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若真能将奸细揪出来,还能证明人是常家庇护的,那么常家才是真正的通敌之人。
这样一来顾家就能摆脱嫌疑,还解决掉了一大强敌。只要顾家从此归隐,那么就不会再受人利用了吧。
只是事情想得是好,却不想过程是那样的艰难。
顾西现在还不知她今后得经历多少风雨,但眼前之事一定要解决的。
想要引蛇出洞,就得制定个完美的计划。首先顾西出场是必要的。所有的顾家人员,只有她一人至今下落不明。
顾西出场又不能随意,免得还没跟敌国的人接洽,就被官府的人拿了,岂不是白费力气嘛。
再就是接洽到人后,顾西该怎么将人引到指定的地点,并套出来人跟常家的联系。
最后嘛,自然是要把人抓住。
问题是顾西并不想将那所谓的奸细抓了。给顾家留一条退路没什么不好的。
她自问穿越以来,对这个所谓的新南王朝没多好的印象,每天活在被人利用跟算计之中。
若是能逃离新南王朝,她是一百个愿意。就怕顾家长辈们不答应。
其实顾西最担心的是,顾家就算真去了泰越新国,隐于市井,也难以摆脱遭人利用的命运。
越是这么想,顾西就越是拿不定主意。
不管顾西怎么想的,她总得先答应了眼前的事,跟温腾他们合计,先把人找出来再说。
当晚,顾西跟敌国大将之子出现在邕州府城,与抓捕他们的钱师爷等人斗了一场,把钱师爷下巴废掉,还把总督府护院长打成重伤的消息就传遍了邕州。
那之后,不断有人到府衙提供线索,说是在哪哪哪见过顾西。
顾西则是淡定的待在席芯芫身边,每天除了陪两个弟弟谈心玩耍,就是跟席芯芫逗心眼。
虽说顾西每次都没能在席芯芫身上占便宜,奈何她拳头硬,死猪不怕开水烫,席芯芫就算占了上风也没什么成就感。
贺铭也认命的在这里养伤,却碍于席芯芫的身份没能进后院,跟顾西自然没多少机会相处。
难得两人在院中相遇,却总因各种莫名其妙的小事不欢而散。
说是不欢而散,那是外人的想法。其实顾西跟贺铭倒是觉得他们相处得不错,每次都相谈甚欢。
比如现在。
顾西看着不知好歹拦在自己跟前的贺铭,就特别友好的问道:“贺公子怎么有脸赖在人家家中不走呀,人家宁姑娘在书院久等不到你,该担心了吧。”
贺铭也特别友好的回到:“你没事吃什么味呀,我人就在你跟前,每天为了见你一面不知多费心,你就不能不提宁姑娘吗?人家宁姑娘已经跟山长启程进京了。”
“原来如此啊!”顾西了然点头,“那你岂不是心急得很,要不要我跟常老先生说个情,让他放了你走,好赶上人家宁陵。”
贺铭笑眯眯的不说话,却把顾西堵回原先的位置,不让顾西绕行。
他在顾西爆发之前开口,问她:“你是不是不想跟敌国的人闹掰?”
他观察顾西两天,终于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来。顾西,怕是想要为多灾多难的顾家找退路呀。
至于这么大的事为何由顾西一人决定,贺铭也想不明白。他只知顾西抱有这样的想法,还很可能会破坏他们的所有计划。
顾西也没想隐瞒贺铭,直截了当的说:“顾家这样尴尬的身份,只怕是到了泰越新国也不得安宁,我最想找个无人小岛躲着,跟家人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不过佑弟他们长大了还得成亲生子,这是个问题。”
贺铭闻言,不得不提醒顾西:“你们一家人现在都是奴籍,只怕没法过上自在的日子。要是皇上一个不高兴,真把你们给弃了,那你们只有居于人下的命,哪来的隐居避世可言。”
好吧,是最近日子过得太精彩,顾西都忘了自己一家的身份了。
奴才呢,自然是主人让干嘛干嘛,不能随自己心意做事。
“这该死的奴籍,真不知是谁给出的馊主意,还不如一开始就被下狱服刑来得实在。”顾西恨死了这个封建社会的奴役制度啦。
奴才,是真的生死不由人呀,全凭主子喜好。没有自由身,也就没有户籍,到哪都不好过,说不定还会被驱逐打杀。
贺铭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心想要不是把你们一家贬为奴才,你们早在服劳役的时候被人害死一百遍啊一百遍。
顾西是真不知道。她只想知道出主意的人是谁,万一日后遇上,她总得感谢那人一二才是。
贺铭一看顾西那神情,就明白她在打什么主意,赶紧转移话题,问她是否做好当诱饵的准备。
“我还有的选择么?你们就说我该怎么做吧。不过是被人操控的奴才,我自当听令行事。”
贺铭不忍看顾西这么消极,便说:“你大可按照自己的想法办事,只要不违背上头的命令就成。要不我先去帮你探探?”
顾西白眼一翻,问:“就你这样的?就你这身份?只怕你才见到人,你这小命也没了。”
贺铭很无奈,心想顾西出面也不一定成事,毕竟顾西是他们几人从名花楼带走的,想必那些人也都知道顾西跟他们的关系不一般。
“我跟你一起去。”贺铭下定决心。
“别”顾西赶紧阻止,“你去肯定要坏事。你也知道我要跟那些人谈些什么,你要是在场,他们还能信了我?”
贺铭急了,问:“你还真有那打算?就不怕被两国都舍弃,彻底变成废棋?”
顾西鼻子一皱,脑瓜一仰,强硬道:“我们家的事你少管,还是好好当你的少主子去的好,要是闲得慌就回边疆找你爹去。”
说完,顾西转身就走。
当晚,顾西哄了两个弟弟睡下,就捡起自己的小包袱,偷偷的摸了出去。她坚信出其不意的效果更好。
钻狗洞的顾西却没料到有人早已洞悉了她的想法。
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贺铭,顾西有些苦恼。她很想说,默契这种东西要是出现的时机不对,那就是负累。
第一百九十一章 陪葬
贺铭出了鲁王府也不去别的地方,直接拐了弯就进了福清王府,反正福清王府就在鲁王府一侧。
得知贺铭上门,坐立不安的等了贺铭七天的福清王跟福源郡主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人还肯上门就好,只要人来,他们就有把握劝服贺铭,把顾家的事揭过去。
只要贺家不退亲,福源郡主的名声就不会有影响,贺铭不追究,叶夕潮自然也不会揪着福源郡主不放。
就这样,贺铭便被请到了外书房,福清王亲自站在门口迎人。
书房里边,是刚刚被找来,正焦急等候着的福源郡主。她这些天是真的吃不下睡不好,整个人都憔悴了许多。
自贺铭把顾西从湖底捞上来,再被叶夕潮带回鲁王府到现在,她都没能见到贺铭跟叶夕潮,也没法跟顾家的人碰面。
当时顾家的人,就跟着叶夕潮去了鲁王府,甚至直接从福清王府调走了顾家人的卖身契。
父王曾经出面跟叶夕潮谈过,想要把顾家再讨回去,叶夕潮却是连面都没出,就把福清王给回绝了。
当时他们父女几经打听才知道顾西只是勉强留下一口气,实际上跟死了也没两样。贺铭跟叶夕潮正想辙子救活顾西,这才没心思找福源郡主的麻烦。
也正因为这样,福源郡主就是有再多的招数,见不到人也没用处啊。
再且说了,这种事就算他们福清王府最后顺利的给压下去,结果还是会对福源郡主的名声造成影响。
这让本就为自己的出身很是自卑的福源郡主而言,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万一贺铭把她的身世给泄露出去,这不是给福清王府招黑嘛。福清王正在想法子把应承焕捞出来呢。
可是叶夕潮把人带回去后,就戒严了鲁王府,甚至还让人封锁了信息,这才让福清王父女才能耐下性子候在府中。
见到胡子拉杂,形容狼狈,一身酸臭(被顾西房中的热气熏的)的贺铭,福清王父女都有些愣神。
福清王好些,知道贺铭一直待在鲁王府没出来,一想就能想到因由,便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显然聪明的福源郡主也是想到原因的,为此那憔悴的脸上便被怒意扭曲,看向贺铭的双眼里满是控诉。
贺铭不搭理福清王,只是随意的望了福源郡主一眼,便大马金刀的坐到了椅子上,对父女二人不闻不问。
福清王还好,自持长辈的身份,直接坐到主位上释放冷气,也不管贺铭。
倒是提心吊胆好几天的福源沉不住气了,直接幽怨的质问道:“贺铭,你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个死奴才,死了就死了,有你这么欺负人的么?”
作为从小就有主仆意识的福源郡主而言,那些不听话的奴才是死是活,不过是主子一句话的事,谁会去管呀。
她不过只是迁怒顾西一人,还没让顾家的人受罪呢,贺铭凭什么这么对她。
“本郡主才是你的未婚妻,是你的将来的妻子。你就那样护她,你让本郡主怎么想?”福源郡主越想越委屈。
贺铭冷冷的看着福源郡主发飙控诉也不阻止,只等福源郡主掩面哭泣时才冰冷的说:“郡主这话听着刺耳。在下似乎从未说过心悦郡主,也没想过要跟郡主成亲,是郡主以顾家人的性命为要挟,在下不得已之下才跟郡主定的亲。当初郡主是怎么逼的在下,难道郡主忘啦?”
