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坑一把
比起上边的风起云涌,此时的地下宫殿里边,顾西正看着被打开的石室里边的风景惊呼。
那里边哪有什么至宝,不过是跟外边宫殿一样的装饰,就是被靠着墙书架跟多宝阁占满了空间罢了。
至于书架上多宝阁上放的东西,其实看着都是一些常见的书籍,以及一些失败的设计模具什么的,跟传说中的至宝相差甚远。
她早前两天就已经破解了打开石室非的机关,当时为了拖延时间,免得那应承焕卸磨杀驴,她忽悠应承焕说里边有伤人的机关,还充满了毒气,她还得破解那些伤人的机关,等毒气消散了,才能进去。
当时的应承焕一直都沉浸在能带走至宝的兴奋中,也没怀疑顾西的话。
毕竟这百多年来,不但顾氏派了不少的族子族孙回来研究了这地道,甚至请了许多民间高手,也没能参透这个石门的玄机,只不过是把顾氏那位先祖留在是门外书架上的所有九宫格都解了罢了。
于是应承焕按耐下心中的急切,焦灼的等候了两天,看着顾西将那书架倒腾得左右移动了许久,又破解了书架后方许多暗藏的机关,再在门开了之后放气大半天加一个晚上,才尝试着将一个被蹂躏的只剩下一口气的小丫头丢进去,过了一个时辰见那丫头毫发无损后,才带人押着顾西进了那石室。
他们今夜就要离开新南,他不想再浪费功夫。
所幸为了能更好的保存那里边的书籍模具等物,里边放了不少的焦炭跟石灰,顾西他们才刚刚踏进石室的时候,确实被呛了好久。
看着像是被镶嵌在那透明玻璃柜中一般的书籍,还有那些多少有些破损的模具,应承焕的脸黑得不行。
他不死心,让人将那装着焦炭跟石灰草编筐翻了个彻底,甚至动手敲坏了一个玻璃门,取了里边的书出来研究,还把不少可疑的模具拆了,也没发现有什么至宝,当下脸就长得不行。
他本欲毁了这个石室的,是顾西制止了他,还说外边的人都不知道所谓的至宝其实是假的,不如让她再关了这个门,让别的人去研究去。
当时应承焕看着顾西的眼神是很可怖的,顾西差点没抵住压力,说了实话。
所幸应承焕因这马上就能离去心情算不错,加之他手中有这地下密道一部分的手稿,知道这里边不只有这一个没被破解的石室,便默许了顾西的说法。
顾西像是害怕应承焕反悔一般,在所有人退出来之时,很是干脆的咔咔将石门再关了回去,连被挪得远远的书架,也都被她搬了回来,恢复了原有的模样,再把她之前无意发现的那些能封死这个石门的机关给启动,这才放下了心中的巨石。
这个石室里边虽然没有财富宝藏,但知识宝藏不要太多了。那些书籍虽说外边也有,不过里边的分析注解以及补充,外边却是没有的。
再就是那些看似失败的模型模具,其实也都标明了哪里出了错,还有该怎么改正。一旁甚至都放着制作的具体画稿。
顾西看过,那里边小到最民生的水利模具,梯田的挖凿,以及各种水车的适用地形以及地域都有说明。大到该如何疏浚河流,构筑堤坝,防涝防旱,利用堤坝储水。
这都不是顾西想封死这个石门的原因。
顾西最想关起来的,是那个猎枪模型。在这种冷兵器时代,若是新南或是泰越单方面制造出火器,对整个天下都不是好事。
若是火器落到心怀不轨之人手中,那对整个天下绝对是一场浩劫。
自此,顾西才得以肯定,那位顾家的先祖,绝对是个跟她来自同一时空,同一年代的天才。
那位天才大人似乎也知道他要是将火器造出来,会造成劫难,所以才会将这些东西藏在这里吧。
想到自己刚刚封死了个石室,就是自己也不一定能再打开,顾西就高兴。
憋屈了这么久,她终于也坑了应承焕一把。
至于前天晚上,她不小心睡着之后,有人悄悄给她一个刻了几个字的饼子的事,顾西就暂且期待着吧。
她想,若是人的确是那个丫鬟给的药丸吸引来的,那她就勉为其难的解救这些个受罪的女子吧。
之前她看着那些女孩被人蹂躏也不是无动于衷,奈何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不保,自然不敢去管闲事嘛。
如今应承焕等人都在为即将离去做准备,就疏忽了那些女孩,顾西觉得这是个好时候,便尝试着去接触那些人,试探应承焕。
那些女子本就存了死志,若不是应承焕一直威胁她们,若是她们敢找死,就让福源郡主弄死她们一家子。
说来也搞笑,福清王为了能让这些人誓死效忠福源郡主,当初选的都是拖家带口的,就是为了能让那些人有所顾忌。
顾西最先找的并不是那个最先向她示好的丫鬟,而是亲自去照料那个已然奄奄一息的丫鬟,也就是被应承焕丢去石室里边试毒的丫鬟。
顾西能做的不多,就是给那丫头维维水,擦擦身体,顺便给她的伤口上抹点药。
那丫鬟许是不敢死的,顾西才帮她清理完身体,上了药,试着给她喂些自己正在吃的药膳时,那丫头也强逼着自己咽了下去。
顾西看着这个看着还没她大,却受了这么大伤害的丫鬟,就越是想要刀剐了应承焕跟他身边的那些人。
她都不知道泰越是不是没了人才,为什么会让这么个大变态来新南找藏宝。难道是泰越的皇室是故意放任应承焕这个变态好祸害新南的?
不得不说,顾西真相了。泰越的皇帝不想跟应大将军闹掰,又不愿应承焕在泰越作妖,便把应承焕丢到了新南来。
那个皇帝其实也没安什么好心,一直希望应承焕死在新南,所以应承焕发回泰越的许多书信,泰越皇帝几乎都置之不理。
若非应承焕得回去的消息多少有些用,那个皇帝说不定还会亲自派人来杀应承焕。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再坑一把
且说顾西在为自己寻找同盟之时,外边的顾佑兄弟也带着叶夕潮的人找到了这条密道,并且知道这是在顾氏祖宅藏的那一片。
叶夕潮这两天也抽空进宫,跟皇帝细数了许多地下密道的利与害后,跟皇帝调了不少的人,将他意外发现的许多口子跟实施都守着。
至于顾佑兄弟那里,叶夕潮也派了自己的几个心腹带了自己的一个卫队前去支应。
他将那地下的事情安排好,便回了王府,先是将之前已经筛选过的人手再筛了一遍,这才亲自找了孙侧妃来。
孙侧妃本被关在一处暗室里边,心中既悔又恨,对那个将自己拐上了死路的孙慕穆咒骂不止。
得知叶夕潮想见自己,孙侧妃是喜极而泣,差不多是连滚带爬的来到了叶夕潮身边,没等叶夕潮问话,孙侧妃便哭倒在叶夕潮脚边。
叶夕潮也没想到原先那样鲜亮的一个人,才几天的光景就变成了这副狼狈的模样。
原本还有些肉的脸蛋,现在已然凹陷,之前神采飞扬的明亮眸子,如今也变得暗淡无光。
终究是自己的女人,叶夕潮就算对人无情却也怜惜。虽说这个孙侧妃心眼子多了些,倒也不至于奸恶得让人容不下。
叶夕潮一把将扑在身前的人扶起来,让人坐到一边,这才柔声问道:“哭够了么?哭够了就将当日你跟那人商量的每一个字,过后又是怎么联系,中间都接触了什么人都跟本王说一说。”
孙侧妃眨眨眼,不敢肯定叶夕潮这是打算网开一面呢,还是为了从她口中套话才对她这么好。
无疑的,不论孙侧妃怎么想,她都无法拒绝叶夕潮的每一个字。不管是为了自己能得条活路,还是为了孙家,她都不能再犯错。
当下,孙侧妃遂仔细回想,不但将自己跟孙慕穆的谈话复述了一遍,还将孙慕穆的神态动作也都详细的演说。
叶夕潮一遍竖耳听着,还不忘亲自给孙侧妃煮茶,还交代人去给孙侧妃请大夫,叫人烧水等孙侧妃待会回去梳洗。
孙侧妃一听就更是放心,连一直存了心眼,瞒下的为她报信的一个王府里的小厮都说了,甚至她收买王府厨房里的厨娘,一直享受王妃待遇的事也说了。
最后,她眼巴巴的说:“请王爷妾身,妾身也不知道哪个谭氏怀了孩子,也没想让她们伤害顾姑娘。妾身也没去找王妃麻烦,不过是想得得王爷多呵护一眼罢了。”
叶夕潮面皮微抽,原想给孙侧妃一个自认为柔和的笑容,结果他笑不出来,也只得敛下眼睫,让人将孙侧妃扶下去。
至于孙侧妃刚刚交代的几条新线索,早在她说出来之时,便已经有人去摸索,想来马上就能有结果。
至于孙侧妃说的,孙慕穆私下里跟她打听李侧妃的事,叶夕潮倒是有些兴趣。
他知道自己俊逸非凡,能力也不错,身份更是贵重,京中有不少少女盯着要嫁给他。只是他从未将那些人放在心上,更别说对方是个他就算见个几面也记不得面孔的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处心积虑的在他的府中安插人手,妄想当他王府的女主人,他该怎么处理这个女人好呢。
叶夕潮想到这,竟然邪佞的笑了一声,招手让一直候在一边的侍卫长附耳过来,小声交代了几句,这才满足的往后院走去。
不管他现在有心无心,他那个谨守本分的王妃依然在为他孕育子嗣。即便他因王妃的背后家族而心生顾忌,却不能否定王妃确实真心对他。
自顾西失踪,他也有好些时日没见过王妃,也是时候去看看了。
王爷回府,第一时间将被关押起来的孙侧妃放了,然后去了王妃的院子这事,很快就传到了王府小院的一角,进到了那个佛系李侧妃的耳中。
李侧妃看着眼前的这个故作奸猾,一脸猥琐的小厮,心下大笑三声之后,便让人给了小厮一个荷包,整理了一下行装,道:“既然王爷去见了王妃,那本侧妃也该去给王妃请安不是。陆嬷嬷,还有你,”李侧妃指着那个小厮,“我们一起去见王妃,说不定你还能多得一份赏。”
那小厮听得双眼骤亮,却在下一刻暗淡,歉意道:“侧妃娘娘厚爱,小的手中还有管家交代的事没做完,不能跟娘娘一道去王妃那领赏了。娘娘,若是没别的吩咐,小的这就退了?”
李侧妃不快的瞥了那小厮一眼,正好看到门外人影闪动,便大方的挥手让那小厮下去。
那小厮才出了李侧妃的院子,就被候在外边的王府侍卫一把摁住,五花大绑拖走。
李侧妃老神在在的在屋内喝茶,啧啧道:“陆嬷嬷,本侧妃看着像是个没脑子的么?怎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想利用本侧妃呢?”
陆嬷嬷一边帮李侧妃善良手中的燕窝粥,一边道:“那些人有眼无珠,才总是以为娘娘是个好欺负的。瞧吧,娘娘哪一次不是把人给坑了的。娘娘,孙姑娘那里?”
