叫我是天生命苦的纯阳体魄呢……

    林院长都那般千叮万嘱了,我这身体,年轻时候便需得与多加与情投意合的女子调养……

    保命嘛,不寒碜!

    一时间,陆人杰心绪翻涌。

    “回长公主殿下的话,卑职是武夫,体力好,不如就站着吧。”

    陆人杰装作四顾一遍未寻到凳子的尴尬模样,开口回道。

    兰玉公主也是再次抬手抚额,当着陆人杰的面顺势又一次显露出另一只修长细腻的玉臂,手腕上的两串银铃叮叮作响,撩人心魄,松人意志。

    她一脸装作才恍然想起的模样道,

    “你瞧瞧,本宫倒是搞忘了,因为从未有过外客进入本宫卧房,所以这些年来,便一直并未摆放凳椅,这倒是本宫失了礼数,陆公子还请见谅,不如咱们就……坐这里细谈吧?”

    说着,美妇人婀娜的身姿倏地半蹲,侧坐在了一旁的檀木香床之上。

    那杏红绸裙包裹着的曼臀,将蓬松的雪白熊皮压陷出了好几寸深。

    她姿态优雅地将一双长腿并靠着,同时朝着陆人杰伸手,示意着邀请。

    “长公主殿下一番盛情,卑职实难推却,那只好如此了。”

    陆人杰一脸我年纪轻轻,啥也不懂的老实巴交神色。

    倒是动作利落地坐了过去。

    ……

哦豁,又被审核了……

    我改一改,唉~

53、刺客

    “啧啧,真是软和舒适。”

    “日后我若能拥有这样一张床榻摆在卧房里夜夜躺睡就舒服了~”

    陆人杰蹲身,坐上熊皮铺垫着的香榻的瞬间,便感觉自己整个人仿若身陷入了一处温柔乡中。

    令他只想在此好好放松躺平,快意人生。

    他心头不由得畅快地发出阵阵感慨来。

    旋即,他回过神来,定睛看向了近在咫尺的兰玉公主。

    恰好,对方两颗桃花美眸也正盈盈透光,含情脉脉地打量着他的面庞。

    那目光直勾勾地,丝毫不露半分羞怯之态,大胆得逾越了一切礼规。

    她哪里是长公主,这般美艳之中带着威仪从容的气质,倒更像是一位准备宠X自己的女王……陆人杰心头暗戳戳地评价道。

    这短暂的片刻间,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卧房里,二人唯有加速的心跳和清晰可闻渐渐急促了起来的呼吸在当阵对垒。

    仿若是两军交战,短兵相接之前,城头擂动的助威鼓点。

    雅阁旁,那处可以眺望到潜龙湖畔,俯瞰偌大酒庄的窗户并未关上,一缕缕橙黄色的午后斜阳洒在地毯上,无尽的浮尘在光线之中糜动,阵阵略显清冷的春风吹拂了近来。

    奢华的床幔在微风中轻轻拂动时,兰玉公主身上特有的一阵阵幽香也开始如海浪般灌入陆人杰的鼻息中。

    什么味儿,真香啊……

    小光头喉结翻动,贪婪地暗自大口呼吸着香味,面颊飞红起来,宛如醉酒。

    “诶呀风吹得真冷呢……”

    “还是先办了正事吧……”

    下一刻,这静对了一会儿,不知该从何处开始谈起来的一男一女倏地开口,异口同声说道。

    兰玉公主说话时,故意将双臂往胸前紧挤,言行举止看起来就像是在御寒扛冷。

    然而,

    那半掩的雪山却是因此而被挤压得倾倒变形,仿若面临崩塌。

    随时呼之欲出。

    咫尺之近的距离,再加之陆人杰目力太好,这些变化他全收眼底。

    这一下子,给他这双最近一直引以为傲的眼珠子都看得开始灼热难当了起来。

    其余肌肉的感受,更是不必细说。

    接着,

    兰玉公主微挪臀儿,不经意地往陆人杰靠近了半分。

    她眼眸之中秋波轻漾,抿了抿两瓣粉润饱满的樱桃小唇,

    莞尔一笑,开口道,

    “陆公子着急什么,今日春光大好,时辰尚早,先把其余缠身的小事一一处理了,再专心办正事也不迟,你方才不是说,此行是受百里司台差遣而来,有事情找我详谈么……”

    窝说的正事就是这个哒~!

    不然你以为是啥?

    陆人杰心头一惊。

    旋即,他醒悟了过来,自己和这美艳的长公主殿下此刻不再同一频道。

    她眼里的正事,不是他眼里的正事。

    也好,速战速决!

    陆人杰心道一声。

    “哦,是这样的,上次在酒庄潜龙湖谋害了无数孩童的那个阴阳术师邪徒昨夜又在玄京出现了,卑职查出,这人正是谋害了赤胆银鞭掌鞭者柳堂主的凶手,昨夜他在城内以阴阳术重创了十几名堂主,想要阻止我等继续侦查,若非司台大人及时出手破了那人的阴阳术法,恐怕那些堂主已然遇害。”

    “所以,为了确保我等后续查案时的安全,百里司台才特意千叮万嘱,派遣卑职来,斗胆向长公主殿下您再次求借龙息玉一用,并且,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陆人杰说这番话时,仿若在被狗撵一样,两个呼吸间,便急匆匆地说完说清楚了来意。

    他话也说得直接了当,径直把司台大人不许他空手而归的要求也说了出来,如此一来,便将一切决断抛给了眼前这位美妇。

    说完,他也一样直勾勾地对视上兰玉公主的美眸。

    那殷切地目光似乎在催促着对方赶紧作出决断,也仿佛在告诉对方,你给我想要的,我也给你想要的。

    兰玉公主看出了这光头小子心中的猴急,不禁暗暗好笑起来。

    她开口不慌不忙地柔声说道,

    “原来如此,既是为了保证陆公子你后续侦案时的安全,本宫自然会将龙息玉借你一用,否则若是让那妖魔邪徒谋害了你这位大好诗才,本宫定会惋惜自责的。”

    “不过嘛……”

    说到这里,软塌上坐着的兰玉公主语气忽地顿了一顿。

    同时,她再次挪动婀娜身段,又往陆人杰靠近了两分。

    这时,二人之间的距离已被她主动蚕食得仅剩下了数拳的间隔。

    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两道呼吸气柱已然提前碰撞到了一起。

    化作了一道无形的桥梁,将二者先行沟连。

    兰玉公主定住身形,仰头睁着一双美眸,直视着陆人杰已然浮起了一根根血丝的双眼,一字一词地缓缓接着道,

    “本宫要你……”

    “自己动手来拿……”

    “陆公子你,也不想没有完成百里司台吩咐的任务,空着手回去从而受到责备处罚的吧?”

    说完,

    她昂首挺胸。

    将雪山奉上。

    身后垂腰的一握青丝也顺势一荡一荡。

    那股子熟悉的龙息玉牌的香味,已然隐约扑鼻而来。

    只不过,那块深深陷嵌在两座山峰间隙之间的玉牌,已被她刻意掩盖得,不见了丝毫踪迹。

    若不耗费些指力,必然难以将其寻出。

    长公主可真会~!

    这不比那个十八九顶多二十出头,无时无刻不在怀疑他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从而对他百般提防的画原师林洁儿懂事多了?

    什么叫做可爱啊?

    这他妈的才叫做可爱!

    一瞬间,陆人杰胸间激流荡川,心潮翻涌。

    “既然如此,卑职只好顺应长公主殿下的吩咐行事了!”

    “还请多多包含!”

    陆人杰重重点头,双手毫不犹豫地抬起,作势就要刨雪挖玉。

    “陆诗才放心,日后本宫自是会多多包含你的……”

    长公主微微抿了抿樱桃小口,意味深长地回应一句。

    雅阁内,三十余年未被燃烧过的干柴,与纯阳体魄二十出头的烈火,眼看就要初次引燃。

    一场注定屠戮数亿生灵的热战一触即发。

    然而这时,

    阁楼窗户外,倏地又吹拂来了一阵阵愈加强劲的冷风。

    冷风拂进屋内,陆人杰瞬间只觉背脊发麻,猛地从色迷心窍的状态之中清醒过来。

    这道风绝对有古怪!

    和自己昨夜使用风行咒时耳畔的风声波动极其相似!

    他来不及细思,就地坐着猛然转身,同时迸发浑身血气集于双拳,顺势一招双鬼拍门朝着风声拦截而去。

    见陆人杰突然这番举措,三十余年来,为了这场战争不知已提前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和对象挑选的兰玉公主不禁怔了一怔,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本宫已经这样了,他这是干嘛?

    抽风?

    然而下一刻她便看见,吹拂入屋内的冷风里,倏地浮现出了另一个光头和尚。

    只不过,这是个皮肤干枯得宛若深秋树皮的老僧!

    老僧衣着一身墨黑如夜的束腕劲装,手里握着两柄寒光荡漾的短匕。

    他身形浮现的瞬间,已经探身朝着陆人杰的左右胸口猛地刺来,动作利落熟练,一气呵成。

    砰!

    旋即,一道闷响声中,陆人杰那双泛起浓郁血气的硕大拳头已然一左一右,轰然夹击在了老僧的太阳穴上。

    噗噗——

    在这同一时间,老僧手里的两把短匕也刺在了陆人杰左右胸肌之上。

    ……

    删了一千字,终于出来了!大年初一就审核我!太难了~人家只是想让读者朋友们更有画面感一点啊~写的那么委婉了

54、大阵

    有刺客!

