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顾西是我的
,穿越女奴翻身记
不得不说,贺铭的话扎心了。
楼梯间的战火一度燃得很旺。贺铭跟应承焕确实生了弄死对方的念头,好在是理智战胜了冲动。
两人打得筋疲力尽,也不敢真伤了对方要害,最终双双倒在楼梯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不对,是喘气之余,还穿插了抽气声。
疼的。
一直在观察战况的人见状,赶紧报给等得不耐烦的顾西跟温骏,说战斗已经结束。
顾西一听瞬间满血复活,也不困了,大声问道:“谁赢了?有人残了么?”
那人不确定两人的身体状况,却知道战果,忙回到:“两人不相上下,都还能打能跳。”
顾西一听略显失望,当即交代那人:“你现在就去衙门击鼓,说是在名花楼发现了泰越的奸细,让他们赶紧来拿人。”
那人没有即刻应下,看向顾西身后的温骏。温骏微微点了头,那人这才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西等人走后,才转身交代温骏:“快去把里头那人绑了,等官兵到了街口时全扔出去。”
届时那些人是死是活,是被抓还是顺利脱身,就不是顾西他们的事了。
温骏到底聪明,一听就知道顾西打的什么主意,当即竖起大拇指,赞道:“顾姑娘真真是女中豪杰,在下佩服。”
顾西得意的昂起小脸,臭屁的背着手进了楼梯间。
站了这么大半晚上,她早就累了,肚腹间更是轰隆声不断,她得找点吃的去。
路过贺铭二人身旁时,顾西甚是满意的各踹了两人一脚,还不忘表扬贺铭:“干得漂亮,待会多找两个美人伺候你,我请客。”钱你自己付。
贺铭苦笑,冲应承焕露出胜利的微笑。
应承焕却没多大反应,视线一直绕在顾西身上,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仍久久没有回神。
待到被人捆绑,应承焕才回神,瞬间慌了,质问温骏:“你们这是何意?”
温骏无奈的摊手,指着顾西消失的方向歉意道:“这是顾姑娘的意思。她想知道是我们新南的官府能干,还是你们泰越的人利索。若是你们不幸被官府拿了,只能说明你们自己运气不好。”
闻言,贺铭终于笑出声来,刚刚恢复的力气再次用尽
应承焕却笑不出来了,暗自祈祷候在外边的人能及时把他们都救走。
温骏看着应承焕被绑好,这才扶起贺铭上楼找顾西。他刚刚让沐兰准备了热汤吃食,还不知顾西是否满意。
这一夜过得格外精彩,温骏觉得前子阵的憋闷跟疲累一下全消了。
“顾姑娘有趣得很,以前我们怎么没发现呢?”他不自觉问出口,脸上的笑意让贺铭警铃大作。
贺铭警告道:“顾西是我的,就算再有趣,那也不是你该肖想的。”
温骏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无语至极,却不得不解释:“我欣赏顾姑娘,不过是觉得她非同寻常,总是出人意表,却又善良正直,很值得来往罢了,绝无他想。”
这也算没有想法?
贺铭赶紧掐断可疑的萌芽:“忘掉你刚刚的想法,不要再提你之前见到、听到跟看到的一切,顾西还是原来的顾西,跟你一点不熟。今后见到顾西,你千万别装作认识她,能绕道走尽量绕道走。”
额
温骏总算是见识到吃醋时的汉子是多么的可笑,简直跟那些个无理取闹的妇人一般,让人好气又好笑。
“行,都听你的。你的顾姑娘,我绝对一个正眼都不瞧,远远见到就躲起来,可成?”温骏赶紧顺毛。
贺铭现在是脱力了没错,但他要是炸毛,说不准能找回自己的力气,揍得温骏哭爹喊娘的。
这个时候,温骏突然很想念郑霆,不禁埋怨道:“那家伙也是个重色轻友的,为了个女人,竟然都不搭理我这个十几年的至交。你们两人都一样。”
这话中怨气太重,说的贺铭有点不好意思,一想还真有些对不住温骏。
只不过在顾西的事上,他坚决不妥协。兄弟义气固然重要,然在爱情面前似乎都能牺牲。
“你要是不平,若是羡慕,就尽快找个姑娘,也来段悱恻缠绵的佳话。”贺铭不再刺激温骏,提议道。
温骏白了贺铭一眼,把他往边上一推,气道:“瞧你现在这生龙活虎的模样,想必不需要我搀扶也能自己行走。恕我不伺候了。”
贺铭攀扶在楼梯栏杆上,感受来自虚软双腿颤抖,苦笑着看温骏离去,咬牙默默跟上。
只是他双腿就跟灌了铅一般沉重,每爬上一个台阶都要停下喘气。
这样的事,他在战场上经历过多次,早已经习以为常。虽说他行动慢了些,却没落后故意放慢脚步的温骏多少。
顾西此时正在大吃大喝,见到温骏跟贺铭两人先后进来,便催道:“你们倒是赶紧吃呀,不然好戏该散场了。”
知府衙门离名花楼不远,官府的人肯定马上就能到。她就等着那场好戏呢,自然着急。
一看温骏跟贺铭慢吞吞的,她可不得催。
温骏忍不出轻笑出声,同情的回头看了贺铭一眼,便在顾西对面坐下,也大口吃喝起来。
他之前因为郑霆跟沐兰的事没怎么吃东西,也饿得慌。正如顾西所说,他也很想知道应承焕等人怎么脱身。
贺铭随后坐到顾西身边,可怜巴巴的看着她,嘴里忍不住抱怨:“小没良心的,我这么拼死拼活的,究竟是为了谁呀?”
顾西装作没听懂,直接一个肉包子塞过去,顿时让贺铭没了声。
温骏没眼再看两人打情骂俏,匆匆喝了半碗热粥,塞了两个小肉包,拿了一个烧饼就走,连个眼神都懒得留下。
顾西也差不多吃饱,却没急着放下筷子,而是给贺铭倒了一杯酸梅茶。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你先喝点东西,省得待会噎着。”她不是真没良心,不过是对肉麻过敏罢了。
她表达情意一般都很特别,就喜欢若无其事扯别的事,情意绵绵的话绝不可能出自她口中。
哪怕是面对亲人,她至多象征性关心两句罢了。
第一百零一章 果然是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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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铭欣喜若狂,乖乖的喝了几口酸梅汁,把卡在喉间的包子压了下去,终于舒爽的喟叹了一声。
他刚刚差点被顾西强塞的肉包子噎死。
顾西见贺铭面色正常,呼吸也顺畅,正在慢慢的进食,这才放下心。
她站起来给贺铭倒了一杯热茶,给他夹了包子烧饼,劝他慢慢吃,好好歇着,这才招呼靠在围栏上的温骏去瞧热闹。
贺铭眼巴巴看着顾西跟温骏走远,自嘲的往后一靠,暗怪自己没用,才干了这么一场架,竟如同疾行军奔走三天三夜一刻不能停歇般疲累。
且说顾西跟温骏才出了名花楼,就听到衙差敲锣开道的声音传来。温骏问了打探消息的人,得知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后,便招呼顾西过去。
街口,六个汉子被五花大绑扔在地上,精神靡靡,垂首丧气。那些人四周,围满了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凑热闹的人。
顾西瞟了一眼,大致估算了下,发觉凑热闹的人挺多,超两百是一定的。
这情形很是可疑,她不得不仔细观察了一番,深怕错过前来营救应承焕的人。
结果很令人失望,顾西发现自己真没看出什么不对来。那些人是最寻常不过的小老百姓了,个个表现得都很正常。
顾西跟人疑惑,眼下已经过了三更,这些人居然还没睡觉,穿戴整齐,好似在等今晚的热闹一般?
顾西直觉不妙,叫温骏先把人带回去,免得戏没看成,他们自己倒成了戏中之人。
谁知温骏却笑了,安抚紧张的顾西:“且等着,是看戏还是演戏,得那些人说了算。我们呀,只需配合就好。”
“我们不是排戏之人么?”顾西有些糊涂。
温骏笑得意味深长,指着出现在街口的官兵,说:“没有戏本的戏,本来就得各方配合。方能把戏演下去。譬如他们。”
顾西望去,只见那些官兵来势迅猛,步履匆匆,很快挤开了的人,把被绑的人围住,喝问围观的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敲锣的衙役还特别过来跟温骏打了个招呼,小声问温骏是否如何发现的奸细。
温骏笑眯眯的,探究的盯着那个打锣之人半响,才说:“这位大人面生得很哪,不知是哪位大人门下的?”
那人一听神情有片刻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哈哈笑道:“不敢当大人啊,还请公子别折煞了小的,这城里人谁不认识我胡大罗啊。小的在衙门里当差都有六七年咯。”
说完,他还冲围观的人喊了一嗓子,即刻得到不少人的呼应。
温骏朗声一笑,道:“还真是啊,本公子曾在衙门见过你打更,只是没看个真切,一时间认不出来,还请见谅。”
话是这么说,温骏却给了顾西一个撤退的手势。
顾西疑惑不已,看着人畜无害的打锣之人,不自觉悄悄退了两步,然后不着痕迹躲到他人身后拔腿就跑。
顾西才跑两步,那边温骏就下了命令,被绑之人应声而起,跟官兵们打成了一片。
期间,围观的人群里边也跳出来一些人,加入到战圈之中,场面一度很混乱。
温骏手忙脚乱的避开那个敲锣之人的攻击,恨不得多长出一对手脚,把对方虐得屁滚尿流。
顾西跑到安全范围,见到保护自己的两个高手护在自己身旁,这才敢停下来观赏战事。
直到这时,她才发现温骏竟然也会武功,只不过学艺不精,一直被对方压制。
她看得着急,大声指导温骏还击,为他加油鼓气,就是没想过让人去帮他。
贺铭出来时,刚巧看到顾西一脸兴奋为温骏呐喊的样子,那股子酸劲就又冲了脑。他缓缓的转动手脚腕,甩了甩脖子,扭了扭腰后,一个冲刺跑到温骏身边,三拳两脚把那个敲锣之人制伏。
温骏气喘吁吁的,费力拍了拍贺铭的肩膀以示感谢,然后指着那些官兵说:“都是那家伙的人,当中真有在府衙当差的,你自己看着办。”
贺铭冷哼一声,骂道:“真没用,尽给我丢人。我跟郑霆都是能以一敌十之人,你竟连这么个烂脚鳖都对付不了。就这样你还妄想跟郑霆去参军,我劝你还是在家洗洗睡得了,别去送死。”
说完,贺铭推了一脸不快的温骏一把,借力将袭击他们的人踹飞后,便拉着温骏退回到顾西身边。
顾西等人到了身边才问道:“真正的应承焕在哪?”
