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四章 入套
骨力黑被拍了马屁,心情爽快了许多,想到李乾顺病中真切嘱托,他也下决心吃掉宋军援兵,为李世辅争取时间,希望能让这厮拿下平羌城。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原来,张启元给李乾顺除了计策,利用宋军增援平羌城,来一场围城打援。
他的计划非常经典,以平羌城吸引夏军主力,进行最迅猛的一击,把大宋行朝给打懵了。
那就利用宋军集中兵力,无法轻易展开的劣势,造成了腹地空虚的弱点,直接把战场设入对方境内,无论是王渊和曲端,都没有想到张启元的胆大妄为。
之所以夏军能悄悄潜入,也是因为平羌城正在酣战,夏军前锋干脆利索地拔除沿边据点,顺着山地进入伏击地点,并没有对宋军重要城寨攻击,也算是创造了经典潜伏,这里离平羌城战场仅有二十里,也属于战场的范围。
张启元的目地达到了,他要的就是宋夏彻底失去和解机会,就算大宋行朝有心灭夏,但夏军围攻平羌城点燃第一把火,给大宋行朝冠冕堂皇的借口。
这次出兵围城打援,可以说是火上浇油,党项人断绝自己的乞和的后路,彻底和大宋行朝卯上了。
四十六旅前锋马军营抵达山丘处,并没有轻敌冒进,此地距离平羌城战场还有二十里,他们不得不慎重。
旅镇副都指挥使张昭亲自靠前,他派出两百名同州乡军先行,然后以一个步军营跟进,马军在后面监视。
他也是老西军将校了,戎马近二十年才成为使副,经验也非常丰富,一路上太平静了,让他感觉有点不真实,才让马军停下,用乡军土兵去试试水深。
不要小看乡军土兵,他们的战斗力也不算弱,而且都是山区猎户子弟,不然也不会去探路。
当然,他也曾建议连坤,离战场越来越近,要谨防对方的阴谋,别再阴沟里翻了船。
连坤很不以为然,讥笑道:“使副多虑了,他们十万大军陷入平羌城无法自拔,靖塞军司那几万人还要备战。就算设下伏兵又能怎样这里距离平羌城二十余里,登高就能看到城垣,距离大军环庆大军汇集地不百里,马军一日可到,我还怕他们不来。”
张昭面对连坤的自傲轻敌,非常不以为然,但人家是王相公的旧部,根红苗正,又是旅镇的官长,连都参军、都虞侯都附议,他还能再说什么,只能在职责范围内谨慎小心,一路上尽可能派出斥候。
他率军进入丘陵地带,越发地警惕,远处也有阵阵的烟尘,他见山势不高,相互间间隔也很大,即便远处的烟尘是夏军扬起,也并没太大顾虑。
但是,他还是下令,马军营快速通过,在开阔地列成阵势掩护,步军营也加快速度,不要在山丘地带磨磨蹭蹭,以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当然,他也并不是察觉到什么,遇险要之处,由马军快速通过戒备,这是兵家常识。
马军的行动时很快的,不多时传来一切平安的消息,当时他路过一段窄路,心里一阵恍惚,要是大军在此被截断,首尾不得相顾了。
好在前方没有发现问题,他率部队继续前进,环顾十几座参落不齐的小山包,远方就是烟尘滚滚的平羌城,他是很不放心啊不过,他已经进入开阔地带,就算有夏军游击部队袭击,他也能团结两个营死战,确保大军通过山丘区列阵。
他绷紧地神经逐渐松弛下来,或许连坤说的有道理,夏军应付不暇,哪有余力深入伏击他们,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西南和西北方向的尘埃,似乎越来越近,并没有几个人发觉。
就在四十六旅不断前进,沈默也来到了开封。
作为权户部尚书,他已经是朝散大夫了,人生几乎到了顶端,要是再进一步,就能达到正任尚书的高度,地位也就不在两府执政之下,可以说是位极人臣。
之所以应约前来,就是王秀有了新的意向,刚刚见了面,王秀的第一句话就是:“识之兄,京畿、京东、京西五路,实施两银法,可有把握”
他就陷入了沉思,不能不说他对经济很有一套,多年的历练让他深蕴新政的艰难。对于王秀的急功近利,他有点不太赞同,这点和蔡易的想法类似。
成都府路的试行还没结束,有些弊端没有彻底暴露,连个总结也没有,怎么能在五路同时实施,这可是很保守的地方,绝不同于蜀川和江右,一点不适应将会引发大乱子,引发很多不良的后果,不能不谨慎再谨慎。
王秀见沈默不言不语,转脸看向蔡易,玩味地道:“易之,来到你的地盘,中午还不做个东”
蔡易翻个白眼,一阵怪笑,咬牙切齿地道:“文实,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宣抚使本就不是守土大臣,哪有东道可做。再说,现在没有了宣抚司,只有宣抚处置司,你才是正儿八经的地主。”
“明面上是,但你我都明白,实际上我只是挂个名,应付一下女真人,最主要还是看看你们怎么做。”王秀说到这里,看了沉思中的沈默,笑咪咪地道:“这不是等识之兄的话,咱们兄弟都要仰仗财神。”
蔡易明白王秀是坑沈默,他毫无义气地笑了,很配合地道:“文实,你没看到识之兄为难,还不要打趣了。”
沈默回过神来,白了眼蔡易,很不客气地道:“易之,你不要给我捣蛋,文实的心情是好的,但我还是不赞同。”
王秀心下黯然,沈默执掌户部,可以说是财政部长、农业部长、民政部张带有部分国家税务总局职责,绝对的位高权重,财税事务话语权上,连太府也无法相比。
如今,已经接手两银法的实施,这厮的态度至关重要,他也不好强求,今个果真如此,让他一阵犯难。
不错,他承认自己有点急了,但真是好机会啊趁着西北战事吸引眼球,先把钉子砸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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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五章 绝地之战1
蔡易摇了摇头,道:“好了,看在识之兄的面上,咱们响午这场酒,我掏腰包子请客。 ”
沈默并没有接蔡易的话把子,反倒是看着王秀,脸色郑重地道:“文实,你决定了”
王秀慢慢颔首,正色道:“识之兄,大好机会不容错过,相信你也明白。”
沈默摇了摇头,还是不能接受,沉声道:“文实,我不认为是好时候,现在正在打仗,家国需要的是稳定,绝不是赌博似地冒险,你做事情,太冒险了。”
王秀笑了,那么多年来,他冒了多少险,无论是奇袭兰陵还是扳倒王黼,一直到征伐南海,乃至今天的局面,都有赌博的心理存在,他并不否认这点,关键是他赢了。
丹青史册永远不会谴责成功者,他有冒险的兴趣,也有对自己手段的自信。
蔡易眼看气氛不对,急忙打圆场道:“好了,正事等吃了热酒再说。”
“时不我待啊易之,虏人已经抵达边地,恐怕你们就要操刀了。”王秀摇了摇头道。
沈默长长一叹,他能体会出王秀的迫切,但他真的无法下定决心,他已经把新政当做自己的事业,不容有半点闪失。
不能不说,五路的保守势力很大,农耕的氛围相对江右、蜀川强上许多,两银法能否顺利推行,存在未知的变数。
万一遭到强大的阻力,导致两银法无法推行,或是推行中变味,对王秀的声望是致命打击。
王秀呵呵一笑,不在意地道:“好了,不让财神请客了,咱们先吃酒。”
此时,连坤进入山丘区,他也不是泛泛之辈,看到不利他部队展开的地形,隐隐感觉有些不妥,果断地命令步军加快行军,赶紧进入开阔地带。
张昭在前方脸色有点不好看了,他已经发现不太妙,急脚子禀报有几股夏军马队,大股的烟尘也在卷起,分明是大军在调动,立即派人请连坤火速赶到。同时,命令前方马军做好战斗准备。
连坤的脸色极为难看,他不断催促部队加快行军,但不太好的消息陆续传来。
“太尉,西南发现党项人。”
“山坳冲出数千山讹,正向后方包抄。”
“太尉,南面发现党项马军。正向我辎重队杀来。”
不好的消息不断传来,连坤脸色苍白,这里不是平地,现在整个旅镇无法列阵,根本不能进行防御,他环顾四周,决然道:“各部立即组织战阵,派出乡军抢占两翼山头。”
既然他轻敌冒进犯下大错,只能进行弥补,让后队兵马列阵抵抗,抢占两侧山头巩固阵地,还能多坚持。但是,他又犯下了致命错误,没有向环庆方面告急。
因为,他也明白大军不太可能给予及时增援,只能靠自己先坚持住,形成有利的僵持战,才能让大军有反应时间。
夏军的攻势终于拉开,骨力黑先期投入三万余人,采取打头截尾的战术,当先就对开阔地带上的宋军发动袭击。
三万人几乎都是正兵,占了他带来部队正兵的大半,可见他抱有一击必中的决心,不容宋军有任何翻盘机会。
张昭眼看卷起的滚滚尘烟,他几乎不敢相信眼睛,三面扑来的竟有上万骑,不由地大骂:“这群猪羊怎么做到的”
上万骑潜伏在附近,竟然没有被发现,简直太扯淡了,他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是自己蠢吗
不过,让他惊讶的是,天际间出现黄橙橙地人潮,竟然是夏军步军,让他又是一阵凌乱。
马军出现在平羌城后方,也算是能说通,人家有快速机动的优势。步军竟然能进入腹地,那就说明情形不妙了,边地寨子简直是瞎子。
“传令,马军营迎战,无论如何给我拖住他们,步军给我抢占山头,快。”他也算是反应机敏,须叟间做出正确的决断,果断地牺牲马军营。
区区一个马军营对夏军进行反扑,简直就是找死,但这并非没有任何意义,可以争取时间,让更多人登山防守,避免被人家一口吞没的命运。
这场战斗中,他们已经不可能结成军阵,只能依托山地顽强抵抗,马军失去了意义,被牺牲也是必然的。
马军营指挥使党雄是党项人,同时也是大宋开国名将党进后人,党家也是党项熟羌人,他自幼从军战功赫赫,年仅三旬成为营指挥使,指挥由横山熟羌良家子组成的五百骑,在边地颇有名气,是被作为将种培养的阖门邸候。
他自接受命令就没有想过退,所属熟羌吏士也是个个凶悍无比,装备并非最顶阶,战斗力却是一等一,面对铺天盖地的夏军,他们脸上毫无惧色,反而纵马迎着夏军杀了上去,如一颗石子投入波涛。
五百人对上万人,简直不敢想象,虽说并非直接面对上万人,却仍然显得悲壮无比,三轮箭矢的打击,本应转向的马军营却无路可退,三面都是夏军马队,他们毫无机动空间。
党雄抛弃强弓,手持长柄炼钢混铁棍,第一个冲进了夏军马队,左右突杀,五六名夏军骑兵被他砸的肝脑涂地,坠马身亡。
除了铁浮屠、铁鹞子,马军作战一般不会发生肉搏,基本都是机动弓弩战。但是,党雄他们无可躲避,四周都是夏军,他们只能竭尽全力近战,以拖住对方前进的步伐。
除了弓弩是马军常用的标准器械,铁棍、流星锤、短柄斧、长鞭等器械才是马军主流。
几百名马军吏士,早把自己看成死人,没有了对生的幻想,杜绝了一切恐惧的他们,如同数百只猛虎,吼叫着冲击,不断地向反方向纵深锲入。
