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六章 海阔天空3
不多时,张启元才退下去,赵桓回到内阁子,重新坐在卧榻上,叹道:“进进出出,也不给人一点安生日子过。[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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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么了,哪个惹官家生闲气?”朱琏黛眉微挑,漫不经心地问道。
赵桓心不在焉地品了口茶,道:“虏人攻伐汾州,又有南下的意图,两府一致举荐王秀出知孟州。”
朱琏美眸微闪,脸色几乎没有任何异样,淡淡地道:“难道朝廷没有大将,非得要用文人,这群老臣真羞也不羞。”
“王秀算是文人中知兵者。”赵恒犹豫再三,总算说了句实话。
“哦。”朱琏总算提起一点兴趣,淡淡地道:“仅出知孟州,恐怕难以让他施展才华。”
“娘子的意思是?”赵桓疑惑地看着朱琏,本能地感觉,自家娘子又要平地起价了。
“给他一路兵马又有何妨。”朱琏果然说了。
“他资历太浅,恐怕难以服众,还是先给他一个州。”赵桓摇了摇头,想起了刚才张启元的话,似乎坚定决心,又道:“再说,孟州有三万大军,他身为守臣能配合得当,把虏人拒在河东,也算是大功一件。”
朱琏黛眉微挑,淡淡地道:“让他知一个州,不如留在朝廷,当个都承旨,为官家出谋划策。”
赵桓见朱琏如此看重王秀,想起以往朱琏对王秀的态度,心里不免又升起醋意,很不客气地道:“王秀出知孟州,是两府重臣的举荐。再说孟州控扼太行山口,王秀身为文人又知兵,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到了两府的决断,朱琏明白赵桓主意已定,知道肯定是张启元的主张,也就不再多说,以免引起赵桓的不快,只是淡淡地道:“官人自处就是,就当妾身没说过。”
“娘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总需顾忌两府。”赵桓见朱琏不悦,急忙缓和口气。
岂料,赵恒的软弱让朱琏更加无趣,眸子中闪出一丝轻蔑,并没有说话。
第二天,王秀的外放和宇文粹中罢免诏谕下来,赵桓罢宇文粹中改知江宁府,给赵佶来个釜底抽薪,王秀被任命为权知孟州军州事,京西北路转运副使,令他立即上任。(乡)$(村)$(小)$(说)$(网)www.xiang-cun-xiao-shuo.com高速首发!
昨天晚上,朱琏不冷不热的态度,让赵桓实在受不了,最终憋不住喝了杯茶,又是********一夜。一大早,吴敏进宫嘀咕两句,他总算下了决心,可张启元又说了两句,决心又软了几分,给王秀个漕司使副,也算能给朱琏交代。
这也不算人情的差强人意,毕竟守臣兼差漕司,地位和普通守臣不可同日而论。只是河东军情紧急,早一点到任早让人放心,无论别人怎样看待王秀,他的军事指挥才能无人敢指责,连西军老帅也赞赏有加。
在张邦昌、吴敏等人的建议下,赵桓同意即将回京东的七十八将划归京西,由王秀便宜节制,作为支援河东的后备力量,算是满足了王秀要求。
“文实,这次外放情非得已,还望文实以家国大任为重,牵制虏人不得南下。”张启元有点心虚,他首先建议王秀外放,是不可能不传出来的,最后关头又算计王秀一把,把帅司改成了漕司,狠狠地打压了王秀。
“子初兄,为朝廷尽力,是我辈的本份。”王秀并不介意,张启元那点小算盘,在他眼里登不了大雅之堂,一切的阴谋诡计都在他掌握中,实现他风云突变前笑看风云的目地。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倒想想看看张启元的结局,作为赵桓的心腹大臣,有没有能力逃过一劫。
如果是重臣,陪同赵桓去北方打猎,他将会甚为敬佩。
至于钟离秋,他还是很遗憾,先生并没有出去的打算,他也不好违背钟离秋意愿,作为不太重要的官吏,钟离秋留在开封只要不强出头,也不算有多大危险。
张启元眼皮子一跳,急忙笑道:“是啊!我倒是想外放,可惜官家不给机会。”
“家国危机,正是我辈效命时,子初兄何不请河北大郡,也好为官家尽力。”王秀笑的很真诚,他是恨不得把张启元踢出去,但至少能保持心平气和。
张启元看到王秀真挚的目光,忍不住嘴角猛抽,让他去河北,这不是要他命嘛!这个该死的王大郎,满嘴不说好话。他心里腹诽,却最终认定王秀怨气很大,是真正不想外放,算是对他的无奈反击,当下正色道:“文实,在开封和外放军州,都是为官家效命,去河北又有何妨。”
看着大义凌然的张启元,王秀嘴角一抽,古怪地盯着张启元,慢慢颔首道:“子初兄高义!”
王秀在京城只有一天时间,他分别拜访秦桧、范宗尹和钟离秋等人,有欢笑也有失望,但他真正要离开了。
辞陛是必须的,但赵桓认为太仓促了,免去这道程序,王秀也不太想见这位神经质般地赵官家,乐的在家陪伴有琴莫言和文细君一夜。但是,傍晚时分,却来了位意外的客人。
“青君,你怎么来了?”王秀波澜不惊地道。
“二姐让我给官人说,会尽快让官人回朝。”青君有些躲避王秀锐利的目光。
王秀没想到朱琏会为他忧心,他很不愿再和朱琏有瓜葛,不能一错再错下去,但朱琏的关心又触动他埋在心底的那根弦,不由地道:“青君,给二姐说,不要再过问我的事了,不要让我回来,该回来,我自己回来。”
青君紧咬红唇,心中极为矛盾,她知道朱琏的惊天秘密,却无法给王秀去说,最终只能幽怨地道:“官人,二姐很苦。”
王秀心中一紧,见青君似乎欲言又止,不由地叹道:“太纠缠,只能害了她。”
“婢子不知官人打算,二姐有难言之隐,对官人却是一如往昔,还望管人能谅解二姐苦衷。”青君轻轻叹息,最终还是把秘密压在心底。
王秀凝视青君半响,回想自己和朱琏的初次相遇,第二次鬼使神差把朱琏搂在怀中,他的心似乎有点动摇。
懵然间,他狠狠咬了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头脑保持最佳状态,无论如何也不能有第三次了,不能再错下去了!尤其在关键时刻,必须要谨慎再谨慎,他不断告诫自己,断然道:“青君,我明日就走,你回去告诉二姐,外放正合我意,让她不要随意干涉,明不明白?”
青君诧异地看着王秀,一双美眸中尽是不敢相信,她难以理解地道:“官人,你可要想好,二姐只要稍加运作,官人不到一年就能回来。”
王秀对朱琏是有情,但他更加理智,双目如同利剑直视青君,断然道:“回去照实说,我再说最后一遍,改回来,我自己会回来。”
青君仿佛被洪荒凶兽顶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隐隐透出令她揪心的杀机,让人不吝而寒,哪里再是当年马上回身,弯弓搭箭的翩翩少年郎,不由地瞪着眼睛,退后一步,惊恐地道:“官人、官人,婢子。。婢子这就去。”
王秀似乎意识到不妥,他收回了暴虐地眼神,尽可能微笑道:“好了,你先回去吧!给二姐说我自有打算,让他不要担心。”说着,他犹豫片刻,沉声道:“我写下一封条子,你带回去。。不,我来说你记好了,一旦虏人再次南下,立即千方百计出城,就算圣谕要你回城也不能回去,走的越远越好。实在没法走脱,那就宁死不出大内,记下了?”
青君素手捂着嘴,惊讶地望着王秀,一脸的不敢相信。
王秀认为自己做的仁至义尽,他已经透出太多的信息,不能再详细说下去,他注视着青君,沉声道:“重复一遍。”
青君惊慌不定,用了好几次才重复下来,真被王秀给吓死了,这才强作镇定地去了。
“官人,怎么了?”
王秀闷闷不乐地站在书房门口,正在反复想着朱琏,他真的很想把这个女人,从自己内心深处斩去,可惜他号称仙真转世,却终究不是真正的神仙,每次都无法彻底地回避,让他一阵子心烦。
最终,他决定回绝朱琏的帮助,给她一次生的机会,他们之间的这段孽缘,彻底地埋葬,它日的因,还了今日的果。
正在惆怅之际,身后传来秦献容娇媚的声音。
“秦娘子,考虑的怎样了?”王秀正心烦意躁,实在不想再有男女瓜葛,他再也消受不起美人心意。
秦献容来到王秀,轻声道:“官人,你有何事忧愁?”
“没什么,明天就要启程,不能看着你们走。”一阵清雅的幽香扑来,王秀眉头一动,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秦献容莞尔一笑,柔声道:“官人,妾身愿官人平安回归,不要让大姐和十三姐担忧。”
没有说建功立业的废话,全然是小女儿的柔情,王秀转身凝望秦献容,那双充满深情地美眸,他又怎能不知道美人心思,心中一阵感慨,轻声道:“秦娘子年岁不小了,是不是?”
第三七七章 知孟州军州事
“官人,奴家已经习惯了,此去不是有何风险,官人要多加保重,奴家会劝大姐快快回商水。[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VVww.biChi.me首发”秦献容打断了王秀的话,依然是温情脉脉地笑着,但她的心很苦涩。
忽然间,王秀有种冲动,想把秦献容揽在怀中,他几乎要伸出手去,却在最后化成一声长叹,平静地道:“天色不早了,秦娘子早点休息。”
秦献容俏脸闪过一抹失望,但那双美眸依旧落在王秀身上,似乎要定格在这一刻。
王秀的心情很沉重,完全没有得偿所愿的欣喜,很疲惫地在卧榻上闭目养神。
“哥哥,三姐怎么办?”有琴莫言坐在旁边,素手放在他的身上。
王秀睁开眼睛,凝视着有琴莫言,寂落地道:“你看到了?”
“无意中看到,三姐等哥哥八年,应该有个结果了,我又不是不能容人,还望哥哥珍惜伊人。”
“这个,我。”王秀一阵尴尬,大家都知道是一回事,当面说出来又是一回事,他脸皮再厚也破了。
“哥哥,十三姐都招了,当年应该是三姐进咱家门的,阴错阳差十三姐失了身子,最终你是将错就错。”有琴莫言含怨剜了眼王秀,又说道:“不过也好,两位娇滴滴地大美人,都不用便宜别人,哥哥享受就是。”
王秀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有琴莫言,嘴张的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又似乎不认识有琴莫言。(乡)$(村)$(小)$(说)$(网)www.xiang-cun-xiao-shuo.com高速首发!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
“这个。。”
“这么多年,也没给王家省生下麟儿,十三姐也没有动静,看三姐进门能不能带来喜气。”
“这。”王秀心里一直有个疙瘩,他一直奔波不假,但不应该啊!是不是自己的原因,他‘霍’地坐起来拦腰抱住有琴莫言,坏笑道:“咱们晚上先造人。”
王秀很快去孟州上任,留下京城一片喧闹,他却没有料到秦献容根本就没有离开,文细君也留了下来,只是有琴莫言在十天后回到商水。
当然,秦献容有她理由,文细君自然有自己的理由,有琴莫言也很无奈,但她还是听从王秀的话,叮嘱秦献容一定要尽快出城,并交代文细君,无比把秦献容带回商水。
此时,大宋朝廷陷入一个自我矛盾的怪圈,赵桓在战和间摇摆不定,大宋近二十万大军,在刑州北部追上斡离不。金军将士见宋军各路大军不断逼近,一个个胆战心惊,吓的整夜不敢卸甲。
金军沿途捕获人口太多,辎重负担太大,根本无法和宋军作战,只能尽可能逃跑,反观宋军将士一个个精神大作,都要杀上去。当然,他们可不是为了保家卫国,对他们而言,那些大义是哄人的屁话,金军队伍中十足的油水,赶紧上去抢掠一番,发一笔战争财才是真的。
就在斡离不几乎要绝望,想要抛弃辎重跑路时,宋军忽然停止不前,一日内都纷纷撤离,让他大呼不解,有了得脱生天的感觉。
李纲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再次觐见赵桓,说明利害关系,赵桓才恍然大悟,再次雄起一回,传旨各部追上去。
很可惜,朝廷的反复让各路大将心有余悸,前后矛盾的诏旨,他们也不是傻瓜,知道赵官家就是神经病,你要真打了金军,搞不好要当替罪羊。在滹沲河重新追上金军,但各路大将都不再进攻,得过且过,远远地跟随监视,再说一来一去折腾,将士疲惫不堪无力再战。
斡离不算明白了,赵家小子根本不敢打,他的胆子装了起来,派游骑抄掠深、祁、恩、冀等军州,为了震慑追兵,为自己壮胆,下令各路兵马开了杀戒,那个杀的血流成河啊!朝廷大军作壁上观,无动于衷。
却说,王秀到任并没有处理政务,而是抓紧清点各项壮丁训练编组,以队为单位纳入七十八将各队节制,对外宣称战马众多,战时需要杂兵养马。可以说一旦有事,七十八将六千余人将扩大到万余人。
朝廷里的争斗已经不****鸟事,什么主战、主和的,还有那些老神常在的,对他而言都没有关系,他对持主和论的大臣不屑一顾,对持主战轮的大臣,同样没有好感,一丘之貉而已,没有几个真正的战略家。
原因很简单,就是四月份的河东反击战中,知枢密院李纲、同签书枢密院事许翰不顾战场形势,强行命令各路宋军北上,被银术哥和娄室二人联合,耶律马五充作军锋,打的是落花流水,种师中兵败战死,姚古一溃千里,七万西军兵败如山倒,西军的光辉终于在河东凋零,金军主力只有两万马军,让人情何以堪啊!
