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零六章 元帅府的无奈
兀术不认为宇文虚中有此能量,给大宋行朝口实的,完全是合剌擅自行动,导致南北潜规则被打破,谁知道大宋行朝会怎样,只能加强四辅军帅兵力。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他却没有在意张启元的狠厉,笑道:“无论这样处置,我都不会过问,过几日诸位大帅就要到了,是该好好部署一番了。”
张启元心中却琢磨不定,他非常不愿当行台左丞相,却无不好当面驳了兀术面子,只能暗自压下等待机会。
不能不说,女真人的行动很快,至少他们的效率比大宋行朝高,一旦决断的事情,往往是雷厉风行。当秦敏出城之日,胡鲁就下令逮捕宇文虚中,行动之果断,险些让他没有走脱,因为要逮捕高士谈和某些人,上京会宁府进行了全城戒严,四辅军帅出动大批兵马。
熟不知,宇文虚中表现出相当的骨气,对胡鲁极为鄙视,从容不迫地整装出门,面临审讯也只是淡淡地道:“任你怎样处置无妨,说我收集图书是心怀二志,南来的士大夫家家都有,难道他也想谋反?”
这话是相当有震撼力的,应该说是诛心之言,也是他对大宋朝廷最后的贡献,把那些贰臣都绑架了,放在火盆上烧烤,让这些人惊惧不定。
就算女真人有所顾忌放过他们,也会造成人心不定的潜在因素,藏个书都能被定为谋逆,说拿下他们还需要什么借口,就算明白其中曲折,却让人心中起了沟壑,在大宋行朝即将北上时刻,起到动摇军心士气结果,不能不说招数尤其狠辣,几乎把大金这座破房子摇了三摇。
兀术和张启元大为头疼,这话是在审讯公开时公开说的,想捂也捂不住,动荡是在所难免的,连胡鲁也被震的说不出话,他却不敢用南朝间人反驳。
合剌是大为光火,几乎到了咆哮的地步,胡鲁私下采纳张启元的建议,添油加醋地捏造事实,哦,也不算是添油加醋,宇文虚中的确造成女真人重大损失,皇宫殿阁的命名,也却是存在羞辱。
结果审讯是极快的,两天就判决宇文虚中死,家人全部火炼,天地为之昏暗,狂风大作烈火冉冉,仿佛这位忍辱负重直臣的最后怒火,在上京的降臣为之心惊胆战。
火炼,把人活活地烧死,宇文虚中在北方也有家室,虽说避免了另一时空更大的悲惨,却也是老少家仆百余口,尽在撕心裂肺中化为灰灰,引起左右生民剧烈惊恐,就是酷刑腰斩,也没有火炼震撼残暴的景象。
胡鲁前去监督行刑,想要对宇文虚中极尽羞辱,却遭到极度蔑视。
“胡儿猪羊,也想搏取中国大好河山,简直是痴人说梦。”
“区区胡地小儿,粗鄙人物,羞辱士人,妄言仁义廉耻,简直不知猪狗为何物。”
“胡鲁小儿,老夫就算死,也要在地下等你,相信不远了。”
胡鲁被气的直跺脚,还没等时辰到就大呼:“点火,给我烧死这老匹夫。”
此时,在外的都元帅府各位大帅,也纷纷汇集到上京,展开应对大宋行朝北上的讨论。
灯火通明的的节堂内,诺大的沙盘陈列,金军也仿造大宋禁军进行兵棋推演,逐渐摸到了窍门。
对于刺杀大宋的天子,金军各位大帅也非常吃惊,这年头打仗归打仗,任谁都不想在打全面战争,每年南下掠夺一番也就罢了,安享富贵岂不是更好,祸事已经闯出来了,大家明白战事已不可避免,更惊讶宇文虚中是大宋行朝间人。
尽管,大宋行朝还算是平静,并没有公然撕破盟约,可大宋行朝的国力放在那里,舆论始终没有消停,大批粮草器械也在调运,明白地告诉大家,这次真的要玩真的了。
左副元帅阿懒、右副元帅撒离喝、元帅左监活女、元帅右监军大抃、元帅左都监撒改、元帅右都监阿里默然不语,没有愿意先开口,除了活女这个战争狂人,其他人哪个不抱怨合剌,你没事刺杀大宋天子作甚?这可是不死不休啊!
对于大宋行朝的实力,左副元帅系统感触还不太深,右副元帅系统将帅体验颇深,大宋行朝在河西的恐怖发展,还有对草原部落的渗透,完全超乎他们的想想。
为此,金军三次对草原上的乞颜人、克烈人征讨,虽说把几个亲宋部落打的很惨,却无法真正实施歼灭,哪怕是亲金的蔑儿乞、塔塔尔人,也着力打压乞颜人、克烈人,却对灭亡两个部落阴奉阳违。
意图非常简单,有敌人存在,女真人才会笼络他们,敌人被消灭了,恐怕他们要兔死狐悲,得不到好下场。尤其是宋军在河西的实力,连活女也为之胆怯。
左副元帅系统对沿河压力不以为意,也不把挞懒放在眼里,单凭宋军在江华外岛的驻扎兵马,根本无力进攻金国,只要能抗住宋军对蓟北的进攻,东京路方面就不会有问题。
当然,要是宋军正面抵达燕山,有意关外时,挞懒就将成为心腹大患,这是金军高层形成的共识。如果,宋军抵达燕山,那就说明金军主力受到重创,高丽可以直接对上京展开袭击,挞懒的作用不言而喻。
刚刚散了场,各位大帅退去,兀术感觉非常疲惫,自个就在节堂吃茶休息,却见撒离喝走了进来,强打几分笑容,疲惫地道:“没有回去,又来作甚?”
“都元帅还在谋划?”撒离喝看了眼沙盘,神色闲散地道:“都元帅身负军国大任,断不可操劳过度。”
兀术领下这份心意,撒离喝是在突合速离任后,硕果仅存的女真大帅,他也不便怠慢,淡淡地道:“大战即将爆发,不敢有任何松懈。”
“南朝今非昔比,气势难以抵挡!”撒离喝脸色忧患重重,几次会商他都没有阐明观点,却对战争前景并不看好,此来就想探探路,还有能否避免大战的方法。
兀术并不感到惊讶,做为女真族百战宿将,撒离喝早就没有当年锐气,不由地叹道:“时局艰难,我们扫荡草原收效不大,而今南朝旦夕北进,不知河东、西京能否守住?”
撒离喝盯着沙盘上的河东、西京地域,慢吞吞地道:“南朝一旦北进,主战场必是河北,只是他们的西侍军强悍,河东面临压力极大,要被他们两面夹击。”
二人都是问话,实际上心中都明白,河北是主战场不假,河东名为侧翼,却处于大宋北侍军和西侍军夹击,甚至可以说,宋军为了保障河北战场,必然先歼灭河东金军主力,这场大战必然难以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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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七章 主动南下试探
右副元帅系统除了防备天德军、乌剌海城还有草原各部,河东也是负责的战区,虽说右副元帅系统历来囤积强兵,却也是兵力捉襟见肘,不少统军都心思复杂。
兀术咂咂嘴,正色道:“对于此战,你有几分把握?”
撒离喝呵呵笑了,玩味地道:“没有把握也得打,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拼死抵抗。”
兀术心中一阵悲凉,是想当年大金气势汹涌,把南朝打的找不到北,两万人就能和对方六七万人对战,还把对方杀的兵败如山倒,名将不得不自决沙场。
自王秀力挽狂澜,大宋禁军战斗力逐渐提高,金军力不从心,风水轮流转,到了自家抵御人家时候了,不由地沉声道:“看来要动用五忒母和四辅军帅了!”
撒离喝眼皮子一跳,四辅军帅就不要说,那是皇室的侍卫亲军,负责拱卫大金郎主安全,哪能随意调动。
五忒母则是新组建的女真族精锐力量,兀术力排众议建立的强兵,是整个大金的战略预备队。
整整五个满编的忒母,是在女真人聚集区划定,重新进行编制的新军,不同意别的猛安谋克军,可以说是一支新军,又加入了部分渤海、契丹族的壮士,实行以女真人为主体,契丹、渤海人为辅助的编制,整整五万人的强悍部队,由都元帅府直接控制,战斗力极为强悍。
自从兀术对军制进行变革,忒母的编制名存实亡,女真族的部队基本猛安谋克为单位,用军帅的统率归属个统军司和招讨司。
整个金军实际忒母还剩下七个,除了高升的部队,其它都在关外,作为女真人最后的手段。
前年,第三次征伐乞颜人,就动用了一个忒母,凭借万人打的乞颜、克烈四万人丢盔卸甲,战斗力让人眼前一亮,有阿骨打时代的风范。
正在沉默时,韩常大踏步进来,粗着嗓门道:“郎君,让高五哥南下,却不让在下去。。。。。哦,右副元帅也在。”
兀术见韩常进来,不由地大笑道:“元吉来的正好,我正和右副元帅说事,你却来请战,真是恰如其份。”
撒离喝干笑两声,并不以为意,韩常是两代武将世家,虽说是汉人却也是山北汉人,是值得信任的大将。
韩常原本是洒脱之人,又和兀术关系融洽,也不客气地笑道:“我来向郎君请战。”
“你是中都路都统,给我好好看看形势,有你的仗可打。”兀术翻个白眼,沉声道:“你要是南朝大帅,怎样打?”
金军编制体系混乱,现在还没有彻底梳理清,只是边地设招讨司,内地设统军司,由各路都统军统辖,其实职责差不多,都是地方上的守土大将。
韩常撇撇嘴,走到沙盘前,沉声道:“还用说,河北正战,偏师在河东、西京,侍卫水军威逼海上。”
“你认为河东会遭到怎样进攻?”撒离喝随意问了句,河北肯定是北侍军主力,傻子都能明白。
“肯定是南朝杂牌。”韩常不以为意地笑了。
“杂牌?”兀术倒是颇感兴趣,问道:“难道是会同各路兵马?”