如果,从空中俯视就会发展,浪潮般地马军集群中,有一团绯红逆流,不断向上挺进。
夏军正面马军竟然被生生遏制,选入了群战,两翼的马队还没有投入战场,五百人对数千人,似乎有奇迹发生。
但是,任凭他们再勇敢,在力量绝对劣势的环境中,也显得那么徒劳而又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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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六章 绝地之战2
战斗在继续,不断地有人被击落马下,有宋军也有夏军。 这些熟羌男儿表现出空前的勇气,前面的战友倒下,后面的人继续向前冲杀。
党雄勇猛异常,死在他手中的人不下二十,但环顾整个战场,哪怕你个人再勇武,面对整个战场也是渺小的。
这不同于封元、景波和秋云等人薄阵,那是面对步军军阵的杀戮,身披重甲,凭借战马快速移动,还有自己方面的军阵支援,是可以杀出重围的,对方也是马军,还是几千马军,层层叠叠的围困,让他双拳难敌四手。
他已经身披三创,幸亏穿的是家传的六十炼冷锻甲,保护他免受刀枪和硬弓的伤害。
尽管铁甲精良、武艺精湛,但人家实在太多了,他根本无法应付蜂拥而上的马军,当在砸死一名将校,在飞溅的脑浆中,他的胸口也重重挨了一棍。
只觉胸甲一声闷响,前胸肋骨被齐刷刷地砸断,整个人后仰着重重坠落马下。
幸亏是平落马下,马臀拦挡一下,让他的落地并不那么重,至少被又被摔断筋骨,神智还算清醒,清楚地知道一动不动,必然踏成肉泥,还知道一旁是一片小洼地。
他用最后清醒地理智,使出吃奶的劲力,向一旁滚落,总算落进了小洼地边缘。
就算营指挥使落马生死不明,其他的骑兵也没有停顿,更没有退缩,甚至连党雄的卫士,也没有时间看他一眼,只有不断地向前冲击,见人就砍杀,最后死在别人手中。
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马军营最终命运已经可以注定,但他们牺牲还是值得的,他们的自杀性的冲锋,打乱了夏军主攻方向队形,就在对方重整队形的时间,步军营一千余吏士从容上山。
尽管,相当多的辎重被抛弃,但甲仗器械得以保存,马军冲到山下也只能望山兴叹,他们不可能舍弃战马,充当步军区消耗,只能等待着步军的到来。
此时,夏军一线部队完全展开,对一字长蛇阵的宋军,进行打头、斩腰、断尾。
四十六旅在山丘区被分为三段,一些部队和旅都指挥使司失去联系,不得不自行结阵死战,也有的部队撤到山边。
连坤在最后下达最正确的命令,剩余的那支马军营,趁夏军尚未合围,立即杀出去,他已经明白凶多吉少,能突围几人就几人,别把兄弟们都装进去了。
就在连坤的后面,千余永兴军路各州乡军,他们护送粮草辎重,又没有马军掩护他们,来不及向山上撤退,只能列成环形阵,依托辎重车组织抵抗。
他们的装备没有禁军精良,但不要忘了他们是陕西乡军,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群来自陕西军州的土兵,剽悍程度决不在沿河禁军之下,这还是永兴军路的乡军土兵,要是换成环庆、秦凤边地的乡军土兵,几乎可以完爆沿河禁军。
当年,曾有冷笑话,夏军将校听到对手是来自京畿的禁军,无不讥笑轻蔑,根本就没当回事,一听对手换成了乡军,个个脸色凝重,纷纷说有一场硬仗打了。
现如今,大宋禁军浴火重生,战斗力今非昔比,固有的印象仍不是轻易消除的,对乡军重视程度很高。
这些来至永兴军路的乡军土兵,同样最擅长的就是弓箭,乡军的强弩装备不多,却大量装备弓箭,可谓人人善射,党项人非常忌惮陕西乡军。
千余人并不多,却利用辎重车背山反击,三排轮流射击,密集的箭矢让夏军难以迫近,哪怕是马军也很难。
夏军立即组织弓弩手反击,他们出动装备精良的强弩,射程要比弓箭远,开始造成乡军的伤亡。
但是,那些乡军土兵明白,他们没有退路,就算是能冲出去,也跑不过马蹄,最终还是会被斩杀。
死战可能会战死,不拼命连一点生还的机会也没有,反正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抱着这种心理,他们竭尽全力死战,用简陋的弓箭和夏军对射。
他们身上的甲胄,可以说是最低劣的皮甲,好点的也就是胸前缀上几叶铁片,防御力依旧是低下,无法和禁军制式铁甲相提并论,不要说强弩了,连弓箭也不好防御。
但是,他们还是硬生生地打退夏军几次冲击,留下遍地的死尸和嗷嗷翻滚的伤者。
“坏了,擒生军,是擒生军马队,还有”一名指挥使瞪大了眼珠子,绝望地大喊一声,目光尽是绝望色彩。
前方的步军正在散开,一队队马军正在拉上来,前面还有一队马军,他们全身包裹着重重的铁甲,精致的铁兜覆盖了整个头部,只露出两只闪烁凶悍目光的双眼,连战马也披上重重的铁甲,人都是被绑在马上的。
擒生军是夏主亲自掌握的主力,全军有十万人,但他们的正兵仅有三余万,负担七万,也就是说能把擒生军正兵投入的战场,绝对是重要战场,很不幸对面正是上千擒生军。
慢说上千擒生军,那一队三百人却是另一支夏军精锐,号称王牌中的王牌,他们正是被称呼为百里而走,千里而期,最能倏往忽来,若电击云飞的铁鹞子。
夏军总共才有三千铁鹞子,被分为十队,竟有一队出现在战场,不能不说是悲哀中的悲哀,这些乡军土兵个个绝望。
却见三百铁鹞子个个手持沉重的兵仗器械,缓缓地向宋军军阵行进,整齐的马蹄声,扬出浑厚低沉的轰鸣声和漫漫地尘土。
“挡住他们,射击,给我射击。”不知是谁喊的,众人才在惊愕中回过神来,脸色全然是苍白的。
面对铁鹞子和擒生军,一些人的手开始颤抖,死亡对他们来说并不可怕,哪怕是遭到伏击,他们也迅速结阵对抗。
但是,面对夏军两大精锐,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随时随地地战死沙场,没有任何的悬念。
注定绝望是可怕的,人们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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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七章 绝地之战3
弓箭对铁鹞子的杀上几乎为零,射在这些冷锻铁甲上,简直是隔靴挠痒,箭矢反被反弹落地,一两支羽箭从缝隙中射入,箭尖反倒被刮倦了,挂在甲胄上。
幸运的人只有射入马眼,才能把战马射倒,上面的骑兵被抛落马下。但是,这种几率实在太小,能有几个真正的神箭手就算射杀几人,对战局有何影响
铁鹞子没有给这些乡军土兵任何希望,他们风卷残云般地扫过,压根就没放在眼中。
三百铁鹞子,上千擒生军对付平地上千余乡军土兵,整个战斗毫无悬念,防御瞬间被瓦解,只有徒劳地反抗和肆意地屠戮。
尽管,那些乡军土兵毫不犹豫地扑向死亡,但他们的努力是多么的无力,铁鹞子的队形丝毫没有分散,继续向前缓缓突击,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动手中的兵仗,就足以碾碎阻挡他们的一切,所过之处,留下的尽是满地的残肢断臂。
哪怕是弓箭抵近射击,也只能取得微末的战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战斗已经全面开打,三处战场都在激烈厮杀,宋军的番汉兵对战夏军番汉兵,任何冠冕堂皇的民族借口都是扯淡,只有裸地厮杀,你生我死、你死我活,道理就这么简单,也是非常现实的,为了生存。
夏军七万大军不可能全部投入战场,但他们成功把宋军截成三段,连坤能指挥的仅有两个步军营,一个车军营,外加一些辎重部队,算是最强大的集团。
任你是十万大军还是几千人,只要被对方分割,没有奇迹出现或是没有外围兵马增援,也难逃难忘命运。
张昭成功上了山头,他的对面是永兴军路兵马都监郎进,这伙计率六七百乡军成功脱困,两人互为犄角死守,勉强相互心安。
夏军打前阵的自然是装令郎,后面是吐蕃、回鹘人,他们是非常英勇的,现实也是残酷的。
宋军禁军的器械犀利,弩箭不要钱地射来,就算他们有旁牌,也无济于事,每前进一步都要付极大代价。连续三次进攻都被打退,用身披重甲的回鹘军上阵,面对犀利的神臂弓,也是溃不成军。
张昭还率军打了个反击,他手持斩马刀冲下去,那些夏军吏士一个照面就被斩杀,数百宋军吏士轻装前进,临高而下奋勇冲击,那决死的勇武,吓的夏军无不魂飞魄散,纷纷滚落下山去,景象十分的狼狈。
他们是绝地求生,爆发出的战斗力决不可等闲视之。
正将阚先是大族精英子弟,阚家和罔家世代为姻亲,到了他这辈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他是皇太子妃的大表兄,绝对的党项风俗坚持者。早拒绝进入质子军,甚至看不上卫戍军,认为这些人号称精兵,却长时间驻扎怀、静各州,鲜能参加大规模的战役。
所以,他选择了监军司的部族军,之后又入了擒生军,作战极为勇悍,功勋卓著,成为靖塞军司部族军的正将。
夏军军制大多仿造大宋,神宗皇帝实施将兵法,夏军也陆续设将,隶属各都统军,年纪轻轻身为正将,统率几千兵马,就算是大族子弟也是难得。
他并没有因连续失败沮丧,反倒是兴奋不已,细致观察几次作战,认为北山头的宋军实力强劲,应该是装备精良的禁军,西南山头没有动静,恐怕战斗力不强。
他立即撤下兵马休整,派出两千人横在两座山头间,掐断两山头的联络,又留下千余人监视北山头,集中三千人向七十余丈的西南山头发动进攻。
这个策略是致命的,相当于分割包围,集中全部力量攻击一点。
郎进眼看夏军调整,明白怎么回事,他这点兵马根本就不是盘菜,不由地苦笑道:“看来真要玩命了。”
身边乡军土兵也连连苦笑,他们又怎能不明白,看来到了最后一战了投降想想都让人可笑,姑且不说为奴为婢,在战斗正大的激烈时,根本就不可能留下俘虏,只能拿出全部本事拼命了。
阚先的部队不愧为精兵,几人一组,十人一队,分散开来,交替掩护,时而一阵弓箭射击,时而俯身于山石后面,尽可能低减少自身伤亡,宋军的弓箭杀伤效率很低,白白浪费了许多箭矢。
郎进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眼看对方绝不会一般的军队,他只能兵行险招,做最后的搏击。
“为国尽忠之时到了,冲下去杀死羌狗。”郎进抛下手中黄桦弓,抽出腰刀当先猛冲过去。
乡军土兵意识到是最后时刻,他们绝不甘愿被俘虏,受尽羌族人的折磨,纷纷抛下弓箭,跟着郎进的步伐向下杀去。
夏军没想到山上的宋军会突然反击,他们原本要进入最后攻击线集结,再集中优势兵力,一口气冲上山去。