“去个人给她送口信,免得她生了疑心,坏了王爷的好事。”李侧妃头也不抬道。
领了命令的另一个嬷嬷从屋中出来,叹息自语:“再聪明又有什么用,整天呆在这院中写写画画的,一个月都见不到王爷一次。我们娘娘命苦着呢。”
这厢,顾西亲自料理了几个被凌辱的丫鬟,应承焕也制止或是干涉,她就大着胆的跟那几个孩子交谈。
说的最多的,都是对外头的向往与留恋。
待得午饭过后,应承焕来叫顾西收拾东西,顾西又试探着问道:“她们呢?”
应承焕警告的瞥了顾西一眼,冷声道:“她们是福清王府的丫鬟,自然是得回王府里去的。”
顾西一听皱眉,觉得这些人定不会被送回福清王府,那么也只能是一个死字。
她看着那些吓得抱成一团的孩子们,决定再坑应承焕一把。
既然那个石室她有本事封死,想必那个装满了各种吃食的地方她也封得上。她悄悄的在那些个姑娘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蹲在一边等候答复。
第二百二十二章 逃亡大作战
孩子们的选择那是肯定的,几乎在顾西才说完,那些姑娘就一致站在了顾西身后。
至于福源郡主的那个贴身丫鬟,顾西还有些顾虑。她不敢过于相信那个丫头,即便那个丫头也很惨。
只是相对于这些个孩子,那个丫头也不过是惨了一些罢了。
这些孩子,那是一点活下去的念想也没有的。
于是顾西给这些个孩子留了口讯,让她们尽量往那间放了吃食的石室边上靠,待得晚点这些人要行动的时候,她就将那石门封死。
“放心,我定会在你们喝完水之前回来救你们。你们只要还活着,我就能想办法把你们家人救出来,让你们离开京城,到没人认识你们的地方重新过日子。”顾西保证道。
从那些人相继递给自己的情报上分析得知,目前叶夕潮还是可信的,皇帝也确实是在肃清朝野,贺铭父子也一直在暗中搜查那些人的罪证,就是顾超,都已经领了皇帝的暗军去坚守被人故意打开的过门缺口。
为此,就算是为了仍留在京中的亲人们,以及那些极有可能会被战争摧残的百姓,顾西决定暗中帮忙。
说不定这事过后,她就能求得那个皇帝恩准了他们一家子避居海外,从此不再受这世间各种斗争困扰。
说白了,就是她得保证家人的安全。
这边,顾西跟那些孩子一起,做好了断那些人吃食的准备。外边,顾佑兄弟终于是摸清了第一个关口的机关,那道隐藏极深的暗门终于被开动。
叶夕潮的亲卫长带着精卫们,将躲在暗处想要偷袭他们的人全数拿下。将近六十人,最后只剩三个活口。亲卫长这边死伤倒是不多。
这还得归功于顾晟那小家伙过于灵敏的嗅觉的功劳。
一直跟在顾佑兄弟身后的顾旭兄弟二人震撼不止,即为顾晟小家伙的各种敏锐观察力叫好,也为顾佑的过目不忘以及他那精于专研的精神自豪。
亲卫长一行人在顾佑兄弟的相助之下势如破竹,在应承焕等人即将离去的这天下午,给了应承焕一个迎头痛击。
应承焕在新南的人手本就有限,加上这一次京中大搜剿,他的人手损伤很大,即便福清王暗中派了不少的人帮他,也没法抵抗叶夕潮那边源源不断增派的人手。
于是乎,夜幕将至之时,应承焕这边已经成了惊弓之鸟,原先三百来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不到一百五。
眼看着已经无法支撑道跟福清王约定离去的时辰,应承焕也只能豁出去,带着剩下的人抢在叶夕潮的人找到他们之前撤离。
反正福清王的手书令牌,以及逃离的路线需要的各种户籍路引都已经给了他,他就算是提前一点离去也没什么大碍。
坏就坏在福清王给他准备的那些干粮还没到,他们必须带着生的粮蔬上路罢了。
应承焕下定了决心,便交代下边的人:“把那些丫头全干掉,只留下顾西那丫头就行。带上所有能吃的东西,一刻钟后到临西道口集合,晚来的人只能留在这里等死,知道了么?”
“是,主子。”
底下的人齐声应道。
顾西靠在大殿的门边一听,赶紧装作受惊摔倒尖叫一声,之后便惊慌的四处连爬,倒也没被那些人伤着。
应承焕许是气狠了,也没多余的心思搭理顾西,顾西这才能顺利的摸爬到那个装了粮蔬的石室外,趁着那些人还在外边扎独轮车等着搬粮食的当口,一下启动了那个石室的机关。
石室的暗门无声落下,那些匆忙走动的人也没多大反应。
这个石室的门一直以来就是关着的,若不是他们现在等着搬粮蔬,门也不会开着。他们只想着,大不了等车子扎好了再开就行。
顾西一看就放心许多,微微蹲下身看着早已经趁没人之时躲进石室里的姑娘们递了个眼神,这才悄悄的蹲在石门边上,打算等石门即将封下的时候从下边的小缝隙滚进去。
意外总会在关键时刻发生。
顾西的计划挺完美的,却没想到那些急着去杀小丫头们的人找不到人,已经告到了应承焕跟前。
应承焕一听一掌拍碎座凳的把手,吼道:“去找顾西,顾西知道那些贱丫头在哪。她若不说,就削了她的手脚。”
前来禀报的人浑身一凛,肃杀着回了一声,便提刀离去。
另一边顾西看着时机正好,便一下趴在地上,手脚并用着努力往里滚,结果在最后时刻被人一手抓着唯一露在外边的脚用力扯了出去。
待得顾西脑袋刚刚从那块大石板下出来时,那石板便重重的扣在了地上,惊得顾西汗毛直竖,就是那些亲眼看着顾西从鬼门关晃了一圈回来的顾西,也都惊得呆愣了片刻。
那个将顾西抓出来的人已经没功夫再问那些姑娘在哪,直接去开启那间石室的机关。
随着那人启动,原先这石室的外门也咔嚓一声关上,任人再怎么捣弄机关也都粉丝不动。
这下,那人真的气大了,一脚踹在顾西胸前,也不管顾西心急之下掰着他的脚卸去他不少力道,逼问道:“这门怎么开?你最好乖乖把这门开了,否则你定活不过一刻钟。”
顾西咬紧牙关,心想她只会开启里边那道暗门,现在外边的门也落了,她没试过怎么可能会开。
就算她真的会开,她现在也不能开不是,再怎么样,她也不能让里边那些孩子连最后这点希望都没了。
那人见顾西不出声,就气得抽脚再踹,却被顾西躲开。直接被激得失去了理智,提起刀直直的朝顾西砍去,不顾身旁同伴的大声喝止。
顾西也知道自己多不开这一刀,干脆蹲下抱头微微偏着身子,心想大不了被砍去半边手脚罢了。
预想中的剧痛没落下,顾西只感觉一股子带着腥气的温热液体兜头浇了自己一身,再天抬头,那个砍自己的人已经被应承焕劈成两截。
此时那个人的上半截正在地上痛苦挣扎,瞪圆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应承焕喘着粗气,收回仍保持着的砍人姿势冷声道:“赶紧带着她走,粮食不要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抢人大作战
这是顾西第一次见到应承焕的武力值。她也才真切的明白,这个人有胆潜伏在新南多年,策划了这许多的事,确实小有本事。
当下,顾西也不再反抗,乖乖的任人拉着她踉跄着跟在应承焕身后,根本就不敢有什么小动作。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祈祷那些逼得应承焕落荒而逃的人赶紧出现,当场将人给抓了了事。
事实也确实跟顾西想的一样,那些人正紧跟在应承焕一行人身后,在应承焕带着她出了那个大殿,转入一个更深的地下道,在下边凭着自觉摸索着前行的时候,就涌进了应承焕先前藏身的那个大殿里边。
亲卫长看着仍在燃烧的鹿鼎,再看了不知藏身在哪,才刚刚摸出来就被闯进来的他们吓坏的丫鬟,命人大肆搜索。
那丫鬟被押着跪在亲卫长身前,哭道:“你们别找了,他们带着顾姑娘走了。奴婢知道他们从哪里走的,但奴婢打不开那里的机关。”
亲卫长闻言眉头拧得更深,命道:“把她嘴封上,直接捆了敲晕,送回去让王爷审问。叫顾佑兄弟来,看他们是否有办法找到路口。”
当下,顾佑兄弟终于在顾旭兄弟的护卫之下进来。
才进来,顾晟就直扑石门处的那个书架,在附近流连许久,才说:“姐姐在这个地方呆了很久,说不定给我们留下了线索。”
顾佑闻言,也伸手在那书架上翻找,结果只找到了顾西曾演算过的草纸,以及填上了答案的九宫格册子。
顾佑一时没发现什么异样,刚想将手中的草纸放回去,就被顾晟一把抢了过去。
那草纸上的符号他认得,当初他们姐弟三人跟在被押送进京的顾家人身后时,顾西一路上就教他认的这些符号。
“姐姐说这是拼音,拼出来的就是我们汉子的音。我试着拼读出来,哥哥你把字全记下,待会看看能不能组成词句。”顾晟紧张兮兮的看着那一堆被遗弃在角落头的草纸说。
兴许是这些草纸实在不显眼,当初应承焕才没一把将这些草纸并着顾西用以演算的宣纸烧掉。
这也是顾西唯一的小心机,希望能有人发现这些草纸,然后拿出去找人破译。
顾佑兄弟整理那些草纸期间,搜查这里边的人便找到了那个联通福清王府内书房的密道入口,还有那个被应承焕一刀砍成两段的人。
来人报告:“头儿,那些人走得匆忙,东西没收拾干净,留下了这几样东西。还有,我们在临西一面的洞壁上发现了自己人留下的记号。顾姑娘目前没事。”
亲卫长看着手中的户籍跟路引一眼,便道:“派人将东西送回去给王爷。还有,那个被砍的人的尸身,也让人送上去。应承焕那人果然不容小觑。”
亲卫长说完,就一心等着仍旧在研究草纸的兄弟有所发现。
只是那两兄弟还没整理完那些草纸,身为家长的顾旭兄弟却在那书架上发现了一副被刻在上边的线路图。
汉白玉打造的书架,能在上边刻出痕迹并不容易,但看这些浅的不瞪大了眼努力辨认,就不能看出来的线路图,顾旭兄弟是敢确定的。
虽说他们没多大本事,但一人曾经上过战场,一人曾跟在自己的知府岳父身边好些年,对这种简单的绘图手法那是再熟悉不过的。
顾旭指着那一角书架,吼道:“那位大人,这里有他们的逃跑线路,大人赶紧找人拓印下来,照着这线路追去就好。”
亲卫长惊喜的附身看去,果真见着那浅显的一角线路图,赶紧着精通此道的人来照画一张。
“能在这里留下痕迹,想必费了不少的功夫。不知是何人所为?”亲卫长佩服之极,又不确定是不是顾西留下的。
顾旭摇头,说:“西儿不会这些东西,身上也没有能刻印的工具,想必是别的人留下的。印记这样新,看来是才刻下不久。”
既然不是顾西留下的,亲卫长就对那个线路图有所怀疑。他想了想,便让人将图送回去给王爷定夺。
而他,还是跟在顾佑兄弟保险。若是那张图是真的,王爷只需派人在各个到路口阻截便是。
这边,顾佑兄弟终于整理好了那些草纸,也列出了一句句的话来。
兄弟二人看着纸上的内容,为难的看着亲卫长,不知道该不该说。
顾旭拿过那几张内容迥异的纸条,抽出其中一张,道:“大人,那边有个暗室藏了人,若是能救出来,就是有利的人证。不过这事有些麻烦,那个石室似乎难以从外开启。再就是,我女儿希望王爷能将那些人的家人救出来,免得福清王府的人以她们家人作为要挟,不让她们作证。”
亲卫长将那张纸拿到手中看了看,就让人将那张纸以及已经被破译的那一堆草纸再送回鲁王府给叶夕潮。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先去看看能不能开那个石室吧。”亲卫长也不是不想乘胜追击,只是目前而言,顾家的人是不愿对那应承焕逼得太急。
亲眼看到了那个被砍之人,他们还怕顾西会被盛怒之下的应承焕也砍了。