忘自然是不会忘。福源郡主之所以会这么理直气壮,不顾是仗着两人已经定亲,以贺铭的人品绝不会做出有损两人、两府名声的事罢了。
她既死咬这一点,就绝不能松口,便硬气道:“我们订了亲,这不是我们两人的事,是贺府跟王府的事。你身为王府的女婿,自当知道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顾家都是奴才,别说死一个顾西,就是都死了,也怪不到我们王府头上来。”
贺铭却笑了,笑得浑身颤动,让书房外的随侍下人听了都觉得瘆得慌。
贺铭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才喘息问道:“郡主,倘若这些事在下让人全露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站在郡主这一边呢?相信皇上也很想知道真相呢。”
一个拥有三道免罪圣令的王府,若说皇帝一点不忌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尤其是这个王府几十年如一日,一点没犯错。
帝王多疑,对这种极有自制力的亲族本就忌惮得很,若是能抓到一点半点的把柄,相信皇帝很乐意找王府麻烦。
一直冷眼旁观的福清王被触怒,直接指着贺铭的鼻子质问:“贺铭,你既不愿娶福源,为何要应承这门婚事?既已定亲,你就不该这么不负责任。别忘了,你们贺府上门求亲可不是我们王府逼的。在外人看来,你们贺府这是在攀我们王府的关系,甭管你往外说什么,最后吃亏的都是贺府,别怪本王没事先提醒你。”
若说福源郡主是在控诉,妄图通过两人的婚事劝说贺铭,那么福清王便是在威胁了。
他比福源郡主聪明,根本就不提顾家,更不辩对错,只是点名了事情外露的后果。
在外人看来,确实是贺家兵权被撸,贺大将军闲赋在家后,贺家为了攀找关系才上王府求的亲。
如若不然,福源郡主都等贺铭等到了二十,怎么贺家一直没表示,偏在这个时候上门求亲呢。
所以说,贺铭其实不是为了威胁福源郡主而来,只是前来告知福清王父子他的态度罢了。
“放心,在下人品就是再不济也不喜说人是非,不过是来通知你们一声,倘若顾西出了什么事,在下定让福源郡主给她陪葬罢了。相信到了阴间,顾西很愿意有郡主这么个垫背。”贺铭冷冷说完,也不管福清王父女两人,便大步离去。
既然要收拾那些陷顾家于这种境地的人,那他就不能有所疏忽才是,得更加精密的算计才成。
出了福清王府,贺铭马不停蹄的去了郑府,把被郑祭酒关在府中的郑霆揪了出来,去温府洗漱一番后,便带着温骏郑霆二人去找贺大将军。
第一百九十二章 常宁事发
鲁王府,贺铭走后,叶夕潮在顾西房中待了好一阵,招来御医跟京中略有名气的大夫会诊,得出顾西暂时不会咽气之后,便背着手出去。
叶夕潮才没走多远,就被鲁王妃身边的嬷嬷叫住。
“王爷,我们王妃身体不适,刚刚还痛得厥了过去,老奴正找您呢,请王爷去看看我们王妃吧。”那个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叶夕潮身前,抱着叶夕潮的腿声泪俱下求道。
身为鲁王妃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她知道自家主子要是在府上不得宠,那他们这些下人也的仰人鼻息。
哪怕王妃的娘家是袁相,也不能让他们这些人在王府好过多少。
要知道鲁王府的人对袁相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那两个侧妃。她们本身家世就不错。
所以,为了保证王妃的地位,然王妃能顺利诞下王府的嫡子,王妃身边的人可谓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尤其是在顾家的人被带回了鲁王府,被鲁王安置在一处偏院什么事也不用做,而鲁王又整日整夜的往顾西房中跑,为顾西鞍前马后之后,王妃跟王妃身边的人就更是着急了。
哪怕这期间,袁相府的人相继来王府探望王妃,甚至袁相爷都难得写书来恭贺,叶夕潮也没再踏进过王妃的小院一次。
为此,王妃身边的人就更是紧张,原本还只是猜测的事也都成了确定之事。
王妃就不说了,她本身坏了身孕,就不怎么精神,加上为叶夕潮的态度而上心忧虑,致使她的妊娠反应特别的严重,每天光难受去了,根本就提不起精神来为难顾家。
可是王妃身边的人等不了啊,他们要是再不行动,王妃岂不是被府中的人给看轻了去么。
所以在顾西醒来之前,他们必须帮王妃稳固地位,便时不时的来找叶夕潮扮可怜。
也不是扮可怜,其实他们都挺可怜的,因为叶夕潮对妻妾态度都一样,根本就没能让谁压谁一头。
这对作为正妻的王妃一点优势都没有,在王府中就比较的悲剧。
作为造成这一切后果的始作俑者,叶夕潮那是一点都不自知的。他冷冷的看着抱住自己的腿苦的婆子,那额际的青筋就爆了起来。
他让随身的护卫去找管家,让管家把这婆子送回袁相府去。
“我们王府有王府的规矩。这婆子在王府都呆了近两年了,也没学会王府的规矩,就把人送回相府,让袁相爷亲自管教吧。”叶夕潮交代完,便让另一个护卫去请个太医到王妃院中去看看,而他自己则去了外书房。
外书房里边,几个神情肃穆的人正等在里边,叶夕潮一推门进去,那些人就恭敬的跪下行礼。
叶夕潮坐下,才让那些人起来,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啦?”
站在最前端的人想了想,这才回道:“王爷,事情过急,属下不能保证事事都安培妥当,但能牵制那些人的势力是绝对没问题的。至于王爷让我们搜寻的证据,如今也有了大眉目,相信再过两天,下边就能传来好消息。只是王爷这么做,就多了一个劲敌,这对王爷不利。”
他们作为王爷身边的亲随,自然是事事为叶夕潮着想,这才劝了一句。
叶夕潮并不怪那人多嘴,反而说到:“你以为本王不插手,那些人就能善待本王?别忘了,这些年他们是怎么借着本王的名义去行那些不轨之事的?更别说他们还妄想将通敌劫牢的事推到本王身上,那也得问本王答不答应。”
能不能让那些人成功甩锅倒不是最重要的事,在叶夕潮看来,在锅甩过来之前把锅扣回那些人头上才是正经事。
站在叶夕潮跟前的人闻言都低下头沉思,随后都向他保证一定尽力完成叶夕潮交代下去的任务。
站在最左边的人抱拳回到:“王爷,您让你们断了相府的财路,把相府二老爷诱骗进赌坊的事,若是王妃追究起来……”
“王妃是王妃,相府二老爷是相府二老爷。倘若王妃还当自己是相府的小姐,那本王也只能将人送回他相府去了。”叶夕潮面无表情道。,
那人原以为王妃怀了身孕,叶夕潮会有所思虑,没成想叶夕潮竟然这么冷情,倒让他觉得自己多事。
他又道:“王爷,常家的那个大公子最近似乎闯了祸,刚刚把人家宁姑娘哄进温柔窝,抽了裤子转身就把人给去弃了,如今两府正闹得不可开交呢。”
他是想让叶夕潮在这事上做文章呢。
要知道宁陵已经被宁惑许给了廉郡王当继妻呢。
当初宁家想要攀上福清王府,结果人家福清王府根本就不搭理宁家,宁家只能退而求其次啦。
比起福清王府那个克了三个妻子的清郡王(福清王嫡子),人家廉郡王才死了一任妻子,膝下也只有一个年幼的嫡子跟两个已到婚嫁年纪的嫡女,宁陵嫁进去肯定不会吃亏就是了。
只是廉郡王即便是皇亲,那也比不得福清王府势大就是了。
好在廉郡王的庶子娶了袁相府的庶女,两个闺女还跟易家郑家订了亲,人脉也不是很差。
谁知在这节骨眼上,宁陵却站出来说自己早已经失身于常永林,更说两人已经私定终身,只等退了郑家的亲事便喜结良缘。
本来这种事也不能单凭宁陵一口之言,谁知宁家有经验的婆子为宁陵验了身之后,得到的结果竟跟宁陵说的一样,她已非完璧。
宁家的人自然不能便宜了常永林,就找去了常家。于是常宁两家便闹开了,连身子骨好转了不少,正在准备春闱的宁祁都再次病倒。
叶夕潮听了下属的话后,便阴仄仄道:“让人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就说是常家始乱终弃,常永林品格低劣,一定不能让两家人再穿同一条裤子。至于廉郡王那,就给他看上的那个青楼女子一个合适的身份吧,相信凌将军很乐意帮忙。”
说到凌将军三字之时,叶夕潮恶狠狠的磨了磨牙。
第一百九十三章 皇帝的暗旨
下属们都默默的低下了头,他们都知道,那个青楼女子根本就是凌将军所弃的糟糠之妻的闺女,也是凌将军的嫡女。
就是这么一个嫡女找上门,凌将军不仅不认,还任由现在的妻子将人卖进了青楼,简直不要太渣了。
这种品行有污、始乱终弃之人当了封疆大吏,要是事情被深究,那就是欺君之罪。
要知道现在的皇帝最恨的,便是那种抛弃妻子之人,更别说凌将军还把嫡亲的女儿送去了青楼那种地方。
哪怕凌家姑娘一直也没卖身,但在籍贯上就是贱籍,连奴籍都不如,这不是畜生不如之人才能做得出来的事嘛。
想到这,叶夕潮便邪笑着交代下属:“直接找凌将军,跟他说,若是这事上他不帮王府,不站在贺家父子一边,本王就把他的事全捅到御前,让他家门不保。”
叶夕潮的下属们一听都有些兴奋,,觉得自己就没跟错主子。只是他们对叶夕潮处理凌将军的事有所不满。
“那个人若是继续胜任将军之职,说不定哪天就能闹出乱子来。”站在偏左的下属说到。
叶夕潮呵呵一笑,说:“等这事过去,本王就让王兄把人弄到边疆去,把她、他那些蛇蝎心肠的妻妾也都带去,好让他们在阴间也有个伴。”
新南王朝这些年就算没有大战役,然跟边境各国的摩擦总是不断的。凌将军带着家眷上任遇上流兵不慎身亡,那也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这个法子喵啊!”中间的下属赞道,“到时凌将军府的人就只能仰着廉郡王的鼻息度日呢。”
凌将军自己做人失败,连带娶的妻妾也是没什么眼界之人,造成他子嗣不丰,还全都是庸才。
