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虽说顾家的哭声比预计的晚了几天,不过身在进京路上的常永林还是比较满意的。
至于那几个学子,常永林即便有心想找他们麻烦,却也不敢在这时候造次,免得坏了常总督的大计。
只是才出了邕州地界,就有人来跟常永林禀报,说是贺铭居然说动了皇帝往书院派秘使,反新学改革一党的人全被蒙在了骨力。
常永林气得一脚踹在刚刚还骑的马腿上,惊得马儿慌乱的奔进了一旁的林子里,惹得随行人员呼啦啦追了进去。
常永林面色沉沉的盯着前来报信的人,狠厉的问:“我爹就没别的交代?宫中那些人都是吃什么的,竟然连这么重要的消息都没打探到,看来那些人养尊处优太久,是时候出来见见世面了。”
说完,常永林也不管那人回没回答,直接交代随行护卫,让他赶紧想法子给他准备一匹更好的马。
“定亲之前,本公子要将那些秘使全都解决了。”常永林抽出护卫的剑,朝刚刚被人拉回来的马斩去。
当晚,顾家可谓是哭声阵阵,灯火通明,常先生更是带着所有医药房的人住进了顾家。
与此同时,顾西也陷入了迷糊之中。原本还没清除干净的毒,不明原因被诱发。她跟顾佑一样,成了仅吊着一口气活着的人。
贺铭焦急的在顾家逼仄的小院中来回走动,时不时问常先生顾西姐弟的状况,还得抽了空安慰蓝氏婆媳等人。
经这么一闹,原本想要分享好消息的贺铭顿时忘了来意,被顾西姐弟搅乱了心神。
比起刚进书院时的纠结,此时的贺铭满心满眼的都是顾西,将宁陵忘了个干净。
顾西迷迷糊糊之间只有一个念头。等她毒彻底解了,第一个要做的,就是远离贺铭,并坚决的跟他划清界限,免得梦境成真。
常先生为顾佑引了一部分毒血,将毒控制住之后,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时间有点站不住脚。
贺铭赶紧抢上前扶住常先生,关切的问:“常老头,你没事吧,要不要回去歇息一下?”
常先生嫌弃的推开贺铭,稳了稳心神,骂道:“去去去,边上去,别碍着老头我解毒。老头的年纪虽大,倒也能撑得住。那啥,顾西丫头现在必须药蒸,才能彻底去了毒,你赶紧烧水煎药去。”
贺铭一听赶忙转身去厨房,才走了两步又回头问:“要怎么熬制药水,该注意些什么,有什么禁忌?”
常先生见到这样的贺铭才略微满意的哼了声,指着身边一个才八九岁的小药童说:“这小子什么都懂,你带着他一起去。剩下的,只管交给你席伯母。”
说完,常先生再次坐回顾佑床边,一边研磨药材,一边时不时的为顾佑诊脉。
天渐明,一直徘徊在柚子林里边的宁祁终于顶着一头雾水出来,站在顾家的篱笆院墙外往里看。
他很是担忧顾家姐弟,但更为那三个没了踪迹的学子感到担心。
他不知是现在就进去跟贺铭讲明呢,还是等贺铭出了顾家再跟他提那三个学子的事。
没等宁祁想明白呢,柚子林里的小道上就走出来一群人,领头的赫然是他那还在病中的亲妹妹。
话说起来,那一大群人里边,除了宁陵,其他的全都是宁家的下人。
那些人闹出来的动静,不仅引起了宁祁的注意,还将那些半昏沉的人也吵醒。
贺铭揉着眼从厨房出来,原本比较干净的米色衣袍上边沾满了锅灰。他冷着一张俊彦,拧眉看向院外浩浩荡荡的十几人,神情有些微妙。
宁祁见状眉峰一挑,暗道不妙,正待要阻止宁陵跟那些下人闯进顾家,宁陵就捂嘴嚎哭起来。
变化来得突然,使得宁祁始料未及,看着跌跌撞撞从人群中冲出去,巴着顾家的柴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宁陵,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还不快闭嘴,赶紧把姑娘带回去,吵吵嚷嚷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外人看着还以为这是来哭丧的呢。
宁家下人被态度突然冷硬的宁祁吓了一跳,当即唯唯诺诺的站住脚,在原地踌躇着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虽说宁祁兄妹都是主子,宁祁还可能是宁家未来的当家人,可他们都是宁陵院中的人。
宁陵可不管宁祁,自顾在那哭得天昏地暗的,眼看着马上就能倒下。
贺铭眉头直跳,不知为何突然烦闷,想要对宁陵视而不见。可他终究是心疼宁陵的,当即上前一把掺住她,轻声劝慰,问她因何而来。
“贺公子,西儿妹妹跟顾佑弟弟怎么样啦?为何不幸总是降临在他们身上?我该做点什么,才能替他们受那些罪呀?”宁陵声音虚飘,呜咽得几次出不来声音。
看着这样懂事的宁陵,贺铭心间就更是复杂了,不知为何有种将宁陵丢到门外的想法。
可他毕竟是恋慕过宁陵的,就是现在依然对宁陵痴心不改。
“都没事了,毒也全解了,过个两天就能好,你别忧心,还是回去安心养病吧。”贺铭柔声劝道。
“真的么?”宁陵睁大朦胧的泪眼,不可置信的问道。这个消息显然跟她得到的情报不大一样。
贺铭笃定的点头,说:“我们还抓到了下毒的人,正在加紧审问,说不定这一会已经将指使的人给审出来了呢。”
听到这话,宁陵两眼一翻,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贺铭跟宁祁赶紧一左一右扶住宁陵,一个要将人抱进顾家,一个招呼人将宁陵带回宁家。
眼看贺铭占了上风,宁祁赶紧说明来意:“陵儿的事我这个当兄长的会看着办,你现在最该担心的是那几个被人绑走的学子。若是我没料错,他们应该是被顾家牵连才遭此横祸。”
贺铭一听不得了,当即转身去了厨房,叫来隐卫问询详情。
隐卫知无不言,听得贺铭眉头深锁,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捏紧,手背的青筋眼看一碰就断。
“留下两人守着顾家,其余的人跟本公子去营救那几个学子。”贺铭沉声交代,转身出去。
第三百四十九章
顾西姐弟醒来之时,贺铭也将那三个学子救了回来。同时,他跟常永林的梁子结得更大了。
以顾西的理解,那两人是不死不休。
最直接的表现在对待宁陵的态度之上。常永林居然跟在贺铭身后返城,直接去了宁家拜访。
至于拜访的内容,也只有当事人才能知晓。
常永林这一出戏对贺铭造成什么样的影响,顾西看不透。她只知道贺铭根本就没去关注那件事,只是带着那个娘气傲娇的所谓密使,跟几个面无表情的男子在书院进进出出。
顾史父子也跟在那些人身后,每日早出晚归的。
若非顾史父子每日回来,脸上的笑颜渐日张扬,顾西都以为他们是被那些人使唤去打杂了呢。
正在顾西以为一切都顺利得不像话的时候,麻烦终于来了。
顾家终于摆脱了嫌疑人的身份,只是真正嫌疑人的出现有些耐人寻味。
那是一对孤寡老夫妇,曾在顾家当了近五十年的下人,对顾家的事可谓是知之甚祥。他们加害顾家的原因也非常的充分。
“庆叔跟六婶怪祖父当年见死不救,害得他们唯一的儿子死在恶霸棍棒之下,还累得六婶伤心过度流了孩子再不能生育。总之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就是为了报复我们顾家,也想让我们顾家断子绝孙。”顾旭无语的摇头道。
顾家从未薄待庆叔六婶夫妇,还怜惜他们孤寡,为他们做主认了一对儿女。那一儿一女如今过得不错,顾家也早就除了庆叔六婶的奴籍。
只是那两人感念顾家的恩惠,仍留在顾家做点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谁知顾家竟然养虎为患,被这样一对无害的夫妇在背后插了一刀。
顾家老太太叹息道:“他们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自我们一家子被贬为奴,他们就被刘良接了回去,当中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老爷子赞同,摸着胡子说:“那两人老夫最是了解不过,绝不可能无缘无故陷害顾家。当初老夫过路仗义出手之时,他们儿子早就已经断了气,六婶也因伤心惊吓过度流了孩子。他们也都清楚事情的经过跟真相。”
顾史沉着脸,问:“庆叔跟六婶定是被人逼迫的。爹,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才好?总不能让庆叔跟六婶背了这个锅。”
顾家三父子,跟顾家老太太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他们当然知道那对夫妇这时候站出来揽了所有的事绝对蹊跷。只是该怎么处理这件事,还真不是顾家说了算的。
贺铭踏着这个点进了顾家,见到大伙坐着发呆,便问是怎么一回事。
顾旭心直口快,回道:“是庆叔跟六婶的事情。我们在想该怎么帮他们洗脱罪名。”
贺铭闻言若有所思,坐在顾旭下首,略略想了一下,说:“只怕这件事有些麻烦。先不说那些事真是他们动的手,就说他们在这种时候出来诬赖顾家,就足以把所有的罪名定下。至于他们身后的人,很快也能水落石出。”
“可他们也不是出于本心……”老太太还要为那两人说好话,就被贺铭打断。
他直言不讳道:“老祖母,我就不再隐瞒你们实话实说吧,那两个人其实都是细作。之所以潜伏在顾家几十年,不过是为了能一举击垮顾家。至于谁才是他们背后真正的主人,还需再查查。如今得来的一些线索显示,他们跟国相府老夫人的陪房有所来往。”
“这这这……”老太太难以接受。
老爷子见状直言让贺铭自己看着办,说自己累了,让顾史父子赶紧送他们两老回屋休息。
顾西晃晃悠悠的从外头进来,就见贺铭面色阴晴不定的从屋里出来。
这一次见面,都不在两人的预期之内。
顾西性子虽大大咧咧,但在某些事上她也别扭得很。她发觉自己没法正常面对贺铭,便尬笑着转身,大声嚷道:“竟然忘了吃药,瞧我这记性。”
贺铭半张着嘴,看着从他跟前笨拙逃走的顾西,竟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顾西瞧着挺顺眼的,略可爱。
想到那天早上顾西大胆且直率的行为,贺铭忍不住笑出声,三两步追上去,一把拉住顾西的胳膊,忍笑问道:“你这是好啦?”
他曾想象过无数次两人相见的场景,却没想最该无所谓的顾西竟然这么的不自在,还用这种僵硬的借口避开他。
顾西干笑两声,很是汉子气的回身,眨着大眼惊奇的问道:“哎呀,原来真的是小铭铭你呀,我刚刚还以为自己看岔了呢。”
贺铭两眼一眯,微勾唇角逗道:“你就这么想见我,想到都能看岔?”
顾西闻言一噎,差点没将中午吃的那两碗粥吐出来。她有些着急,略微夸张的挥动双手道:“瞧小铭铭说的什么话呀,我这不是知道小铭铭你贵人事忙,不该在这时候出现在我们家嘛。怎么,今儿是有什么好消息?”
贺铭强忍住心间的荡漾,上前半步靠近顾西,俯身在她耳边小声说:“这件事我只告诉小西西你,你可千万别大舌头跟别的人说啊。是这样的,我是来告诉你爹他们,你们一家子已经摆脱了嫌疑,等皇上的圣旨下来,你们就能恢复自由身了。”
真是这样的么?