温骏摇头,答:“之前应该还被绑在梧桐树下的鹅掌木丛里,现在嘛难说。”
“为什么难说,难不成你们把人放啦?”顾西急了。
戏才刚开场就这么落幕,那可不成。
温骏瞟了贺铭一眼,说:“放是不会放的,就怕有人想玩猫捉老鼠,故意放人救了他们。”
贺铭闻言,双眉一挑,嘚瑟道:“人应该到了湖边,就看他们是下湖呢,还是有别的通道。”
顾西一听不得了,忙道:“那你们还看什么热闹,这里又不是正戏剧场,我们赶紧转场看大戏去啊。要不然人都跑了,我们还看什么。”
贺铭却一点不急,温骏也淡定得很。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大乱斗,完全没有转场想法。
顾西不明所以,干脆也盯着混乱的场面,却不想她竟意外看到了个熟悉的面孔。
那些乱斗的人中,居然有她的好表姐夫温腾。
跟温腾交手的有三个人。那三个人中,有两个人很明显是在掩护另外一人,一直伺机从混乱中突围,并没尽全力抗击温腾。
“别跟我说,那个人就是应承焕。”顾西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可笑。
那三个人,刚刚就混在围观人群之中。她留意过那三个人的,并没发现他们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况且那时候,应承焕还被绑在名花楼之中。
不得不说,顾西的直觉很准。
贺铭告诉她:“那人确实是应承焕。没想到他真有点本事,竟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好在温大哥肯出手帮忙,才没让他逃了。”
顾西却不怎么满意,撅嘴道:“现在逃不成,待会也能逃走,反正我们也不能真抓了他。果然啊,这一切就是一场戏,一场大笑话。”
第一百零二章 姑娘等着我
“不是笑话,是好戏。”贺铭强调,“经此一夜,泰越埋在邕州的线算是毁了大半,于我们而言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顾西却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她其实才是戏中之人,被人当笑话瞧呢。
她沉着脸问贺铭:“所以你们这是故意引导我来青楼的?还真是被应承焕那家伙说对了,一切都是你们策划好了的,目的是为了引出他来。”
贺铭的笑僵在脸上,赶紧解释道:“其实你真是个意外来着。我也没想到你会跟来名花楼。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得亏了你,我们才成功把人给引了出来。”
顾西气笑了,没有了看戏的心情,脱下一只鞋,直直朝那个即将退到他们这边来的应承焕砸去。
应承焕正在计算出路呢,哪会防备那只凭空出现的鞋子,毫无防备之下被砸倒在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见状,护着他的两人哪还有心思跟温腾斗智斗勇,赶紧招呼所有人手拥护过来,朝对他们最有利的方向集中突击。
温腾等人都被这一突然状况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照现在的状况看,只要他们再努力些,肯定能将应承焕等人抓住。然这并非他们今晚的目的呀。
他们今夜,只想将人引出,好趁机摸点,掌握泰越在新南的大致据点罢了。
现在该怎么办才好?
是放水让应承焕就这么逃了呢?还是咬咬牙把他抓了,让连知府头疼去好呢?
显然,应承焕也没料到自己被暗器一击就倒,心下甚是紧张,本来就处于下风的他们难道这次真要栽?
那可不成!
他应承焕绝不能受这样的委屈,不能给他光辉的人生留下这样的污点。
想到这,应承焕强制镇定,观察起周边情况来,心想无论如何,就算牺牲再多的人,他都要逃离这次抓捕。
今晚的一切实在是太刺激了,比他过去十九年的人生里所遇到的任何事情都刺激。这是一次挑战,也是向顾西证明实力的最佳时机。
两方人马迟疑不前,顾西看不下去,也不管正在给温腾打暗号的贺铭跟温骏,一个冲刺跑到鞋子掉落的地方,从容的捡起来穿上后,自觉走到应承焕身边当人质。
她有点小脾气,心想那些人不是利用了她,才成功的上演了今晚的戏码么,那她就让他们在胜利之际尝尝什么叫做坠落云端。
成也顾西,败也顾西。
应承焕对自动送上门的顾西很是警惕,并不让人劫持她,也没赶她走。
“姑娘这是……”他问。
顾西瞥了那边被温骏死死抱住的狂躁的贺铭,以及那个瞪圆了眼的表姐夫温腾,笑道:“我就想知道试试当面耍人的滋味。那啥,你倒是赶紧带我跑啊,不然他们都找不到台阶下,真把你抓了。”
应承焕还是不敢相信顾西。他现在的处境,可都是拜顾西所赐。
“姑娘别说笑,赶紧回去吧。在下要真带走姑娘,那才真会被抓。姑娘,你那一鞋子劲道十足,在下差点就见了祖宗,在下真怕了。姑娘若真想跟在下走,还是等时机合适了,在下再来接姑娘吧。”应承焕是真的不敢再触雷。
她这是被嫌弃啦?顾西表示无法接受。
既然这个人不配合,那她就自己动手。应承焕不是不承情嘛,那换她挟持他好了。
应承焕心里苦啊,都苦出胆汁来了。顾西怎么就这么招人欢喜呢。要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做,他真恨不得就这么带走顾西算了。
“姑娘跟在下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命定之缘。”应承焕服帖的偎在顾西身上,任她为所欲为。
反正他也没法反抗,顾西掐着他的死穴呢。
因之前顾忌一切都是贺铭等人的计谋,应承焕等人都不敢冲顾西伸跟指头,以至于她如入无人之地,轻而易举的掐住了应承焕的脉门。
顾西现在的心情可谓是糟糕至极哦,哪有心思跟应承焕斗嘴。她冲应承焕的人喊道:“要不想他死,就拿了我当人质,否则……”
那些人可不了解顾西,也不管顾西的行为有多么的不合理。他们的使命只有一个,那就是必须保住应承焕的命。
为此,见到顾西挟持了应承焕后,他们竟都围了过来,也算间接挟持了顾西。
贺铭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大声叫唤顾西,让她赶紧退回到他身边。
顾西哪里肯,隔着人墙拒绝:“别嚎了,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行啦,你们是放了这些人,把我讨回去呢?还是放着我不管,只管抓人呢?”
顾西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她看到了真正的官兵已经到场。
应承焕也瞧见了出现在街口处的官兵,是真的兵,并非衙门捕快。
他慌了,知道不能再拖,也不能继续隐藏实力,当即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竹哨,毫不犹豫的吹响。
竹哨响起不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近百黑衣人,直接扛了应承焕就走。剩下的人拼死掩护。
顾西跟个破沙包一样,被一个黑衣人丢向贺铭等人的方向。腾空之时,应承焕恶趣味的喊道:“顾姑娘,且等在下些时日,在下马上就带了人马聘礼前来迎姑娘回国。”
顾西骂爹,发誓定要让贺铭跟应承焕这两个家伙好看。
贺铭见到顾西被抛,吓得差点没直接死掉算了。好在他还算理智,直接把碍事的温骏挤到一边,用尽全力扑过去接住顾西。
顾西看着人小,其实她已经初步长成。除了还没发育完全,身高基本上不会有多大的变动。
加上顾西平常就好动,一身的肉结实得很,骨头也硬,就这么砸在贺铭身上冲击力可不小。
贺铭护着顾西狠狠的砸到地上,忍无可忍的发出闷(和谐)哼之声来,听得顾西都觉得疼。
顾西可没忘记贺铭身上还带了伤,又刚跟应承焕大战一场,可千万别再被自己砸坏了。
“你是傻子么?”顾西赶忙爬起来,一边扶起贺铭一边骂道,“我就是个硬骨头,砸一下也坏不了,你紧张个什么劲呀。”
第一百零三章 又双叒见面
贺铭没有力气反驳顾西,他疼到抽搐,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温骏见状,赶紧帮顾西扶好贺铭,劝道:“先把人送回去,找常先生看看,说不定伤到了骨头。”
顾西一听有理,赶紧让人架上贺铭,就要跑回去。
温骏同情贺铭三秒钟,即刻拦住仍在努力把贺铭薅起来的顾西,说:“姑娘放着,我让人来抬。姑娘要是再这么折腾下去,那断骨得扎进脏器里边啦。”
好吧,顾西承认自己确实是紧张过度,乱了心神,竟然连这么个简单的常识都忘了。
她把这一切反常都归结为被贺铭他们气昏了头,绝不承认是太过担心贺铭所致。
温骏帮着顾西小心翼翼的将贺铭交到别人手中,这才险险的抹了一把同情汗。
“顾姑娘不是有一身好力气么,怎么刚刚连那家伙都扶不动啦?”温骏一早就想问了。
顾西一听大囧,心想她自己都忘了,当时除了抱起贺铭,她什么想法都没有,脑子里一片空白。
按理说就算这样,她也不可能扶不动贺铭才是。然怪就怪在顾西浑身都吓软了,赴贺铭的时候根本找不到着力点,最后还是薅着头发才勉强把人拉起来半跪在地上。
她可不能据实回答,只得含糊道:“我那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让那人好过。我回想让你们也尝一尝那滋味呢。”她指的是薅头发。
温骏突然觉得头皮发麻,惊惧的往边上跳开一步,心有余悸道:“姑娘千万别开这种玩笑,我们并非一开始就在算计姑娘,是姑娘自己送上门来的。”
是啊,顾西心中特别的不是滋味。
“全怪我心眼太少,一点看不出你们的小把戏,都是我太笨,才活该被你们利用。是不是这样?”顾西吸气再吸气。
温骏呵呵赔笑,不敢再说话,就怕那一句刺激到顾西,令她心情更糟。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回到了温家小院,贺铭的痛症也缓和了些,经常先生检查后并无大碍,顾西这才真真松了一口气,悬在喉间的心落回原处。
放松下来的顾西发觉自己是真的双腿发软,浑身都在轻颤。
但她仅是在外院书房坐着歇息了下,并没回房睡觉,就自觉的帮贺铭熬药捣药去。
直至贺铭外敷内服妥帖之后,她才拖着疲累的身体回房。
中午醒来,温腾已经收拾好了残局,刚从知府衙门回来。他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皇上定下了顾家进京的日子,就在明日。他派来的人也已经到了城外,就等明日接到人直接拔营回走。”温腾面色不怎么好。
席芯芫柳眉一皱,问:“之前不是说让顾家三叔亲自送人进京么,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温腾摇头,正色道:“朝堂之事瞬息万变,谁也猜不到下一刻会有什么事发生。顾三叔刚刚被卸了权,虎头令牌让刘公公给收了,他人也一并被关押进了大牢。”
“什么?”顾西震惊的站了起来。
温骏跟贺铭也特别的惊讶。
一切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也不受他们控制。皇上打什么主意他们不敢揣测,然能让皇上做出这样决定的人肯定不简单就是了。
“这是谁出的主意?”贺铭拧眉问道。
温腾摇头,说:“刘公公才醒来,就得了皇上的密信。来接人的,是禁卫军左指挥使易骋北。”
“袁相的妹婿。”温骏沉声道。
贺铭脸色沉沉道:“也是六皇子的娘舅。”
“那我们接下来……”席芯芫再也没法跟之前一样笑。
顾西感受到紧张的氛围,知道事态严重,顿时担忧不已,问:“那我爹娘他们是不是有危险?我该怎么办?要不你们把我也关进大牢去吧?”
只要温腾他们肯把顾佑兄弟保护好,她更愿意跟家人们共患难。
谁知顾西话才说完,那边温腾却变脸了,气道:“别说是顾西妹妹你,就是两个表弟,我们也得送回牢房去。”
“不成!”顾西再次激动得弹跳而起,“顾佑跟顾晟是那些人自己送出来的,他们找不回去那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得自家担这个责任。人,我们坚决不能送回去。”
“你也是潜逃在外的人,你让我们怎么把你送进大牢?”贺铭问。
顾西答:“不用你们送,我自己去自首就好。只要你们答应我保护好佑弟他们就成。”
“自首?”温骏摇头,“顾家有没真犯事,你去自首不正合了那些人的意,可以大做文章了嘛?”