这样的后人,在凌将军死后,那是一定没什么出息的。届时嫁给廉郡王当了继妻的凌家姑娘就能痛快的报仇啦。
最右边一直没出声的人却说了:“这种结果得让那个卖了凌姑娘的恶婆娘亲眼看着,每天都活在苦痛之中,又不得不去求凌姑娘,最后活生生被气死才最痛快。”
得,还有比这更好的法子么。叶夕潮自叹不如,让那个下属就这么办。
要说叶夕潮跟那个凌姑娘有多少交情,倒是误会了叶夕潮。当初叶夕潮不过是闲得无事,在青楼偶遇廉郡王把那个差点被凌将军亲自送到兵部尚书床上的凌姑娘救下,才知道了这么件事罢了。
当然,凌姑娘事后还给叶夕潮提供了不少朝中官员的私事,叶夕潮才想着要为人家清倌正名脱籍罢了。
现在人家凌姑娘不正好成了叶夕潮的一枚好棋子嘛,还能帮他们拔掉对手的一只胳膊,简直不能太好用哦。
交代完这些事,叶夕潮想了想还是让刚刚出了馊主意的下属去给郑祭酒家制造混乱。
“兄弟阋墙,公媳爬灰,这种事不要太轰动了。我们要借用这些事把顾家的事掩盖掉,再把福清王通敌嫁祸顾家的事翻出来,证据确凿呈到御前,那就万无一失了。”最中间的下属说到。
本来兄弟阋墙这种事不过是寻常小事,谁家兄弟不吵吵闹闹的。只是郑家作为整个京城最典范的兄友弟恭的书香世家,被爆出这种内幕就能引起不小发反响。
更何况当中还有作为国子监祭酒的公爹跟儿媳有染这种伦理道德性问题,届时郑家肯定会在京中掀起一股争论热潮,人们很快就会忘记顾家一再被人指控通敌的事。
那时候,他们只要出其不意的为顾家洗清罪名,那么京中的人也就不会再盯着顾家不放了。
只是这种事有些阴损,还有些对不住郑霆,叶夕潮一直以来有些犹豫。
事到如今,叶夕潮也是豁出去了。想到躺在炕上还没有半点意识的顾西,叶夕潮咬咬牙,说:“把我们搜到的所有证据都丢进皇宫,再把我们查到的泰越安插在京中的暗桩也全透给禁军。还有,我们一时在用的那两处密道也交出去。”
有了那些证据,相信皇帝的人手再没用,肯定也能查到一直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还顾家一个清白。
“王爷,这可是我们还不容易才得到的消息,为了这些消息,我们牺牲了多少弟兄的性命啦?王爷,不能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去。”这可是难得的立功就会。
叶夕潮却看清了形势,苦笑道:“算是本王对不住那些人弟兄了。本王原想为弟兄们争取更多的权势,却不想这就是本王的奢望。本王还是乖乖的当个闲散王爷的好。”
看下属们那震惊失望的模样,叶夕潮继续道:“放心,本王一定会把你们都安置好。你们都是难得的人才,相信皇兄不会亏待你们。”
说完,叶夕潮便让那些人快走,不想听他们劝。
那些人刚走,秘密从皇宫里出来的刘公公就找上了叶夕潮,给他一道皇帝的密旨,让叶夕潮好好待顾家的人。
但圣旨上有一道命令,就是让叶夕潮无论如何要守好顾家的人,决不能让顾家的人离开新南。
叶夕潮看着密旨,心中有些微抽,心想皇帝肯定知道他的那些小动作,便为自己刚刚的决定抹了一把英明的汗水。
他让刘公公尽管放心回去告诉皇帝,说他绝不会让顾家的人离开王府半步。只不过他有个条件,却不能对刘公公名言。
他把圣旨一收,让王府管家款待刘公公后,便举步去了顾西所在的小院,那个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的基地的院子。
院内,席氏跟蓝氏都坐在屋檐下抹泪,怪上苍不公,骂福源郡主心狠手辣。
当然,他们也对贺铭有所不满。
“铭儿就不该订了亲还跟我们西儿藕断丝连,我们就不该让两人见面的。”席氏特别的伤心。
蓝氏一边给顾西抚背,一边劝道:“没事没事,我们西儿命硬着呢,当初上吊都断了气还能活过来,现在都还有一口气在呢,怎么可能出事。”
叶夕潮看着蓝氏婆媳,竟没有勇气踏进院子。他知道,顾西醒来的机会微乎其微。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自己能安心些罢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醒来
皇帝不只是给叶夕潮下了密旨,还给在王府里边的顾超也传了旨意,让他即刻归队,让他戴罪立功,好让顾家早日脱困。
至于顾西的遭遇,皇帝自觉愧疚,便让皇后带在身边的一位通晓医理的嬷嬷给派到了顾西身边。
那位嬷嬷也是医药世家的后代,只不过是前朝皇帝南逃之后出了点问题,他们一家不得不沦落为下人,这才到了皇后娘家府上。
然作为医药世家,就算沦为奴仆,那一家子还是没把活命的本事丢了。
那位嬷嬷一到了王府,看到了顾西,第一个做的,就是吧顾西全身脱精光,然后带着两个侄女不断的给顾西全身揉搓,直把人全身搓得通红,微微沁出汗来才停了手。
紧接着,顾西就被人不断的口对口渡气,心口也被人不轻不重的按压,直到顾西的心脉跳动变强一些,就是呼吸声也重了之后,姑侄三人才缓了气去准备药浴。
用来煮药的都是烈酒,煮了药之后用来兑药的也是热的烈酒。
顾西被泡在酒气熏天的药桶里,一旦那药汁微凉就换微热的桶继续泡。每天三个时辰。
如此一来,才连续三日,顾西的面色就恢复了不少血色,就连呼吸脉搏都恢复到了常人的强度。
叶夕潮跟顾家的人见状大喜,都连声让太医给号脉,看看顾西究竟能不能醒来。
太医抱着试一试的态度会了诊,最终得出来的结果是,顾西身上的寒气日渐消退,应该有恢复的可能。
只是有可能,没人相信顾西真能醒过来。
泡着那样冰冷刺骨的水一下两下也就罢了,顾西却在那样的水里折腾了近两天,最后还在水下窒息休克,但凡有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大脑重度缺氧,甚至被冻伤的人,都很难再醒来。
哪怕侥幸醒来,也会变成傻子,就是傻子,那人也得落下残疾。
别的不说,就现在顾西那满是疮疤的手脚跟耳鼻,一看就是不能恢复如初的。
若非鲁王府抢救及时,甚至在冻伤这方面有特别有效的秘方,只怕顾西的四肢跟耳朵鼻子都得摘掉,眼皮也保不住。
更别说顾西还冻坏了心肺,就怕今后得落下冷痛之症,呼吸都能痛的那一种。
这样的后果,顾家的人也不是一点都猜不到,他们都是有见识之人,自然也知道被冻伤成这样的人会落下什么症状。
只是他们不能放弃顾西,这是顾家人最后的坚持了。
叶夕潮听了太医们隐晦的暗示之后,神色就更是阴晴不定,望着福清王府的方向就显得狠厉不已,看得王府的大管事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位嬷嬷也不能保证这样会就醒顾西,但却保证这样至少能延长顾西的寿命。
所以,溺水十七天后幽幽转醒的顾西并不知道,她其实已经被判了三次死刑,是家人坚持不懈才将她唤醒的。
她醒来之时正被泡在酒精刺眼的药桶里边,刺鼻的酒精熏得她不但呼吸都难受,就是眼睛也睁不开。
她只知道自己的胸腔火辣辣的疼,每次呼吸都跟被灼烧一般难受,就是眼睛也都被泪水糊得没办法张大。
至于四肢,别说她就是觉得有些疼痒刺痛,应该是被冻伤长疮引起的。
她缓缓的动了动脖子,模模糊糊发现自己坐在桶里,便想着喊人。
只是她想张嘴,却发现牙口有些僵硬,嘴都张不大。她想自己坐起来,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法掌控四肢。
她有些心慌,禁不住清了清嗓子。好在她就算久不动嗓子,嗓子倒是还能用,便费力的哼哼出声。
顾西的动静,把候在一边的席氏跟宫嬷吸引了过来。
宫嬷伸手在顾西眼前晃了晃,待见得顾西动作轻微的随着她的手动,就伸手去掀顾西的眼睑,如愿见到了顾西那双蒙了泪水的清明的眼珠在转动。
“姑娘醒了,姑娘醒来了!”嬷嬷有些激动。
这样救人的法子,她还是在祖传的医书中见过,还被归为民间偏方一类。她之所以会用这种法子,不过是见各路大夫把正规的医学手段都用尽了也没效,这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还真成了。
当初她也跟顾家的人说清楚了的,当时顾旭夫妇就申明了,反正她不救顾西也是一个死,擎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席氏用浸了药水的温帕子帮顾西把眼睛揉开,看着顾西那双依旧清明的眼终于大哭出声。
席氏的哭声引来到了顾家别的人,也把才回府的叶夕潮给招了来。
赶来的人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顾西撑不下去咽气了。
顾旭顶着一脑门的汗水抱着顾晟进来,也不看顾西,直接搂着紧紧抱着顾西肩膀的席氏,想把人往后拉。
“孩他娘,你别太伤心,没了西儿我们还有佑儿晟儿,我们还年轻,还能生另一个西儿。你就让西儿安心的去吧,她这一生已经够苦的了。”顾旭含泪颤声劝道。
顾晟在顾旭怀中扁着嘴啜泣,红红的鼻头一耸一耸的,一双圆而大的泪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浴桶中的顾西,那模样看得宫嬷差点都跟着哭。
好在顾晟眼神好,才望了顾西一眼就发现不对,直接双手掰着父亲的头喊道:“爹,爹,快看,姐姐睁眼了,姐姐在哭。”
顾旭正在劝妻子呢,哪有心思去管怀中的幼子,只得敷衍道:“晟儿乖,帮爹劝劝娘,我们先跟娘出去吧。”
顾晟见父亲完全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就更用力的掰父亲的脑袋,凑到父亲耳边脆生生的喊道:“爹,姐姐活了,睁眼了,正看着我们哭呢。”
这下,不仅是第一时间赶来的顾旭受到了惊吓,就是才踏进院子的顾家人,还有刚刚跨进房门的叶夕潮都惊在了当场。
他们没听错么?
顾西活了?
不对,顾西一直都活着。
顾西醒了,在所有人都不抱希望的时候醒来了!