顾西表示怀疑。
“若真能这么简单就摆脱一切,你们又何须整日愁眉不展的忙进忙出。说吧,这一次又是什么事?”顾西追问道。
贺铭讪笑着摸鼻子,惋惜道:“该说你笨呢,还是赞你聪明好呢。你们一家摆脱了嫌疑这事已经传开了,就是一时半会还不能收拾陷害你们一家的人。”
顾西这才满意的点头,清了清嗓子说:“得亏小铭铭肯出手相帮呢。今后需要我做牛做马尽管说,我就是舍了这条命也在所不辞。”顾西再次汉子附身,差点没将肋骨再拍断。
“当真?”贺铭笑得好不荡漾,一颗心激动得砰砰直跳,差点没从嗓子眼蹦出来。
顾西看着表现诡异的贺铭,按捺住心口那怪怪的酥麻感,笃定道:“那是自然,我顾西的话绝对当真。除了以身相许,我什么都敢做。”
第三百五十章
以身相许?
贺铭觉得这几个字敲进了他的脑海,在心中留下了不小的声响。
“你既然都愿意做任何事了,怎么还怕以身相许?”贺铭扬眉逗道。
顾西使劲的点头,大大咧咧的说:“终身大事自然要谨慎些。万一你坏心眼把我送给个又老又丑又暴力的人,那我的一生岂不是毁了?那我还怎么报答你的恩情。”
竟然是担心这个。
贺铭无奈摇头,宠溺的揉了揉顾西的脑瓜,笑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顾西愕然,心想她只是有那么一想,并没别的意思,便说:“我只是突然冒出来这么个想法。比起被随便送给什么人当暖床的,我宁愿被人砍了四肢丢在猪圈。”
贺铭一脸的抽抽,恨不得撬开顾西的小脑瓜,看看里边都装了些什么。他问:“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你以身相许,而我刚好勉强接受了你。比起别的什么人,难道我还能毁了你?”
顾西一本正经点头道:“那当然。我这个人不会给人当妾,更不允许夫君纳妾。放心吧,我绝不可能死赖着你要以身相许。我呀,就是想告诉你,要是哪天你需要我帮忙了,我不会拒绝就是了,只除了……”
“只除了以身相许!”贺铭气闷的接口,“行啦,就你这样的,我就是想找你帮忙,也得等你养好伤、长点脑子才行。”
顾西一听恼了,火气上头的后果非常的严重。她直接转身进了屋,不再搭理身后叫她的贺铭。
才关上房门,顾西就懊恼的以头撞门,自责道:“明明说好了要跟那家伙保持距离,结果怎么就说到了以身相许呢。顾西,你赶紧清醒清醒吧,别整得跟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
就贺铭那样一棵小嫩葱,才不是她顾西想要的菜呢。
顾家院外,贺铭傻兮兮的笑着挠头,吹起口哨乐颠颠的离去。
才出了柚子林,贺铭就被等在外边的宁家家丁叫住。
家丁战战兢兢的说:“贺公子,我们家姑娘请您到麓水亭一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这是我们家姑娘的亲笔书信。”
贺铭恢复一派的冷峻,疑惑的拿过那封信,当着家丁的面启阅,然后让家丁回去告诉宁陵,说他一定准时赴约。
家丁心惊胆战的跑开,心想决不能让常永林的人知道是他传的信,免得他们一家子都要遭殃。
一想起常永林那天突然造访宁家的事,家丁就浑身打颤。那个守门的嚣张小厮,如今还不知被抛尸哪里。
且说贺铭直接去了斋长院,见到宁祁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刚被救回来的三个学子,不知之前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他走过去,拍了拍那个被常永林虐得最惨的学子黑娃。
没错,进入书院之前,这个可怜的放牛娃就叫黑娃。
虽说书院的先生帮黑娃起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邱天孝,天生就是个孝顺的人。只是书院不少学生还是更喜欢叫他黑娃。
黑娃自己也不介意,说那是父母亲赐的名,叫着更为亲切。可见黑娃确实孝顺。
黑娃红着眼看向贺铭,运了一口气之后才颤着声说:“贺公子,我们三人是来辞学的。”
以身相许?
贺铭觉得这几个字敲进了他的脑海,在心中留下了不小的声响。
“你既然都愿意做任何事了,怎么还怕以身相许?”贺铭扬眉逗道。
顾西使劲的点头,大大咧咧的说:“终身大事自然要谨慎些。万一你坏心眼把我送给个又老又丑又暴力的人,那我的一生岂不是毁了?那我还怎么报答你的恩情。”
竟然是担心这个。
贺铭无奈摇头,宠溺的揉了揉顾西的脑瓜,笑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顾西愕然,心想她只是有那么一想,并没别的意思,便说:“我只是突然冒出来这么个想法。比起被随便送给什么人当暖床的,我宁愿被人砍了四肢丢在猪圈。”
贺铭一脸的抽抽,恨不得撬开顾西的小脑瓜,看看里边都装了些什么。他问:“你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你以身相许,而我刚好勉强接受了你。比起别的什么人,难道我还能毁了你?”
顾西一本正经点头道:“那当然。我这个人不会给人当妾,更不允许夫君纳妾。放心吧,我绝不可能死赖着你要以身相许。我呀,就是想告诉你,要是哪天你需要我帮忙了,我不会拒绝就是了,只除了……”
“只除了以身相许!”贺铭气闷的接口,“行啦,就你这样的,我就是想找你帮忙,也得等你养好伤、长点脑子才行。”
顾西一听恼了,火气上头的后果非常的严重。她直接转身进了屋,不再搭理身后叫她的贺铭。
才关上房门,顾西就懊恼的以头撞门,自责道:“明明说好了要跟那家伙保持距离,结果怎么就说到了以身相许呢。顾西,你赶紧清醒清醒吧,别整得跟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
就贺铭那样一棵小嫩葱,才不是她顾西想要的菜呢。
顾家院外,贺铭傻兮兮的笑着挠头,吹起口哨乐颠颠的离去。
才出了柚子林,贺铭就被等在外边的宁家家丁叫住。
家丁战战兢兢的说:“贺公子,我们家姑娘请您到麓水亭一见,说是有重要的事情相商。这是我们家姑娘的亲笔书信。”
贺铭恢复一派的冷峻,疑惑的拿过那封信,当着家丁的面启阅,然后让家丁回去告诉宁陵,说他一定准时赴约。
家丁心惊胆战的跑开,心想决不能让常永林的人知道是他传的信,免得他们一家子都要遭殃。
一想起常永林那天突然造访宁家的事,家丁就浑身打颤。那个守门的嚣张小厮,如今还不知被抛尸哪里。
且说贺铭直接去了斋长院,见到宁祁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刚被救回来的三个学子,不知之前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他走过去,拍了拍那个被常永林虐得最惨的学子黑娃。
没错,进入书院之前,这个可怜的放牛娃就叫黑娃。
虽说书院的先生帮黑娃起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邱天孝,天生就是个孝顺的人。只是书院不少学生还是更喜欢叫他黑娃。
第三百五十一章
辞学,对所有的学子来说都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整个新南王朝,能免费为平民子女提供教学的,只一个麓水书院。若从麓水书院辞学,那么出去的绝大多数学子都不能继续进学。
寒门子弟读了这么多年的书,为的不就是在科考的时候出人头地、光大门楣嘛。
贺铭的表现跟宁祁一样严肃。他沉默良久,才出声问道:“本公子就不问你们辞学的原因了。本公子只问一句,你们真要放弃这个机会?”
这三人明年就能上场,以他们的学问造诣,取中秀才是不在话下的。
新南王朝的科考制度是三年一考。第一年童生试,考中了就是秀才;第二年秋闱,各地秀才考取举人;第三年春闱,取进士及第。
第三年的春闱结束之后,紧接着又是各地的童生试,如此一年年的延续下去。
今年秋闱在即,麓水书院极有可能出三十几个寒门举子。去年的举子们都已经结伴进京,等待来年二月的春闱。
当然,若是今年考中的举子想要再接再厉,趁早成为进士,那也是可以的。
可是麓水书院的学子们都比较耐得住性子,考了举人之后,还会在书院潜修一年,才去考进士。
这正是为何麓水书院每次都能在科场上独占鳌头的原因。也是那些人为何坚决反对书院进行学制改革的缘故。
若是学制改革一旦被推进,那今后朝堂之上的寒门子弟就会更多,名门世家大族的子弟们,就不再有家族优势。
那些家族在新南王朝挣扎许多年,才有了今日的辉煌。试问,他们又怎么可能让世代先祖的努力成空呢。
即便贺铭动摇了三个学子的心,但他们的初衷不变,坚决辞学。
“能在书院学了这么多年,我等已经感恩戴德。如今我等自觉再占用书院的教学,亦不能再学得什么,不若回乡等候来年科考,看看下一步如何行动吧。家中长辈为了我等,已经吃了许多年的苦头。”黑娃言明。
贺铭没法子,也只能看着宁祁为那几个学子签了辞学书,让他们去找直属的先生辞别。
等人走后,宁祁才遗憾的说:“这几个学子资质都好,可惜了。”
“穷人家的孩子都这样。他们应是打算中了秀才之后,就在家乡找个私塾挣点束脩,好贴补家用。”贺铭说完,便潇洒离去。
他本来是想找宁祁问一下宁陵的情况,顺便打听宁家对待常家的看法。
如今,他觉得有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在等他,宁陵的事便只能往后靠了。
才出了斋长院,温骏便带着人迎面而来。他步履匆匆,面色焦躁急切。
“你这又是怎么啦?”贺铭蹙眉问道。
温骏挥手让那些人进院,自己则拉着贺铭躲到一棵樟树下,沉重的说:“明州常大儒遇刺,就在两天前。我担心……”
贺铭打断温骏的话,不经意的往四周一撇,才小声道:“郑霆若是回了书院,还请你将他看好,顺便着人通知我一声。至于明州大儒的事,自有朝廷的人做主,与我们无关。常大儒不是书院先生,我们管不着。”
温骏一听也觉得自己关心则乱,当即郑重点头,转而问起顾家的事来。
“我们手中掌握的种种证据,都足以证明顾家清白,不知何时去衙门申诉此案?”好让顾家早日从泥淖中走出。
贺铭不自觉伸手捻了捻挂在腰侧的一块黑曜石玉环,不确定道:“不是明天就是后日。这件事必须尽快了结,免得再出别的岔子。”
“那……”温骏还想问关于幕后黑手的事,就有人大老远呼嚎着跑来,听着颇为急切。
待得那些人跑近,温骏跟贺铭这才听出来,是书院的寒门学子全在申请辞学,不少的名门之后,也在其中起哄。
贺铭拉住斋长的副手,质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书生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膝盖喘了好久,才咽着唾沫说:“说来,这事跟顾家的事有关。当初顾家被带到知府衙门之后,常宁两家为首的不少学子便带头攻击寒门学子们,甚至进行羞辱。后来顾家族人全都回到了书院,跪在书院大门两天一夜,更是令那些寒门学子们揪心,认为是他们拖累了顾家。这不,听说顾家没事后,那些尚带良心的学子就都被煽动着辞学了。”
“寒门学子遭羞辱挤兑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们辞学大伙都理解。倒是那些名门子弟又是怎么一回事?”宁祁从院内出来,慌张的问道。
那副手小心的瞟了贺铭跟温骏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当着这两人的面回答之时,跟着过来的另一个学子抢先一步回到:“那些学子说,皇上包庇书院里的人,声明新学制度毁人子弟,说若是新学制度被施行,他们将不再科考入仕。他们还说,新学制度定要在麓水书院试行,因此必须走。”
闻言,贺铭跟温骏的面色略微精彩。这跟当初新学改革才被提出来时,各地学子大儒们逼迫新帝时的情形一样。
眼看中秋将至,新帝就要去祭拜太庙,那些人便坐不住了,深怕新帝在祭太庙之时,将新学改革强制推行。
宁祁面色也沉郁得很,盯着不远处的校场,不知在想什么。
这事很快就传到了顾家,顾史父子得知缘由之后,都自责极了,全在那转磨磨,已经慌乱得语无伦次。
顾家族人闻讯聚到顾家的草舍,全围着顾旭父子,询问应对之法。
“这一次若我们再退让,那全族的人命就都没了啊。”顾三太爷拄着拐杖,颤着缺了牙的唇悲怆道。
族人们闻声无不哀戚。
除了顾家的人,其余顾氏族人全都看向顾旭父子。
顾西被挤到台阶的角落看着这一切,心想这事许是到了决胜负的时候,胜败在此一举,不知顾家可有应对之法。
顾西边上,顾云的妻儿沉默着相拥而立,眼神呆滞而仇怨。
第三百五十二章