“南朝至少要夺取河东南部,才能保证进军河北,我看他们对河东的投入,绝对会由殿前司和西侍军联手,北侍军也要分杯羹。”韩常脸色脸色非常自信,他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将,那么简单的战术常识,又岂能不明白。
兀术看了眼撒离喝,正色道:“元吉说的很有可能。”
撒离喝脸色微变,生硬地道:“太原还是要守住的,可惜河东兵马太弱,不足以防御。
”
兀术不置可否,河东驻扎十万兵马,虽说大部分是汉军部队,却有上万精锐,岂能守不住?当年,李纲策动解围太原,动用十七万大军,分成两路进攻,也算是名将荟萃,娄室和银术哥只有两万骑,却咬着牙把宋军击溃,种师中战死,金军就算走了下坡路,精锐的猛安谋克军也不是吃素的。
韩常也是心知肚明,女真族将帅普遍战意不高,造成他们这些汉军将帅的崛起,作为山北汉将的代表,他和王伯龙都愿意领兵出战。
“元吉,南朝在河东北上,要是你能坚持多久?”兀术并没有看韩常,而是紧紧盯着沙盘。
“如无援兵,可以支撑太原不陷落。”韩常回答的相当干脆,没有任何的委婉,他知道是自己的机会。
“好,你就去河东,务必守住太原,还有什么要求?”兀术打定了主意,他在河东无人可用,汉将中唯有几人可用,郦琼、王世忠等人不过是统军而已。
“郎君,前方全部部署汉军,似乎有些不妥。”韩常脸色很不好看地道。
“哦,怎么回事?”兀术见韩常脸色有异,心下奇怪。
韩常似乎稍加犹豫,决然道:“南朝北上,观诸将不叛者唯独常和五哥尔。”
不要说兀术了,连撒离喝也吃惊不小,却又无法反驳,那些汉军将帅逐渐得势,谁也无法预料他的向背,谁让人家手中有了兵权,再也不是一匹马、一辆车,几名随从时代。
“都元帅,元吉言之有理啊!”撒离喝咂咂嘴道。
“没有到诸将背叛时候,相信他们也能明白形势,大金未尝没有胜算,既然要打,我们就主动点。”兀术很有自信地道,尽管大宋行朝国力强盛,宋军也战斗力强悍,战争却能通过战术不断积累,影响到国力和战役,凭借新军战斗力,金军也有五成把握胜算。
那些汉军的成立,也不过是一次性使用,用来消耗宋军力量所在,他就没看到眼里。
撒离喝和韩常默默颔首,既然战争已经不可避免,在宋军进攻之前先打一下,能把宋军的进攻阵势打乱也好。
撒离喝冷冷一笑,道:“那就再令郦琼、孔彦舟出击,无比能深入多远就多远,破坏宋军粮草集结地。”
“不,不能让汉军单独进攻。”兀术的目光再次转向沿河,沉声道:“郦琼、孔彦舟部各出万人出战,另外派沙古质、习不祝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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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八章 报仇
韩常明白是用女真部队督战,山南汉军当做炮灰,就算他是汉人,也不认为不对。
毕竟,契丹和女真人用惯了山北汉人,数百年习惯和胡人杂居,山北汉人民生剽悍,历经战乱历练,组成的部队多是精锐,可不是山南汉人能比,当下颔首道:“都元帅思虑周全,在下佩服。”
兀术伸展手臂,长长舒了口气,笑道:“就有这么办,我到要看看南朝怎样应对。”
“就怕他们率先出击,咱们要抓紧准备。”撒离喝冷不防来了句。
兀术瞳孔紧缩,目光再次落在沙盘上的河东,最终落到了乐泽州和怀州。
却说,隆州利涉县,虽说是州治却格局不大,百业显得非常萧条,那和宜春县相比却算好了些。
一处小巷的院落内,秦敏和江云对坐,方珍也赫然在座,区区破落县城,汇集北方机速局正副官长,外加枢密机速司副官长,的确堪称阵容豪华,要是谁有消息的话,估计大宋机速司要遭到极为严重的损失。
“火炼,竟然是火炼。”秦敏脸色平静,双眼却在喷火。
“全家三十七口,连仆从也被牵连,真是惨烈到了极点。”方珍见惯了北地风雨,也是不吝而寒,不愿再去回顾场景,简直就是猪狗不如。
火炼是一种刑法,任谁也说不出什么,连大宋行朝也有这种刑罚,只是火炼残酷只能用于谋主,不可牵连他人,女真人竟然把仆从也烧了,这就触动别人的神经。
“七哥,你看要怎样?”江云也是恨意滔天,就算不对宇文虚中感冒,却容不得残酷处罚,这种死间抓住杀头不就得了,非得要用谋逆的火炼,还烧了整整全家。
好半天,秦敏才镇定下来,双目闪烁凶光,沉声道:“他们的元帅府诸位,想必快要南下了?”
江云眼前一亮,立即领悟秦敏的意图,兴奋地道:“七哥的意思是要。
。。。。。”
“有没有能力组织吏士?”秦敏的目光转向方珍,一副杀机凛然模样,当着兄弟们的面,他没有必要隐藏真实情感。
方珍咬了咬牙,道:“全歼?”
“哦,到你可真敢想啊!”秦敏忍不住摇头,要能把金军大帅全部斩杀,赔上整个北方机速局也值得,可惜只是幻想。
方珍有几分不耐烦,沉声道:“大人,要做了一个并不太难,虏人刺杀天子,又虐杀朝廷大臣,实在可恨,只要抓住机会,我能调动上百吏士,有七成把握成功。”
秦敏一向主张机速司以情报为重,反对刺杀勾当,这也是王秀的原则,打打杀杀都是低技术的活,做为身处敌国的间谍,首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自己,尽最大努力不被敌人发现,这样才能尽可能完成自己的使命,体现自身更大的价值。
诚然,他也做过几次营救勾当,除了燕五宗姬,那都是必须要执行的任务,除此之外都是安安份份,大家和和气气套取军情,南北双方都很省心。
但是,今天实在不能忍受,必须要杀对方一名重臣或大帅,才能出口恶气,这并非简单地报复,既然女真人破坏原则,暴露出残暴的真面目,也就没有原则可讲,报复回去得了。
“我的人头值三千贯,再杀了个大帅,恐怕又要飚升了。”秦敏不善地笑了,三千贯钱可是不少,能买十套宅院,或是潇洒生活一辈子。
江云定了定神,没有关注秦敏的玩笑和杀机,决然道:“七哥说说,要怎样去做?”
方珍玩味地看着秦敏,金军七大帅不容易得手,刺杀难度极大,可不是说干就能干的,他需要权衡利弊。
如果,牺牲太大得不偿失的话,他必然会劝阻秦敏放弃。
秦敏目光犀利,指尖敲击桌子面,发出清脆又有节奏的响声,显然在权衡利弊得失。
“杀几个统军和军帅,倒是易如反掌。”江云也是纵横风云的人物,做事情也是大手笔,自然抓大不放小,蚂蚁再小也是肉,能在斩杀大帅时,拿下几个统军自然再好不过了。
“区区统军罢了,值得我们动手?”方珍翻个白眼,显然做出了抉择,不打算劝阻秦敏动手。
“选择一人设伏,用手弩射杀还是可以的,我是在想能否安全撤离。”秦敏淡淡地道,机速使臣所用手弩,有效射程可达百步,五十步内一击必杀。
他并非瞻前不顾后的人,报了一箭之仇不假,却不能得不偿失,机速司在北方发展势力不容易,一旦造成大的损失,对行朝是不负责任的,他必须要评估得失才行。
“按照大帅的合扎标准,想要一击成功,必须有八人持手弩,左右配置各两张神臂弓,还要有持刀锐士十人,弩箭射出,刀手冲到眼前。”方珍从专业角度,阐述了人手配合。
“好,那就看看哪个贼厮鸟,最有希望成全咱们。”秦敏的笑充满阴森地残酷,目光冷冰冰地,既然有机会迅速斩杀,只要损失不太大,他就决心实施强行刺杀。
方珍面不改色,他早就习惯秦敏决定杀人的冷酷,决断人的性命就是一句话,一个眼神。
“左副元帅阿懒、右副元帅撒离喝、元帅左监活女、元帅右监军大抃、元帅左都监撒改、元帅右都监阿里,哪个好呢?”秦敏自然自语地道,显然在算计。
江云撇撇嘴,兀术自然是首选目标,却并不是最好的目标,要说真的实施刺杀,恐怕使臣生还的几率微乎其微,与其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当然要选最重要的目标,不然不久吃大亏了,道:“兀术,怎样?”
方珍眼皮子一抖,他自然也倾向于玩大的,正如十文钱买到一杯酒和十文钱买三杯酒没有可比性。
对北伐将是一次极大的帮助。只是堂堂的金军都元帅,出行合扎就有一个精锐谋克,要刺杀真是比登天还难,万一失败就是鸡飞蛋打。
秦敏没有说话,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在盘算选择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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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九章 第一波偏师
方珍看了眼一脸沉思的秦敏,把心思转向了阿懒、撒离喝,旋即放弃念头,阿懒、撒离喝身为左、右副元帅,地位仅次于兀术,只是两人身边的护卫力量也很强大,最重要的是他们都非常小心,自从天子被刺,加强了身边的合扎人数,要动手的话代价很大,成功率也很低。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最重要的是,战事没有开打,作为左右副元帅的他们,不可能赶赴前线。
最终,只能在大抃、阿里、活女、四人身上,首先把阿里、撒改两位都监排除,最低层次的元帅府大帅,刺杀起来没有半点兴趣,活女、大抃两位监军倒是不错的选择,处于元帅和都监之间,大小正好合适。
两人中选择一人的话,左监军活女是最好的选择,这厮要担负正面抗衡北侍军任务,也是军中很有威望的人,曾经率四万骑血战河西数年,是大宋禁军真正的劲敌。
“活女怎样?”秦敏忽然来了句,他的想法和方珍不谋而合。
江云发觉秦敏再看他,不由地道:“活女悍勇非常,军中威望颇高,坚决主张和行朝作战,曾独抗邵太尉、岳太尉数年,我在西北就素闻此人,能除掉最好。”
秦敏目光冷峻,并没有决断,只是他浑身散发的杀气,早就出卖所思所想。
方珍点了点头,江云会意,看来秦敏心中有了决断,下面就是准备了,必须要一击必杀,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还有一点需要确认,两个元帅监军,还需要进行对比,不能因为对方名气威胁,就轻易决定目标。”秦敏在即将决断时,似乎又犹豫下来。
江云眉头微蹙,郑重地看着方珍,沉声道:“你先说。”
“为何是我?”方珍翻个白眼道。
“我比你官大。
”江云淡淡地道。
就在金军大帅讨论征战时,大宋的偏师也开始了试探。
既然卫州、浚州、滑州还在大宋的手中,那就有了许多的便利,可怀州划给了女真人,这就在孟州和卫州之间,打下了楔子,造成开封西北部防御空档。
要是天子还在开封,将会造成极其不利的防御态势,金军随时能从怀州对开封发动进攻,不保留二十万大军,就无法防御开封。
天子南迁,对于开封防御的不利,也没有太大的关系,金军也不敢深入开封,毕竟你打进去也没有实质性东西。
现在,朝廷大军云集,想要对河东进攻,就避不开怀州,这就让北侍军有了想法。
河内县是怀州治城,可以说是城高濠深的军事城,却不是金军重点防御区,应该说怀州是泽州的缓冲地,双方一旦打起来,必须面对来自泽州的重兵。
就算是如此,河内县也是易守难攻,金军完全可以凭借几处关防,进行卓有成效的防御。
王彦并没有打算动怀州,只是希望大军开拔,怀州必然不战而下,却被云骑军所打乱,应该说是云骑军没有得到同意,擅自发动一场短促的战斗。
云骑军本调归畿北制置使司,只因制置使司撤销,云骑军又编入第四行营,驻扎京畿周围,为京东京西的预备队。
军都指挥使是景波,使副岳云,还有新上任的成蛟等人,有这几位主汇集一起,不热闹还真不行。对了,还得加上第四行营都统制何藓,就成了热闹非常。
在何藓的默许甚至纵容下,景波突然集结云骑军主力,从卫州南部穿过,越过武涉县直扑河内。
当然,哪怕没有北侍军都参军司军令,景波也不用担心,战时的第四行营,完全有权力下达军令,对战区进行有限的进攻防御。
而且,驻扎孟州一带的宣毅军镇主陈郜,也闻讯率部从温县出兵,支援云骑军作战。
两路兵马的突然袭击,造成金军的措不及防,河内县城几乎没有经过战斗,就被岳飞率军给拿下了,修武县,宋郭、清化镇的金军,几乎没有抵抗就全军投降。