叶夕潮惊喜不已,大跨步闯进内室,拨开挡在桶前的顾旭父子,扑到桶边与顾西对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讨伐
顾西被突然冲到自己眼前的大脑袋吓了一跳,要不是现在行动不便,一出声胸口就疼,她都要跳起来尖叫呢。
当然,她也是吓得眨巴了两下眼,结果扯得眼睑生疼,泪水又巴巴的往下掉。
叶夕潮见状简直不能更高兴了,竟趴在桶沿呵呵的大笑出声,笑着笑着那泪水便落到了桶里。
不怪叶夕潮会掉泪,就是站在屋里的顾旭父子也忍不住掉了泪。因为那酒气是在是太浓了,有些熏眼。
顾家的人也都一窝蜂挤到了屋里,看着只穿了单薄亵衣裤坐在桶里的顾西,都有些不可置信。
也不知谁问了一句:“西儿这样是真的醒来呢?还是…还是…”回光返照。
于是顾家的人不淡定了,叶夕潮笑声骤停,所有人包括宫嬷的两个侄女在内,全都看向宫嬷。
嬷嬷也不敢肯定顾西是真的活了过来呢,还是回光返照,便上前给顾西诊脉,顺便将挤了一屋子的人给疏散。
这屋里本来就闷热得很,如今再挤了人简直都不能正常呼吸了。更别说现在顾西身上就跟没穿衣服似的,可不能什么人都盯着看。
“赶紧到外边等着,老身得为顾姑娘全面检查一番才成。请太医过来,比起老身,他们更会调养人。”宫嬷劝道。
顾家的人面面相觑,就都退了出去。顾旭兄弟临走前还不忘把正趴在桶边探究顾西的叶夕潮也一旦拉走。
看到人都散了,顾西这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没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丑。
她咬牙切齿一阵,才勉强挤出两个字来。
“内急!”
宫嬷离得近,正俯身去摸顾西的后颈,便将这两个字听进了耳中,瞬间惊喜不已,叫两个侄女帮忙把顾西架起来。
顾西不但醒来,还知道憋着屎尿找人帮忙,可见是没傻。要是顾西再活了,那她岂不是就能证明这个偏方是有效用的么。
顾西是觉得很急没错,但是坐到了恭桶之上又觉得没什么东西拉出来,之上意思意思洒了些尿液,拉了两粒结得死硬的屎罢了。
看到顾西顺利排便,宫嬷就更是兴奋了。她跟两个侄女迅速的收拾顾西,让顾西躺倒炕上,把顾西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检查了一遍后,发现顾西不但没变傻,就是身上那些冻伤的地方也在好转之后,就激动得坐不住。
要知道这样的冻伤,就是在正常活动的人身上,四肢都极有可能保不住。
可以说,顾西身上的一切都是奇迹。
席氏稳定了心神,就进来守着顾西,顺便问了顾西的情况。
宫嬷掩饰不住的兴奋,说:“顾夫人,顾姑娘吉人天相,非但没傻,还保住了手脚。具体如何,还得等太医来确诊。”
席氏一听再次啜泣出声,却再也不敢去抱顾西,就怕触碰了顾西身上的疮疤。
叶夕潮自出了顾西的房门后,就一直坐在大厅里魂不守舍,根本就不去管躁动不安的顾家人。
匆匆找来的王府管家本想悄无声息将叶夕潮叫走,结果发现叶夕潮根本就没发现他,就咬牙上前耳语道:“王爷,凌将军亲自来了。他还带了京城禁卫军副统领。”
“什么?”叶夕潮惊叫出声,这才发现顾家的人全惊奇的看着自己。
他有些讪讪的摸鼻子,歉意道:“本王有急事处理,就不陪众位等结果了,本王去去就来。”
顾家的人就恭送叶夕潮,却没想叶夕潮所说的去去就来却是一去半月都不曾出现。
叶夕潮再次出现之时,王府内外可以说是物是人非也不为过,就是顾西都能自己坐起来颤着双手捧着药喝。
顾西恢复了清明,就算不能过多说话,就是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多,也都知道外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现在是多睡多恢复,所以太医开的药里边都有助眠的成分。
顾西溺水的第八天,福清王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竟然求到皇帝跟前,领旨进了鲁王府,亲自跪在顾家的人面前请罪。
当然,那时候只有顾家的人跟福清王父女在场,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根本就没外人知道,两方人也都没往外透。
顾西有心想问家人,但也没多大的精力去打听,也就只能暂时压下好奇心。
但是她却知道了一件关于自己的绯闻八卦,说是常宁两家交恶,原因是她顾西勾引常永林,致使常永林始乱终弃。
不少人都说顾西不是人,甚至把顾西当成上吊死而复生的事都翻来覆去的找茬。
顾西再次醒来的消息一传出去,那些人就更是笃定顾西绝不是人,是那吃人的妖怪,甚至把新帝上位之后的各种不顺都归咎到了顾西身上。
于是,原本就在斥责常永林寡情薄幸,笑话宁陵淫(和谐)荡不自爱的的话题就全被人们忘在脑后。
甚至于当初京中之人正在热议的,关于福清王府跟泰越应大将军府的秘闻就更没人再去关注。
再到顾西能自己坐起来吃喝,外边再传的,就囊括了顾氏的历任家主族长来,说他们与其说是多智近妖,不如说他们都是妖更能说明一切。
如若不然,顾氏怎么会知道那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发明出那许多有用的东西来呢。
传那些话的人本来也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谁知最后那些有自己族史的世家就站出来了,他们在宗谱上道看到过先祖们对顾氏先祖的赞誉,甚至都提到了顾氏先祖留下的许多外邦文字的手稿,以及许多精密计算的设计稿等等。
那些东西,根本就不是这个时候的人能研究出来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位先祖得了上天的恩赐。
然时至今日,众人再次提及,便都觉得那个说法不靠谱。
于是顾氏一族全身妖精转世的话就得到了印证。
妖嘛,在所有人的认知里边,那都是害人的玩意儿。就算现在还没害人,难保到了什么时候不会把人间毁了。
于是,在顾西终于能抑制住身上的痛楚之时,京郊城墙外就聚了不少前来讨伐顾氏的百姓。
第一百九十六章 你才是傻子
转移了注意力,福清王父女就展开了营救应承焕的行动。
只要把应承焕跟他的人全都送出新南,那他们就不怕别人查到王府头上。哪怕被人揪出福源郡主的身世,对王府也没多大的打击。
提到应承焕被抓的事,福清王还是忍不住责怪福源郡主。
“你当初要不去告发,也没人知道那家伙就在京城,更不会将事情弄成这样。你要知道,当初父王都已经做好准备,把顾西跟那家伙一并送走,到时候你不就能跟贺家那小子顺利成婚了么?你果然还是太稚嫩,眼界太窄,心太急了些。”福清王想到现在的形势,就头疼。
福源郡主也觉得自己当初太蠢,只因气恼很对顾西的态度,就去当了恶人,结果反倒把整个王府给算了进去。
再一想现在贺铭的态度,福源郡主那是既悔有恨。不但恨自己当初多事,更恨顾西抢了自己的心上人,还恨贺铭不识时务。
可是要是因为她的嫉妒就害了王府,别说是她自己了,就是王府别的人都不会放过她。
说不定她这条小命就得了结在福清王手中。
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有错,只是没有人手支持,没能得到该有的效果罢了。
她并不喜欢应承焕,就更谈不上那个远在泰越的所谓的亲娘跟外祖一家了。在她看来,应承焕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人。
这不是说她知道应承焕当初在邕州府开的名花楼所坐下的恶事,不过是应承焕这次来京城,几次到王府做下的事惹到了福源郡主罢了。
应承焕那人的秉性就在那,就算是换了个环境,换了对象,他都不会收敛自己的劣根性。
王府里边就有好几个丫鬟被应承焕祸祸后,赏给了他带来的人,如今那几个丫鬟是生是死,说不定应承焕自己都不知道呢。
要知道应承焕祸祸的那些丫鬟当中,有两个还是王府的家生子。
福源郡主自认嫉恶如仇,又怎么能饶了应承焕,于是再得知应承焕就藏身在顾氏后山的那个小阁楼里边,正好顾西又惹了她,福源郡主就让人去告发了应承焕,顺势把顾家的人全拉下了水。
当时她也没想到顾家老太太那么巧就死了,更没想到自己的一切不但福清王看在眼中,就是贺铭也都掌握得一清二楚。
贺铭不但知道她跟应承焕的关系,更是连她告发应承焕的原因都知道,甚而威胁她。
作为一个不惧强权的傲娇女子,福源郡主认为自己不在意身世,也不能让人骑在自己脑袋上为所欲为,所以才一再对顾西痛下杀手。
谁知这一次她还是欠缺考虑了。
她赶紧跪下认错,保证今后都会听从福清王的话,还求福清王为她保住贺家的婚事。
反正贺铭现在就算是被她套住了,跟福清王府也脱不了联系,只要婚事没退,那么贺铭就轻易不会把王府跟应家的各种牵扯说出去。
至于营救应承焕跟他那些人的事,必须由福源郡主出面,若是事发,就能以福源郡主为还生母的生恩而为,王府也能脱了关系。
福源郡主看着手上的令牌,那心情可想而知。
她,这是被王府放弃了呢。
所以,就算是为了不让自己在新南站不住脚,她也不能失败。她一定要把应承焕赶出新南。
就在福清王转移了所有人视线,开始有计划的解救应承焕等人之时,贺铭父子这边也有所行动,以雷霆手段揪出了城中不少的探知,甚至把不少图谋不轨之人下了狱。
其中邕州总督常明堂跟邕州守备徐大康就被就地拿下,不日就能押送回京城。
郑祭酒由于结党营私,也没革职查办。
跟郑祭酒走得近的人,也有不少牵涉其中。
袁相在朝会时不知说了什么惹到了皇帝,竟被皇帝申饬,令袁相爷在府中思过五日,不得上朝,也不得去衙门办差。
就这样,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正在动手肃清朝廷,把那些跟他作对,对朝廷不利,对天下百姓有害之人清掉。
当然,这不过是那些尚且清明的人们才猜得到的,普通百姓只知道皇帝很生气,动作很大,整治了不少的官员,也抓了许多的人。
至于被抓之人有罪无罪,那百姓们就不得而知了。
此时,被关在刑部大牢里边的应承焕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他面对刑狱司的人永远只有那一句话。
“我来,不过是奉了我过圣上之命,取回我国王族留在新南的私物罢了。”
至于所谓的私物是什么,他就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但这几天贺铭他们查到的线索是,应承焕跟他的人一直都在暗中寻找各种地下暗道的出入口,甚至将京城还没背发现的密道都掘出来好些。
为此,皇帝着令让贺铭等人从京都的密道入手,务必弄清楚应承焕因何而来。
就在贺铭带着皇帝的人在顾氏祖宅寻找所谓的密道之时,顾西已经能喘大气说话了。
哪怕胸腔依然会疼,说话也会气短,甚至她身上的冻疮还没好,总是又痛又痒的让她每天恨不得死过去无数次,但无疑的,她是真的恢复得很好。
恢复了精神的顾西也等到了叶夕潮。
叶夕潮笑眯眯的看着正跟两个弟妹说笑的顾西,大马金刀的坐到炕对面的椅子上,不客气的问道:“你没觉得脑子不管用?要知道外边都在传你成了傻子,傻妖。”
顾西想也没想:“你才是傻子,你们全家都是傻子。还妖呢,我看那些人只怕都要找道士来驱魔了。难道他们就不怀疑我是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叶夕潮品着这几个字,随后啧啧两声,若有所思的盯着一脸冻疮的顾西,说,“倒还真像是借尸还魂。只不知是在上吊那一次借的尸,还是这一次。要不本王找护国寺的大师来看看?”