那她还能怎么办?
温腾他们就算也在苦恼。有眼之人都知道顾西姐弟就在他们身边,不送回去又不成,会被当成共犯。
然就这么送回去更糟,不仅会被人当成共犯,还会说他们见风使舵、落井下石。
席芯芫捧着下巴想了一阵,突然开口:“都这样了,就别送回去了吧。顾西妹妹既然有心跟家人共患难,不如去找那个谁吧。那个跟你私奔的人。”
顾西一头雾水,问:“表姐这是让我真跟那人私奔,去泰越?”
席芯芫摇头,嫌弃的瞥了顾西一眼,骂道:“你个榆木疙瘩,怎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笨呢。我是让你找那个人,然后跟他做个交易。我们可以放他们离开新南,不过他们也的出面帮帮你们。比如让他们想办法将佑弟他们被官府的人亲自送给那人的事传出去,然后让他们引导舆论,让外人知道真正跟奸细接触的是官府的人,而不是顾家。”
顾西艰难的点头,失神道:“就怕那些人不会答应啊。我们昨晚才刚刚不欢而散,我还……”
顾西不敢想象应承焕见到自己后的神情。他只怕会狠狠咬自己一口,吸干自己的血吧。
贺铭显然也想到了那个可能性。但他更担心顾西真被那些人直接带走,便反对道:“不成,不能让他们见面。不如让我去。”
“还是我去吧。”顾西决定了,“这是顾家的事,由我出面才显诚意。”
贺铭多次反对无效,全被温腾夫妇驳回。
就这样,顾西跟应承焕就又双叒见了面。
第一百零四章 又双叒见面
,穿越女奴翻身记
相比起第一次的无奈也记恨,第二次见面时报仇的实爽,这一次再见应承焕,顾西是真的很不情愿又忐忑得很。
不得不说,应承焕接到顾西想要见自己的消息时,很是惊讶了一阵,害怕又是顾西想不通又要折磨他。
直到再见顾西,他还是放心不下,哪怕他已经弄清楚顾西急着求见他的原因。
是的,顾西求着要见她,态度跟之前的两次会面大相径庭。哪怕她身陷名花楼时见到他,顾西都没这么卑微过。
这让应承焕心生不忍,明知不该蹚浑水,却还是放心不下选择见她。一个愿为亲人放低身段,肯委屈求全的姑娘,还真是让人心生怜惜呀。
应承焕的贴身护卫忍不住劝道:“少将军,那姑娘见不得,咱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回泰越去吧。”
应承焕身份暴露,再不离去就怕会落入新南手中。即便新南现在正在全力抵抗金人,却不代表他们对泰越没有想法。
尤其是他们还主动送上了门,若是不以这事做文章,那还真白瞎了这大好的机会。
他们得趁新南的朝廷有所动作之前撤离才成。
应承焕也知道自己有些冒险。即便他们现在撤离也不一定能出了新南,但留下就一定会被捕,那还不如尽早离去得好。
哪怕一路被人阻截,他相信下属们一定会为他杀出一条死路来。若是再晚一些,只怕杀出来的不仅是死路,还极有可能是通往阴间的大道。
但是他无法拒绝顾西的要求。
若说之前是出于好奇,只因想利用,还因为顾西确实很有趣,每每总能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他才会关注顾西。
然现在,他是真的心动了,觉得顾西这样的女子正是他想要的。他这一生过得太压抑沉闷,有了顾西的陪伴,他定能过得比现在好,每天都有惊喜。
于是他决定冒个险,走之前见一见顾西,想知道她要怎么跟自己谈条件。
若是能一举劝得顾西跟他回泰越,那就最好不过了。
顾西可没想到应承焕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竟能想了那许多。她只知道,她得让应承焕答应帮忙,但她绝不会受要挟。
想到自己出门前贺铭千叮咛万嘱咐的话,顾西竟有些想笑。她怎么觉着贺铭就像那送闺女出门的老父亲呢。
然见到应承焕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应承焕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正可怜巴巴的躺在床上,露在外边的皮肤上淤青看见,她故意打肿的双眼红肿消退了些,却青紫得可怕。
就算他已经很努力睁大双眼,顾西见到的依然只是两条不怎么明显的眼缝。
这样的应承焕极其搞笑,顾西一时间憋得痛苦不已。她这一笑,只会把家人推向悬崖。
应承焕似乎看穿了顾西的隐忍,竟恶意的让自己看起来更搞笑,一直扮可怜,想要试探她的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顾西很无奈,尽量想些悲伤气愤的事,才勉强把那笑意憋了回去。
应承焕咬定了顾西一定会求他,自然要抓住机会扳回一局。“我口干,麻烦姑娘倒杯水。”他也不自称在下、爷什么的。
顾西悄悄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转身去桌上倒水。一看到应承焕,她就想起当初在名花楼的遭遇,想到红儿姐妹被残忍杀害的事,想起那些绝望挣扎在被调教的床上的无数少女们。
可是她现在不能表现出任何不满,她得救顾家的人。
水倒过来,顾西强堆起一个自以为自然的笑脸,,咬牙双手递了过去,自以为轻柔的说:“应少将军喝水。”
“我……姑娘,我一个人做不起来,麻烦姑娘扶我一把。”应承焕扭动了一下,很是不好意思的说。
顾西笑容消退大半,僵硬俯下身,强忍住趁机拧断应承焕脖子的冲动,右手从他脖子下穿过,抓着他肩膀就想单手把人捞起来。
“啊啊啊……脖子,我脖子要断了,”应承焕痛苦的叫唤,“也不知是谁砸的鞋子,差点没把我脖子砸断,现在动都动不得。”
顾西吸气吸气再吸气,把装满水的水杯放在床边,从床头的柜子里拿出来一张被子斜放着,这才一手扶着应承焕的脖子,一手扶了他的肩膀,小心的把他扶起来,让他舒服的靠在床头的被子上。
“喝吧。”做好一切,顾西才又把水杯递过去。
应承焕憋气使劲,双手也只是微微抬起,根本不听使唤。他憋红了脸,还是不得不歉意道:“姑娘,我昨夜为了逃亡,不仅用尽了力气,双手双脚也落下了伤,如今难以动弹。”
都这样了也没死,可见这人的求生欲多么强烈。
顾西很想说:“既然你活得这么艰难,不如我帮你一把,让你现在就能见到阎王。”
可是这话不能说。
她僵着小脸,粗鲁的把水杯递到应承焕嘴边,咬牙道:“少将军请喝水。”
应承焕眯着双眼咧嘴一笑,结果却扯痛了受伤的唇角,痛得他倒抽了一口气,头部不自觉前倾,撞到了水杯,杯里的水就这么撒了出来。
顾西冷眼看着,还恶意倒了大半杯水在应承焕身上,完全没有为应承焕擦水的想法。
应承焕一看就知道顾西的忍耐已经达到了极限,当下加了一把火。
“姑娘,在下抱歉,给姑娘惹麻烦了。在下行动不方便,这一身衣裳也湿了,不知姑娘能不能帮在下换一下……”
“应承焕你够了,就这么点伤,你就真动弹不得啦?”顾西直接打断了应承焕的话,“你别忘了,你在战场上受的伤更重,不还是活蹦乱跳的?”
应承焕看着暴跳如雷的顾西,终于满意的笑了,自己走下床拿了帕子擦拭身上的水,不怀好意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顾西嘛。”
“能好好说话啦?”顾西也不装了,没好气道。
应承焕哈哈大笑,依然睁不开的双眼里满是精光,问:“姑娘有何事?”
明知故问,顾西腹诽。“少将军心知肚明,我就问少将军有什么想法?”她问。
第一百零五章 终于启程
,穿越女奴翻身记
不管怎么样,顾西还是完成了任务,跟应承焕达成了共识,顺利的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
顾家的人全被锁在囚车里,被那个所谓的禁卫军左指挥使易骋北押送进京。
顾西姐弟最终没被交出去,跟着乔装的贺铭一行人,一路随着押送队伍进京。
“你还在生气呢?”贺铭凑到顾西身边,舔着脸问道。
顾西扭开头,装作没听到贺铭的话。
她一想起昨晚的事,那就新仇旧恨凑一起,挤得她胸口疼,恨不得一口咬断贺铭的脖子。
“你消消气,你说,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消气?”贺铭又转到顾西面前,摇着尾巴问。
顾西闭眼深呼吸,尽量忽视贺铭的存在。
“是我错了,我就不该瞒着你吗,更不该在关键时刻突然冒出来,坏了你跟应少将军的好事。”不知为何,贺铭的语气有些冲。
顾西甚至嗅到了炸药味。但她还是不为所动,干脆钻进马车,跟两个弟弟一起睡大觉。
贺铭泄气的靠在车辕上,气呼呼的看着天边的飞雁不再说话。
昨晚的事,他依旧耿耿于怀。
他本就不放心顾西,一直暗中跟着她,看着她被应承焕各种使唤折腾,他当时差点没忍住给应承焕一刀。
顾西都没那样迁就照顾过他。
好在顾西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才没两下就现了原形,毫不拐弯直切主题。
听了顾西的话后,应承焕竟一改常态,变得极其正经。他也着急,不想浪费时间。
“姑娘,你的话能代表你身边那些人么?”他必须问清楚,免得最后那些人不认账,他岂不是自掘坟墓。
顾西非常郑重的点头,说:“少将军想必知道,我表姐夫是御前侍卫长,也是皇上亲派来帮我们家的人,他的话算数。贺铭那家伙手中有圣旨,说了有办法送你们处境,就一定能办到。他可是将门之子,对边境部署有所了解。还有我三叔,他就更不必说了。”
顾超入伍七年,前两年时不时还有消息捎回家,后来的五年,他就只活在别人嘴中。
顾家的人一直为他挂心,还曾怀疑他命丧战场。
可他这一次手握重拳回来,让大家意识到一件事,这些年顾超怕是在暗中帮皇上办事,大概把这整个新南都摸了个透吧。
如若不然,皇上也不可能给他虎头令牌。
应承焕略思考了下,便开了这么个条件:“不如姑娘送我们一程,待我们安全出了新南边境,就放姑娘回来。”
他不敢再冒险。
顾超等人的权力越大,能力越强,他就越是不安。万一那些人联手挖坑,那他们这些人必定尸骨无存,死得透透的。
顾西早猜到应承焕会有类似的要求,也做了最坏的打算,舍身当人质。只要顾家的人能顺利去了京城,得人照应就成。
只是她并不能就这么轻易就答应,总得讨价还价一番。她说:“少将军处境只需两三天,而我家人进京却要走上进两个月,难道少将军还担心我们耍花招么?”