    这时,软榻上半懵坐着的美妇人两颗桃花美眸惊愕得圆瞪,一张粉润俏丽的面庞瞬间花容失色。

    兰玉公主终于醒悟了过来,在这关键时刻陆人杰为何会突然面色一变,回身挥拳抽风。

    她只修行过儒道,而且常年安稳居住在有黑甲兵卒护卫的豪宅府邸,实战经验与危机感知力极其有限,与陆人杰这等挂逼自是有着一定的差距。

    身畔周遭若无修者的气机迸发出来,她是绝无可能感知到的。

    恰好,

    这黑衣劲装的老僧借着忍宗秘术潜风行刺的要诀,便是讲究一个出其不意,而非大力出奇迹。

    所以为了隐蔽,他即使最后刺出来的两柄匕首,也仅用了寻常手劲蛮力,未迸发掺入体内的真元气机。

    饶是如此,老僧这佛门三品金刚境修为刺出来的力道,也亦非常人能顶住的。

    即使是面对身着甲胄的府兵,也同样能将其刺透!

    因为在出发之前,他早已在那位差遣他来的贵人府上拿同样八品中期化血境的武夫做过了数次实验,全部成功。

    但不巧的是,陆人杰并非寻常的八品武夫。

    他修行过《龙甲护体功》,且在《吞灵魔典》的buff叠加之下,龙皮境已然大成。

    下一刻,

    啪的一声。

    陆人杰撞击在老僧太阳穴上的血气拳头猛然弹开。

    因为那刺客老僧枯槁的皮肤在被双拳夹击的一瞬间,便浮荡起了一阵金光。

    他整个人皆化作了熠熠闪光的铜人金刚之状。

    靠……

    这老秃驴真硬!

    陆人杰只觉弹回的双拳震得一阵酸麻。

    同时他两处胸肌也传来了一阵剧烈刺痛,一瞬间整个人坐立不稳,被这股巨大的捅刺力道冲击得从床畔倒飞而出。

    砰——

    一声巨响,陆人杰跌撞在了雅阁的墙壁之上。

    身后装潢精致的木质墙壁瞬间凹印出了他的背影,却未开裂。

    “嘶——”

    陆人杰疼得缩坐在地,脸上挂出痛苦面具的表情,立即双手捂住胸肌搓揉化疼。

    他口里倒吸着凉气,同时赶紧低头看了一眼被袭刺之处。

    胸口的玄青制服已被刺出了两个小洞。

    然而,洞口内却并未渗出血迹来……

    竟没被刺破?

    龙皮境都这样了,那日后待我龙骨甲胄修成,岂不是更加耐操扛造!

    飞速搓揉了两下后,疼痛消失,陆人杰心头又是惊喜,又是好奇。

    他顺势扒拉开衣服上的一个洞眼,只见鼓胀的左胸肌上,小前灯灯眼下心脏位置,雪白的皮肤已然乌紫凹陷了一小块。

    不过凹陷处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回弹复原。

    看来伤势并不重,若是自己低头检查得慢一点,恐怕这伤痕就要彻底消失不见了……

    而两丈外的软榻床畔,双手前伸得笔直探刺出的老僧,也正错愕地怔在原地。

    他低头垂眉,看着手里两柄依旧寒光闪闪,一血不染的匕首,短暂地陷入了深思之中。

    令他费解懵圈的是,这匕首不仅仅是未染血迹,甚至两道锋锐的刃尖,也已然有些微微弯折……

    这个小光头缉魔吏莫非也是不破金刚?

    不可能啊!

    那位贵人的信息绝对不会出错!他只是个八品武夫!

    可方才匕尖刺入时,贫僧也并未察觉他有护身宝甲啊!

    着实蹊跷,此子皮肉的硬度,竟快赶上贫僧的不破金刚法身一半了……

    ……

    “妖邪秃驴!竟敢潜入长公主府邸行刺!重创本差!给本差纳命来!”

    陆人杰双脚一蹬,气势汹汹的从地上弹起,刚才还显得万分痛苦的俊脸瞬时便变得横眉怒眼。

    他咬牙切齿地大喝着,由于兵刃被府兵暂时收缴,只能抡起拳头便跃冲而上,作出要伏魔降妖的勇猛气势。

    原本自己马上就能化身肉匕刺客,成功袭刺那美艳的长公主,初次调养纯阳体魄。

    然而却不曾想突然冒个捣乱的老秃驴刺客出来坏了他美事,怎能让他不勃然大怒。

    此刻他心头,只想将这智丰和尚挫骨扬灰,大卸八块。

    “可恶邪徒!胆敢袭刺本宫榻上贵客,搅了本宫美事!本宫要你尸身今日葬身鱼腹!”

    几乎与陆人杰同时开口,床榻一侧坐着的美妇人也终于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她美眸冷瞪,花容愠怒地站起身呵斥一声。

    一抹雪腻白皙的脖子和耳根都已因美事被毁,欲求未满而气得殷红。

    呵斥的同时,兰玉公主猛地拂袖,清光荡漾间,一柄颜色乌黑,宛若墨漆浇锻铸成的长刀从香床下飘飞出,落在了她手里。

    她拔刀旋腰,抢在陆人杰之前,斜斜朝着老僧的侧腰斩去。

    长公主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气势磅礴,看样子除了狂暴的怒意加持之外,还有着不浅的武学底子,那乌黑的刀锋后都因此而拖曳出了数寸长的黑芒,令人望而生畏。

    是那大离第一武夫陵王曾经用过的佩刀!

    乌龙牙!

    老僧心头霎时一惊,他一招行刺失败后其实便已萌生了退意,因为这是出发之前,他与那位贵人先行约定好的。

    根据那位贵人提供的信息,百里司台今日一直在全神贯注地目送注视陆人杰与白虎堂堂主,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其余斩魔司高手暗中护卫不得而知。

    若是路途上下手,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

    最佳的下手地点只能是在兰陵酒庄内!

    因为酒庄位于岛屿之上,四面被潜龙湖包围,即使还有其余暗中护卫,也无掌握忍宗秘术的他这般灵巧隐蔽,可渡水融风,轻易潜入酒庄之中来。

    再加之此地乃是长公主居所,岛上设有屏蔽大阵,百里司台即使全神贯注,也无法洞穿天机,感知此地变故,从而施展神通增援。

    只不过,长公主府邸内有着数百擅长合击之阵的黑甲府兵,统帅姜成会是四品武夫。

    而兰玉公主当年离开玄京时,据说就已经到了五品口诛境巅峰,现在多年过去,其实力尚未得知。

    庄内是否藏有其余暗卫高手更是不知详情。

    另外据说,兰陵酒庄的护卫大阵还与皇族血脉的性命安危有着紧密联系。

    一旦长公主面临外敌攻击,自感出现危险,大阵便会受激自行启动,护佑对方,镇压偷袭者。

    所以,长公主倘若对他出手,他只能扛着,不敢还招,否则即使他是三品金刚,今日也会被当场活捉。

    若走到这一步,老僧便只能想法子自杀,以防被审讯出那位贵人身份信息暴露。

    不过让他感到庆幸的是,那位贵人也只是尝试刺杀陆人杰,并未下死令不惜一切代价要对方非死不可。

    这也给了他足够的容错空间!

    既然失败,走为上策!

    下一刻,老僧掌心突然多出了一张符箓。

    气机将符箓引燃,屋子里突然原地生出一阵微风,老僧身形瞬间消融在微风里,不见踪迹。

    一男一女,两拳一刀,前后皆都落了个空。

    但兰玉公主正处在气头上,并无放走对方的意思。

    她美目一凝,面色愠怒地盯着窗户口开口大喝道,

    “风如铜墙!”

    Duang~

    几乎同时,窗口旁的春风受到她言灵术法的激发,凝固一般形成了一面无形有质的坚固墙壁来。

    那道刚准备吹拂出窗的微风撞在了风墙之上,发出一声沉闷响声。

    金光凭空一闪,老僧再次从微风里显露出了身形,略显踉跄地落在了窗户旁。

    这时,阁楼之上突然出现的几声巨大打斗动静和呵斥声已然引来了酒庄内的巡逻府兵的注意。

    “有刺客!护驾长公主!”

    “包围玉香园!有刺客行刺长公主!”

    巨大的呼喊声迅速在阁楼下的园子里响起传递。

    一列列急促沉重的脚步声,甲胄晃动碰撞的叮铃声,由远及近包围而来。

    一道道佩刀出鞘的哗啦声宛如海浪,此起彼伏。

    “哼!”

    老僧回头,朝着兰玉公主和陆人杰二人咬牙切齿地哼了一声,立即挥肘,一道金光迸发,猛地撞碎了风墙,再来不及摸符箓,整个人一个鱼跃,跳出了窗口。

    “老东西!本宫的庄园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你今日若能逃掉,本宫兰玉二字倒着写!”

    “坏了本宫一场美事,本宫定要你有来无回!”