再说的就是赵佶了,他被赵桓好歹‘请’回开封,李纲是亲自出马,迎接郑太后好话说尽,总算把这只老鸟给套住了,一进来就如同进了牢笼。立马的父子矛盾,还有一地的鸡毛,这里就不再说这些破事了。
战争期间,李纲来到河阳督战,王秀很客气地接待,并亲自率七十八将兵马参战,实际也是为了练兵,他在河东与封元三人会合,大为高兴,待姚古兵败补上一阵,杀退银术哥的进攻,好歹让部分西军撤了下来。
七十八将新增的杂兵,伤亡很大,但生存下来的,无疑都会是精兵,壮丁好找、精兵难求,只有不断地优胜劣汰,才能量产精兵,残酷却很有效率。
还要说一下,粘罕并没有进攻开分割的意思,义胜军叛乱导致隆德府失陷,金军进入泽州受了贿赂就果断退兵,真是来去如风,让朝廷松了口气。
姚古随即跟踪追击,他的部将王德率十八骑,冲入隆德府治城,一举收复失地,却被姚古抢了功劳,导致士气不振。
最终,李纲的兵败回京,赵桓不得不重新启用种师道为宣抚使,带病坚持到了河阳,接替了李纲,王秀才算松了口气,战略战役面的较量,还得需要持重的老帅才行。
第三七八章 黄昏前的明白人
在王秀的建议下,种师道为同知枢密院事的身份,请下诏调南道总管勤王大军十四万,陕西制置司团练兵十二万,前往开封下寨防御,又是被唐恪、耿南仲等人拒绝,理由非常可笑,没钱养几十万大军,简直滑天下之大稽。[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www.bichi.me
再说,天下哪有那么多兵马,无外乎征发壮丁,能顶个鸟用?不外乎壮壮胆色而已。但是,他们看到了新兵战斗力不行,却忘记了这是一场背靠坚城的防御战,不仅能发挥新兵最大的潜力,还能让壮丁快速向军人转变,
聂昌甚至糊涂到让陕西、南道各军停止前进,怕引起女真人的误会,他是坚决的主战论调者,可惜为了报效赵桓知遇之恩,不惜违背初衷,迎合赵桓苟安的心思。
九月三日,坚持二百余天的太原终于陷落了,副总管王禀战死,知太原府张孝纯被俘,金军两路南下已成定局,形势越发的不稳定。
到了十月,前方局势不断恶化,种师道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病情日益恶化。
“相公,路上要注意身子。”王秀接到召种师道回京诏令,立即来看望种师道,见这位老人形同枯槁,心下很不好受,大宋西军的‘三杰’,终于要步入黄昏。
种师道半卧在卧榻上,浑浊的双目望着王秀,艰涩地摇了摇头,道:“文实,为何没尽全力?”
王秀愕然看着种师道,将军虽老智慧犹在,他苦涩一笑,道:“相公,两次决战失利是**,相公都不能阻止,在下人微言轻,只能是个看客。”
“可惜朝廷不用啊!太原张孝纯、中山陈遘、河间詹度,哎!朝廷明明有人,却弃之不用。”种师道脸色极为复杂,口气也非常的怨恨。
王秀对种师道的怨言,一点也不奇怪,人都要死了害怕个鸟啊!他嘴上安慰道:“相公放心,国事还是有希望的。”
种师道摇了摇头,苦笑道:“文实不要安慰老夫了,我知道你有不可说的话,能否给老夫坦言?”
王秀凝望种师道,摇头苦笑道:“相公,何必强人所难。”
“四月聚兵收复太原,文实就有不同言论。嗯,无外乎文人千里遥控,武将各怀心事,吏士贪婪不进。笔`¥`痴`¥`中`¥`文www.bi~chi.me我看你率七十八将出击,连败虏人三场,绝不在刘法之下。”
王秀摇了摇头,淡淡地道:“相公,有你坐镇开封,定然会无事,在下来日勤王,必然会听从相公节制,杀几万虏人玩玩。”
“呵呵。”种师道一阵轻笑,看着王秀玩味地道:“要能活到那时候,也好。”
“小病而已,相公宽心。”王秀心里很不好受,但善意的谎言还是要说的。
“老夫的病自己知道,文实不用再劝了,希望文实勉之!”种师道长长一叹道。
王秀淡然一笑,站起身来拱手道:“相公休息,在下再来送相公。”说罢,在种师道复杂的目光中,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去。
他没有骑马回去,而是漫步在街市上,一步步地走回去。蔡京死了,童贯死了,梁师成死了,大宋朝廷一片泥泞,天下都是昏沉沉地,赵恒一步步自寻死路。
不该杀人的时候杀人,该杀人的时候不杀人,该妥协的时候非得打,该打的时候坚持妥协。
现在已经是十月,金军早就扫平前进道路上的障碍,两路大军正在不断推进,大宋朝廷内部还在纷争不休,种师道是最后的老将了,他几经折腾还能有命在?天不亡赵宋是无天理!他的目光逐渐坚定。
随着两河战事的日益恶化,前方消息迅速在京城传开,引起了京城官民强烈恐慌,流言四起,人心浮动,富户纷纷再次举家南逃。
大内仍然维持皇家的肃严,宫人只敢在私下里交头接耳,却不敢高声。
福宁殿中,赵桓疲惫地靠在榻上,目光柔和地望着给他喂羹汤的朱琏,身边没有内侍、女官在侧侍候,只有他们夫妻二人。随着坏消息不断传来,他面对外朝举手无措的大臣,其情绪渐渐失控,失去了往日仅有的稳重。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赵桓才能真正感到一丝安逸,完全不问外朝的是非,躲在宫中享受片刻的温情。
“有劳娘子了!”赵桓的身子本就虚弱不堪,现在越发地不撑事,几乎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
“又来了,官家操劳国事,妾无以分忧才是惭愧。”朱琏放下碗勺,一双乌亮的星眸,透出浓浓的忧郁。
赵桓长长一叹,沙哑着嗓子说道:“朕无能,以至于天下纷乱,虏人入寇,内无可用之臣,外无御悔之兵,让娘子整日为朕担惊受怕,唉!”
朱琏似有不解地望着赵桓,淡淡地道:“官家,不要说见外话,倒是官家要注意龙体。”顿了顿,又道:“现在国事艰难,官家常叹宰相不知兵,何不让王秀节制京西。”
赵桓沉默无语,片刻才用怪异地目光看向朱琏,正色道:“娘子说的不错,王秀深入河东三战三捷,连种师道也在奏章中赞誉王秀,看来我还真是走眼了。只是,他并未对两河大计有任何建策。”
朱琏正色道:“他是知州,又岂敢对两府指手画脚。”
“娘子说的有道理,是真考虑不周了。”赵恒也意识到人才的匮乏,朝廷内人才济济,但他实在无人可用。
“妾本不想多说,但满朝文武不是蛮干就是妥协,没有一个人提出方略,太让人失望了。”朱琏愤愤不平,耿南仲只知道排除异己,张启元温文尔雅又有何用。
“娘子,王秀的官不算小了,就算让他回朝,也不可能让他进两府。”赵恒摇了摇头。
“张启元和王直阁同年,如今已是侍郎。”朱琏白了眼赵恒,显得很不满意。
赵桓见朱琏变色,不由地陪笑道:“娘子,明日就诏令王秀回朝重用,如何?”
“非常时,用非常策,妾认为决不能让王直阁回朝,官家用于不用,可自度之,妾不想惹人非议。”朱琏眸子深处是不屑,她真的很看不起自己名义上的丈夫。
赵恒有点糊涂,正在琢磨朱琏意思,张泉进来细声道:“官家,耿相公和张大人来了。”
“知道了,让他等会。”赵桓并没有在意,对他而言安抚朱琏才是大事,在张泉躬身退下,才笑眯眯地道:“任用节帅应该慎重,现在也没有空缺职位,娘子的话我记下了。”
朱琏白了眼赵桓,淡淡地道:“河东、河北还没有宣抚判官,再说判官并没有限制。”
赵桓稍加沉吟,犹豫地道:“宣抚司乃总方面征战,判官也是方面大员,岂能随意设置,恐大臣议论。”
“议论来议论来,议论去,虏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这群只知道读书的腐儒,能干什么正事。”朱琏不听大臣们议论还好,一听火气顿时上来,道:“妾本不愿问外朝事,但这群大措闹腾的太不像话,只知道争权夺利,说别人的不是,自己却一点经邦治国才能也没有。”
此话,明显影射耿南仲,也算是给赵桓稍留体面,没有指名点姓。
赵桓嘴角一抽,脸色很不好看,他对耿南忠有感情。
朱琏并不想闹的太僵,话音一转道:“王直阁是京西转运使副,资历也算是能担任帅臣,给他京西经络安抚大权,让他拱卫畿西也是良策。”她要尽可能为王秀争取利益,才能让自己的爱人快速升迁。
赵桓又岂能听不出道道,他心底暗自嘀咕,朱琏对王秀的看重,已经到了为对方要官的程度。不过,他也没有往别处去想,毕竟朱琏身处内宫与王秀并无交集,或许真是王词惹的祸,再说人家王秀真的有本事,一个又一个的硬仗,你不服气还真不好说。
但是,他没有老爹的气魄,从未真正信任过王秀,哪怕其真有本事,也不想真正任用。
朱琏见赵桓沉思,也不多说甚么,直直的望着赵桓。
“不过,已经设四道都总管司总领征战……也好,就用秀一回。”赵桓见朱琏不悦,还没说完就改口,道:“西道都总管司不便安置,不如那就让王秀权京西北路安抚制置使,归西道都总管司节制,娘子看如何?”赵桓做了折中,也算照顾朱琏的颜面,给了王秀一任率臣。
“京西北路安抚制置?”朱琏很失望,到了这个时候,赵桓还抱有成见,真是朽木不可雕,她失望地道:“迁朝请郎,显谟阁侍制,兼差畿西制置使,事不宜迟,官家要快点,让他火速集结兵马。”
赵桓一怔,愕然道:“太急了,还要两府议论,慎重处置为好,以免被人诟病。”
“慎重处置?”朱琏冷冷一笑,不屑地道:“议来议去,虏人到了家门口,时局不容我待,官家应乾纲独断。”
赵桓沉吟半响,才缓缓地说道:“娘子说的是,我先出去看看。”
朱琏轻轻一叹,再也不说什么。
第三七九章 张启元明白了
赵桓来到正殿,见耿南忠、张启元早就等待,温声笑道:“让二位卿家久等了。[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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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知宣召臣有何事?”耿南仲率先道,他可是帝师,随意点并无大碍。
张启元瞥了眼耿南仲,他是日渐重用,可以说人生最鼎盛的时刻,整个人的精神头都好,但今天的神色却不太利索,甚至有几份萎靡,思前顾后、犹豫不决的。
“朕想再让九大王去虏人军前,二位卿家看是不是妥当?”赵桓很信任张启元,在某些大事上大多采用其建议,几乎把他当成执政用,尽管这厮还是起居舍人,翰林院侍读学士。
耿南仲眼皮子一跳,果断地闭嘴,这等鸟事还是让张启元上,他要是附和康王出使,那还不得罪宗室了。还有,亲王出使必然要宰相跟随,他可是宰相啊!可我不想被派遣到虏人军前担心受怕,一不小心命就没了。
张启元见耿南仲不言不语,心里暗骂老狐狸,但他还是打好了腹稿,得罪藩王就得罪,反正有赵官家撑腰,他怕个球啊!再说,他还有自己的小九九,正是他犹豫不决的,现在他已然打定主意,当即朗声道:“陛下,臣赞同大王出使,但臣还有事奏。”
赵桓眉头一挑,问道:“卿家还有何事?”
张启元咬了咬牙,双目划过一道决然,朗声道:“臣毛遂自荐,愿跟随大王出使虏人军中。”
不仅赵桓吃惊,连耿南仲也瞪大眼睛,这厮脑子被驴踢了?没人愿意去干的事,偏偏自己求着去,难道有算计?不太可能,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打算?他真拿不准主意。笔)痴(中&文bichi.me
“卿家要陪大王同去?”赵桓惊讶地道。
张启元双目炯炯,一副风萧萧易水寒地模样,凛然道:“陛下,虏人此次南下非同寻常,臣去要看看,这群猪样倒底想干什么,陛下也好早作应对策略。”
赵桓一阵激动,这才是模范大臣的表率,他没有看错的人物,不由地叹道:“卿家忠贞,朕是知道的,但此事还要商议,断不可草率。”
“陛下,时不我待,虏人推进太快,恐怕不能再等了。”张启元一副急切地样子,仿佛立马出城北上。
耿南仲撇撇嘴,他压根就不信张启元的话,鸟个忠心,还不知在算计啥事。但是,他否定张启元有算计他的目地,却拿捏不准其真正打算,最终认为也就是博取名声,虏人一般也不会杀害使臣,羞辱是少不了的,也就放下心倾向张启元找虐,既然自作孽,那就成全他得了。
赵桓把目光转向耿南仲,犹豫地道:“耿卿家怎样看?”