应承焕一听也是。可他还是不放心,怎么也得让顾西跟他们的人走一程。
“少将军就不怕我反而成为你们的毒牙,跟我三叔他们里应外合,直接把你们都埋了?”顾西做最后的挣扎。
不得不说,应承焕确实被顾西说动,陷入了思考。他相信顾西绝对有那个能力。
可他必须有个保证才成。
“姑娘可否事先喝下我们准备的迷药,就是姑娘之前在名花楼吃的那药。”他问。
顾西听到名花楼三个字,那把应承焕乱棍打死的想法就再也摁不住,直接冲了脑门。
她说:“少将军还是别回去了,不如留在新南,我让皇上给你个光荣的死法,然后制成人干,挂在南陵关当个人旗,绝对能流芳百世。”
顾西怒火中烧,应承焕知道自己闯了祸。但听了顾西的话后,他却有了主意,换了个要求:“既然姑娘不答应,那只能换个法子。待我们出了桂南,进了泰越的地界,再来完成你们的事,可成?”
当然不成。都回到老窝的人了,难道还能受他们控制?
顾西摇头,沉着小脸问:“少将军这是嫌命长,打算死在我手上么?放心,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杀人的手法一溜,绝对让少将军一点痛苦都感受不到。”
她不想继续扯犊子。
谁知应承焕听了顾西的威胁之后,竟笑得直抽抽,还不忘问顾西:“在下是真的很喜欢姑娘呀,不知姑娘有没有前去泰越的想法。若有,不如与在下同情。若暂时没有,那在下愿意带姑娘去见识见识。”
他才说完这话,就朝顾西的门面扫了一袖子。
一股异香钻进顾西鼻子里,惹得她打了好些喷嚏,直到泪水跟鼻涕把那些异味全都冲刷殆尽,她才终于止住了喷嚏。
打了这么些喷嚏,顾西只觉得头昏眼花,离她这么近的连应承焕都能糊成一片。
她刚想让应承焕开窗散味,应承焕就哎哟惊呼一声,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重重的摔到了地上。
而她,也浑身虚软的趴在了桌上。
这感觉顾西再熟悉不过了。
她真的中了迷药。
看来应承焕是真的不敢再相信他们呀。
接下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顾西是一点不知道了。她这一次中药比之前严重,基本上属于意识模糊的状态,对外界的动静一无所知。
再次醒来,她就躺在了行驶中的马车上,身边躺着两个熟睡中的弟弟。
见到弟弟,顾西还发了懵,差点没跳车跟人拼命。她还以为两个弟弟跟她一并被应承焕所掳,正行驶在去泰越的路上。
好在顾晟紧随着她醒来,告诉他们是在进京的马车上,赶车的是贺铭的人,顾西这才安心下来,爬出去询问昨晚跟应承焕见面的后续事宜。
贺铭板着一张脸赶马,目不斜视道:“敢当着我的面给你下药,那人除了被大卸八块,我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新鲜的死法。”
顾西急了,问:“那我昨晚事儿是办成了呢,还是砸了?”
要是办砸了,那这一路顾家岂不是随时都有可能畏罪自杀。
第一百零六章 一路风情
看到贺铭,常永林立即放下怒火,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情,同样长身玉立的背手而站,与贺铭隔空相望。目光相触那一刻火光四溅。
同为世家子弟,常家虽世代皆是文官,不过作为年轻的纨绔子弟,常永林那种不羁的气势倒也不输给贺铭的豪迈。
然上过战场的贺铭终究比常永林多了一丝干练与狠厉。
才被放下,顾西就背起顾佑挤出人群,对宁祁的关切置之不理,只顾着叫常先生跟紧了她。
这个体弱多病的弟弟,此时已经意识混沌。他自小就这样,受点惊吓就能病好几天。
常先生紧张的跟在姐弟俩身后,建议道:“回你们那个草舍太远,不如先到老夫家中,等你弟弟病情稳定了再回去也不迟。”
顾西一想也是,当即转了个方向,往书院先生的宿舍区走去。
与其说那是宿舍区,还不如说是一个古风别墅区。书院的北角,有一群大小相当、布局一致的独立三进大院。
常先生家就在最后一排右手边的第一间。
顾西背着顾佑跟着常先生离去之后,常永林终究是没忍住预先开口。
“你这是在为老相好说情?怎么,心疼啦?若真舍不得那丫头,干脆纳了当妾算了。她要真成了你的人,那本公子定不会动她一根毫毛。”常永林牵起一边唇角,笑得极其阴险。
贺铭不甚在意的扬扬眉,抱着手臂摸着下巴啧啧两声,缓步走向常永林,边走边说:“人呀,就是养条狗都会生出感情来,除非养狗的人连畜生都不如。更别说我们贺家本就与顾家是故交,即便我对那丫头没有想法,但她之于本公子就是妹妹。你说你刚刚那样羞辱了本公子弟弟妹妹,本公子是该报复回去呢,还是你跪下来求饶呢?”
“故交?妹妹?”常永林纵声大笑,嚣张的问,“贺大公子可真是个铁骨铮铮的君子,在人人都急着跟顾家撇清关系的时候,你居然还敢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你们贺家跟顾家的关系,着实是令人钦佩呀。”
贺铭微微笑着,原本狠厉的神情变得温暖和煦,待常永林停了笑,他才慢悠悠的问:“故交就是故交,难道急着撇清,跟着你们一起落井下石,就能抹去那些交好的过往,别的人就能忘了两家曾经的关系啦?也就是傻子才急着做那等子掩耳盗铃之事,成了笑话而不自知。”
“所以你这是打定主意要护着那些卑贱奴才咯?”常永林气得差点吐血,却仍要保持风度。
贺铭气定神闲,理所当然的点头,指着宁祁说:“比起一定要将人踩在脚下的某些人,自认为把人贬做奴才就能高人一等的傻子,我贺铭自然要做聪明人啦。都从战场上的尸山血海中淌了过来,难道还怕了你们几个纨绔不成?”
常永林再次放声大笑,笑得眼泪都出了来,这才上气不接下气的问贺铭:“宁陵可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才问完他又自顾点头答话,“自然是知道的,否则她也不会拒你于千里之外。宁陵果然眼力过人。”
许是听到宁陵这个名字,贺铭那无懈可击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嘴角抽了抽,突然戏谑的说:“要不我们打个赌,宁陵肯定会在今年之内接受本公子的情意,如若不然本公子就退出书院。相同的,若是宁陵同样没看上你,那你就与本公子一同走吧。”
常永林听了这话之后精神大振,刚想回应贺铭的赌约,宁祁就气得大喝:“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不要扯上陵儿,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常永林,让你的狗腿子们都滚出书院,要不然你也收拾包袱跟着他们走。书院可不是你们这些纨绔的斗狗场。同样的话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宁祁,你敢这么对我?”常永林终于绷不住。
宁祁警告性的瞥了贺铭一眼,温润俊雅的脸上扬起一抹清冷的笑,淡淡的回到:“你倒是试试我敢不敢。”说完,宁祁便转身朝顾西他们离去的方向走去。
贺铭看了一眼几近疯狂的常永林,也笑着快步跟上宁祁。
常永林在众书生面前丢了丑,一时间没找到对象发泄,干脆朝身边的护卫跟家丁拳打脚踢,叫他们快滚。
看着三个家世样貌都大相径庭的名门公子干了一场不见血的架,众书生心满意足的离去。
一个红衣书生跟无骨的软虫一般,挂在另一个身着湖蓝色短褐的书生身上,不断的追问刚刚究竟是哪一方略胜一筹。
短褐书生无奈的笑笑,眼神却幽深得很。
去往常先生家的青石板路上,宁祁问:“常永林是不是说中了你的心事,你对顾西真的有意?”
贺铭扯开嘴角,反问:“对顾西动情的,难道不是你宁祁吗?”
本以为宁祁会否认,没成想他竟爽快的承认:“没错,我对她有意。本来我是不知道的,直到顾家出事后我才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哼哼,”贺铭抿着嘴笑出声,“你大概是忘了,顾家之所以落得这样的下场,究竟是谁背地里下的手?不过也请你放心,顾家很快便能翻身。风水轮流转,谁知道下一个当书院仆从的是哪一家呢。”
宁祁对贺铭的冷嘲热讽置之不理,依然固执的问:“所以你是真的对顾西有意?”
“没有,绝对没有!”顾西抱着一坛酒,从音律先生陆先生院中出来,气鼓鼓的申明,“贺铭被你妹妹迷得神魂颠倒,绝不可能对我生情,这点你比谁都清楚。放心,我对你们也都没有情意。我与你们所有的情意,早在自缢的时候就已经全断了。”
宁祁看着突然出现的顾西一时间有些羞窘,支支吾吾的问:“你、你怎么会在、在这里?刚刚的话,你、你……”
“你们刚刚还说了我什么坏话?”顾西鼓着眼犀利的反问。
贺铭看着炸毛的顾西,原本沉重的心情突然就明朗了起来。他轻快的迈着四方步,揶揄道:“刚刚那小子说对你……”
第一百零七章
临走的时候,顾西捎了许多的牛肉干跟杏仁。至于羊奶,她只是带了两天的量。
这个时代的牛肉绝对是稀罕物,就算是关外养的专门食用的肉牛,也因为其运输的不便尤为难得。
顾西穿越到这三个多月,都没能吃上过一顿新鲜的牛肉呢。
喝着奶茶,就着这里盛产的杏仁酥,顾西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享受了。
“要是把杏仁磨碎,加到奶里边煮,加点蜂蜜,那味道就绝了。”顾西回想起前世的杏仁奶,很是回味了一番。
贺铭最是吃不惯那杏仁的味道,无法苟同顾西的说法。然他却不会去打击顾西,只问她:“佑弟他们也喜欢喝杏仁奶?”
顾西不搭理贺铭,只跟身边的两个弟弟宣传吃杏仁的好处,以及杏仁奶对他们身体的功效,决口不提生磨杏仁粉煮出来的味道。
事实上这个年代的人极少食用杏仁。杏仁一般都是用来入药,真正用作吃食的很少。
埠县的人之所以会用食用杏仁,不过是因为这里盛产杏仁,人们吃惯了,也就开发出许多的吃法来。
顾佑兄弟自然也是吃不惯杏仁的味道的。但他们却不想看顾西失望伤心,才一直配合顾西,强忍那难闻的气味吃了。
如今听顾西说了那么多吃杏仁的好处,顾晟自不必说,身体一直病恹恹的顾佑都自觉吃起了杏仁来。
顾西就知道两个弟弟都会听她的,还在埠县之时,就让店家帮忙炒了不少的干货杏仁,封装在罐子里。
顾晟抓了一把杏仁在手中,一边吃一边问:“姐姐,我每天吃杏仁,是不是就能跟你似的,有一身的大力气?”
顾西点头,说:“二弟今后肯定比姐姐出息,力气也比姐姐大。”顾晟本来就比同龄的孩子气力大。
顾佑却不怎么说话。他心想,他这破身体若是能调养好些,家里人就不需要在为他操心了。
贺铭看着相亲相爱的三姐弟,而他则像个外人一般,心中特别不是滋味。
他为了插入话题,便逗顾晟:“顾晟,你肯定跟大哥一样,觉得那杏仁味道特别难闻,一点不想吃,对不对?”