    美妇人一张樱桃小口气急败坏地絮絮叨叨。

    说着时,她抬起右手手腕,杏红裙袖在滑腻的雪肤长臂上滑褪,显露出了手腕上两枚细细的手镯。

    镯子上的铃铛银光闪闪。

    她猛地旋腕,体内清光涌出,铃铛倏地哗啦啦如水银泻地一般发出了清澈脆响。

    随着脆响出现,只见潜龙湖岸边周遭有数十道硕大的五彩光柱猛地迸发。

    迸发出的光柱往海岛酒庄府邸上空合拢,转眼便形成了一处毫无破绽的屏障,宛如一面光墙扣盖般,将庄园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嘶……这欲求未满的女人真可怕……

    一旁,陆人杰见原本优雅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子成熟闷骚女王范的兰玉公主突然变成这等泼辣暴躁,报仇心切的脾性,瞬间惊得有些呆了。

    惊虽惊,但他心头那股子欲求未满的怒火,却是丝毫不亚于对方。

    “你也想随本宫一起诛了这老贼的吧?”

    正当陆人杰心头感慨着时,下一刻,那双桃花眸突然朝陆人杰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兰玉公主收回晃铃的手臂,转而面色郑重地质问陆人杰道。

    这神色,就仿佛一个正处于择偶期的女人,在询问考校自己眼前的对象各方面够不够硬度。

    “那是自然!”陆人杰怒目回道,语气和神色皆都显得相当坚定,仿若自己与那老僧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嗯,那好,本宫上次见你刀法凶狠无双,这柄乌龙牙最适合你不过了,来,随本宫诛了这老东西!”美妇人满意地一笑,点点头表示赞赏,同时将手里的乌黑长刀塞给了陆人杰。

    “你呢?”

    陆人杰接过刀柄,只觉一股森寒凛冽的气息包裹住了他整个手掌。

    仿佛此刻不是他在握刀,而是刀在握他。

    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柄刀,似乎有着它自己的意识,它并非死器凡具,而是活物灵兵……

    “本宫可随意掌控此岛上的大阵,你等会儿就知晓其中威力了。”

    兰玉公主扬了扬手腕上的铃铛,嘴角露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得意微笑。

    这时,

    阁楼窗户外的玉香园里已然传来了大量府兵围剿搏击的厮杀声。

    陆人杰点点头,提着刀转身从窗口跳出。

    兰玉公主则是以言灵术借清风之力,宛若天仙般飘飞在后。

55、六根清净死寂咒(4K~求顶一下追读~)

    潜龙湖面上,白雾貌周身正被一团玉白火光包裹飘飞着,凝神四处查看。

    她将陆人杰送入兰陵酒庄后,就一直感觉,湖面上的微风似乎有些不大对劲。

    具体怎么个不对劲法,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多年来做堂主办案过程中积累的直觉在作祟。

    她心头也认为有可能是昨夜那场遭袭落下的后遗症。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趁着等候陆人杰出来的功夫,于是便决定四处探查一番,防止又被人跟踪了。

    然而,她在湖面飘飞,细细搜寻感知了半晌,也未能查出些什么。

    直到她见前后有两队人马走出酒庄,进了同一艘游船,从码头驶离之后没多久,便突然感知到,兰陵酒庄内某处庄园里,突地有一道气机遥遥迸发。

    那是陆人杰的气息!

    她清楚,陆人杰此行是来寻兰玉公主求借龙息玉的,而且在兰陵酒庄内并没有任何仇敌,绝不会无缘无故迸发如此强横的气机施展武夫力量。

    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酒庄内突然出现了变故!

    是有仇敌出现!

    她与他昨夜接连遇袭,一个被林院长赠予的诛言袭死,一个被司台大人出手破解,对方落得铩羽而归,此刻出现的仇敌是何方势力已然可想而知。

    于是,她赶紧全力朝岸边飘飞过来。

    果不其然,当她临近酒庄岛岸时,便听见有无数府兵甲士在大呼有刺客,并且迅速调动,往着酒庄一处方向聚集而去。

    然而,正当她要冲入岛屿地界时,却见岸畔四周的湖水下方,有数十道巨大的光柱倏地同时冲击往上。

    那光柱带有无比澎湃的纯粹元灵,白雾貌的经验在告诉自己,这是兰陵酒庄四周藏在潜龙湖里用海量引灵石打造出的阵法启动了。

    于是她只得急停往后,倒退数丈,避开下方冲来的巨大光柱,这才未意外落得被其击穿,身裂成渣的惨痛下场。

    只不过,这一退,她便被彻底隔绝在了兰陵酒庄外围。

    因为这些光柱在眨眼间便互相融合连接,延展形成了一面光幕屏障。

    白雾貌惊得面色微变,眉头紧凝,只得飘飞在光墙外,寻找最近的位置俯瞰酒庄府兵聚集而去的玉香园。

    “阁下是斩魔司的堂主?你可知兰陵酒庄发生什么事了?为何这护佑大阵突然启动?”

    这时,

    从身后的潜龙湖面上,另有一团熊熊燃烧着的武夫玉火包托起一位身形魁梧如熊,肚皮挺得浑圆,宛若怀胎十月的刀疤面大汉,他悬飞到了白雾貌身侧停住,开口问到。

    壮汉沙哑得有几分可怖的嗓音不禁令白雾貌皱了皱眉。

    她扭头看了一眼对方,辨别出这人正是先前从酒庄内出来的第一批客人。

    此刻根据对方的身形和两道杀意内敛在瞳仁之中显得无比冷厉的眼神,以及那刀疤凌乱的面容和粗粝皮肤,她推测,这人应当是一位出身军营的凶悍将军。

    而且身份必然还不低,一是因为兰玉公主平时很少见客,但对方却乘着游舫能出入兰陵酒庄,二是他此刻身上显露出来的武夫玉火比她还雄浑得多,明显境界更高。

    这人恐怕是陵王的部将么,她心头判断出来。

    白雾貌微微摇头,面色凝重地开口回道,

    “尚不得知,且看。”

    说罢,她收回目光,继续凝重地俯瞰向玉香园的文曲楼下。

    轰!

    一声沉重的闷响。

    周身血气澎湃的陆人杰从六楼窗户口跳出,宛若一坨千斤重锤般从高空跌落在庭院青石砖上。

    青石龟裂,碎砾飞扬。

    他右膝单蹲,着陆在地,左手持握乌龙牙刺地卸力,眨眼便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凹坑。

    嘶——

    搞忘了,这是六楼,我还没有武夫玉火托体,也没有使用风行咒,这出场帅气是帅气,就是有点费膝盖……

    不过幸好我有龙甲护体功,够硬……

    尘土里,陆人杰暗咬着牙,镇定自若地抬起小光头,悄悄倒吸口凉气,顺势不经意地揉了揉膝盖。

    在他跳下来之前,偌大的庭院中央,两三百身着黑甲的府兵已然将老僧包围。

    百余柄充斥着武夫血气的短枪和长刀环绕成圈,连成一体,仿若一头巨大野兽獠牙遍布的巨口,将老僧吞在圈内口中,牙齿咬合,枪刺刀砍,不停合击猛攻,威势巨大。

    另外,还有六名持刀的甲士周身升腾着不弱的武夫玉火,包围在老僧头顶上,抡刀夹攻,玉白刀光宛如冰雹电鞭,交替着落下。

    然而,这些府兵攻得越是凶猛,老僧周身金光越是盛大强烈。

    场面打得很是浩大热闹,但老僧实际却是被金光护得毫发无损。

    一时间,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身形略显佝偻的智丰和尚在天罗地网般的刀枪之中以金刚法身硬怼白刃,左突右攻,招式从容,游刃有余。

    那道炽烈得宛如夏阳的金光很快便将包围冲破出了几道口子。

    十余名府兵被对方猛烈的金色气机轰得从包围圈子里倒飞出,撞击在园子里的假山石壁上,碎石横飞,口吐鲜血。

    不过立马又有涌来的甲士补上缺口,强行想要困住这三品金刚。

    不远处,陆人杰甫一从地上站起身,便只见那周身金光浩荡的老僧一双浑浊的双眼隔着半个园子的距离锁定瞄准了他。

    老僧只从那位贵人口里得知这岛上的护卫阵法会在兰玉公主受到攻击时被动激活,却未曾想到,对方还掌握有随时可主动随意地将其唤起的法门。

    现如今大阵笼罩了整座岛屿,他即使是三品金刚,今日再想全身而退的可能仍是微乎其微。

    除非是脱层皮……

    不过若是要付出那等代价的话,在这之前,他无论如何都得取走陆人杰的性命,才能心里平衡些。

    智丰和尚从人堆里猛然跃起在半空之中,强横的金色气机顺势迸发,硬生生顶开了头顶的几名府兵。

    同时,他双臂猛震,将手里的两柄匕首齐齐朝着陆人杰落地之处掷刺而来。

    这一次,他瞄的是对方的双目,并且还灌注了极强的气机在其中。

    空气中,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呜咽锐鸣。

    那两道金光速度快得宛如流星坠落般,朝陆人杰袭冲而来。

    陆人杰感觉自己被一股蛮横的杀意锁定,一瞬间惊得背脊上的汗毛近乎倒立。

    来不及细思,他本能地爆发周身全数血气,将其注入手中乌龙牙,凭借这些年来已经练得深入骨髓的《伏魔刀意》,猛地旋身,斜直朝着面前撩劈而起。

    哞~

    这一刻,他仿佛隐约感知到,手中的乌龙牙之内有一道野兽的性灵被激活唤醒,发出了一阵沉闷的长吟,回荡在他的心神之间,不同于上次天水河妖那鸡式牛叫,这道声音显得极其古奥庄重。

    铛铛——

    恍惚的瞬间,空气中传来两声剧烈脆响。

    乌黑刀锋拖曳出一道丈余长的刀光,精准将短匕从空中拦截劈落。

    几十块银白色的断刃化作流弹般,四处飞溅,将遍地青石击得粉碎出一处处碗大的小坑。

    “是乌龙牙!”