跟顾西一样,原本已经接受被贬为奴的顾氏族人这一刻乱成了一锅粥。比起为奴为仆,失去性命才是他们最害怕的。
顾氏在新南王朝苦苦挣扎这么多年,族人涉及各行各业。如今能回到书院的族人,都是顾家老爷子一脉的五服至亲,也是这一次事件遭到连累的全部族人。
三太爷的次子激动的上前拉住坐在椅子上的顾家老爷子,含泪道:“三哥,你可不能让我们的子孙无辜送命呀。当初我那样反对你们搞什么新学制,你们死活不听。如今事情闹成这样,你们不能看着我们这些没参与其中的人白白送死呀。你们得讲点良心。”
这话,正好说中顾家三个当家人的心事,当下气氛更不好了,原本忧心哀伤的族人,全都怨愤的看着顾家父子三人。
不得不说,顾旭父子心虚得很,被亲族逼得差点没跪下领罪。
顾家老爷子更是被亲人们教训的抬不起头,终于开始后悔,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多慎重些,以至于局面变成了这样。
他深恶痛绝,就差提头谢罪了。
蓝氏跟席氏性子说来很是相近,属于比较易燃易爆的类型。这一点很好的遗传给了顾西。
她们拦在两老跟前,掐着腰对阵族人。蓝氏指着三太爷的次子,骂道:“现在怪我们老爷子的你们也算讲良心?当初我们带着你们红红火火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回报我们来着?像你们这样只会共富贵,不能同患难的白眼狼,等事过了,就各自相安吧。”
席氏再接再厉:“得亏了这一次的事,让我们认清了你们大家的真面目。想我公公跟我家相公还想着怎么把你们摘出去。还真是患难见真情,今后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顾家老太太等婆媳两人都发泄一通后,这才叫住她们,柔声劝道:“旭儿娘,顾西娘,你们不能怪他们。错在我们身上,又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人总是会有所怨言不满,大家相互谅解就成。”说完两婆媳,老太太又看向族人,“你们担心的事也正是我们一家都在担心的。放心吧,这事牵连不到你们身上。早在我们家老头子下定决心要搞改革的时候,我们一家子就已经从顾家族谱上除了名。也就是说,我们一家子现在已经不是顾氏一族的人,你们都不会有事的。都回去吧,你们也不需要继续在书院为奴为仆。之前不说,那是因为想着要是事成,你们至少能共享荣誉。如今……”
如今也只能选择对族人最有利的条件。
顾老爷子看着族人一声连着一声的叹息,然后让顾史去将出族时跟几个族中长老签的契书拿来,展示给众人看。
看到那白字黑字的出族契书,族人们无措了。
那些眼皮子浅的人又跳脚指着老爷子骂:“既然早已经出族,你们怎么不早跟我们说呢。什么?共享富贵?就你们一家子这样没出息的人,能给我们什么富贵?”
有人跟着起哄:“你们就是不安好心,就想害得我们全族给你们陪葬。说什么想要共享富贵。既然这么好心,为什么要等我们全都自认为奴,在书院受了这么多的苦,在外看了那么久的眼色才说明?都是一家黑心烂肺的。”
……
不得不说,这世间有好人,就必定有自私且缺心眼的人。顾家面对这样的指责,全都无言以对。
顾史父子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家早已经出族,还真是震惊得忘了目前的处境。
在这个年代,出族跟大不孝差不多,都是为世人所不待见的。被逐族的人,若是族人们闹大,他所享有的功名财产什么的,都要被剥夺。
蓝氏婆媳联手族中比较有良心的妇人,将那些闹哄哄的族人全赶出草舍后,这才带头问起两老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能是什么事?”老太太笑看着坚持到最后的族人,温声细语道,“其实这事是皇上给顾家做的主。先帝亲自给各位老爷子写的陈情书,新帝当了见证人。就算我们真的出了族,那也没错。如今就看事态该如何发展啦。”
老爷子还是颇为遗憾的,说:“老头我也是顾念族中的人过得不易,这才想着坚持到事情不可挽回之时才说明。没想到那些人这么沉不住气。”
这事,到这时本也算是暂告一段落。谁知唐氏却带着孩子们上前跪下,磕头请求:“还请两老为孙媳妇做主,让我们当家的休了妇人,让妇人带着孩子走吧。”
得,这事还真是没玩没了。原先还在庆幸一家子团结的顾西,忍不住坐在角落冷笑连连。
蓝氏不可置信的看着一向乖巧的二儿媳,问她:“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怎么能跟那些人一样,戳我们长辈的脊梁骨?”
席氏低头站在顾旭身边不语,但熟知她的人都知道,席氏是在强忍怒火。
顾旭欣慰的握住席氏的手,暗自庆幸他三生有幸娶了个好媳妇,对他不离不弃,对顾家勤恳忠诚。
席氏白了顾旭一眼,朝顾云使了个眼色。
此时的顾云,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唐氏,双眸沉得跟古井水一样毫无波澜,谁都看不出他对唐氏自请下堂有什么想法。
倒是顾云的一双儿女较为慌乱。八岁的女儿紧紧的依在唐氏身边,但双眼却是渴求的看着顾云。
十二岁的儿子性子成熟稳重,是所有长辈所赞扬的对象。可他此时也面露慌乱,对母亲自请下堂的行为感到震撼,同时也对父亲的表现感到失望。
但两个孩子眼中流露得最多的,是畏惧。
顾西看着使劲磕头的唐氏,再看那一对开始惊慌失措的弟妹,不知哪儿来的一把火,直接将她整个人引爆。
“二婶你够了。你非得在这时候逼迫长辈,让弟弟妹妹们担惊受怕,让顾家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安宁被破坏才满意么?”她上前揪住唐氏,不让她继续磕头,却无视唐氏额上沁出的血水往下淌。
第三百五十三章
跪在地上的唐氏母子三人都震惊不已,挤作一团惊恐的看向顾云,眼底的惧色暴露无遗。
顾家老爷子气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吓得一旁的顾史父子赶紧上前搀扶劝哄。
蓝是上前一把将唐氏扶起来,不管在场的有外人,就半遮半掩的撸起唐氏的袖子,翻开她的衣领检查。
席氏见状,忙领了两个媳妇上前帮忙遮掩。蓝氏不仅检查唐氏,还将两个孩子也一并检查。
最后得来的结果,是顾云真的动了手,只不过全打在了唐氏身上,两个孩子都还好。
所谓家丑不好外扬,蓝氏立即跟席氏将唐氏搀扶进屋,连同两个孩子一起。顾旭架上在一边当佛像的顾云随了进去。
顾史跟顾家老爷子没心思继续招呼剩下的族人,只是简单交代几句,就让他们先行回去。
那些族人也是知礼之人,当即纷纷告辞,留给顾家解决家庭问题的时间。
屋内,蓝氏心疼的将唐氏按在床上,交代席氏赶紧将常先生请来。而她,则抹着泪细致的检查了唐氏全身一遍,最后浑身虚软的滑坐到脚踏之上。
“这是造的什么孽呀,云儿这孩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哎哟我的好儿媳妇呀,你怎么就不跟我们长辈说一声呢。”蓝氏是真的生气,气自己儿子不争气,竟做出这样的事来。同时她又伤心心疼。唐氏是三个儿媳当中,跟蓝氏最贴心的一个。
唐氏性子温吞,为人软和,属于特别听话的那一种,还很会关心照顾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媳妇,顾云居然将人打得身上一块好皮都没有,这让蓝氏怎么能不心疼生气。
听到外间顾史等人正在审顾云,蓝氏想也没想就爬起来,撑着一口气跑出去,一声不吭的把犟着脖子站着的顾云一顿猛揍。
拳头不够顾云骨头硬,蓝氏就用掐的、挠的、咬的,甚至抡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抽。
席氏交代了人去请常先生进来,见到这样形,她知道再任蓝氏打下去,只怕母子二人都得受伤。
“娘,别打了,还是先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二叔这人吧,虽然性子躁一些,却也不是随意动手的人。”席氏一把抱住蓝氏,将她连拖带抱的拉到椅子上坐好。
内间,两个孩子跪在床上,一个死死的拉着唐氏的手,一个抱住唐氏的脖子无声的落泪。
顾西头疼的看着这一双弟妹,正待要上前劝慰他们一番时,突然听到外间顾云提到了贺铭两字。
“贺家那小子惹起的祸事,你们问他最清楚不过了,我不想亲口说半个字。我每想到那件事一次,就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杀了。”顾云终于吼了一声。
这件事竟然跟贺铭有关,顾西真心是想给他一个魅惑众生的笑颜,当即转身出去,打算找贺铭算账。
贺铭还不知祸事将至,正唱着小曲穿行在柚子林的小道之上。书院里的事,令他心烦气躁,他必须找顾西转换一下心情,好能醒醒脑,想到解决的法子。
半道上,一心想要见面的两人对上。贺铭惊喜得扬起笑脸,却换来了顾西迎面一拳。
跪在地上的唐氏母子三人都震惊不已,挤作一团惊恐的看向顾云,眼底的惧色暴露无遗。
顾家老爷子气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吓得一旁的顾史父子赶紧上前搀扶劝哄。
蓝是上前一把将唐氏扶起来,不管在场的有外人,就半遮半掩的撸起唐氏的袖子,翻开她的衣领检查。
席氏见状,忙领了两个媳妇上前帮忙遮掩。蓝氏不仅检查唐氏,还将两个孩子也一并检查。
最后得来的结果,是顾云真的动了手,只不过全打在了唐氏身上,两个孩子都还好。
所谓家丑不好外扬,蓝氏立即跟席氏将唐氏搀扶进屋,连同两个孩子一起。顾旭架上在一边当佛像的顾云随了进去。
顾史跟顾家老爷子没心思继续招呼剩下的族人,只是简单交代几句,就让他们先行回去。
那些族人也是知礼之人,当即纷纷告辞,留给顾家解决家庭问题的时间。
屋内,蓝氏心疼的将唐氏按在床上,交代席氏赶紧将常先生请来。而她,则抹着泪细致的检查了唐氏全身一遍,最后浑身虚软的滑坐到脚踏之上。
“这是造的什么孽呀,云儿这孩子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哎哟我的好儿媳妇呀,你怎么就不跟我们长辈说一声呢。”蓝氏是真的生气,气自己儿子不争气,竟做出这样的事来。同时她又伤心心疼。唐氏是三个儿媳当中,跟蓝氏最贴心的一个。
唐氏性子温吞,为人软和,属于特别听话的那一种,还很会关心照顾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好媳妇,顾云居然将人打得身上一块好皮都没有,这让蓝氏怎么能不心疼生气。
听到外间顾史等人正在审顾云,蓝氏想也没想就爬起来,撑着一口气跑出去,一声不吭的把犟着脖子站着的顾云一顿猛揍。
拳头不够顾云骨头硬,蓝氏就用掐的、挠的、咬的,甚至抡起一旁的鸡毛掸子抽。
席氏交代了人去请常先生进来,见到这样形,她知道再任蓝氏打下去,只怕母子二人都得受伤。
“娘,别打了,还是先问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二叔这人吧,虽然性子躁一些,却也不是随意动手的人。”席氏一把抱住蓝氏,将她连拖带抱的拉到椅子上坐好。
内间,两个孩子跪在床上,一个死死的拉着唐氏的手,一个抱住唐氏的脖子无声的落泪。
顾西头疼的看着这一双弟妹,正待要上前劝慰他们一番时,突然听到外间顾云提到了贺铭两字。
“贺家那小子惹起的祸事,你们问他最清楚不过了,我不想亲口说半个字。我每想到那件事一次,就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杀了。”顾云终于吼了一声。
这件事竟然跟贺铭有关,顾西真心是想给他一个魅惑众生的笑颜,当即转身出去,打算找贺铭算账。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一招中第,贺铭捂着鼻子蹲在一边发懵。他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惹到了顾西,竟让她手下不留情。
这是两人自认识以来第一次动手,还是从不对他动粗的顾西先动的手,这很令人费解。
顾西也不管顾云那件事贺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只是在为自己的怒火找一个发泄的对象罢了。
一拳之后,顾西似乎冷静了些,便站着冷冷的问贺铭:“你知道我二叔的事,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你知道我二婶差点被我二叔打死么?”