前线驻扎的女真部队很少,渤海、契丹军也不多,大多都是山南汉儿军部队,投降也不是难堪的事。
这是一场令人炫目的奔袭,两军配和几乎天衣无缝,最让人大摔眼镜的是,北侍军都参军司完全就不知道,到了怀州全境回归,才匆忙向何藓发书询问,张宗颜是气急败坏。
何藓本身就是宣毅军军主,幕后纵容景波的行动,自然是百般维护,再说拿下怀州,也有他的功劳不是,你张宗颜算个鸟。
景波在拿下怀州并没有固步自封,而是直接南下万善镇,取得有利的防御姿态,组成机动防御阵地,就等着金军的反扑了。
郦琼和孔彦舟联合,在漫独化的增援下,集结两万余人从泽州反攻,两军在万善镇打了整整四天,景波却意外地放弃阵地,各部逐步向河北县城退却,两军形成对峙。
不能不说,大宋的马政因王秀要求西北封育养土,并没有太大发展,云骑军是北侍军主力马军部队,满员编制一万二千人,应该有马军八千,步骑兵两千,实际却编制马军五千,步骑兵一千,车兵六百及其它强弩、火器辎重等部队仅达到满编的七成,这还是战时扩充才达到的。
景波在战斗中并没有采取马军战术,基本上用乡军配合禁军,打了一场节节退却的阵地战,实在让人奇怪,一位马军大将,采取步军战术,让人感觉就别扭,完全不符奇袭河内的迅猛快捷。
金军抵达河内县城,摆开气势汹汹决战架势,孔彦舟甚至亲自披挂邀战,景波却闭门不出,任你叫骂我自不动。
官塘传到了行在,顿时引起一场哗然,杨沂中非常恼怒。没有枢密院的符节,更没有枢密都参军司的军令,整整一个军的调动,哦,牵扯到宣毅军,应该是整个行营的军事行动,竟然被几名将校操纵,简直不能让人忍受。
他当即就拍案而起,官塘也抛在地上,大骂道:“何家大郎简直不为人子,他是要擅自做主进入河东,侥幸边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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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零章 属于景波的战场
曲端却持不同论调,他强调景波并未擅自行动,朝廷既定北伐战略,允许北侍军伺机派出偏师,去试探金军虚实,只要别深入太远,被金军有所趁。
只是没有规定兵力限制,就算旅镇调动必须经枢密院,却算是枢密都参军司的失误,导致军令不清晰,被前方大将钻了空子。
明眼人哪能看不出来,曲端是绝对的护犊子,这些将校都是参加西北战事的,可以说是他的旧部,最重要的是这些人,几乎都是王秀的人,向来有公道著称的刘仁凤,也摇头苦笑,宣称不做评论。
毕竟,他们是主动出击金军,你要是真谴责了,恐怕会引起人们的诟病。
王秀听了怀州战报,当着李纲的面,呵呵地笑道:“这几个贼厮鸟,简直在钻朝廷的空子,竟敢用一军进攻怀州,还是从京畿出兵,轻装直驱河内,几个反贼扑过来,看看他们要怎样抵抗?不知好歹的东西。”
无论是景波还是岳云,那都是他的后辈子弟,笑骂几声也无妨,就算是何藓,按照他和何灌同朝为官交情,也要矮上半辈,说两句没关系的。
李纲翻个白眼,自然明白王秀算计,冷淡地道:“就算擅自出兵,那也无可厚非,自能算是朝廷偏师,两府也不能太说话,伤了大将可不好。”
“就算朝廷偏师,也不能孤军深入,前方退兵河内,何藓陈兵孟州,不知想些什么。”王秀摇头不已,心下却非常满意,明显是何藓放水,景波主导的战术出击,陈郜的出兵更是默许,到目前为止打的很不错,至少他非常的满意。
李纲却在对面翻白眼,朗声道:“大踏步撤回河内,也算是有自知之明,现在虏人云集城下,不知何藓如何处置。”
“偏师而已,就看他们自己处置了,朝廷不用过多干涉。”王秀毫不在意战局,景波可是有勇有谋,既然迅猛进攻又大踏步撤退,肯定有小九九。
“嗯,两府执政调整,明天贴黄。”李纲悠悠地道,却偷看眼王秀。
“呵呵。”王秀打着马虎眼,揣着自己的明白,战前新一轮权力分配开始了。
战前,也算是朝野各阶层势力的妥协,总体是他所操纵,对两府六部重臣进行调整,以便能够让朝廷稳固,方便他北上后不发生变局。
虽然,对他有戒心的人仍然不少,那么多年下来,大家也差不多明白过来,就像李纲私下所言:“公相大才,不离不弃固然是好,纵然有心,亦会效仿曹魏。”
所以,这场两府的变动,并没有引起太多阻力,甚至连赵鼎要出镇河南府,也是甘之若饴,能够参与收复故土的机会不多,谁也不愿失去最后的机会,连李纲也眼馋宣抚处置。
话说,河内县城只有三千守军,作为一个军事大城,这点部队是相当薄弱的,甚至没有预备部队。
本来,是繁华的紧县,成为边地的破坏是严重的,壮丁几乎都被金军抽调,户口零落、百姓稀少,就地签发丁壮是不可能的,只能靠宋军自身守御。
幸亏景波早有打算,第一轮的奔袭为掩护,组织大量辎重转运队伍,往河内运去大批粮草。
北城是金军进攻的重点,郦琼集中了五千以上的兵力,分为三队连续攻打城头,不让宋军有任何休息时间。
景波没有任何意外,他打的就是诱敌深入,单凭他的云骑军,很难对泽州发动进攻,他和岳云、庞荣等人商议,决定实施诱敌深入,打一场歼灭战。
守城任务落到了头上陈郜头上,宣毅军六十六旅镇是下旅,编制三千余人,作为河内的守备部队,他的八千余人却在外围待机,准备跟金军玩个大的。
当金军抵达城下开始进攻,算是落入他的算计,岳云早就忍不住了,果断地来请战。
历史真的发生转变,再也没有岳家军或韩家军,更没有中兴四大将火六大将,岳飞的那些部将早就分散任职各军,岳云也成了云骑军使副,战斗中表现的尤为凶悍,更具有领兵干略,被景波所器重。
“是不是应该反击了,都等得不耐烦了。”岳云大大咧咧地道。
景波摇了摇头,知道岳云并非莽撞,而是有的放矢,笑道:“这才几天,六十六旅镇还没有叫苦,漫独化和呼沙呼的主力还没有到,你着哪门子急。”
说着话,他眺望烟尘漫天的远方,那是金军正在开过的场景,他已经伏兵以待。
金军除了郦琼、孔彦舟等人部队,还有漫独化的部队,这是一支精锐的女真、契丹人组成的部队,呼沙呼是前锋的猛安,正在紧急赶赴县城增援。
云骑军主力对付金军一个军帅,兵力上占有一定优势,却不能太大意了,至少景波没有轻蔑,岳云也没有轻视,他们秉承王秀所言,在战略上蔑视敌人,战术上却要重视。
他的部队是有五千骑不假,那只是实际的编制,五千骑基本是单马骑兵,还有千骑在修武一带驻扎,能够投入战场的,不过是四千骑,一千步骑兵和六百车兵,随队禁军辎重和乡军步卒却有四千余人,对战金军并无绝对优势。
相反,漫独化的部队不仅有三千余骑,还是经过河西历练的部队,战斗经验相当丰富,实在不太好打。
“打其头,击其腰,断其尾。”岳云不甘地道。
“行了,成蛟和庞荣都开始进攻了,你要按耐不住就上,我不管你。”景波并不阻拦岳云,漫独化的核心部队尚未进入,却有庞荣的车兵去打击,岳云足以对付呼沙呼。
“好。
”
岳云二话不说策马就走,调集马军投入战斗,他不是莽撞,在敌人主力未抵达前,联合车兵重创对方前锋猛安,对于随后的战斗至关重要。
两军相遇谁也没有浪费时间,就算金军被袭击,那也是迅速调整队形,组织凶悍的反击,没有半点犹豫,兀术的努力绝没有白费,这支部队发挥了精兵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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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三章 大胜
<><>混战,步军军阵完全是混战,在马军和辎重部队支撑下,乡军土兵的血性,总算是爆发出来,他们顽强地抗击两支金军部队,用自己的头颅和鲜血,洗刷京畿吏士懦弱的耻辱。
“传令,步骑兵加把劲,给我冲击虏人中军,应祥,做好出击准备。”景波是看出来了,宋军步军、步骑兵、马军和车兵,没有形成有力的合力。
他的设伏袭击,要是对付金军马步军,或是汉儿军部队,恐怕早就造成敌人的崩溃,可惜这支部队是马军,甚至连阿里喜也没有跟随,这就造成很难击溃或歼灭,只能一点点撕咬或驱赶。
呼沙呼是倒了大霉,漫独化全力摧毁宋军步军,根本无力增援他,整个猛安七零八落,他自己也遭到围攻。
步骑兵的战斗力毋庸置疑,这些乘马作战的步跋子,战斗力相当的剽悍,他们准确地认定呼沙呼,集中百余人来对付,三下五除二就射杀十余名金军,呼沙呼也被一支强劲的弩箭射中,然后就没然后了,双方展开一场围绕他的争夺战。
岳云率马军第三次出击,车兵也趁机反攻,庞荣作为镇主,节制云骑军的车兵和步骑兵,虽然两支部队分开作战,此时却有合并的趋势,再加上马军就形成三股反击力量。
他们没有纠结战场,而是集中优势兵力,直接对漫独化的位置展开攻势,仗打到这个份上,兵力优势凸显。
呼沙呼落马,附近金军救援,却哪里是步骑兵对手,他们遭到肆意射杀,旷野上的惨叫声不断。
当一名军兵来到呼沙呼面前,当即就给了这厮一刀,结束了痛苦的挣扎,旋即狞笑着持刀向脖颈割去,这可是大大的功劳,够他消受好几年的财富。
冲击宋军军阵的金军第二波,也算是杀了进去,要算到了军阵承受的极限,景波冷看眼着战场,淡淡地道:“是决战时刻了,跟我冲。”
宋军最后的二百骑出击,几支部队展开对金军全面进攻,再也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景波冲在最前面,远远看到一名黑袍将校率军迎战,看旗号知道是个猛安,不由地大喜过望。猛安不算是大鱼,在这个战场已经不小了。
他在策马奔腾中,完成了取弩、抽箭、张弩、搭箭、瞄准、发射,动作入行云流水,那名金军猛安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弩箭射了个透心凉,整支弩箭深深射入甲胄之中。
不能不说,景波所用并非手弩,而是经过特制的马弩,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手中的弩箭是张陵专门安排制作的,选用最好的桑木,三年才制作成功,果然不同凡响。
金军出战兵马只有三个猛安,阵前被射杀两人,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随行的马军顿时丧失进攻锐气。
景波没有让人失望,再次张弩撘箭,把挚旗也被射翻马下,金军士气泄到了极点。他果断地收弩抽出双锏,猛虎下山般冲入金军马队中,两把铁锏用的是梨花飘舞般,杀的对方纷纷落马,不敢与之争锋。
宋军骑兵见军主的勇猛,自然是个个奋勇、人人争先,金军一时间抵抗不住,纷纷散开躲避宋军马队犀利的攻势。
自此,景波率军如入无人之境,所到之处金军骑兵不是落马,就是远远地避开,简直无人敢于犯其锋芒。
在他侧翼的岳云,也是凶悍无比,挥动双铁锥冲在最前面,面对迎面而来的敌人,那是秋风扫落叶,铁锥舞动,一个照面就有一人落马。马军正面冲击战,最犀利的武器并非刀枪,而是锤锏重兵器,能够打击身披重甲下的身体,对人造成杀伤力极重的内伤。
岳云一马当先开路,宋军骑兵趁势冲杀,把金军马队打的散乱不堪,一个又一个地被斩落马下。
漫独化非常后悔托大,眼看部众纷乱,再也形成不了冲击,早知道就不先投入战斗,还妄图打垮宋军军阵,而是在外围游走,等待郦琼部队的抵达,那样胜算会很大。
后悔药是不能吃了,当务之急是遏制宋军攻势,赶紧把部队打出来,恢复机动性,他也是赤膊上阵了,取出一张黑漆弓,拉弓上箭对准了正在冲杀的岳云。
“太尉小心。”挚旗眼尖,看到闪电般射过来的利箭,策马冲上去挡在岳云身侧,被一箭穿喉,哼也没哼翻落马下。
岳云又惊又怒,战场释放冷箭无可厚非,只是死的是自己的亲随,又是为了救他而阵亡,又岂能善罢甘休,却见他大吼一声,一锥把挡在前面的谋克砸的脑浆迸裂,待目光扫过百余步外的漫独化时,双目爆睁,双腿用力策马杀去。
漫独化被撒气腾腾的岳云吓坏了,顿时手忙脚乱,匆忙中射出第二箭,早就被岳云轻易地闪避过去,眼看对方杀人如宰鸡屠狗,不得不持狼牙棒硬着头皮迎战。
百步冲击的惯性是强大的,铁锥和狼牙棒交错迸出火花,他只觉虎口发麻,狼牙棒几乎要脱手飞去,不由地心下凛然,这厮好大的力气啊!