    “长公主竟然把这神兵拿给了那个缉魔吏使用!”

    “此乃陵王曾经的佩刀,先帝御赐的,本将军当初想摸一下他都不肯的!”

    “长公主果真是只偏爱会作诗的才子……早知道如此,本将军当初就该多学些诗词创作了……”

    光墙外半空中,看到玉香园内变化的邱云禁忍不住开口,面色复杂地嘀咕着道。

    语气里,有惊愕,有羡慕,也有些嫉妒。

    “他又作诗了?”听到这番话,白雾貌心头忍不住好奇,便微微侧头询问。

    “是啊!”邱云禁重重点头,便在俯瞰地上酣战却又无法插手的间隙,给白雾貌讲诉起了方才堂内的事。

    原本还听得好好的,甚至颇为这小子能技惊四座,征服这位将军而感到自豪荣幸。

    但当听得兰玉公主最后不仅一并被征服,甚至据后边出来的礼部尚书对这位将军说,她竟还召他去了卧房会见商谈,不知怎地,白雾貌心头便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不悦之感升腾起来。

    就仿佛突然被人喂了一大块青柠檬的滋味,又酸,又涩,却又无可奈何。

    半空之上,白堂主瞳孔微凝,眼神若刀,转而盯向了那名被浩然清光托着悬飞的美妇人。

    ……

    真是神兵利器!

    玉香园里,陆人杰一刀击溃金光裹挟袭来的匕首,心头不禁暗暗惊叹一声。

    不过他动作却是丝毫没有停留,赶尽杀绝讲究的就是不死不休,他顺势便纵跃再起,爆发全数气机,拖曳出两丈长乌黑如墨的刀光,加入了那几名身有武夫玉火的甲士行列,朝着老僧对攻而去。

    其刀光凶悍异常,速度奇快无比,宛若一条黑龙出水,在老僧面前不停撕咬冲击,气势上一时间竟如鹤立鸡群一般,把那几名境界比陆人杰高得多的府兵队长都比了下去。

    飘飞在空中的兰玉公主一身杏红裙装衣袂飘飘,她微微颔首,目光里流露出了对陆人杰的赞许。

    “这人真是八品中期化血?怎地如此凶猛!难怪会得到斩魔司台的器重!若是让他活下去,日后必成大患!”智丰和尚心头一凛,一双老手招式突变,从刚猛变得柔和,宛若拈花,不停地拈挪陆人杰的刀光,将其化解。

    而其余府兵的进攻,他全靠着不破金刚法身的硬度悉数硬扛了下来。

    眨眼,拈了十余刀后,老僧感觉双手宛若拈了许久的冰凌子一般,开始冰冷入骨地刺疼起来。

    这乌龙牙的寒龙气息竟被他激活了……拖不得!还有那兰玉公主还在一侧窥伺,尚未出手!

    智丰和尚老眼一瞪,心底开始紧张了起来。

    他突然双手合十,周身金光膨胀大放,以他为中心,瞬间形成了一尊高达三四丈的巨大金刚法相。

    砰砰砰——

    周遭包围进攻的甲士猝不及防地被金刚法相撞得倒飞两丈,陆人杰亦在其中。

    他原本想尝试用吞灵魔典消耗这老秃驴,但是却发现对方的气机并不存在天地灵气,佛门的气机根源,似乎与其余流派大不相同!

    这时,

    一名身形精悍的黑甲中年将军提枪从园子外踏墙飞来,他周身的玉火熊熊宛如浇过油的烈焰,自老僧后方袭来,银白色的长枪裹挟着烈焰刺出,径直刺上了那金刚法相的后背。

    轰!

    一声气机对撞的巨响,巨大的金刚法相被刺得微微一颤,火光四溅,其背心之上的无暇金皮竟然微微凹瘪下去了一处。

    “姜统领似乎已经快到四品弑神境巅峰了,竟已与本将军不相上下,真是没想到,也难怪当初陵王殿下会特意安排他护卫兰玉公主……”

    光墙外的邱云禁看得不禁再次发出感慨。

    方才他和白雾貌围观的这片刻间,对方也告知了他,这三品老僧昨夜才与她等堂主发生过一场遭遇战。

    “阿拔啵咪耶~阿拔啵咪耶~”

    “阿拔啵咪耶~阿拔啵咪耶~”

    老僧毫不顾及背后新加入战局的四品武夫,他对自己的金刚法相信心满满,而是立马开口,吟诵出了一道道古怪的梵音咒语,目光直直凝视着刚被法相撞退开的陆人杰。

    几乎在听见梵音的同时,陆人杰便只觉得自己意识开始缥缈混沌起来,仿若才吞服了大量安眠药一般,无比的困顿疲倦。

    他只想立马缩在地上,抛却这人世间的一切烦恼,陷入永恒的昏睡之中,不再醒来于人间遭受七情六欲的苦难。

    其余的兵卒亦是如此,手中的刀枪纷纷滑落,一个个无精打采愁眉苦脸,精神意志稍微弱一些地,已然陆续往地上蜷缩。

    他们不是短暂地沉睡,而是永恒地昏死了。

    “竟是佛门的无上秘法,《六根清净死寂咒》,这老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来头。”一侧飘飞着的兰玉公主心头一凛,终于不敢再旁观考察陆人杰的战力。

    “闭嘴!”

    她美眸一瞪,开口怒斥一声,清光荡漾,言灵术法施展的同时,还抬手旋动了手腕上的银铃。

    一阵阵清脆声响之中,一道无形地光幕自穹顶落下,将老僧单独罩住。

    ……

56、金刚脱壳,化血而逃

    “阿拔~啵咪耶~”

    光幕之中,老僧鼓足内息,激荡笼罩在身体上的不破金刚法相,光芒鼓荡膨胀,轰地撞击光幕。

    同时,他口里的吟诵声亦是加重了好几分。

    咔嚓——咔嚓——

    旋即,空气中传来了刺耳的脆响,将他扣盖的光幕如琉璃般破碎,陨灭成一团灵气光辉,消融在了澄黄的阳光里。

    “没想到这老僧竟如此厉害,看来昨夜那阴阳术师即使没来,我等的武炉阵法也不一定能将其活擒。”半空中,白雾貌遥遥看得心底暗惊。

    “闭嘴!”

    “闭嘴!”

    “掌嘴!”

    “掌嘴!”

    “烂舌!”

    “烂舌!”

    “……”

    兰玉公主见状,俏脸大怒,她一抹樱桃红唇不停开合,口里的言灵术法接连不断,一道道越来越浩盛的清光从她体内不断迸发,从开始的闭嘴禁言,渐渐发展成了凶残的人身攻击。

    同时,她亦是不停地摇晃着手腕上的银铃,一道道光幕继续不停地落下,将老僧笼罩。

    老僧反抗打碎光幕的速度越来越迟缓。

    眨眼间,他即使憋得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起,也再无法挣撞开那一道道络绎不绝扣下的浩荡元灵形成的光罩。

    最难受的,还是他的那张念咒的嘴。

    听得刚开始的闭嘴二字时,他顶多只是感受到一股不弱的浩然气息形成一股约束伟力,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不过这对他来说,只需稍微集中心念,凭借修佛数十年得来的强大定力足够破之。

    然而,当那捂嘴的约束之力演变成了人身攻击的掌嘴和烂舌之后,他便感觉自己的嘴唇在不停地遭受着一股无形浩然之气形成的巨手猛烈扇抽,还有无形的刀刃在割拉他的舌头。

    虽然对他这位三品不破金刚修者来说并不痛苦,但是却已严重干扰了他的发声,有效地打断了他的佛家秘咒。

    “阿拔~啵啵~咪咪咪~耶耶耶耶!”

    “阿拔~啵啵啵~”

    “耶耶耶耶耶!”

    “阿拔~阿拔~阿拔~”

    “……”

    老僧的法咒被彻底打断了节奏,凌乱断续地从光罩后传出。

    这一打乱,便已没了连贯法咒的功效。

    陆人杰体内澎湃的血气立即涌动开,驱散那一缕变得微弱的想睡死的妄念,迅速从昏沉之中回过神来。

    只见那老秃驴正在厚厚的隔音光幕后边憋得面红耳赤,青筋暴起,老嘴不停开合,阿拔阿拔。

    这时,他仿佛见到了上一世在网络上和人对喷时,突然被房管禁言的顶尖老喷子。

    怒火冲天,却又无可奈何……

    兰玉公主真棒!

    陆人杰回头,看一眼悬飞在半空,因为剧烈摇晃手腕银铃而雪山微颤,仙气飘飘的美妇人,心头瞬间浮荡起了一股子暖暖的安全感。

    下一刻,清光包裹之中,兰玉公主婀娜地身形却是猛然一晃。

    樱桃小口微启,嘴角流淌出了一缕殷红的血丝来。

    她怎么初血了?

    是斗法用力太猛,无形间损耗了内息?受伤了么?