贺铭意外的从地上站起来,顾不得鼻子的刺痛跟酸涩弄得他涕泪横流。他拉住面色苍白的顾西,询问道:“你说你二叔打了你二婶?为什么?”
“为什么?”顾西反问,“我二叔说你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让我们问你呢,你怎么来问我?”
贺铭觉得他有些反应不良,只得细细梳理事情的原委,末了才笃定的告诉顾西:“你二叔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所以才伤了你二婶。这件事必须当面解释清楚,免得你二婶白白受了冤屈。”
顾西一听当中有误会,便拉着贺铭问起来。这件事若不说清楚,她心有不安,不敢再给长辈们任何刺激。
贺铭很顺手的扶着依然虚弱的顾西,边走边说:“我收到消息,说是你二婶的父亲唐知府最近跟袁相府的外管家来往甚密,还帮那个管家处理了他女婿犯下的杀人大罪。唐家的人还对外高调宣称,要将唐氏母子接走,不再跟顾家来往。”
“就为这个?”顾西不相信。
贺铭也觉得不可思议,追问其顾云打人的过程来。
“我二叔什么都不肯说,坚持让我们问你。”顾西疑惑得很。
单从表面上看,唐家确实有投靠袁相党的可能性。但顾云不是个没脑子的,应该不会什么都没弄清楚就动手才是。
顾西认为,所有的动静,应该都是袁相一党为了分化顾家人脉,挑拨顾家跟各个世家之间联系的手段罢了。
贺铭点头赞同,说:“我们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并不觉得是件大事,因此没跟你们说。可你二叔他……”
“这件事一定有别情。”顾西说完,便率先进了院。
院中,顾云正跪在正屋的台阶之下,一头的倔强。两个孩子跪在唐氏身处的那间屋子外边,屋里偶有喁喁之声传来。
顾西性子急,拉着贺铭走到顾云身前,很是担忧的问道:“二叔,你肯定是因为别的事才打了人,对不对?贺铭将他知道的情况都说了,是不是还有人跟你胡说了些什么?”
顾云眼神凝重,疑惑的看向贺铭,问:“不是你让人跟我说,唐家已经为唐氏母女找好了关系,只待她们回到唐家,就为她们各自定亲么?”
“什么?”顾西跟贺铭异口同声。
顾西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二叔你果然傻,这么傻的话也能当真。我二婶年华正好,就是改嫁也正常。可我那堂妹才几岁,就是定亲也不赶趟呀。还有,你就为了这么点事打人,值得么?你就不能信任我二婶?”
贺铭却锁紧眉头,沉声问道:“你是说,是我派人跟你说了那些事?”
顾云点头,还说:“跟你之前派去客栈的是同一个人,还带了我岳丈给唐氏的书信。其中有一封和离书。”说完,顾云才郑重告诉顾西,“你二婶亲口告诉我,她要带着两个孩子走,不让他们跟着顾家受苦。她还说,她受够了顾家。”
“所以你打她?”顾西并不认为顾云这么没胸襟。
顾云咬紧牙关,情绪前所未有的激动。顾西站在一旁都能感受到顾云全身的颤动。
“二叔,你冷静冷静,我相信一切都是那些人搞的鬼。你一定中计了。”顾西赶紧按住顾云的肩膀劝道。
贺铭也按住顾云另一边肩膀,面色阴沉得很。他从不知道自己身边会有叛徒。
顾云却坚称自己没有错,哽着脖子嚷着就应该打死那个贱人之类的。
顾西跟贺铭听着不对劲,赶紧捂住顾云嘴巴,让他冷静些,大家一起分析事情的经过。
顾史父子从屋里出来,见状加入到讨论阵营。问清贺铭情况之后,都觉得事情不简单,转而逼问起顾云来。
顾云被家人这么一闹,当即稳了稳气息,一再深呼吸之后才咬牙说到:“唐氏那个贱人说她要跟我和离,还说一开始就该走这条路。我还…还…”话到这,顾云两眼血红鼓瞪,额上颈间青筋立现,鼻尖喷着粗气。
贺铭见状赶紧从身后抱住顾云,劝道:“顾二叔,这件事定有内情,咱们不正在梳理嘛,你别激动,有什么事说清楚了,才能将一切查到头绪呀。”
顾旭也死死按住顾云,说他不相信唐氏是那样的人,问顾云究竟看到了什么。
顾云看向顾史,见到顾史鼓励的点头之后,他才强挤出几个字:“那贱人跟奸夫幽会……”
得,狗血的事情一箩筐,正事没几件。顾西觉得顾家的男人脑子不是很好,轻易就被人给带沟里去了。
她一把拍在顾云后背,嚷道:“二叔你真傻,居然信了那些人的鬼把戏。我二婶肯定是被人威胁了,一定有什么把柄落人家手中被利用了呗。还有啊,我二婶肯定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才跟你说的那些话。”
顾史父子三人意外的看着大咧咧的顾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她才好。这种事怎么能嚷得这么大声呢,真不愧是顾家的孩子。
贺铭嫌弃的扯了顾西一下,小声骂道:“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这样大声嚷嚷是怕别人知道得太少么?”
唐氏被人拿抓了把柄利用本身没什么错,就怕她被利用得太彻底,贞洁不保。如若不然,好好一个人为什么非得抱着必死的决心和离呢?
就算唐氏没被人毁清白,这样的话传出去,也会被人利用攻击,届时她就是真清白也说不清啊。
顾西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瞪着大眼睛无辜的问:“这种事不是越多人知道,对我二叔二婶越有利么?”
第三百五十五章
顾西摸摸脑袋,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看向两个不明所以靠在一起的两个孩子,上前一手一个拉起来,骂道:“你们两个也是笨的,大人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跪着有什么用啊。走,姐姐带你们吃东西去。”
好吧,事实证明顾家缺心眼的人不多,大概只有顾老爷子这一脉比较傻缺罢了。
这种傻缺,会随着另一道血液的混入而变淡。正如唐氏的两个孩子。
大儿子顾冕坚定的拉着妹妹的手跪回原地,对顾西的提议不当一回事,反而问道:“大姐,我娘跟我爹一定会没事的吧?”
顾西笃定的点头,说:“放心,你爹娘就是被人给黑了,误会解开了也就没事了。”
真的会没事么?
家庭内部或许会没事,不过来自外界的压力,那还真难说。
顾西甩甩头,不再去想那些事,只想将两个孩子带走。大人之间的事,本来就不该让孩子来承担。
只可惜顾冕这小子懂事早,坚决拉着妹妹跪着,一副跟父母共生死的模样。
顾西无奈,只能转身回屋。她本就不怎么精神,闹了这一通也累得很。
贺铭从屋里窜出来,一把拉住顾西,问她:“你身体究竟怎么样?最近可能会有人来闹事,你得照顾着家人些。”
不知为何,贺铭就是觉得顾西有照顾家人的能力。这种感觉,是上次顾西在石头城堡坚决跟他划清界限时就一直存在的。
不得不说,贺铭的直觉很准。前生的古溪是一个动手能力特别强,脑子相对简单的人。
她的能力,体现在绝对武力上。能用拳头解决的事,那都不是事。不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想法子也要通过拳头解决。
说白了,前世的古溪就是一个单纯依靠武力值被选进特战部的队员。一个身处现代军队却不会使用现代型武器的武术高手。
刚刚穿过来的古溪还不能很好的适应这具压抑了本能的身体,因此表现得很平常。如今两个多月过去,古溪已经很好的融合到身体之中,前世的身手多少能使得上。
只是顾西从没跟她人展示过自己的能力,为何贺铭会跟她说这样的话?
“你觉得我一个肋骨断了好几根的人,有那个本事护住家人?”顾西不得不试探一番。
贺铭笑笑,并不回答,只是拉住顾西交代:“书院是第一战场,那些人会以各种卑鄙的手段逼迫你们,让你们在书院待不下去。最恶的程度就是逼你们全家自尽。所以……”
“所以我们必须厚着脸皮,对那些人的攻击置之不理。若是可以,直接动手将他们全部解决。是这样么?”顾西接话道。
贺铭笑得有些勉强,摸了摸顾西的脑袋委婉道:“你们真要对那些人动手,那可就真活不下去咯。我是说……”
顾西嫌恶的挥开贺铭的手,用手肘撞了撞他的腹部,不满道:“你是说,若是有人胆敢在暗中动手脚,我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他们全部干掉?”