谁知顾晟也不买他的账,直接拆台道:“贺铭哥哥,我觉得杏仁很好吃呢。姐姐让人加了甘草茴香炒的,味道很咸香咸香的,吃了还回甘,特别棒。贺铭哥哥也尝尝呗。”顾晟很是大气的把手中的杏仁分了贺铭一半。
贺铭一张脸马上就垮了。他是真的不喜欢杏仁的味道啊,就连看都不想看。可他现在却没法拒绝顾晟小可爱。
因为顾西正虎视眈眈的在一边看着呢。
他觉得,倘若他表现出一丝丝的不情愿,那么顾西就可能真的不搭理他了。
“行,大哥相信我们小晟儿。”贺铭笑得比哭还难看,接了顾晟递过来的杏仁,一口气全塞嘴里使劲叫了起来。
他都想好了,只要比起直接吞下去,那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想得倒是好,顾晟却没有这种体贴的想法,直接反驳道:“贺铭哥哥不能叫我小晟儿,我哪里剩啦?姐姐说,要么叫我顾晟,要么叫我阿晟。晟儿晟儿的,听着就跟狗剩儿似的。”
贺铭一个憋不住,被咀嚼中的杏仁狠狠的呛了一口,喉间充斥着杏仁的味道。他差点没被呛晕。
更让他难受的是,他的气候里落了些杏仁粉末,那股子杏仁味就一直堵在那,整整三天都没消散,成了他一生的阴影。
看着贺铭被呛,并且生无可恋的模样,顾西的气终于消了不少。
出了埠县,就算是走了一半的路程。
一路走来都风平浪静的,顾西总觉得不大对劲。难道真没人想要阻止顾家进京的脚步么?
事实上那些人确实不安分,也动了不少的手脚,却一次都没有成功。
有些手脚还没开始,就被无情的扼杀在摇篮之中。还有的人能顺利的动手,眼看就能给顾家的人临门一脚,结果被人横插一脚,才竖起来的大旗就倒了。
至于坏了那些人事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些人自己都搞不清楚。
顾西也不清楚。她这一路走得可顺畅了,一直都没听到对顾家人不利的消息。
一开始顾西还以为那是因为贺铭故意交代人这么说,结果她自己打听了一番后,才知道贺铭并没有隐瞒她。
直到出了埠县,顾西才察觉到不对劲。她怎么感觉这一路都在绕,围着大江南北饶了好大一圈。
“这真是进京的必经之路?”顾西终于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顾西终于肯跟自己说话,贺铭欣喜不已,赶紧答道:“不是的,这是新南的西北,再走上半个月就能到我爹驻扎的地方了。不过我瞧着,那些人应该是为了绕过江南才走的这条路。”
“他们为什么绕路?”顾西更迷糊了。
江南盛世繁华,肯定比这些个穷乡僻壤有看头。走江南那条道,他们押送顾家人的人不是更便利么。
贺铭不知该怎么跟顾西解释,只道:“怕是为了掩人耳目,不想引来更大的麻烦吧。”
掩人耳目?
“难道我们顾家在江南还有别的势力?”顾西误以为的问。
贺铭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接下来的日子,贺铭就变得越来越严肃,不再亲自赶马车,也经常的离了队伍不知去向。
顾西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贺铭似乎是去办什么大事,每次都筋疲力尽的回来,也不再跟他们姐弟三人闹腾。
或者说贺铭开始躲着他们三姐弟。
顾西实在不安,便找了个机会去逼问贺铭。
贺铭却不跟她说正事,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一下问顾西一路上花的银子哪儿来的,一下又跟她说顾家人的情况。
顾西问不出答案,只能自行想法子。
她钻了个空子,乔装后混在贺铭的队伍里,跟贺铭跑了一趟后,终于知道贺铭都去干了些什么。
原来从西北去往京城,得经过连接京城的湖西走廊,也就是一座横跨了三个州府的大山脉——苍山。
第一百零八章
这个年代,但凡是大型的山脉里头,就必定会有山匪扎寨,拦道打劫。
出了埠县开始,押送顾家人的队伍就开始行走在大山脉边沿。贺铭也开始带人一路清缴山匪。
只是这些山匪已经扎寨许久,贺铭的人有时候根本就应付不来。为了免去调兵剿匪的麻烦关节,贺铭一半会出面提醒那些山匪,不让他们去拦截押运顾家人的队伍。
对此,大多数山匪都很愿意配合,甚至有些山匪还主动向贺铭投诚,想要回归正道。
也有难缠的山匪,表面上是答应了贺铭,一转身就反悔,还真就去劫了押送顾家人的队伍。
那些山匪无非就两个下场。第一是当场就被灭了,第二是被押送的禁卫军左指挥使易骋北调来的官兵剿了山寨。
这样一来,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就没了门道,只能选择在押送队伍投宿的时候下手。
选择这样下手的人,一般会假扮成店家的人,或是混进店里当个小二什么的。要么就是藏在店里伺机而动。
而他们选择的下手方式应该是下药。
不过这一路易骋北警觉得很,投宿也特别的小心,许多时候宁愿露宿野外,也不会进到县镇投宿。
然进入到苍山山脉以来,易骋北就不敢再露宿。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日午后,押送队伍在一处小山洼里碰上了土匪,被土匪三面夹击,加之地形的局限,他们竟进退不得,被打得极其狼狈。
顾家人的囚车成为了土匪们最主要的攻击对象。若非贺铭带着人及时从后面杀进去,只怕顾家的人就都没了。
当时贺铭是真的吓出了一身的汗水来,不敢相信押运队伍三百来人,竟连一百多号的土匪也对付不了,甚至抽不出人手来护着顾家的人。
他只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当即不再藏拙,把自己的人手编到了易骋北的队伍之中,美其名曰支援。
易骋北神情极其复杂,看着贺铭欲言又止,却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他最终叹息着让人继续赶路,算是默认了贺铭的做法。
只是顾家的人多少都受了伤,易骋北却不答应贺铭找大夫。
他说:“那点小伤死不了人。顾家都是朝廷重犯,能不让他们跟外人接触,就尽量不让他们见外人。”
贺铭气得跳脚,指着顾家两老跟顾沄的小闺女顾南,问:“两位老人家跟那个小丫头都受伤不轻。他们有两个上了年纪,一个年岁尚幼,折腾了这一路来,本就煎熬难耐,如今再受伤,他们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熬不到京城。左指挥使大人莫不是忘了,两老早在邕州就已经负伤,至今都没养好。”
谁知易骋北仍旧不为所动,端着架子道:“少将军别太意气用事。顾家的人是否负伤,又能熬多久,可不是我等该管的。少将军既然肯出手支援,那就只管护着我们一行人安全抵达京城便是。我等押送的犯人,自然是本指挥使说了算。”
贺铭终于闭嘴。她知道就算再跟易骋北纠缠下去,也不能说服他。他好不如回去找顾西想个法子呢。
他不再过问顾家的事,却问起了刘公公来。“当时混乱得很,不知刘公公是否也受了伤?刘公公这一路也吃够了苦头,本公子想去探望他。”
刘公公身边有个懂得医理的小太监,入宫以前曾是前太医院院正所开的药方的掌柜孙子。
后来那家人被卷入到宫廷斗争之中,那个才八岁不到的小孙子就被净身送进了宫。
那小子天资聪颖,对医药方面特别的敏感,几乎一点就通,被内务府送到御药房学习五年,后被皇上拨给了刘公公。
贺铭是想跟刘公公借人给顾家的人诊治。加上刘公公才是皇上最信任的人,身上不仅有圣旨,还有密令,易骋北总得给刘公公几分面子。
易骋北那双鹰眼一眯,不着痕迹的盯着贺铭看了小半刻钟,这才缓缓的说:“刘公公这一路确实辛苦得很,今儿又受了惊吓,这会吃了药正睡着,少将军若真想见他得改明儿了。”
贺铭无话可说,总不能硬闯易骋北的防线,去见刘公公。那样一来,他就留下了话柄,对顾家无益。
既然都不成,那他也只能先撤退,找顾西好好琢磨个法子去了。
却不想贺铭告辞时,易骋北却让人把他带去了他房间隔壁,说是住在一起能互相有个照应。
贺铭还能说什么,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就在贺铭跟易骋北斗智斗勇之时,顾西已经得了顾家人被攻击差点丧命的消息,当下是怎么也坐不住。
她磨来磨去好半天,也没等到贺铭,就只能单独行动。
好不容易打听到易骋北他们投宿的地方,顾西这才收拾了东西大摇大摆的进去要了一间房。
她打扮得有些寒酸,要的房间也不怎么好,刚巧就在顾家人被关押的对面房间。
进了房间后,顾西就等客栈给她送水来,那样她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对面房的人下药。
当然,她药的是那些守着房间的人,不是顾家的人。
热水很快就送到,整整三大痛,倒了房间里的浴桶大半桶,热气蒸腾,袅袅的在房间里飘散开来。
顾西探了探水的温度,用旁边的水盆装起来小半湓,往里边倒了一整瓶无色的药水后,从小包袱里掏出一节竹筒灌了进去,封好了口后,这才脱衣美美的泡了一澡,换上一身带着干净的阳光味跟皂角味的旧衣裳。
挽好微湿的头发,顾西便捧着那竹筒出了门。才出了门,顾西就大大生的打了好几个喷嚏。
随着她的喷嚏响起,她的怀中竹筒里的液体也洒落在地。顾西一看心疼不已,哎哎哟哟的惋惜。末了,她还特别珍惜的喝了两小口液体,到第三口的时候,她竟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大气喷嚏来。
守在顾家人房门外的禁卫军们闪避不及,竟都被喷到了些,头脸之上,手背以及衣裳都沾染了不少雾水。
顾西一看不得了,忙惊慌失措的道歉,求那些人原谅,说她喝的不过是治伤寒的药水,还把竹筒伸到那些人跟前,让他们亲自验看。
第一百零五章
,穿越女奴翻身记
他们哪里会让顾西靠近他们,直接跟赶苍蝇似的,把顾西给轰走,这才打开房间的门检查了个彻底。
索性他们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可他们也不大放心,还是抽了个人去禀告易骋北。
易骋北听了之后,也觉得有蹊跷,干脆派出大半人手,直接把关押顾家人的单独二层小楼全围了,尤其是顾家人所在的房间,里里外外将近三十人。
顾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来的人越多,越是齐全,顾西就越是喜欢。
待得人都各司其职之后,顾西也从前堂吃了面回来。她先是对那些围楼之人感到害怕,战战兢兢的在楼外来回走动,愣是不敢进去。
曾见过顾西的人见状过来,想要询问顾西在害怕什么,结果顾西又是一连几个喷嚏。
那人嫌弃的避开了去,远远看着顾西红着鼻头涕泪横流,很是狼狈,这才又放松了警戒,慢慢靠过来请顾西进去。
谁知顾西却在这时候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黑褐色的药粉,大老远就能闻到药味的那一种。
顾西举起药粉就要吃下,却憋不住打了喷嚏,药粉霎时被吹得到处都是,随飒飒作响的秋风消散在她周围。
那人见状大惊,一边用沾了水的帕子捂住鼻子,一边伸手抢了顾西手中的药粉包,还让人把顾西拿下。
这下顾西不打喷嚏了,被吓得瑟瑟发抖,嘤嘤哭着抱头坐在地上,啜泣着求饶。
顾西这样的表现并未消除那些人的疑心。他们把顾西团团围住,五六把刀剑全架在她细小的脖子之上。
顾西吓得瑟瑟发抖,唇色泛白蜷缩在地上一动不敢动,鼻涕很泪水糊了一脸,还在源源不断往外冒。
顾西并没意识到自己的形象有多骇人,她只是后悔自己用药过猛,致使她想不流泪都不成。
这样一来,那讨厌的鼻涕也停不下来,糊得她既难受又恶心的。
那些人围着顾西好半天依然没发觉有什么异状,不得不去回报易骋北,让他拿主意。
易骋北听了之后,想了半天,便让人去找大夫,顺道将刘公公身边的那个懂得医理的小太监也请了来。
说请,那是因为刘公公在皇上面前比他更能说得上话。
顾西其实等的就是这么个机会。但她却有些不大高兴。
因为贺铭并没及时出现。
这是不是代表贺铭已经被她之前的话给说服,只要她不主动请求帮忙,他就绝不会自作主张。
这样也好,顾西心想。她也不是真的没有脑子,只不过是有人依靠的时候绝不动脑罢了。
她现在就等大夫前来,到时候就能给顾家的人诊治一番。
不仅是顾家的人,现在在场的人也都得诊脉用药,不然他们绝好不过今晚。
最先到来的,是刘公公身边的小太监,那个十七岁的俊秀少年。他远远看着顾西就觉得熟悉,待得走进了一瞧,眼底的惊讶之色是怎么都抹不去。
好在他还知轻重,怎么都是在皇宫那个大熔炉你待过的,并没表明顾西的身份,而是在听了那些人的说明之后,狐疑的为顾西把脉。
这一摸脉门,小太监又受到了惊吓。他佩服的看着顾西,为她的舌头哀叹的同时,也为她身上还没痊愈的伤担忧不已。
给顾西检查完之后,小太监又检查了下被那些人抢了去的药粉包,跟那个还残余了不少药液的竹筒。
药包里的药粉,小太监倒是闻出来了,就是一般的治伤寒的药。至于竹筒里的药液,他还分析不出是什么效用。
但有一点他敢肯定的,那就是竹筒里的药液成分,跟药粉里的某味药材相冲,能使人致幻。
若果顾西的目的仅只是让人产生幻觉,那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怕顾西的药没这么简单啊。
他又回神检查了顾西一遍,还是没什么大问题,这才跟易骋北如实回报。
易骋北没见过顾西,因此并不怀疑顾西的身份,只问:“那她现在这样,是因为精神错乱?”