耿南仲故作惊讶,为难地道:“既然有此忠心,我也不能再说别的,只愿能坚持上国礼仪。”
这话说的!太**裸了,简直明目张胆落井下石,张启元却没有任何的不满,淡淡地道:“相公说的是,在下谨记。”
“好了,此事暂不用说,虏人步步紧逼,两河形势危急,朕想启用王秀担负京西重任,以他为京西率臣,设置制置使,二位卿家看如何?”赵桓想起了朱琏的建议,向听听耿南仲和张启元的意见。
耿南仲一怔,高声道:“陛下设置四道总管司,不宜再多设京畿制置使。”
张启元就知道耿南仲会反对,他又何尝愿意王秀再次建功,但局势危机,大局观他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两次增援太原战败,宋军精锐几乎损失殆尽,太原的失守,使金军两路大军齐头并进,可不是为了自己私利,玩弄权术的时候,搞不好连自己一起完蛋。
何况,他已经打算好了退路,王秀能承担部分压力,对他而言是绝对有利的,最好能把这厮拉回开封。因为,随着金军猛烈的攻势,他在考虑出路时,忽然明白了,真的上王秀的当了,以实就实把他当了枪头子,就要跑出开封,人家提前一步溜人了,自己还傻不拉几的高兴,殊不知别人还在偷笑。现在有机会把这厮拉回来更好,实在不行再采取举荐率臣的法子,不仅分担他压力,还能卖给王秀个大人情。
他眼珠子一转,稍加沉吟才道:“陛下,臣以为王秀有才略,让他总京西北部军务,听命于西道都总管司妥当,耿相公说的有理,京畿不宜设置制置使。但是,王秀颇为才略,能在枢密院也是人尽其用。”即然把王秀拉回开封最好的办法是恢复其枢密院都承旨职事。
“陛下,应采用种相公建议,令四道总管司兵马进驻开封,防备虏人突然到达城下,只要坚持过了春季,虏人必退。”
耿南仲眉头微蹙,他和唐格最反对种师道的建议,但就在昨天唐格也和他发生争辩。
他是一味地打压李纲等人,谋夺太宰高位,唐格尽管也是求和,却是站在维护赵家的立场上,认为求和为上,战为下,和为主、战为辅,当以战促和,朝廷虽是尽力讲和,却不能不做万一的准备,可以说与李纲等人战和主次认识不同,目的并没有太大差距。
张启元却公然同意站在他的对面,让他惊怒交加,直他们达成谅解,始终保持默契,张启元也逐步采取中间立场,哪想到这小子今个吃了那门子药,不仅要去找虐,还赞成四总管兵入卫,怎能不让他恼怒。
“开封钱粮储备,绝对无法支撑数十万大军,虏人见我汇集大军,必然认定朝廷无和谈诚意。”
“好了,此事以后再议。”赵桓不愿讨论,他还有幻想,倾向于女真人捞一把就走。
“陛下,王秀知兵,可以立即召回开封。”张启元再做努力,他对耿南仲反复强调的观点嗤之以鼻,什么破玩意啊!你当一座空城就有诚意了,洗干净脑袋等人家的钢刀,就有资本和人家和谈了?这不是扯淡嘛!让他做出决定的不是耿南仲的迂腐,而是赵桓的态度,实在让他失望的害怕。他对四道兵入卫不感兴趣,因为已经晚了。
第三八零章 王秀的路
耿南忠仍然不放心王秀,继续道:“既然河东危机,可令王秀率军北上。[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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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摇了摇头,道:“一军之力无济于事,张卿家说的倒是有理,让王秀重新回到枢密院,反倒是人尽其才。”
张启元心念一动,神色间稍有犹豫,又道:“王秀重任都承旨,辅佐种相公御敌,必能挡住虏人攻势。”
耿南忠脸色大变,狠狠地瞪了眼张启元,这厮简直是引狼入室,让王秀重新回归枢密院,要真是配合种师道建立奇功,到时可不是他能制约的了。
“陛下,王秀是孟州守臣,控扼河阳险要,决不能轻易离开,倒是进入河东妥当。”
赵恒有点心不在焉,无奈地道:“也罢,这事两府商议一下再说,就是不知大王何时起程北上,朕也不好过份催促。”亲王北上绝不是好事,他可不想让人说逼着兄弟送死,尽管他把老爹整得七荤八素,几乎相当于幽禁,但面子还是要顾全的。
耿南忠一听两府商议,才松了几口气,狠狠瞪了眼张启元,轻松地道:“应该越快越好,早日和几位郎君达成议和。”
张启元白了眼耿南忠,淡淡地道:“臣也以为尽快为好,愿为陛下请大王动身。”有耿南忠作梗,看来王秀入京很渺茫,他只能先顾自己了。
“有劳卿家了。”赵恒松了口气,看张启元的目光尤为赞赏。
在由于太原的失守,金军西路军步步南下,东路金军更是势如破竹,斡离不从井陉关进兵,杀败宋将种师闵,长驱直入破天威军,攻陷真定府治城,真定府路都钤辖刘竧兵败自缢,知府李邈被俘。
兀术驱使三万大军进攻中山,韩当、高升、合鲁索三人位军锋,兀术把他的卫队也调上了,六千马军趁宋军军阵没有完成集结,由合鲁索率死士突击,韩当、高升两翼抄掠,两万宋军全军覆没,七名副将以上将校战死,金军残酷的杀戮,河北两路各军州大震。
南道总管张叔夜,听到京城空虚,立即要请统兵入卫,陕西东面制置使钱益,也要率兵前来。
耿南仲和唐恪飞檄驰阻,令各路大军驻守原镇,不得无故移师,诸人只得折行而回。笔)痴(中&文bichi.me其余各处行营,皆已接到停战的旨意,都坚闭营门,不管外事,一任金军如何烧杀劫掠,视若无睹,真正和金军野战的,只有高平的数千马军。
这厮也很能耐,他把都事堂的公文撕成碎片,率领部队北上,一点也不磨叽,直接寻找一部金军偏师,干净利索地收拾七百余人。
时间,已经到了十一月五日,种师道本来就病入膏肓,再加上不断让他绝望的局势,人不怕忧患就怕没希望,可惜他看不希望,在内忧外患中,终于不甘地闭上眼睛,或许是眼不见为净吧!
张启元也如愿以偿,陪同赵构出使,枢密都承旨冯澥从河东回来,带回金主索金玉辂及上尊号事,赵桓想也不想立即同意。冯澥再次北上,中途遇王云,二人同时还京城。王云坚持割让三镇以应金人所要,并上报粘罕大军前锋银术哥部破河东襄垣县,正在向滑州进攻。
这说明什么?金军两路大军,正在向开封冲来,已经快要会师了。
随着金军两路大军逐渐逼近大河,河东、河北宣抚副使折彦质率十二万大军,夹河而列阵,准备迎战金军,签书枢密院事李回任巡按大河使,奉命整备马军五千巡河。
兵部尚书吕好问上奏,建议集诸路兵就粮于尉氏、咸平、陈留、东明县,要是金军越河,以四县之兵列寨御敌。又建说沿河设关堡,防止吏士困乏,不能全力投入战争,但都被耿南仲和唐格拒绝。
机会还有,却一点点被人为地放弃,让人看史书愤愤不已,但在当时的士人中,反对声音并不算大,很奇怪却一点也不可笑。
王秀并没有在治城河阳,而是进驻孤柏岭大寨,避免和折彦质碰面。七十八将经过战时扩充,有双马骑兵三千,步骑兵五千,步拔子三千五百,还有六千余名随军壮丁,战斗力极为强悍,连折彦质也很眼馋,这也是他不在州治的主要原因,造成了州治河阳守备空虚。
就算两人关系并不算融洽,折彦质也眼红王秀的精兵,但他们之间还是官塘联系。
当日,折彦质到北阳县北城视察防河布置,系桥迎接北岸难民,数万人争渡,被挤落陷入浮沙中的不计其数,军民一片混乱,数万人滞留北岸,焦虑地等待渡河,一旦金军杀来,他们都是待宰的羔羊。
“虏人即将抵达,折彦质怯战,你们可有办法?”在中军大帐内,王秀环视李宝、宗良、封元、景波、邱云和钟离睿,还有新调来的上官谦。
七十八将正将李宝,副将是上官谦,也是王秀极力促成调动,副将对于上官谦而言,绝对是越级提拔,足以让他感恩戴德,是王秀给了他晋身的台阶。
封元最受王秀重视,经过连连保举,成为七十八将准备将,成为六千人之上将三大员之一吗,步入中下级将校行列。禁军各将人数不等,三千人的将,也就是一名正将,六千人将之下,设正将和副将,六千人上设正、副将和准备将。
景波和邱云二人双双成为部将,分别掌握骑兵和步骑兵,这就是王秀的武力班底。
钟离睿虽然是书写机宜文字,却已经成功进入王秀眼界,参与军机决策。
至于宗良,可是王秀专门从江宁调来,由朝廷正式任命的管勾机宜文字,真正的核心人物,处理军中的庶务。
上官谦想到王秀含蓄的暗示,不由地心中凌然,道:“大人,宣抚有十余万大军,攻不足守有余,就算闭门不出,虏人不可能轻易渡河。”
李宝跟随王秀日久,对王秀深为敬佩,也知道折彦质慌乱,不满地瞥了眼上官谦,冷笑道:“宣抚若有能耐,早就出兵泽州反击,何至于让虏人进兵大河。”
上官谦瞥了眼李宝,心下不太高兴,他也算和王秀出生入死的袍泽,李宝不过是盗匪诏安,跟随王秀得了便宜,竟然站在他头上说大话,着实的可恨。
王秀见他二人不太对付,心中也有些无奈,同行是冤家一点不假,但他们都是他看好的水军大将,如果有可能,那是要大用的,绝不想二人有不可化解的矛盾,当即笑道:“二位各抒己见,我来说一句,是与不是你们看。”
“大人请讲,在下洗耳恭听。”李宝瞥了眼上官谦,抢先说了句。
上官谦看着王秀,淡淡地道:“大人,末将洗耳恭听。”
王秀慢慢颔首,面带一丝笑容,温声道:“好,虏人过河在即,当前有两条路可走。宣抚在河阳死战,很可能可遏制虏人攻势,其二是望风而逃,虏人大举过河。”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但宗良和景波却目光闪烁。
上官谦弱弱地道:“宣抚有十二万大军,李相公也有五千马军,应该能坚持到底。”不过,他的口气很不自信,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王秀目光如炬,直逼上官谦,沉声道:“如果宣抚南撤,怎么办?”
上官谦一怔,王秀的假设不能不说没有,看折彦质的态度,很有可能实现,一旦大军南撤,七十八将会成为孤军。
李宝眼中一闪,朗声道:“末将一切听从大人决断。”
宗良和封元、景波、邱云最佩服、最亲近的人也是王秀,自然为王秀马首是瞻,没有任何其他想法。尤其是宗良,深受东南海商的影响,并没有太多愚忠思想,也是最支持王秀的人之一。
王秀看了眼上官谦,他并没有失望,作为上官谦才调来几个月,要毫不犹豫地盲从,他还真的不放心。
稍加思量,决定采取果断的措施,不再打马虎眼,沉声道:“我意,如果宣抚有退却打算,我将先斩后奏,夺其兵守御沿河,绝不放虏人过河,你们可愿和我共进退?”
不要说上官谦,连李宝和封元他们也目瞪口呆,宗良嘴角猛抽,斩杀宣抚使,这是干什么?甚至可以说是谋逆,他们想也不曾想过。
上官谦脸色很难看,李宝也目光游离,只有封元和景波、邱云稍加犹豫,目光变的坚定。
王秀瞪着众人,脸色极为严肃,但他心中却非常紧张,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他甚至无法干涉封元的选择。但是,他只能有一种选择,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决定天下走势就在今天,绝不能容忍任何人坏了他的多年的谋划。
他的目光逐渐平淡下来,左右两名贴身卫士,已经做好准备,帐外二十余名卫士早就枕戈待旦,就等他一声令下,每个人的选择他不能左右,却能决定他们的生死。
无它,为了明天,任何人都不能阻挡他的路。
钟离睿却回想着临行时,钟离睿对他的一席话,不由地瞳孔微缩,神色犹豫非常。
第三八一章 转折时刻1
此刻的京城醉杏楼里,文细君和秦献容聚在一起,旁边赫然是李师师。笔`¥`痴`¥`中`¥`文www.bichi.me
“让我说你们什么好,王家娘子让你们去商水也不听,这下可热闹了,虏人又打过来了,看你们怎么办?”李师师瞪了眼二女,满嘴的埋怨,。
文细君却笑嘻嘻地道:“大娘子,不就是围城嘛!有什么可怕的,那些猪羊还能打进来不成?”
“你啊!”李师师无奈地看了眼文细君,心中却充满温暖,还有人挂念她,没有背离她而去。
“大娘子,官人也来了书信,让十三姐赶紧离开开封,还交代我们知会大娘子,火速离开京城。”秦献容白了眼文细君,她对李师师颇为关心,留在开封很大部分缘由,也是为了李师师。
原来,王秀匆忙上任,有琴莫言也盘点了分店账目,留下维持发展的财力,其它的一并带走。但是秦献容却想在京城陪伴李师师,她和李师师关系最好,实在不想一走了之,就算开封再次被围,她也割舍不下。
最终,有琴莫言说不过秦献容,甚至连文细君也执意留下,无可奈何下,她也觉得王秀言过其实,既然秦献容坚持,她也不好说太多,毕竟人家不是王秀的女人。至于文细君更不好说了,一旦回到商水还不知和大姐怎样,两人真是上辈子的冤家。再说上次不也把虏人打退了,先看看形势再说,搞不好虏人讹诈下就退了。
这不,金军节节推进,有琴莫言在商水也急了,甚至派家人来接文细君和秦献容,却被她们拒绝,连王秀来的书信,也劝不动她们,事就拖到现在。(乡)$(村)$(小)$(说)$(网)www.xiang-cun-xiao-shuo.com高速首发!
李师师岂能不知秦献容不离开,主要是不舍她,不免劝道:“三姐,既然王大官人来书信,让你们去商水,我看还是赶紧收拾走吧!这次虏人来的太凶猛了,再不走恐怕来不及了。”
秦献容微微一笑,温声道:“大娘子,没那么可怕,官人见不得我们受一点委屈。”话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蛋忽然一红,不再说下去了。
“三姐,原来是。。”文细君挽住秦献容,不住地嬉笑。
“十三姐。”秦献容的脸蛋,红的跟苹果一样,狠狠地剜着文细君。
“王大官人对三姐有心,只可惜你们缘分来的太晚,三姐听我的,大官人让你去商水,就是认定你的身份,不要错过了姻缘。”李师师溺爱地看着秦献容,低声道:“不要再陪伴我了,我出不得京城。”
“大娘子不离开,我也伴随你。”秦献容不依不饶,她是来劝李师师的。
“大娘子没事的,咱们是小民。”文细君依旧嘻嘻哈哈,她也不愿离开开封,毕竟这里是她的基业,一走了之太可惜。
保和殿的偏殿,赵桓一脸复杂地看着钟离秋,艰涩地道:“难道卿家真的筹备不出二百万金?”
钟离秋面对赵桓,依然是一副风淡云轻地模样,平静地道:“陛下,神京银行刚刚筹建,哪有余款可用,就是东南、京东各处银行,也大半资助重整军旅,实在无钱可筹。”
话说的赵桓脸色苍白,一连窜的战败,大宋朝廷损兵三四十万,大量军械损失殆尽,东道、南道都总管司组建兵马,少不了大量的钱财,钟离秋的话有情可原,但听在他耳中却充满讽刺意味,简直是狂妄到了极点。
眼前这个人推三堵四,不把他放在眼中,放在年初他还有所顾虑,现在却不能让其放肆,难道朝廷设立银行,不是增加收入吗?他很没好气地道:“各道总管司都有军州财税支付,你留东南银行财帛是何居心?”