    陆人杰心头猛地一颤,难免有几分担心起来。

    他能感受到,她口里不停怒斥各种言灵术法时,浩然之气也在不断地加码倾泻。

    虽然对那智丰和尚的咒语起到了不菲的打断和禁言效果,但是对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高强度的消耗。

    然而,

    他下一刻却见那血丝宛若灵物活体般,径直飘落到了她玉手之上的银铃上,化作了血色的光雾,被银铃吸收。

    下一刻,银铃焕发出了殷红的光泽,犹如一串盛开的樱花瓣。

    兰玉公主整个人仍稳悬原处,不为所动。

    看样子她并未受伤,这应该是在以她精血刺激银铃法宝,是自己多想了。

    陆人杰心头稍稍松口气。

    沙沙沙沙——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变得殷红的银铃仿若一头受到了血腥味刺激诱食的猛兽般,发出的沙沙声不再清脆,而是变得尖锐起来,犹如清啸。

    声音起时,兰陵酒庄内风声萧瑟,一股狂暴的杀意突地显露。

    “长公主动杀心了,我等且离这护阵远一点!”

    光墙外的邱云禁见状,嘴里匆匆道一句,说着时,便赶紧与白雾貌一起后退了十余丈。

    果然,

    下一刻便只见笼罩了整个岛屿的巨大光墙屏障猛地往外一弹,扩开了五六丈远的范围,其内壁密密麻麻地凝聚出了成千上万支五彩光箭来。

    光箭往后,顶着光墙回弹,宛如在被某只无形地巨手拈弓蓄力。

    咻咻咻——

    转眼,扩大的光墙再次坍缩,将千万支无比巨大的灵气光箭推射而出,径直朝着玉香园内几丈高大的金刚法相射去。

    “退开些!退开些!”

    那位只戳了一枪的姜统领口里大声呼喊着,第一个拖着长枪撤飞开数丈,站到了远处的墙壁上旁观。

    长公主能动用护庄大阵来对付这三品金刚,让他这护卫统领也顿时很有安全感,因为这意味着,自己可以不必冒死去和对方厮搏了,方才那一枪的交接后,他便清楚感知到,自己想敌过那老僧的可能性极低。

    其余活着的甲士府兵立刻扛起地上的战友尸体或是伤者迅速撤开。

    偌大的玉香园里,一瞬间杀意澎湃,灵气砭肌刺骨,宛如深秋寒潭。

    且全都集中在了那个被十几层光幕笼罩住的不破金刚身上。

    无数丫鬟躲在阁楼窗户旁,探着脑袋偷瞧战况。

    “阿拔~阿拔~啊我敲你奶奶的腿!”

    智丰和尚立马感受到了头顶袭来的威压,嘴里挣扎般再念两句,终于放弃了咒法,转而怒斥一声,狂躁地挥舞起硕大的金色拳头,掌控着法相身,竭尽全力朝着将其禁锢在原地的光幕轰击而去。

    砰砰砰——

    咔嚓——咔嚓——

    数拳之下,光幕悉数碎裂。

    藏在金刚法相内的老和尚立即撒腿腾跃迸跳,宛如一只逃离动物园牢笼的猴子。

    他化作一道金光,翻墙越院,速度奇快无比,急匆匆地朝着酒庄外的岸边奔逃。

    修行不破金刚的一个最重要的要诀便是,需得清楚自己的法相身究竟能承受何等力量的攻击。

    昨夜在斩魔司十几个堂主的武炉阵法内被玉火焚烧,他丝毫不为所动,是因为很清楚自己的硬度极限足以扛住那帮人。

    此刻他慌忙奔逃,也是因为清楚,自己的法相硬度极限,是绝对无法扛住这等大阵的灵箭齐射!

    皇家庄园的护卫大阵向来是毫不吝惜引灵石的,更别提这潜龙湖心岛的阵法还是大离开国皇帝亲自监督七曜宫建造的。

    现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要么死,要么逃。

    铛铛铛——

    片刻后,老僧才跃起奔逃了几步,天空之上那密密麻麻呜咽呼啸着坠落而来的巨大光箭仿若长了眼睛的活物一般,转着弯滑翔着,专盯着他一人的身影追击。

    陆续轰击在了他周身的金刚法相上,发出一阵阵剧烈的脆响,仿佛有一柄重锤在飞速敲击一面巨大的破锣。

    智丰和尚整个人被轰击得踉踉跄跄,笼罩在身上的金刚法相转瞬便凹瘪出了一处又一处的坑洼。

    “这女人是中了什么邪!竟为了一个斩魔司的缉魔小吏这般大动干戈!不惜耗损护卫大阵的灵基,动用皇族血脉有限的龙气刺激,也得追着贫僧打!”

    “真是晦气!”

    “早知道贫僧就该等你二人扒光了衣服搞到酣时才下手偷袭!这样即使失手,你等也追击不及!”

    “敲你奶奶个腿!”

    “大白天的,这一对白日宣淫的狗男女!你等不得好死!”

    老和尚嘴里絮絮叨叨地不停怒骂着,咬牙忍着被灵柱光箭不断轰击的剧烈闷痛,头也不回地往前狂奔。

    砰砰砰——

    咔嚓——

    咔嚓——

    无数光箭宛如冰雹闪电一般不停倾泻在他身上,发出强烈的撞击声,溃散后又被大阵回收,再次化作光箭无尽循环。

    片刻间,他便听到自己法相的背脊,肩膀,肋骨,各处传来了碎裂的声音。

    “噗——”

    “噗噗——”

    紧接着,智丰和尚在狂奔的过程中,更是开始大口大口喷吐起了鲜血。

    身体上的金刚法相虽还未彻底被击穿开裂,但他已明显感知到,自己的内腑已先行被这不停倾泻的强横灵箭攻得震出了内伤。

    “一对狗男女!贫僧咒你二人不得善终!睡完觉必然大肚子!日后生儿子没屁眼!敲你奶奶地……幸好贫僧的内腑是经术法炼洗过的,否则今日非得见了佛陀不可……”

    老和尚眉头紧皱得仿佛打了死结,面色痛苦不堪,嘴里血流如注却仍怒骂不停,他想借此以减轻自己精神上的痛苦。

    不过他身体虽然在持续不断地遭受重创,但他的双腿却是跑得更加快速了几分。

    这强烈的求生欲令人丝毫看不出他其实是位背形佝偻的年迈老僧来。

    远处一侧的屋脊上,年轻力壮的光头小伙陆人杰拎着乌龙牙撒腿狂追,跟着老僧一起翻墙越园。

    他看着那浑身威风凛凛的金皮肤转眼便被无数光箭攻射得坑坑洼洼,仿佛随时会被击穿成一堆烂泥的老和尚,已然动了捡人头,烧骨灰的心思。

    他眼眸散发着两抹馋光,鼓足了力气全力狂奔,仿佛一头训练有素的猛犬在追击重伤的野兽。

    然而,追了片刻后他却发现,自己与那跑得看起来踉踉跄跄,甚至还在不停喷血的老和尚之间的距离,却是漫长得极难缩短。

    老东西是兔子成精了么,怎么跑这么快……

    “老秃驴!你已经被困住了!前方哪有你的逃路!还不赶紧纳命来!长公主殿下已经说了要你死,本差今日岂能留你狗命!”

    陆人杰心里有些着急了,他担心自己捡不到人头,那老东西便会被这天穹上锁头的光箭给提前轰破了法相身,夺走了老命,于是开始大声喊话,想打心理战,令智丰和尚分心慢步。

    这老和尚对他来说,不仅仅是骨灰机缘那般简单。

    他的真实身份来历,为何会东瀛的忍宗秘术,以及他身后那个藏在玄京城的大人物是谁,这些都是极其重要的信息。

    陆人杰相信,即使是兰玉公主分走大部分经验,他也一样能从其中获取得不菲的消息。

    他喊话时,还不忘了借此投长公主所好,给对方献殷勤。

    毕竟今日未完成的一日,日后必定还得回头补上,对方的芳心得留住了才行。

    如他所愿,远处飘飞在空中,凝神控制着酒庄大阵的美妇人听了,两瓣粉润的樱桃红唇不禁微微翘成了一抹可爱月牙,一张俏脸更是忍不住露出了深得其心的开怀媚笑。

    这个男人果然懂事,不负本宫为其一番付出,本宫倒是没有看走眼……兰玉公主听到这话,心头仿佛抹了蜜糖,甜滋滋的,手腕上的银铃同时晃动得更加卖力。

    不过,和这美妇人听了就忍不住动心赞叹不同,那老和尚听了却是毫无表情,嘴里依旧自顾自地絮叨咒骂,脚步丝毫没有停歇地径直朝着潜龙湖岸边冲击而去。

    前方就是大阵光墙,这老秃驴莫非是有信心撞破这大阵?

    陆人杰心头一凛。

    砰!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剧烈的大响声中,那一尊已然被浩荡的五彩箭雨锁头射轰得破裂变形,整体凹瘪缩小了一大半有余的皱巴法相身径直撞击在了光墙上,宛如一只在高空之上意外撞机的飞鸟。

    一时间,血浆四溅。

    老僧身上的法相应声溃散,最后唯留下一个老迈僧人被撞得扁平的身体,从光墙上凄惨地弹飞跌落在岸边,一动不动。

    大量的血浆从他尸体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沿着斜坡,淌进了清澈的潜龙湖里,晕染出一团殷红。

    失去了锁头目标的光箭瞬间悬停,随即渐渐消散,化作了灵气光彩返还入了光墙大阵。

    陆人杰拎着乌龙牙,随后赶到了老僧破碎的尸体旁,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就这么一声不吭地一头撞死了?