这也是山地作战的技巧,分散投入战斗,和平地上依次增兵效果一样,根本形成不了优势,只能被对方分别歼灭,建立前进进攻据点,再集中冲击,容易形成战果。
对方的逆袭让他们措手不及,各小队间隔很大,根本无力与蜂拥而至的宋军抗衡,一时间前面的十几个小队步跋子被宋军人群淹没,人遭到了屠杀。
郎进的一把钢刀毫不留情,劈杀所遇到的夏军步跋子,没有人能在他刀下幸免,直杀的浑身血色形同鬼魅。
这群绝望中爆发惊人战斗力的土兵,个个奋勇向前,不到片刻间,十几队的乡军被屠戮殆尽。
正在指挥的阚先,没想到宋军会突然反扑,当真是又惊又怒,他手下的步跋子可不是装令郎,是严格训练的精兵,虽说比不上来自横山的山讹,却也是严格训练的精兵。
眼看上百人一下子就被消灭,让他的心疼的要命,马上并亲自率数百名精锐,沿着山脊迎上去。
没用多少时候,两支军队在山梁上展开了生死较量,这是最后的死战,郎进就没想过回去。
此时,已经是响午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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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八章 绝地之战4
王秀和蔡易、沈默便装打扮,也就是三名护卫跟随,去了遇仙正店吃酒。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遇仙楼正店也是开封的名楼,但随着大宋行在的南迁,正店也迁到了江宁,虽说没有丰乐楼那么知名,却也是排在行在前五的名楼。
只是,不过,老丰乐楼的老板被女真人迫害而死,被文细君捡了个大便宜,开封的丰乐楼成了分店,但遇仙楼的老板幸运多了,他南下开店却没有取消正店,开封城内的依旧叫正店,这就形成南北两个正店,也算是老招,大大地发财。
当年,蔡易也是遇仙楼的常客,当然要循着味道来。
掌柜和跑堂也不知换了几茬,没人认识他们,谁也不曾想到,大宋行朝的王相公、蔡宣抚、沈尚书竟然来吃酒,要真是知道了,那还不得竭力地巴结。
“哎呀,这才是真正的味道啊行在那边就是没法比。”沈默夹了口红烩金鲤,慢慢地品味。
“那是当然,材料相同,厨子一样,火候也是一样,却少了这方大河水,做出的滋味就是不能比,差的太远了。”蔡易嘿嘿地笑了,对于美食还是深知精髓的。
王秀深以为然,蜀刀锋利却需用汉江水,金鲤自然要用大河水,但他却不关心吃喝,而是在于沈默的态度。
整整一个上午,他几乎失去了耐心,反复让沈默明白,战争是最好的机会,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决定事物并非事物本身,而在于时机,决不能让大好机会丧失。
其实,他是定位在人们眼球都盯着战争,大家没有关注的时机,把两银法在五路铺开,只需要控制小报,别让这些唯利是图,唯恐天下不乱的小报兴风作浪,待战争结束,也就成了既定事实。
当然,并不是短时间强行推行,而是造成声势,让民众从心中并不突兀的正常事。
反正,欧阳澈主持的成都府路,并没有出现大的波折,说明两银法有很强的兼容性,只要形成良好的氛围,推行起来并不特别困难。
也是,他是改良了一条鞭法和摊丁入亩,不能说稳稳走时代前列,却也是比较成功的改良范本,都经过磨合的法度,不会牵动太多人利益,深知让多数人得利。
但是,沈默的态度很委婉也很坚决,历朝历代牵扯人口、土地的变革,都是非常敏感的。成都府路的两银法实施,没有引起大的反对声音,并不代表一帆风顺,矛盾是由浅及深,或许没有到深层次爆发点,断不能有任何大意。
再说,成都府路不过是十军州的二等安抚制置使路,并非都转运使大路,只能在三年平稳试行,然后在四川路再运行三年,才能稳妥向天下推行。
沿河五路尤其是旧都开封,很多军州都极端保守,农耕势力占据优势,贸然推行并非好事,他认为还是放在最后,甚至陕西六路都在沿河五路前面。
王秀的态度绝对是冒进,很可能引发矛盾,让他们来不及做补救措施,毁了整整十年的辛苦。
他和赵鼎都了解王秀理念的缺憾,却走了两条格然不同的道路,赵鼎是看准王秀理念对皇室的侵犯,甚至对现有制度都产生威胁,走向和王秀对抗的道路。
他却坚定地站在王秀阵营,竭力去维护王秀,尽可能稳步推行新政。
“听说,遇仙楼正店又有一位名伶,水灵灵地小娘子,何不请过来唱一曲。”蔡易仿佛没看到王秀、沈默的沉默,反倒是好起了风月。
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一样,王秀想要沈默做什么,沈默又在担忧什么,不过是缓和他们之间的尴尬。
王秀白了眼蔡易,淡淡地道:“你自个想要那就叫,晚上要了这小娘子也没事,你家大娘子和瓶儿不知道就行。”
蔡易挥挥手,毫不在意地道:“文实,你真是不知好人心思,我这是在为你着想。”
“为我着想,你是那么好的人嘿嘿。”王秀翻个白眼,显然不相信蔡易的话,却顺着话打趣。
蔡易嘿嘿地笑了,无耻地笑道:“你家几位夫人都在行在,自个独身在开封怎能得了。”
沈默也做恍然大悟状,慢慢颔首道:“易之说的不错,文实家眷都在行在,无人照料起居啊”
王秀酸的那个牙疼,好多事情没有个定论,就算是西北战事,也难以下定论。几位夫人诞生麟儿,他却在北方寻花问柳,不要别人去说,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那就让小娘子过来,文实看看,也好有人陪伴漫漫长夜。”蔡易不怀好意地笑了,总算是让二位转移视线,他也松了口气,索性继续深入。
王秀脸色尴尬,却没有失态,只是平静地道:“好了,咱们兄弟吃酒,干卿何事。”
“没有美人劝酒,吃不下去啊”蔡易笑的非常龌龊,男人嘛尤其是功成名就的男人,身边岂能少了美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还是较为年轻的重臣,就算在外面风流不羁,也不会是丑闻,反倒是一段宰相尚书和歌女的风雅事。
沈默稳重处世思维也非常开阔,却不妨碍他的矜持。女人,对他而言并不重要,随身衣物而已天下的女人能让他尊敬的,不过一掌之数,朱琏、友琴莫言、王卿苧算是。
王秀真的很无奈,蔡易这个无赖把事堆在他身上,分明是要灌醉他,这事可不能如这厮所愿。
正在王秀她们三人吃酒品美时,西北战前的战事越发的紧张,夏军把前后两股宋军黏住,打的是不可开交,对四十六旅主力没有任何放松,正在集结大军准备歼灭。
此时,夏军牢牢控制战局,宋军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大好机会岂能放过,这可是整整一个上旅。
骨力黑亲自调动兵马,七千余正兵,连同上万负担对连坤所在形成合围,且不断投入有生力量,定要歼灭宋军的旅镇都指挥使司,为此战画上圆满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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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九九章 绝地之战5
既然,连坤能成为上旅都指挥使,也不是靠着阿谀奉承上位,更不是王秀的全力提拔,他也有自己的本事,身陷重围并没有慌乱,而是冷静地调集兵马组织防御,表现出一定的战术素养。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三个步军营环绕不高的土丘,以辎重车为外围防线,部署强弩进行防御。
夏军几次小规模试探,都在强弓硬弩的打击下头破血流,丢下上百具尸体狼狈退却,不是一般地残。
尤其在床子弩的大矢下,夏军根本没有招架之力,在自家偏架弩射程之外,就遭到毁灭性打击。
夏军对宋军进行合围与分割,只是他的阵地是最强的,也是最有希望坚持下去的。他以最快的速度调整了布防,三个步军营三千余吏士,建立稳固地防线,尽可能低减少死角,希望多坚持一点时间。
就在刚刚安稳下来,却发觉自己犯了致命性错误,没有发告急官塘,这是决不能原谅的错误,只能寄希望于马军营。
不过,夏军汇集越来越多,他岂能不明白,那些零星部队遇到夏军的结果,夏军历来征战,都在外围安排大量游骑,就在于斩杀残兵。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计较,更没有力量去增援,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骨力黑抵达军前,冷冷地观望铁桶般地宋军军阵,眼中闪烁着残酷的流光,这种防御在他眼中不值一提,他不相信几千人能抵御数万夏军进攻,何况还有无坚不摧的铁鹞子。
进攻的号角终于吹响了,指挥进退的旗帜在挥动,上千名夏军从四面开始向宋军进攻。
连坤很无奈,他面对夏军重重包围,不断发布军令,几千人结成军阵死战,希望能坚持到援兵到来。
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几个错误,没有第一时间求援,却还不算最致命的,他最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就是没有第一时间令辎重部队靠拢过来,只是各营自己的辎重车,储备的器械箭矢并不多,无法进行高强度的对抗。
一个上旅的辎重营,所储备的箭矢是丰厚的,此番又是增援平羌城,携带箭矢更多。
如果,能及时把辎重部队全部纳入防御,他们就能以辎重车为掩护,用强弩不断阻断夏军进攻,也可以在重重包围中缓缓撤退,这绝不是幻想,而是可以实现的。
可惜,假设不能取代现实。
很显然,夏军把马军分成小队,是要对宋军军阵进行轮流打击,放在万人军阵完整时,也不算太可怕,此时此景却万分危急,让吏士们焦躁不安。
面对夏军马军来回交错的弓弩,宋军的反击显得苍白无力,军阵甚至很凌乱,他们本能地尖声嚎叫,力图驱散心中的恐惧。
“神臂弓,都给我打起精神,神臂弓给我射击。”
“前队给我压住阵脚,不要慌乱。”
“各队相互监视,不得有任何退却,违令者立斩不赦。”
“给我节省弩箭,不要有浪费。”
各营、队的指挥使、队将喊破了嗓子,力图让骚动的吏士镇定下来,只是他们的努力非常苍白。
环土丘防线太大,马军速度也快,神臂弓很难发挥作用,人家并没有发动冲击,而是压制宋军弓弩,掩护步跋子和强弩军逐渐接近防线。
当强弩军进入阵地,开始对宋军发射弩箭,步跋子也做好战斗准备,一队队部族军的撞令郎,做好冲击准备。