一心想着让应承焕能多喘两口气,以至于对顾西好些的顾旭等人都不知道,就在应承焕等人抹黑出了这个地方之时,另有一队人却将他们堵在了暗道之中,目的是跟他们抢顾西。
来人很是直截了当的喊道:“顾西留下,你们都可以走,我们不会对你们动手。若是你们一定要带着顾西走,那我们只能守住这个唯一口子。你们若是本事,只管回头便是。”
应承焕简直气炸了脑袋,目眦欲裂的看着那个熟悉的人,恨声叫到:“混账,你们主子这样出尔反尔,就不怕被人耻笑么。你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让她最好把我们都杀了留下,不然老子定不会放过她。”
阻截应承焕的不是别人,正是福源郡主那个院子的侍卫长。
他闻言只是冷笑一声,并不作答,命人将口子守好,才不断的往那暗道里吹迷烟。
应承焕见势不对,赶紧带着人硬闯。于是暗道里展开了异常抢人大战。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生死一线间
相比起已经用湿药巾蒙了口鼻的福源郡主的人,应承焕这一次死伤惨重,哪怕硬是闯出了堵截,依然有好十几个人倒在了后边。
原本仅剩的一百四十人,如今只有八十多个跟在了应承焕身后。
应承焕气红了眼,干脆不逃了,直接杀了个回马枪,跟在那个急着回去复命的侍卫长身后,回了福清王府。
他就不信福清王父女胆敢在这个时候将他跟顾西交出去,那样一来不仅是福清王父女,就是整个福清王府都得颠覆。
顾西被夹在一行人中间,就是想留下点记号都不成,干脆默不作声的撕扯自己的布裙,一路看着丢点,一面追着应承焕的人走错了道。
也不知一行人是怎么走的,总是等顾西看到眼前一片亮光之时,她就到了福清王府。
这时负责押着顾西的人终于发现顾西那件粗布的袄子不知何时破了,里边的死硬旧棉少了一大截。
她看着乖巧的蹲在墙角的顾西,恨不得一刀将顾西给砍了。
若非顾西多事想摆脱他们,惹得他们头儿气狂,应承焕也不会将他们头儿斩杀。
他坚信那破了的衣角肯定是顾西自己扯的,那些少了的旧棉,就是顾西留下的引路记号。
但他现在不敢对顾西下手,只得提了脑袋去跟应承焕汇报。
应承焕正等着人回来禀报他能不能出去,一听那人这么一说,当下是震怒不已,直接一脚将那人踢飞到顾西身边的墙上,那一声巨大的人肉钝响,吓得顾西赶紧捂嘴。
她本来不怕死,但活着总比死去的好。她可不想在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之后,还是死不瞑目。
她知道自己这次肯定不得好过。
诚如顾西所想,应承焕踢了人之后,便沉声道:“蠢货,你以为留下一点破棉花,那些人就能追来?你可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福清王那个老头手上得用的人多着呢,只怕你身后那些人才踏进他的势力范围,马上就死无全尸。”
这应当是应承焕对顾西的警告。只是他嘴上说的笃定尖利,却不敢掉以轻心,又派了两个人返回去扫尾,这才给了顾西两巴掌。
他现在不是不想杀顾西,却知道杀不得。
且不说顾西是个很好的人质这事,就是顾西破解机关的能力,他都不容许顾西出意外。
他们一路潜逃,若是再遇上别的人阻杀,说不定能靠着顾西躲进别的人没发现的暗道暗室。
顾西捂着脸,用舌头感受嘴中牙齿的坚固性之后,这才同情的看着倒在她身边的那个进气多出气少人。
虽说这人能跟着应承焕肯定不是什么好人,但终究是一条人命,顾西觉得自己手上平白又多了一条人民,心中的罪恶感又增了几分。
她忍者被打肿脸的疼痛,含糊道:“你也甭怪我,自己做的孽总得承担后果。杀你之人也是你一直追随的人,当初你们这般助纣为虐,就该知道终会有这么依照不是么。你死了也好,死了就能早些下地狱,早日洗清你这一身的罪孽,说不定还能重新投胎,不想他,只怕他在地狱再怎么改造,应该都不能解脱了。”
顾西之所以会这么说,其实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心中烦乱想随口说些话罢了。
谁知她这话却像是说中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事一般,大伙都闷不吭声的看着顾西,其中不少人都对顾西的话嗤之以鼻,却有部分人已经心生动摇。
应承焕却已然气得青筋抖跳,一把揪着顾西的衣领前襟,将顾西提起来跟他面对面,森冷着声道:“爷只相信成王败寇,你所说的什么罪孽地狱,爷一概不信。爷这些年杀过不少人,也害过许多无辜之人,还不是快活的活着?爷劝你别危言耸听,否则别怪爷手下无情。真以为爷不敢杀你么。”
顾西放空思绪,一双清澈黝黑的大眼直直的望进应承焕眼底,无所畏惧的问道:“真的一点都不信么?既是快活,那又何须以虐人为乐?还不是亏心的事做多了,心虚得睡不着,只能通过虐人证明自己还好好的活着罢了。”
“顾西,你找死!”应承焕不敢再看顾西的双眼,直接将顾西丢出去,一脚踏在顾西胸前。
他害怕顾西再往下说,他得崩溃。顾西那双眸子似乎看穿了他的一切伪装,他在顾西面前简直无地自容。
顾西憋住喊叫,依然幽幽的看着应承焕不语。她是故意的,目的是想激怒应承焕,让他发出更大的动静,好吸引人来。
她不怕再落入福清王父女手中,她只怕自己真被应承焕带走。
若真被带走,那一路的逃往,她是生是死暂且不论,她的走失肯定会让亲人陷入恐慌,说不定就真的帮新南的皇帝开启这地下的所有秘密,将那害人的火器制造出来呢。
顾氏留下的手稿里边早已经说明了,若是这些个火器被一个野心勃勃的朝廷垄断,用以征服世界,那必定是一场无休止的杀戮行为。
她真的害怕,怕这个看着还算正常的时空会因她而变得尸骸遍地,到处都是战火。
应承焕是真的有些崩溃,踩在顾西胸口的脚不断的施加压力揉碾,那粗重的喘气声在这个狭窄的空间回荡,听着甚是渗人。
顾西再即激道:“你倒是快杀了我呀?怎么,不敢?还想留着我为你们开路?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卑劣之徒,就算是杀光所有认识你的人,也无法抹去你那残暴恶劣的种种行径。妄想成王?那也仅仅是你一人的妄想罢了。”
顾西说完,才察觉自己肺部的空气都快叫应承焕给挤压得差不多,再下去肋骨还得断。
应承焕是真的变得狂怒大吼,顾西才说完,便抬起脚打算送顾西上西天。
生死一线间,顾西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但将应承焕的腿斩断踢飞,还将自己抱在了怀中。
顾西看着眼前黑暗的一片,迷迷糊糊的想,她或许是真的要死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娶亲
再醒来时,顾西已经分不明眼前的一切是真实还是梦境。她不但看到自己的亲人们就在自己身边,而她也舒舒服服的躺在了宽敞柔软的大床之上。
只一点,那个有一搭没一搭安抚性的拍着她肩膀的席氏,面上是一片哀愁。
另外一边床沿,蓝氏面色有些憔悴的靠在床柱上,叹气道:“你也别这么愁,省得我们西儿看到了更伤心。唉,这也是她的命,来年等出了孝,我们再给她订门好亲事吧。”
这算是怎么回事?顾西听得云里雾里的。她待要张口问,却发现胸腔火辣辣的疼,就连抽气都疼得额角沁出汗水来。
想来,这便是那时候被应承焕的脚碾压的后遗症吧。
此时此刻,顾西的心中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为何受伤的总是我!
顾西在这边叹气,原先还沉浸在各自的思绪里的两婆媳立刻听到,全都惊喜的扑过来看。
见顾西是真醒了,蓝氏那是合手朝着四周鞠躬,口中念念有词道:“谢天谢地,谢大慈大悲的菩萨,佛祖善心,大吉大利……”
顾西听得囧囧有神,觉得蓝氏这样语无伦次,她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席氏将顾西小心的扶起来,让她靠在柔软的大被垛上,这才小声的问道:“西儿,你可觉着身上哪儿不舒服?”
顾西微微的摇头,满满的喘匀了气,这才耳语一般的说:“娘,我想喝水,胸口疼得很。”
席氏一听,便赶忙去桌边倒水,一边还偷偷了抹了泪水。
顾西茫然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总觉得事情发展得有些诡异。她转去看已经激动不已的坐到一边给自己揉胳膊的蓝氏,有心想问点什么,却又不想说话。
毕竟这胸口是真的疼。
就着席氏的手喝了水,又吃了一碗半熬煮得浓稠味美的鲜肉粥,顾西这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了过来。
加上饭后又喝了两大碗的药水,顾西也没觉得身上那么疼了,这才清了清嗓子,试着发生问到:“奶奶,这是哪儿呀?还有,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儿啦?”
她不确定自己晕过去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当时她只能迷迷糊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应承焕面如死灰的倒下,一脸的绝望震惊。
再就是耳边有不少女人的惊呼声。
可是她醒来到现在,这屋里也只有蓝氏跟席氏两人,就连给她熬药熬粥,也都是席氏在屋内的一角用碳炉烧的。
难道他们一家又被掳到了什么地方?
蓝氏看着忙前忙后的席氏一眼,这才叹息着说:“这里是福清王府。我们一家子都得待在这,等福源郡主成了亲才能走。你之前差点被应家那个畜生一刀斩了,是你贺家哥哥救了你。”
这~似乎不是她能理解的状况呀。顾西很想甩甩头,让混沌的脑袋清醒些,只是她不敢,就怕触动胸口的伤。
她没法,也只能再问:“奶奶,福清王府是不是抓了我们威胁贺家娶亲呀?之前贺家伯伯跟贺铭不是被抓了么?”
蓝氏看着顾西这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也不知该不该跟她说实话。但见顾西一直在等自己回答,也只得硬着头皮道:“福清王府出面作证,还帮着你贺家伯伯把军中的奸细给找了出来,还了你贺家伯伯他们的清白。这不,你贺铭哥哥一出来就上门履行婚约。今儿个,正是你贺铭哥哥跟福源郡主成亲的日子。这一会,新娘子已经接到贺府了吧。”
蓝氏越是,那语气就越是怅惋。她是个过来人,多少知道贺铭对顾西的心思,也觉得顾西对贺铭也不是一点心意没有。
只是现在,贺铭娶了郡主,顾西只怕得伤心一段时日。
这时,蓝氏不无伤心的想,也怪他们顾家身份敏感,也没多大的出息,不然倒是能帮顾西争上一争。
顾西可不知道蓝氏的想法,只是听了看是的话后,大为震惊罢了。
她只是感到意外,不明白贺家明知福清王府有问题,福源郡主又是那样的一个人后,还愿意娶了福源郡主。
难道是他们顾家连累的?