话已经到了很严重地步,离罢黜只有一线,钟离秋双目却闪过一抹失望。
靖康元年十一月十二日,汜水官道。
北风飕飕地肆虐枯黄的大地,卷起了大河两岸干细的沙土,弥漫在浑浊的天空中。
官道上,挤满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逃难人群,有富人家的马车,也有装载家当的牛车、驴车,更多的是徒步推车的穷人,一片乱糟糟的纷纷嚷嚷,叫骂不停、哭喊不止。
走失的人,在人群中摔摔撞撞寻找自己的亲人,歹人明目张胆地抢掠财物,公然侮辱妇人,致使这不见边际的逃难队伍,行动极为迟缓。
路的两旁,横竖着零零落落的尸体,有的被匆忙半掩在土里,有的干脆就被抛到枯草堆里,好在是隆冬季节,尸首不至于腐烂流行瘟疫。
百余名绯袍骑士组成的马队,在官道旁停下,要在平时,那些难民看到官军,也会熟视无睹,大宋的风气重文抑武,百姓对武人只有蔑视。但是。今天却目有恐惧,远远地避开,不想平白地惹这群武人。一个接一个木然地向东南方向而去,根本无法冲过官道。
骑在马上的王秀,目光有些凄然,他看着从眼前徐徐而过的难民,那一张张麻木的脸,还有那一双双茫然的眼,他那清瘦的面颊不断地抽动不止,几次想下决心说些什么,却又犹豫着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双目轻轻闭上,嘴角不住地颤抖。
他望着无尽头的难民队伍,目睹成片的尸体,不由地长长叹息。就在昨天,他召集众人做了决断,亲自去会折彦质,一旦发现其有撤退迹象,立即断然行事。
李宝、上官谦、封元等人,分领兵马执行任务,折彦质识相还好,要是不识相,他们将在王秀斩杀折彦质后,迅速控制中军,夺取全军兵权。
李宝率先向王秀表达忠心,宗良和封元等人自然不用说,就是上官谦也明白,一旦折彦质退却,京城可真完蛋了,他相信王秀的能力,也相信王秀的决心。至于钟离睿表态的更加彻底,既然是王秀军中书写机宜文字,自然要跟随主帅,别的事一概不问。
“先生,时不我待,穿过去吧!”封元在王秀身侧道。他不仅跟随王秀,还负责跟在后面的一千骑兵,准备随时增援。
第三八二章 转折时刻2
难民是害怕惹军人,却还是有人不怕的,相反非常的猖獗,简直到了无法无天程度。[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www.bichi.me
王秀微微一晃,遽然睁开双目,冷漠地看着不远处几个泼皮勒索财物,一些逃难的公人还穿着皂衣,却熟视无睹,任由泼皮抢掠美貌少女,殴打老人孩子,一阵鸡飞狗跳,把他们这些官军当成空气。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身边的近身卫士徐中,看的咬牙切齿,沉声道:“大人,泼皮无赖公然抢掠,无视官军存在,小人上去杀了他们。”
封元看了眼徐中,双目闪过一丝怜悯,却决然道:“先生,掳掠太多,天色已晚,恐怕耽搁行程。”
王秀非常体谅封元心思,一路上悲惨景象很多,无论是抢劫还是杀戮,无时无刻不在发生,你怎么可能管得了?与其管小事误了大事,不如直接穿过去,把要办的事给办好。
他对封元很满意,并不是封元冷血,也不是他的无动于衷,而是大势所趋,大爱和小爱相比,智者取向一目了然。封元能目睹世间惨景,果断地选择最理智的方案,证明其已经迈向真正的成熟,有了成为方面大帅的潜质。
“大人。”徐中眼看泼皮拖着女子乱发,拉在地上拖行,发出狂荡的大笑,双目就充满了杀气,要不是王秀在场,他早就策马杀上去,砍了几颗狗头。
“住口。”封元狠狠地瞪了眼徐中,目光极为不善,高声道:“先生,当以大事为重,断不可有此妇人之仁。”
年轻气盛的封元,面对奋起一搏的大好良机,恨不得立即冲到大河渡口,急切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既然看到了,不去管实在无法因受。王秀转首看了眼徐中,淡淡地道:“你可以随意斩杀,但不可掉队。”说罢,一挥手策马喊道:“前进,敢阻挡公务者,格杀勿论。”
徐中早就忍耐不住,不等王秀话落,当先策马冲上去,抽出沉重的马槊,二话不说给几个泼皮开了瓢。
是想,他能成为王秀的卫士,军中的第一挚旗,无论是骑战还是箭术,都是一等一的万里挑一,也只有景波他们能压制他。几个趁火打劫的泼皮,在他那杆五十炼精钢马槊挥舞下,犹如纸糊的娃娃,一个个不是血肉横飞,就是脑浆迸裂,没有一个人是完整的。笔`¥`痴`¥`中`¥`文www.bichi.me
徐中的突然杀戮,引起了难民的惊讶,官军马队的在此狂飙,让这些麻木的人们一阵大乱,纷纷躲避致命的马蹄。在争分夺秒的行进中,王秀不可能估计难民的感受,被战马撞倒或是践踏,还是不可避免的,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徐中干净利索杀了几人,也没有搭理哭泣的小娘子,还有向他叩头的人,立即策马绝尘而去,路上不断击杀敢抢劫的盗匪泼皮,引的很多人瞩目不已,以至于很多年后,民间流传一位策马持槊的好汉,斩杀祸害难民的盗匪,很多地方竟然有他的长生牌位。
太阳快要落山前,大河北岸的高地上,粘罕观望对岸宋军营寨,神情一点也不轻松,他早就派千余骑前去试探,这些金军游骑兵回来报,说是宋军军容很强盛,不能轻易渡河。
一旁几名将领纷纷建议调整兵马,列阵准备强渡大河,连很善战的银术哥也蹙眉了,忧虑地道:“对面宋军夹河列寨,我军如何强渡?”
娄室观看一阵,并不以为意,反倒是朗声大笑。
粘罕不解地看了眼娄室,淡淡地道:“南人军势不弱,我军尚不知何以渡河,何故大笑?”
娄室轻蔑地看了眼对面,轻松地道:“南军不下十万,以逸待劳,要对阵厮杀还真不好说胜负,不如先用虚声来吓他一吓,南人都是胆小无用的,吓走他们可以省些气力。”
银术哥恍然大悟,笑道:“高见,这些蛮子是我打怕了,要是强攻,纵然能胜,伤亡也不小。”说到这里,又有些忧虑地道:“不剿灭这些人,怕是他们退回开封,对我军攻城极为不利。”
粘罕望着开封方向,若有所思地道:“斡离不的大军,想必快到接近大河了吧!”
银术哥疑惑地看着完颜宗翰,他一个赳赳武夫,虽是用兵老道,可说到心机还差了一大截,完全不明白粘罕意思。
娄室嘴角一抽,玩味地看了眼银术哥,并没有开口提醒。
粘罕见银术哥疑惑的模样,并不多说什么,他本来也没有想让银术哥知道他心思的意思。沉声道:“大军立即扎营,多设擂鼓,夜间吓吓这帮蛮子。”
天色已晚,宋军后军营寨南面不远,一处小土丘的后面。
王秀赫然骑在马上,在队伍前面,身后是封元和徐中并百余骑,静静听着雷点般地擂鼓声。
“先生,前面就是折太尉大营后寨,大约还有十里之地。”封元在观察情况后,策马回来,脸色非常凝重。
王秀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道:“这一路鞍马劳顿,在此休息片刻。”
随行吏士纷纷下马,三三两两聚坐在地上,就着酒水吃着大饼干肉。
约有小半柱香,王秀随意走动在这吏士周围,封元和徐中跟随左右。
“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进入大寨,四哥,你的部队准备好了?”
封元点了点头,正色道:“先生放心,我部就在十里外,由我最信任的部将节制。”
王秀淡然一笑,转首看了眼徐中,道:“怎样?”
徐中原本就是梁山的贼寇出身,做了俘虏几乎认为必死无疑,却被王秀看重做了护卫,自然对王秀死心塌地。在明白王秀的全盘计划,并被赋予配合封元斩杀折彦质的重任,虽然非常的吃惊,却毫不犹豫地尽到卫士的职责,坚定不移地站在王秀身边。
却见他深深吸了口气,目光炯炯,口吻决然道:“大人放心,小人知道。”
“好。”王秀欣慰地一笑,有封元和徐中二人尽力,他的计划成功了一半,当下也再废话,走上两步高声喊道:“诸位,诸位壮士听我一句话。”
百名吏士纷纷站起,目光齐齐望向王秀。
皎洁地月光下,王秀环顾这上百名吏士,良久不语,目光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隐约若现的是森然的杀气,让这群来自利国的原从老兵,不由地暗自打了个冷战,在场一片寂静,气氛十分地压抑。
“诸位壮士随我从利国杀出来的,大多是当年八百巡檄出身,相当当地豪杰。如今,虏人再此侵我疆土,杀我父老,吏士浴血奋战、血洒疆场,但虏人还是打到了腹地。这绝不是我等之罪,朝廷软弱主和,大将贪生怕死,大好河山将入虏人之口,我和诸位壮士前往折彦质大寨之中,督促他和虏人决战。他要是不从,就取其首级,诸位可愿助我?”
说罢,王秀目光炯炯,直视众多的吏士,那迫人心魂的眸光,似乎把这些吏士看穿。
百名吏士本就是原从兵马,可以说大伙一起出生入死,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的人。但是,兹事体大,来时这些吏士并不知道目地,王秀的话给他们的震撼极大,杀宣抚使啊!这可是骇人听闻的天大事,很多人都是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王秀见无人做声,再次厉声道:“今天,我只有这颗对天下苍生的拳拳之心,绝不容许十万大军散去,你们也听到了,虏人的战鼓已经敲响,沿途各寨逃兵不断。时不我待,哪个不愿去,现在回身上马,我绝不阻拦也不追究,跟随者我保荐迁三转,赏百金。”
没有一个人说话,气氛很压抑,周围地空气仿佛凝固了。
人心难测,王秀不敢预料百余名剽悍吏士选择,袍泽情义,官爵富贵许下去,再给人退路。
天十分的冷,汗却湿透了背襟,手放在直刀,别的就不多说了。
一名并不起眼地吏士向前一步,高声道:“小人愿誓死跟随大人。”
只要有一个人响应,必定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毕竟没有多少时间去细细琢磨,王秀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头放下,他很感激地给了对方一眼。
也有一些人心怀疑虑,毕竟若是按王秀所说,折彦质一旦不愿出兵,势必要斩将夺兵,对方身为河东、河北宣抚副使、河东南面制置使,是正儿八经的河东大将。要真的斩杀,那就是以下犯上、谋乱大逆,如何不令机灵人暗自心惊。
他们面对敌人,或许不会皱眉头,但涉及朝廷内部的事,往往陷入两难的矛盾。
“我绝不强求,诸位自断。”王秀见陆续有七八十人响应,还是感到很满意,人太多反而不好。
“好,愿相随者左站,余人右靠。我说过原跟随我赴难者,可能会有人送命,还有哪位愿右靠?”
“愿随大人赴汤蹈火,再所不辞。”面对王秀的坦诚,这些吏士都是从利国出来的老兵,几乎所有人都站到左边,一两个犹豫的人,最终也不敢右靠,磨磨蹭蹭犹豫不定。
选择很重要,有时候决定人的一生贫富,也有时事关性命大事,全在人一念之间,正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第三八三章 转折时刻3
封元见五六人犹豫不定,立即拔出钢刀,厉声道:“我等行大事,决不能走漏消息,杀。[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www.bichi.me”说这话早就欺身而上,手起刀落,斩杀了一人。
右边众人惊愕万分,谁也不曾想封元说动手就动手,他们都是封元所属的马军吏士,也能下得去手。但是,人家说的也对,生死时刻绝不容半点危险因素存在,一些机敏的人,已经拔出钢刀扑上去,这个时候不表现,还要等什么机会?不如紧跟大人步伐,也好杀出个好前程来。
王秀冷静地看着这场一边倒的杀戮,不断传来的惨叫声,并没有影响他半分,甚至没让他蹙眉。
诚然,他并不赞成杀戮自己人,违反了不能袍泽相残的诺言,但深入对方营寨九死一生,万一消息走漏,等待他的会是万劫不复,谁能保证五六人中,没有会去告密的人?最好的办法是让人不要开口。何况,他们在拒绝的那一刻,已经和他划清界限,不再是生死与共的袍泽,是潜在的敌人。
他正盘算怎么办时,封元的突然暴起,引发一场屠杀,固然非他所愿,却不再让他杀伤脑细胞考虑怎么办,更不是他违背诺言下令格杀,只是稍稍延迟喝令住手。
“好了,都住手。”当最后一人惨死在袍泽刀下,他出声阻止,不咸不淡的。
“先生,我违背先生意愿,出手格杀袍泽,愿意领罪。”封元收刀跪在地上请罪。
王秀脸色很不好看,当然是给大伙干的,无论怎样都要处罚封元,不然会让吏士留下阴影。
“大人,太尉是为我等安慰考虑,还请大人宽恕。”
“大人,这几个贼厮鸟贪生怕死,他们肯定会跑去告密。”
“太尉忠心可嘉,请大人恕罪。”
“大人,要是处罚,连我们一同处罚。”
封元平时很关心吏士,虽然年轻但在军中威望很高,出手格杀也是为了大局,吏士纷纷为请命。
时间不能浪费,王秀见火候到了,也不愿过份纠结,沉声道:“好了,人死不能复生,事情紧急,我也不愿多说。四哥你残杀吏士本应斩首,但念你是为大局着想,这些人未战退缩,难道无人去通风报信。笔~@痴~!中@!文~VVww.biChi.me首发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此次无论怎样,你无功无奖,可服气?”
封元似乎明白王秀所想,立即沉声道:“愿服。”
“好了,把他们遗骨收拾一下,我们立即启程。”王秀不愿再耽搁,立即转身上马,但他看向封元的目光,明显是赞叹的,心中对封元的果断,又高了一层评价。
折彦质本以为金军会在当日渡河,却不想竟然夹河立寨对持,倒是大出意料之外,既然金军不战,他亦是乐的躲过一日,留下兵马把守渡口,全军撤回各寨休整。
哪想到入夜就想起擂鼓声,宋军将士纷纷被惊醒,各自惊疑不定。
折彦质无可奈何,传令安抚各寨军心,李回和燕瑛在坐商议军务。正在没奈何时,更戍官进来禀报王秀到了寨外,让他颇为惊讶,道:“王文实敛兵孤柏岭,怎么回来到我这?”
李回轻蔑地一笑,不屑地道:“让他进来一问,不就知道了,人家可是主场率臣,怠慢了总归不好。”
燕瑛是龙图阁直学士,职事不如李回,但他也不怕这厮,见李回轻佻,很不满地道:“王侍制也是京西率臣,还是出帐迎接妥当。”
李回眉头微蹙,想要反驳却找不出合适理由,一个月前,王秀在被诏旨迁朝请郎,除显谟阁侍制,授京西北路制置使,而不是畿西制置使。
很显然,耿南仲的算计成功,赵桓玩了把中庸平衡,即用他又限制他,京西北路制置使和畿西制置使,绝对没有可比性,就如同地方军区司令官和方面军司令官。
折彦质知道两位不太合拍,李回是力主议和,燕瑛主张抵抗,当下呵呵一笑,道:“不知王侍制来者何意,我先去迎接,二位大人稍候片刻。”
李回是签书枢密院事,燕瑛是龙图阁直学士,一个是两府本兵,一个人馆阁大龙,身份很超然。王秀又是京西北路率,他是宣抚副使不假,但在王秀的地界属客军,本路的率臣到来,作为客军大帅不出去迎接,是不太好。
当他面带笑容地出来,迎面见王秀跨刀走到,满面堆笑,拱手道:“不知侍制来了,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某岂敢让宣抚降阶亲迎,罪过、罪过。”王秀抱拳拱手还礼,笑容满面,却压抑不住生硬的牵强。
二人客套谦让,相互间给足对方面子,不仅颇感舒畅,也让在场行伍出身的将帅开眼,原来文人的道道还挺多。
京西北路将帅张长宁、何正涛、秦良等人闻讯而来,他们都奉旨受宣抚使节制,但同时也听命京西北路制置使,既然王秀来了。他们自然要过来,县官不如现管。折彦质不过是宣抚司使副,那是临时性的差遣,王秀可是正儿八经的上峰,掌握对他的资历的评注,马虎不得啊!