正面的宋军吏士,惊恐地发现,数百铁鹞子正在集结,他们个个脸色大变,仿佛看到了末日。
夏军铁鹞子实在太出名,比金军的铁浮屠还要犀利,他们自己自豪地宣称:大夏铁林,天下第一精兵。
此战,李乾顺算是下了本钱,动用了两队铁鹞子,近万擒生军正兵,要一举拿下宋军四十六旅。
眼看铁林钢山般地铁鹞子缓缓接近,旁牌和辎重车后面的宋军吏士,只能硬着头皮死战。压箭、举弩、击发,压箭、举弩、击发,压箭、举弩、击发。。
面对铁鹞子的冲击,禁军显然不如乡军,应该说环境不同早就态度不同。永兴军路千余乡军,已经到了绝路,她们不拼命不行,这些禁军有几千人的军阵,还有一点希望。
不过,恐慌是大面积存在的,有些弩兵慌乱中忘了条令,在射击完成后,忘记了把空弩递过去,直接换过装上弩箭的神臂弓,上弩人跟不上发弩人的射速。
不能不说,神臂弓箭矢短而轻,穿透力却极强,近距离射击对铁甲穿透力极强,尤其是平射更加犀利。如果,弩手心理素质过硬,三十步内平射,完全能击杀身披重甲的铁鹞子,只是三十步内面对凶悍的重骑兵扑来,有几人还能稳住可能有,却不多。
铁鹞子的冲击过程中,不可避免被弩箭射中,有人被射的歪歪扭扭,更多的是协同冲击的擒生军马军,只要被怒建设中,就会坠落马下,沦为战马践踏的目标。
随着床子弩的发射,四尺长的铲型箭镞平射出去的威力更加惊人,重铠就跟纸糊恶一样脆弱。往往在击倒一个铁鹞子,又翻滚着击中后面的人,防护再好的铁甲,也经不住这种重力的砸压,多半是铁甲深陷压断骨头,挤压毁伤内脏,被击中铁兜着,整个人头连带着铁兜飞到半空。
铁鹞子都是用铁索把整个人固定在马上,这样才能让穿着沉重铁甲的人坐稳,没有铁索固定的话。
一旦战马奔跑起来,人是很难控制自己身体的,被射死的铁鹞子人死而不落马,死者、伤者全都在受惊奔突的站马上,有些无头的尸体被马带着乱跑,景象甚是令人惊秫不已。
不要说击败擒生军的马军,就是随行配合的山讹,也伤亡惨重,装令郎就不要说了,简直是步步维艰。
如果说这是场屠杀,也并不过分,只是那群铁鹞子并没有任何迟疑,依然向宋军方向猛冲。
来自横山的山讹,也踏着坚定的步伐,气势汹汹地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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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零章 绝地之战6
山讹也是夏军的精锐部队,各监军司都设有山讹编制,装备也算是精良,只是规模不算大。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他们有牛皮制成的皮甲,防御力差强人意,却也能防御强弓射杀。
但是,面对神臂弓就不行了,二百步内被命中,非死即伤,绝无幸免。
负担是正兵的辅助,他们携带粮草,战场上给予正兵支援,并抢收战死者尸体,也能够顶替正兵搏杀。
他们承受着弩箭打击,抢夺回来一具具尸体,有山讹也有铁鹞子,那一具具尸体令人触目惊心,有的甲胄深陷,鲜血直流,有的仍在悲号着呼救,有的或俯或仰,或四肢不全或没了脑袋,无一例外地都在马上。
由于辎重车的阻挡,铁鹞子冲到宋军军阵前方,不得不停顿下来,成了活靶子,遭到强弩抵近射杀,或是被斩马刀击倒战马,被斧锤砸死,让骨力黑是很焦急。
床子弩和神臂弓对铁鹞子杀上太甚,尤其是狭小的作战空间,弩箭的杀伤力倍增。
要知道铁鹞子是夏国精锐,被李乾顺重视程度在质子军之上,夏国号称铁鹞子奔驰,山讹进击,强弩掩护,这些精锐任何伤亡都不是他能承受的。
“换上装令郎。”他果断地要铁鹞子撤下来,用汉人的生命消耗宋军抵抗能力。
但是,仍有部分铁鹞子撤不出来,他们已经被宋军刀斧手缠住,可怕的战斗才算刚刚开始。
大斧、铁锤撞击铁甲清脆的声响和铁锏、狼牙棒敲碎脑袋沉闷额声音,交织在军阵前。
宋军显然受过对付重骑兵训练,刀斧手三人一组,斩马刀专门招呼战马,大斧、铁锤直接杀死扑落马下的骑兵,或是直接用铁锤砸战马,让骑兵被重重地摔倒在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斧落在头上。
战马不断悲悯地嘶叫倒地,身披重甲的骑兵,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却无法挣脱绳索站起身来。
随即而来的是被大斧砍断脖颈,或被铁锤砸的铁甲深陷,鲜血狂喷、碎肉四溅。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是双目圆瞪,恨恨而又无神地眼睛中,充满了无奈地绝望,其中还有临死前绝望的恐惧。
战斗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二十余名铁鹞子全被斩尽杀绝,数千装令郎也发动了攻势,又是一场惨烈的厮杀。
宋军竭力维持防线完整,弩箭再次发射,迎头射倒第一波冲上来的装令郎。
党烩是党雄的族弟,但完全是两家子,他家自真宗时代就居住环庆,世代为朝廷驻守边陲。
虽说是党项人,但他的家族最大的敌人却是党项人,党氏子弟世代为朝廷边将,战死沙场者何止千百。
他也随老辈的路从军,三十余岁成为营指挥使,禁军整编归属四十六旅镇,两个马军营全部姓党。但是,他们之间是竞争关系,缘由党家的内部子弟矛盾,更是为各自支脉竞争家族,只不过相互也能扶持。
不过,他们兄弟之间关系很好,又同在四十六旅镇担任营指挥,属于那种血脉扶持关系。
他趁着没有合围就杀出去,重新集结部队,连续歼灭三支夏军游骑部队。久久地在包围圈边徘徊,伺机寻找薄弱点,希望能打通一条道路,营救主力部队。
他也进行了一次尝试,把马军分为两路游斗,对夏军的包围圈进行试探进攻。
但是,夏军有七万大军,把宋军围的如同铁桶一般,凭借他这区区数百马军,根本没有半分机会杀透重围,只能无可奈何地退了下来。
此时,他眺望不远处的主战场,那张正刚毅的脸面上神色凝重,两道浓厚的眉毛紧锁,流露出浓浓的焦虑。
已经是日昳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他不能拿几百兄弟去做无谓的牺牲,人总要死的值得才是个道理不是好在第一时间发出了求救信号,希望后续部队能够收到,却不知兄长的生死如何
“大人,正南方向有马队开来。”
党烩立即极目南眺,却见南方天际间尘烟不大,应该只有几百骑,可能是援军的先头部队,五十二旅镇也有马军,他真的很希望是援军。
稍加犹豫间,立即传令全营集结,分成三队南撤,要是援军那就汇合,要是敌人就狠狠地杀一场,反正已经到了最后时刻,能给敌人最大杀伤,也算是值了。
随着马军营向南驰骋,他感觉不太好,隐隐看到南边天际间,扬起的荡荡尘烟,绝不是几百骑能掀起来的。
不由地心中犯怵,他并非是害怕,作为将校要对数百袍泽的生命负责,断不能有任何马虎。就在千余步时,他让马军营列成阵势,等待对方的达到。
“什么人,是何军号”
四五名绯红军衣,黑漆山文甲的骑兵驰来,警惕地在二十步距离徘徊质问。
党烩能理解对方的戒备,战场上谁能分清楚你是何人,哪怕穿着己方的衣甲,他高喊道:“四十六旅镇马军左营指挥使,御侮校尉党烩,你等是哪支禁军”分明是五十二旅镇的灰熊月牙白背心,但该问的还是要问,战场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原来是当指挥,我等是五十二旅镇马军营探马,不知前方怎样了”一名中年将校神色松了下来。
“连太尉被围,还请李太尉速速救援。”党烩急促地道,救兵如救火,断不能有任何拖延。
五十二旅镇都指挥使李世辅,他是听说过的,西侍军很出名的大将,听说受到王秀的赞誉,有方面才略,是一位冉冉升起的将星。
该旅镇号称配备机弩战车,刚开始组建有一个马军营,四个战车营,两个辎重营,一个步骑营,以战车为核心,马军营和步骑营为支援的部队,也是西侍军的直属旅镇,只不过属于中旅的层次,地位上比四十六旅镇低。
战车,这玩意当真是淘汰的东西,将帅们都明白,他们用辎重车列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几乎代表形势非常危急,却不是战争的首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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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一章 绝地之战7
现在的战场上,马军有铁鹞子、铁浮屠等名号的重骑兵,也有拐子马、擒生军等轻骑兵,再加上步军战术的改进,笨重的战车早就淘汰,被不用占用骡马的拒马所代替。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所以,军中高位将帅大半不看好,认为组建战车旅镇、营占用大量资源,运用到战场上只能被当成辎重车,哪怕是装备了车弩,也无法改变事实。
现在,禁军的军费相当大的部分,都给了侍卫水军造船,侍卫马步军经费捉襟见肘,他们是纷纷哭穷,还要挪出相当部分组建车兵,简直不知所谓。
既然,胳膊拧不过大腿,王相公非要组建,那也是没办法的,那就组建呗。
只是很少有人愿意去两个战车旅镇,造成这些部队的将校都很年轻,甚至有人从侍卫马步大学校出来,就能直接担任队将,放在其它各部简直不敢想象。
按照军法规定,将校入军旅最多就是三班借职,担任大什的什将或者押队,一年后可以转迁,能够担任队将,掌握近二百吏士,简直不可想象。
李世辅算是比较开明,他非常赞同装备战车,在王秀的举荐下,上任五十二旅镇都指挥使。
其实,以他兵部讲武院祭酒身份,向上升迁一步可为都校,也算是明白王秀真正用意,欣然领受差遣,让人大摔眼镜。
早就有骑兵探马回去报信,一个来回没有用太长时间,却见远处列列战车呼啸而来,势头相当的威赫,让党烩看的有点出神。一个车营他是见过的,有气势不假,却也就那么回事,但一个旅镇的车队浩浩荡荡开来,还正在组成战阵,那绝对震撼眼球。
似乎,车旅的战阵,并非人们所想那么简单。
“党太尉,镇主请太尉过去叙话,其他人原地待命。”
党烩第一次见李世辅,感觉是为温和的中年人,没有半点架子,让人一看就生出好感,他没有磨叽,立即简要把战场说了一遍。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李世辅捻须沉思,脸色非常郑重。