贺铭被自己的口水噎得直咳,不明白为何以前那个虽然粗莽,却言行得体的顾西会变成这样。
不得不说,他很喜欢这样的顾西,显得特别的豪迈真性情。“别夸张,我是让你想法子护住你家人,不是让你双手染血。那种事,交给我们男人就是了。”
说完,贺铭满意的撸了顾西脑袋一把,在顾西爆发之前迅速转身进了堂屋,跟顾史父子梳理收集到的资料。
顾西回房倒在床上,动用自己少得可怜的脑子想了想,只想出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好法子。
好吧,她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那边贺铭跟顾家父子梳理了一遍之后,一致得出这么个结论,顾云被人利用,意在让顾家跟唐家反目。
顾云自责不已,跪在地上使劲的捶打地面,发出困兽般的低吼,眼中悔恨的泪水不断往下流。
趴在门框边听了这一切的顾云长子顾冕喜极而泣,终于露出了回到书院以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拉着妹妹进去抱住顾云捶地的胳膊。
另一边屋内,唐氏听着顾云的低吼,终于放声痛哭。这些日子所忍受的所有苦痛找到了出口,毫无保留的倾泻而出。
蓝氏被席氏扶到床边,啜泣着拉住唐氏的手不停的抚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席氏站在一边抹泪,恨恨的说:“再温顺的老虎,这个时候也得吼出威风来才是。娘,我们不能再任那些人欺辱了。”
蓝氏安抚性的拍了拍唐氏的手,咬牙道:“是时候给那些人点颜色看看了。”
说完,婆媳二人出了屋子,去堂屋找顾家三父子商讨该如何还以颜色。
贺铭看着终于强硬起来的顾家人,内心竟跟着激动不已。他在顾家乖乖接受被贬为奴之时,就一直憋屈得很。
“既然长辈们已经决定好了,那小子我这就去准备准备,待会咱们就去知府衙门申述。得先将你们之前的罪名洗脱,才好找那些人算账不是。”贺铭笑得好不兴奋。
他就知道,这次危机也是顾家的契机,说不定里边还有圣上的手笔。这么好的机会,他们理应好好利用才是。
顾史三父子面面相觑,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神情。这件事算是告了一段落,接下来便是皇上跟反对派之间的博弈。
依照新皇目前的形势,反对派只怕得妥协。宁家,眼看是保不住咯。
贺铭带着顾家父子三人,踏着夕阳出书院之时,宁家也得到了最新的消息。宁惑烦躁的在书房来回走动,闹得宁祁父子、以及几个族中管事也跟着惶惶不安。
宁陵不顾书房外看守之人的阻拦,大嚷大叫着闯了进来,拉住宁惑大声质问:“祖父,这件事真的无可挽回?我们就不能再给顾家的人找点麻烦?祖父,你赶紧找常总督去呀,常永林说了,常家会保住我们宁家的。”
宁惑看着执迷不悟的宁陵,原本就闹心的他被气得给了她一巴掌,直将宁陵扇倒在地,才指着她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都到这个时候了,竟还执迷不悟。我们早被常家抛弃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宁祁虽心疼妹妹,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袒护她的时候。宁陵这时候也该认清现实,对常永林那家伙死心才是。
宁陵在地上坐了一阵,发觉没人在意她,只是在低声的商量着他们的事,便绝望的离去。
出了书房,宁陵便让身边的嬷嬷去将上午送信给贺铭的小子找来。
一见到那个家丁,宁陵便激动的问道:“你今儿见到贺公子的时候,贺公子是什么表情?高兴?纠结?还是烦躁?”
家丁不明所以,当时他紧张得很,深怕被人发现他给贺铭送口信,又担心自己跟家人的小命,哪有心思去观察贺铭是个什么表情。
他只知道,贺铭似乎不是很上心,只是淡然的让他回话,说是定会按时赴约罢了。
宁陵一听大为光火,指着家丁嚷道:“你个死奴才就是这么办事的?本姑娘让你递个口信,你居然一问三不知。来人,把这个死奴才给本姑娘拉出去杖责三十。”
对宁陵而言,贺铭就是她一直以来的备胎,这两年以来,凡是常永林不愿插手,而她又非做不可的事,全是贺铭为她排忧解难。
如今不正是用人的最佳时候么。
以贺大将军府的能力,保住宁家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宁家所属的袁相党,跟贺大将军的忠君为国方针有所出入,就不知贺铭能否降住贺大将军。
一想到这,宁陵便待不住了,决定去找贺铭试一试。
比起宁家真跟顾家一样被贬为奴,她情愿利用贺家,保住自己书香世家闺秀的名分,才好跟常永林那混蛋拿乔。
那家伙既然跟她说,跟郑家定亲不过是形势所迫,那她就不能在这个时候掉了身价,免得常永林真扶不起她这个落魄世家闺女来。
她宁陵,宁愿给人当继妻,也不能与人为妾。
若是旁人得知宁陵此刻的想法,必定要指着她大骂没人性。都已经家门不保,她却只想着自己的婚事。
可惜没人得知宁陵的想法,宁家的下人们看着平时端庄得体的宁陵,此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表现异常得很,都觉得宁陵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这个下人眼中的好姑娘也正如下人们所想,为了家族急于奔走。这不,从来循规蹈矩的宁陵,竟大张旗鼓的带着人去找贺铭。
被宁陵惦记着的贺铭此时已经带着顾家父子三人进了城门,直冲知府衙门而去。
邕州知府连青松早先一步接到了贺铭派人送的消息,此时正整装坐在大堂上等着。
他的左下方,师爷连城将所有诉状跟证据都检查了三遍,确认结果跟贺铭与刘公公等人所期待的方向一致后,才放心规矩的端坐着。
贺铭一行人畅通无阻,在衙门外跟特使刘公公等人汇合,浩浩荡荡的进了审案大厅。
按理,这件事一开始就是常永林跟总督府的师爷在管,这时候两人也必须到场才是。
然常永林已经不在邕州,常总督当着刘公公的面移交了顾家所有案件,表示常家跟总督府避嫌,绝不参与其中。
于是乎,事情出奇的顺利。顾旭养死御马的事因那对老仆的出现而得以脱身。御马之死表面上算是真相大白,实际上成了悬案。
至于顾史跟蓝氏婆媳偷盗书院财物的事,也是子虚乌有的,这件事根本就不用审。
比较麻烦的一点,便是那些叛国书信。
即便有大儒出面作证,那些书信并非出自顾家人的手笔,却也没法子证明有人恶意栽赃。
这个案件需得保留。
通敌叛国这样的大罪,历代王朝的主事者都谨慎重视得很。大多数帝王都宁可错杀一万,不愿错失一人。
就算顾家没有谋反的心思,却也不能不提防持有这种用心思的人,一直借用顾家的名义进行这种谋反勾当。
为此,顾家在拿出确凿证据表明清白之前,依然是嫌疑人。
好在顾家靠山够厚,就算有谋反的嫌疑,却无需承受嫌疑人待遇。
就这样,这一次书院事件算是得到了解决。接下来便是书院书生们闹出的事端啦。
连青松搓着手,笑着问刘公公:“不知这事可需下官效劳?下官早想着做点什么,却不知从何做起。”
刘公公傲娇的哼哼两声,兰花指指向贺铭,尖着嗓子说:“这事不归杂家管,连大人有事只管找贺公子。杂家就是端着圣谕狐假虎威来了。”
贺铭一脸抽抽的看着刘公公,暗骂一句老狐狸之后,才公事公办的跟连青松说:“连大人现在就做得很好,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若还有需要,小生自会请求支援。”
“瞧少将军说的,下官随时候命就是了。”连青松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笔直的站着受了贺铭的礼。
贺铭就算是将军府少将军,然没继承将军大印之前,依然是个没有官职的人,自然得向有官阶的人行礼。
更何况连青松跟贺大将军是一辈,按辈分来说正是贺铭的长辈。
几人寒暄几句之后,贺铭等人便出了知府衙门。刘公公等人也一道去了书院。
此时已近黄昏,回到书院天已经全黑。宁惑带着族人等在书院大门的牌坊之下,点着火把灯笼夹道而立,阵营不是一般的壮大。
刘公公大老远望见灯火通明的书院正门,就嫌弃的问贺铭:“是你把杂家要来的消息告诉那老家伙的?”
贺铭意味深长一笑,道:“大人一直跟小子在一处,小子传没传信,难道大人心中没数么?”
“哼”刘公公嫌恶的摇了摇头,嚷道,“杂家还能不知道。只怕那老小子早就在杂家身边安插了人手,杂家今儿上了几次茅房,咳了几声他都一清二楚。”
这话,惹得随行的人哈哈大笑。只有顾家父子仨脸色严肃得很,眉眼之间的愁绪挥之不去。
正在一行人放慢步伐,打算再拖点时间的时候,队伍前方突然跑出一行人,直奔马背上的贺铭扑过去。
即便随行护卫及时阻拦,宁陵依然顺利的跑到的贺铭脚下,这才华丽丽的晕了过去。
第三百五十七章
出于本能,贺铭伸手捞了一下,结果就顺理成章的将人抱在了怀中。
为何?
因为宁陵的随行人员全都跪在了地上,自顾着哭喊求饶,没人管宁陵。
刘公公看着这一出不算高明的闹剧,很是不快的嗤了两声,带着人先走,只留下贺铭跟他两个随身护卫处理宁陵的事。
顾家三父子经过贺铭身边之时,看向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了无限的惋惜。
贺铭面对顾家几个长辈的注视,总想着解释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也只能目送刘公公等人离去。
待人走后,贺铭才将宁陵交到她随身嬷嬷手中,沉声问道:“谁能告诉本公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嬷嬷眼珠子转了一阵,这才含泪告诉贺铭:“贺公子,请您劝劝我们家姑娘吧。我们家姑娘得知宁家即将不保,受了刺激之后一直不对劲,已经这样找公子一天了。”
贺铭闻言除了蹙眉之外,还真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
按说,他是该第一时间去照顾宁陵,并为宁家想法子脱困才是。最起码要保证宁家在这件事上不再跟顾家一样被舍弃才是。
只可惜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顾家的事,完全忽略了宁家。
哪怕他爱慕宁陵,也没能将宁家当成首要关照的对象。这样的认知,令贺铭觉得不可思议。
他看向面色苍白,脸上泪痕未干的宁陵,即便心生恻隐,也没像得知顾西被常永林动私刑时有那种急迫且气恼的情绪。
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不论如何,贺铭对宁陵还是有怜爱之心的,遂命跟随宁陵而来的人将宁陵扶好,带回宁家。
至于宁陵急着找他的事,他想了想说:“宁家的事似乎用不上本公子,山长他们自会看着办。告诉你们家姑娘,让她别着急,本公子明日就去找山长,若是有用得上本公子,本公子又力所能及的事,本公子自当义不容辞。”
那嬷嬷一听急了。这可不是她跟宁陵想要的结果,宁陵必须得由贺铭亲自送回宁家,最好是贺铭再次将宁陵抱回宁家才成。
“贺公子,”嬷嬷夸张的叫到,“我们一路追着姑娘,今儿府上又乱糟糟的,大伙心绪不宁,也没吃上东西,甚至连水都么喝一口,实在扶不动我们家姑娘呀。要不公子您送我们姑娘一程?”