这一点,其实顾家的人也都有些愧疚,顾氏父子甚至出面跟贺大将军谈过,说是让贺家不必在意顾家,想干什么只管放手去做。
当时贺大将军是这样说的。
“其实这事还真跟你们一家子没关系,都是我们贺府跟福清王府是事。你们无需介怀,这事绝对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这段时日只管好吃好喝好睡就成。”
听了贺大将军这话之后,顾史父子就更是歉疚,总想着帮上贺家一把,结果却是什么忙都没帮上。
倒是顾佑兄弟因在叶夕潮手中,帮了叶夕潮他们开启了许多的地下出入口,为他们解除了不少的隐患,这也该是个贡献吧。
这边顾西醒来,身边只有蓝氏婆媳守着,行动之间皆有限制,但该给顾西用的好药材跟吃食补品却是一点不少。
那边,贺铭满目无神的接了亲,跟失了魂一般带着结亲队伍回府,一路上那是信马由缰,没有半点娶亲的喜气。
那些凑热闹的人发现,这一行娶亲的人,除了王府那边的送亲待队伍是真心喜悦之外,贺府这边的结亲之人脸上是全无笑颜的。就是有那几个咧嘴的,也是笑得极难看的。
不少人脑补着,贺家许是受了要挟娶亲的吧。要不然结了这么一门好亲事,福源郡主也带着那许多的嫁妆而来,贺家这边的人怎么就不高兴呢。
说到嫁妆,京中的人都说不出的羡慕。
有那上了年岁的人就说了:“就这架势,比前年灵鹿公主的排场都大,那嫁妆可比人家公主厚多了。福清王府这是下了血本呢。”
他身边一个伙伴就笑着说:“这可不得下血本,要不然这郡主这身世这名声,说不准就嫁不出去了。”
“名声?这位郡主的名声不是很好么?”两人身边一个嘴碎的婆子一脸八卦的问道。
那个面皮白净,跟个笑佛似的中年男子神秘一笑,瞟向轿子的方向说:“那位郡主心狠手辣,就连自己最亲信的房中人也能送给她那丧尽天良的表哥糟蹋,你说这样的人,能是什么好的?”
第二百二十六章 喜堂闹剧
这就很尴尬了。
温骏看着那明显带了血迹、破损严重的小外衣,特别的想装失忆。
倒是郑霆镇静得很,倒打一耙,指着小血衣叫到:“钱师爷这是想嫁祸郑家跟温家?那小衣裳分明是钱师爷从自己身上掏出来的。常家这是打算把郑家跟常家一齐收拾啦?”
才安排好人手进来的常亮闻言,咋呼着嚷道:“两位公子不必推脱,我们师爷绝非那种人。两位公子还是想好怎么解释那件小衣的存在吧。”
温骏耸耸肩,往椅背上一靠,浑不在意的看着站在小榻边上的钱师爷,示意郑霆继续。
那家伙往时很少说话,也不怎么关心外界的事。有时,温骏都怀疑郑霆是个哑巴。
郑霆却不愿过多表现,跟以往大相径庭的表现,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他也学温骏,安逸的坐着,只是挑衅的看向常亮。
温骏跟郑霆表现得如此冷静,钱师爷跟常亮倒有些慌了。
他们没当场发现顾佑兄弟,也就意味着温骏他们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会让他们轻易搜出那两人来。
那么这件小衣又是怎么回事,该不是这两人设下的陷阱吧?
钱师爷跟常亮交换了个眼神,也跟着找位置坐下。这件事一个弄不好,反而害了总督大人。
钱师爷离了那小榻,温骏反而瞪大了双眼。他看到了那两双被遗忘在榻下的小鞋子。
他忙不动声色的看向郑霆,无声的询问:“那两小子没穿鞋子走?”他以为顾佑兄弟听到动静后藏了起来。
郑霆挑眉,无声回到:“不知。”
那边常亮也发现了鞋子,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求助钱师爷。
钱师爷收到暗示,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常亮是让他先开口,便道:“两位公子不必这般剑拔弩张,我等也是为了追捕叛国重犯而来,绝非针对两位公子,更没有针对温家郑家。既然两位公子还没得到消息,那我等自己搜查便是,还请两位公子不要横插一手。”
常亮眼角狠狠的抽了抽,明白钱师爷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话:“两位公子既不愿蹚这趟浑水,还请不要在屋中放置让人误会的物件。之前的小衣暂且不说,那两双鞋又是怎么回事?”
那两双鞋可是府衙大牢的配置鞋子,外界的人绝不会穿。那鞋子其实就是一块粗布缝制的船型鞋子样式,鞋底也是一层,根本就不是能外穿的鞋子。
郑霆眼神有些闪烁。他在编谎话这事上不怎么拿手。刚刚之所以先发制人,说实话他是真以为是钱师爷栽赃。
他们藏家栽赃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结果那件小衣还真是顾晟小可爱遗留的,包括那两双鞋子。
温骏一看郑霆那明显不耐的模样,就知道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亲自上阵,狐疑的看着常亮跟钱师爷,问:“那真不是钱师爷放的?我们二人之前在名花楼看了好大一场戏,误了回书院的时辰才到这投宿,根本没听说有重犯越狱呀?”
顾佑兄弟被人私自带出大牢,送去名花楼这事,要是被外界知晓,那后果可想而知。
钱师爷等人敢这么大张旗鼓来搜查,不过是打着抓捕顾西跟敌国奸细的旗号,为此这两双鞋跟那件小衣也不能成为罪证。
温骏跟郑霆只需坚持装傻,死不承认,那么钱师爷也拿他们没办法。
至于外边的打斗,跟负伤被捆绑着的贺铭,就不是他们该担心的事了。贺铭那家伙绝不可能轻易被抓,他那样乖巧,绝对有猫腻。
至于跟顾西前去隔壁院子捣乱的陆陶然,他们就更不会担心啦。人家是皇子,是先帝亲封的王爷,还是常家那一路人的领袖。
有陆陶然在,顾西的安危不成问题。就怕陆陶然也是为了引蛇出洞而演的戏。
这边温骏跟郑霆正跟人斗智斗勇。隔壁院子里,温腾跟陆陶然也在过招。
温腾对这位一直被外界传得极其不堪的六皇子无法信任,陆陶然也想探问温腾的来意。
两个人都是城府极深之人,过了数十招都没问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换了话题。
温腾问陆陶然为何来邕州府。
陆陶然笑得意味深长,说:“朝堂之上每天吵吵闹闹的,本王烦得很,就想出来走走。这不,最近麓水书院热闹,本王便来了。”
温腾呵呵一笑,不解的问:“王爷先是嫌弃朝堂吵闹,结果一转身就来书院凑热闹,不知王爷是喜欢热闹呢,还是不喜欢呢?”
陆陶然,不,是叶夕潮端起茶杯,笑道:“自然是喜欢热闹的,却不喜欢朝堂上那些老不羞勾心斗角。书院里都是潮气蓬勃的少年人,本王很喜欢。”
温腾再次哈哈大笑,道:“王爷自己就是个少年人,自然喜欢跟少年人在一起。既然王爷喜欢,不若就帮书院恢复正常经营吧。”
这些日子书院真是乱套了,学子不好好上课,先生也没了心思授课。
叶夕潮理所当然的点头,说:“书院的事就不牢温侍卫费心了,温侍卫只管照顾好顾家,让他们安全抵达京城,护好他们周全就成。”
当下,两人达成共识,都不再探问对方的目的。
后院,跟家人续了旧,刚想回隔壁照顾两个弟弟的顾西听到打斗之声。她赶紧凑到墙根倾听,结果却被从天而降的人砸了个正着。
看着凭空出现的人,跟那些人怀中的顾佑兄弟,顾西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些人要是想出手杀人,绝对不会失手。
她很自觉的伸手抱了顾晟,不敢去看那些人的嘴脸,害怕那些人一个想不开灭了她。
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
同样听到动静的叶夕潮跟着温腾出来,见到顾晟兄弟也大吃一惊,赶紧问出了什么事。
离顾西最近的人回到:“总督府的人押着贺公子去了客栈,说是抓捕潜逃在外的顾姑娘,已经跟温二公子他们对上。”
“贺铭被抓?”顾西震惊不已。
第二百二十七章
贺天天也很喜欢顾氏祖宅,但她看顾西一脸的惋惜跟不舍,就知道顾西绝不会住到这里来。
“姐姐,你别伤心,就算不住进来,你还是能来这里玩儿呀。这里可是你们顾家的地方呢。”贺天天用她短短十年的理解劝道。
顾西却不觉得贺天天说的是孩子话,很是受用,感激道:“哎哟,还是我们天天妹妹聪明,这么简单的事一想就通透,比姐姐厉害。姐姐白长这么多年了,连这么点小事都想不到。”
贺天天腼腆的抿着嘴笑,心中为顾西真诚的赞美乐开了话,脸上却好要作矜持状。
她细细声的说:“姐姐别笑话人家,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顾西见状哈哈大笑,所有的惋惜瞬间消失殆尽。她爱怜的揉了揉贺天天的小脑瓜,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天天就是聪明,姐姐才这么说的。我们天天今后也要这么笑才成,笑多了,人心情好,气运也能变好。”
“嗳,天天听姐姐的。当初的娘就是希望我能活一天是一天,才给起了贺天天这么个名。但我今儿就要改改,我要天天儿的笑,一天过得比一天好。”
顾西一听顿时心酸,把贺天天搂紧怀里,安慰道:“都会好的,我们天天这么乖,这么懂事呢,老天爷舍不得我们天天受苦。”
贺天天嘻嘻笑,一双圆眼弯成了初月。
回到贺家,就是晚饭时间。顾西又陪着家人吃了一顿饭后,才把自己去了祖宅,以及自己的思虑说了出来。
“我们另外置办一个宅子吧,那个地方太扎眼,我们住进去不好。你们要是真想去看看,我们经常去游赏就是了,就是不能住在那里。”
顾家两老,以及顾史父子都说是该这样。蓝氏跟席氏在大事上是没有自己主意的,当家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顾西见这事一说就通,遂跟家人商量起置办宅子的事情。
“闹市区的房子太贵,我们别花冤枉钱,还是在外郊找个眼界宽,院子大,周边人少些的房子买下。我们家的事麻烦,若是官兵经常进出,会给邻居带去困扰。我们家孩子也多。”顾西地想法是,能到市郊多买点地存着,连着大院子,将来就算再扩建也不必麻烦再买。
从古自今,大城市郊外的土地都有升值的空间。多存点土地总是没错的。
她身上还有从常家那个管事身上搜出来的一千多万两银票,用来买房子土地刚好。
顾史父子再次肯定了顾西的想法,赞她懂事。蓝氏婆媳却为买房子的银钱发愁。
顾家两老让他们尽管买,只要看好合适了,就着人来跟他们拿银子。
“我们两个老的也没什么花银子的地儿,这些年你们孝敬的银子都存着呢,总是够买房地的。”老太太笑呵呵的,一嘴银牙还是很结实。