“王大人请。”
“不敢,宣抚大人请。”王秀也不托大,毕竟折彦质是宣抚副使,没有撕破脸前,还需要以礼相待。
王秀进入大帐,意外地发现李回、燕瑛在场,不由地眼前一亮,他们二人在场就不用费事了,出现变数的机会也不算多。李回自然不用说,燕瑛可是他感兴趣的人物,在他熟悉的历史中,此人才是以直学士知孟州,他的出现才让这位夫子成为安抚使。
按说随着官制变迁,转运使不再是一路的最高长官,实际上安抚使地位上升。战时,安抚使兼差制置使,掌管一路军民,却因为赵桓的小聪明,京西北路安抚制置使被人为分割,一职二人见面真是可笑。
相互客套两句,分别落座,王秀腰系直刀也没引起关注,毕竟是打仗,携带武器很正常。
“军旅不易,不曾备得好茶,各位大学莫怪啊!”
李回和燕瑛颇为矜持,含笑不语。
王秀官职最低,当下笑道:“宣抚客气。”说着,端杯品了口,眉头一扬,点头赞道:“好茶,宣抚果是雅士,匆匆戎色间,竟有我辈论道之物。”
折彦质见王秀如此称赞,话中之意已是将他视为士人,不觉大喜。他是折家百余年来,唯一一位赐进士出身的子弟。李纲任宣抚司时以其出身将门,颇知军事,辟为宣抚司勾当公事,成为他晋身一大转折。
但是,他一向以科甲出身为荣,自然认为凭本事跻身士大夫的行列,与进士出身的的文官交往甚多,对行伍出身的大将,倒是心存鄙薄,认为他们都是一些粗人。
同样,深感自己家族是党项熟羌内附,对于出身大族的士人们来说,还是将种异类,时常心怀自卑,才时时作态,以标榜文人从戎,不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武人。
王秀是进士及第,有心学正论早被士林认可,列为儒家学说之中,又有诗赋九变的才名,正儿八经士大夫,能得到对方的认同,他自然大喜,笑道:“侍制过讲,来人,准备酒宴,款待三位大人。”
王秀看了眼李回,含笑道:“在下本是路帅,原应设宴招待宣抚,不想宾主倒置,惭愧,惭愧啊!”
折彦质呵呵地笑道:“侍制是京西路帅,在下身为客军驻泊,理应设宴,今有幸和三位大学聚会河上,有虏人擂鼓助兴,没有就岂不大煞风景。”
王秀双目闪过一道诧异,听折彦质说话,还真有几两胆色,要是对方决意死战,他的计划岂不是无法执行,灿灿笑道:“宣抚是性情中人,下官倒是生受了。”
燕瑛呵呵笑道:“宣抚说的好,有虏人擂鼓助兴,不好好吃一场酒,太对不起虏人心意了。”
李回听了,翻个白眼,没好气地道:“学士,好兴致啊!”他本就力主议和,却被派了领兵巡河的差事,虽然说不上风吹日晒,却比在京城艰苦许多,心里本就很不高兴,燕瑛的话让他一阵子不爽,什么鸟擂鼓助兴,万一杀过来怎么得了。
燕瑛又怎能不知李回何意,不由地冷笑道:“相公可有兴致?”
李回瞪了眼燕瑛,并不去说话,金军都抵达河上了,他还能说什么?这几天都是心惊肉跳地,不断暗骂吴敏、李纲、种师道等**国殃民,不能打非得打,闹成今天的局面,却不曾去想自己一味退让妥协,五十步笑百步。
折彦质见气氛不对,急忙笑着道:“王大人可曾率兵前来?”
“只带了千余骑兵,其他兵马正在向这里靠拢。”王秀实话实说,兵法虚虚实实,既然金军到了河岸,我的大军当然要过来御敌,不然岂不是失职。
嘴上说着,他心中却在算计,计划不如变化快,李回和燕瑛在场是省事不假,但行事难度大大增加,至少不能逼问折彦质战退,有点不好办了。
第三八四章 转折时刻4
不多久,大帐内酒肉飘香,折彦质和李回、燕瑛、王秀等人把酒言欢。[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bichi.me
“久闻侍制清名,某在处军旅,只恨无缘相识,今日有缘相会,来,满饮此杯,趁着虏人擂鼓作诗一首。”酒过半酣,折彦质是将门子弟,又刻意结交三人,酒量再大也有点撑不住,已是飘飘然不知所乎,言语之间,开始有些狂傲。
燕瑛瞥了眼折彦质,目光有点玩味,李回也撇撇嘴笑了,他们根本就不把折彦质放在眼里,不过是将种进士,还是个乙科,浑身上下透着粗俗味道,也就是虏人侵犯要用到他们。
王秀脸色很平淡,举止尤为优雅,举杯淡淡地笑道:“宣抚是河东世家,天子门生,自然是信手沾来,在下洗耳恭听。”
折彦质一饮而尽,笑道:“与侍制交谈,真是如饮甘霖。”
王秀是蒸馏高度酒泡出来的,就算是军中的烈酒,对他而言也是低度酒,别人喝的半醉他却没盖底,连上官谦、李宝等将帅,也对他的酒量惊叹不已。
他能保持冷静,对待折彦质的从容态度,让燕瑛也赞叹不已,难怪当年能得到众多权宦的优容,的确是上佳的人物,能走到今天绝非偶然。
燕瑛向王秀举杯,淡淡地道:“侍制请。”
“大人请。”王秀举杯,很优雅地一饮而尽。
李回瞥了眼王秀,颇有几分傲慢地道:“侍制率兵前来,不知有没有退兵良策?”
王秀哪里把李回看进眼里,他原本还犹豫,听了对方挑衅的话,不免心中盛怒,冷冷地道:“在下是京西率臣,只有守土之责,相公是大河巡察,可有办法退敌?”
李回脸色一变,王秀竟然公然顶撞他,他可是枢密院大臣,不由地脸色铁青。笔%痴#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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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瑛见王秀毫不客气地反驳,心里一阵大爽,他本就看不惯李回的嘴脸,这厮吃瘪还是乐于看到的。
折彦质却干笑两声,道:“虏人聚兵大河北岸,我们只要齐心协力,还怕他们不来谈和?”
这话李回爱听,捻须笑道:“宣抚之言,大善,都是那些硬骨头,非要撩虏人须髯,才闹到今天的地步。”
王秀瞥了眼折彦质,脸色依旧平静,淡淡地道:“听说宣抚常给粘罕书信来往,却不知此獠怎样欺瞒宣抚?”
这话问的很巧妙,算是用粘罕的不理睬,点出折彦质是正常的书信来往,并非有通敌嫌疑,最重要的是,是为下面的决断做铺垫,无论怎样,他都要站在道德高端,和敌酋通书信,都会让人嘀咕。
燕瑛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王秀,捻须不语。
折彦质却没有当回事,人家不是说了嘛!被粘罕欺瞒,他不由地叹道:“直阁有所不知,在下每次去书信都晓以大义,愿南北从此罢兵和好,让生民得以休息,可惜狼子野心,不顾一切南下。”
王秀心中冷笑,亏得折彦质还是将门出身,竟然还对虎狼报以希望,就算是另有目的,也是目光短浅幼稚的可笑。灭国是女真最高层既定国策,粘罕作为前方的大将,能有什么决定战和权力,再说对方也是坚定地南征人物,你还能把他给劝回去?太扯淡了。
心里想着,嘴上却道:“狼子野心,不足为虑,宣抚有十二万大军,李相公有五千马军,我制置使司也有上万精锐,只要同心协力,应付他们区区数万兵马,足矣!”
燕瑛眉头一挑,笑道:“直阁之言,大善。”
“虏人来势汹汹,恐怕不好抵挡。”李回翻个白眼,不知轻重来了句。
王秀半笑不笑地看着李回,诙谐地道:“难道女真人都是神人不成?个个刀枪不入?”
李回眉头紧蹙,很不客气地道:“朝廷二十余万大军,两次增援太原,竟被两万余虏人击溃,难道不是?”
“李相公,就凭你这句话,我就能斩你头颅。”王秀说话的时候,依然是笑眯眯地。
李回脸色一变,瞪着王秀厉声道:“侍制是不是喝多了,竟然口出狂言。”
燕瑛和折彦质也面色不好,暗怪王秀太孟浪,毕竟李回是两府重臣,再怎么说也得稍存颜面。
“在下虽孟浪,但对虏人也算小有心得,曾以四千孤军连破三寨,击退其整个万户,要不是援兵不到,又岂能让斡离不猖狂。救援西军之战,我七十八将浴血奋战,三战三捷,斩杀虏人数千人,相公看虏人如凶神,我却视之为鸡犬。”
王秀目光炯炯,浑身上下洋溢着自信,什么是王霸之气,这才是啊!人视之为凶徒,我看不过尔尔。
李回哑口无言,王秀是狂不假,但人家有狂的资本,无论是险些生擒斡离不,还是击败银术哥,那都是实打实的战绩,尤其是悍然下令,战场上斩杀三千俘虏,就对着金军营寨杀戮,那天的风云变色,只让金军对七十八将畏之如虎,王秀屠夫的名头越发响亮。
折彦质不由地眯起眼,才想起来当年王秀在两浙路的凶悍,那可不是一般地嗜杀,河东的小试身手,更加残酷嗜血。
“侍制,杀戮太甚有违天和,朝中御史有人要弹劾。”燕瑛对王秀杀戮战俘,很不以为然,但还是好心提醒句。
王秀一笑,很不在意地道:“杀敌而已,虏人凶蛮无理,以杀止杀才是道理,只要他敢来,我就杀到女真人流尽最后一滴血为止。”
“哼哼,亏你还是进士出身,竟然嗜杀成性,成何体统。”李回冷哼一声,目光充满了不屑。
王秀翻个白眼,讥笑道:“哦,相公还是真实宅心仁厚,那何不赋诗一首,让粘罕退兵?哦,在下是进士及第,不是赐进士出身。”
李回脸色极为尴尬,他哪有本事退敌,想想王秀最后一句,简直就是羞辱人,分明在讥讽他是赐进士出身。
燕瑛见气氛尴尬,王秀得理不饶人,把李回逼到了墙角,也觉得王秀做的太过分了。
折彦质脸色尴尬,李回在他的营寨受辱,他也脱不了干系,暗怪王秀太没有分寸。
正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阵阵沉闷地鼓点,伴随着尖锐地号角声,王秀脸色一变,折彦质眼睛瞪的大大地。
第三八五章 转折时刻5
燕瑛是文人,却不是笨蛋,见他二人变色,立即问道:“怎么回事,可是虏人要进攻了?”
折彦质脸色很不好看,艰涩地道:“是进军的号角,虏人要进攻了。[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www.bi~chi.me”
李回眼皮子一跳,刚才的高傲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地恐惧。
折彦质放下酒杯,皱眉道:“虏人好煞风景。”说罢,高声喊道:“速去去察看何事?速速前来禀报。”
王秀却摆了摆手,道:“无妨,他们打不过来,我们还能从容准备。”
折彦质眉头微蹙,诧异地道:“哦,难道侍制有处置?”
“会叫的狗不咬人。”王秀淡淡地一笑,站起身来道:“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交代京西将帅几句,宣抚不会见怪吧?”
折彦质脸上有些不太自然,干笑几声,勉强地道:“侍制所言甚是,甚是,京西将帅新近归我调遣,还有诸多不便。”
要换成平时,或是换了李纲等人的要求,他必然要断然拒绝,王秀此举无异于影响京西北路将帅,做为领军大将绝不能容忍。但今天,有着另一层考虑,王秀不仅是京西节帅,还素有凶悍声名,他曾经几次发公函要把京西兵划归王秀,却被拒绝,深知王秀的格言兵贵在精而不在多,知道对方不屑那些兵将。
再说,京西兵将桀骜不驯,他调动还不甚得心应手,让王秀嘱托一声,或许节制起来便利许多,算是权宜之计。笔`¥`痴`¥`中`¥`文www.bichi.me
王秀脸上露出‘真诚’地笑容,迈出不太关键,但非常重要的一步。他身为京西北路制置使,不像折彦质战时权宜节制诸将,又未尝有败绩,武人最敬重有勇有谋的大帅,何况他还是文臣,对京西诸将的威慑,远远高于折彦质
他从折彦质的脸色中,看出了对方内心深处对金军的恐惧,绝对是在强打精神。
也难怪,数次与金军交战,连被金军战败,两河将帅心中早就形成谈金如虎的痼疾。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十余万大军被一夜擂鼓吓的溃不成军,但他对宣抚使司大将懦弱甚为失望,领军大帅尚且如此,就不用说早对金军禁若寒蝉的将士,估计还没开打就散了。
“不过,无论如何,也要防范一二,我看还是散了吧!在下还要整军备战。”王秀很不客气地站起身,既然他临时改变主意,就要把李回和燕瑛赶走,在他的计划中,两人无足轻重,他也不想做的太过份。
万一一位执政、一位馆阁学士参和进来,恐怕他不得已而为之,要丢失很大的分数,关键时刻决不能增加负担,能避免动重臣就避免。
折彦质面带歉意地看着李回、燕瑛,道:“二位大人,军情紧急,只能下次欢饮了。”
燕瑛呵呵一笑,道:“一切以大局为重,我也该回去看看,不能让虏人钻了空子。”
李回也明白轻重缓急,赶紧回到自己的营寨,他才能放心,毕竟有五千马军防卫,连忙道:“事不宜迟,赶紧散了。”
送走二人,折彦质才笑眯眯地道:“有侍制坐镇河口,在下放心许多。”
王秀摇了摇头,笑道:“在下所部也有万人,可以尽数调来,宣抚也应该传令各寨,加紧守备。”
折彦质脸色一阵尴尬,这些从河东败退下的残兵败将,能有几个听他号令?就是京西那帮大爷,也够他喝一壶的,王秀的话或许是无疑,但犹如打他的脸啊!