提到吃饭什么的,跟着宁陵潜伏了半下午,又跑了这么远的随从们也觉得自己双腿打颤,腹中空空,还真有脱力的倾向。
于是,贺铭第一次经历被人纠缠的场面。
宁家的随从们拉住贺铭,求他帮帮忙,亲自送宁陵回家。
“贺公子,求您把我们姑娘送回去吧。有您在,山长跟老爷才不会怪罪我们,也不会罚我们。我们就是听令行事,没办法为自己申辩呀。”宁陵身边的大丫鬟见机行事,直接跪在贺铭跟前磕头。
别的人见状,也跟着起哄。
宁陵便在这时候幽幽转醒,死死的拉着贺铭的衣襟泣不成声。这下贺铭就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没法,贺铭只好蹲下轻声安慰宁陵,想着等宁陵情绪稳定些,就能自己走回家,免得他还得抱人,
这样的心态变化,贺铭自己倒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反倒是刚刚醒来的宁陵,跟那个眼色极好的丫鬟看了出来。
“贺公子,我们家该怎么办才好?贺公子,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对顾西妹妹,我也是出于好心。可是现在,现在我们家该怎么办才好呀。贺公子,我…我…我我我……”宁陵抓住贺铭的手腕,就差声嘶力竭了。
贺铭头大,直觉想逃。
出于本能,贺铭伸手捞了一下,结果就顺理成章的将人抱在了怀中。
为何?
因为宁陵的随行人员全都跪在了地上,自顾着哭喊求饶,没人管宁陵。
刘公公看着这一出不算高明的闹剧,很是不快的嗤了两声,带着人先走,只留下贺铭跟他两个随身护卫处理宁陵的事。
顾家三父子经过贺铭身边之时,看向他的眼神里流露出了无限的惋惜。
贺铭面对顾家几个长辈的注视,总想着解释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也只能目送刘公公等人离去。
待人走后,贺铭才将宁陵交到她随身嬷嬷手中,沉声问道:“谁能告诉本公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嬷嬷眼珠子转了一阵,这才含泪告诉贺铭:“贺公子,请您劝劝我们家姑娘吧。我们家姑娘得知宁家即将不保,受了刺激之后一直不对劲,已经这样找公子一天了。”
贺铭闻言除了蹙眉之外,还真不知该怎么应对才好。
按说,他是该第一时间去照顾宁陵,并为宁家想法子脱困才是。最起码要保证宁家在这件事上不再跟顾家一样被舍弃才是。
只可惜他现在满心满眼的都是顾家的事,完全忽略了宁家。
哪怕他爱慕宁陵,也没能将宁家当成首要关照的对象。这样的认知,令贺铭觉得不可思议。
他看向面色苍白,脸上泪痕未干的宁陵,即便心生恻隐,也没像得知顾西被常永林动私刑时有那种急迫且气恼的情绪。
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呢?
不论如何,贺铭对宁陵还是有怜爱之心的,遂命跟随宁陵而来的人将宁陵扶好,带回宁家。
至于宁陵急着找他的事,他想了想说:“宁家的事似乎用不上本公子,山长他们自会看着办。告诉你们家姑娘,让她别着急,本公子明日就去找山长,若是有用得上本公子,本公子又力所能及的事,本公子自当义不容辞。”
那嬷嬷一听急了。这可不是她跟宁陵想要的结果,宁陵必须得由贺铭亲自送回宁家,最好是贺铭再次将宁陵抱回宁家才成。
“贺公子,”嬷嬷夸张的叫到,“我们一路追着姑娘,今儿府上又乱糟糟的,大伙心绪不宁,也没吃上东西,甚至连水都么喝一口,实在扶不动我们家姑娘呀。要不公子您送我们姑娘一程?”
第三百五十八章
宁陵看着心不在焉的贺铭,心中一阵苦闷,更是拉着他不放手。她现在就指望贺铭能帮宁家,就算用尽手段也在所不惜。
贺铭为难
怎么说宁陵都曾经是他所倾慕的女子,他不想在下人跟前下了宁陵的面子。
曾经?
好吧,贺铭觉得自己最近很是不对劲,一定是因为忙着顾家的事闹的。索性现在顾家的事已经得到了有效的解决,接下来他就能有闲心去处理他跟宁陵之间的事啦。
他将宁陵从地上扶起来,耐心的劝道:“如今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事情最终发展到哪一步,如今还没人知晓。若是不管不顾轻举妄动,只会让一切变得更糟。你先回去安心的等着,最差不过是跟顾家一样。你也看到了,顾家说起来就起来了,你们家也是一样的。”
宁陵使劲摇头,憋着泪盯着贺铭不放。
贺铭若是不给她一个保证,她说什么都不能放手。宁家不能被贬为奴,她宁陵是名门闺秀尚且不被常家看重,若是……
宁陵不敢往下想,双眼饱含期待,就那样盯着贺铭。
贺铭感到头疼,既不能给宁陵任何回应,出于怜香惜玉,又不忍心让她伤心难过。
只是这件事绝非他能力挽狂澜,将宁家逼到这个份上,其中有他的努力手笔在,他总不能为了一个女子,而将大伙之前所有的努力给毁了。
宁家有自己的关系,想必不会被贬为奴,至多是全族退出书院,从此当个平常小老百姓罢了。
因此贺铭狠下心,将宁陵的手掰开,交到嬷嬷跟丫鬟手中,决然道:“你现在就是死在我跟前,我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你还是先回家,待我将刘公公安置好,把顾家的事理清楚,再去你们家。”
说完,贺铭不顾宁陵绝望的眼神,强行将再次抓住自己袖口的纤纤素手拉开,迅速离去。
宁陵泣不成声,发自内心的绝望,眼中含着无限的嫉恨,盯着顾家的方向做了一个决定。
此时的书院正门,宁惑领着书院的部分师生将刘公公迎进了书院,第一次感到事情脱离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
这时候的宁惑万分后悔,悔在当初没能重视贺铭,悔他没将刘公公等人放在眼中,悔自己疏忽了学子们的力量,从而让宁家步入了顾家的后尘。
不,宁家所面临的境况比当初的顾家严峻得多。顾家就算被贬,在所有学子眼中依然神圣不可侵犯。
倘或宁家落势,只怕就成了过街老鼠,成了文坛的一大笑话,也成了众人眼中的卑劣小人。
宁惑勉力昂着头,端着四方步,小心的走在刘公公身侧,邀刘公公住进宁家。
“书院有客院,还是当初先帝亲临时住过的。杂家身为皇上亲派的特使,自然要去客院祭拜先帝,顺便在客院厢房住着,方才是规矩。”刘公公断然拒绝。
他们早在十天前就到了书院,也在书院进进出出好些天,可宁惑故作不知,端着架子等他找上门。
试问,受到慢待的刘公公,岂会给宁惑好脸色。
说白了,宁家就是狂妄过了头,才会被当成出头鸟整治。
宁惑好不容易堆起来的笑僵在脸上,心中怒火熊熊,却没法发泄,只得亲自送刘公公等人去客院。
他不尴不尬的问刘公公:“之前就听说公公到了邕州,也听闻有人在书院见过公公。只是当时顾家的事闹得太大,书院里的学子们也需要疏导,老朽实在无暇抽身,没法亲自去拜见公公,还望公公别怪老朽慢待才是。”
刘公公素手一挥,大声笑道:“瞧宁山长说的,杂家不过是一个小人物,只是奉了皇上之命,前来书院了解实情罢了。山长忙,杂家很理解,这不就没上门给山长添麻烦嘛。”
说完,一行人转入柚子林。
当初先帝所住的小阁楼客院,处在顾家草舍的东北面,就在柚子林里边。
前去客院,需得绕过顾家草舍。
此时的顾家,顾西将刚刚削好的竹杠修理得滑溜溜的,掂在手中试了试手感,这才满意的收拾工具。
正收拾着,就听到柚子林里边传来动静,顾西顺着竹梯爬上屋顶,望向火龙移动的方向,嘴里啧啧有声。
“这些人怕不是闲得没事,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书院里喧闹,想必是被打击傻了。”顾西喃喃自语,摸着自己的胸骨,计算着用什么样的力度,以什么姿势跟角度,才能不再伤了自己。
顾家院中,蓝氏跟苏氏也稀罕的翘首期盼。她们是在等当家人回来。
动静越来越近,所有人都被那些动静吸引了注意力,唯有顾西一直在严阵以待。
亏得她留了心,不然定不会见到那两个想要摸进顾家两老房中的鬼祟身影。
见到那两个黑影,顾西想也没想就跳下屋顶,抄起早就准备好的竹杠敲了过去。
那两人怕应该不是专业人士,竟被顾西打了个正着,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哀鸣。
顾西上前两脚将人踹翻,凑近仔细辨析,发现是两个熟面孔之后,才拄着竹杠站着质问:“你们这是打算下毒呢,还是来绑架呢,还是来凑热闹的?”
那两人顶着满眼的星星,竹杠敲在脑袋上的箜箜之声,还在脑海中回荡着,根本就没听清顾西的问话。
顾西也知道自己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便耐心的等那两人缓过近劲来。
只是这一夜注定不平静,这两个学子只不过是探路石。顾西发现她设下的小陷阱已经被人触碰,目标是唐氏所在的屋子。
顾西想也没想直接将那两个刚刚缓过来一些的学子敲晕,大摇大摆的朝唐氏的屋子走去。
草舍一角,两个隐在暗处的黑衣人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估摸着那竹杠若是敲在自己脑袋上会是什么样的酸爽感受。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真相信了贺铭的话:顾西绝对彪悍!不是平时见到的那个缺心眼。
彪悍的顾西,此时正霸气的扛着竹杠站在唐氏内屋的门口,看着堂皇不知所措的唐氏笑得贱兮兮的。
第三百五十九章
好吧,对方手中有人质,这个时候顾西该怎么办才好?
若是换成别的人,一定会纠结为难,甚至失去主导权。
可惜那些人错估了顾西。顾西这个人吧,是拳头比脑子更快的人。正如现在,那人刚掐上唐氏的脖子,还想要挟顾西一番呢,就被彪悍霸气的顾西一竹杠子敲晕了过去,那双眼圆瞪着怎么都不甘闭上。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敲晕的。
敲晕了人的顾西却没闲心跟惊在身后的人解释什么,直接给了他脖子一棒,将两人绑做一团之后,才转身出去。
外边,刘公公等人已经出了柚子林,顾史父子三人正跟蓝氏婆媳解释着什么,惹得两人掩嘴啜泣。
刘公公跟宁惑等人站在顾家院外不知在说些什么,刘公公面色看着颇为不屑,眉眼间隐隐有火苗闪动。
跟随宁惑而来的学子们突然放下灯笼火把,撩袍席地坐在顾家院外的空地上。
神奇的是,席地静坐的学子们越来越多,也不知他们从哪个角落涌来,就那样黑压压一片,将顾家三面不靠墙的篱笆围栏给围了个透。
刘公公冷眼看着抱手闭眼默许学子们这一行径的宁惑,再一次失望的叹了口气,不快的问:“宁山长这是打算做什么?”
宁惑微微睁眼,不卑不亢道:“公公算是问错了人。这些学子今日都已经退学,不再是书院的学生,老朽管束不得。”
闻言,刘公公跟随行人员俱都了然大悟,不得不暗赞宁惑这一着棋走得妙。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学子是在举行静默抗议活动,既抗议顾家即将得以翻身,又对将要正式推进的新学制度表示抵制。
刘公公看着装模作样的宁惑,忍不住问道:“山长这是将书院当成了大杂院,这些人即便不是书院的学子,依然能在书院内为所欲为?”