老爷子点头,说:“就该这样,顾家现在可不是往年,那些银子拿出来花了,留着也不能为顾家解困。”
顾史夫妇犹豫,说:“不行,那是两老的棺材本。家中的账面上还有银子,用那些银子买个像样的宅子还是够的。”
顾旭跟顾沄是坚决不答应的,他们劝道:“老三还没娶亲呢,家里总得留点应急的。祖父祖母就把银子收好了,我跟老二都有些积蓄,用那些银子买房子也够用。”
席氏跟着点头,说:“再不济不还有我娘家嘛。我娘家兄弟在平南做生意,还算有点家底,我跟他借点花还是不成问题的。”
即便好些年没回娘家,然席氏的二弟每次去走货经过邕州,都会去看看席氏。
席家的人出身武将世家,都是豪爽大气的人,这一点就是顾家的人都认同。
不过现在还不至于到跟席家借银子话的时候。顾家两老跟顾史夫妇都不同意。
顾西看不得家人为难,直接把怀里的银票跟那些搜刮来的值钱物件全拿了出来,霸气的说:“别担心,房子我给买了,剩下的银子全买地。我们就算回不去书院,就在这里种地也不错啊。”
京城的物价绝对不是束水镇那样的小地方可比。当初顾西花五千两买了那座宅子,不过是出于补偿之心。
那座宅子,花两千两银子就够了,就是给的再多,也不能超过两千五百两。
京城的物价,是束水镇的两倍之多。顾西拿出来的这些银子,能买到束水镇那样大的院子后,还能多买二十几亩中等田地。
商量好后,顾西就让贺家的管事帮忙物色好的地段的房子,并把要求说清楚,还把银子放在他那。
“我这天眼皮总是跳,就怕发生什么不好的事。银子大叔先拿着,不管我们出没出事,大叔只管帮我们买下房子田地就是了。”顾西预感很不好。
自在锦庭记见了孙慕穆后,她的眼皮就一直跳。
俗话说得好,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顾家可不是来游山玩水的,他们是犯人,通敌叛国的罪人,决不能舒舒服服的住在好宅子里边享受下人伺候。
次日一早,顾家如约跟贺家的人一同去千佛寺祈福。贺铭睡了一个晚上加一个下午,整个人精神很不错,骑着马带人护在车队周边。
马车才出了城门,顾西就心慌得很,有种想带着家人逃往的欲(和谐)望。
贺天天第一次见到顾西这么走里不安,遂问:“姐姐这是怎么了?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顾西摇头,说:“妹妹回去跟婶婶同乘一辆车好不好?姐姐总感觉要出事,待会误伤了妹妹就坏了。”
贺天天一听急了,问:“是什么事?我去跟铭哥哥说,让铭哥哥帮姐姐。”
顾西摇头,说:“你铭哥哥也帮不上忙。”说完,顾西便叫停了马车。
外边,贺铭催马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让你妹妹跟二婶一起乘马车去吧,我总觉得待会要出事。”顾西也不隐瞒。
贺铭闻言眉头拧起,伸手扶贺天天下马车,让顾西别着急,他让贺家的人先一步出发,免得待会伤到了老夫人。
顾西点头,让贺铭只管护着贺家的人先走。
“等我,我很快就来。”贺铭说完,就一脸庄重的策马离去。
第二百二十八章
顾西悲催的发现,她一天之内根本就不能游全大将军府。北方的庭院实在是太大了,本根就不是南方的独户小院能比。
才走完两个小花园跟一个专门待客观景的院子,顾西就放弃了游赏将军府的计划,找了个亭子坐下跟贺天天闲聊。
顾西也不是那种喜欢探人隐私的,两人就真的只是闲聊。贺天天除了贺家跟外祖家,就没跟外界接触过,两人闲聊的话题有限。
既然不能聊已知的事,那就只能聊未知的。
顾西问贺天天最想要做什么,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让我娘嫁人,过上新的人生,那样她就不会总想起我爹,然后活得战战兢兢的。我希望三婶也改嫁。她们还年轻,就这样耗下去太可怜了。”贺天天并没戒备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姐姐。
她这些话闷在心里好久,种得找个人说说,不然她得抑郁成疾。
在她有限的人生认知里边,顾西是个值得倾诉心里话的人,她也相信顾西能理解她,说不定能帮她一起劝娘亲跟婶婶呢。
顾西从来都没想过,才十岁的小姑娘竟然这么懂事,还看得这么开,真是让人称奇。
“你娘嫁出去你就不伤心么。她只要出了贺家的门,今后再也不是你一人的娘了。”顾西自然的伸出手去揉贺天天的小脑瓜。
贺天天的小脸垮下,很是小大人般的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天天没了娘,天天还有老祖宗跟大伯,还有铭哥哥,将来还有嫂子侄子。可我娘要是不嫁人,她就没有娘家了。”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顾西从贺天天的话里嗅到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你祖母逼你娘改嫁?”顾西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年代的人不都喜欢守节的女人,并以此为荣,甚至还为守节的女子争取荣誉牌坊么。
尤其是这种家世显赫的世家,就越是重视女子的贞洁。
贺天天犹豫着摇头,说:“我祖母只会哭,说我大舅都是为了我娘好,我两个舅母对我娘说,她要是不同意改嫁,今后就别回娘家。他们孙家没有这种闺女。”
孙家?
不知跟孙慕穆是什么关系。
“孙家,是不是太常寺少卿家的那个孙家?”顾西问道,一边在心里暗示不会这么巧。
谁知贺天天却点了头,明确的告诉顾西:“太常寺少卿孙大人是我娘堂叔。”
得,这京中的世家之间还真是牵扯不清,复杂得很。
也难怪孙家的人会逼贺天天改嫁。如今的贺家,孙家眼看就要指望不上,不就想让尚且年轻的孙氏改嫁,继续为巩固孙家地位发挥余热。
顾西知道这种事她不该管,就问:“天天妹妹喜欢你外祖家的人么?”
天天嘟嘟嘴,低着小脑袋想了好一阵,才细声细气的说:“祖母挺好的,有什么好东西都偷偷留给我跟娘,她还劝我娘不要老回娘家,也别听我舅舅跟我舅母他们胡说,更不要答应我舅舅跟舅母的要求。祖母说她死了以后,就让我娘别回孙家了。孙家不值得我们娘儿俩回去。”
也就是说,贺天天其实对孙家的人并没什么好感。那么她为什么会希望孙氏改嫁呢。
“她改嫁后,就有夫君疼爱她,还会有别的孩子。我娘需要个弟弟为她撑腰。我很小的时候,总喜欢偷偷去林苑的石头堆里边玩,总能听那些嬷嬷悄悄的说我娘跟我婶婶可怜,没有夫君关爱,也没有儿子撑腰,这么守着一辈子真是太可惜了。很悲惨。”十岁的贺天天,说起道理来总是一道一道的,比顾西还要透彻。
顾西不禁为这个善良懂事的孩子竖起大拇指。她把眼眶红红,强忍哭意的贺天天搂进怀中,问:“这事,你可曾跟婶子说过?”
贺天天摇头,答:“我娘不爱听这些话,她怕留我一人在贺家会受欺负。”
可怜天下父母心。
顾西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重,实在不适合她。她是个讨厌流泪的人,却因泪腺太过发达,每次都忍不住落泪。
为了把即将涌出眼眶的泪别回去,顾西便及时转移了话题。
她问:“那个孙慕穆,也就是太常寺少卿的闺女,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顾西怀疑她被绑的事跟孙慕穆有关系,却不不能断定孙慕穆起到的是什么作用。
她只知道,在跟孙慕穆接触之后,她就有了一种被人盯梢的感觉。
跟贺铭以及温腾派人跟着她的感觉不一样,她在见过孙慕穆后,每次一个人走到偏僻点的地方,总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她怀疑孙慕穆等在麓水亭那天,目的是为了让踩点的人能就近估算她的身高体重等,好万无一失的将她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
贺天天想了一下,说:“六姨不住在孙家大宅,我也就见过她两次,觉得人挺好的。”
好嘛,顾西又换了个话题,问起贺铭的事来。
“老祖宗就没想过给你铭哥哥定亲?他都这把年纪了,京中与他一样大的公子,不少都当了爹咯。”顾西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贺天天闻言却笑眯眯的,弯着一双圆亮的眼,口气愉悦的说:“要定亲的,老祖宗跟大伯都说好了,等铭哥哥回了京就给他定下,来年等姑娘及笄了马上成亲。”
啊,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贺铭肯乖乖回京,原来是顺便回来完成人生大事呢。
按说顾西应该为贺铭高兴,诚心恭喜他才是,只是心口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有些闷闷的,喉间更是酸涩。
难道她就真的见不得贺铭好?
“你知道那姑娘是谁么?”顾西问。
贺天天答:“知道。”
“你喜欢她么?她人怎么样?”顾西还问。
贺天天还答:“喜欢,她人很好,跟我们家的人都相处得很好,铭哥哥也很喜欢她,说过非她不娶。”
非她不娶!
“那姑娘姓宁吧。”顾西终于知道那个姑娘是谁了。
贺天天却摇头了,笑嘻嘻的冲顾西眨眼,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一道突兀的声音制止。
第二百二十九章
刚刚还在叫嚣的书生应声而到,捂着小腹痛苦叫唤,面目狰狞。
然这只是开始。顾西欺上前,对着那人的嘴巴一脚接一脚踹下去,直到确定那人所有的牙齿都被踹落,这才满意收脚。
至于那个可怜的缩在地上抽搐,痛得连呻(和谐)吟声都出不来的书生,顾西只是大方的对众人解释:“放心,这点小伤死不了人。没了牙又不是没了命。”没踹废他的命根就是对他最大的仁慈。
这揍人吧,其实力是双向的。顾西觉得脚疼。
她看着被贺铭拦着的别的学子,问道:“我不知道你们挨揍痛是不痛,但我这脚痛得很。为了不牵动我身上的旧伤,我打算动用武器。你们是想被木棍打呢,还是被荆条抽呢?放心,这两种武器打在人身上是一样痛的。”她揍人,要是不痛怎么成。
贺铭使力一推,将那几个想要跟顾西交手的学子推开,回头冲顾西喝道:“你快回去,这些人我自会收拾。”
他气,气这些人没事找事,也气顾西不听话。
这种事,身为女子就该尽量尽可能的远离躲避才是,哪有顾西这样的,不但不回避,还揍起人来了。
她难道没想过后果么?