“去吧去吧,总要让京城的人先闭嘴,你们才能引导自己的舆论不是。”顾西一点也不在意的说着。
其实顾西的内心是惶恐的,深怕自己真被当成了妖魔被烧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后悔
叶夕潮其实并没把顾西的话当成一回事,不过是顺着顾西的话逗逗她罢了,听她那样一本正经的建议自己,叶夕潮却不得不认真。
他正色问道:“你真希望我们找大师?”
顾西咬咬牙,说:“找吧,是祸躲不过,比起那些人找的不明来历之人,我相信你们找的人绝对能说服世人。”
她也想通了,倘若她就是简单的借尸还魂,那么这几次所遇到的所谓的生死大关之后,她不但没觉得自己跟这副身躯有所排异,反而觉得她天生就是活在这副身体里的。
为此,她甘愿冒险,不只是为了向世人证明自己,也为了安自己的心。
她其实她一直以来就很不放心,就怕哪天遇上点意外,她就脱离这副身躯形散神灭。
叶夕潮见顾西说得坚定,便把这事放在了心上,只等着进宫跟皇帝商量过后再实施。
只是他这次来见顾西,却不只是为了来看望她,也不是专程前来笑话她的,而是有事问她。
“应承焕说是来为顾氏取东西,你能不能问问你家长辈,看他们有没有线索。只要我们能先一步找到那些东西,那么这件事可就好办许多。至少我们能以两国之交为由,把东西归还给顾氏,应承焕等人的行为,以及我们对泰越留在国内的人的清缴也就名正言顺。”叶夕潮打算说服顾西说出顾氏一族的秘密。
他也不敢肯定顾西一家是否能知晓顾氏一族的秘密,但顾家的人多少知道些线索是一定的。
顾西对叶夕潮的话有听没有懂,茫然的问道:“王爷,我们顾氏有宝藏藏在京城?或者说,顾氏在新南藏了什么宝物?”
可她当时亲耳听着曾祖父的临终交代,也没听他提到这一茬呀。
难道她祖父知道这事?
“我去帮王爷问问我爹他们。反正我是不知道顾氏有什么宝物的,不过我们顾氏据说有大型的藏书,却不知那些藏书有没有被带去泰越?”顾西大略提了一句。
想顾家住进顾氏祖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虽说顾家的人不能在大院子里随意走动,但顾西是逛遍了所有的地方的,却没发现顾家有藏书阁。
她曾怀疑那些传闻中的藏书是被叶氏皇族给搬走的,如今看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如若不然,曾祖父怎么单就让她寻找那所谓的藏书呢。
叶夕潮也没听父兄提到过所谓的顾氏藏书,以为顾西是以这个为条件,想让他们帮忙查寻,便也答应去问问皇帝,顺便翻翻皇室宗卷看看有没有线索可循。
顾西满意了,便让人推动自己那把简易的轮椅去找顾家的人。
也不知叶夕潮是怎么想的,竟然把她跟顾家的人分开放在不同的院子里,平时若是没有叶夕潮首肯,顾家的人也是不能来看顾西的。
好在顾西还能在王府畅通无阻,倒也没觉得叶夕潮这一举动有什么不对劲的了。
也不知是顾西运气不好呢,还是叶夕潮嘀咕了自己的妻妾。
顾西自溺水后一个多月才踏出院子,叶夕潮的妻妾竟然都能把她堵在前往偏院的路上。
最沉不住气的当属叶夕潮临去邕州府才接进王府的侧妃柳氏了。
要说柳氏跟鲁王妃还是表姐妹来着,只是中间拐了好几个弯。但柳氏是鲁王妃袁氏外祖家的堂妹却是没错的。
她应该也是叶夕潮妻妾当中年纪最小的,跟顾西一般大,今年过了五月才及笄。
她是个特别娇憨的姑娘,也不顾自己的身份,直接拦在顾西面前,掐着腰昂着她那满是婴儿肥的小圆脸围着顾西一阵转悠。
“啧啧啧,也不过是一双眼睛两只耳朵,也没觉得比别人多些什么,怎么就成了妖异了呢。本侧妃瞧着,这人就算没被冻伤之前,也没我们这些人长得好看,真不知王妃姐姐跟那些个女人紧张些什么。”小姑娘毫不避讳的对顾西品头论足。
顾西忍不住用不满疮疤的手抹了一把脸,发现那脸上的冻伤好了许多,结了痂的疮疤竟然被抠下来一个。
她紧张的问推轮椅的丫头:“我这脸上没流血吧?伤口是不是已经长出新肉?”
那丫头警戒的看着嚣张的挡在顾西身前的柳氏,敷衍道:“姑娘,您脸上没出血,刚刚掉痂的地方长了新肉,皮肤红嫩嫩的。”
顾西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心道能长出新皮肤就好,等所有的痂都掉光,她再做做面膜,说不定能把脸上的颜色调理得相近,也就看不住这一脸的疤痕来了。
想到这,顾西就高兴,也不跟这位毫无心机的所谓侧妃计较,很是客气的问候了一声,就想继续往前。
谁知那位年幼的侧妃却一脚踩在顾西的轮椅轮子上,恩赐般的警告道:“本侧妃劝你还是乖乖的躲回你那个院子里去,否则你定会后悔的。这个府中想让你出意外的人可多了去了。”
说完,年幼的侧妃娘娘从袖子里掏出来一个荷包,直接丢进了顾西的怀中,便趾高气昂的带人走了。
顾西傻愣愣的看着怀中的锦囊,看着那个傲娇的小背影,在心中暗骂叶夕潮畜生。
这么小的孩子都下得去口,真不知叶夕潮是不是有恋(和谐)童(和谐)癖。想到被跟自己分开安置的家人,顾西就悬着一颗心。
顾家年岁在八到十四岁之间的女孩可有三个呢。
且不说顾西是怎么个担心法,他们一家现在是没法脱离鲁王府的,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她好奇的翻动手中的荷包,发现外边绣的,是很吉祥的寿星图,至于里边放的东西,顾西凑到鼻尖闻了闻,嗅到了隐隐传出的药味来。
她捏了捏,发现里边只有两颗丸状物,便扯开带子倒到手中细瞧,结果那药丸外还有一层蜡,便只得装回去,收进怀中。
顾西也不是不怀疑这两颗是毒丸,但瞧着人家都能藏在袖子里,想见也不是多毒的药。
轮椅一被推过月洞门,顾西就明白了那位小侧妃所说的后悔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百九十八章 警告
这天寒地冻的,不知叶夕潮的妻妾是真有闲情呢,还是假装闲情逸致来堵顾西的,顾西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才转过月洞门,打算穿过王府的侧花园去偏院的顾西,很不巧的撞见了叶夕潮的另一个侧妃跟两个妾。
他们前呼后拥的,那人就占了小半个园子。
顾西见状,结合刚刚那位小侧妃的话,终于有些后悔出门。她也真是的,有什么事是不能把顾家人叫来的,非得带了一个推车的小丫头就出来。
她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
不对,她为什么会有这么想法,简直不要太危险嘛。她好像跟叶夕潮什么关系都没有好吧,两人就是合作关系罢了,这些妻妾该不会想歪了吧。
不等顾西想清楚,那个站在孙侧妃身边的小妾就讽笑着刺道:“哟哟,瞧是谁来了?这不是王爷不顾跟福清王府闹翻,被皇上追责也要救的佳人嘛。咱们爷为了救回她都成了全京城的笑话了。妾还当事什么宝物呢,谁知竟是这么个玩意儿。怎么,你不躲在王爷院中好好养身子,出来献什么丑呢,也不怕被外人瞧了去吓到人。”
话是这么说,那位小妾却让人拦住了顾西前后的路,直接把顾西给堵死在月洞门边上。
给顾西推轮椅的小丫头吓得不行,她也没想到会遇上府中的三个刺头,便慌乱的四处看,想要寻找救星。
遗憾的是这个院子里如今除了那三个人的随行人员外,也就只有小丫头跟顾西的。
小丫头是才被调来照顾顾西的,府里的下人们都在传,这个顾姑娘是王爷的新宠,跟了顾西绝对前程无量。
谁知她才来没几天,就遇上了这么个糟心事,万一顾西出点什么事,那她岂不是活不成了么。
想到这,小丫鬟竟也不急了,只是向那位冷眼旁观的侧妃跪下哀求道:“见过侧妃娘娘!今儿天真好,娘娘是来赏园子的吧?奴婢之前在前边的花圃里看到又凌霄花盛放,不知娘娘可去看过?”
天儿好?
顾西撇撇嘴,瞧那漫天的乌云,还有地上这些化开成水还没来得及渗进泥里就被冻成冰的雪水,顾西只想说这个丫鬟说瞎话的本事还真不合格。
若换成她,她定会说:“诸位这是在屋里被闷出病来了,出来吹风冰自己发昏发胀的脑子吧?”
好吧,顾西还真就这么说了。
之前出生的妾闻声刺笑,夸张的指着顾西对身旁的另一个小妾道:“姐姐,你瞧她,还以为谁都跟她似的,浑身上下都是病。”
另一个妾觑了侧妃一眼,将侧妃正冷冷的打量顾西,并不在意那个妾室的作为,便轻声道:“妹妹,您怕是没听出来,这位姑娘是在骂我们闲的没事做出来找茬呢,她还骂我们脑子有病。”
得,经这么一挑唆,那位妾室想要装傻充愣都不成,赶紧虎着脸指着顾西命令道:“大胆,侧妃娘娘也是你一个没名没分的狐狸精能辱骂的么?来人,还不给我赏这狐媚东西嘴巴子,狠狠的打,看她还猖狂。”
究竟是谁猖狂啦?