若是个正常人,绝不会像顾西这样,在这种状况之下还能发呆,涕泪糊了一脸不擦不说,对他的出现无动于衷。
正常的人见到他,第一个反应不是跪着喊冤求饶么。
小太监看了顾西一眼,并不能肯定顾西有没有致幻。但他敢肯定顾西现在不好受就是了。
顾西现在的舌头怕是不大好使,就是说话,那也是大舌头,嗓音特别的沙哑。
“她现在状况不好,需得及时服药,不然就难治了。”小太监实话实说。
顾西的舌头跟喉咙若是不及时用药,那就再不能回复如常,今后会一直大舌头。
还有个更可怕的事,便是她的双眼会因泪流不止而导致失明。
易骋北并没这么容易忽悠,他追问:“是这两种药让她变成这样的?”若真是这样,那他宁可错杀了眼前的人,也不能放她离去。
小太监只是摇头,多余的话一个字没说。
易骋北见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便命令人将顾西关回她的房间,才让小太监给他的人一一检查了一番。
检查那些人的时候,小和尚的表情特别的严肃。待检查到最后,他竟怀疑起自己的医术来。
难道他真的学艺不精,连脉象都摸不出来来了么?
“这些人都很好,没有任何的异常。”他才说完,就见守在顾家人屋里的人一脸焦急的跑出来。
那人禀告给易骋北,说:“顾家那两个老人都相继发热,迷糊不醒,之前还能说胡话,现在是连声音都出不得。还有那个小的,脖子上跟手背都出了疹子,听说身上的红疹更多。”
易骋北一听,神情即刻凝重。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那些症状他在哪见过。
“听着像是天花,不知能否让小的进去看看。若不是天花,那小的就开几张方子,把那病治好就成。若真是……”小太监跟易骋北一样严肃。
天花可是无药可解的疫症,一个闹不好,这些人都可能被感染而丧命。
“赶紧进行诊治,快马送信去京城,让皇上派太医来。”贺铭不知从哪窜出来,命令道。
第一百一十章
顾西只知道自己现在有些神志不清,膝盖的刺痛,以及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正在交替折磨着她。
她只感觉到自己一脸一脖子的汗水正在哗啦啦的往下掉。
好在贺铭那温热的掌心覆到她额上之时,她有了片刻的清醒,然后痛苦的回到:“下山回到家之后就一直跪着。你怎么进来的?”
贺铭感受着顾西浑身的颤栗,当机立断扶起她,让她坐到蒲团上,这才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要受罚,这才带了吃的来找你。瞧我,是不是很仗义,随时随地的为兄弟着想。”
“兄弟?”顾西噗嗤一笑,“你的兄弟可真是随处可见,无关性别。”
行动间,顾西已经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回想起贺铭刚刚说的那一声兄弟,忍不住刺了一句。
正是那两个字,让深陷情网的顾西痛苦纠结,还得小心翼翼,深怕一个不好两人连兄弟都做不成。
那样卑微的恋慕,若是换成现在的顾西,肯定会直接否决,当机立断。
只可惜那时候的顾西就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贺铭不知是没听懂顾西的话呢,还是完全没在意,总之将顾西放在蒲团上之后,他便狗腿的给顾西端茶送水,还好心的给她撕烤鸡。
面对吃的,顾西很想有骨气的拒绝。可是吃饭天大的事,猫狗都知道要护食,作为有思想的人类怎么能拒绝得了食物的诱惑呢。
“那什么,”她厚着脸皮说,“这可不是我求你拿来的,也不是我闹着跟你要吃的,是你硬塞给我,我才吃的,你千万别本末倒置了哦。”
贺铭闻言微微一愣,当即吃吃的笑了起来,心想顾西这个性子还真是百年不变,即便她自那次上吊醒来之后遗失了一部分的记忆。
他把馒头跟烤鸡直接交到顾西手中,会心的说:“快吃吧,都是我硬塞给你的,你一点错也没有,更没伸手跟我要吃的。”
说完,他就从怀中掏出个瓷瓶,打算给顾西清理伤口。
那一道道的抽痕,印在贺铭的眼中,就跟抽在他身上一般,他都能感受到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
顾西没发现贺铭正对着她的背发呆,边吃便问:“你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我们家的祠堂,就不怕被我爹娘他们发现?”
贺铭伸在半空中的手来回几次之后,终于泄气的垂在身子两侧,心不在焉的回到:“你爹娘他们不会发现的,你爹娘还有你祖父母都去了常先生家,你曾祖父母还有你小弟现在睡得可香了,只怕你把这屋顶掀翻,他们都醒不过来。”
顾西咽下口中的食物,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父母跟祖父母去常先生家中照顾顾佑她知道,不过曾祖父母跟顾晟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睡死过去。
“你下药啦?”她不得不怀疑贺铭。
贺铭耸耸肩,一屁股坐到顾西身边的地上,淡然道:“是别人动的手,想必是打算在你家搜出什么东西来。对了,你家有什么家宝之类的东西?”
“家宝个毛线,我们家就那一片柚子林值点银子。不过现在那片柚子林是书院的,那些人还想找到藏宝不成?”顾西吃了半个馒头,喝了一大碗的热姜茶,感觉浑身充满了能量。
贺铭看着粗枝大叶的顾西,本想忽略掉她那一背的伤,但总也忍不住往她背上瞟。
听顾西这么一说,他只是含糊的说:“怕是想找点有价值的线索,比如能将你们一家子推进深渊的东西。或者直接给你们加点东西,让你们从此万劫不复。”
他这么说许是无意,但顾西却真真切切的听了进去,再也吃不下东西,当即站起来就想出去。
贺铭眼明手快的将顾西拉住,劝道:“你现在出去就是添乱,那些人既然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进来,只怕是早有准备。你若不想让你家人受到伤害,还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他既然知道有人进了顾家,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顾西却没往那方面想,她只想着等那些人走了之后,她定要将顾家里里外外都搜一遍。
只是要搜出什么东西,她一点底都没有,不得不跟贺铭打听:“他们会放点什么东西在我们家?”
贺铭摇头。他也说不准,建议顾西好好的找找书房,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信件或是画啊什么的。
顾西白眼一翻,拿起馒头又吃开了。等饭饱水足,她就踮脚走到门边细细聆听。
院中寂静得很,除了山中传来的猫头鹰跟虫子的叫声,她就只能听到外边树叶被风吹动的声音跟自己的呼吸声。
等等,好像不止一道呼吸声,就连心跳声都杂乱得不像是一个人的。
顾西转头一看,果真见到贺铭那大脑袋正搁在她左边肩膀之上,就差那么一点,就真的靠上她的肩膀。
她第一次见到离自己这么近的贺铭,差点没尖叫出声。这家伙难道不知道在这么寂静的夜里,还是在这个阴风阵阵的祠堂里边,这样的行为能将人吓死么?
她伸手推了贺铭一把,小声警告道:“离我远点,你那呼吸声差点没把我吓尿。还有,你赶紧走,免得被人发现了,要传你闲话,到时候我可没工夫解释。”
“那就别解释呀。”贺铭理所当然的说。
他又瞟了一眼顾西的背,嫌弃得直摇头,别扭的劝道:“趁家中没人,你赶紧去洗一洗,你那一身的味能呛死个人。洗好了赶紧上药,免得你病倒了,没人给我搭桥牵线。”
闻言,顾西终于回神,找到了贺铭深夜造访的原因。
“放心吧,我这个人体质出奇的好,轻易不会生病。至于那点伤就更好办了,等过两天痂掉了就没事了。你走吧,三天后我会让宁陵到麓水亭等你。她若是不愿见你,我也会给你带信的。”顾西无语至极。
她现在根本就没精力去管自己身上臭不臭,更没觉得那一点伤会让她生病。
贺铭一听就知道顾西误会了什么,也不急着解释,反而劝顾西快去洗漱。
“别烦我,我还得翻找那些人留下的东西呢,待会还会出汗。你要受不了就麻溜的走。”顾西一脸的不耐烦。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吃药?吃什么药啦?”贺铭莫名的紧张。
“没事,常老先生给的药,过两天就好了。”顾西并不想多说。
贺铭不信,却不能在此时此地深究,也只能先办正事要紧。他问顾西为何而来。
顾西指着守备森严的员外府,说就是想看看那人是什么来头,跟我家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恨。
“你怎知那些人是冲着你们家的人来的?”贺铭很是疑惑。
这件事,除了他跟易骋北知道,好像没跟别的人说过吧。顾西既然为着这件事而来,那么又是谁告诉她的呢。
顾西嫌弃的呸了贺铭一口,骂道:“你真以为我没脑子呢,这么明显的事还得让别人告诉我?实话说吧,那些人看着就不是山匪,所用的招式都是军中的拳脚吧。他们究竟是谁的人?”
这是顾西此行的目的之一。
贺铭甚是欣慰,,心想顾西竟也有这样的眼色,便道:“说不准那山寨里有人曾是军中之人呢?前朝有残军在逃往边境之时躲进了深山。”
顾西也曾想到过这么一种可能,但她敢肯定,这些人不是。她说:“真是山匪,就不该这么嚣张,公然跟朝廷的人对上。他们就算藏在深山百来多年,那人数也有限。他们这样公然出山,岂不是自取灭亡么?”