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侧一阵疾风,铁甲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包裹在铁甲内的身子,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狼牙棒脱手而落,恍惚中又是一阵疾风,再往后什么也没有了。
一个照面,两记重锥就砸的军帅脑浆迸裂,吓的金军骑兵心惊胆颤,再顽强的人也丧失了斗志。
随着漫独化的战死,周边金军骑兵完全丧失斗志,竟然没有逃走,除了少数人仍在负隅顽抗,其他人纷纷下马投降,没有半点含糊。
景波和岳云并不奇怪,金军军法规定主将战死,合扎全部处斩,傻子也能明白要活命就投降,何况各谋克战死不少。
“能俘获就要活的,不要滥杀。”岳云很明智地下令,战斗规模并不大,要是大肆屠杀,恐怕会引起金军拼命,马军最不好打,能俘获尽量俘获,好得到良好的战马。**
...
第一二一四章 殿前司河东行营
<><>景波也大为兴奋,他并不介意岳云立功,而是想着怎样取得胜利,此时此刻不再用他下令,随着金军军帅旗帜的倒下,庞荣、成蛟等人率部奋进,金军失去统一指挥,陷入各自为战的尴尬境地,只有部分兵马脱离战场,其他人被困住,犹自困兽犹斗。
当撤退的金军陆续在远处集结,观望战场形势,想要伺机反击营救袍泽时,景波和岳云再次汇合。
“太尉,再杀一阵?”岳云杀气腾腾,目光转向远处的金军残兵。军帅战死,各部不成建制,这是相当严重的事情,金军残部已经丧失战斗力,要是明智的话就赶紧跑,还傻了吧唧的想要反攻,简直不知死活。
“先汇集兵马,备战。”景波也想扩大战果,只是他的部队也七零八落,难以实施对马军的包抄,更何况西北方向扬起阵阵烟尘,显然有大军正急速开来,要不把兵马归拢组队,很可能会把战果丢失。
“哦,太尉用兵谨慎啊!”岳云转首看了眼西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笑了。
“应祥不是不知道,而是杀的太爽快。”景波脸色凝重,倒是不忘玩笑。
怀州大捷的消息很快传到行在,让王秀更加喜悦,原来,景波、岳云击溃金军三千余精锐骑兵,孔彦舟的援兵也到达了,两军再次爆发激战。
景波的军事才略得到体现,他并没有一鼓作气进攻,而是把马军和车兵、步骑兵集中,临时进行标准搭配,组成一战车为中心,两翼马军为主的战术集团,步军军阵逐渐汇集,退到战场边缘,相当于于退出战斗等待机会。
这样,就摆脱了步军的拖累,化被动为主动,由他亲自指挥这支机动兵团作战,成蛟负责步军的压阵,也就是用车兵和马军配合,对步军展开绞杀。
孔彦舟尝到宋军车骑联合作战威力,五千步军在宋军一个冲锋下,被打的狼狈不堪,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就算金军残余马军投入战斗也无济于事,这厮见势不妙立马闪人。
这次,景波没有任何停留,立即两路出击,对河内县城外的郦琼发动进攻,速度尤为地迅猛,金军连战连败,陈郜也亲率部众出城夹击,在内外双向的猛攻下,郦琼再也坚持不住。
不过,郦琼算是一员大将,绝非孔彦舟等人可比,这厮毅然抛弃部分兵马,两翼以强弩压阵,步步为营撤退,迫使景波考虑伤亡,没有进行追击。
就在消息传到行在,何藓亲自抵达河内县,宣毅军也从孟州开进怀州,六千乡军押运粮草随行。
景波派遣岳云率三千骑前出,越过太行径逆丹水而上,抄掠天水关,斩杀守军七百,把关城给烧了,却没有停留占据,立即转道而归,把孔彦舟吓的放弃星昭镇。
几乎就在同时,北侍军的振武军在两千骑的支持下,对博州治县聊城突袭,连破广平、兴利镇,击溃七千金军,保卫聊城三天拿下县城,把人口财物南迁,大名的金军反应过来,只是收复被宋军放弃的空城。
金军并没有重视宋军突袭博州,反倒认为对方重点是河东,逐步占领出兵前的要道,不然也不会迁徙人口,这就让他们付出惨重代价。
不过,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宋军偏师频频出击,恐怕是离北伐不远了!
就在此时,枢密院主持的兵棋推演结束,高平的如意算盘得逞,殿前司成立单独行营北上,负责进攻河东。
其实,之所以能够组成行营,除了相互妥协的结果,还有是殿前司各部早就北上,在京西一带形成数万大军的规模,这也是高平狡猾的一面,台子都搭好了,总得让人把戏给唱完不是。
这支部队构成也很独特,以拱圣军全军为骨干,其他五军个抽调一个旅镇,外加配属的辎重转运部队,兵力达到五万吏士,堪称阵容豪华,高平自然是都统制,跑不了别人了。
让人非常意外的是,封元竟然成为行营副都统制,是在让人大摔眼镜,朝廷并没打算集中两个车军,有小道消息说,王相公也不置可否,甚至支持封元担任副都统制。
问题就来了,大宋禁军行营本就是架子,临战委任资历深的军都指挥兼差,也就是由枢密都参军司派员,并没有副都统制职务设置,也就是说为了封元特设。
虽说,封元的任命让很多人遗憾,大宋车兵无法独立参战,认为是错过了一个时代。但是,却还是有些人发现端倪,特设副都统制,也可以说是一个台阶,河东行营不过是偏师,真正的主力还在北侍军,没看到两个车军没有隶属行营,还是由车兵都监掌握,封元并没有被罢车兵都监,留给人希望。
话说,沿河在何藓、景波主动出击下,拉开了北伐军事行动的序幕,西北的草原却也波澜迭起。
段守珏算是比较幸运,他从职方司调任,一直在地方历练,两任两处知州,积累够了资历,从大前年被王秀选中,进入了礼部为郎中。
现在,他是第三次踏入草原,去出使乞颜部的忽图剌汗。
缘由非常简单,女真人加强对草原的控制,不断地对各部进行征讨,最大的一次是兀术亲自节制,动用金军五忒母征伐,打的乞颜、克烈人落花流水,实在悲惨到极点。
不过,当克烈人、乞颜人被逼的山穷水尽时,塔塔儿、蔑儿乞等部落却突然转变,从积极配合征讨变成了私下通风报信,并在战场上放水,导致金军的战败,丧失对乞颜、克烈人最好的打击机会。
为了减轻压力,保住最后的老本,忽图剌汗趁机首唱妥协,塔塔儿人也积极地斡旋,在皇统七年,各部和金达成协议,金军撤出草原,割克鲁伦河以北二十七个寨,让给草原各部,每年给草原各部分配一定数量铁器,草原各部对金称臣,并被授予官职。
也算是暂时稳定西部边界,把力量挪到南线,对大宋行朝进行讹诈。**
...