“还望太尉火速出兵。”党烩心急火燎,很多同仁都在包围圈,车旅再不被人看好,他也只能死马当活马了,至少他看出那股滔天气势。
“看态势他们超过五万人,就我这点兵力,不能轻易深入,却也不惧他们。好了,你率军并入我部,我自有办法。”李世辅毫不在意地道,脸色并无多大变化。
几千人对战几万人,哪怕他对新式车兵充满信心,也不免有几分心虚。
但是,他望着远处滚滚的尘烟,阵阵揪人心肺的喊杀声,却怎麽也说不下去了,胸中的热血在不断沸腾。
做为一名军人,战场上目睹友军被困,即将全军覆没之际,岂能作壁上观或转身逃循,其他不说,置友军危机于不顾,绝不是他的性格。
党烩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离去约束马队,准备加入战斗。
此时,五十二旅镇开始组成战斗队形,党烩和五十二旅镇马军营合兵,进入旅镇中心位置,四个战车营列成环形方阵,把辎重营、马军营、步骑营围在里面。
不过,说是环形方阵,也不是那么准确,应该是三个车兵营组成锥形攻击阵型,马军营和步骑兵在左右,两个辎重营寨中间,一个车兵营押后。
夏军夏军显然注意到这支宋军部队,骨力黑正节制主力围剿宋军四十六旅镇,只能派任敬得分兵拦截。
任敬得仿佛是嗅到血腥的鲨鱼,他调集马步军万余人,也是他所能动用的极限,半数还是负担,对五十二旅镇进行拦截,并伺机吞了这支部队。
对他而言,不是几千人而已,又是笨重的战车,竟然还敢拿出来冲锋陷阵,你以为是商周兵车时代啊
党烩随着滚滚铁流前进,置身其中体会车兵的浩瀚,对面密集的夏军军阵,人家根本就不放在眼中,依旧是保护进攻状态,不紧不慢地前进。
临阵一排齐射,三个车兵营齐齐发射,漫天飞蝗般地弩箭,铺天盖地地划过天空,砸向对面的夏军军阵。
一朵朵诡异地血话,一阵阵惨烈地叫声,夏军阵地一片狼藉,活下来的人惊讶地发现,敌人已经来到眼前,在惊慌失措中仓促反击。
密集箭矢的打击,对战车的影响微乎其微,不要说战车上完善的防御,连骡马也披有甲胄,每匹骡马前还有一块湿牛皮防护,就算是弩箭也无法穿透。
当然,世上么有完全的防御,依旧有战马被弩箭射倒,导致战车翻转,却没有影响部队前进步伐。
整个车旅按照标准战队,各车之间相距距离很大,三车编组一排,各排之间相距五十步,完全有时间转向,不会发生一车突然损毁,连累后面战车倒霉情况,
不消多时,五十二旅镇前锋压到夏军军阵,简直就是摧枯拉朽,严密的夏军军阵,如同一块被剪刀划开的锦帛,让任敬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最强军阵出自宋军不假,但夏军也是以步军为主,军阵同样是压手好戏。由装令郎和部族军组成的军阵,是可以抵抗擒生军的存在,面对宋军战车竟然不堪一击。
这怎么可能不要说任敬得惊讶,连党烩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战车旅镇的战斗力,实在太夸张了点,只是眼见为实,又不能不让他吃惊。
战车组成的移动战阵,看着速度很慢,却前进的非常平稳,战车上的强弩发出致命地箭矢,不断收割夏军吏士的性命。三车联合作战,各部之间五十步有效支援,几乎没有人能接近战车,就算零零碎碎一些散兵,也没车上的大戟砍杀。
一些人被裹进战车编组之间,立即遭到四个方向弩箭射杀,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随着战车滚滚前进,留下的是一片血肉狼藉,夏军步军军阵完全崩溃,被分割成两块。
“放出马军,给我左右翼冲杀。”李世辅毫不犹豫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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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二章 绝地之战8
随着战车军阵不断切入,夏军乱成一团,任敬得不得不投入马军,希望能击溃这支宋军部队。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当夏军马军完成集结,向宋军扑来时,车阵两门大开,两支马队呼啸着杀了出来,这是党烩和五十二旅镇的马军。
那些仍在挣扎的步军可就惨了,在战车和马军的联合打压下,他们再也没有战斗的,纷纷向两侧逃避,跑的慢不是被砍翻在地,就是被马蹄践踏而死。
党烩一马当先,率数百同袍箭一般地冲上夏军马军,沿途那些步军完全丧失作战能力,连跑的能力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战马踏过。
“南朝的车兵,为何如此犀利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任敬得惊的目瞪口呆,五千人的军阵不堪一击,直接被野蛮地摧毁,夏军步军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眼看车阵放出马军,临近反冲击的威势,打了夏军马军措手不及,战车进攻速度不减,夏军马军几乎无法抵抗。
战车横冲直撞,已经不需要用车弩作战了,车兵拿起弓弩肆意射杀,如同秋猎猪羊。
党烩可不管这一切,他率军奋力向前,义无反顾地冲杀,希望能尽快击溃夏军拦截,把袍泽们救出来。
但是,包围圈里的宋军再也坚持不住,张昭不清楚杀死多少人,他的部队早就开始破坏弩机。
自建国至今,宋军沿袭的军规,一旦战败弩兵先把弩机砸碎,弓弦割断,绝不给敌人利用机会。
当他砍翻一名步跋子环顾四周,满山上下全是夏军,在他身旁仅仅剩下十余名吏士,人人流血、个个带伤。
一把六十炼的好刀,刀刃已经卷边了,可见作战强度之大,力气也一点点地在流失,一双冷峻的双目,瞪着正在步步紧逼的步跋子,他知道最后时刻已经来临。
是冲上去战死沙场还是引颈自刎他还没考虑好,反正还有一点力气,砍钝了的刀还能杀死人,至少能够砸死人,冲上来的先杀了再说。
对方显然想或者俘虏他,毕竟他穿着将校的甲胄,半袖战袍的纹路也表明他的身份,作为上旅旅镇使副,他是只能是中等将校,又没有阖门使职,在军中不过是较平庸的将校。
但是,在战场上要俘获一名中等将校,也并不那么容易,阚先当然不放弃绝好的机会,他一定要活捉这员宋将,不为别的,就是好好地羞辱他一番。
在对面乡军部队全军覆没情况下,张昭早就置生死与度外,他的部下也陷入了绝望,一些刚烈的豪杰不愿受辱,在绝望中挥刀自决,那决然的悲情,让人侧目不忍,就是夏军吏士也目瞪口呆,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他身边再也没有宋军吏士,步跋子正在围过来,显然要生擒他。作为大宋的武官,岂能受生擒的羞辱他昂天一声长叹,手中的刀再次举起,半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在步跋子的惊呼声中,那魁梧的身躯陲然倒下。
阚先来到张昭遗体前,他久久地凝视,那不甘闭的双眼,似乎要跃起厮杀,目光中尽是敬佩,或许还有一点失望,最终发出一声无奈地苦笑。
五十二旅镇仍在前进,任敬得是狼狈不堪,上万人竟然被几千人打的步步后退,简直在刮他的老脸,里子外子都没了。
但是,山丘区的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装令郎不断向宋军军阵挤压,辎重车组成的外围防线,早就被打的残破不堪。
连坤并非死板地固守,他组织两次反击,让装令郎在宋军重步兵面前吃尽苦头。
但是,两次都是在铁鹞子和擒生军打击下失败,他的人太少了,无法和马军长时间抗衡,反而受了伤。
援军,已经近在眼前,他在土丘上已经能看到滚滚烟尘,还有那特有的军号声,明显是五十二旅镇。
但是,他并不认为五十二旅镇能救出他,区区数千人的笨重车旅,能自保就算不错了,哪里有能力救援他。
伤实在太重了,卸下了铁甲的他坐了下来,整个人疲惫不堪,任由医官给他敷药包扎。
双目无神地看着战场,他的部队仍在有组织抵抗,但每一瞬都有人倒下,或许,下一刻就要各自为战了。
夏军层次分明,最前方是装令郎,后面是山讹,最后才是擒生军。作为战争消耗品的装令郎,一刻不停地持续碾压军阵,以命换命消耗宋军防御力量。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他眯了眼摇摇欲坠的夕阳,心中凄凉地自嘲。其实,自己完全有机会避免厄运,张昭几次建议不听,才导致现在尴尬局面,近万人遭到包围。
一生的抱负亦付之东流,连同自己的生命一起,归于尘土,他从来不怕死,却害怕被归为死不足惜的败军之将,让那么多好儿郎葬送性命,家人要蒙受永远的耻辱。
想到了当年跟随王秀的豪情,那驰骋疆场的快意,不免露出几分眷恋。
“镇主。”都参军刘光步履阑珊地走到他身边,目光中隐隐有悔恨。镇主,是旅镇都指挥使称呼,他和连坤没有同属关系,甚至有监督连坤的权力,太尉的称呼很不妥当。
“好了,快结束了。”连坤忍住身体的伤痛,苦涩地一笑,既然快要结束,还能说什么呢
刘光摇了摇头,道:“车兵仍在战斗,咱们未尝没有希望,镇主要坚持下去。”
“一个车营而已,又能坚持多久是我害了大家。”连坤摇了摇头。
“共赴国难而已,镇主无需沮丧,最后也要杀杀这群生羌锐气。”刘光没有否认连坤的话,但他要连坤振作起来,四十六旅镇是上旅,西侍军的直属精锐,就算要灭亡,也应该给夏军深刻的教训。
当然,上旅也有上旅的骄傲,宁可在战斗中拼尽最后一滴血,也不能苟且偷生。
连坤艰难地站起身,握着刘光的手,颤声道:“好,你我兄弟不能同生,但愿共死,黄泉路上,你还是都虞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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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三章 绝地之战9
刘光眉头一挑,淡淡地道:“还不到殉国的时候,我们集中兵力,全力向南突围,也不是没有半点希望,镇主率军先走,我为你殿军。 ”
连坤摇了摇头,平静地道:“我自跟随王相公征战贼寇,就没有让兄弟们为我送死的打算,还是你们先走。”
刘光摇了摇头,道:“车营尚能一战,镇主立即去车营,晚了恐怕有变。”
“生死与共。”连坤盯着刘光,生死存亡之际,再也没有勾心斗角,再也没有主帅和军法官的龌龊,大家都是生死与共的袍泽,是可以把后背交托的兄弟。