    宁愿自杀也要保住骨灰的贞操不被我抽取?

    陆人杰彻底怔住,望着地上血肉模糊成一片的尸体,有些意难平。

    “佛门三品,不破金刚法相,甚至还会大漠佛洲不外传的秘法《六根清净死寂咒》,若非是兰玉公主爱才心切,以皇族血脉里的龙气激发酒庄的护卫大阵,今日那小差吏恐怕必死无疑……”

    “着实没想到,一个三品的佛门修者,就这般一头撞死在了大阵上……”

    光墙外的高空上,邱云禁嘶哑沉闷地声音不禁唏嘘感慨起来。

    “没那么简单,他若真有心寻死,何苦奔逃到岸边来撞墙?不如早在原地解除法相身,让灵箭贯体,死得倒要痛快些。”白雾貌冷冰冰的声音接话道。

    邱云禁幡然醒悟过来,心想此话倒是不错,

    “阁下不愧是斩魔司的堂主,依你高见,他此举是为了什么?”

    白雾貌凝眉,缓缓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理解。

    这时,那一身杏红长裙,青丝飘飘宛如天仙的兰玉公主也飞到了陆人杰身畔。

    几名提刀拎枪的黑甲府兵不敢放松,跟随在侧,随时护卫。

    “老东西,终于死了!”

    美妇人落地,美眸盯一眼地上生机断绝的破败尸体,露出了一抹欣喜得意的光彩,她畅快地轻道了一声,摇晃手中银铃,大阵光墙转眼消散无踪。

    不可能这么简单的!

    他若想以自杀来保全身后的那位大人物,不至于特意奔逃这么远过来撞死在岸边……

    他跑得那般紧迫,必然是为了逃命!

    可是他尸体已然残留在了这里,如何能逃出去?

    中途我可一直盯着他的身形在,并未见他动用任何术法来置换身体作傀儡,这身体必然是他自己的身体。

    那他还有什么法子可以死里逃生?

    陆人杰怔在原地一动不动,敏锐地目光细致的来回扫视着眼前一切,凝眉细思。

    陡然间,他突然发现,方才流淌入湖水,浸染出的那一抹殷红血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老和尚飞溅出的血浆怎么全不见了!”

    陆人杰失声说道,立马上前两步,一刀切开了撞击得扁平破裂,血肉模糊的尸体。

    却见这具表皮透露着一抹淡淡金光的尸体内,包括心脏在内的一切脏腑竟然全无。

57、伽蓝寺来人

    紧接着,兰陵酒庄数百兵卒和护卫在潜龙湖面沿岸往湖面方向搜寻了两刻钟,却是一无所获。

    白雾貌和邱云禁搜寻得更远,二人放开了神识飘飞在潜龙湖沿着水路一直搜到了茫茫天水河。

    白雾貌苦苦搜寻老僧踪迹那是职责所在,而邱云禁则是纯属好奇的路人凑热闹。

    他贵为苍狼营统帅,大半辈子都是在和陵王这等权贵打交道,一生见多识广。

    然而今日这种抛弃本体肉身,将内腑化作血浆,带着元神逃跑的法门,他却还是头一次听说。

    邱云禁很想找到那逃走的老僧,细问一番这又是佛门的什么秘术,好长一长见识。

    然而,

    二人一番折腾搜寻,却是同样一无所获。

    自从老僧一头撞死之后,便再未察觉出一丝丝对方的气息浮现。

    仿佛那滩血迹,已然彻底埋葬入了湖水鱼腹之中,此刻再想要将其搜寻出来,比大海捞针恐怕还要困难得多。

    “禀告长公主殿下,属下等并未在湖里搜到任何血迹,也没其他线索……”

    片刻后,姜统领回到岸边,禀报着道。

    这时,白雾貌与邱云禁两团武夫玉火也陆续落回到了岸旁。

    “什么也没有。”

    邱云禁对兰玉公主摇了摇头,嘶哑地声音说道。

    “这个老东西的来历绝不简单!没想到这都让他逃了!”

    兰玉公主眼眸里先前看见老僧尸体时的那抹得意畅快早已消散,此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解的气愤。

    自己刚才在卧房里欲求未满后,可是当着陆人杰的面发下了誓言,今日必要弄死那老僧的。

    难不成自己今后的名字一直要倒着写?

    她气得胸前隆起的两座雪山剧烈起伏,引发一阵诱人的雪崩。

    白雾貌在一旁看得面色冷凝,一言不发。

    她在寻机会悄然给陆人杰递眼色,想让他尽快搞定借龙息玉的差事,好回总衙复命,此地危险不宜久留。

    然而,陆人杰一双明闪闪的目光却是死死地紧盯着那贵妇人胸前慢束罗裙下半掩的雪山。

    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一眼都未瞧她,自然无法get到她的眼色暗示。

    “长公主殿下,你可得好生注意些防护,日后恐还会再惹来这等袭刺,陵王殿下若是知晓了,怕是要因此担忧愤怒……”一旁,邱云禁开口,关切地提醒道。

    “邱将军勿要过多担心,今日这袭刺并非是针对本宫来的,那老东西方才并未敢针对本宫出手半招,他是来袭刺这位陆公子的,多半和昨夜斩魔司台出口爆喝的那桩案子有关。”

    “末将知晓,末将说的就是这个,这位陆公子是斩魔司的差吏,办案过程里难免结仇众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殿下爱才之心末将能理解,只不过,若是与之长期接触,恐难免再遭受今日这等波及……”

    这时,白雾貌倏地开口插话,郑重地保证道,

    “这位邱将军与长公主殿下请放心,陆人杰是下官的属下,下官日后定会好好管束他,必不让他再到兰陵酒庄来,凭白给殿下招致这等袭扰。”

    “今日之事乃司台大人亲命的差务,实属无奈,我等着实未曾想到,那血莲教的贼人胆大包天,竟然敢闯入长公主居所府邸内袭刺,下官在此代表斩魔司向长公主殿下请罪了。”

    说着,白雾貌躬身长揖。

    “……”陆人杰倏地转头回眸,瞪着两眼,有些发懵地看着白雾貌,一时无语。

    这和我打了大半日冷战的婆娘必定是在刻意棒打鸳鸯,想阻止我有机会和长公主之间爆发热战!拆了我和长公主的美事!

    他心头猛然醒悟过来,顿时对对方充满了无比的警惕。

    “这位堂主无需如此担忧,莫非你以为本宫是害怕这点宵小袭扰的鼠辈?”兰玉公主闻言,同样略微凝眉,有所警惕地看向一旁的白雾貌。

    这女人容颜清秀,气质冷艳,英姿飒爽,尤其是胸口,比自己还要丰隆半分。

    上次陆公子受伤后,她还特意单独回酒庄来探视过一次,听老医师说,她还给陆公子留下了一枚落霞天精丹。

    她是与陆公子的朝夕相处的直接上司,不可能不会对他的才貌动心,听她这话,莫非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想独占陆人杰?

    和本宫争男人?

    呵,一个小小堂主,有些姿色又如何?可有本宫识情趣,懂才学?拿什么和本宫争夺?

    兰玉公主心头自信无比。

    白雾貌听得这略有几分攻击性的质问,也是顿觉不妙,赶紧解释道,“下官并非此意……”

    美妇人一副高贵优雅的从容姿态,宽容大气地点了点头,微微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了,仿佛在说你别担心,本宫并未把你放在眼里。

    接着,她美眸一转,一脸打量自己珍惜禁脔的神色,看向身侧不远处的光头俊小伙,继续道,

    “陆公子诗才,本宫很是欣赏喜爱的,日后若无要事,可以多多到本宫这儿来谈诗论词。”

    “本宫庄园的大门,会一直为你敞开的。”

    我懂,我懂……陆人杰心头一阵嘿嘿痴笑,摆出一脸受宠若惊地神色,躬身道,

    “多谢长公主殿下厚爱。”

    美妇人点点头,当着白雾貌的面,伸手从雪山之间拔出了龙息玉,上前一步,端庄温婉地递给陆人杰,继而含笑道,

    “另外,本宫要你回头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这老和尚揪出来弄死,以解本宫今日与你雅会的兴致被毁之恨,你也不想本宫日后将名字一直倒着写吧……”

    雅会的兴致被毁?

    他二人在卧房里雅会了些什么?

    长公主把名字倒着写?

    为什么要把名字倒着写?

    一旁的邱云禁和白雾貌听得一头雾水。

    但他们不傻,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二人话语神情里的暧昧。

    尤其是兰玉公主对于陆人杰!

    “长公主放心,此事包在卑职身上……”大庭广众之下,听得这番略有些暧昧暗示的话,陆人杰难免生出了几分紧张之感,他接过龙息玉,点头应道。

    他隐约感觉,这长公主似乎在有意当着白堂主的面与他暧昧,搞雌竞?