这话,算是问到了顾家三父子的心坎里边去了。他们安慰了蓝氏跟席氏几句,便站在刘公公身后,等宁惑回答。
即便早已经料到学子们会有所行动,但他们没想到,宁惑会在这个时候,利用那些学子闹事。
没有什么比在刚刚获得清白的顾家院子周围抗议,更能让顾家人泄气闹心的事了。
面对刘公公的质疑跟挖苦,宁惑全然不放在心中,冲族中子弟递了个眼色后,他老神在在的指着那些学子说:“老朽是真管不住这些孩子。当初建立书院之时,宁顾两家先祖就跟圣祖帝请过旨,凡在书院就读或是曾经就读的学子,都享有在书院自由走动的权力。如今这情况,老朽还真是无能为力呀。”
宁惑终究是个老狐狸,背着手无奈的说着。若非他的笑意过于明显,旁人看着还就相信了他是真的爱莫能助。
刘公公斜眼看了宁惑身后那些松了一口气的族人,意味深长的笑了,说:“这事就先这样吧。反正这些人就算坐死在这,也与顾家无关。正如众位所知,顾家所有的行动,皆因遵从皇上亲谕。顾家,不过是听令行事罢了。”
说完,刘公公转身,拍了拍顾史的肩膀,大声宣告:“即日起,顾家便不再是书院的奴仆。其奴仆的身份不变,却只能是皇上一人的奴仆,也只有皇上能驱使顾家。这是皇上的圣谕,各位可听清楚啦?”
顾西提着竹杠僵在院中,那一腔火气不知怎的越燃越旺,恨不得将那个所谓的圣祖帝鞭打一万遍啊一万遍。
不对,是将出了这样一个主意的人吊打一万遍。
静坐?
当这里是寺院呢,大伙一起坐着参禅。
你说这些人要是乖乖的接受改革不就好了么,非得闹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的。难道这才真是对天下学子好?
不管顾西怎么想的,外边的学子已经进入了静坐状态,将顾家围得水泄不通。看这情况,明日起将会有更多的学子前来静坐。
那些进不来书院的人,定会将整个麓山给挤满。届时,顾家可真就进退维谷。若坚持,那就等同于逼死那些静坐的学子;若放弃,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个笑话,顾家再也不能起复。
不论是出于那一种选择,最后下不来台的只有顾家而已。
顾西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这么好用。她转身回去,将被绑做一团的两个不知名人物拉出来,丢到院门前空地上,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之下再次转身,将那两个已经转醒的学子一并揪出去。
经过祠堂之时,顾西意外的瞟到一个似乎失了去意识,看着绝非泛泛之辈的暗红色劲装男子,趴在祠堂的房梁上摇摇欲坠。
若非凭着他失去意识前的强大意志力,那双抱着房梁的手只怕早就松了。
那个身影看着莫名的熟悉,顾西将人丢出去之后,只是简单说明是今夜前来偷袭顾家之人,就飞奔着回了祠堂。
才摆脱宁陵赶到现场的贺铭见状,也飞身跟了进去。
即便早已经料到学子们会趁机逼迫顾家,却不成想他们选择了这样的一种方式。
比起静坐的学子们,贺铭更担心那些浑水摸鱼的人。顾家现在可不能再出乱子,否则就真被人打击得一蹶不振啦。
祠堂内,暗红劲装的男子在顾西推门而入之时,终于坚持不住,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顾西不敢冒险上前,深怕这又是某些人的陷阱,便伸出竹杠去捅。三五下过后,也不见那人有反应,顾西这才大着胆子慢慢逼近。
正待要伸手将趴在地上的人翻过来,贺铭就进了来,直接将祠堂的门掩上,抢在顾西之前将人翻了过来。
“郑霆!”贺铭小声惊呼。
顾西看着一反常态,紧张的为晕死过去的郑霆检查身体的贺铭,自己也莫名的感到紧张。
郑霆于顾家有恩,顾西对他的伤势也很关心。
贺铭沉默的给郑霆大致检查了一遍,问顾西可有创伤药。
顾西看着依然躺在地上的郑霆,提议道:“这旁边有草垫子跟被褥,你看着铺一下将人扶上去,我去拿药。”
贺铭应了一声,却警告顾西:“这件事千万别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
第三百六十章
贺铭下意识对自己的不信任,令顾西气恼非常。动手能力一流的顾西想也没想就照着贺铭的屁股,结结实实的一脚踹了过去。
踹完,顾西也不管贺铭是否受伤,有没有连累重伤昏迷的郑霆再次受害,直接溜出祠堂。
刚刚心急,顾西没顾得上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只记得在她进来之前,分明见到了院外有许多人。
贺铭毫无防备之下被顾西踹得栽了个跟头,正待要跳起来找她理论,就被郑霆无意识的举动吓了一跳。
郑霆就算失去了意识,也还记得现在不能给顾家添麻烦。
他强逼自己从昏沉状态中清醒过来,拉住贺铭的衣襟,特别虚弱的说:“先带我离开这里,搜找我的人马上就能寻到顾家,顾家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贺铭艰难的听完这话,差点没气得直接掐断郑霆的脖子。他拍了拍郑霆的肩膀以示明了,这才从一旁找出草垫子跟被褥铺上,将再次失去意识的郑霆半拖半抱上去。
不久后,顾西果真带了伤药再次进来。
这一次,顾西已经弄清楚了外边是个什么情况。她蹲在一边问贺铭:“那些人该怎么办才好?我们家就一点对策也没有?”
贺铭正心烦呢,便敷衍道:“这件事,上头的人自会有对策,你们只管撑住,不被那些人给打击得自乱阵脚就成。”
顾西切了一声,眼看贺铭正艰难的给郑霆脱衣服,就自觉的动手帮忙。
贺铭原本还不在意,待得他伸手去扯郑霆裤带之时,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心惊肉跳的挡在郑霆跟前,双手捂住顾西的眼斥道:“我说你个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怎么说都十四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竟敢动手脱男子的衣裳。你赶紧出去,顺便帮我守着点,免得这人被发现。哦,万一有人来搜什么嫌犯,你必须想法子挡着。”
顾西嫌弃的撇撇嘴,对贺铭的过激反应不当回事。这样的情况在前世就跟家常便饭似的。
男子的身体看看怎么啦,救急的时候哪还顾得上那些,就是上手摸一遍也是情有可原。
她扯下贺铭的双手,嘀咕道:“怕什么,这事你不说出去也没人知道。再且说了,都已经要死的人了,也没什么可看的。”
贺铭一听火冒三丈。“我说的是这个意思么?顾西,你是真不明白呢,还是故意气我呢。赶紧出去,再不出去我会忍不住戳瞎你的眼睛。”贺铭不快的推顾西。
顾西看着双眼都要跳出眼眶的贺铭,不明所以的往后退了退,不满的喊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能在意这些。行啦,你赶紧给人治伤去吧。我瞧着那家伙是进气少出气多,你再不抢救可就……”
顾西还要再说两句,就被处在暴跳边缘的贺铭一脚踹出了祠堂。
要不是顾西反应快,肯定会被贺铭踹个狗吃屎。
她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手臂,跺脚骂道:“混蛋贺铭,你这一脚过来,我好不容易才接上的肋骨还能要么?”
本想抱怨这么一句就走的,没成想转身那一刻,顾西就被一把拉进屋内。
贺铭紧张兮兮的盯着她的胸口,颤着声问道:“踹到胸口上啦?你赶紧到那边躺下,我这就去找常老头。”
说完,贺铭竟真的把生死不明的郑霆一把扯出草垫子外,看得顾西目瞪口呆。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得顾西都反应不过来。
郑霆都伤成了那样,被贺铭这么粗鲁一扯,真的不会伤上添伤么?
缓过神的顾西正打算制止贺铭呢,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就卷了进来,疾风骤雨般的把郑霆抱上垫子,摸了脉门并检查伤情。
顾西再次惊呆在原地。
贺铭下意识对自己的不信任,令顾西气恼非常。动手能力一流的顾西想也没想就照着贺铭的屁股,结结实实的一脚踹了过去。
踹完,顾西也不管贺铭是否受伤,有没有连累重伤昏迷的郑霆再次受害,直接溜出祠堂。
刚刚心急,顾西没顾得上外面发生的事情。她只记得在她进来之前,分明见到了院外有许多人。
贺铭毫无防备之下被顾西踹得栽了个跟头,正待要跳起来找她理论,就被郑霆无意识的举动吓了一跳。
郑霆就算失去了意识,也还记得现在不能给顾家添麻烦。
他强逼自己从昏沉状态中清醒过来,拉住贺铭的衣襟,特别虚弱的说:“先带我离开这里,搜找我的人马上就能寻到顾家,顾家不能在这节骨眼上出事。”
贺铭艰难的听完这话,差点没气得直接掐断郑霆的脖子。他拍了拍郑霆的肩膀以示明了,这才从一旁找出草垫子跟被褥铺上,将再次失去意识的郑霆半拖半抱上去。
不久后,顾西果真带了伤药再次进来。
这一次,顾西已经弄清楚了外边是个什么情况。她蹲在一边问贺铭:“那些人该怎么办才好?我们家就一点对策也没有?”
贺铭正心烦呢,便敷衍道:“这件事,上头的人自会有对策,你们只管撑住,不被那些人给打击得自乱阵脚就成。”
顾西切了一声,眼看贺铭正艰难的给郑霆脱衣服,就自觉的动手帮忙。
贺铭原本还不在意,待得他伸手去扯郑霆裤带之时,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心惊肉跳的挡在郑霆跟前,双手捂住顾西的眼斥道:“我说你个孩子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怎么说都十四了,也到了说亲的年纪,竟敢动手脱男子的衣裳。你赶紧出去,顺便帮我守着点,免得这人被发现。哦,万一有人来搜什么嫌犯,你必须想法子挡着。”
顾西嫌弃的撇撇嘴,对贺铭的过激反应不当回事。这样的情况在前世就跟家常便饭似的。
男子的身体看看怎么啦,救急的时候哪还顾得上那些,就是上手摸一遍也是情有可原。
她扯下贺铭的双手,嘀咕道:“怕什么,这事你不说出去也没人知道。再且说了,都已经要死的人了,也没什么可看的。”
第三百六十一章
贺铭看到来人,很是松了一口气,拉着顾西就要出去。
顾西甩开贺铭的手,凑过去问突然出现的温骏:“温公子,你怎么来啦?还有郑公子,他遇上什么事儿啦?”