第一二一五章 草原
<><>就算以功名利禄引诱,让草原暂时消停,对于女真人来说是绝对难受的,他们被大宋士人所鄙视,却相对更野蛮的草原,还是有自己的优越感,至少感觉是人上人。
从军事角度来说,兀术也认识到不可能打败乞颜、克烈等部落,蔑儿乞、塔塔尔等部落也不会让其灭亡,没有人是傻瓜,也就压下心思等待时机。
机会很快地来了,合布勒汗的内兄赛音、德金患病后,请塔塔尔部落的萨满察尔乞勒、纳都伊用巫术治疗,因医治无效而死去,赛音、德金的兄弟杀死了察尔乞勒、纳都伊,为兄长报了仇恨。
自此,塔塔尔和乞颜结下仇恨,很扯淡,却非常的现实,本来能够联盟,并无仇怨的两个部族,完全能够趁机盟好的两个部族,因为一场医患陷入了对峙。
兀术看到了机会,立即支持塔塔尔人对乞颜人施加压力,俺巴孩汗送女儿去********的途中,遭到塔塔尔人的劫持,三百护卫全部战死,他本人被俘遭送给了女真人。
合剌大为惊喜,跟大金作对的俺巴孩汗被俘,那可是天大的事情,立即降旨把俺巴孩汗钉在木驴上处死,非常残酷,甚至连兀术也看不下去。
俺巴孩汗临终前,曾让别速特部人巴剌合赤转告合剌:‘汝非能以武力获我,又置我于非刑。我死,则我子合丹太师耶速该******,必复我仇。’
可惜的是,合剌痛恨乞颜人到了极点,兀术就算是有所不满。却在家国大义上也持强硬态度。
张启元曾经力劝不可,可惜他得罪女真贵酋太多,逐渐失去了合剌信任,没有挽回局面,俺巴孩汗在劫难逃。
他在大宋行朝枢密院,担任过直学士,对天下形势看的颇为透彻,曾对兀术痛惜万分地道:“今斩杀俺巴孩,固然能泄愤,却赔上了大金对草原控制,自此结下解不开的仇怨,把乞颜人推到南朝那里,果真的得不偿失。”
可惜,兀术并没有采纳,他最终倾向支持合剌,从家国角度去考虑,反倒认为是打击乞颜人最好机会,却不想大宋机速使臣观看俺巴孩被处死,立即上报朝廷,让大宋行朝的礼部有了作为,也就有了段守珏的北上。
秦敏、江云没有闲着,立即派出得力干将,护送巴剌合赤出了边关,把俺巴孩汗的遗嘱,转告给合丹和忽图剌,
面对女真人的残暴,他们发誓要为俺巴孩汗报仇,召开忽里勒台会议共举忽图剌为蒙古可汗。
忽图剌在继承了汗位后,为了稳固地位,立即对塔塔尔人发动进攻,并得到灵夏路的暗中支援,大批被禁军淘汰的甲仗,通过各种渠道运抵部族,加强了乞颜人的实力。
段守珏出使的目的很简单,那就是请忽图剌不计前嫌,再次恢复和克烈人的关系,为对方和克烈汗忽儿札胡思和解,维系大宋行朝的草原战略。
他和忽儿札胡思结拜成安达,投入的资本何其之大,此番从河西北上,光是随行兵马就有两千余人,大车三百余辆,竟然有千副铁质甲胄,让在平时几乎不可想象。
南北双方相互恨不得灭了对方,却默契地对草原进行封锁,大宋行朝就算提供甲仗,那也是皮多铁少赐给,却没有一次性给予上千铁甲,足足可以武装两个千夫队。
忽图剌作为大汗,自然不缺金银珠宝,对甲胄非常欢喜,有感大宋行朝的大方,自然是桃李相报,他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招待,接受了大宋天子的册封。
“大汗,朝廷即将北上,百万雄师席卷上京,届时还望大汗和忽儿札胡思大汗响应,也是王相公所盼。”
就在宴会结束,段守珏和忽图剌摊牌,话说的颇为客气,却也隐隐透露威胁,不要说灵夏、河西的军事威胁,王秀的名头对草原各部,也是如同长生天般地恐怖莫测。
忽图剌能够成为乞颜部的汗,绝不是庸碌之辈,做为俺巴孩汗的侄子,能够利用俺巴孩汗两个儿子争权,一举夺得汗位,能力不得等闲视之。
他是得到了千副铁甲,可以说发了一笔大财,可以武装自己的精锐部队,却没有被眼前的利益困扰,至少他没有被段守钰吓住,反倒是想起别样好处。
大宋行朝的北伐可不是玩的,肯定是要他作为侧翼,对金军实施牵制,千副铁甲和五百张精良黄桦弓,可是下了大本钱,肯定会有艰巨的使命,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
话又说回来了,他和女真人有着不共戴天之仇,至少他需要保持对女真人的仇恨,才能团结部族的各阶层力量,稳固他自己的统治。
当然,能够灭了塔塔尔人,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能利用与大宋行朝接近的机会,彻底树立他的威信,达到称霸草原的目地,当然是求之不得。
彼此利用而已,既然人家下了大本钱,他自然不能太装糊涂了,那也太幼稚了不是。
“女真势力太大,精甲数十万众,凭借我乞颜族,恐怕不能成事。”他闪烁其词,反倒和段守珏打着马虎眼,毕竟兹事体大,他还要看大宋行朝意图再做定夺。
“大汗兵精粮足,拥有十万控弦之士,多次大败塔塔尔和虏人边军,怎能说无法成事?”段守珏半笑不笑地看着忽图剌,知道对方讨价还价,在他看来无论于公于私,忽图剌都会对塔塔尔人,也会和女真人交恶。
对方夺去了汗位,处心积累发展势力,在报仇中不断巩固地位,有了大好机会自然关注,能否谋取最大利益。
眼看对方矜持,段守珏心下不屑,忽图剌显然有很大胃口,他认同王秀的策略,驱狼吞虎要有个限度,不能把狼喂的太饱了,而且狼也永远喂不饱,反过来可能咬主人一口。
“朝廷收复河西,现在也应该收复失地了,只是兀术善于用兵,缺失不好对付。”忽图剌豪爽地笑了。**
...
第一二一六章 忽图剌
“女真受契丹欺压,渊圣一念之仁,不想女真狼子野心,不思图报也就罢了,竟然南下反噬。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好在有王相公力挽狂澜,家国隐忍良久,现在是报仇雪恨时了,难道大汗不愿复仇?”段守珏面无表情地道。
忽图剌不免苦笑,报仇雪恨?正中他的软肋,俺巴孩汗是被塔塔尔人诱骗的,这可是部族不死不休的大仇,乞颜贵族无不要报仇,他要是不愿起兵复仇,不要说大汗位置坐不稳,还定然会被其他人取而代之。
大宋行朝的北伐应该是机会,报了俺巴孩汗的大仇,巩固他的地位,又能摧毁塔塔尔人的力量,两全其美。
段守珏瞥了眼忽图剌,淡淡地道:“朝廷对草原并无意图,却不想让生民不再受战乱困苦,一劳永逸解决女真,才是最好的途径,大汗也要有所作为才是。”
忽图剌又不是傻瓜,自然听出段守珏言外之意,可以说是大宋行朝对他的承诺,灭了女真人支持他称霸草原。他绝不会担忧大宋行朝会失言,历朝历代对草原绝无占据能力,就算是出兵讨伐,也不可能长久驻扎,最终还需要拉拢部族间接统治,他绝对是最佳人选。
如果,大宋行朝能够灭亡女真人,倒是不错的选择。
“看来朝廷的相公,真的下定决心?”
“那是自然,王相公准备多年,又逢虏人败盟,公然行刺天子,要不征讨岂能安抚人心?”段守珏似乎很不满忽图剌疑问,其实他也真是不满,难道朝廷会欺骗羌胡?把自己看的也太高了。
忽图剌也觉得自己多次一问,军国大事岂能儿戏?他只是陷入不能自决的境地,再怎么说女真人依然强横,大宋行朝纵然有诸多发展,胜负还在两可之间,为政者决不能轻易下注,不得不陪笑道:“朝廷举大军,实在令人振奋,王相公真是大手笔啊!”
“大汗放心,王相公对大汗义举,颇为欣赏,此次王爵节度,也是王相公的促成。
”段守珏意味深长地道,朝廷对番邦加封,王爵加节度使已经是极致。
忽图剌眼皮子一动,他也知道王秀是大宋行朝,当之无愧的实权重臣,甚至传言操控朝政,是能废立天子的人物,这种人的欣赏,往往是很值钱却又危险的。
机遇和风险并存,他也是枭雄人物,立即道:“放心,只要朝廷大军出动克敌,我乞颜勇士,必然赴汤蹈火。”
既然对方把话挑明,他也必须要做出决断,却依然卖了个关子,你要先打还要取胜,我才能来帮衬。
段守珏很满意地笑了,并非是忽图剌出兵,而是减少对方漫天要价。就算对方留个余地,只是战火燃起,忽图剌必然会遭受压力,要来自内部复仇压力,要么是金军先发制人,无论愿不愿意都要对金作战,这是大势所趋,并不以个人意志转移,你只要上了船就好。
千副铁甲算是王秀的极限,而且并非最精良的铁甲,大宋行朝对草原的支持是有底线的,金银珠宝尽量满足,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中原有就行,茶叶盐巴粮食也行,甲仗铁器绝对限制,难得南北有着共同点。
不过,该说的还是要说,想要鱼儿上钩,不下足了鱼饵是不行的,淡淡地笑道:“大汗高义,相信王相公必有厚待。”
忽图剌自然眉开眼笑,又能向大宋行朝讨要好处,自然是道:“我本是朝廷藩属,效力是本份,哪敢有其它奢求。”
段守珏心下冷笑,不动声色地道:“王相公说过,只要为朝廷办事,自然不能轻薄。哦,我明天还要离去,会会忽儿札胡思安塔。”
“那么快,克烈各部正在西部,我看还是派人知会,还请忽儿札胡思来此,大家一同商议。”忽图剌眼中有些异样,笑容变得牵强,甚至有几分不安。
由于金军的强大压力,还有水草的问题,克烈人向西迁徙,两个部族之间还有几个小部族,那是面合心不和,明争暗斗从没有停止过,要不是为了对抗女真人,早就打起来了。
可以说,乞颜人、克烈人的联合,完全是大宋行朝所维系,私下里的龌龊可真不少。
那么多年来,俺巴孩汗和宇文逸关系不错,钟离睿主持灵夏路,也对乞颜另眼相看,克烈部一直处于下风。
风水轮流转,段守珏信奉邦交唯利是图,应该说是在王秀的授予下,对邦交策略做了调整,逐渐加大对克烈人的支援,还通过河西和乃蛮建立联系,对乞颜人来说不是好消息,他们的斡旋空间不断减少,利益也被消弱。
俺巴孩汗死后,钟离睿也调任了,宇文逸接任灵夏路,大宋行朝对两部态度更加明显,段守珏和忽儿札胡思安结拜,每次的规格都高于他,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段守珏脸色淡然,心里跟明镜一样,道:“恐怕不妥。”
“怎么会,我来安排人手,必能让忽儿札胡思安赶来,免得段大人路上辛苦。”忽图剌大大咧咧地保证,在他的地盘上就能占据主动,讨要更多的好处。
段守珏并没打算真去,他的目地是让乞颜、克烈人重新结盟,共同对付女真人,能够让忽图剌请人,也是某种缓和的姿态,他稍加沉吟笑道:“那在下修书一封。”
“呵呵,再好不过了。”忽图剌一阵大笑,说实在的,他还真没把握请忽儿札胡思安,有了段守珏书信好多了。
“届时,朝廷北伐,二位率军起事,大事可成。哦,大汗可以说报仇,起兵征讨塔特尔人。”段守珏抚掌笑了。
“不知大约何时出兵?”忽图剌忽然问道,进攻塔特尔部族是必须的,不然他也说不过去。
“两府诸公谋划,岂能让别人知道,只是就在旦夕之间。
”段守珏就算知道,也不会透露给别人。
反正,草原上的军队都是征召,各部族壮年全部是战士,
打仗的时候一声令下,各族首领召集部民就可出发,粮草更好说,携带的牛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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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七章 相互的算计
“难道很快?”忽图剌一怔,说真的他还没做好准备,应该说没有真正想好。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段守珏翻个白眼,忽图剌和忽儿札胡思安高下可分,此人太过于功利,摇摆于利益之间,对于本族或是好事,却不是好棋子,更不会让人信任,当下道:“大汗无须妄自揣测,朝廷百万大军枕戈待旦,只要大汗做好准备就行。”
“在下并非妄自揣测,而是为朝廷考虑,我要出兵必遭大金反击,朝廷大军不动,恐怕我会一败涂地。”忽图剌有点面红耳赤,更是出了几分火气。
塔塔尔受到女真人的保护,他必须进攻不假,却要建立在大宋北上的条件下,金军铁骑可不玩的。
段守珏点了点头,认为忽图剌说的有理,王秀的意图就是利用草原各部,让他们牵制金军兵力,最好是打个两败俱伤,大宋行朝好渔翁得利。
但是,人家也不是傻瓜,女真人更不是白痴,一旦有所异动,金军必然集中北方全部力量,对乞颜、克烈人实施毁灭性打击。不要认为上次金军战败,就等同于乞颜人能和女真人抗衡,那次金军是最精锐的部队不假,却没有全力投入战争,何况又被各部族通风报信,才遭受了失败