“侍制说的有道理,还请侍制召集京西诸将,我们共同御敌。”好在他也算练出来的,勉强厚着脸皮说了。
“虏人旦夕渡河,如何处置?”王秀淡淡地笑着,眉宇间尽是祥和地善意。
“谨守各寨。”折彦质毫不犹豫地道,丝毫不去关注王秀脸色。
“只是守寨?”王秀目光闪烁地道。
折彦质叹了口气,似乎怕王秀误会他避战,急忙道:“虏人来势凶猛,我部多是久败之师,恐难抵挡,不如全军固守营寨,看看情形再说。”
“好!”王秀干脆利索,眼睑中闪出一丝杀机。
“有劳侍制了。”
“宣抚不用太客气,你我同为大臣,不分彼此。”王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他出了大帐,令封元跟随耿戍官,去召集京西各将来见他。
此时,他算明白了,为什么十二万宋军,一夜之间溃不成军,折彦质也算一位颇有谋略的人,但在生死攸关时间内,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所部河东、河北兵马对金军有恐惧心理,各寨闭门自守,静听金军在北岸的擂鼓声,本已经神经绷到极限的吏士,怎可承受一夜的惊吓。
要知道军中最忌炸营,一旦士卒在睡梦中惊厥,会引起一连窜弹压不住的骚乱,连锁反应的结果是全寨的崩溃。而折彦质身为主帅,不主动把轮流部队拉出来列阵,实在是万死不足抵罪,他的愧疚心里轻了许多。
怀着这种心情,王秀凝视张长宁、何正涛、秦良三人,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他们,目光中散发出令在场诸将有些揪心的寒光。
三人发觉王秀眼光不善,隐隐透出阵阵杀气,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不详的感觉。王秀是出了名的屠夫,他们作为京西的正将,知道河东三战,王秀对敌人下手狠,对自己人同样狠,不听号令者一律斩杀,管你是长行还是正将,他们对折彦质阳奉阴违,恐怕已经被王秀知道,难道折彦质这厮……
正当三人忐忑不安时,王秀沉声道:“虏人即将渡河,宣抚传令诸位格守本寨,不许出战,方才我劝诫良久,但他仍是一意孤行。十余万将士生死悬于千钧一发,诸位都是京西大将,两军夹河对峙之事,战守进退之策,当如何?”
王秀挑明折彦质畏敌避战,立场非常分明,绝不容许别人误会,三人在场的武将伶俐者,亦能品出些许意味,他们面面相嘘,不知如何回答,但他们明白,不回答绝对不行,绝出不了大帐,现场空气为之沉凝。
第三八六章 转折时刻6
“难道就任由虏人过河,掠我京西之地不成?”王秀的声音有些加重,语气中杀机更浓,封元和徐中则握紧兵仗,随时爆发。[燃^文^书库][].[774][buy].[](乡)$(村)$(小)$(说)$(网)www.xiang-cun-xiao-shuo.com高速首发!
秦良看了眼王秀,心惊地道:“大人,要怎么办?”
“宣抚无所作为,结寨自守,你看时下怎样是好?”王秀淡淡地道。
“大人意欲如何,难不成叫我等背叛天子?”一个闷哑的声音,几乎是激愤怒叱传来。
王秀瞥了眼右首年约四旬将领身上,却正是何正涛,对方双目赤红,厉声道:“大人应规劝宣抚,岂能生取代之心,我等朝廷将校,不能任大人驱使。”
张长宁、秦良齐齐望向王秀,多多少少有点和何正涛相同的想法,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
何正涛当先说出口来,他们在松了口气的同时,都等着王秀如何回答。
王秀深知在人心不定之时,何正涛突然发难,如果处置不好,很可能会使自己的计划付之东流。就算就此罢手,对他都是一大打击,事后定然被人告发,进而身败名裂、不得翻身,无论这样说他都无路可退,不由地面色青白,在这一瞬间,念头何止闪过千百个。
此时,封元已经手握刀柄,在众人注意力集中在王秀身上时,悄悄转到诸将身后,双目紧紧盯着何正涛。
王秀的余光看到封元杀气毕露的神态,暗自叹息不已,看来今日他只有大开杀戒,行非常之事,才能暂时稳住紧张的局势,他再次坚定想法,没有雷霆手段,焉能成就大事?
慢慢地舒展脸色,面带微笑地盯着秦良,淡淡地道:“虏人渡河在即,不挺身而出是为叛国。”
何正涛不想王秀会反唇相讥,离间众将、孤立于他,大惶道:“大人如此说,是何用意?大人身为一路大帅,末将为部属,却也不能受此侮辱。”说罢又大声道:“既然如此,末将还要回寨设防,就不陪打扰大人雅兴了。”
话声方落,只见脸色一变,眼色充满迷茫,胸口露出半截剑刃,血从嘴角溢出。
张长宁、秦良二人大惊,纷纷侧身惊看,却见封元站在何正涛身后,手中握着刀柄,眼中透出浓浓杀机。笔%痴#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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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正涛等人不备下,他毫不犹豫地刺穿对方后背,即狠又准,这一剑穿心而过。何正涛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连喊都没来得急,当场气绝身亡。
封元缓缓地拔出直刀,鲜血喷了出来,何正涛的身体立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没有任何眼色,冷冷地看着二人。
张长宁咽了口唾液,目光恐惧,不断地道:“大、大人,这是怎么说,也不能杀人。”他饶是历经战阵的沙场老将,也被发生在眼前的血腥杀戮,惊的语无伦次,不知如何是好。
秦良还算冷静,眼看徐中则手持长兵,堵在大帐门口,一副虎视眈眈模样,他不由地吸了口凉气,打他是打不过,却也认为王秀说的有道理,不太想撕破脸皮。
“把兵器收起来。”王秀看了眼封元,淡淡地道。
封元也很光棍,立即用何正涛的衣衫,拭去刀刃上的血迹,还刀入鞘,一脸地轻松平静,就像宰杀一头猪样,再也不看张长宁、秦良。
秦良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王秀意图。立威,让他们臣服,何正涛不合时宜地话,恰恰成了倒霉蛋,他凝视王秀,可不想成为下个倒霉蛋,因为大兵团作战,将一级将校只要服从命令,作用并不是太大,完全能选拔部将顶替,他可不愿下属顶替他的位置,混了几十年,太不容易了,当即沉声道:“大人,意欲如何?我等都是京西将帅。”
杀的毕竟是朝廷大将,他也有点不满,无论服从还是反抗,态度还是要有的,但一句京西将帅暴露他的本心。
“折彦质身为宣抚副使,却曲意避战,丧土失镇,竟然和粘罕书信来往。现在又敛兵自守,明显任由让虏人过河,我和各位商议再谏,如他不听,我当便宜行事,绝不能让十余万大军溃散。”
何谓便宜行事?明显的要杀折彦质,夺取大军兵权,只不过话说的较为委婉罢了。
张长宁、秦良长时间的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心中都跟明镜似的,王秀要夺取这支大军的兵权,到底该怎么办?
谁也没了主意。王秀只是目视二人,而封元和徐中一人手握刀柄、一人手持长兵,显然不怀好意。
终于,张长宁长长一叹,沉声道:“折帅避战,令各守本寨,金军一旦渡河,我十余万大军必将溃散,多半要遭虏人屠戮,为这些弟兄们,我张长宁愿追随侍制掌兵。”
张长宁的妥协,使王秀大大的松了口气,在目前僵持的状况下,双方的弦都绷的紧紧的。一旦有细微的举动,都足以影响全局。
好在张长宁打破了这个僵局,使整个局势瞬间向有利于王秀方面倾斜,这厮挺有眼色。
王秀含笑颔首,几乎是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太尉高义!”说吧,目光又落在秦良身上,笑容是那么的恐怖。
秦良轻轻一叹,事不可为,再不说话要面子恐怕要成一具尸体,他抱拳道:“末将愿誓死相随,绝无二心。但愿我等今日所做,对得起天子与这天下苍生!”自己再争执亦无益处,想想王秀此举虽然过分,却也行大义不拘小节。
王秀见二人默认,大为欣喜,无论如何,他得到京西北路两位正将支持,可以快速吞并何正涛的部众,除了原从万余精兵,又得了二万余人,只要运筹得当,几乎是胜券在手。
“二位,今日之事,合不合天意,对不对的起百姓,现在再说也是无益。”王秀似在自言自语。“既然你们相信我王秀,我王秀可以向诸位起誓,今日所做之事,后世必以大义所载道,你们亦可青史留名。”
“侍制,下步我等该如何做,请示下。”秦良可不相信什么青史留名,毕竟那是个很遥远的事情,如今他考虑的是如何顺利接掌这支大军,这才是最紧要的事情。既然上了船,那就把稳舵别翻了,把自己的性命丢下。
如果,今后御史弹劾,他顶多是被迫胁从,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秦良的态度让王秀放心,毕竟是实实在在地考虑下步计划,这是进入他阵营的明确的信号。
王秀淡淡地道:“二位暂且等候片刻,稍后再议不迟。”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一个人高声的呵斥,显然是卫士拦截,让来人很恼火。
“王夜叉。”张长宁脸色一变,下意识看了眼何正涛尸体,浑身打了个哆嗦。
“大人,夜叉骁勇无比,恐怕难以拿下。”秦良眉头微蹙,几乎不敢想象,一旦王德进来会是怎样情景。
“夜叉是很勇猛!”王秀若有所思,慢吞吞地道:“既然夜叉来了,那就请他进来。”
“大人不可,夜叉莽撞,一旦发飙无人能制。”张长宁大惊失色,急忙劝阻王秀。
“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让我把他乱棍打出?”王秀淡淡一笑,似乎并不在意王德。
张长宁顿时语塞,人家都到帐外了,你还能怎样?真不成乱棍打出,难道王秀想把对方引诱进来格杀?
“王德十八骑如隆德,生擒伪官姚璠,勇不可当,大人不可争锋。”秦良也规劝王秀,他不想在营寨喧哗。
封元似乎看出王秀心思,道:“先生,我去请夜叉进来。”
“也好。”王秀并不介意地上尸体,笑眯眯地看了眼封元,又道:“我们一起迎候。”
王德风风火火地进来,早就听他呵呵大笑声音:“末将不请自来,还望大人。”话说到这里,人已经进入大帐,却看到地上血淋淋的尸体,脸色一滞。
封元站在王德身侧,看是轻松写意,却全神贯注,一有不对绝对是凌厉一招。
王秀呵呵一笑,丝毫不在意王德变色,抱拳道:“正在和京西诸公商议,夜叉能来,在下荣幸,请上座。”
王德说不震惊那是假的,饶是他勇冠三军,也知道事情不简单,鸟议事,杀了正将还议事?但他毕竟是是条好汉,也就是一笑,豪迈地道:“看来有人违抗军法。”
王秀见王德瞬间恢复镇定,不免高看对方一抽,笑眯眯地道:“临危不前,谋划潜逃,罪不容诛。”
“朝廷大事,坏就坏在这些孬种身上。”王德狠狠地瞥了眼尸体,脸上一阵愤然,决然道:“大人素知兵法,末将前来问计,时下如何是好?总不能让人坐以待毙。”
王秀再次高看王德,这一夜可真精彩,很多历史细节他并不了解,但可以确定王德的求战心思,更粗中有细、临危不变,难怪能做到都统制官,如果能善加利用,可以利用其威望,拉拢西军部分将帅。
他稍加思量,慢悠悠地道:“宣抚让各部守寨,恐怕错过战绩,引起吏士喧哗。”
第三八七章 转折时刻7
王德脸色很不好看,道:“大人三战三捷,救下我西军数万儿郎,王某对大人身为敬佩。[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www.bi~chi.me只恨位卑言轻,无法见到宣抚,还请大人再次拯救诸军吏士,绝不能让庸人误国。”
张长宁、秦良目光闪烁,原来这厮脑后长着反骨,一进来就挑明跟随王秀,又不是一般地滑头,他们对这员粗鄙猛将的看法,大大地颠覆了。
“如果宣抚执意不从,子华要怎样?”王秀也不磨叽,也没有时间打马虎眼,直接开门见山,如果不行,他宁愿斩杀这位猛将。
“末将愿听大人调遣。”王德几乎毫不犹豫地道,没有任何的做作。
王秀看了看王德,发觉其满脸的义愤,并不像作假成分,他也没时间去磨叽,淡淡地笑道:“好,你们在此等候,我再去宣抚那里看看,宣抚要是避战,我自然接掌兵权抗击虏人,到时候各位努力就是。”
“二位也是愿跟随大人抗击虏人?”王德虎目圆瞪,警惕地看着张长宁、秦良二人。
张长宁被王德瞪的心理发慌,急忙道:“我等愿意跟随大人抗敌。”
秦良并不十分畏惧王德,看了眼王秀,淡淡地道:“在下是京西将帅,绝不容许虏人猖獗。”
王德脸色和缓下来,温声道:“好。”
封元留在大帐,接待王德和张长宁、秦良,说是接待也罢,监控也罢,反正王秀不能先放了他们。
至于王德的心思,王秀算是揣摩一二,这厮应该是真心实意要打,绝对看不惯折彦质敛兵自保,要来通过他说动折彦质,却没想到见到他的激烈手段,当即改变了注意。
但是,他不能掉以轻心,任何麻痹大意和疏忽,都有可能造成几人的动摇,就算是求战心切的王德,也不好说临阵退缩,现在只能兵行险招,没有任何可回头的路了!
王秀带着徐中径直去了中军大帐,徐中手中还拎了一坛子好酒。
封元很客气地招待王德等三人,命卫士把何正涛的尸体装入麻袋,先行抬在一旁营帐掩盖,数十名吏士持兵仗剑环绕帐外,看护大帐以防生变,这并非王秀有意,关键时刻人心叵测,还是小心为上。(乡)$(村)$(小)$(说)$(网)www.xiang-cun-xiao-shuo.com高速首发!
说实在的,要没有封元在场,数十名吏士还真拿不下三人。好在三人也算明白事理,知道王秀谨慎没错,没有做太出格的事情。
当然,封元并没有闲着,而是当着王德他们的面,从容调兵遣将,安排的先后有序,不乏让人眼前一亮的部署。
王德笑眯眯地道:“早就听说准备将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寻常,侍制手下果然无弱兵!”