这样一来,就算最后证了清白,她那凶悍的名声也传了出去。自古以来,彪悍的女子都不被大众接受。
身为女子,就该恭顺谦让隐忍,视家中男人为天,在家从副父兄,出嫁从夫。
这便是封建社会制度对女子的束缚。
顾西却试图冲破了这种束缚,贺铭身为地道的古人,自然要适时提醒,并制止顾西这种自毁的行为。
遗憾的是顾西并不能领会贺铭的苦心。她正打得趁手,早就物色好放在不远处用来搭支架的荆条,很快就取了来。
贺铭出手阻止,让温骏赶紧驱散众学子。
顾西力气大,加上贺铭顾忌她的旧伤,也不敢在众人面前跟她过多拉扯,免得流言愈演愈烈。
温骏是真心想让那些学子快走。顾西以前是什么样大伙多少都知道一些。但现在的顾西变了,动手揍人对她来说就是件寻常事。
可惜那些学子全然不接受温骏跟贺铭的好意。他们心想自己是学子,更有功名在身。能进露水书院的学子,岂是泛泛之辈。
今日聚到陆先生这里的,多数还是举人。
这样的学子,尤其是文生,那是傲气得很,最是瞧不上顾西这样的。
他们相信顾西没那个胆量,一下得罪他们这二十多人。
遗憾得很,顾西从来不是缩头藏尾之人,更不畏惧这些个阴险小人。
小小的院子里,顿时惨叫声连连。伴随惨叫声的,还有书生对顾西的恶毒叱骂。
贺铭跟温骏眼看事态控制不住,干脆动手帮起顾西来。他们知道,若不让顾西好好出了这口气,只怕她会憋出病来。
苦巴着脸在前院整理自己行装的陆陶然听到动静,那躁动的心就跟被万蚁噬咬一般,在陆先生面前磨来磨去。
“叔父”他撒娇唤道,“叔父倒是去看看你那些宝贝菊花呀,这会怕是毁得差不多了吧。那个女人真彪悍,听这声儿,那些小可怜被揍得不轻。叔父要是不出面,就怕那些人最后反倒怪起叔父来。”
陆先生竖耳倾听,没听到有花盆被砸碎的声音,那担忧便减了不少。不过之前被毁的那些花肯定是救不回来了,他心疼不已,这才私心放任顾西狠揍那些人。
至于是贺铭先动手的事,他全当做不知。
他相信顾西。顾西还想借花呢,肯定不会再让花遭罪。
“然儿初来恰到,这种闲事千万别掺和。你祖父让我看住你,你知道原因的。”陆先生,也就是陆无期凉凉的说。
这个侄子就是个大麻烦,总是无形之中得罪人,更是到处惹是生非,关都关不住。
以前陆无期还在陆府,倒是能管得住陆陶然。或者说陆无期降得下陆陶然,还哄得动他。
这也正是陆家将陆陶然送到陆无期身边的原因。他们期望陆无期能管束野马一般的陆陶然,让陆陶然在书院氛围的熏陶之下,能有所收益。
可惜陆陶然才到半路,书院就乱了。陆家有心召回陆陶然,但他还是坚持来了。
才来,他就喜欢上了这个书院。原因之一,是这里景色秀丽,依山傍水,不能再美了。
原因之二,便是这里的一切都特别的精彩。不管是顾家的事,还是书院学子们的辞学风波。
他跳到陆无期身边坐下,调皮的笑道:“叔父,这书院挺有意思,这里的人都逗得很。你说那顾姑娘会不会打死人呀?她这么彪悍,肯定没人敢上门提亲,对不对?”
陆无期意味深长的瞥向陆陶然,笑问:“你打算去提亲?”
“叔父真爱说笑。”陆陶然夸张的摆手否认,“小侄就是好奇。这书院里的女子,是否都跟顾姑娘一样?”
陆无期仿佛洞悉一切,坏心眼的让府中老仆到后院传话。
“顾姑娘若是打够了,气消了,就帮她将花搬去蒲桃树林,让她三日后还回来。让贺公子二人将后院收拾好才能离去。剩下的人都记下,今后再不能踏入这个院子半步。”
他话还没说完,陆陶然就在一边撒娇耍赖说要去帮忙传话,就差滚地上去了。
陆无期没眼看,直接一脚过去,顺利的让小少年闭了嘴。
老仆到后院之时,顾西已经收了手。那些学子倒是有硬气的,愣是坚挺到底,对顾西的指责恶毒至极。
还有些特别怂的,顾西动手后,他们就乖乖闭了嘴,尽量躲在角落,好避开顾西的毒打。
听了老奴的传话,那些学子表现不一。好在陆无期在书院的威望不小,那些学子就算有微词,却也听从传话暂且先离去。
跟着学子们一起出了这院子的,还有顾西的赫赫凶名。
自这日起,顾西就成了彪悍残暴的代名词。关于她的不良传闻更是层出不穷。
当然,那都是后话。
此时的顾西,正被贺铭凶狠的训斥,一点情面都不留。
第二百三十章
这一晚,顾西没睡好。平时没心没肺睡得跟死猪一般的她,竟然有点失眠。
跟顾西一样辗转到天亮的,还有贺铭。
他翻来覆去的,越想越是生气,却怎么也想不出解决的方法。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生气,还将两人的关系闹得这么僵。
同一房内,稍微恢复了些元气的郑霆被贺铭吵醒,好奇的问原因。
贺铭大致将事件经过简洁的说了一遍,还传达了自己的疑惑。
郑霆旁观者清,笑道:“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其实这事再简单不过,放任就成。你越是受这事影响去限制顾姑娘,反而证实了那些人的猜测。我倒觉得顾姑娘做得对。”
是这样么?
贺铭有些迷惘。
“亏你被誉为英雄少年,却也过不得这个情关。你们现在最该关注的,不该是宁家的事,还有怎么为顾家脱籍么?”郑霆失笑。
躺了好些天,又担心动静大了会被人察觉,他郑霆觉得自己身上长了蘑菇,骨头全都僵了。
再躺个三两天的,他担心自己会腐朽。好在贺铭这家伙给他带来了这么个乐趣。
贺铭听了郑霆的话后,也觉得颇有道理。只是从感情上而言,他还是将自己跟顾西的矛盾放在第一位。
这跟贺铭以往的作风根本不相符,这让他无所适从。
“郑霆,先辈们说的没错,一旦沾上情这一字,就是盖世英雄也会变成傻子。”贺铭渐渐理解“温柔乡,英雄冢”的内涵。
郑霆清醒了一阵,又有些昏昏欲睡。失血过多的症状再次显现,这让他很是气恼。
曾经无所不能的他,如今竟沦落到这个地步,比病娇娘还要矫情。
好在他还有个能消遣的对象,临睡前,他决定刺激一下贺铭,便道:“顾西一点都不温柔,那句话你不适用。”
别说,贺铭还真受了打击。以前的顾西就算不够柔顺,但她至少还有大家闺秀的矜持,整体还能保持端庄。
现在的顾西嘛,贺铭嗷的一声抱住头侧身蜷缩,使劲的拉扯自己的头发。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忽略了顾西所有的变化,对她无限包容,还觉得她所有的缺点都可爱至极的。
想他之前,欣赏的还是宁陵那样温婉大气的闺秀,甚至一度对宁陵用情至深。
事实真是那样的么?贺铭再次陷入迷惘。
他,真的对宁陵动过情?
也许曾动过情,但动心一定是有的。
宁陵那样一个符合这个时代男人审美的女子,不对她动心的男子那才不正常吧。
“确实不太正常,”贺铭自嘲,“两人相差也太大了些,为什么我会……”
贺铭就这样纠结了一夜,次日大早顶着昏沉的脑袋绕着麓水湖跑了一圈,还到校场打了一套军体拳,这才神清气爽的去了顾家。
即便顾家受了圣恩置身事外,却仍不能从事件中脱身。宁家现在垂死挣扎,谁知会不会拼死将顾家再度拖下水。
本来他该先去宁家探探口风才是,可他心挂顾西,很自觉的就先去了顾家。
顾家今日也忙。不少族人得了特赦,恢复了平民的身份,约好了这几日返回原籍。这不大早上的,顾家就聚满了辞行的族人。
贺铭一来,就被顾氏族人围着,询问一些后续的事。
这一天,贺铭没能见到顾西。因为顾西一大早也出了门,先是去陆家借了花,还借了人装扮蒲桃树林。
午后,她将手头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后,就去了南苑。关于撮合贺铭跟宁陵的事,她有必要找孙慕穆再谈一谈。
她现在不愿见贺铭,也不受宁陵待见,想要撮合那两人,必须由第三方出面。
孙慕穆无疑是最佳人选。
孙慕穆似乎早就料到顾西会答应她的提议,也做了些计划。两人在南苑食堂谈了一下午,总算将计划雏形给列了出来。
晚间,顾西踏着夕阳下山,路过北苑学舍(学生宿舍)时,她突然想起昨日跟贺铭争执的事。
这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但她总算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无理取闹。
正因如此,她觉得很有必要将贺铭跟宁陵的事实施到底,并且只许成功。
坚定了信念的顾西没了心思去验收蒲桃树林的装饰成果,直接进了柚子林回家。
贺铭在蒲桃树林等到天黑,也没等到顾西,他就知道顾西已经回家。
接下来几天,贺铭忙得不可开交,顾西也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不可自拔。司公子跟柳儿姑娘的事情进展神速,眼看两家就能谈婚论嫁,顾西甚是宽慰。
贺铭跟宁陵的事,在孙慕穆的推动下,也到了实施的最佳时机。
也正是这个时候,顾西那四亩田也该收割了。
本来中秋过后,佃户们都已经相继收割农田。顾西负责的这四亩新田可能种得比较晚,就比别的人晚收几天。
原本顾西是没必要再管这四亩田的,可她坚持负责到底。说来,顾西认为这个时代农业是最重要的。
农业不发达的年代,一旦遇到点天灾,都能造成饿殍遍地的恶果。想要不饿肚子,大力发展农业才是根本。
只可惜这个时候劳动力跟生产力效率都低,加上各项税赋跟酷吏横行,资本家的恶意侵吞,让真正种地的人无法填饱肚子。
要是能提高生产力,或许天灾年间饿肚子的人会少一些吧。
顾家脱籍后就是平民,顾西可不想让家人跟族人饿肚子。她可是立了志要带领顾氏一族当农业大户的。
为此,她对这四亩田可谓是相当的重视。
收割、记录、比较、总结经验,她做得一丝不苟。
只是在晒谷子的时候出了点岔子。不知谁家佃户看着顾西那新田收成太差,趁顾西打盹的时候给她掺了不少的优质谷子。
数据不精确,顾西有些沮丧,找到那户佃农,想问清楚他们究竟掺了多少斤谷子。
意外,就发生顾西踏进那户佃农家的第一步。直到被人扔进麓水湖,顾西都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中招。
还有,这些人的目的似乎不是为了淹死她,反而是为了隐藏她。
第二百三十一章 幸运眷顾之人
即便认识到自己对贺铭从未死心,哪怕那些情感源自于前身,顾西依然不否认自己确实对贺铭动了心思。
只是就为了她这点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就得让家人舍下面子与前程去求贺家,得罪皇家的人,顾西并不觉得应该。
她呀,也算是有见识的新世纪人类,明白这所谓的爱情,不过是体内某些激素荷尔蒙导致,只要熬过这段时期,她也就好了。
“奶奶,娘,你们千万别去求人。不过是个连私事都没法处理好的人,我就算是对他抱有感情,那也不过是一时而已。等着吧,等我们离了这里,我也就好了。这个时候去得罪人,那不就不值得了。我们,终究要离开这个是非地的。”顾西并不认为家人舍下身段,便能求得她与贺铭的姻缘。
贺铭那人,若真是个有担当的,若真对她有情,就该排除万难,为她劈开一条道来。
如今看来,贺铭也不过是个不会处理自身问题的人,在女人的事上总是各种不忍心,各种犹豫心软。
若她真跟了这样的一个人,将来遇到女人问题之时,只怕会成为两人不和的重要矛盾点。
这个时代的人认死理,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就是正常,只守着一个妻子的男人大多会被笑话成惧内,女子更会被说成妒妇。
她既然早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带着家人到海外的独岛上,过着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她就不会再去招惹贺铭这样的人。
蓝氏婆媳看着情绪低落的顾西,有心想要劝上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也就只能默默的陪在顾西身边,就怕她想不开。
上次被应承焕掳走好些日子,所有人都没去问顾西究竟经历了些什么,但大伙心中都有些猜测,从而也更担心顾西。
顾西并不知道顾家人的顾忌,毕竟她这个曾经的新新人类根本就不认为跟人外出几天算什么不好的事。
她现在之所以心情有些抑郁,不过是因为那些密室里边的少女,在她杀回去花了将近两天的功夫打开石室的门前,就已经集体自尽。
那些人感念顾西帮了她们,结果顾西自己落入了虎口,一直吊着一颗心等着。待得外边有人告诉她们顾西获救,而他们的家人,也被人所救,她们心愿得了,便没了活下去的理由。
顾西开门进去的时候,发现里边七八个少女横躺着,在地上手拉手围城一个圈,每个人的脖子上都绑了麻绳,早已经僵硬。
那时候,顾西是绝望的。她深刻的意识到这个时代的女人,一旦落入贼人之手,哪怕最后获救,也只能是这么一个下场罢了。
别说是这个时代,就是她曾经生活的那个所谓的新世纪,其实对女性还是机器苛刻的。
别说什么职场上的性别歧视,就说同样受到性侵的女子,在那个时代也没比现在好过多少,周围人那种目光以及指点,都会给那些女性造成心理创伤。
尤其是那些未成年的少女。她们本身就心生阴影,极其敏感,根本就受不了周围人那些异样的目光,以及对她们的差别待遇。
有时候怜悯之心才是伤人的利器。
就是在那个声称标新立异的新时代,作为出轨的双方人,所有人一致都在骂那些所谓的小三小四什么的,鲜少有人去追究男人的责任。
都说一个巴掌打不响,若非两人都有那种意向,难道光凭女人自己就能成为小三小四?