    不过好在是那位邱将军倒是没有再生出什么要给陵王殿下告状的话来,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神色。

    说罢,陆人杰作势要归还手中乌龙牙。

    美妇人却轻飘飘地挥了挥手,

    “这刀你暂且留着拿去用吧,乌龙牙是千年寒龙的獠牙炼成,威力虽大,但寒性也极强,一般人无法驾驭。”

    “陵王兄长当初因随身佩其过久,都因此而染了一场不轻不重的寒疾。”

    “继续留在本宫这里也是埋没雪藏了神兵,你那纯阳体魄倒是再适合这兵刃不过了。”

    “日后本宫若是要用,自会找你。”

    我说怎么摸着就冷冰冰的……

    陵王佩久了都得寒疾,你藏在床底下干嘛,退烧么……

    “卑职在此谢过长公主殿下慷慨借赠之恩!”陆人杰没有拒绝,毕竟刚才用来的确感觉威力巨大,小光头赶紧一垂,躬身揖谢。

    “……”一旁原本无动于衷漠不关己的邱云禁见状,顿时看得两眼都是大柠檬的形状。

    白雾貌面无表情,一声不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美妇人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幽幽道,

    “谢什么谢,所谓宝刀配英雄,才子配佳人,陆公子你一表人才,回头可得多加注意安全,勿要又伤了哪处筋骨,行动不得,本宫可在这儿等着你回来退还龙息玉,再续方才未对谈完的雅趣呢。”

    “多谢长公主殿下关心,卑职一定会注意!”

    陆人杰听得这番旁人应该不懂的虎狼之词,心里仍有几分发虚,垂着一颗大光头,头都不敢抬起来地回答,生怕被人瞧出一些什么端倪来。

    倒是那小光头兴奋得起劲地昂首点了点头,仿佛在无声地回应对方,我一定会再回来的。

    ……

    随后,一行人辞别离去。

    邱云禁以防止再有什么不明高手刺客袭击陆人杰和白雾貌等人为由,特意热情地邀请二人乘游舫一同返回玄京。

    白雾貌没有拒绝,有这位高手将军在身侧,的确要安稳可靠得多,眼下立刻回到总衙是头等重事。

    不过上了船后,陆人杰才幡然明白过来,这大肚子将军之所以会如此慷慨好心的邀请他坐游轮,扮保镖,实则全是为了把乌龙牙借去把玩观摩!

    礼部尚书父子二人也在船上,不过二人得知陆人杰也要随行后,便以身体不适,有些恶心欲呕为由,独自待在另一处船舱房间里,一直未露头。

    夜里戍时过半,陆人杰与白雾貌终于回到了总衙,第一时间便赶去超然台复命。

    “你去长公主卧房了?她说的未对谈完的雅事是什么?”前往超然台的廊道漫长得一如昨夜,白雾貌第一个开口,打破了今日清晨开始的冷战,主动问话,语气里充满了一股子审讯的味道。

    “没什么,她说有些珍本藏书要给我看看,还说要和我探讨一下那些书本里的知识。”陆人杰“老实”地回答。

    白雾貌将信将疑,

    “哦?什么藏本?你可记得名字?本堂主其实平时也是读书的,倒是也想找来看看。”

    “《侠女的汗水》我今日看了会儿,还挺不错,白堂主有空的话,倒是的确可以去仔细看看。”陆人杰包藏祸心地微笑着道。

    不知实情的白雾貌点点头,默默将书名记在了心头,接着又语重心长地“教诲”道,

    “兰玉长公主身份尊贵,不是你我这等差吏能随意去深入接触的,尤其是她的卧房这等私密之地。”

    “你应该清楚,女子的闺房意味着什么,光天化日的,你一个人进去,这个话题若是被包藏祸心不怀好意的人知晓了,拿去做文章的话,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

    “要知道那位长公主的兄长可是大离第一武夫陵王殿下,手下统御着几十万白楼武卒,是大离镇守冥渊最坚固的一道屏障,他即使身在北方,但朝中依然有不少势力,同时也有不少政敌。”

    “若是有人拿你与长公主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接触来毁坏长公主的名誉,从而间接攻击陵王,以你的身份夹在中间,恐怕会是第一个被利用消耗的棋子,我斩魔司都难以保全你。”

    嗯,我明白了,下次去她卧房拜访时一定会掩藏好行踪和消息的。

    陆人杰暗暗将白堂主这番教诲牢记于心。

    他点点头,诚恳地敷衍,“卑职知晓了,今日也着实是长公主盛情难却,卑职也想着为了完成司台大人吩咐的任务,才未多想。”

    二人说着时,不知不觉已然上了超然台。

    此刻,超然台上的光景一如昨夜。

    斯文清瘦的司台大人依旧在闲适地守着石桌煮茶。

    只不过,陪着他座谈的,是一位衣着天青色简朴僧袍的光头老和尚。

    “正好,你二人回来了,赶紧过来,这位是伽蓝寺的监寺,空云大师,特为核实昨夜那位藏影跟踪白堂主你的三品不破金刚的老僧身份而来。”

    司台大人对刚浮上石台的白雾貌遥遥说道。

    陆人杰到桌旁坐下时,特意提前细心留神地瞧了瞧四周。

    甚至还探手在石凳上虚空中游动抚摸了一番,避免又坐到那隐身娃江风阳,被他甩臭脸色。

    好在是,他今晚应该不在这里,陆人杰终于舒畅轻松坐了下去。

    他对面,那位空云大师眼神古怪地打量了陆人杰两眼,仿佛在怀疑,这眼眸如此明亮的光头小差,莫非是个盲人,走路如此畅快,但坐凳子却还得摸着地方才能坐下。

    不过他并未问出口,而是看向白雾貌,慈善的声音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贫僧昨夜被斩魔卫询问后,立即清查了寺内仅有的三位不破金刚长老,发现他等皆在寺庙之中,不过因为时辰太晚,大部分僧人皆已睡下,难以核对他等是否外出过。”

    “今日来询问了几位昨夜参与伏击的堂主,不过他等说是伏击处过于偏僻阴暗,加之厮杀搏斗过程激烈,也很难描摹出那恶僧的准确容貌,贫僧所以才特来询问百里司台,是否洞穿夜象,看清楚了那人的模样。”

    “可惜的是,司台大人关注到那处角落时,那恶僧已然离去了。”

    “不知这位堂主可清晰看见过那人的模样?”

    白雾貌凝眉,微微摇了摇头,

    “我昨夜也未曾细致地观察到他的面相,不过这位大师不用担心,我想现在已经不用再来拼凑描摹他的画像核查了。”

    说着,她解下了腰间的白瓷酒瓶,啵地一声扒掉瓶塞,拇指摁住了酒瓶底部的一圈阵纹,气机灌入其中,接着往地上一阵晃动。

    哗啦——

    砰——

    光芒闪烁时,酒水倾洒,接着砰地一声,一道扁平破裂的尸体落在了石台上。

58、突击昨夜楼

    “这人是……智丰师兄?”

    “他莫非……就是昨夜那个涉及跟踪作案的佛门三品不破金刚?”

    得益于超然台上的光线极其充足,这位空云大师仅仅低头凝神辨别了两眼,便从这尸体扁裂变形的面孔准确辨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来。

    一侧,白雾貌秀眉紧凝,点点头,疑惑地道,

    “智丰?他还果真是伽蓝寺的僧人!”

    说着话时,她手里正在用百里司台刚刚给她倒上的一杯新鲜天火茶摇晃清洗酒瓶。

    这白瓷酒瓶平日里是她喝酒的空间法器,容量巨大,今日出差她未携带其他容纳法宝,便只好用这酒瓶勉强将那“尸体”给带了回来。

    当时陆人杰心头还以为,这位母老虎堂主是有着什么拿高手的尸体泡酒喝的古怪癖好……

    “他的确是我伽蓝寺的僧人,只不过却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扫地老僧……他怎么可能会有三品金刚境的修为?”空云大师一脸的错愕,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石桌旁的百里司台倒是不为所动,面色淡然,仿佛对这一切,他都丝毫不感到惊讶。

    他依然斯文从容地坐在原处,默默地旁观着白雾貌处理,同时倒茶浅酌,悠然自得。

    陆人杰闭着嘴,一言不发,就默默地观察着这位司台大人装逼。

    白雾貌道,

    “他不止有三品不破金刚法相的高深修为,还会《六根清净死寂咒》。”

    “怎么可能?大漠佛洲灵陀山的《六根清净死寂咒》乃是不传之秘,即使是伽蓝寺的空心方丈也未曾修得!”空云大师立即一脸绝无可能的神色,语气果断地质疑道。

    白雾貌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接着道,

    “除了这些之外,甚至,他还会这个本差闻所未闻的术法,不知大师可能辨识,是否为佛门绝学……”

    说着时,白雾貌朝一旁静坐着观察百里司台的陆人杰挑了挑下巴。

    得到上司的示意,陆人杰回过神来,立刻心领神会,赶紧弯腰凑过去,伸手利落地扒拉开了智丰和尚的尸体。

    内腑全无,脑瓜子里也是空空如也。

    “这尸体怎是如此模样,他的内腑哪里去了……”

    空云监寺一脸不解地转而看向了百里司台,仿佛在请教。

    百里司台瞥都未瞥一眼地上的尸体,只是浅酌一口热茶,语气悠悠地解惑道,

    “这是无根岛魔宗的堕境保命术法,名作《化血脱壳》,仅有魔宗内的纯血魔族才有资格继承功法修行。”

    “加上白堂主昨夜所描述的藏影忍宗秘术,这老僧看来是身怀佛、魔、忍三家的不外传秘术。”

    “真没想到,伽蓝寺倒是藏龙卧虎,高手如云,竟在天子脚下藏了如此一位大有来头的杂家高手。”

    “说是扫地老僧,着实太过屈才了。”

    最后一句话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甚至颇有几分调侃玩笑的意味,但任谁都听得出,这是在问罪伽蓝寺。

    尤其是这番话,此刻还是从堂堂斩魔司台百里定空口里说出,其分量自然更为沉重。

    空云监寺闻言身形猛地一震,立刻垂首道,

    “阿弥陀佛!”