封元在战场率军冲锋勇猛无比,曾以三百骑迎战两千骑,杀的金军丢盔卸甲,他也是知道的,今日又见调兵遣将指挥若定,不由地心生好感,这才是出能征战,入能指挥的大将。
封元淡淡一笑,道:“大人过誉,谁不知大人十八骑入隆德,生擒燕人姚璠,在下非常敬仰。”
“哦,呵呵,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不值一提,不要说子玄三百骑击溃数千虏骑,就是当年也笑傲方贼大军中,单人单骑如入无人之境。”
王德最得意一仗,就是侦查敌情擒拿一名百户,姚古问他能不能再战,他当即率十八骑突袭,直接杀入隆德府治城,把目瞪口呆的姚璠拿下,金军还没有反应过来,那一仗真是经典啊!不过,比起封元的事迹,在浩然气势上,还是弱了一筹,毕竟人家面对的是女真精锐。
此时,英雄惜英雄,彼此看着顺眼,好感度不断攀升。
“那都是先生教导有方,要论万军中取上将首级,我不如五哥景涌叔,论坚韧不拔克敌制胜,我不如九哥邱从龙。”封元很谦虚,说的也很实在,景波、秋云二人的确剽悍。
无论是王德,还是张长宁、秦良都知道那两位爷,是王秀手下绝对的虎将。景波勇冠三军,身披重铠单骑反冲金军马队,手持双锏,连杀三十九人,杀的金军骑兵望风披靡,不敢妄称马军;邱云更是左右驰射,指挥马队五退五进,让金军追击部队不胜其烦,最终失去耐心轻兵冒进,被他抓住机会,一次斩杀七百余骑。
“侍制好眼光!”王德赞赏地看着封元,忽然语气一变,沉声道:“今夜我来巧了,要是不答应跟随大人,恐怕子玄要对我等兵刃相向了。”
张长宁和秦良脸色一变,他们心里都明白,但说出来就让人尴尬了,谁知道封元会不会恼羞成怒,直接率外面卫士铤而走险,王秀的手笔很大啊!
封元并不没有吃惊,风淡云轻地笑了,慢悠悠道:“太尉说的是,我家先生为天下苍生计,不会吝啬几条人命。”
张长宁和秦良神色不定,王德问就问了,你就不能委婉点,回答的那么直白干嘛!
王德脸色一沉,双目狠狠瞪着封元,浑身上下散发摄人心魄的杀气,大有一言不合暴起杀人的气势,让张长宁一阵冷战,连秦良也心神不定,暗自盘算如何是好。
却说,王秀来到中军大寨,来来回回都是面带惊疑地吏士,没有人去管他们二人。
“待会看我手势行事,大是大非前,断不可有妇人之仁,明不明白?”王秀没有回头,边走边轻声嘱托,可惜景波和邱云需要领兵,他身边几乎无人可用,徐中是他的杀手锏。
“大人放心,小人明白。”徐中淡淡地道,仿佛青菜萝卜。
“大意失荆州,断不可轻率行事,只能一击而中,否则再无机会。”王秀对徐中回话有些不满,折彦质是朝廷大将,刺杀对方对于一名护卫来说,心理压力还是相当沉重的,他不想有任何的意外。
徐中没有带兵刃,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短剑,生硬地点了点头。
王秀来到中军帅帐前,更戍官迎了上来,满面堆笑地道:“原来是侍制,不知侍制有何事?末将代为传禀。”
王秀淡淡笑道:“有劳中军了,金人鼓角,当真惹人心烦。我只是来和折帅消遣孤夜,并无军务。
“侍制说的是,末将这就去禀报,还请稍候片刻。”更戍官暗笑这些文人总是无病呻吟,喜好聚在月下饮酒作对。这月亮有甚么好看的,还不如大碗酒大块肉,行个酒令来的痛快。不过,即是王秀与折彦质饮酒消遣,他和帐前卫士正好可以轮班偷闲一番,对于他们来说,王秀来的正是时候。
“原来是侍制复返,快请。”折彦质亲自出来相迎,满面笑容,令人心醉。
“虏人搅扰,未曾尽兴,还来讨折帅几杯酒,不知可方便?”王秀笑眯眯地,双目精光闪烁。
“唉,侍制哪里话,各寨固守,以逸待劳,有事自有禀报,不用俗事扰了我辈雅致。”有声望的士人携酒来访,折彦质焉能不喜,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当即吩咐左右,要不是金军渡河进攻等大事,不得随意打搅。
二人坐定后,王秀才笑道:“今夜虏人搅的人难以入寝,又恐河上有事,刚刚交代完京西诸将,让他们谨守宣抚帅令,不得有任何马虎大意,这才过来消磨漫漫长夜,不知宣抚以为如何?”
“正不知如何熬过这夜,侍制来的正是时候,只是让侍制破费,有些太过意不去。”折彦质有些惊喜,如果京西兵马能听从指挥,他便利了许多。
“宣抚过谦了,上酒。”王秀面带几分真诚地笑道。
徐中呈上两个银碗,打开酒坛为二人斟上酒,退到二人身边准备随时加酒。
二人一面饮酒,一面高谈阔论,徐中眼皮子直跳,看相谈甚得的情形,真不敢相信王秀会下杀手。
“这些虏人擂鼓太是烦人。”折彦质被北岸持续不断的擂鼓声,搅的有些心烦意燥。
王秀不置可否的笑道:“雕虫小技而已,宣抚不必烦扰。不过,虏人要强渡大河,各守本寨亦非上策。”
他的话预示着进入了主题,徐中诧异王秀已作出斩杀决断,为何还要提醒用兵方略,有些不合乎常理。不过,并不影响他的手暗暗摸住袖剑,准备随时发出致命的一击。
王秀内心也很矛盾,他和说折彦质并无深仇大恨,也无权利之争,纵然有着许多富丽堂皇的借口,但他心中比谁都明白,斩杀折彦质的真正目的并不高尚,甚至可以说有些卑鄙,更多的是无奈!
“侍制认为能挡虏人多久?还不如尽数退入京畿,哎,战与不战,实不在你我,而在于庙算。”折彦质算说了句心里话。
“原来如此!”王秀切牙一笑,赵桓对战和的左右不定,败有罪、战亦有罪,大将们无所适从,折彦质不是不敢战,也不是战不胜,而是不能战。
折彦质一饮而尽,悲凉地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说的好。”王秀脸色平静,不断把玩手中杯子。
第三八八章 转折时刻8
折彦质锐气已殇,绝不敢在和金军决战,再说无异,他直直地望对方,心中确实是有些不忍,对方也是无可奈何的可怜人,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己为何生出妇人之仁,天赐良机,不可多得,可怜人必有可恨处,既然决定出手,那就必出手。[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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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下主意已定,缓缓地端起酒杯,慢慢品了一口,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却带着真诚地笑,目光也非常之清澈。
“素闻侍制是诗词。”话还没有说完,折彦质身躯一颤,笑容凝固在脸上,目光有些迷茫地望着王秀,又缓缓地低下头,望着胸口,剑尖透过胸口,血喷涌而出。
“这是……这是为何?侍制为何、为何……为何、要杀、杀我?”
王秀轻轻放下酒杯,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折彦质身前,低声道:“大敌当前,不得以而为之,宣抚见谅。”
“为何?”折彦质吊着一口气,一脸的不甘心。
“为天下生民,只能委屈宣抚。”王秀的声音平静,仿佛和一位朋友谈心,绝不是杀伐凶煞。
“借口。”折彦质脸色苍白,最终不断呕血,一旦徐中拔刀将立即气绝而亡。
“算是吧!但宣抚必须要死,还望见谅。”王秀看了眼徐中,轻轻点了点头。
“明白了,好为之。”折彦质双目无光地盯着王秀,惨笑了两声,在短剑拔出的同时,倒地气绝身亡。
王秀面无表情,久久凝望折彦质的尸体,然后深深作揖,沉声道:“宣抚好走!”
“大人。(乡)$(村)$(小)$(说)$(网)www.xiang-cun-xiao-shuo.com高速首发!”徐中一身冷汗,望着王秀,希望他的大人指示,杀宣抚使的确让他不吝而寒,那可是他要仰望的存在,竟然会死在自己手里,想想有点后怕。不过,斩杀折彦质只是第一步,真正凶险的是如何安抚诸将,这些大将各个手握兵权,一旦出了差错,局势将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伺机把外面两名卫士叫进来绑了,断不可伤他们性命。”王秀交代徐中后,沉声道:“待事后,去传京西诸将相见,并令卫队前来。”
待两名卫士被叫引进来,看到折彦质横尸当场,二人大吃一惊,半响回不过神来,待到反过味来,就要拔出腰刀的时候,却已经没有了机会,徐中早把他们拿下。
“你二人莫要惊慌,本官没有伤你们之意。”王秀脸色淡定,温声道:“你们把宣抚拖至后帐,无命不可乱走。”
两名卫士的器械已被夺走,徐中在旁虎视眈眈,本就吓的六神无主,王秀说不杀他们,倒是也信了。不然,何须跟他们一介吏士说废话,一刀杀了了事。二人不敢违命,忙道:“小的愿从大人差遣。”
却说,王德阴森森瞪着封元,张长宁和秦良不断冒着虚汗,这事玩的可邪乎了。王德分明主动前来,直接抱了王秀的大腿,怎么忽然地翻脸,难道是这厮察觉什么猫腻,故意前来玩了一曲躲猫猫?
封元毫不在乎王德凶煞,反而冷笑道:“人说夜叉凶悍无双,我看倒是会用心计,果真不假。”
王德眉头一扬,脸色不善,冷笑道:“要把宣抚怎样?”
“该怎样就怎样。”封元针锋相对,却丝毫不透,气势上一点也不弱。
“那就等候大人音信。”王德咧嘴一笑,不再追问。
封元嘴硬但他不傻,王德气势汹汹,却并没有多少实质性杀机,杀气和杀机完全两个概念。对方很有可能是试探,他决定赌上一赌,就算是输了,外面还有数十名卫士,他对自己也有信心,拼去几十人绝对能杀三人,所幸的是他赢了。
不多时就见徐中快步而来,他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成功只是第一步,下面可能会更加凶险,前途不可预测。
王德和张长宁、秦良在封元的陪同下,来到了中军大帐,众人见到桌几上还有血污,似乎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脸色微微一变。
“大人。”张长宁盯着王秀目,极力压抑这内心的惊慌。
王秀默默地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为天下生民,不得已而为之。?”说罢,又对封元道:“传各寨正将官火速前来议事。”
“借口不来者,怎么办?”
“胆敢不来,宣抚司自有弹劾,按擅自脱离战场罪处置。”
封元领命而去,大帐内又是一阵沉默,王秀才环顾众将,沉声说道:“诸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望诸公助我。”
三人面面相嘘,自付王秀已杀折彦质,自己做为知情者,多少也脱不了干洗。
王德摇头苦笑,道:“大人,你说怎样就怎样,我率部誓死相随。”
秦良稍加犹豫,也决然道:“大人尽管吩咐。”
张长宁似乎无可奈何,勉强一笑,道:“大人,各部将帅太多,恐怕有人不听号令。”
“三位放心,我自有主张。”王秀也知道此事干系身家性命,在形势未明之前,王德等不可能表露出露骨的服从。对于这一点,他非常理解,却不能完全放心,一旦局势不利,众将随时有可能反戈一击,当前最要紧的是缓解将帅的反抗心理,最大限度地争取到一部分人的支持。
没有太长时间,数十名将帅陆续到达,大家见王秀端坐在帅座上,都甚为惊愕,有心思缜密者想到帐外的卫士,似乎有点明白了,不由地背脊发凉。
王秀见众人到齐后,仍然端坐上访,环视众人,淡淡地道:“诸位方去,传檄即归,可见勤于职事。”待观察着众将面色上的轻微变化,发觉众将多少都有得色,才继续道:“虏人连连入寇,视我大宋如无人之境,去岁在神京耀武扬威,杀我子民、掠我财帛。还贪心不足,肆意南侵,大河北岸是粘罕的数万鞑虏,为何大宋百万雄兵,竟让区区十万女真人如此猖狂?十余万大军竟结寨自保?”
王秀越说声音越发响亮,在最后一句拍案而起,几乎是用力怒吼,厉声道:“在下是书生,尚知策马持槊,率四千儿郎袭杀虏人贵酋,十余万朝廷精锐坐失良机,我都觉得羞愧万分。”
第三八九章 转折时刻9
众将脸面上无光,但王秀说的有道理,外敌长驱直入,是军人莫大的耻辱,尤其是河东、河北将帅,更是羞愧不已!一溃千里,简直连遮羞布都丢了。[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www.bichi.me
“燕山,太原、真定,一直到京城,一退再退,要退向何方,江南还是陕西?”王秀目光紧紧地盯着众将,继续高声说道:“这是耻辱,这是我等臣子的奇耻大辱,是天下武人的羞耻,还能退向何方?大宋是疆域万里,但已经无路可退,后面就是开封城,再退就有亡国之虞。”
“折彦质畏敌如虎,分遣诸公守寨,自己却以准备逃回京城,我再三劝说尤是不悟,为十余万将吏的家眷性命,不得已将折彦质斩杀。”
帐内一反常态的鸦雀无声,除王德、张长宁和秦良,众将都不曾想过王秀会杀折彦质,就是连那些看出形势有异的将帅,也只是以为王秀是囚禁折彦质,却没有想到杀了人,这无异于青天霹雳,将众将给震懵了。
好半天,河东路第二十将正将葛浩首先回过神来,手握剑柄、双目圆睁怒视王秀,厉声道:“折太尉是宣抚副使,堂堂朝廷大臣,岂是侍制说杀就杀得的,末将不知侍制意欲何为?”
葛浩的首先发难,开口来了个‘意欲何为’,直指王秀居心叵测,又谋逆之嫌,引的帐中众将无不惊恐,又无不精神紧张万分,举止无所适从。大家能上战场打仗,无论胜败,总是杀过人,但关系朝廷内部纷争,突然听到杀人,侍制杀了承宣使,实在让人接受不了。
“不错,葛太尉说的是。”河东路第十九将正将苗松也恼怒了,厉声道:“侍制是京西北路制置使,竟然擅杀朝廷宣抚使,不能说出个理由,就休怪本将无礼。”
苗松的第十九将是河东劲旅,也是河东折氏嫡系部队,所辖将士近万人,战力极为强悍,虽然连战连败,剩余残兵不过四千余人,却也是折彦质倚仗的劲旅,又兼折苗两家乃世交,折彦质被杀,他又焉能不怒。
面对葛浩与苗松的公然发难,使原本就惊疑不定的众将,更加惶恐不已,在场的气氛遽然紧张。
一些将帅左顾右盼,又有一些将帅面带怒意,形势急转直下,对王秀极为不利,万一葛浩与苗松二人领头反抗,不要说外面十余万大军,就是这里的几十名将帅,也不是容易对付的。笔%痴#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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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张长宁脸色阴晴不定,秦良脸色很难看,生怕一个不小心,落下那千古骂名,遭到全家抄斩的下场,只有王德左看看又看看,一脸的诙谐,一副欠揍的模样。
王秀恨不得立即就斩杀葛浩与苗松,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与杀杜汉生不同,时下眼前都是些河北、河东统兵将帅,他们和自己并没有多少袍泽之谊,更没有上下隶属节制关系,一旦见了血腥,众将焉能不人人自危,很容易激起兵变。就算是一时间压制住局面,难不保人心不服,日后祸起萧墙,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已经是行走于深涧独木,退是不能退了!刀山火海只有一往直前。忍,不过是策略,该杀人时,他绝不会吝啬雷霆手段。
葛浩趁机高声喊道:“对,王秀胆大妄为,杀害宣抚使,意图谋反.。”
“人生难得几回搏!”王秀对葛浩放屁听也没听,他心底闪过无数的念头,却想起了这一句话来。脸色不断舒展开来,嘴角上翘,双目闪过一抹轻蔑地光芒,淡淡地道:“理由,敢问二位是何路将帅?”