更何况,还是在广阔的大草原上,很难捕捉主力决战,何况连塔塔尔、蔑儿乞人也战场明显放水。
要真的形成决战态势,塔塔尔、蔑儿乞、汪古、室韦等部族必然全力以赴,金军能压缩敌人活动空间,一旦进入决战,就是乞颜、克烈等亲宋势力灭亡之时。
他也没有好的办法,只能淡淡地道:“朝廷绝不会让藩属吃亏,这点大汗无需多虑,王相公会酌情武装贵部,只要大汗做得谨慎,相信虏人也无法主动找事。”
忽图剌眉头一抖,来了极大兴趣,到了他这个层次,能够掌握强大武装才是真的,有了力量,才能得到财富美人,才能成为草原真正的汗。
段守珏说的也不错,他们和女真人达成和解,就算是明面上的破事,没有人当回事,却也是某种约束,谁要是真正的败盟,恐怕在道义上失去分值。
“既然朝廷有旨,乞颜勇士必然赴汤蹈火。”忽图剌大义凛然地道。
段守珏眉头一挑,笑眯眯地道:“大汗深明大义,朝廷自然不吝封赐。王相公对大汗也是赞誉有加,想请大汗和忽儿札胡思安塔尽弃前嫌,能为朝廷牵制虏人。”
这话相当有内涵,朝廷内部对草原惊人地一致,那就是限制这些野蛮人的发展,只是让乞颜、克烈人牵制女真人,为朝廷北上创造有利环境,并非让草原强大。
同样,他们对高丽的要求,也和此差不多,甚至更加低廉,只要能声势上的呼应,也就差不多了,这些藩属能击败女真人,朝廷无人相信,就是王秀也不相信,毕竟还不是成吉思汗的时代。
“女真与我不共戴天仇恨,我只能直接攻击塔塔尔,然后在王师抵近燕山,才能直接进攻上京吗,不能转攻蔑儿乞。”
占便宜的王八蛋,段守珏不可置否,心中却大骂忽图剌,刚刚还大义凛然,转眼就提出条件,好在他涵养极好,平静地道:“大汗直接进攻上京,固然是胆气可嘉,我却不能赞同。虏人固然有世仇,却又东部各部族阻碍,大汗必然被他们阻碍。要想复仇,自能在朝廷大军北上前,发兵征战东部各部,拿下这些部族,才能动摇虏人羽翼,也能为朝廷真正分忧。”
他在说话时,观察忽图剌脸色变化,又悠悠地道:“王相公说过,草原子民生存不易,艰苦非常,并非是想要掳掠,而是天灾迫使不得不南下。所以,才要减轻大汗压力,准备建立灵夏各处榷场,让行朝的粮食盐茶北运,大汗可用毛皮马匹换取,双方达到互利,也能解除草原的困境,让关内外永罢刀兵之苦。”
忽图剌眉头一动,他固然对王秀的打算动心,那也是今后的事情,现在,最关心的是如何进攻,显然大宋行朝真为他考虑,要真的进攻大金的本土,他的损失可想而知,让忽儿札胡思去打大金本土,他来抄掠东部各部族,功劳簿上少不了他的,还能保存实力,让克烈人吃瘪。
似乎很不错,不由地咧嘴大笑,道:“大人说的在理,难得王相公体察生民不易。”
段守珏对忽图剌不感冒,相对忽儿札胡思,这厮简直是个阴谋家,还是那种自作聪明的傻蛋,以为抄掠草原东部各族是好事,却不知是王秀消耗强横乞颜的策略。
心下却有几分感慨,山长好大好毒一盘棋,不仅要利用藩属灭金,还要制造藩属内部的矛盾,让他们的仇恨更深,一旦灭亡女真人,就会陷入永无止境的内战。
忽儿札胡思也有谋划,却对他有着安塔的豪情,向来不太计较得到多少,当下淡淡地道:“大汗,朝廷数十年等待但为今日之举,大汗如能首举大军东进,朝廷定然不会吝啬,将来草原必是乞颜、克烈的天下。”
“长生天作证,我忽图剌为朝廷效力,绝对是无上荣耀。”忽图剌目光闪动,非常郑重地道,至于誓言份量多重,只有他自己明白。
段守珏也没有要求太多,能忽悠成功就行,随着战事发展,也由不得忽图剌了,温声道:“那些边军杂兵,不过嗷嗷待屠狗尔,根本不值一提。”
忽图剌很得意地笑了,是人就喜欢听好话,他也不会例外,有着乞颜数万战士,只要不去撩虎须,相信他会游刃有余,在南北两方交战中捞足好处,不免放声大笑道:“好了,来人,让呼兰沐浴。”
进来的一名汉子明显一愣,似忽有些犹豫不决,没有迈动脚步。
“还不快去。”忽图剌见汉子迟疑,脸顿时黑了下来。
“是。”蒙古汉子浑身颤了颤,恨恨地瞪了眼段守珏,转身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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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八章 大势
段守珏嘴角一阵抽缩,这是玩的可真不好,忽图剌要选择自己的侍妾侍候他,心里稍弱的人,还真有些承受不了。
说来,草原上的规矩让人蛋疼,迎接尊贵的客人,往往都要自家女人来陪伴,寻常人家可能是妻女,到了贵酋那就是侍妾,还要看对方是怎样的人物,决定选择美人的等次,这种风俗众说纷纭,却没有绝对权威说法流传。
显然,忽图剌下了血本,让最美艳的侍妾陪伴,这就说明人家已经心动,想要拉拢他促进关系。
说实话,他来回几趟草原,奔走大小部落间,那些首领贵酋没少巴结他,自然是少不了这种破事,他也就入乡随俗,不好拒绝人家美意。
说真的,这些草原的小娘子,还真看不入他的眼,哪有中原江右小娘子的风情,只是远在异乡奔走,有个暖脚的也不错,耍乐子的机会谁也不愿意放过,该谦让的脸面还是要有的,当下笑道:“还是算了,这是大汗的娘子。。。。。”
“区区女子而已,贵客理应如此。”忽图剌爽快地大笑,那些女人不过是玩偶,相对于手中的权力,是可以随时抛弃的物品,甚至不如段守钰抛出来的几套铁甲值钱。
段守珏无可奈何地笑了,既然人家不介意,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真是拒绝了,恐怕会生出嫌隙,也就顺水推舟,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这才是草原的安达。”忽图剌呵呵大笑,目光尤为玩味,仿佛看着堆积如山的精良甲仗。
“哦,事不宜迟,还请大汗火速派出快马,我这就修书一封,请忽儿札胡思到来,咱们也好商议。”段守珏不想耽搁时间,谁知道朝廷会还是北上,他来的时候见到北侍军坚兵利马,殿前司各部也正在北上,偏师随时可能北上,也就是说战斗很快打起,草原的事要争分夺秒了。
当然,通过秘密渠道,安排机速使臣传递情报,晚上就得进行,让朝廷权衡决断。
由于西北的收复,官塘可以通过河西向东传递,虽说兜了个大圈子,却总比通过女真人地盘安全,也就是多置舖递而已。
却说,怀州的胜利,让景波、岳云等人声名鹊起。景波转一官,授予正任青州团练使,这可是了不起的存在,凌驾于刺史之上的官阶,在军指挥内也是有了资历。
大宋武官品阶相对较低,从七品就能率数千人,从六品除了少数参军和部分资深镇主,几乎被用于阶官转迁,也就是说大多数将校终身止步七品,最多给个遥郡刺史名誉。
实任从五品是真正的都校,大将级别的存在,统御上万人的军主,或是侍军司都虞侯,哪怕是武人巅峰也足够了,绝非另个时空明清时代,武官官阶高的吓人。
团练使也是从五品,却全称团练守捉使,地位远远高于刺史,再向上就是正五品的防御使。他领云骑军本身官阶不高,只能作为权,现在进阶团练使就能称权判,意义绝不相同。
岳云职事未动,也是遥领黄州刺史,离都校一步之差,让岳飞脸面增光不少,三次上书请避嫌,都被朝廷驳了回来。
作为岳飞前妻的儿子,他是相当悲催的,有了清傲的老子,还有抛弃婆婆逃命,嫁给别人为妻的母亲,岳飞固辞儿子官阶,还有他的自个的心思,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北方的东北方向,大宋行朝派驻高丽的最高使节,也是挞懒名义上的使副,实际上的监军,史浩的担子非常重,眼看朝廷即将发动北伐,挞懒的部队要进驻高丽本土,一系列外交斡旋免不了,万不得已要动用武力。
毕竟,高丽人也不愿别人进驻开京。
江华岛侍卫水军大寨,实行了军事戒严,一个海船战队护送辎重转运船队抵达,送来大批的甲仗粮草,形势颇为紧张,连刚到江华的马扩,也认为该奇袭开城。
马扩是老当益壮,从南迁就沉寂下来,现在又被王秀启用,自然是发挥余热,也让他有了用武之地。
先不说北方形势,却在行在又掀起了大风波,缘由是薄章回归了!历经千辛万苦,劈波斩浪的壮士回归,这绝不亚于后世登月宇航员的回归。
恰好钟山书院、玉泉山书院联合举办学术大辩论,邀请当世明儒大家、书院名流参加,刘仁凤更是带实力雄厚的队伍到来,薄章的回来让气氛更加热烈。
江宁城内外,那是大儒名流们云集,繁华的商业氛围中,又多墨香流韵,增添了几分文风儒流。
此时,正是北伐前夕,又有开拓海疆壮士归来,朝野公开办大会,显然有些疯牛不对马嘴,有些人并不理解,认为朝廷不应鼓励,甚至有人传言,竟然有佛道人参与其中,要辩论是非,王相公要利用文会,达成不可告人的目地。
刘仁凤也算是天下名士,执掌玉泉山书院多年,桃李满天下,却不得不去拜见王秀。
就在王家位于玄武湖南麓的别院,王秀接见了刘仁凤,自然也少不了薄章。应该说,他真正接见的是薄章,这位历经七八年的航海英雄,刘仁凤不过是顺带而已。
虽说,宗良满脸笑容和刘仁凤招呼,却又显得很公式化,封元的表情非常淡漠,李长昇也是态度平淡,就是高堪也笑的很假,费苏眸子里尽是冷漠,连最起码的掩饰也没有。
刘仁凤恭敬不失自尊站在王秀的下首,他和宗良的对面而立,依旧保持优雅的风度。
倒是薄章黑瘦许多,满脸的沧桑,站在那里不言不语,显得沉稳老练。
“二哥,玉泉山是精英尽出,看来要志在必得了。”王秀没有先去问薄章,反倒是打量着刘仁凤,显得意味深长。
“玉泉山执天下学问牛耳,自然是文无第一。
”刘仁凤很淡定帝回答,透露出天下第一大书院山长的傲气。
王秀莞尔一笑,并不置可否,只有那一抹玩味态度。
众人岂能看不出王秀的笑,又岂能听不出刘仁凤的自傲,心下却腹诽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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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一九章 王门子弟的面对面冲突
玉泉山书院是王秀一手创办,那些名满天下的大儒,全都是他聘请,连书本也有半数是王学,可以说没有王秀,绝没有玉泉山书院,现在的研究院还掌控王秀手中,连书院高层也不能全然染指。%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只因,有了钟山书院,王秀放松了对玉泉山各堂斋的关注,让他们去自由发挥,才有了刘仁凤发挥的余地。
费苏是相当看不起刘仁凤,他秉承沈默的路子,大肆吹鼓工商便利,在刘仁凤眼里就是言利之人,又时常公开驳斥玉泉山某些人的论调,忍不住道:“二哥,玉泉山是山长心学,王学奠基所在,天下学问自无出其右。”
这话点了刘仁凤,不要太狂妄了,没有先生也就没有你,更没有玉泉山的辉煌,更何况王门心学依旧占主流。
也是心学是专克理学的学术,良知无善无恶深得人心,虽说也有无法回避的硬伤,甚至本身也有矛盾,却经过王秀联系后世的观点,逐渐加以完善,就算人们还有争论,却并没有引发内部的分裂。
宗良赞赏地看了眼费苏,这厮浑身铜臭,满身的毛病,比时雍还要贪得无厌的家伙,端地是个奸佞之辈,却还是不忘本,是王秀的坚定支持者。
“哎,大家探讨学问,要有海纳百家学说的胸怀,名次倒是次要,此次还有佛道辩论,义利辩论,你们不妨听听。”王秀很重视这次佛道辩论,可以说是预谋已久的,关键是老子化胡,彻底定下道家正统的地位,为他君权天授打下基础。
注意,他定论的是道家而不是道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佛道出自玄门,道以三清为尊,道教却以龙虎为祖廷,不能混为一谈。
刘仁凤对佛道争论不感兴趣,甚至对玉泉山成功胸有成竹,却不明白当此北伐前夕,朝廷并不焦急,反倒是粉饰太平盛世,不由地道:“先生,我有一事不明。
”
“但说无妨。”王秀淡淡地道。
“天子遇刺养伤,太子监国本是正理,却已经过了半年,却是该让太子入学了。”刘仁凤正色道。
王秀眼中闪过一道厉色,刘仁凤说的委婉,却明白无误地点出,现在应该归政天子,算是触动他的底线,隐约间还有争取政治资本的趋向。
封元眉头紧蹙,冷冷地道:“二哥,过了。”
刘仁凤瞥了眼封元,蹙眉道:“天子居深宫,监国年纪十岁,士民惊疑不定,怎能服人?”