温骏急得满头大汗,连大气都不敢出,更没心情去回答顾西的问题,遂跟贺铭说:“这件事你简单点跟她说,我现在没那闲暇工夫。再就是,你们想法子将这件事瞒住,追他的人已经进了书院。”
贺铭一听当即如临大敌,想也没想直接抱了顾西就走。
顾西一时不查,竟被贺铭一个公主抱出了屋。若非蓝氏跟席氏惊慌的跑过来,顾西还处在迷糊之中呢。
席氏一把抢下顾西,一边不着痕迹的拉开顾西很贺铭的距离,掐了顾西一把问道:“你这又是闹哪样?刚刚丢出去的人又是怎么回事?你爹跟刘公公他们正找你呢。”
顾西被掐了一个激灵,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哎呀一声窜出去老远。她都忘了那件事了。
贺铭被蓝氏抓着,想要追上去又不好拉开蓝氏的手,这才慌忙对蓝氏说:“顾祖母,顾西刚刚被我踢了一脚,好像伤到了胸口,我正想带她去找常老头呢。”
贺铭这么一说,蓝氏跟席氏都担心不已,赶紧追顾西而去。
贺铭这才得了自由,也追了上去。
顾西那肋骨若是再伤着,她的身体这辈子还真就毁了。
顾西对身后发生的事全然不觉。她只是故意吓吓贺铭罢了。她现在只想着借用闯入顾家的人,去将宁惑那些人一军,好让围着顾家的人有所忌惮,免得他们过于理直气壮,让顾家的人无从下手。
外边,那两个学子已经被宁惑等人保护了起来,至于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此时还没清醒。刘公公已经命人打来冷水,看着似乎是要强行泼醒。
顾西挤上前,直冲那两个躲在众多学子之中的闯入者,一手一个拉了出来,推到两个黑衣人身旁,指着他们质问:“你们潜入顾家有什么目的?是自己的意愿,还是有人指使?若不老实交代,那就不怪老娘手下不留情啦。”
出于职业习惯,顾西那句老娘自然而然就这么说了出来。
她自己倒是没觉察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顾家三父子却惊异极了。顾西就算性子再糙,一直以来还是很规矩得体的,这样的粗话从未说过。
尤其是在这么多人,还都是身份尊贵的人跟前爆粗口。
刘公公却觉得这样的顾西特别有趣,当即细细观察起她来。
宁惑等人则是鄙夷嫌弃极了,心想顾家居然养出这么个闺女,还真是上不得台面。
宁祁担忧得很,既想提醒顾西不得体的行为,又对顾西亲自揪人的行为感到震惊。
顾西,好像真的变了个人。以前的顾西,就算性子再急躁,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做出这种事来。
蓝氏跟席氏可不管刚刚顾西做了什么,她们只关心顾西的身体,
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拉住顾西,蓝氏歉意的跟刘公公告罪,说是顾西刚刚受了伤,要暂时带她去看大夫。
席氏则是稳稳的扶着顾西,颤着声骂她:“你个死孩子,伤都没好就惹事。顾家就只有你一个人啦,我们都是废物么?你有事就不能跟我们说,非得一再受伤,让我们担心才舒服?”
顾西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蓝氏婆媳这是在唱哪一出戏,而她又该怎么配合才好。
不过比起这出戏,她更想当众逼那两个学子揭露幕后之人。看到那两个学子再次躲回众学子中间,顾西心那个急呀。
她着急的拍了拍胸口,小声跟席氏保证:“娘啊,我好得很呢。还有啊,你快去跟爹说,那两个书生肯定是被人利用了,找到幕后之人对我们极为有利。至于那两个黑衣人,应该就是那个想要离间顾家跟唐家的人派来的。”
才说完,一队官兵呼啦啦从柚子林出来,不作任何解释就要硬闯顾家。
贺铭看到来人,很是松了一口气,拉着顾西就要出去。
顾西甩开贺铭的手,凑过去问突然出现的温骏:“温公子,你怎么来啦?还有郑公子,他遇上什么事儿啦?”
温骏急得满头大汗,连大气都不敢出,更没心情去回答顾西的问题,遂跟贺铭说:“这件事你简单点跟她说,我现在没那闲暇工夫。再就是,你们想法子将这件事瞒住,追他的人已经进了书院。”
贺铭一听当即如临大敌,想也没想直接抱了顾西就走。
顾西一时不查,竟被贺铭一个公主抱出了屋。若非蓝氏跟席氏惊慌的跑过来,顾西还处在迷糊之中呢。
席氏一把抢下顾西,一边不着痕迹的拉开顾西很贺铭的距离,掐了顾西一把问道:“你这又是闹哪样?刚刚丢出去的人又是怎么回事?你爹跟刘公公他们正找你呢。”
顾西被掐了一个激灵,从混沌中清醒过来,哎呀一声窜出去老远。她都忘了那件事了。
贺铭被蓝氏抓着,想要追上去又不好拉开蓝氏的手,这才慌忙对蓝氏说:“顾祖母,顾西刚刚被我踢了一脚,好像伤到了胸口,我正想带她去找常老头呢。”
贺铭这么一说,蓝氏跟席氏都担心不已,赶紧追顾西而去。
贺铭这才得了自由,也追了上去。
顾西那肋骨若是再伤着,她的身体这辈子还真就毁了。
顾西对身后发生的事全然不觉。她只是故意吓吓贺铭罢了。她现在只想着借用闯入顾家的人,去将宁惑那些人一军,好让围着顾家的人有所忌惮,免得他们过于理直气壮,让顾家的人无从下手。
外边,那两个学子已经被宁惑等人保护了起来,至于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此时还没清醒。刘公公已经命人打来冷水,看着似乎是要强行泼醒。
顾西挤上前,直冲那两个躲在众多学子之中的闯入者,一手一个拉了出来,推到两个黑衣人身旁,指着他们质问:“你们潜入顾家有什么目的?是自己的意愿,还是有人指使?若不老实交代,那就不怪老娘手下不留情啦。”
第三百六十二章
刘公公看着来人,也没出面制止。他很好奇这些人的来意,也想知道顾家的应变能力如何。
作为皇上亲选来担大任的人,要是连这么些杂兵都对付不了,那他必须谏言让皇上换个对象。
说实话,顾家落得这样的下场,在刘公公看来,一定是顾家的人能力不足的原因。
若换成宁家,说不定会是另一种结果。
只可惜宁家站在了皇上的对立面,终究不能委以重任。
眼下,他就等着看顾家的表现,以及宁家接下来的动作,好传消息让皇上做出正确的选择来。
面对突如其来,气势汹汹直闯草舍的官兵,顾家三父子第一反应就是拦,拼了命也要拦下。
顾家眼下伤的伤,病的病,可经不起第二次牢狱之灾。就算这些官兵的目标不是顾家的人,若被这些官兵一顿折腾,顾家两老跟顾佑兄弟肯定又得受到惊吓,说不定病情会加重。
顾西被突兀出现的官兵吓了一跳,原以为又是什么阴谋。直到贺铭全身戒备,不自觉瞄了祠堂小屋一眼,顾西才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
这些人,是冲郑霆而来的。
至于郑霆因何惹到这些官兵,顾西暂时没顾得上好奇。她只知道,若是官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郑霆找出来,那顾家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咯。
她悄悄靠近贺铭,伏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这该不会是某些人耍的手段,故意将郑霆逼到我们家,然后……”顾西指了指围着顾家静坐的学子。
贺铭面色阴沉,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冷冷的说:“是不是阴谋待会就知道了。能想出这么个计谋,那人也算是个带脑的。”这一步步走的,时机拿捏得这么的精确,绝非常人布局。
说完,贺铭便举步走到刘公公身边。他也很想知道顾家三父子要怎么应对这件事。
顾史挡在带队的人跟前,沉声问道:“不知这位大人光临草舍所为何事?按说我们顾家的案件,不是已经查清楚了么?”
那个带队之人面无表情,嗜血的眼盯着顾家几间草房,指挥部下:“你们进去搜,一尺一寸都不能落下。”下完命令,那人才淡漠的跟顾史说,“我们追着刺客而来,刺客躲进了你们家。若是不能及时将人抓住,恐会害了你们一家。”
顾史父子对视一眼,都不相信那人的话。顾旭兄弟拦在院门口,不让官兵进院。
顾史态度极其强硬问道:“请问你们是哪位大人麾下,所缉捕的刺客又是什么人?”
那人眼神凌厉的瞟了顾史一眼,狠厉的冲下属喝到:“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赶紧给老子进去拿人?这是命令!”
这边话落,那边官兵便动了手。顾史父子就算是武夫,却也不是彻底的武夫。比起这些训练有素的三十几个官兵,他们真真是没有还手之力。
那些官兵很快就踏倒篱笆墙,眼看就要闯入顾家草舍。
顾西看得目眦欲裂,想也没想加入到了阻拦的队伍之中。
比起顾史父子的君子风度,以及对官兵的仁慈,顾西是真真下手无情。作为特战部的打手,她对人的死穴跟痛点了如指掌。
她竹杠所到之处,那些官兵都会应声倒下。至于有没有死的,顾西暂且顾不上。她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想尽办法将人拦住。
刘公公看着冲动的顾西,再观察束手束脚的顾家三父子,心中有些失望。
顾家,还真担不起重任。
那边宁惑等人看着意想不到的场面,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只要顾家撑不住,宁家自然也就安全了。
正当大伙提着一口气等待顾家被踏平之时,那边顾西就徒手将带队的官兵给劈倒,正打算骑坐在他身上一顿胖揍。
这样彪悍的顾西,令刘公公等人叹为观止。原以为她是毫无目的纯打人,结果她是冲着擒贼先擒王而去。
至于顾西舍了竹杠而徒手对付带队人,还那样……
众人表示没眼看,深怕看到顾西跟个红尘女子般跨坐在男子身上。那个画面实在是太美了,让人不忍直视呀。
贺铭担心顾西的身体,在顾西行动之时,就一直护在她周围。
如今看到顾西那羞耻的动作倾向,他简直气疯了。
“顾西,你个没脸没皮的死女人。”贺铭一把抱住顾西,边将她拖出战圈边骂道。
眼看那些官兵就要扑进院内,贺铭直接命令刘公公身边的人动手帮忙。
刘公公暗暗为顾西捏了一把汗,冲侍卫长点了点头。顾西已经将王撂倒,肯定能制止官兵闯入,那他就勉强当一回好人吧。
宁惑察言观色,当即让书院的护卫们也去帮忙。
不明身份的人闯入书院,还对书院的人动了手,身为书院山长,他若不表现一下,那岂不是失职了么。
宁祁看着被贺铭从身后拎小鸡一样抱着,双脚还在乱蹬的顾西,不知为何觉得特别碍眼。
人多力量大,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那些官兵很快被拦下,被顾西几招撂倒的带队人也被扶到了一边。
刘公公背着手慢悠悠的走过去,慢条斯理的问:“说吧,你们是哪位大人手下,所缉捕的又是什么人?”
这话,刚刚顾史就问过,结果被这人给忽略了。
如今刘公公亲自问话,那人不得不开口:“我们是明州刺史衙门的人,奉命前来缉拿刺杀明州大儒常致远的刺客。”
“这样啊…”刘公公摸着下巴打量那人,很是客气道,“既是如此,那就说明一下,你们为何不经同意硬闯书院,还针对顾家吧。”
那人不卑不亢,肃立着说:“我们一路循着刺客的踪迹而来,进书院的时候并没受到任何阻拦。所有的迹象表明,刺客就躲在这草舍里边。我们并不知道这里居住何人。”
是不知道住着谁,不是不知道指的是哪一个顾家。
这情形,怎么看着有那么点意思呢。
宁惑激动得胡子都忍不住打颤。他撩起眼皮看了顾家父子一眼,很是好心的问道:“不知这位大人是如何肯定,刺客一定藏在草舍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