贺铭终于欣慰的笑了,说:“不愧是顾三叔的侄女,跟他一样有见地。”他本想说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又怕顾西在这时候使小性子。
顾西不接受赞赏,只问:“你来,该不会也只是为了闹清楚这是谁的人吧?”
贺铭奸笑,神秘的靠在顾西耳边,轻轻的说:“我是来取人头的。若是可能,我打算顺手把这些人都收了。”
“你收不了。这些人一看就是私兵,当中不少人都是死士,你就是再厉害,也未必能收服他们。”顾西并不乐观。
贺铭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可笑,然他就是想试试。
这些人被训练得很好,若能收为己用,在战场上绝对是一柄利器。
“你千万别冒险。这些人若是收服得不彻底,就怕你上战场之后,不仅要抵挡来自敌人的攻击,还得提防身后随时会射过来的暗箭,何苦来呢。”顾西好心的劝道。
贺铭一想也是,便专心的办起事来。他这一次可是为了那个带队的土匪头子来的。
两人目的一致,配合得也默契得很,竟然顺利的进去了员外府,还摸到了所谓的土匪头子的院子附近。
那些人似乎正在吃饭,里边热闹得很,员外府的下人们正战战兢兢的往里头送吃食。
饭厅一侧的几间屋子里边,不断的有啜泣声传出来,很显然员外府的主子们就被关押在里边。
“现在该怎么办?”顾西凑到贺铭耳边细语。
他们隐身在这个院子唯一的两间厢房屋檐下的破旧的罐子堆里边,气味有些怡人,顾西差点没被呛晕。
贺铭也不好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处境。这对破罐子也不知是用来装什么的,竟能臭成这个样子,还都是空了的罐子。
他就奇怪了,好好的一个员外郎的主院,怎么会有这种只会出现在寻常百姓家的东西呢。
最让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那些所谓的土匪头头居然能在这种环境下吃得下去饭。
可见那些人绝不是真正的土匪。身为上过战场的一员,贺铭知道只有在尸身血海里边蹚过的人,才能在这种环境之下镇定自若、吃喝如常。
“你想怎么做?”贺铭问顾西。
他没什么特别好的主意,但他相信顾西肯定有所准备。
若只是他自己来,定是要硬闯的。反正那些人也杀不了他。
顾西笑得贼兮兮的,从怀里掏出来一小把粉色的香,跟贺铭要了火折子点上后,就老神在在的等着。
“迷香?”贺铭有些汗颜。他跟顾西不一样,没有事先服用解药,万一被迷倒了,那岂不是坏事么?
顾西却摇头,说:“放心吧,你之前就中了这种药,也服了解药,不会有任何症状。”
贺铭一脸黑线,对顾西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很想问顾西究竟是什么时候下的药,有是怎么解的。可他现在更好奇那些人会出现什么样的症状。
“别着急,那些人不会这么快犯病,总得等断时候,我得给她们加点料。”说完,顾西就从怀里再掏出一根自制的小竹筒水枪,往正断了茶水跟点心而来的丫头们的上空方向射去。
被射出去的水柱在空中散开,变成无数的小水珠子散落而下,很顺利的落在了该掉的地方。
贺铭再一次张大了嘴,看着顾西手中那根细小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竹筒陷入了沉思。
“你怎么总是这么的……”阴险狡诈。不过他就喜欢这样的顾西,贺铭心道。
顾西对贺铭的话充耳不闻。她知道贺铭想表达什么,但她不想解释。不管黑猫白猫,反正抓到老鼠的都是好猫。
她现在可耍不了横,没有人手的她别说是对付千来号土匪了,就是对付贺铭一个都力不从心。
既然如此,她自然是得用点歪门邪道啊。总不能让那些人把顾家的人全害了,她才可怜兮兮的黑化,再去报仇吧。
里边的人没让顾西跟贺铭等得太久,就相继出了问题。不少人头脸都出了疹子,奇痒无比。还有的人有发热的症状。当然,也有些人是一点症状都没有的。
屋里的欢声笑语突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汉子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咒骂,以及原先啜泣之人的惊呼。
紧接着,整个员外府都进入了紧张状态。许多人被派出去找大夫,还有人在院里搜查。
“就是掘地三尺,也得找清楚这院中有没有外人侵入。最好能找到人,不然我们这些人都回不去,全被烧死在这个地方。”说这话的汉子年纪应该不年轻人。
“娘希匹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老子不信这真是天花。快让人去镇上问问,最近是否有人染过天花。”另一个更为粗糙的嗓音响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听到屋里传来的动静,顾西很是欣喜,双眸晶亮的看着贺铭,想知道他有什么想法。
贺铭无语至极,心道第二款他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要不然也得跟里边的人一样慌乱。
“接下来该怎么办?”贺铭小声的问。
顾西嘿嘿一笑,耳语道:“想法子混在大夫身后,进屋擒贼去呀。”
她本来就是打的这么个主意。这还是顾家出事后,易骋北等人的反应给她的灵感。
她当初跟常先生讨药的时候,可不是要的直接能毒死人的药,常先生也不会给她配。
但是像这样,相互能产生疫病效果,或是生出别的疾病症状的药,常先生会给她配。
但凡有毒的药物,其相互之间也会产生各种相生相克的效用,若用不好,也是能出人命的。
顾西就仗着那些人先中了两味药,若再多中一味就能致死的底气,才单枪匹马的来了。
遇到贺铭之后,她的底气就更足了,心也大了,竟生了把屋内的土匪全干掉的心思。
但她知道贺铭一定不会答应。哪怕里边的人真是冲了顾家的人而来,也定要杀了顾家的人,贺铭也不能全杀了。
那些人就算打着土匪的名号,也不是真的土匪。他们若被贺铭跟她所杀,那后续的事就变得更复杂了。
谁知这些人最后会不会变成所谓的剿匪先驱呢。
“你该不会真想杀了他们吧?”贺铭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能看明白顾西的小心思了。
顾西又是嘿嘿一笑,并不回答,只是跟只猎豹一样盯着那间跟饭厅连在一起的屋子。
在南边,绝大多数都是厨房跟饭厅一体。只有稍微上的点台面的人家,才会单独设立饭厅,就在堂屋一侧隔出一间同等大小的当了饭厅。饭厅跟堂屋的两侧,才是东西屋子,按照各家的需要建起相应的间数。
南方的房子鲜少有厢房的,也没有什么倒座跟后罩,全都是一排排的房子。若非有足够条件的人,一般不会把院子围住。
为什么呢?
因为南边的人都很自觉,不会在别人的房前屋后再建房子。当然,在城镇买地建房除外。
城里的人,买多大的地,就得围起多大块地方,要不然容易被人强占,说也说不清楚,麻烦得很。
这位员外的院子就很大,前后得有五排房子,第一排是祠堂跟平时家族聚会用的公共场所,也就是祠堂、堂屋、饭厅、书房、以及这些屋子后边被隔出来给人休息的卧房隔间。
后面几排的屋子格局也差不多,只是屋顶比第一层矮了些,屋檐的规格也不一样,少了祠堂跟书房。
顾西跟贺铭现在就在第二排屋子左侧那两间突兀的厢房屋檐下的罐子堆里边。若是顾西猜得没错,这两间厢房本就是用来装这些罐子的。
顾西进来之时就已经打量好地形,也做了最佳的撤退方案。只是现在她有点担心,怕他们来不及撤退。
“万一我们不幸暴露,被人围剿,该怎么办才好?”顾西小声的问道。
贺铭这才白了顾西一眼,说:“现在终于知道担心啦?就你这种只顾向前,一点不往后望的。行啦,不管那些人是匪是兵,都不敢伤我,我大不了光明正大走出去呗。”
得,果然有种,真不愧是拼爹拼家世的最佳时代。
顾西竖起大拇指,无声的表达自己的羡慕之情。同时,她又为自己的无知跟迟钝默哀。是她忘了,这个年代的人都是看爹看家世的。
他们顾家不就因为家世不如人,一再被人踩踏么。
不对,顾家的家世也算是很不错的了,只不过是手中没有可用的实权罢了。
她指着厢房后边对这的那堆瓦砾,悄声道:“那里有个被隐藏的狗洞,看着应该是没挖通。待会我们要是被发现,我就躲进去,你负责拖住人。记得及时回来救我,不然我得毒死这院中所有的人。”
“包括员外府里无辜的人?”贺铭瞪大了双眼。
顾西无奈的点头,说:“你要是来不及赶回来救我,让我给他们解毒的话,那他们真就只能枉死了。”
顾西睁着眼说瞎话。
她不过就是吓一吓贺铭罢了,不想让他显摆家世能力。
两人正说话间,才出了客栈没多久,才把天花的事说出去的大夫又被人强行拉到了员外府。
顾西看着那几个本就被吓得浑身虚软,如今更是神魂不附体的大夫们,很是为他们抹了一把同情的汗水。
贺铭也表示同情,却在思考该如何混在大夫的队伍里边进去。他们现在藏身的地方好像不怎么好混出去呀。
顾西却不慌不忙的,直接站了起来,还不忘踢到了身边的罐子,发出让人不容忽视的声响。
就这样,她跟贺铭终于如愿加入到了大夫的队伍里边,也进了屋。
只不过大夫们都是自己走进去的,顾西跟贺铭是给人刀架在脖子上被押进去的。
进了屋后,顾西就知道自己完了。因为所谓的土匪头子,其实是常家那个总是给常永林跑腿的管事。
也是上次在名花楼跟常宁接头的人,更是带人把顾西从麓水书院绑出来的人。
顾西应该早就料到了才是,在听到声音之前就该想到是他的。
只不过顾西不敢往那个方向想,常家就算再大胆,怎么敢对皇上亲派的人下手呢。
谁知顾西还是想的简单了。她的脑子确实不适合在这个时代生存呀。
这就是没有网络监督,没有舆论压力的古代人呀,所有的脑子都用在了算计人上了。
她很是失望的问贺铭:“这些人你若不杀,那我们两人都活不出这间屋子,你说该怎么办吧?”
贺铭也在看到那个人的瞬间松了一口气,笑着问那个管事:“不知道常总督养了多少土匪啊?若是他举起谋反,能否对抗朝廷军队?”
那个管事见到贺铭的一瞬虽惊慌,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无事人一般的坐下。笑道:“瞧少将军说的,造反的不是你们贺家嘛。”
他指向右手边的人,那是贺大将军麾下的一名副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见到贺铭,那位副将还是守礼的问候了一声,就到那个常家管事身边不再发言。
贺铭一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伸手推开架在他跟顾西脖子上的刀挡开,大摇大摆走到那位管事跟前一脚把他踹开,自己坐在那位置上,又随手拉来一张椅子让顾西坐下,这才正色审视屋里的人。
被毫不留情踹了一脚的常家管事气得七窍生烟,却不好跟贺铭开掐,只得拍了拍被踢中的地方,走到那位副将身边坐下。
贺铭等那位管事坐下后,这才缓缓开口问道:“林副将,父亲让你来的?还是你背叛了父亲,投到了常总督门下?”