顾西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知道大户人家后院的女子特别喜欢胡搅蛮缠,谁知自己就能碰到呢。
她也不怕被打,反正叶夕潮就在府中,应该也快到了,便好笑的问那个嚣张的小妾:“这位夫人,请问我这是犯了什么错啦?我一不是王爷的妻妾,而不是王爷的通房,还真不知怎么就惹到几位夫人,还让夫人一口一个狐狸精狐媚子的骂。我只知道我现在不过是被王爷救回来的一个故交罢了,等顾家的事情了了马上就走,还真不知怎么就碍着你们的眼啦?”
不得不说,其实那位叫得最夸张的妾室也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府上的人都说顾西很可能回事叶夕潮的新宠,甚至比王妃还要得宠,说不定还会得到叶夕潮的专宠。
她们这几个妻妾虽说入府也没几年,甚至也没见过叶夕潮也别宠爱哪一人,但她们就是慌张害怕呀。
叶夕潮才十八九岁呢,对她们这几个不冷不热说不定是没开窍呢,她们只要好好的伺候叶夕潮,说不定哪天就得了他的爱慕了。
可是顾西的出现彻底让她们的念想成了空,害怕顾西得了叶夕潮的青睐之后,就把她们这些不怎么得宠的妻妾给忘在一边不管。
所以说大户人家的女人就是命苦,整日里除了努力活下来之外,就是想尽办法夺得男人的宠爱,一点追求也没有,难怪能想出那许多阴司手段来。
这不,就她现在这副死不死活不活的怪物模样,她们竟然能把自己跟叶夕潮联系上。
她这个样子居然也能入得叶夕潮那风流纨绔的眼?
顾西表示不可能,叶夕潮那样的人就算眼再瞎,也不可能看上正没正形,脑子也不好使,模样还不入流的自己。
所以说,顾西佩服这些人的脑洞,同时也很同情她们。这叶夕潮是有多忽视他们,才让他们连点风吹草动都吓成这样啊。
那个妾室被顾西一番话说得无言以对,只得去看另一位妾室。另一个妾室也有些混乱,看向一边嘲讽的笑着的侧妃。
顾西也在看那个侧妃,觉得这一切都是侧妃唆使的,也只有她能决定自己的去留。
那个侧妃知道自己现在不出声,顾西就真能蒙混过去,便不紧不慢道:“顾姑娘也别转移话题,王爷对你是什么心思,没人逼你更清楚。至于姑娘对王爷是什么想法,却不是我们想知道的。我们来,不过是劝姑娘赶紧带着家人离开,别连累了我们王爷。至于你们一家的卖身契,晚些本妃会让人送去给姑娘。”
说完,那位侧妃转身就走。
顾西松了一口气,以为事情就这么简单,直到一个婆子路过她身边,假装摔倒把她往旁边的冰面上推,她才明白那些人一开始就不打算放过她。
好在上天没有再让顾西受罪,在她摔倒之前就被人给拉住抱起。
第一百九十九章
揪人的是小婵,候在外边的是小环,等待顾西的是良心的拷问。
小环虽然仍是各种瑟缩,各种小心翼翼,却还是不满的质问顾西:“顾姑娘说好了巳时在麓水亭见,为什么没去?没去就算了,为什么中午也没回家?”
对啊,她为什么没回家吃午饭?顾西自己也闹不明白。
依顾西的性子,不管再大的事都没有吃饭大。可她今天却一点没觉得饿。
这是怎么回事?
“顾姑娘”小婵将神游的顾西叫回神,“现在是该纠结饿不饿的时候么,人家孙姑娘在麓水亭等了你一天。我跟小环往你家跑了许多趟,最后还是听别人说你进了书斋,这才找了来。”
顾西觉得自己定是饿晕了,竟然听到了这么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孙姑娘为什么非得我一天?我不是说了她的事帮不上忙么?”难不成孙慕穆听不懂人话?
小婵完成了找人任务,顺利帮小环找到顾西,也算是功成身退,便在一边踢着地面看热闹。
她这一天算是听了不少的八卦,都是关于顾西的。那些人硬说顾西昨日去南苑只是借口,其实是去跟贺铭幽会,还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当时她很好奇,就插了一嘴,说是昨日顾姑娘去南苑见的孙姑娘,还说她后来帮柳儿姑娘跑腿下山,一路跟在两人身后,也没见他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你们所说的不好的事,该不会是顾姑娘被贺公子抱着下山那事吧?”当时她是真的很好奇才问的。
谁知那些凑成一堆堆的人竟跟发现了糖的蚂蚁一般涌过来,问她贺铭究竟为什么要抱顾西。
身为八卦中心,小婵很是膨胀,当即将听来的另一个八卦告诉那些人。
那个八卦,就是顾西在宁家动手打人的事。
“顾姑娘本来就带伤,这么一打,又爬了那么高的山,肚子还饿,就走不动道了呗。”小婵觉得这个书院就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不知多自豪。
听到这,不少人都倾向于小婵的版本,但仍有一件事不大明白,就问:“那她回了书院为什么要去贺公子的院子,还跟贺公子与温公子单独待在屋里大半天?”
这件事小婵不大清楚,猜道:“我们姑娘让顾姑娘给司公子传话,司公子就住在贺公子院中。传了话,贺公子自然要留饭,吃了饭,顺便喝杯茶,不就过了大半日了嘛。贺公子叫上温公子作陪,不正是为了避嫌么?”
可以说,小姑娘的确非常机灵,还特别的有眼色。
顾西要是知道小婵无形之中为她澄清了那许多事,肯定要抱着她大大的亲上一口。
好在顾西不知道。她现在正为孙慕穆的事烦着呢。
顾西伸手制止小环的哀求,拒绝道:“回去告诉你们姑娘,让她不要再找我。我现在深陷泥潭自身难保,说不定一个想不开就投了湖。你们家姑娘但凡有点爱心,就不该来烦我才是。”
小环不知所措,求救的看向小婵。结果小婵正一脸同情的看着顾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西自然知道小婵想说什么,当即保证道:“你回去告诉你们姑娘,就说我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办到,让她放心。”
小婵满意了,拍着还没发育的小胸脯,义气的说:“顾姑娘,不管别人说什么,我跟我们家姑娘都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谢谢你们啦。”顾西没心没肺的笑着,“行啦,你们这一天忙的,赶紧回去吧。再不上山天就该黑了,我也得回去吃饭。”
说完,她不自觉摸了摸肚子,感觉腹部扁得都摸到了脊梁骨。
小环一听着急呀,拦在顾西跟前犟着性子一定要顾西去见孙慕穆。
顾西被缠得不耐烦,也想知道孙慕穆究竟有什么非见他不可的事,便跟了去。
傍晚的麓水湖景色宜人,麓水亭周边更是聚了不少文人雅士。孙慕穆就夹在那些人中间巧笑嫣然,如鹤立鸡群,瞩目得很。
这样一个众星拱月般的姑娘,还有什么事是自己办不到的,非得要她出面。
顾西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姑娘单纯是为了消遣她。说白了就是故意找麻烦来着。
顾西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进了亭子,不管孙慕穆是否还在跟他人交谈,直接的问:“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孙慕穆早就看到从浮桥走来的顾西,原想先晾一晾她,没成想顾西不是那种守规矩的人。
“本姑娘忘了顾姑娘不是一般人。”孙慕穆一语双关。
顾西耸耸肩,浑不在意道:“我要是一般人,孙姑娘也不会找我。”
“这倒是,”孙慕穆承认,“本姑娘就欣赏顾姑娘这一点,脸皮够厚。”
顾西大笑,不将周边的指点当成一回事,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豪的说:“我这个人嘛,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这面皮够好。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别以为夸了我就能胡混过去。”
孙慕穆会意一笑,冲亭子里边那些兴致正浓的雅士们歉意道:“各位,真是抱歉得很,小女有事要跟顾姑娘私下相商,不知各位能否移步,小女等了顾姑娘一天呢。”
有人起哄。
“姑娘有什么事不如说与在下听,说不定在下能帮得上姑娘呢?”
多人附和。
孙慕穆但笑不语,水光氤氲的双眸哀求的看着众人。
于是众君子特别大气且善解人意的退出了亭子。不少人流连在浮桥上观望,当然,他们装得特别的随意,一心观景作诗、讲经论道。
顾西嘲弄的看着那些竖着耳朵的书生,说:“姑娘倒是快说什么事,等了一天你肯定又饿又累,要是待会还走夜路,不是故意让我良心过不去嘛。”
孙慕穆也不想再绕弯子,直言道:“听说姑娘之前受雇撮合宁姑娘跟贺公子,本姑……”
“听谁说的?”这件事没几个人知晓,顾西不得不问。
孙慕穆没有回答顾西的话,继续之前被打断的话:“本姑娘希望你达成那件事,让宁陵跟了贺公子。最好让宁陵这两个月内就出嫁。”
顾西很生气,揪着不放:“你究竟是听……咦?你说什么?”