说白了,大多数时候,女人或许是真的贱,但不得不承认男人也是个人渣。
顾西并不打算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再的跟自己的夫君一再的为所谓的从一而终争吵。她觉得,这个时代的女人太苦了。
若是可以,她今生就自己一个人过吧。
她看蓝氏婆媳担心,便劝道:“奶奶,娘,我的事你们还是别费心了,我自己有分寸。你们若是得闲,不如去准备些我们路上用得着的一些药材衣物什么的,免得到时临时上路抓瞎。”
蓝氏婆媳见顾西是真的拿定了主意,便只能叹息着去准备一切常用的药材。
上次顾西差点被福源郡主害死,叶夕潮将人强抢了出来,不但逼得福源郡主亲自给顾家的人道了歉,还赔偿了不少的药材跟钱财,如今用来筹备出海的物品倒是合适。
这边顾家的人都在为今后的人生规划,那边匆匆从宫里出来的贺家父子也都在为今后的生活打算。
贺老夫人虽然吐血昏厥,但她那些郁结于胸的淤血倒也顺利排出,此时精神头瞧着比之前还好些。
贺家父子从老太医那得知这个消息,俱都欣慰不已。他们坐在老夫人床前,商量着辞去朝廷差事,带着贺家的人离开朝堂的事。
“孙儿这些年戍守在西北,想了许多的事。我们贺家经历了两个朝代,虽说建立了无可取代的功勋,然损失更大。祖母不但失去了夫君儿子孙儿,更是连一天好日子都没过上,整日提心吊胆的。不仅担忧我们这些身处战场的人,还担心上头的人会对付我们。这事一旦了了,上头那位的位置便得以稳固,是我们淡出朝堂的好机会。孙儿已经厌倦了整日打打杀杀的日子。”贺大将军诚心实意的说。
贺老夫人一边听一边抹泪,欣慰的说:“我这老婆子也没多大的心,就想着我们一家子都能安安生生,不需要多大的富贵,也不用多大的权势。只要我们能够生活在一起就成。”
这也就是说,老夫人不反对父子二人辞官归乡。
贺铭等老夫人情绪稳定一些,这才将自己书写的内容给贺老夫人看,一边跟贺老夫人说着今日之事。
贺老夫人看着那纸上的内容激动不已,却不得有任何异动,只得不动声色的跟贺铭聊着今儿个她处理福清王府的事。
“铭儿,你若还想娶了那个嚣张跋扈、自私无情的女子,那就别认我这个太祖母吧。”贺老夫人一边说一边将那张纸贴着心口,示意自己答应了此事。
贺铭父子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是被幸运眷顾之人,有这些个贴心的亲人为伴。
第二百三十二章 遭拒
当晚,贺铭便换了一身衣裳去了顾家的小院,在小院里边接受了顾家众长辈的指责之后,这才勉强被顾家的人接受,让进了正厅。
进了屋子的贺铭也不拐弯,直说自己跟福源郡主成婚不过是权宜之计,就算那些人不出来捣乱,他也定不会让婚事做成。
他说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将那些仍然隐藏在京中的人引出来罢了。
福源郡主能伪造贺铭的书信跟印章,还能找人去偷袭易骋北,就表示福源郡主手中有不为人知的势力。
出去福清王派给福源郡主的人,以及应承焕安插在京中的人手,福源郡主手中肯定有别的人手。
所以这一次,贺铭就想着在成婚当日毁亲,让福源郡主名义扫地,跟福清王府闹翻,好让福源郡主忍不住再次出手,才好顺藤摸瓜拿下她背后的人。
谁知那些人似乎不过是利用福源郡主,还没等他们将人逼出来,那些人便迫不及待的动了手。
就这样,福清王府便被搅进了这件事当中。那些我藏在福源郡主院中花园地下的人,被禁军一窝给端了。
足有三百人的队伍,直接给人灌了迷烟帮着拖到皇帝的私刑大牢。
没错,就是皇帝自己的囚室。
那些人,跟福源郡主面对面对质,结果福源郡主抵死不认,还大言不惭说是贺家的人陷害她,陷害福清王府。
皇帝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人,直接给双方人都上了型,直接将福源郡主给折腾得半死不活,完全没了往日的傲气。
这个时候福源郡主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人利用,做错了不少的事。只可惜千金难买早知道,福源郡主就算是老实交代自己这些年给那些人提供的种种便利,也没能免去自己的大恶之罪。
哪怕福清王拿出了仅剩的两道免罪圣旨,依然挽救不回福源郡主的小命。
福清王府没有了那三道圣旨的庇护,又涉嫌通敌,瞬间就成了过街老鼠。哪怕这些年福清王府的人没有仗着自己有保护伞而为所欲为,然落井下石的小人比比皆是,哪管你有没有犯错。
福清王世子带着家人逼得福清王放权,全权接手了福清王府的事后,便亲自进宫领罪,让皇帝学去了福清王府的王爵,降为了福清侯府,自此小心翼翼的过着闲散贵人的小日子。
本来福清王府之中,所有的错事皆因福清王疼惜福源郡主而为,福清王世子带着福清王次子等人回府之后,便着手准备搬家。
终究不再是王爷,他们这些人肯定不能继续住在这个大院里边。只等皇帝下旨,重新赐给他们合适的宅院,他们就得搬走。
贺铭跟顾家的人说这些,不过是让顾家的人心中有个底,不要再为顾西的事生气伤心。
福清王父女已经收到惩罚,这事也该这么过去。
至于他此次前来的目的,除了之前所有人都看到的,是给顾家的人赔礼道歉,以及请求顾家的人原谅之外,便是劝顾家的人放下对福清王府的仇怨,不要因此而跟京中的贵胄世家结怨。
至于他真正的目的,那便是他以手酱着茶水在几子上书写的内容。
顾旭兄弟看着些逐渐干掉的字迹,都有些犹豫。他们就算再怎么急着离去,却也不想再跟贺家的人凑到一起。
哪怕两家早已经是世交,可是目前为止,顾家的人并不认为两家凑在一起能顺利逃出这个大牢笼。
若说顾家在新南是个刺眼的存在,那么贺家在新南绝对是梗在皇帝心头的一把匕首。
皇帝若是不傻,必定不会放着贺家这个危险不管。顾家若跟贺家再凑到一处逃离,那岂不是更扎皇帝的心么。
所以顾旭兄弟摇着头否决了贺铭的提议。顾旭抬袖抹干几子,写下两行字:“替我们谢过老夫人跟将军。今后的行动还是两家分开吧,若是有缘分,我们便在海外相见。”
顾家虽然没什么本事,却也不是碌碌无为之人。顾家这些年所认识的人中,肯定有能为他们所用之人。
顾家的人比贺家多得多,想要顺利出海,必定得细细琢磨。
贺家人少,只要他们的计划不出纰漏,肯定能顺溜的出了这新南,又何必带着顾家这个大累赘呢。
见贺铭还要再劝,顾沄便提醒道:“侄子回去好好侍奉老夫人,她这个年岁了可经不起折腾。你们若真想尽孝,还是多留些功夫陪陪她老人家吧。”
贺铭一听了然,这是顾家不愿拖累了贺家,也不想因贺家的行动暴露了他们一家人的目的。
也罢。
贺铭失落的想着。顾家既然不愿跟他们走,那就一定有周详的计划。他只管带着贺家的人先走,等有机会再联系吧。
至于顾西那,贺铭除了叹息还是叹息。顾西几次受福源郡主所害,说多了都是因他而起。
他既没有护得人周全的本事,那又何必去招惹她。
想到这,贺铭便耷拉这脑袋出了顾家小院。
初春时节,冷风刮面寒彻骨,深夜的街道上清冷寂静,出了寒风卷起的一些落叶垃圾,竟是半个人影也无。
贺铭抬头望着雾蒙蒙的天,吸了一口湿润润的寒气,打了个冷颤后,这才牵着马漫无目的的走到了街道上。
暗中跟着贺铭的人相视一眼,俱都同情的摇头,无声的跟了上去。
当晚,皇帝便得知了贺铭在顾家遭受打击的消息,那心中的躁意总算是去了一些。
但一想到贺家父子竟然想要撒手朝堂,携手回乡种地,皇帝还是怒意横生。
他既为贺家父子的先见之明感到忌惮,又为贺家父子不留恋权势大感佩服,更为贺家父子对他的了解而恼怒。
身为帝王,在这个位置上战战兢兢几年,既要拼死守着江山,还得拼命保着自己的地位,生存何其艰难。
他就是对这些个手握重拳的权臣有所计较,想方设法削权有什么错。
错就错在那些人明知他忌惮他们,就不该一再挑战他这个帝王的权威才
第二百三十三章 圣旨到
贺铭来的次日,温骏跟郑霆竟然也相携而来。他们来,只为求见顾西。
顾西的脸上手上的疮疤都脱落得差不多,如今浑身都是疤痕,一块一块的难得得很。
她本有心不见外人,却不能拒绝这两位,只得在脸上蒙上一块帕子出来。
见到顾西,温骏倒是跟以往一般,吊儿郎当的说着些逗趣的话。
郑霆瞧着有些变化,就是比起之前的冷漠,多了些阴翳。郑霆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
看到顾西蒙着脸,郑霆也没多在意,只问顾西最近身体如何。
顾西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胸口,说:“没事,好着呢,骨头也没断。对了,那个人是死是活?”