“二哥,天子养病深宫,监国虽是年幼,内有太后,外有两府,天下士民无不赞叹监国,怎能说惊疑不定?”宗良瞪着眼怒视刘仁凤,这厮太过份了,竟然直接质问王秀,端的不为人子,当年怎么就没看出这厮有反骨?
“天尚不明,北伐又有何用?六军将士鼓噪,为谁而战?”刘仁凤毫不避讳地发问,话说的非常直白,更是相当的无礼,这是对王秀****裸地威胁、
“住口,你还不给我退下,丢人现眼。”宗良大怒,几乎要蹦起来骂娘,这厮发展到当面斥责王秀,明显说王秀图谋不轨,居心叵测。
费苏冷冷一笑,平静地道:“二哥身在士林,倒是关心北伐,不如请个副都参军罢了。”这话损人啊!大儒从军本就让人笑话,你请个都参军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使副。
王秀脸色如常,王门子弟的分歧,他早就洞若观火,刘仁凤的理念和他越来越远,他也是心知肚明,就算刘仁凤无礼,却也是说了现实存在,的确有不少人不满现状,从“王师北伐日,黄袍加身时”的流言,就能看出来。
他似乎没有恼怒,也不在乎这种流言蜚语,自家的天下还有什么可争的?平静地道:“二哥关心国事,不错,士人对国政敛口不言,这才是为政者的悲哀,更是天下的不幸。
然,朝廷军国重事或可问或不可参,军国重事要告知士人,那还能算军国重事吗?”
费苏差点笑出来,这话说的简直是打脸,明白告诉刘仁凤,你没有资格知道军国重事,呵斥人不带有脏字的。
刘仁凤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却又反驳不得,王秀说的是实情,朝廷隐秘事岂能让外人知?那么多年来,他执掌天下牛耳,受到士林的尊重,从未有此尴尬。
可以预见,他已经被在场的同门边缘化,只是并未后悔,他有自己的政治理念,认定天地存在理字,任何人做任何事,都要服合理的标准,王秀也不例外,尤其和书院中名儒长期交往,他对天理人欲有了认同,决不能是心外无理。
他敏锐地意识到,王秀加平章军国事,权势已经到了顶峰,再走下去除了篡位,还真没有别的路途,这并不以王秀意志为转移,而是身边的人所左右。
李长昇、钟离睿、封元哪个不是当代俊杰,个个是意气风发,岂能甘当中兴之臣?让王秀黄袍加身,自个做个开国功臣,岂不是更好!当年的太祖赵匡胤,不也是被将士黄袍加身吗?
那么多年的思考,他逐渐凝固的思维,也让玉泉山学派斗争越演越烈,可以说是王门内讧,并不牵扯王学学问,而是纯粹的政治思想斗争。
王秀不可置否,刘仁凤执掌玉泉山,以经义、诗赋堂为首的所谓主流,竭力打压研究院和格物、博物,甚至有把旁门左道清除出书院的呼声。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书院之所以有雄厚财力,能够聘请最优秀讲学,往往是研究院创造的财富,经义诗赋学子被研究院称为穷酸,简直就是天下的废物,长者手脚的非人。
当然,在他的感官中经义诗赋学子,想必另一时空明清时代读书人,也算是思想开放,却离他希望远远不足。
“不要说别的,就是家国重利,那些措大有几人能知?”费苏抓到机会,自然要出口气。
“国之存亡、国之兴衰,存乎义理,浩瀚天下存人之道理,正所谓之天理。。。。”刘仁凤拿出理学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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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零章 大航海时代开启
“农户耕种,商人通有无,朝廷名臣,哪个不是理财能手,穷措大又能怎样?”费苏可是新一代理财能手,说出话来尤为尖刻,半点情面也不留。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其实,他的话无可辩驳,治国是做什么?无外乎国计民生,财货是必不可缺的重要环节,历代名臣哪个不是理财闻名,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不去掌具体实务。
“农耕是国本,商贾岂能相提并论。”刘仁凤脸色很不好看,他对工商并不反感,甚至也有支持,却不能认同王秀观点,大力去扶持工商,大商贾在蜀川、北方的圈地,简直就是**裸地掠夺。
圈地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历朝历代末期的土地兼并,才是造成皇朝覆灭的根本原因。虽然,大宋行朝工商发达,工场的不断增多,技术学校的大量开办,让人们选择机会多了,观念却不能一下转变,手里无地不踏实。
所以,他认为王秀错了,错在让土地大量兼并,恐怕会日积月累,最终发展为民变。
王秀赞赏地看了眼费苏,这小子有几分能耐,不动声色就转移敏感话题。
李长昇冷冷地看着刘仁凤,那么多年过来,他早就看的透彻,什么狗屁国之存亡、国之兴衰,存乎义理,你跟那些蛮夷说天理,人家不砍死你才怪。
对于四夷除了征服就是欺压,最多是用天理来同化,儒学上的温情,不过是表面上维系传承的纽带,撕开这层遮羞布,所剩的只有**裸的掠夺。所以,他对精英统治非常崇拜,刘仁凤显得太保守,不符合他口味,尤其那浓浓地农桑氛围,更让他很不满意。
“玉泉山没有研究院,恐怕早就办不下去了,山长说的对,天下是精英士人的,并非措大能轻易议论。”费苏不屑地笑了,宗良、封元不方便说的话,他却能肆无忌惮地说。
“再说,朝廷有定制,在乡村民必须保留三亩留田,任何人不得买卖,只要勤快点,饿不死人的。
你要想过得好点,那就学点手艺进入工坊,吃自家的粮食,赚着手工的钱,岂不是更好?”
刘仁凤无法辩驳,朝廷的农田水利敕令的确有规定,在乡村民每户三亩土地,不得进行买卖,更不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强取豪夺,哪怕就是荒芜也不许动,以南方稻米两熟产量来说,足足够四口之家主粮。
更何况,玉泉山的经费来源,八成都是研究院的贡献,就算你说吃喝用那些学田,已经能紧巴巴地过日子,也绝不可能拿出高薪聘请名士,要知道大儒的例钱,都要赶上尚书六部了,凭借田亩收成是难以做到的。
再说,精英论是王秀在心学正论中提出,经过不断总结拔高,已经深深地植入士人心中。
虽说,宗良对刘仁凤不满意,却也不愿他过于难堪,眼看费苏得理不饶人,口诛笔伐的差不多了,温声道:“诸子各持一说,三哥就在海外是万里风波,岂知国内君子。”
李长昇看了眼宗良,并没有说话,反倒是封元笑道:“不要在先生面前说大道理。”
刘仁凤相当的憋屈,却深感自己的孤立,不要说宗良、封元这些曾经患难兄弟,好歹也算给他些许脸面,费苏这一代门人,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人家不会给他半点机会。
只是不能低头认输,淡然道:“道理使然,圣贤治国在乎一个理字,实非我等所等参详。”
“存天理、灭人欲,话是说的不错,却要看你怎样理解,经是一部好经,可惜和上念歪了,圣人也会无奈。天理永存于世,人欲亦是天理,无欲无求哪来的发展?”
王秀见刘仁凤想说话,果断地转首看着薄章,微笑道:“那么多年,真是苦了你!”
一直没有说话的薄章,那么多年也是历经风雨,大千世界、亿万种族见识多了,岂能不知兄弟们的矛盾,是人就会有思想,有了思想就会有分歧,有了分歧就会有矛盾。
他是历经生死的人,很多事情看得开了,明智的不参合进去,王秀的问话明显转移话题,急忙道:“让先生担忧了。”
“整整去了七八年,看来你已经明白,我们脚下的大地是圆的,还是方的?”王秀笑眯眯地道。
“先生的学术,我历经近八年证实,果真是天方地圆。”薄章有几分激动,嗓音也高出几个分贝。
“人生能有几个八年!茫茫大海,风险莫测,看你一路风浪困顿,生死几许?”王秀还是感慨不已,要知道薄章可是取道后世的澳洲,横跨南印度洋经过好望角入大西洋,过南美洲再穿越太平洋而来,无论是天灾**,海浪疫病,能回来就是天赐。
“先生请看。”薄章拿出了一封图册,又道:“这是我绘制的路线,另有物产地形记录,都在驿馆。”
王秀起身郑重地接过来,摊开在桌案上,却见赫然是一副世界的平面图,难得的是这张图是他绘制的,上面标注薄章的所到路线,的确和他想的大差不离。好望角,已经不再是好望角,而是天涯。
“竟然是走了南线,顺着大陆北上。”王秀目光放在后世的美洲,不由地一阵感慨,这条道路何等的艰辛。
薄章见王秀目光落在东面的大陆,沉声道:“到了西极蛮夷,证实先生说的不错,大秦早就土崩瓦解,大陆上是方国林立混乱不堪,金发碧眼,遍地饿殍,我再次横渡大洋,幸运地找到出口,沿着海岸北上,竟然遇到与我同种部落。”
王秀眼前一亮,这不是所谓印第安人吗?不由地道:“史书记载,殷人分两支,一支入高丽,一支远渡大洋,看来六哥福星高照,失散的殷商后嗣,总算被找到了。你,开创了一个时代啊!”
众人虽是吃惊,却也并没有太意外,王秀曾经断言,武王革命以臣伐商,纣王之所以打败,并非倒行逆施,而是商军主力征战东夷,无法回援朝歌,这支商军最终不愿臣服姬周,消失在人们视野中,成为一团迷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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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一章 地理大发现的意义
“根据先生的学说,我专门留了一年,发觉他们的图腾石刻,与先秦有几分相通,甚至他们的祭祀,也和记载的颇多相似。请大家搜索()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薄章说的有几分兴奋,目光闪烁不可预的光芒。
“大概说说。”王秀颇有几分兴趣,相比那些士人的龌龊,他对航海地理大发现更感兴趣,那可是天赐之地啊!能够抢先一步的话,对于后世的影响可想而知。
薄章倒是没有推辞,他用最简练最朴实的话,把从三佛齐出海之后的路程见闻,一五一十地叙述出来。
大家几乎被吸引了,要说王秀也说过,薄章从另个角度阐述,那是身临其境的说法,让人感觉不一样。
李长昇目光闪烁,自言自语道:“本以为纵横海外,海阔天空,却不想天下如此之大,倒成了井底之蛙!”