“河东。”苗松不假思索地说了,猛然感到王秀所问或是个套,厉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不****的事?”王秀冷笑两声,目光冰冷地扫过苗松,厉声道:“这里是京西北路,你身为河东大将,为何来我京西?你应该在河东和虏人浴血奋战才对,是不是?”
“侍制不要说题外话。”葛浩面带怒色,他可真不敢回答,再怎么说也是京西孟州,厉声道:“你是读书人,口舌之争,我等武人不如,勿要多言它事。”
王德一扬眉头,挑衅地看着王秀,仿佛在看好戏,就等王秀来下句了。
“好,葛太尉不要急,有话好说。”王秀撇撇嘴,浅笑道:折彦质是宣抚不假,但他是河东、河北路的宣抚副使,这里是京西北路,我奉天子诏命兼差制置使,他就是客军,京西北路一切调度,在圣意不达时,客军必须服从路帅调遣。”
“我念在你们初到,以礼相待,数次劝折彦质不可死守,应调兵轮番值宿河上出战,才能扼制虏人饮马大河。可惜他不仅不听,反而以京西将帅不停调动,要杀人立威,为彰制度、肃军法,保住十余万大军的性命,不得已而为之。明日自会上书天子,是非当有定夺,岂是你能勘指?”
他有些强词夺理,一盆子屎尿卡在折彦质头上,但不能不说有点道理,至少折彦质和粘罕书信来往,不需各军出战是事实,没有任何办法避开。
最重要一点,大宋扯淡的军制,造成美丽地误会,折彦质宣抚副使不假,但他是河北河东宣抚副使,以京西为基地反击河东,那就是宣抚司说了算,但权力并不在京西,又恰恰在京西的地盘上,更巧的是粘罕进攻京西北路。
王秀又恰恰是京西大帅,有权指挥调度境内驻军,这就成了搅毛的事,搞不清是以制置司为主,还是以宣抚司为主。为了十余万人性命,的确能让人动心。王秀有没有权利斩杀折彦质?众将心中都升起这个疑问。
“胡言乱语,宣抚是朝廷大臣,职事在你之上,你竟敢公然斩杀,这是蔑视天子。”葛浩见有些人迟疑,不由地大为恐慌,直接扯虎皮拉大旗。
“蔑视天子,亏你想得出来。”王秀冷冷一笑,沉声道:“你也算是正将,难道不明白,敌军就要渡河,客军主帅让你困守营寨,眼睁睁看着虏人过河列阵,不做任何的抵抗,你真的想洗干净脖子等人杀?我身为京西路帅,自然有守土职责,凡是临阵不进者,杀无赦。”
这话说的正中要害,众人纷纷轻声议论。是啊!结寨自守等于放弃控制河面,金军一旦渡河,他们都是瓮中之鳖,你能跑过骑兵吗?
不仅葛浩连苗松也脸色大变,王秀的话太毒了,让他们无言以对,又让众将怀疑折彦质有异心。
苗松眼看不妙,急忙道:“胡言乱语,我等结寨自守,就算虏人过河又能怎样?”
王秀像看白痴一样瞥了眼苗松,冷笑道:“两军夹河而对,守军最忌分兵自守,不仅攻守无备,吏士更是惊惧万分,万一有变,一寨惊炸,会导致各寨惊恐不安,最终全军溃散。我要不当即立断,莫要说诸公,只恐我自己也要命丧乱军之中!正将连这点常识也没有,难怪被西军看不上。”
众人脸色惊疑不定,但有些人的确被说服了,形势似乎相好的方向发展,至少他杀折彦质有了理由。这些将帅也有部分西军,既然拉拢河东将帅无望,索性拉拢西军将帅,彻底抛弃河东禁军。
葛浩不屑地笑了,恨恨地道:“经侍制一说,斩杀朝廷宣抚使如屠狗耳,亦是不得已而为之。那终究有一天,有人趁机斩杀侍制,或是侍制随意斩杀我等,亦可为之。”
形势遽然直转急下,众将脸色大变,个个面面相嘘,惊秫不已。是啊!今天王秀能杀折彦质,明天岂非能杀了他们?让人心思煽动的是,有人趁机斩杀侍制,对啊!既然王秀能找理由杀上官,他们为何不可?
王德神色萧杀,目光闪烁,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下一刻他要干什么。
张长宁脸色煞白,一颗小心肝不住颤抖,不知如何是好,他是京西将帅,又涉及王秀的谋划,不知怎样才能脱离干系,要是众将一拥而上,他可就真完蛋了。
秦良的脸色要好许多,他冷静地看着王秀,目光中尽是自信的色彩,既然站了队,那就坚持到底。
“今日,侍制不给出理由,我等决不罢休。”
“对,今天你能杀宣抚,明天就能杀我等。”
“我们河东大军,沈默时候受过这等羞辱。”
“还等什么,大伙一起上,拿下此人。”
几名河东将帅起了哄,封元和徐中也意识到形势不对,葛浩的话太毒了,直接挑唆王秀和将帅关系,不仅让他们人人自危,还让人产生有理由斩杀王秀的想法,不由地绷紧神经,紧握刀柄,准备随时应付可能发生的暴动。
但是,要吆喝卫士进来动静太大,恐怕会惊动外面吏士,折彦质是死了不假,但宣司卫队仍在,那也是精锐的吏士组成,战斗力绝对不弱。人家随时有翻盘的机会,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出乱子。
第三九二章 必败的一战
说话时,一身戎装的李宝昂然入内,脸色淡然地环视众人,对王秀拱手,正色道:“大人,我军全部到达指定位置,还请大人示下。[燃^文^书库][].[774][buy].[]笔~@痴~!中@!文~VVww.biChi.me首发”
“好,就在大寨内驻防,准备随时出战。”
“是。”
王秀再次看向苗松等人,目光却变的温和许多,道:“几位可以先回去整顿兵马,听候我的帅令。”
苗松瞥了眼众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一点也不磨叽,葛浩等五人随之快步跟随。
王德目送六人出帐,才道:“大人,对他们就这么放心?”
“不然怎样?”王秀意味深长地一笑,又道:“都是朝廷兵马,他们愿意同心协力杀敌最好,不愿意的话结寨自守也成,总是要出一份力的,只要不添乱子,随他们去。”
王德长长一叹,深深看了眼王秀,道:“大人高义!”
王秀摇了摇头,环顾诸将,抱拳沉声道:“诸公都是忠义之士,我王秀谢诸公义举。”
众将忙还礼,纷纷说道:“愿随大人,共赴国难。”
王秀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兴奋,这些人虽然仍在迟疑,但总算度过最艰难的时刻,他们战时出工不出力,可能事后会弹劾他,但那又能怎样?他并没有指望这些人全然出力,精兵数万足矣!给他一点时间,不用太长时间,属于他的武装,就会真正建立起来。
心有所想,脸上流露出为难之色,叹道“河东兵马不会尽力,诸公各部兵数万很难坚持,我们只有分出万余兵马脱了战场,沿东南方向建立临时营寨。”
众人一听都懵了,这是怎么回事?向东南设寨,这是退兵前的打算啊!王德不由地蹙眉,疑惑地道:“大人,这是何意?”
“置之死地而后生,固然不错,可惜京城附近只有我们一支大军,断不能有破釜沉舟的心思。想打胜先想败,我们都在沿河布防,一旦虏人派骑兵过河,绕到我等营寨背后,局面将不可收拾,设置后卫营寨是必须的,万一狙击不利,各部可缓缓退入营寨,不至于兵败如山倒。”
历史上,宋军十余万大军溃败,就是因为夹河咧寨,完全没有纵深,被金军一夜惊吓,发觉对方轻兵过河,认为自己被包围了,各部惊慌失措,最终导致全军溃退,王秀绝不想犯这种低级错误。(乡)$(村)$(小)$(说)$(网)www.xiang-cun-xiao-shuo.com高速首发!
众将也明白,他们说是十余万大军,其实朝廷允许家眷随军,折彦质收拢溃兵,很多吏士和家人四散,但也有不少家眷还在军中,军中可战吏士最多只有**万人。
尽管,有人对王秀设立纵深营寨不以为然,但人家也是为了让大家有步退路,既然有退路又何乐不为呢!总比被别人击溃,大家分道扬镳,一哄而散了好,至少有个重新组织防御的阵地,能够拖延时间。
再不济,万一兵败时,也有人狙击金军,让他们有逃跑的机会。
“还有,我已经派七十六将设立宿营地,囤积了一些粮草。当然,这仅是万一之需,相信各位同仇敌忾,不难打退虏人。”王秀笑眯眯地道。
有些机敏地人心思活泛了,王秀的一连窜动作,似乎都在布局,而且有环环相扣的迹象。不要怀疑,有些人打仗或许不行,但天下绝不缺少‘人才’,有歪才的仁人志士,他们天生就能看出别人谋划。
“也好,既然大人想的周到,那咱们就大干一场。”王德选择性地不去计较,有稳妥的后方保障,总比孤注一掷强。
“好,各寨轮流派出两层兵马,以一个时辰为限,在沿河列阵监视,其他人好好休息,一旦发现虏人渡河,立即反击。”王秀眉头一扬,又笑眯眯地道:“虏人擂鼓助兴,咱们也擂鼓,跟他们来个琴瑟和鸣。”
众将一阵大笑,大帐内紧张气氛被冲淡许多。
众人各自回寨,王德慢了两步,沉声道:“大人,要谨防苗松他们。”
王秀眼中厉色一闪,却笑眯眯地道:“放心,相信他们不敢乱来,万一有事,太尉速速向我靠拢。”
王德目光中闪过一道疑惑,嘴唇煽动,脸色极为复杂。
“太尉还有事?”王秀目光坦诚,似乎真不明白王德的忧虑。
王德似乎不愿接触王秀目光,稍加犹豫才道:“大人既然考虑战败,看来并不看好此战。”
王秀并不介意王德的坦诚,他本来就不抱任何希望,谈何看好?直言不讳道:“正是,我很不看好十余万乌合之众。之所以斩杀折彦质,就在于他执意分兵自保,最终会让全军溃退,京畿失去最后的屏障。我设立后卫营寨全力抵挡,能把虏人挡住最好,实在不行的话,各军撤出战场不至于溃散,还能稳住阵脚,至少我们能保住主力,能在开封外围牵制虏人,不让他们无法进攻。”
王德明白王秀意图,有后卫营寨支撑,的确能避免全军溃散命运。折彦质的部队是七拼八凑的,战斗力参差不齐,诸将勾心斗角,他也并不看好战事,既然王秀考虑了后路,那就放开手脚打一仗算了。
“也罢,我这就回去备战。”他果断勇武不假,却不失愚顽不冥之人,既然明白王秀的意图,也就从心里接受,当下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王秀目睹王德离去,李宝却忧心忡忡地道:“大人,真的无法挽回?”
王秀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李宝的问题。笑话,挽回局面,怎么挽回?战役上,人家和你夹河而对,看是优劣各半,但这场仗拿到战略层面上,大宋已经输的干干净净,区区大河根本无法阻挡六万精锐马军,唯一能挽回的是,就是救出更多的残兵,把他们带出去。
“李回的五千马军,可是一笔大财富啊!”
李宝没跟上王秀跳跃性思维,差点被口水呛了,瞪大眼睛看着王秀,刚杀了折彦质,又对李回产生兴趣,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执政相公啊!
“好了,传令各军备战,子珪将军率军随时准备迎战,维持各部秩序,不要让他们自乱阵脚。”王秀又看着进来的封元,神秘地笑了。
李宝眉头一挑,两个任务都不轻,应该说是三个任务,七十八将的随军民夫,早就抵达后方设立营寨,其他两个任务,他并不认为完不成,上万精兵啊!
却说,苗松、葛浩等人聚在一块商议。
“王秀擅自残杀河东大帅,我们决不能善罢甘休。”
“那能如何?没看到西军的王夜叉衰样,几个没种的贼厮鸟,舔着脸巴结王秀。”
“等着吧,等打完仗,总有算账的时候。”
“对,咱们河东大军的脸面,决不能平白丢了。”
听着众人宣泄,苗松的脸色很难看,葛浩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停止毫无意义地牢骚,问道:“可有良策?”
苗松阴沉着脸,看着众人,沉声道:“各位,宣抚绝不能白死,我等河东军脸面也不能白丢。”
“那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受王秀节制,想想我都不自在。”葛浩一脸的怒火。
苗松眼珠子一转,冷笑道:“我倒有个计策,包管王秀死无葬身之地。”
“快说。”
当苗松把计策说出来,几人面面相觑,神色惊疑不定,有人诺诺道:“这个不大好吧!也不至于到这份上,万一有个闪失,我等粉身碎骨。”
“我们又不是背叛家国,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能杀宣抚,我们就能拿下他。”葛浩脸色狰狞地道,他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各位,干不干?”苗松目光阴冷,如同毒蛇一般。
南岸一片乱麻,各有算计,北岸的金军也没有闲着,将近黎明时分,在北岸困顿捻转的民众哭声,甚至压过擂鼓,一阵阵地传来。
也不是金军立马占领全部北岸,粘罕也不傻,他并没有下令屠杀滞留北岸的军民,那只能激发宋军抵抗的勇气。金军严阵以待并没有进攻,就是让大宋军民面对惨状,陷入无边的恐慌,有效瓦解他们的士气。
好在王秀并没有下令焚烧浮桥,放一些军民过河,来自河东撤下来的残兵败将,很多也是有马的,大家陆续通过浮桥争渡,死者累累,却还是有不少人过河,一些重要的财帛还是过了河,直接被王秀笑纳了。
河口驻扎的河东兵马不战自溃,纷纷向南撤退,沿河的警戒哨形同虚设。粘罕接到军情,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派银术哥在降官张克佐的带领下,率三千骑前去河边探路。
这下乐子可大了,不仅河水平浅可以直接过河,浮桥也没有烧掉,守军几个营寨都是空的,银术哥大喜过望,立即兵分两路直接过河。
历史是惊人地相似,银术哥迅速过河绕道大寨南下寨,并虚张声势,造成数万大军的假象。如果,还是折彦质的话,恐怕会立即率中军溃退,十余万大军顷刻土崩瓦解。
这次,他们遇到的是王秀,一个深知这段历史的人物,不知后果和结局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