“好,那就生死与共,你我共同杀敌。”刘光感受连坤的真诚,胸中豪情万丈,大笑道:“还能披坚持锐吗”
“怎麽不能”连坤一阵大笑,强忍身上伤痛,伸展了臂膀,但伤口又崩裂了,引的他一阵颤抖。
“还说没事,我来打前锋,重开缺口你就率军杀出去。”刘光撇撇嘴道。
连坤正要说话,却见一名身披轻甲的将校快步而来,人未到声音先到:“二位太尉,末将有事要说。”
“张指使不在车营指挥,来此有何事”刘光脸色不太好看,作为车营的指挥使,怎能擅离岗位,还在他堂堂都虞侯面前出现,简直是蔑视他的权威。
换做平常,他必然大发雷霆,严加惩处,此时却要仰仗车兵突围,口吻不再那么坚决。
来者正是张中,曾经跟随王秀征战的张中,成蛟的好兄弟,十年的时间,他也成长为营指挥使。而且,他是主动要担任车营指挥使,被西侍军没有任何异议地任命。
在被包围的最短时间内,他在土丘东面列下战车防御圈,夏军并没有猛烈进攻战车防线,只因车弩太犀利了,数十辆战车可实施不间断打击,就是铁鹞子也防御不了。
不过,他对连坤保守的防御非常不满,眼看夏军不断抽调兵马向南,就明白外围有了援军,立即想到是突围的最佳时机,断不能放过,才匆匆前来请求突围。
面对刘光的强势,他保持不亢不卑的态度,淡淡地道:“援兵正在推进,正是向东突围大好时机。”
连坤没有说话,似乎有所思,刘光却受不了张中态度,怒道:“镇主自有主张,你的职责是服从军令,等你当了镇主再说。”
“都什么时候了,全军生死存亡之际,都参军还是收起威风,率领你的军法官参战。”张中毫不在意刘光态度,他却早就不满军法官专横。
“要不过了这道坎,别说镇主了,就是吃饭的家伙也保不住。”
“你。。”刘光勃然大怒,他受不了一名营指挥的蔑视,手握在了刀柄上。
“都什么时候了,都虞候还耍威风,在下也不得不奉陪。”张中决不让步,到什么时候了,高层还在犹豫,这厮庸将断送兄弟们的性命,他可没有兴趣陪着扯皮,实在不行他将率车兵独自突围。
“大胆,本帅可立即斩杀你。。”刘光脸色阴沉,张中的态度直接刺激了他,让他起了杀心,大军溃败时,也是他最敏感的时候,定要维护自己权威。
“都虞候有力气,就下去杀几个生羌,不用再袍泽身上耍威风。”张中冷冷一笑,再不理会刘光,对连坤拱手道:“太尉,是该决断的时候了,在下为兄弟们杀出一条血路。”
刘光刚才还打算用车营,他说车兵仍在战斗,并非是赞誉,而是一种蔑视,想用战车杀出一条血路,为其他部队创造一条生路。
战车笨重不假,却不能否认几十辆战车冲击,不会打开一条战死的缺口,何况车营方向夏军兵少,很有可能破围成功。
既然,张中主动出来找死,他暂时压下杀心,出去后再说。
“战车笨重,根本无法冲出去。”连坤并不看好战车,这可不是进攻作战,人家以逸待劳,用绊马索和强弩配合,就能歼灭车营。
曾经,曲端不太认同四轮战车,组织了一次实兵对抗,两个马军队和一个步军营,利用强弩和绊马索配合,几乎全歼了车兵营,干净利索的要命,也造就了车营不好的名声,也被禁军高层不太看好。
不过,那场演习都是预设的战场,车兵进退都非常教条,连进攻点也是设定好的,你往圈套上撞,岂能讨得好处
当时,王秀在看了兵备条陈,就冷笑道:“你准备好一切,让战车往陷阱里撞,不打胜仗才怪。”
也是,就像后世的装甲机械化战争,你的装甲部队所向披靡,却正好进入反坦克炮或反坦克导弹阵地,还是人家预设好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王相公,什么时候战败过什么时候看错过”张中冷冷地看了眼连坤,回答的干净利索。
连坤一怔,是啊王秀征战十余年,未尝有过一败,他能看中并坚持的兵种,难不保有闪亮点。
刘光见连坤失神,冷冷地道:“镇主,让他们上阵,总会有希望。”他并不认为车营战斗力强,牺牲这些车兵救出精锐步军,还是较为值得的。
“也罢,辛苦指使了。”连坤稍加犹豫,既然能用战斗力弱的车营,换取大家逃生机会,他最终还是同意了。
“那就好。”张中对连坤并无多少尊敬,他平静地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望着张中的背影,刘光冷冷地道:“好大的胆子。”他打定主意,要是能逃脱生天,定然让张中好看,就算这厮战死也不能罢休,定要剥夺这厮的荣耀。
连坤看了眼张中,摇了摇头道:“好了,咱们准备杀出去,我来殿军。”
“不行,你是。。”
“好了,我是镇主,我说了算。”连坤一语定乾坤。
刘光张了张嘴,放在平时他铁定要发怒,都虞候就是监督军中法度,甚至有制约大将的权力,主帅有事往往征求都虞候,今个面对连坤的强势,他最终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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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零六章 车兵的再现辉煌1
“人各有志,我看老五悠然自乐。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王秀不以为意地笑了,经营方式不一样,有人不断地赚钱投资,把生意给做大了,最终成为一方富豪。却也有人点到为止,守着一亩三分地悠然自得,只能说是各有自己的想法。
沈默白了眼蔡易,淡淡地道:“易之,你可不要小看这间破店,每天都要用十只羊,很多都是外卖。”
“走,咱们进去吃羊。”王秀想到羊汤的美味,不由地食指大动,遇仙楼北正店的酒宴美味不假,但哪有喝羊汤自在,拿着烤羊腿,灌着烈酒,才是人生一大痛快。
三人进了店,也没有小厮招呼,他们自个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才有小厮过来询问,一股脑点齐了六个特色菜,外加好大一海碗羊汤,来了两小坛子的浊酒。
“这羊腿烤的,还是那么地道,嗯,老五也是上心思了。”
“我看,还是这爆炒羊肚筋道,肥而不腻。”
“浊酒配羊肉,人生一大享受。”
他们既然微服私行,那就是随心所欲,自然是放浪形骸,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好不快哉,却不知此时前方大败,更不知五十二旅镇力挽狂澜。
王秀相信李世辅和他的旅镇,却不曾想到这厮胆大如斯,竟公然在战场上列阵过夜。
皎洁月光挥洒大地,平羌城四边一片萧杀,战场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无人收敛,空气中充满浓郁的血腥。
夏军仍在频频调动,似乎又要形成包围圈,宋军五十二旅镇巍然不动,胆敢犯三百步者,必遭车弩击杀,二百步者还有神臂弓招呼。
五十二旅镇二百三十余辆战车,加上四十六旅镇车营残部组成环形防线,轻车在外、重车在内,层层环绕,辎重部队在车阵偏南,由辎重车组成一道防线,护卫两个马军营。
所谓重车,其实和轻车并无太大差别,只是体积较大,用四匹骡马牵动,车上有可转动固定大弩,正是所谓车弩。
步骑营和其他一些直属部队,都在车阵保护范围,整个军阵井井有条,任他夏军包围而不动,没有任何惊慌。
经过一次实战的锻炼,车旅将士逐渐认识到犀利所在,他们再也没有恐慌,就算夏军来到战车边上,那又能怎样铁鹞子不是天下精兵吗你敢过来试试。
“太尉,外面生羌频频调动,明日必然大举进攻,不知太尉作何打算。”张中作为车营指挥使,他是有资格面见李世辅的,部署完毕战车立即来见,他可不太看好态势,毕竟外面有几万敌人。
他认为任由夏军调动包围,很可能让五十二旅镇陷入困境,就算他对战车有深刻的认识,也没有信心凭借一旅战胜数万夏军,只好隐晦地提醒李世辅。
“无妨,你是营主,自然明白战车并非辎重车。”李世辅淡淡地笑道,战车能攻能守,他既然敢驻扎,就没有担心过,以往的训练对抗,简直就是过家家,束手束脚的,哪有今天的快意。
“生羌擒生军犀利,还有铁鹞子”张中甚是担忧,这支夏军兵力构成强悍,不能不让他担心。
五十二旅镇是生军不假,但也收拢了上千败军,失败的恐惧情绪,不可避免地在军中蔓延,拖延下去并非好事,最好的办法是趁着夜色突围,夏军也不敢过份追击。
“你曾经跟随王相公征战”李世辅饶有兴致地看着张中,突然冒出了一句。
“正是,在下自利国跟随王相公。”张中胸中升起了悠然豪情,能跟随王秀征战,是他一生最自豪的资历。
尽管,当年的利国,他作为贼寇被景波俘虏,最终却对王秀心服口服,成为了备身卫士。
那段经历真是气壮山河,方腊猖狂无比,七千孤军深入两浙,硬生生打垮三万贼寇。杭州之战更是气壮山河,面对六万贼寇,王秀仅有七千儿郎,仍旧堂堂正战,三进三出杀的血流成河,贼寇兵败如山倒,阵斩上万俘兵,天地为之变色,人们相互惊骇传颂。
利国城下又和兀术笑谈风云,让女真贵酋不得不仓皇退去,单州的狙击战,斩杀秃发虏人数千,金军一片哀嚎,南征以来未尝有此败绩。
李世辅点了点头,沉声道:“既然,你跟随王相公征战,就应该明白以寡击众。”
张中沉默不语,却并不十分认同李世辅的话,此一时彼一时,夏军兵力构成,绝对是铁鹞子、擒生军、山讹的组合,也就是说是精锐部队,决不能等同盗匪和金军杂牌部队,哪怕是金军主力,同等兵力下,也无法和铁鹞子对抗。
“生羌有数万人不假,我军夜间突围也是有利时机,但那打不出我军气势。”李世辅说的非常有气势,斩钉截铁般地果断。
但是,张中眉头微蹙,气势不外乎挣个脸面,面对生死存亡,要气势又有何用
李世辅似乎看出张中的不悦,他并没有过分计较,平淡地道:“王相公下大力气组建战车旅镇,可以说引起军中高层普遍不满,我们既然身为车兵将帅,就应该维护王相公。”
张中点了点头,算是明白李世辅的意思,王秀逆流而上重新设立车兵,遭到了多少大将明里暗里反对,甚至连车旅将校也无人担任,导致指挥、队将级别将校普遍年轻。
虽说,此战车非彼战车,又有几人能真正看明白他也是一知半解。但是,王秀力捧车兵重现战争舞台,听说还要在侍卫马军大学校,专门设置车兵堂,培养车兵将帅。
既然是被王相公寄予厚望,那就该彻底打出名声,诚如李世辅所言,与其灰溜溜地撤退保全,不如豪气云天地打一仗,为车兵扬名立万。
“很多人没有信心,但我们绝对不能没自信。”李世辅注视着张中,沉声道:“你是杀出重围的,应该明白车兵的犀利,他有精锐数万,我有战车数百,虽是敌众我寡,鹿死谁手却尚不可知。”
第九零七章 车兵的再现辉煌2
张中有感李世辅自信地目光,回味他突围前的自信,那是决死的反击,他从未率车兵营打过实战,现在回想起来,正如车兵韬略上说的,战车集中使用,单路突击或两路钳形攻势,可摧毁敌人的抵抗意志,果真是有道理的。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