事情好像有些出乎意料呀。
第二百章
之前孙慕穆一副对贺铭很感兴趣的模样,顾西还以为她看上了贺铭,却不想她是这么个目的。
常永林的表妹要求自己撮合他心上人跟别的男子,这件事听着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姑娘喜欢你表哥?”这是顾西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孙慕穆不置可否,转身望向泛着微波的湖水,面露惆怅,道:“常家跟孙家都不看好宁陵,正好表哥跟郑家结了亲,这个时候宁陵嫁人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能让那个女人毁了常永林。
常永林目前是孙家常家最大的期望,两家人都不愿看到常永林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前程。
因此,让宁陵嫁人是最好的选择。
“当初为什么不直接跟宁家结亲呢?那样一来,不就没了这后边的事了么?”顾西想不大明白。
为什么这些人都打着为谁谁谁好的旗号,专干一些棒打鸳鸯的事。宁家的家世,完全能配得上常家呀。
孙慕穆第一次真心的笑了。她比顾西大两岁,又是这个时代的人,个中关系看得比顾西透彻得多。
“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孙慕穆终于不再自称本姑娘,“要是人人都能跟你这样纯粹该多好。宁家,就是太过复杂,私心过重,宁陵也……”
话到这,孙慕穆没再往下。她看着那一片被夕阳染成橘色的芦苇荡,不知为何有流泪的冲动。
顾西感受到孙慕穆确实出自真心,没有嘲弄自己的意思,还真有些意外。
但现在不是她跟谁交心的时候,好奇的问:“你究竟是听谁说的,我当初受雇撮合那两人?”她没宣扬过这事,贺铭更不会到处乱说。
不对,好像是她泄露出去的。她当着外人的面对贺铭提到过。
顾西哀嚎一声,对笑看着她的孙慕穆讪讪的说:“那什么,这件事真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我跟贺公子不怎么熟,也不想管他俩的事。”
那倒人胃口的家伙,顾西一想到就生气,更别说还要去撮合他了。
孙慕穆却摇头,诱惑道:“顾姑娘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撮合他们对姑娘有利。这件事成了,能让姑娘跟贺公子的传言不攻自破。”
额
这话说得怎么这么有道理呢。
可是,顾西为什么还是打从心底里抗拒,并坚决抵制那诱惑呢。
虽然不愿答应这事,顾西却没再跟之前一样拒绝。她模棱两可道:“这倒是个好法子,要是那人不是宁陵许会更好。”
孙慕穆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遂道:“这事姑娘可以先考虑一二,不必急着回答。我给姑娘两天时间,两天后若是姑娘不答应,那我另寻办法就是。”
一路上,顾西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她为什么不直接答应了孙慕穆,反正她本来就存心要撮合那两人,更遑论撮合他们的确对自己有利,诚如孙慕穆说的。
“肯定是宁陵的原因。那女人太阴险,还小家子气,实在不是贺铭那家伙的良配。一定是这样的!”顾西自语,“怎么说那家伙对顾家确实不错,我不能害了他,得给他找个贤内助才成。”
就这样,顾西自以为是的找了个十足的好借口。
只是再好的借口,也不能平息顾家长辈的愤怒。顾西跟贺铭大闹一场的事,不知怎么长了脚,才不到一天就传到了长辈们耳中。
尤其是顾西单方面跟贺铭断绝来往的事,才是顾家长辈最为气愤的。
“你说你这嘴怎么这么欠呢?贺家是怎么帮我们的,铭儿为了我们家的事付出了多少,你都看在眼里,那些话怎么能说得出口?趁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跟铭儿道歉去。”席氏一见到顾西,就拉了她到一边教育。
顾西早料到家人会是这样的反应,当下死猪不怕开水烫,特别硬气的说:“那些个流言蜚语不正是因为我跟那家伙太过亲近么,正好借这个机会,我们两家不再往来,直接破了那些谣传啊。反正你们也让我避嫌呀。”
席氏气得招呼了顾西后背几巴掌,不管顾西嗷嗷大叫,骂道:“你个死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让你道歉你就道歉,别扯这些个歪理。待会见了你曾祖父他们,千万别再顶嘴,乖乖听他们的就是了。知道么?要不然娘也帮不了你,你就等着嫁进贺家吧。”
什么?
顾西吓得神魂出窍,心跳声就连席氏都能听的一清二楚,那大张的嘴,跟嗓子里溢出的惊呼,就像是从另一个时空传来似的。
“这孩子,是高兴坏了?”席氏有这么一种错觉。
顾西也闹不明白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拉着席氏脱力道:“娘,我道歉,我什么都听你们的,你们千万别自作主张让我跟贺铭那家伙定亲。”真那样做了,你们就真失去顾西咯。
任务达成,席氏暗松一口气,同时也为顾西捏了一把汗。事情都闹到这种地步了,难道她真能置身事外?
好在顾西暂时被忽悠了过去,就连席氏都没想到顾西会这么抵触这件婚事。
道歉,并不是件难事。顾西当着长辈们的面,诚意十足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还保证不会再有下次。
贺铭出了陆家没多久,就回过味来,知道自己话说得过了头,便在柚子林里等顾西,想跟她道歉。他原以为顾西很快就能回来,没成想这一等就等了一整天。
接受了顾西的道歉,吃过晚饭,贺铭找机会问顾西:“你这一整天的都去哪儿啦?”
顾西被迫道歉,对贺铭的反感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因此贺铭这一问,直接引爆了她的假象。
“千万别跟我说话,免得我一个忍不住动手,到时候你跟我都会后悔?”她相信贺铭跟她一样,都反对这门婚事。
这时,孙慕穆的提议就这么跃然脑海。顾西迫不及待想要再见孙慕穆,跟她商量撮合之事。
只有贺铭订了亲或是成了亲,顾家的人才会放弃那个可怕的想法。
贺铭不想顾西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那脸色瞬间黑沉。想到今早顾西那些伤人的话,贺铭脑子一抽,竟也绝情道:“你以
第二百零一章 我以为你都懂
贺铭见状,那心就沉入了谷底。他知道这一次真的伤了顾家人的心,就算他解释清楚也不能挽回。
但他却不能退怯。如若这个时候退缩,那他今后就再也不能站在顾家人的身边。
“顾伯父,顾二叔,进来可好?”贺铭厚着脸皮行礼道。
顾旭目光灼灼的看着贺铭,既不应承,也不推拒。顾沄自然知道兄长的心思,便敷衍道:“都好,不知贤侄事情办得如何啦?”
他这话,既是敷衍,也是试探。
贺铭苦笑,看着明显疏离他的顾旭兄弟,诚恳道:“伯父叔父放心,所有的事进展都顺利,想必不久之后一切就能结束,届时一切就都恢复原状了。”
顾旭小心的看了顾西一眼,发现顾西虽有些失落,却不伤心,遂道:“贤侄辛苦了,不知找来有何事?”
贺铭心中就更是苦了。顾家的人这是连请他进屋坐都不愿呢,可他却不能解说。
“伯父,难道侄儿就连进去喝杯茶都不行么?这里真的不是说话的地方。”贺铭虽然很想就此离去,但他知道这一走,说不定今后就再也没法修复两家之间的关系。
顾旭也不过是为自家闺女不值,所以有些生气罢了。两家世交多年,难道就为这么件事断了往来么。
于是他示意顾沄把人带进去,自己则把顾西推去妻子那,让妻子照顾好这个好不太容易救回来的闺女,才转身去了客厅。
王府的偏院虽是个小院,然比起民间的大院来说也不遑多让,几乎都是三进以上。
顾家的人所住的这个偏院,就是一座四进的院子,并且所有设备齐全,从厨房到院子再到花园,甚至连牲口棚跟茅房都有。
所以顾家的人之前就算被困在这个院子里出不去,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王府每天都会供给粮蔬,甚至给蓝氏唐氏请脉的大夫都是三天两头都来。
顾西被送到席氏身边时,给唐氏请脉的大夫才刚刚从屋里出来,见到顾西还愣了一下。
顾西对这个老大夫倒是熟悉,毕竟两老才来京城,在刑部大牢的时候就是这个老大夫给诊治的。
她见到人,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想也不想就喊道:“老大夫,老神仙,您在这真是太好了。王府现在正需要大夫呢,您快去帮帮忙,王爷的妻妾都出了点事,老大夫去晚了可就糟了。”
老大夫跟顾家也算是有些交情的人了,虽然当初顾西休克后没人来找他,他还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了顾西一眼,冷哼一声问道:“你怎么还没死呢?老头子我听说王爷为了你,差点没把整个京城给翻了。还好,人倒是没白费功夫。”
顾西囧啊,很想催老大夫赶紧去帮忙,结果席氏却伸手扯了她一下,制止了顾西。
席氏笑着上前跟老大夫说了两句好话,还亲自把人送出去,这都才转回身来嗔顾西。
“越大越不像话,你刚刚那样说,别人还以为王爷府上出事都是因为你呢。”席氏嘴上虽这么说,却不敢让顾西在院中多留。
哪怕是春风化雪之时,料峭的春风却也还是寒冰刺骨的。顾西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哪怕身上的寒气已经去了许多,身子骨却不如以前结实,比常人畏寒。
顾西被推上围廊之后才说:“娘啊,若说王府今儿出的事跟我没关系,那还真没人相信。就算那些人是自作自受,还误伤了别的人,但起因是你闺女我没错呀。”
说着,顾西便在席氏那不赞同的目光之中把所有的事都说了,末了还自责了一番,说自己出门忘看黄历了。
“你啊你,”席氏气得伸手点顾西的脑袋,“你就算没见识,也该知道这王府不是随意走动的地方,怎么就擅自出门了呢。再说了,你就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还不能让人来传一声?”
席氏怀疑顾西是不是在水底闷太久,把脑子给闷坏了都。
顾西委屈的扁嘴,说:“娘啊,咱们家已经好久没伺候的下人了,进了京之后就更是伺候人的,加上这一次受虐,你说这种时候我哪还会记得那许多呀。”
她绝不承认自己就是蠢,以为自己身为王府的下人,就能在王府自由行动。
既是下人,那她又有什么权利去指挥人,哪怕是让人传口信了。她一直以为父母亲人不在身边,是被人变相给软禁了呢。
谁知道她这么稀里糊涂的出门,就碰上这么多事呢。
席氏也不知该怎么管教顾西了,只是一味的叹气,既为顾西的傻气,也为顾家的遭遇。
她把顾西推到自己房间,扶着顾西坐到垫了厚厚的褥子的火墙上,给顾西拿了两个靠枕垫着,才问顾西来干嘛。
顾西挠挠脑门,不好意思的说:“娘,本来我还记得有事找你们的,可是被这么一闹,我竟然就忘了。”
席氏就更愁了,坐在一旁看着顾西那是阴云满面,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好在顾西虽然一时记不起来,等顾佑兄弟闹了她一顿后,顾西突然就想到自己的来意。
“娘,你可曾听爹说过,我们顾家祖上有些什么传家宝贝?”顾西神秘的问道。
她心想,若是顾家有不能被世人所知的传家宝,身为长子长孙的顾旭或许能知道。
“传家宝?”席氏有些不解,“没听你爷爷说过呀。当初你曾祖父咽气前,就没跟你提个醒?”
席氏还以为是老爷子去世前跟顾西提到的呢。
顾西摇头,说:“我曾祖父也没跟我说这些,他就是……”说到这,顾西及时收口。
有些事她自己知道就好。
席氏还等顾西再说,结果顾西却不说了,还望着窗外发呆,那眼中的狠绝连她看着都害怕。
“西儿,西儿?”席氏轻轻的推了推顾西,“想什么呢?”