她自己的晕过去之前,那个人的腿被砍断,至于是生是死,她好像也没问一句。
温骏嘿嘿一笑,一边手撑着下巴,笑得如花儿般灿烂道:“死不了,不就是没了一只胳膊一条腿嘛,身子骨硬朗着呢。对了,当时你怎么就把人气撑了那样呢?要知道我们若是不在场,你这条小命就飞升了。”
顾西撇撇嘴,隔着面巾叹气,说:“当时我们在那个地方都坐了好久,光听到外边有动静,也没人发现我们。我这不是急着出去,就稍稍刺激了那人一下,谁知那人心胸竟是那样狭隘。”
或者说,顾西的话说得太过一针见血,直接将人气得没了理智,才会在那种时候爆发。
郑霆听了顾西的话后,眉眼之间似乎有所舒展。他将手中包袱皮包着的一个盒子推到顾西跟前,说:“这是从我爹库房里顺出来的燕窝跟雪蛤,你让顾伯母每天给你换着炖了喝,对你有好处。等这些吃完了,我再给你弄些来。”
燕窝跟雪蛤都是美容养颜的圣品,顾西掂了掂盒子,觉得有些重量,除去盒子本身的重量,只怕这两样东西得有个五六斤。
“你这是把你家的库房掏空啦?”顾西觉得不可思议。
温骏也大声嚷嚷道:“郑霆,你不够意思,有这么些个好东西,也不知道先孝敬孝敬你的挚友。我不管,顾姑娘这里有的,你待会回去就得给我送一份。我也不一定非得要这燕窝雪蛤,你只管照着这个价值给我弄些好东西便成。”
郑霆凉凉的瞥了温骏一眼,便兀自低头喝着茶。
温骏见郑霆不搭理他,也不在意,从脚边提起一个比郑霆给的盒子好要大上三倍的大箱子,也放到顾西身边,说:“这里边有些东西是我娘跟我嫂子准备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有些是我自己淘换来的,也有雪蛤燕窝,只是品相不如那家伙的好。剩下的便是一些补血益气的药材食材。”
顾西看着这两个贵重却不压手的礼品盒,很是感激了一番,说了不少感谢的话。
郑霆是个不善言辞,也不喜欢闲聊的人,被顾西一阵恭维,他只是略微不好意思的虚应了两句,便沉默的坐在一边发呆。
倒是温骏,听着顾西的这些话颇为受用。他从怀中掏出两个颜色不一的系瓷盒子放在顾西跟前,说:“这是贺铭那家伙求了宫里那个老太监得来的,说是前朝圣医特制的消斑祛痕的药膏。白瓷盒子你现在就能用。等你脸上的痕迹淡了些,肤色没有明显区别后,便能使那红盒里边的药膏。那红盒里边的药膏得抹全脸,每晚睡前使用,天亮了洗去。”
顾西看着那两个精致的瓷盒,伸手比了比,发现竟然比她的巴掌大上一些。
只是这前朝圣医留下的东西,只怕最少都得一百二十多年了吧。这陈年的药膏还能用?
顾西会有这样的疑惑,温骏跟郑霆确实能理解的。温骏亲自打开了那个白色的瓷盒,说:“这东西怪就怪在这里,制出来之后非得封存百余年才能拿出来用,。并且是放得越久药效就越是明显。你别不信,我们家还有好些前朝那位圣医留下的药膏,我自己都用过,特别好用。”
“公子也用没烟药膏?”顾西了然的点头,“难怪公子这一张脸竟然比花儿都娇艳。”
温骏眨眨眼,跳着脚反驳:“你别胡扯,我说用的药膏,是跌打药跟止血药,不是这些个美颜药膏。”
那边郑霆难得的低声笑,等温骏跳完脚,才说:“这些药膏确实是这么用的。药膏里边除了一些药草提炼出来的精华外,还加了不少的毒物。为了能让那些毒失去效用被药同化,圣医才会让人将这些药膏封存百年方可能用。否则那些药膏用了就是致命的毒药。”
居然还有这样的说法,顾西半信半疑。但她知道这两人绝不会害了她,便欣然的将药膏收在怀中。
至于那个讨药之人为何不亲自送药,顾西没问。她心想就这样慢慢淡忘吧。
两人只坐了一会,跟顾西说了不少福清王府的事,还有那福源郡主的下场后,便告辞离去。
温骏跟郑霆刚走,孙慕穆后脚就来了。她一点也不客气,直接闯去了顾西的房间,看着顾西跟前的那两个瓷盒挑眉灿笑。
顾西看着眼前这个来意不善的孙慕穆,闲懒的靠在床柱上问道:“孙姑娘大驾光临,不知是受人之托呢,还是来看笑话的?”
孙慕穆不请自坐,就在顾西身旁的一个机子上。她离得顾西只有一臂之遥,这才浅笑着说:“听说你被应承焕掳走之后受了折磨,被救回来后便一蹶不振。本姑娘跟你算是旧识,就过来探望一般以示关心。”
顾西一听无语的笑了,说:“你若是真以为我是被那些人给糟蹋了,那我还真就只能表示遗憾。要知道那些人连你这样的姿色都瞧不上,更遑论我这副鬼模样。放心吧,我之所以情绪不高,不过是累了,不愿再折腾罢了。”
孙慕穆并不以为意,只是自说自话道:“鲁王进宫求了圣旨,说不定待会圣旨留能到。你应该很快就能进鲁王府了。我也是顺便来恭喜一声。”
顾西一听便了然,刚想讽刺两句,外边就有人喊圣旨到。
第二百三十四章
郑霆望着温骏的背影失笑,末了叹息望天,满眼的迷茫。
且说隔壁院子,顾西虽说是去捣乱,但她还真没找到什么好借口才不显得突兀。
刚巧她跟陆陶然走到那院门前时,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被一群婆子丫鬟簇拥而来,在门口处下了轿子。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陆陶然亦是。
顾西计从心来,上前一巴掌掴到陆陶然背上,掐着腰骂他没良心、不知廉耻,是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在世陈世美。
陆陶然被打了一个趔趄,紧接着又被顾西骂得抬不起头来,骨子里的王霸之气按不住,直接跟顾西杠上。
顾西竟敢让他在美人面前出糗,那不是坏他了他堂堂六皇子的英明嘛。
他梗着脖子问顾西:“这位姑娘,咱们好像不认识吧?你凭什么骂在下不知廉耻?陈世美又是何人?”
顾西不过是随口胡诌,自然不会去考虑那陈世美究竟是不是这个时空应该存在的人。但她骂陆陶然不知廉耻是有根据的。
陆陶然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美人,差点闹了水(口水)灾嘛。就这么个人,肯定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处处留情不说,还特别的薄情寡义。
闹大一件事,可不是顾西他们单方面演戏就能成的。这不,顾西就很自觉的将就要进门的美人拉下了水。
她也不直接去拉美人,只是大声的嚷道:“你还有脸说你不该骂?你说你刚刚是不是盯着人家姑娘不放啦。快擦擦你那口水吧,这条街就快被淹了。当初你就是这样盯着我表姐来着。”
事情说来就是好大一盆狗血。
故事的开端是这样的:
陆陶然那个色痞某天路遇顾西的表姐董美人,被董美人色相迷倒,从此茶饭不思,下定了决心要据为己有。
故事的过程是这样的:
陆陶然得知董美人已然订了亲,马上就要成亲,便使坏让董美人未婚夫婿一家子受难,致使董美人成了望门寡妇。之后,陆陶然更是各种花言巧语、挖空心思骗取董美人芳心,将生米煮成熟饭,达到了占有董美人的目的。
事情的结果是:
占有了董美人的陆陶然已然有了妻妾,家中美婢更是多不胜数。董美人先失身于人,也只能认命给陆陶然当了个不受待见的侍妾。结果,董美人自然是倍遭冷落,死于残酷的妻妾相争。
就算家中美人云集,陆陶然依然不改风流本色,无时无刻不在施展猎艳本能。
“我表姐心伤成疾,苦苦为你孕育子女,不过是想见你一面,你不见就算了,还让人打她板子,你那恶毒娘亲罚她隆冬腊月跪在雪水浸泡的泥地里时,你却在跟你刚刚买回家的两个美婢厮混。就你这样的,是不是特别的没良心?想你不折手段强占我表姐的时候,你……”顾西说不下去了,直接动起手来。
当然,顾西绝不不会单枪匹马动手,她把那被迫停下瞧热闹的美人身边的人全拉上。
被迫帮忙的婆子丫鬟惊叫连连,惊动了院中的家丁,事情就这么闹大。
陆陶然面色阴沉的站在下属们身后,一瞬不瞬的看着时不时冲他挤眼的顾西,背在身后的手有些痒痒。
他怀疑顾西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更是连坊间关于他的传闻也都听了个遍,这才编出那么个故事来。
这与他们之前所商讨的完全不同。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顾西是个碰瓷的,在这个院门前跟人纠缠不清,并趁机混进院内。
谁知
顾西很有胆识嘛。陆陶然,不,是六皇子叶夕潮恶狠狠的想。
之前说顾西没脑子的话,他觉得很有必要收回。
顾西不是没脑子,不过是没把脑子用在正途上罢了。
院门洞开,原本被迫站在门外的美人趁机回避,进了门就想走。
顾西可不能让这场戏惨淡收场,遂咋咋呼呼的跟了进去,期间将前来阻拦的几个家丁全推出了门外。
那些家丁寻常得很,看着不像是练家子。
看来这个院子里的人防备工作做得挺好。顾西赞赏过后,就开始有目的的观察起院中的情况来。
那位美人进了院,找了个外边人瞧不见的地方站着,就冷眼看顾西蹦跶,唇角上扬的弧度不是那么友好。
顾西故作不知,依然跟个二愣子似的站在美人跟前,告诫她一定要小心陆陶然,让她能躲多远走多远。
“那个混账的势力可不一般,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占有姑娘,姑娘势必提防才是,免得步了我表姐的后尘。”顾西这大嗓门,足以让外边那些看热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谁知美人竟柔柔一笑,用软萌甜美的嗓音问顾西:“丫头啊,你就不能长点记性?不过几年没见,真连表姐我都给忘啦?所以说啊,祖母才会放心不下,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啊。话说,表姐我何时遭人算计啦?外边那人……”
美人笑得别有深意。
顾西心思全部在美人身上,只管敷衍道:“对啊,不正是我表姐嘛,被人算计了,含恨而终,我们全家都……等等,表姐?”
顾西惊叫。
计划赶不上变化,顾西一下没了声,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差点没夹着尾巴逃跑。
顾西的表姐在她记忆里就是个噩梦,都是当年在外祖家经历过的悲惨事例,一件好事都没有。
尤其是这个表姐为了让顾西学游泳,将才六岁不到的顾西丢进湖里的记忆。那时备受惊吓的顾西孤立无援,还被表姐威胁不好好学就把她种在湖里当花赏。
那一次,顾西非但没能学会游泳,还病了好些天。
再后来,为了让不愿练武的顾西加强体力,那个表姐还放狗追得顾西满山跑。
顾西记忆中所有的表姐形象——恶魔!
至于眼前这个……
“这位美人,乱认亲戚可不是什么好事呀。你可得想清楚啦,你真是我表姐?”顾西心噗噗直跳。
美人叹息一声,作西子捧心状,神情哀伤的说:“顾西表妹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待见表姐,难怪会编出那样的谎话来。表姐自认待妹妹不薄,妹妹怎么能……”
美人就这么哭了,梨花带雨的,特别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