    “还请司台大人勿要责备,据贫僧所知,这智丰师兄的确一直是伽蓝寺了尘院的扫地僧人。”

    “自从贫僧十六年前从天州悬天寺调籍到伽蓝寺来,他便已在其中修行不知已有多少年月,他的具体来历,待贫僧回头调取寺院的僧侣档案卷宗查明核对后,必然会给斩魔司衙门一个清楚的交代。”

    听得这番语气诚恳的保证,百里司台微微颔首,

    “那就有劳空云大师了,此案事关我斩魔司上任掌鞭者遇害的重案,天运帝陛下一直在等着破案,眼下迫在眉睫,不知大师多久能完成这些核查?”

    空云监寺郑重道,

    “贫僧保证,明夜此时,必带着一切寺院里存留的相关案卷来向司台大人复命,若无信息带来,斩魔司可彻查贫僧问罪。”

    “本座与空心方丈已是旧相识了,他既然任命了大师你为监寺,那本座自然相信他的眼光。”说着,百里司台转而看向白雾貌道,

    “趁着空云大师尚在此处,白堂主你可细说一番这智丰僧人的脱壳尸体是如何而来?他会大漠佛洲灵陀山不外传的佛法《六根清净死寂咒》又是怎么回事?好让大师知晓此事,将消息带回禀报空心方丈。”

    其实关于这个,百里定空心头也是很好奇。

    因为白日里,自从陆人杰与白雾貌二人进入了潜龙湖,靠近兰陵酒庄所在岛屿后,他的洞天境神通便再无法感知窥探他们的遭遇了。

    只是在稍后的某一时刻,他隐约遥遥地感知到,兰陵酒庄外围突然形成了一股极其强大的灵壁屏障。

    甚至其中还有大离皇族的真龙血气涌动。

    他才能判定出,必然是有血莲教的高手刺客为了躲避他暗中保护的耳目,大胆潜入了兰陵酒庄行刺,想挫败斩魔司借来龙息玉克制那阴阳术士高手的计划。

    只不过,对方未曾想到的是,堂堂兰玉长公主竟会为了一个小小缉魔吏主动启用那般磅礴的大阵,甚至是不惜消耗皇族龙气来催发威压,镇杀对方。

    而这一切,其实皆在百里司台的谋划之中。

    兰玉公主当年还在玄京城中时,其具体真实性格如何,旁人或许很难清楚,但是却瞒不过他这位洞天境的强者。

    他清楚,她不仅是爱人才,更是好男色,唯有二者兼备的人,方能入得了她的法眼。

    而后续读到了陆人杰那首兰陵美酒郁金香的诗作,昨夜又亲眼得见了陆人杰的精致皮相之后,他总算是理解了为何那日在孩童失踪案时兰玉长公主会在水榭接见陆人杰,甚至是主动把龙息玉借赠给他避水。

    这小子,除了眼下的身份地位过低之外,其余各方面皆极其符合兰玉公主的审美。

    碰巧的是,兰玉恰好是个眼里毫无身份尊卑的主,和身旁的小侍女都玩得情同姐妹。

    派遣陆人杰去借玉,万无一失。

    听得百里司台的要求,白雾貌神色微微一凝,目光看向陆人杰,意味深长地回道,

    “此事的具体细节,恐怕还得请这位陆差吏来讲诉方能完善。”

    “毕竟属下也着实不清楚,他与兰玉长公主二人蜜谈时,被这智丰和尚袭刺的前后经过,《六根清净死寂咒》是对他施展的,也是兰玉长公主在一侧辨别出来的。”

    白雾貌甫一说完,另外两双好奇的眼睛立马朝着陆人杰看了过来。

    “……”陆人杰心头霎时便略显紧张了起来。

    这婆娘,知道我不敢在司台大人面前撒谎。

    即使撒谎,也定然逃不过司台大人的眼睛,所以才换着花样想让我讲诉和兰玉长公主相处的细节经过。

    说白了,其实就是不怎么相信我方才在廊道对她说的那番话。

    她这是在拿司台大人当测谎仪使啊……

    这母老虎,胆子真肥,心机真深!

    不过,我不能撒谎,但是我能选择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啊……

    “卑职遵命。”陆人杰点点头,立即讲诉起来了今日兰陵酒庄的遭遇。

    只不过,他将在廉贞楼大堂写诗装逼的事抹去了,并未讲出,毕竟自己也不是那种沽名钓誉之徒,此刻主动在司台大人面前讲来,难免有些刻意之嫌。

    他只说在堂内稍作等候,待其余人告辞后,他被兰玉公主邀请去了另一处雅阁喝茶,商谈借玉一事。

    幸而,兰玉公主的卧房的确是雅阁,他用这名词说来也是良心安稳,毫无撒谎的心理波动。

    倒是一侧的白雾貌听了,不禁有些目瞪口呆,她看陆人杰的眼神,也渐渐充满了重新审视的意味。

    至于他《龙甲护体功》挡住智丰和尚第一波偷袭,把对方的匕首杵得弯了尖刃的事,他也隐去了没说,只说是对方偷袭进来,被他先行感知到了变化,最后和兰玉公主合力,将对方逼吓出了窗户。

    这些都是实话。

    “兰玉公主师从林院长,博览群书,见多识广,根据你听到那咒语时的感受来看,兰玉的判断倒是没有错。”待剪辑大师陆人杰说罢,百里司台也没过多追问,他点点头,认同地道。

    这时,一旁的空云监寺也已是一脸疑云。

    他目光再次古怪地打量一眼陆人杰,心头很想问,你一个小吏是如何能提前感知到忍宗风行秘术袭刺的。

    然而见百里司台未过多质疑,他也不好多问,毕竟这小光头是对方衙门中的差役,能上得了超然台来的,必定是受百里司台信任的得力干将,他只开口道,

    “请司台大人放心,贫僧必然将此番信息带回伽蓝寺,禀报给方丈师兄。贫僧就先行告辞了。”

    百里司台点点头,没有挽留。

    空云大师起身,离去之前,倒是没忘了把面前那杯天火茶一饮而尽。

    此后,陆人杰回到昨夜居住过的小院,悄咪咪地修行了两个时辰的《吞灵魔典》才沉沉睡去。

    毕竟是在司台大人眼皮子底下,他吞吸得很小心,并未敢大吸特吸。

    其实,他若是敞开了吞吸,那不远处超然台下的镇魔大狱广场浓郁的阴冷煞气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修行资源了。

    翌日清晨,陆人杰正在床上睡得憨甜,突然有人重重敲响了房门。

    “陆兄弟!赶紧起床了!还睡什么呢?”

    “陆兄弟!准备出发了!今日去干大事!”

    是张德帅和朱丝侯二人的声音,听得出来,语气很是激动。

    陆人杰穿好衣服打开门,见天色昏沉,还未大亮。

    不过张德帅和朱丝侯二人却是穿戴整齐,一身制服熨得很是平整,容光焕发,兴致高昂。

    即使是张德帅那眯缝得严丝合缝的眼睛,陆人杰都能感受到一股子囧囧有神的喜悦劲头。

    仿佛这二人今日是大婚之日似的。

    “二位上差,敢问是什么大事啊?”他打了个呵欠,有些不解地问道。

    “突击审查昨夜楼的花船啊!”朱丝侯搓着一双大手,猛男脸上露出图谋不轨的痴汉笑,他直截了当地回道。

    “我听白堂主说,还是陆兄弟你昨夜分析出来的,柳堂主遇害时,那阴阳术高手很可能是藏在昨夜楼的花船上,所以诸位堂主们才一大早集结了数十斩魔卫,准备突击昨夜楼查案,咱们白虎堂的兄弟要跟着白堂主上花船盘查呢,怎么,你不记得了?”张德帅眯眼笑着问。

    原来是这事啊,我还以为啥大事呢……这俩老色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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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口焚尸炉介绍:
此世有儒、武、道、佛、上古阴阳师,有九州人族、碧落神族,冥渊鬼族,蛮荒妖族,海夷龙族。
大离王朝天运年间,妖魔猖獗,奸臣当道,外寇环伺,帝都玄京城内无数诡案接连爆发。
陆人杰睁眼醒来,成了大离朝斩魔司辖下的一名底层缉魔吏,身上藏有一尊来历神秘的焚尸古炉,可通过焚烧亲手斩杀生灵的尸骸,燃其今生命运,夺其此世机缘,为获得足够的自保之力,他于是从此依托斩魔司,走上了一条斩妖除魔收集骨灰的修行之路。
【焚风灵狐妖,夺《吞灵魔典》】
【焚毒莲道人,夺《千毒秘符册》】
【焚天水河妖,夺《龙甲护体功》】
……
江湖市井出了妖魔斩魔卫斩得,皇宫庙堂出了妖魔,我斩魔卫一样斩得!
那个贼逆莫想脱逃,让本差看看阁下骨灰的成色如何……
身怀焚尸古炉,狩猎世间邪魔!我有一口焚尸炉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有一口焚尸炉,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有一口焚尸炉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