被点名的林副将还真有将帅的气场,面对少将军的盘问一点不气短,神情肃然道:“少将军,本将是骁骑大将军贺大将军名下的副将,是实实在在的贺家军。”
“既是贺家军,林副将因何会跟常家的管事在一处,还让旗下将士扮成山匪,围了这束水镇?”贺铭直言相问。
林副将不再发言,只是看向了常家管事。
那管事得了发言权,却不回答贺铭的问题,只是吩咐林副将:“让人给贺大将军送信,就说在束水镇发现了盘窝的山匪极其家人,还不幸撞上束水镇疫病爆发,在剿匪过程中,误伤了在束水镇投宿并染了疫病顾家人跟贺少将军。待得林副将得知实情时,顾家的人跟贺少将军都已经气绝,易左指挥使大人身负重伤,被隔离在疫区。静候贺大将军指示。”
闻言,贺铭却笑了,给了顾西一个眼神,手在脖子下做了个绝杀的手势,就笑眯眯的靠在了椅背上。
顾西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这些人公然背叛骁骑大将军府,还当着贺铭的面筹划怎么杀他跟顾家人的人,顾西怎么可能会放了他们。
她抱着手臂环顾屋内一圈,发现屋子里只有五六个人,其中权势最大的应该就是那个管事跟林副将后,就冲贺铭点了点头。
不过她得问得更清楚点才成。
“是让他们当场气绝呢,还是留点抢救时间好呢?”她觉得死的早还是死得稍晚有很大的区别。
死得稍微晚一些,那就是还有抢救的机会,也就跟所谓的死缓一样性质。
贺铭稍想了想,道:“留点热乎气。林副将必须交回军营,以军法处置。”
顾西这才给了贺铭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从袖子里找出来两块杏仁酥,先给了贺铭一块,自己愉快的把剩下的一块吃了,还跟那位管事讨了杯茶喝,把干涩难言的杏仁酥给压了下去。
剩下的半杯水,顾西很自然的递给了贺铭。
贺铭看着自己最讨厌的杏仁酥,有心想要不吃了吧,却总觉得顾西这样做是有用意的,便艰难的把那块杏仁酥囫囵吞了下去,还顺嘴把顾西喝剩的半杯茶给一饮而尽。
点心吃了,茶也喝了,顾西这才奸笑这看向正惊奇的看着她的林副将等人。
“别怀疑,我就是顾西,是你们一直在找的人。这位管事,你说是么?”顾西指着那位常家管事道。
那位管事倒是没矫情,很是笃定的点头,笑道:“众位,可瞧见啦?少将军公然跟要饭顾西一起,想要趁机解救顾家的人,被易左指挥使发现,遂伤了指挥使大人。”
“少将军已经投到敌国门下,贺家早饭。”林副将一板一眼道。
顾西一听乐了,用手肘捅了捅贺铭,得意的冲他扬扬眉,说:“瞧见了吧,这些人就是这么勾搭你父亲帐下的人,把那些蠢笨又没有立场的人全帮你们剔除了,你们该谢他们才是。”
贺铭配合着点头,给了顾西一个赞赏的眼神,说:“是该感谢他们的。这种时候就该庆祝,只可惜了没有酒。”
贺铭以为顾西还想借着吃食上下毒,才这么说的。
不得不说,贺铭跟顾西虚度时候的默契是相当可怕的。顾西一听到庆祝二字就乐了,说:“没事,没有酒点个烟花也成啊。我就知道你不会随身带着烟花,早就替你准备好了。”
顾西说着,便从鞋筒里掏出一管跟她手前臂一样粗细的炮竹筒,在林副将等人反映过来之前点燃,扔到了那个常家管事怀中。
顾西点炮竹的时候,贺铭也跟着动手,把那些想要阻止顾西的人给拦下。
就这样,那位常家管事避开了顾西扔过去的炮竹,带头往外跑去。林副将跃身而起,第一时间要做的,就是灭了炮竹的火药引子。
屋内除了顾西,别的人都在等待炮竹发出爆炸声。常家管事也着急着叫人戒备。
至于那些被遗忘在角落的大夫们,也早已经挤作一团,正在向天祷告,乞求能平安回家。
令众人意外的是,那个炮竹却没响,也没有任何的异状,只不过是留下了些火药味跟一股子异味罢了。
等等,是异味。
林副将马上提醒众人捂住口鼻,只可惜晚了。
他话还没说完,包括已经跑到门外的常家管事在内,原本就在屋里的六七个大汉全都软倒在地。
贺铭瞬间动手把林副将踩在了脚下,顾西也一溜烟窜到常家管事身边,一脚就了结了他的性命。
断了那个管事的脖子之后,顾西还趁机搜了他的身,除了他身上的衣物鞋袜外,顾西把那些零碎的物品全兜了,在屋内终于意识到自己没中毒晕倒的小喽啰们行动之前,跑回到贺铭身边。
主事者倒下,那些下属自然要抢救,还要兼顾捉拿顾西跟贺铭,场面一度很混乱,屋子里瞬间挤满了人。
顾西跟贺铭却从容得很,并没受到多大的阻碍,他们手上有林副将这个人质呢。
顾西还发现了一件趣事,涌进来的人很明显分成了两派,相互制衡着,直接打成了一片,根本就是心不齐。
贺铭趁机把林副将扛了起来,招呼顾西跟上后,避开打斗中的人就往外走。
两人还没走多远,易骋北就带了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匆匆而来。
见到贺铭跟顾西,他先是意外了下,随即阴沉着脸绕过他俩进院,下命决不能放院中任何一人离去。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禁卫军,那可是从各个军营里选拔出来的拔尖人才,经过一系列系统训练后,才能上任的高素质的军人。
这样的人,只要一个到了战场上,都是个将帅之才。
易骋北如今带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千禁卫军,很快就把员外府内外全控制住。
当然,他们也没费多少工夫,没了主将的队伍,自然就失了锐气,加上人心不齐,那是必定会栽的。
易骋北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板着一张脸出来问站在门口的贺铭:“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的双眼却一直在顾西身上。
顾西虽没正式见过易骋北,但她总是顾家的人,一看就知道她是谁。
易骋北的注视,让顾西有些不自在。她不动声色往贺铭身后躲了躲,一点不想让那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贺铭感受到顾西的不便,也自觉向前一步,把顾西挡了个彻底后答:“如大人所见,这些山匪其实都是兵,新南朝养出来的兵。他们装扮成土匪,目标是顾家的人。”
易骋北嗯了一声,揪着山匪的事不放,转而问起了顾西:“那位姑娘看着脸熟,不知之前是否在客栈碰过面?”
顾西的乔庄,可瞒不过易骋北这个火眼金睛。
贺铭扬眉一笑,道:“大人心知肚明,无需在下再介绍才是。大人,不知你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
若是这些人也是一路跟着来的,那么他跟顾西一行人只怕早就暴露了踪影。
谁知易骋北依然肃穆着脸说:“这是本指挥使前去邕州府之前就埋伏好了的人手。”
贺铭了然的点头,给了易骋北一个早知如此的眼神后,才意有所指道:“大人不仅高谋远虑,还未卜先知,竟早已经料到了一路上该碰上的事。不知大人为何偏要走这么一条偏远且危机四伏的路呢?”
顾西竖耳,她也很想知道这个什么指挥使大人是出于什么心思,一心要把顾家往山沟里拐。
难道这人真不是跟常家一伙的?
易骋北知道贺铭怀疑什么,也不解释,指着贺铭丢在台阶上,已经奄奄一息的林副将,问:“少将军这是何意?这人难道不是假冒山匪的人之一?”
贺铭点头,说:“里头大半以上都是他带的人。”
“是贺大将军麾下的人。”易骋北微抬眼皮,“少将军这是……”
贺铭也不拐弯,直说:“把人送回去给我父亲,让他军法处置。当然,这是在下自会跟皇上禀报。”
易骋北呵呵两声,竟断然拒道:“少将军这话,在下不敢苟同。那位将军虽是你父亲帐下的人,然他如今所所犯之事,与在下所接的任务有关,在下有权处置这人。”
“当真?”贺铭反问,“即便这人跟大人说,我父亲已经在西北举旗造反,大人也有权处置?”
这
易骋北还真不敢接下这话头。他是真无权过问造反之事,也不能私下里处置军中之人。
他之所以敢这么跟贺铭说,不过是觉得贺铭不愿让世人知道林副将是他父亲的人,才想要趁此截下林副将,免得贺铭徇私。
可这造反的大旗,他真不敢倒啊。他就是想倒,也得真有那么一杆旗才成。
“少将军为何如此说?”他不明白怎么就扯上了造反这样的大事。
贺铭踢了踢他脚边的林副将,说:“在下刚刚在这个员外府里,跟那几个人一起,亲口听了死在台阶上的人这么交代林副将的。”
易骋北的视线随着贺铭的手指移动,很快就定在了那个死在台阶上的常家管事。
那个人他再熟悉不过了,曾是袁相爷二女婿的家将,也就是南疆驻军统领麾下的一员猛将。
当年这人曾被推荐到禁卫军,却在考核期间卷入到一宗右拐少女的案件之中,从而失去了资格。
自那之后,这个人就低调得很,几乎不曾再被人提起,可他如今怎么就横尸在这偏僻落后的小镇上了呢?
“少将军是说,那人教唆你爹的部下告发你爹造反?”易骋北觉得这事不简单。
贺铭纠正:“是诬告,不是告发。这人是常总督府的一个外管事,跟顾家的顾西姑娘失踪一事有关。”
“原来如此。”易骋北有初步的了解,“那这事该怎么办才好?”
本该是最寻常不过的山匪案,结果不仅牵扯到了西北贺家军的人,还涉及到了南疆驻军跟邕州府总督常家。
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跟袁相爷牵亲带故。
这样一来,事情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这样下去,事情还真不能善了,只会造成朝廷动荡不稳,容易被敌国趁机而入。
贺铭也在为这事发愁。他也不想把事闹大,却不得不上报此事。
“这事必须让皇上亲下决定,该怎么处置,我们只管听令就是了。”这是贺铭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好办法。
易骋北本身就不愿卷入到这样的事端之中,当初跟袁相爷府结亲,那也是出于无奈。好在他的妻子明事理,也不管大人之间的事,他这才能任性的全身心投入到禁卫军中,没因朝廷的纷争而为难过。
“那就这么办吧,在下先派加急信差进京跟皇上禀报此事,我们就先留在束水镇。”说到这,他突然想起一事,“我们现在就是想走也走不成,天花疫症爆发,顾家的人已经染病。这个镇子上的人,跟我们之前曾留宿过的地方,都得戒严隔离观察才成。”
提到天花疫症,贺铭的嘴角狠狠抽了抽。
才被绑出来的几个小头头被这么一提醒,全都惊慌的叫唤了起来。
那四个人中,有一个人已经出了疹子,一个已经高热到迷糊。剩下的两个不知是出于心里作用呢,还是真的不舒服,总是他们是各种的难受。
易骋北听到吵闹走过去一看,立刻让人把他们全送回之前的房里去,叫才被解救出来的大夫给他们进行紧急治疗。
一天之内,总共有两拨人相继犯病,易骋北不得不重视,审问起那几个小头目最近的动向,以期能找到疫症源头。
顾西看着因自己而起的恐慌,第一次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