他冒死破围时,战车所到之处,夏军无不退让,不敢和战车正面抗衡,也只有偏架弩能取得些许战果,几乎没有一辆战车,是非人给围殴毁坏的。
“太尉要在明天,堂堂正正地向平羌城杀去”
“正是,我打算集中兵力,徐徐向平羌城挺进,让那帮将帅看看,王相公的主张是何其正确,大宋车兵并非是上古金石,而是当今国之利器。”李世辅相当认同王秀,他对车旅的信心也是杠杠的。
战车绝非辎重车可比,通过对吏士的优化配备,加上战车上携带的甲仗器械,集强大突击力和坚固防护力为一体,形成四百步内绝对压制,绝对是马步军的噩梦。
一辆车威力尚且不强,那一旅甚至一军,浩浩荡荡出现在战场,各营相互支援,徐徐推进,有什么能阻挡滚滚车流
是夜,夏军吃了几次大亏,依然频繁调动,却又派出几股小部队夜袭,在宋军坚固的车阵面前,遭到弩箭毁灭性打击,四个方向遍布战死者尸体,几乎全是装令郎。
宋军的两个马军营也进行一次反击,打的上千装令郎哭爹叫娘,七成人没有回到进攻阵地。夜间,反击是有风险的,李世辅却反其道而行,打了夏军个突然,成功斩获回归。
党烩也参加了反击战,他是打的念头通达,压在心头的恶气,总算是出来三分。
夏军中军营寨内,听到了惨败消息,任敬得脸色铁青,一双眼珠子狠厉无比,撒压着嗓子道:“都统军,李世辅竖子猖狂,竟然敢蔑视我大夏军威,我看还是趁夜四面进击,不要让他喘息。”
骨力黑翻个白眼,非常鄙视任敬得,南朝区区一个鸟知西安州事,就算归附大夏,依靠着女儿受宠得到静州防御使官位,懂个什么打仗。
上万人围攻一个车旅,还不是南朝禁军的上旅,就被人家按着头皮暴打,夜里不断进攻不断失败,被人家杀出来摁头猛打,吃了一鼻子鸟亏,还敢在他面前叽叽歪歪。
要是放在靖塞军司将校身上,他早就勃然大怒了,好在这厮也算是国丈,又是配属来的客军,只能耐着性子道:“他们的战车连环,我们夜间强行攻击很吃亏,待明日再战不迟。
任敬得是心急如焚,他在夏地位浅薄,急需战功来稳固地位,以谋取监军司都统军的高位,甚至窥视中书令或国相。
但是,今天的战斗让他丢尽颜面,五十二旅镇只有数千人,他统率静州七千部族军,又有配属的四千马军,本意能轻松摧毁宋军一个中旅,扬眉出气一阵。
哪里想的到,人家不仅是防御如龟壳,连进攻也是非常犀利的,如同猛虎下山,把他打的措手不及,根本就不明白怎样反击,心里那个憋屈啊
“都统军,等到明日,他们养精蓄锐,一鼓作气冲到城池,可就不好打了。”
骨力黑何尝不明白,这里离平羌城外围也就二十余里,用过奋力向前,就算是再慢的速度,一天一夜绝对可以到达。
好在平羌城那边,有李良辅大军牵制,无法派兵支援,要放在平时的战场,他已经不得不撤兵了。
他也仔细观察过车旅战术,感觉是十分新奇的,攻防兼备的战术让他惊讶,让他不敢相信,车兵也能有如此强大战斗力,那不是已经过时的玩意吗
就在傍晚时分,他看了几辆战损的宋军战车,那些精细玩意搞不太明白,但作为经验丰富的大将,还是看出了些许蹊跷,这种战车已经不是传统的兵车了。
南朝的战车是集进攻防御于一体,又有马力和人力相互结合,就算是防御作战中也能行进,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车上残破的车弩,绝对是南朝新式战弩。
他要面对的可是一个旅镇,就算歼灭了该旅镇,那需要付出多大代价想想车上的储备和弩机,就让他打算撤离,一辆车储备大矢六十支,还有弩箭四袋,硬弓箭矢三袋,这是什么概念足以应付数天高强度战事。
一世英名可不能丢了啊他也犹犹豫豫不能决断,碍于几位大将求战,又不得不权衡再三,明天打一场看看。
“都统军,明日我来担任军锋,必灭南朝车旅。”任敬得是豁出去了,反正有大军的支持,他也不怕兵力消耗,只求给自己增添上位的功勋,士卒生命不过是台阶罢了。
骨力黑陷入了沉默,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开封的夜是多姿多彩的,王秀和沈默、蔡易美餐一顿,这才一起逛了大街。那副吃相,这的让人大摔眼镜,要认识他们的人在场,必然会连下巴也惊掉了,这就是温文尔雅的王相公,还有虽有财神之称的沈大人
蔡易环顾街道两侧店铺挂着的气死风,趁着几分酒意笑道:“多少年没有逛东京了,今夜就做个花花太岁。”
沈默撇撇嘴,不屑地道:“就你,马上都不惑的人了,还能和未加冠少年相比,简直恬不知耻。”
不能不说,他们三人近二十年的交情,贯穿了人生的最好年华。正是今天微服私游,才能放浪形骸,被尔虞我诈污染的所思所想,得到了暂时的洗涤,仿佛又回到了纨绔时代。
蔡易背着手,嘴巴上扬,迈着方步大笑道:“人生难得几回狂,老来知乐也是雅趣。”
王秀摇了摇头,蔡易生性谨慎不假,但这厮的豁达却是生存之道,只有豁达的人才容易融入社会,在风雨飘零之际,得到最好的生存,能走到这步,固然有他的提携,这厮的个人性格却有或不可缺的作用。
真的很怀念当年,刚来开封的那几天
第九一零章 王秀的手腕
岳飞先前担任骁骑军军主,骁骑军属于重骑兵,原先是西侍军的编制,刚刚设立三个月,军号就转给北侍军,由岳飞担任副都指挥使护将印,淮上一场大战算是出了风头,三千骁骑军锐兵,牢牢护住淮西河段,让金军无法渡河。
不过,骁骑军属于重骑兵编制,大宋行朝哪有那么多的良马,导致骁骑军不符其实,应该说是马步军混合部队,步军占了一大半。
他也因战功升任都指挥使,刚刚转了云骑军军主,这也是一支精锐部队,编制规模不如骁骑军,但马军比骁骑军多,共编制两个马军旅镇,一个辎重旅镇,一个步骑兵营还有将作营、重营等营队,全军一万人,马军就占了六千。
尽管,云骑军比不得西侍军的马军,还不是副马制骑兵,用的战马也参差不齐,却仍旧是北侍军当之无愧的精兵。
王渊脸色稍加犹豫,瞥了眼王秀没有说话。
刘錡心里跟明镜一样,作为北侍军的大将,他当然明白都校之间的猫腻。王渊是自负的人,岳飞又何尝不是,在某些军务上的意见有着分歧,两人又都个性鲜明,互不相让,结果造成了矛盾越积越深,两人有点互不待见。
按说王渊掌管北侍军,岳飞才是军都指挥兼差行营都统制,不应该和上司对着干,新军制明确侍军司和军司统属关系,比将兵法还要严谨,王渊随时能上书借口拿下岳飞。
不过,拿下军、旅镇级别的大将,需要上呈朝廷,由枢密院、兵部签押,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王秀见他们不说话,有岂能不明白猫腻,不由地笑道:“让云骑军进驻朱仙镇,以防万一。”
刘錡眉头微蹙,云骑军驻扎济州,往来数百里,耗费巨大,只是为了支撑开封局势,还不如进驻濮州,威胁金军侧翼来的实在,一旦有事可越过开州,截断金军后路。
王渊到底是有经验的大将,立即有了三分明白,惊讶地道:“相公之意是要接纳虏人南下”
“人家护送太上梓宫,你敢拒之门外”王秀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道。
王渊一阵牙疼,王秀说的很有道理,你敢拒绝太上梓宫,简直就是找死的节奏,就算大家都明白,那也得被御史言官的唾沫星子淹死。
刘錡也是一脸难看,虏人这招太损了,让人不能打又不能不放,他不得不说道:“相公,虏人在浚州北部,已经集结七万大军。”
王秀不在意地笑了,淡淡地道:“他们号称四十万啊来的还是有点少。”
王渊嘴角一抽,不知王秀是故意还是真的,但他知道自己该说话了,于是苦笑道:“虏人不过十五六万人,精锐只有七八万,并不难对付,只是让沿河将帅投鼠忌器。”
“什么叫投鼠忌器,难道。。”王秀盯着王渊的眼睛,一副你明白后果的模样。
王渊嘴角猛抽,立即发觉自己说错话,恨不得给自己两耳瓜子,什么投鼠忌器,那不说太上是老鼠吗这要被哪个不长眼的说给京畿监察御史听,真是一场飞来的冤枉,眼看王秀一脸的玩味,不觉地气短三分,弱弱地笑道:“末将一时口误,还望相公恕罪。”
“让我恕罪作甚,要恕罪也是官家的事。”王秀笑眯眯地道,落在王渊眼中,简直就是一笑面虎。
刘錡古怪地看了眼王渊,又看了看王秀,心下是笑翻了,做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管我鸟事的姿态。
王渊是哭笑不得,尼玛一句话不注意,被王相公抓了把柄,虽说要不了老命,却也相当的麻烦,不能不压低姿态,道:“相公看,如何是好。”
“好了,不过玩笑而已,沿河军务还需要太尉张罗,监控虏人进退,不得有任何懈怠啊”王秀见王渊那副模样,不觉放声大笑,也就放了把手。
王渊松了口气,说是玩笑也是玩笑,却经不住别人鼓噪,他松了口气,果断地道:“相公说的是,为了以防万一,是应该把云骑军调到朱仙镇待命,另外还要签发京畿的乡军弓箭手,准备迎战虏人。”
“不错,的确是防范于未然,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王秀见王渊举一反三,是相当的高兴,这就是王渊比曲端强的地方,知道怎样对待上位者,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王渊得到王秀的赞誉,是非常高兴的,他是知道的,王秀对待方面大帅是非常严格的,反倒是对军旅都指挥级别的将帅,态度是相当的温和,这就是内紧外宽的权谋手段。
心思晃动间不敢怠慢,急忙笑道:“相公过誉,在下不过是碌碌无为之辈,哪里担得起。”
刘錡不免大翻白眼,暗自鄙夷王渊媚上,却也深知其中味道,换成他也得屈服王相公。
“呵呵,好了,别的我也不再多说,更不愿干涉北侍军军务,二位只需打起精神,好生戒备,不难获得奇功。”王秀笑呵呵地道,心情显然是愉快的。
王渊眼前一亮,他还真害怕王秀插手军务,毕竟王秀以宰相兼差宣抚处置,又屡屡率军征战,平生未尝一败,无论是名望还是战功。那都是超脱众人之上。
他在李纲面前还能摆架子,拒绝文臣干预军务,但在王秀面前实在没有底气,就凭人家的战功,他就无法比拟,就别说他不情愿云骑军西调,却被王秀设了个套,轻松就范。
再说,大将的战功竟然比不上文官,实在让人尴尬不已,好在王秀明言不干预军务,让他放心不少。
“行了,你们加强戒备,让他们几千人过来,还是没问题的,就看兀术涨不涨眼了。”王秀呵呵地笑了,语气中却充满了杀机。
刘錡眼皮子一跳,急忙道:“相公,末将这就快马去浚州浮桥。”
“也好,西北还没有正式开打,神卫军暂时不用西调,可以北上滑州,列阵汜水关为你支援。”王秀见刘錡请战,他是非常的高兴,也相信这厮的能力。
第九一一章 高升的悲哀
这厮一向低调惯了,却没人轻视其才略,防御作战是拿手好戏,畿北制置使司本身辖一军和一个中旅,可以签发的校阅厢军、乡军土兵约万余人,有了神卫军的支援,就算兀术气势汹汹,他也不必担忧有大事发生。