“呵呵,三哥,你倒是好感慨,却不知六哥生死之间,不知从鬼门关来往几遭,你要是去了,才知道南海风波相比重洋,简直就不值一提。”王秀洒笑不已道。
“却是我浅薄了,先生,既然天地之大,那么多无主之地,那就要去征服。”李长昇目光闪烁,他和张过不同,张过是战术大家,用兵诡异残暴,他却着眼战略,对王秀的方略理解很深,知道王秀的移民政策,薄章的远航未尝没有远征的味道。
王秀非常赞叹地看了眼李长昇,却没有表示同意,平静地道:“山海经所述东山,正是殷人后嗣栖息之地,也算是中国所有了!应该让他们看到故土。”
刘仁凤嘴角猛抽,这话说的太不讲理,分明是**裸占有,还要说的那么好听。
他也深受王秀学说影响不假,却有着自己的独特理论,更加偏向于理学夷狄论,是想泱泱华夏地大物博,何必不断占有蛮夷土地,南海上做的就有些过分了,还想着万里外的不毛之地。
就算是殷人后嗣又能怎样?儒以周为正统。
“茫茫大海,比南海内湖还要凶险,我们正在经营南州,对那片土地暂时力所不逮,却也要去关注一二。”
李长昇慢慢颔首,王秀下了定论,大宋的海外战略,是到了延伸时了,就算暂时不能顾及,也要做好长久的推演。
“先生,南海就凶险莫测了,看地图的大洋万里波涛,恐怕。。。。。”刘仁凤非常不赞成,却碍于薄章辛苦不便明说。
“向西,我们要打破西海诸强,必须先经营好南海,这是数百年才能完成的。向东,乃上古真正的扶桑汤谷,无论如何要拿下来,那里可是不亚于中国的富庶之地,绝不能让任何的中国苗裔流落他乡。”
薄章认真地点了点头,正色道:“先生说的是,那里气候温润,四季分明,我带来了不少种子。”
“哦。”王秀眼前一亮,怎么就忘了这茬,种子,玉米、土豆、红薯的种子,这绝对是划时代意义的。
如果,能够大规模的种植,人口压力就能得到解决,地域性的恶劣条件,也能得到改善,就算是农户仅有三亩地,也能收获大量粮食,而不是仅仅糊口。
大宋自开国条件恶劣,虽说未能有汉唐的辽阔疆域,却是因祸得福,有了大一统皇朝所不具备的优势。
它甩掉了因战略和过度开垦,环境遭到严重破坏的西北和北方,占据富庶的中原和江南,这就让整个皇朝避免被恶劣地区所拖累,富庶地区的财富,得以留在内地循环,而不是赈灾贫困地区,狭小的国土也让人们把目光瞄向了海洋,开拓了国人的视野。
如今,朝廷已经收复定难,拿下了整个河西,北伐势在必行,对北方和西部的扩张,也纳入朝廷的大策,这就有了现实的压力,恶劣地区和人口的负担,都摆在庙算中。
虽然,他加大了对水土破坏地区的保护,甚至不惜放慢发展马政,也要尽可能保护恢复西北植被,却不是朝夕可以达到的工程,这些收复的故土,迟早要成为动乱的源泉,这并不是以当政者清明昏庸所决定,而是自然气候条件。
还有就是贫瘠土地上的农桑,总不能大量移民解决,这厮治标不治本的方式。要想解决西北贫瘠土地问题,只能从恢复生态上考虑,植被养护、土地休息非常重要。
矛盾就来了,人总是吃饭的,地方也要发展,富庶军州财政倾斜,或者是大肆开发残余土地价值,无异于竭泽而渔。不仅让西北彻底被破坏,还造成民间对收复故土失地的反感,现在已经有些许苗头,大家嘴上说收复燕山,实际真的行动了,会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不好说。
可以说,薄章的回归,以大航海带来的地理大发现,让华夏子民扩张生存空间,那这些珍贵的种子,则是缓解恢复环境前的手段,甚至影响人们的饮食习惯,大宋行朝不再有扩张的压力,至少能保证边远地区人们吃饱肚子。
不过,一种作物从引进到发展,还是需要漫长过程的,他打算让官府去推动,而不是民间慢慢推进。另一时空就有惨痛教训,明代引进的地瓜,却没有享受到红利,最终被满洲人享受到了。
“殷人种植玉米,收获季节一片喜庆,这种食物杆高果实大,米粒食用,内瓤碾碎喂猪,秸秆可以烧火,浑身都是宝贝,嗯,烤制的玉米风味最佳。”薄章笑呵呵地道。
王秀认可薄章的话,玉米的确是高产作物,地瓜更是好东西,他想起到了烤地瓜和爆玉米,这可是两种美食啊!不由地笑道:“带来了多少种子?”
“不少,除了海上吃了,还剩下很多,可以作为种子培育。”薄章很自豪地道。
“嗯,明个就让解斋去看看,顺便让司农寺、都水监的人召集老农,要选择合适气候土地试种,太府定要好生监督。”王秀显示出浓厚的兴趣,甚至是急不可耐,他明白其中蕴含的大机遇,甚至比控制金银矿山还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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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二二章 王门子弟的嫌隙
费苏自然接下了这活,他可是太府寺少卿,有了王秀的支持,足以让司农寺、都水监认真办事,却不知他即将承担的差事,对后世有着怎样的影响,会为他在丹青史册上,留下何等标彰的笔墨,这是后话不提了。%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许多事情还要细说,找个日子聚集两府六部诸公,专门听取六哥的解说,你要好好准备才是。”王秀温声道。
众人皆是一怔,召集两府六部重臣,专门来说薄章的事情,绝对当成了军国重事,不能不让人艳羡。
薄章也惊呆了,甚至认为是王秀对他辛苦的酬劳,才给了囊啊哦的荣誉,却又不符合王秀的性格,想想万里海疆的富庶之地,以王秀对海外的重视,未尝不想对这些地区移民,看来得好好准备了。
“要全面的说,嗯,重点还是要把握的,要为海上殉国的烈士好好说说,稍后我给你列个纲要,你有针对性地准备,最好能匀出点玉米,让诸公尝尝鲜,烤的娇嫩的最好。”王秀笑眯眯地道。
“先生放心。”薄章激动地满脸通红,身子也在微微颤抖,绝好的机会啊!这次,出海的六七艘大船,回来仅有三艘,为了殉难的人也要说上一说,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定要大力宣传。
“六哥,两府六部诸公为一人会商,这还是首次啊!”宗良艳羡地看着薄章道,他知道王秀对薄章回归的重视,绝不亚于两银法。
王秀看了眼沉默的刘仁凤,目光隐有一丝复杂,又道:“无论怎样说,二哥把玉泉山办的井井有条,这也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书院风气还要放开,百家争论岂不是更好,学生都是朝廷的栋梁,束缚的太紧了不好。”
刘仁凤认同百家争论,不争不出学问,他对某些讲学也不满意,这些人反对学生辩论,极力驳斥其它学说,哪怕王学也斥责为异端,虽然,他不尽赞同王秀观点,甚至站在王秀的对立面,却不妨碍他支持学生辩论。
不过,王秀在肯定他的时候,用了句无论怎样说,这就让话味道有些转变,最多只能说他勉强称职,让人心中不爽快。
“会场怎样了?”王秀并没有去看刘仁凤,转眼看向费苏,这小子是有些能耐。
费苏轻轻咳了声,低声道:“已经布置就绪。”
“一个是万国博览,一个是辩论大会,嗯,务必要加强治安才行。”王秀非常得意,天下学问大辩论,还有工商业的聚会,就在前后两天举办,注定要被人记下。
“先生,行在往来士人增多,有些人夜宿妓舍,甚至公然和优伶同进同出,实在是有碍瞻观。”宗良脸色难看,显然不太感冒。
刘仁凤颇为尴尬,他也是听说了,对某些读书人颇为不齿,士林对和优伶往来并无不可,甚至抱有雅趣看法,反正多是没有官职的士人,朝廷明令官员不得,却没有规定士人。
但是,此乃天下文人和佛道大辩论,来参加盛会的人放荡不堪,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费苏却是莞尔,某些所谓名士,自明风流倜傥,寻花问柳是平常的事,何况他们又不是流官,没有这麽多的约束。行在原就是繁华之地,小娘子们热情奔放,对这些名士向慕有加,自然而然地吸引到一起。
他是一点也不在乎,反倒是用另类眼光去看,能够增加朝廷的税赋。
王秀不屑一顾,却也能理解,轻轻地笑道:“才子向慕美人,人性使然,管不了那么多,别闹出笑话就行。”
宗良嘴角一抽,这话明显有所指,某理学名士自负才高八斗,却和云溪比丘尼交往,闹出了一段风流佳事,实在劲爆,让多少人大摔眼镜。
“先生洒脱,只是有些所谓理学名士,却又人欲横流,实在是让人费解,天理何在?”费苏嘿嘿地笑了,目光却看向了刘仁凤,那讽刺的味道毫无掩饰。
刘仁凤脸色僵硬,狠狠地瞪了眼费苏,就知道这厮会落井下石,拿着几个败类说话,却不得不说道:“天下之大、儒者之多,一二无良之人,还是难免的。”
“天理人欲,名士大儒啊!”费苏看着刘仁凤,一阵怅怅地叹息。
王秀眉头微蹙,玩味地看着他们二人,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宗良白了眼费苏,心下暗骂这厮嘴贱,竟在王秀面前争斗,显不出你的能耐不是。
封元轻哼一声,沉声道:“解斋。”
费苏嘿嘿一笑,不再说话,脸色还是很随意,他和刘仁凤针锋相对,并不是无脑行为,更不会在王秀面前卖好表现。
相反,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王秀对于刘仁凤很特别,能够容忍这厮的背离,那就需要能制衡的人,他显然是不错的选择,能够虽是给刘仁凤打击,说出王秀要说却又不便说的话,只要把握住尺度,相信王秀不会怪罪。
因为,王秀不想九子中有任何内讧,维系王门最核心的团结,他恰恰是十五子中的人物,同样也是王门势力核心,定位在刘仁凤对面再合适不过了,也只有这种掌握财货大权的人物,能从国计民生方面,给予那些空谈者有力回击。
王秀摆了摆手,转首看着封元,轻声道:“四哥,你和八哥一南一北,不久就要走了。”
高堪,一直冷眼看笑话,他对费苏相当感兴趣,却也有几分看的不顺眼,认为大家应该拥护王秀才对。不过,他对王门子弟内部龌龊,相当的不感兴趣,大家在一起风花雪月不好,非得要剑拔弩张?
也罢,他也不想掺和其中,早在两天前,他被新委任知邕州军州事,权广南西路安抚制置使,对旁人来说不算是好差遣,在他看来却是好机会。
这是王秀对他的重用,更是他的好机会,有着海外守臣的经历,对交趾、占城熟悉,让他被提议节制边务,这场战争能够分割交趾李家,他的前程会更加光明,尚书省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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