反倒是开封城,是要加强守卫,现在各军都在外面,形成开封相对薄弱,这才有了云骑军西调。
就在浚州和相州的边界,金军主力大军设下十二座营寨,兀术在此停留三天了。
“五哥,怎么样”兀术心情不错,见高升进来就问。
高升行了个军礼,正色道:“我部三个猛安抵达黎阳城北,南朝各寨并未作出反应,只是增加了防御。”
“呵呵,就知道他们不敢打,你看是不是再向前一点,最好逼近浮桥,也好争取主动。”兀术听宋军怯战,心中更加快慰。
曾几何时,他率军每次南下都是尸山血海,宋军四面八方的招呼,哪有今天的礼遇,宋军边军各寨虎视眈眈,却没有主动出击,眼睁睁看着金军耀武扬威。
“郎君,切莫轻敌,王大郎喜怒无常,手段变化莫测,万一有事悔之晚矣”高升见兀术有轻敌之心,他有点担心成败,说是宋军没有抵抗,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也没有别的意思,护送赵佶的梓宫南下,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王秀绝不可能放弃抵抗,任由金军占据浚州和卫州,至于过河南下更别扯淡了,他们能让你率重兵深入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犯傻。
兀术毫不在意地笑了,爽朗地道:“你说,王文实能打什么算盘”
高升摇了摇头,作为征战近二十年的大将,他的经验是非常丰富的,却无法想明白王秀打算。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用想了,费那个心神干嘛”兀术大手一挥,朗声道:“只要他敢拦截,我就让他看看能不能拦得住。”
高升脸色一变,急忙道:“郎君,南朝是聚兵西北,但北侍军并未西调,此时断不能开战。”
他就怕兀术犯糊涂,宋军的北侍军十余万大军,可是保持完整,就像去年金军着力反击,宋军在河东战败,任然成功把各军集结,依托坚城抗击风头正盛的金军,让他对宋军战斗力有了新的认识。
“哦,五哥是怕王文实,还是另有他想”兀术饶有兴致地看着高升。
高升一怔,脸色顿时很难看,低声道:“郎君,在下为大金南征北战近二十年,却没想到郎君哎,自从袭击商水,王家二老自缢,我就没有回头路了当年,右副元帅能举家南下,我却只能奋战到底,唯死而已。”
他是神色悲戚,语气相当的沮丧。当年,王秀率主力反攻开封,留在商水的兵力不多,他轻车熟路绕过两万大军的防御,直接攻入商水县城。
他并没有伤害乡亲的意思,职责所在实在无法,还是严令吏士不得扰民,才让商水免遭金军劫掠屠杀。
但是,战争中的烧杀劫掠是难免的,金军前锋仍然进行了劫掠,逼死了不少人。当他匆匆进城时就勃然大怒,甚至斩杀几名将校,可惜一些乡亲仍被金军伤害,王家二老不堪受辱,双双自缢。
当时,他就懵了,愣了半天才给二老跪了下来,非常清楚自己的过失,他和王秀结下了解不开的国仇家恨。
也算是功成名就,却非衣锦还乡,他已经无颜面对商水父老了
兀术自然明白,他也不过是激将高升,眼看高升气急败坏,这可不是他所愿,笑道:“好了,我不过是无心之言,五哥不要放在心里。当年,你也是奉命行事,兵荒马乱的,人人不得自保,王家二老自缢身亡,你和王文实没有私仇。”
“我们只是各为其主,来回厮杀,私下里还是可以书信往来,做个友人的。”
高升长长叹了口气,诚如兀术所言,他做到了自己能做的,真的没有私仇。但是,事关二老生死,王秀会认为没有私仇简直不可想象,是个人子都不会善罢甘休。
他稍加沉吟,沉声道:“他们在浚州退让,并不代表一味忍耐,恐怕前锋抵达浮桥,就是他们的忍耐底线,不知郎君要怎样”
兀术深以为然,大河为界,但卫州、浚州和河中牢牢控制大宋行朝手中,恐怕正如高升所言,过河是王秀的底线,他的部队一旦突破底线,恐怕就是双方开打之时。
此次,他出动的兵力十五万,大宋的北侍军常备军十七万,还有庞大的战争动员能力,就算西北开战,他们要真正打起来,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不能不说,几次南征没有得到实质性好处,王秀的坚决抵抗,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宋军不断上升的战斗力,让他不能谨慎再谨慎,否则早就大大咧咧抵达河边,何必在浚州北部驻扎,享受一派好心情。
“大抃那边准备好了”
“恐怕宣武军、振武军不好对付。”高升摇了摇头道。
“五哥,你率军试探一下,见好就收。”兀术决定试一试,看看王秀的承受底线。秦敏是一身的舒坦,他半躺在卧榻上,品尝着葡萄美酒,那副悠然自得的神情,让人难以想象,他作为大宋高等机速使臣,集英殿修撰,在虎狼之穴逍遥自在。
还有个胖子,也是悠然自得,坐在高背椅上品酒,对待秦敏并无多少畏惧,反倒是有些随意。
方珍悄然而入,沉声道:“大人。”
“文宝来了,快坐下品尝邓大掌柜的美酒,在燕山府也不容易尝到。”秦敏笑呵呵地坐起身来,晃动手中的玉杯,炫起那抹琥珀色。
方珍是也是高等机速使臣,现任知行人房事,在整个北方使臣系统内,绝对排到前五的人物。今个,他们三人汇聚一堂,可以说是核心人物来了一半,要有个闪失,对北方间谍机构绝对是毁灭性打击。
但是,秦敏是艺高人胆大,就在女真人的军事重地窝藏,还招来胖子和方珍,谋划一件大事。
第九一二章 一张白纸
显然,方珍很习惯秦敏的行事风格,从善如流地坐下,自己倒了杯美酒,一口气闷了下去,又来了一杯,那么的潇洒自如,一点也不外气。
胖子看那牛嚼牡丹的喝酒模样,不由地嘴角猛抽,一脸的肥肉打着颤,没好气地道:“美酒要品,真是粗人,俗人,实在是太俗,俗不可耐。”
“呵呵,酒就是要大口来吃的,没工夫学你附庸风雅,浑身上下都是铜臭味。”方珍鄙夷地白了眼胖子,又是一口喝了下去,咂咂嘴赞道:“好酒,真是好久,胖子,你那还没有,送给我十坛八坛的。”
“什么十坛八坛的,你以为是老浊酒啊那么容易就酿制出来”胖子气的直翻白眼,气乎乎地道:“这可是从西域来的大食真品,你这几口就喝了一贯钱。”
“哦,我说胖子讨好大人,不会不是美酒,看来今个运气不错,是来对了。”方珍作为行人房的最高使臣,并没有高大英朗的气质,也没有强健发达的肌肉,甚至可以说貌不惊人,一脸的平庸,那干瘦的模样,换上布衣铁定的跑堂小厮,要么就是码头的苦工。
胖子气的白了眼这厮,也不去接话,他们之间没必要真的辩论。
“好了,邓大掌柜也是花钱买酒,要做买卖的,好不容易咬牙腾出一瓶子,那是少赚了多少钱你就知足吧”秦敏浅尝一口,呵呵地笑了,这两位爷天生的不对付,却是过命的交情,能把后背交给对方。
方珍眉头一挑,玩味地看着胖子,笑道:“邓大掌柜和王大娘子合作,这钱可没有少赚啊难怪身宽体壮,除了拿起几贯骚铜,还能不能舞枪弄棒”
胖子一头黑线,瞪着方珍骂道:“你这厮穷鬼一个,怎知陶朱乐趣,跟你说了也不懂,简直就是对驴弹琴。”
“陶朱之乐,嗯,大娘很是女中豪杰,除了内宫皇太后娘娘,她算是天下第一女杰”秦敏自然和王卿苧熟悉,不免佩服有加,就算有王秀的帮衬,一个妇道人家撑起诺大的家业,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大娘子的确奇女子,我邓某人非常佩服,能有大娘子半分能耐,此生足矣”胖子一提到王卿苧,脸上就挂着敬仰的颜色。
“好了,等你南下再去拜见大娘再说,让大娘给你支几招,赚个钵满盆溢,现在开始说说正事。”秦敏一摆手,坐直了身子,脸色变的严肃起来。
“要动手了”胖子全身肥肉一颤,瞪大了眼睛,散发出兴奋地光芒。
方珍神色平静,目光却闪烁不已,隐隐透出浓郁的杀机,这是多少条性命养出来的狠厉。
秦敏稍加沉吟,正色道:“太上到了燕山,宇文大人催促的很紧,我们不能不出手,你们看有几分把握”
胖子和方珍一怔,秦敏用不能不出手的话,代表并非主动情愿,这里面的学问可就大了。他们知道秦敏的一贯主张,绝不会让使臣无谓地冒险,更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使臣,这个任务太难了,比策反营救挞懒还要难上几分。
方珍疑惑地看了眼胖子,正色道:“大人,有没有必要”
秦敏脸色变的复杂,赵桓终于迁移到燕山,住在一所不算大的宅院内。看守力量似乎很薄弱,外面一名女真人,又有一个妇人照顾起居,每月除了给柴米油盐,还有一贯钱。
越是这种不重视的防守,越让人心中没底,自觉告诉他绝不简单,宅院的四周都是眼线,就如同暗夜中的虎狼,寂静无声,一旦有事将露出吃人的獠牙。
胖子脸色凝重,沉声道:“说是防卫很弱,其实那里紧靠军营,一旦有事,片刻就有增援,让人无法下手。”
“若能策划周全,应该可以成功。”方珍作为行人房的主管,他的建议非常重要。再说,就他个人也而言也认为有机会,看着太上不去营救,实在愧对朝廷俸禄。
眼看方珍有信心,秦敏是一阵牙疼,宇文虚中早就发密函,把赵桓的情况给他详尽说了,声称金军南下好时机,迫不及耐地要他营救太上,甚至选派秘密培养的死士相助,必须要一击成功。
他是断然拒绝,借口朝廷办事不以宣扬,搪塞了宇文虚中。趁着朝廷备战西北,金军陆续南下,他也看到了燕山空虚,正是营救的大好时机,本着一名使臣的职责,还是向王秀发出加急密函。
单线联络的加急密函,被他们称之为机速金字牌,虽不能和兵部金字牌相比,来回传递的速度也算相当快的。
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在金军后军离开燕山时,使臣回归时带来密函,当他打开时就愣住了。
密函并不是要他竭尽全力营救,更不是让他袖手旁观,而是让他最难以接受的,竟然是一张白纸。
为此,整整考虑了三天两夜。
“大人,如今虏人主力南下,燕山防卫空虚,也正是营救大好时机。我们可以快刀斩乱麻,击杀看守请太上乘马出城,一路向海边而去,就算没有战船,由胖子调度海船也行。只要上了船,那就是我们的天下。”
方珍的说的粗略,但作为间谍头目的秦敏,却能把粗略的话贯穿起来。无外乎从海上到城门,由沿途接应到配合劫人一系列动作,这些环节上都有北方机速局的人,方珍的设想是可行的,甚至他就认为可以保住赵桓出城。
但是,出了城又能怎样经过挞懒叛逃的教训,还有金军水师全军覆没,女真人是学聪明了,加强了沿海的防卫,建立起了烽火台和巡哨马军,对外监视海面动静,对内防备取海道逃走。
东行入海变的困难重重,就算有沿途接应,路途也是凶险万分。
放在挞懒等将帅身上,或许还真有希望,他们毕竟戎马生涯,身体素质和战术素养不是常人,甚至能出谋划策,或是持刀杀人,斩将夺关,赵桓岂能和他们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