顾西惊醒,赶紧收起自己的煞气,小声的说:“没事没事,我以为家中的事娘都知道呢。”
第二百零二章 道歉
应承焕在顾西被拉离的时候,很识相的举起双手,不想再招致无妄之灾。
不对,就算挨揍也是他自己讨来的。
他万不该忘了,即便他对名花楼了如指掌,如今也易了主,新主人能力不容小觑。
“两位公子冷静些,在下是真喜欢顾姑娘,才一时忘了形。你们若真为顾姑娘好,还请劝她别这样招人。要么就看好了她,否则这样的事还是时有发生。”应承焕不是个露怯的人。
贺铭一把将顾西拉至身后,闻言只是轻轻的瞥了应承焕一眼,便带着顾西退到了院外,让温骏看着顾西。
楼梯间出,应承焕面对突然出现的两个高手后悔莫及。
他敢肯定,若是刚刚他真做出过分之事,那他必定会横尸当场。
这两人只把他困在楼道里,应该是贺铭下的命令。说实话,他还真期待跟贺铭好好的干一架。
两人都是大将之子,一直被人拿来比较。贺铭比他还要小上两岁,但风评却比他好,就是自己的父亲,也一再夸赞贺铭,这让应承焕特别不是滋味。
贺铭不就是在边疆待了三年嘛,他单枪匹马潜伏在新南都已经七年之久。当年他来新南,也才十二,正是贺铭偷偷跑去边疆的年岁。
同样是闯祸的年纪,做一样的蠢事,为何那些人只赞贺铭,对他却只字不提。
他在战场上也立了不少战功,帮泰越击退了到泰越烧杀抢掠的马甸人,把泰越的国界往马甸延伸了数千里,难道就一点苦劳也没有。
应承焕越想,心中就越是不平。这时,顾西那张倔强不逊的小脸浮现在他脑海之中,应承焕不自觉笑了,笑得极其内涵。
贺铭进来,刚巧见到那一抹笑,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他挥退那两人,跟应承焕相对而立。
“应少将军不是订了亲,早该成亲了么?怎么,难道应少将军还想在新南另外成家?”贺铭抱臂闲懒的问。
应承焕同样抱臂,却靠在楼梯栏杆之上,笔直的大长腿交叠,看着比贺铭还要慵懒。
他勾起唇角,玩味道:“在下定亲的姑娘四年前出了疹子,不治而亡,以致在下至今未娶。不过在下现在有了成亲的想法。”
两人相貌一样出众,气场都同样霸道强硬,煞气也重,出身跟经历也神奇的相似,就连眼光……
才想到这,贺铭便及时打住念头。他甩了甩头,看着眼窝红肿,嘴角有刮痕,耳垂上有不少指甲印的应承焕,眼角不自觉抽了抽,目光怎么也不能从应承焕的耳垂上移开。
“应少将军……”他艰难的开口,“你这……”贺铭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跟耳垂。
应承焕一点不在意,指着自己的左胸,邪笑道:“贺公子一定猜不到在下这块地方还有几个牙印吧。”
贺铭决定不去问那牙印是谁的,他不敢想象自己得知真相后,会疯狂成什么样。
应承焕却不打算停下,继续道:“公子想的没错,在下这一头一脸的伤,包括这胸口的牙印,以及双小腿上的瘀伤,腰间的掐痕,全拜顾姑娘所赐。”
贺铭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心中咆哮不止,决心要好好教育顾西一顿,好让她知道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至于眼前这个特别欠揍的家伙,就不需要再等,此时不动手难道还要请人睡一觉,等休息够了再打么。
两人都不是简单人物,动手也没那许多的花把式,全下了狠劲,想压对方一头。
狭窄的楼梯间,并没造成两人的困扰,行动仍旧自如,招招到肉,听得外边的顾西都忍不住揉了揉胸口。
她问温骏:“他们那样打,不会内出血而死?”
温骏虽不懂内出血是什么意思,但大致可以理解为内伤,便说:“没事,那两人都有分寸,不会闹出人命的。就是两人只怕都要躺床上好些天。”
“那什么,就不能断了那人一手一脚?反正也要不了命,只是把人打残罢了。”顾西更想把人打傻。
但这年头,真想把人打傻也需要技巧的。一个不好那就是人命。
顾西放弃了那个念头,却不愿让应承焕全须全尾离去。这不,她只能退一步,只要把人打残就成。
听了顾西的话,温骏汗颜。他想到了这么一个说法: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还有一句:最毒妇人心。
他发誓,今生绝不招惹顾西。
顾西得不到温骏的答复,只当他已经默认,便让人去喊话。
“你们站在门口把这话喊三遍,喊完就回来,甭管里边怎么样。”顾西不怀好意道。
她就是故意的,不管那两人谁受伤较重,对她而言都是好事。
当然,她还是有良心的。万一贺铭倒霉,那她就更有理由把那人废了,无需过多顾忌。
温骏再次刷新自己对顾西的认识,无奈的任由她胡闹,问:“你就不怕贺铭那家伙被打残?”
顾西摊摊手,无辜的说:“那我可就帮不上了,全怪他技不如人。不过那样一来,我们是不是就能名正言顺把那人脊椎折了?”
温骏捂眼,自动屏蔽顾西的声音,深怕再受刺激,他这颗稚嫩的小心脏会提前衰老。
且说正在你死我活打成一团的两人,听到外边的喊声之后,俱都愣了一下。
他们反应如出一辙,全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听岔了。
当第三遍喊声响起,两人终于不再纠结,把看家本事全使了出来,就怕自己一不留神真成了废人。
光是行动还不够,两人还上了嘴。
应承焕喘着气大笑,道:“怎么办,我越来越欣赏顾姑娘,非把人带回泰越去不可。”
贺铭也不甘示弱,笑道:“放心,你就算把整个泰越的大军都叫来,也带不走她。她只能成为我们贺家的人。”
“那可说不定。顾姑娘对你并不上心。我们二人究竟谁能入了顾姑娘的眼,那还难说得很。”应承焕接着刺激。
贺铭一想可不是这样。他有些气馁,却不能输阵,忆及之前见到顾西依偎在(其实是被应承焕强行抱住)应承焕怀中的模
第二百零三章 暧昧
叶夕潮的淡漠,让顾旭兄弟都有些心惊,以为是顾西闯了什么祸,便有些忐忑。
与顾旭兄弟一般,贺铭却不觉得叶夕潮是为怪罪顾西而来,而是为了在顾西勉强表达自己的态度罢了。
看叶夕潮身后那些人的神情,只怕是被叶夕潮所逼,今后也必定会记恨顾西。
真不明白精明如叶夕潮,为何要为顾西招揽这种无穷无尽的祸端。
叶夕潮不去看贺铭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反而让人去叫来顾西,让顾西当面接受致歉。
他竟是没让人进院,自己也不进去,就带着人这么站着。
顾旭兄弟就更是不安,当下也不劳烦王府的人,顾旭告罪一声便亲自去找人。
顾沄面色沉沉的看着叶夕潮身后的女人们,心想顾西定是命带烂桃花,都伤成了这样,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也不为过,那些女人竟然还不放过她。
难不成顾西身上有什么惑人的东西?
身为顾西不得亲叔叔,也跟顾西相处了不短的时日,顾沄并不认为顾西会那些妖媚之术。
她不过是率性直爽罢了,甚至在感情方面身为迟钝,可以说是从未开窍。
这样的人,何来的妖媚之术。
顾西没毛病,那就是男人惹来祸端。
贺铭惹来了福源郡主,之前还曾有宁陵。叶夕潮府中的女人本就不简单,他惹来的女人更为名正言顺。
唯一吃亏的,就只剩顾西了。
作为顾家的男儿,顾沄自认自己是担着守护家人职责的,因此看着叶夕潮的眼神就变了几变。
顾沄的变化,站在他身侧的贺铭第一时间就能感受到,因此顾沄那身上明显的排斥就把贺铭镇在了原地。
他,今后的追妻之路还真是漫长而艰险呀。
不过贺铭现在还有许多事要做,追妻的事倒是能暂时放下。他想了想便垂眸站着不动不语。
叶夕潮也没忽略掉顾沄态度的转变,心中虽有疑惑却什么也没问,甚至也不怪顾沄不请他们这些人进院。
叶夕潮现在心中烦乱,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府中之事。
但他知道,第一时间道歉总是没错的,遂也举目看着院子一角发呆。
叶夕潮身后的女人们(其实就三个,当中还有那个好心告诫顾西的侧妃)心思各异。
好心警告顾西的侧妃那是一眼的玩味,觉得叶夕潮的行动过于明显,说不定就要吓坏人。至于顾家的态度,她乐见其成。
说实话,来王府当侧妃绝非她所愿,而她也不稀罕叶夕潮的恩宠。她想要的,不过是偏安一隅,做个逍遥自在的、被人遗忘的小女人罢了。
至于另外一个侧妃的想法,那就正常得多。她不但对叶夕潮心存恐惧,也有些心虚,深怕叶夕潮追究到底而后降罪给她们这些女人。
至于叶夕潮对顾家的态度,则被这位侧妃误认为是心存不满。
毕竟贺铭是因顾西才出手,从而害了那个蠢货好不容易瞒下来才怀上的孩子。
至于顾家人的作死表现,这位侧妃就更是满意了。她幸灾乐祸的想着,说不定顾家马上就要被整治呢。
至于另外一个小妾想法就单纯得多。
她只知道自己这一次肯定要遭殃了,不但冲撞了王爷珍而重之的贵人顾西,还摔没了王爷的孩子,到了王妃的殿宇里辩解之时,还把王妃气得动了胎气。
可是事情并非她一人所为呀,她不过是受了孙侧妃的蛊惑才跟着来凑热闹罢了。
一切都是意外呀。
只是现在没人有闲心去揣测三个女人的心思,他们的全副心思都在不动如山的叶夕潮身上。
就是那个战战兢兢跟在叶夕潮身后的随身护卫,也都有些担心。
正在这时,顾旭夫妇竟相携而来。席氏也不下跪,哪怕顾家的人现在是王府的下人。
她只是福了一礼便垂头说:“还请王爷饶恕小女,小女并非有意惹是生非,不过是意外罢了。小女刚刚用了药,已经没了意识,就没能亲自来跟王爷请罪。”
顾西一旦蒸了药酒,就会变得浑浑噩噩,这事叶夕潮也是知道的,面上就有些担忧。
“顾姑娘伤到啦?”叶夕潮紧张的问道。
当然,他自认为自己不过是顺嘴问一问罢了。
顾沄闻言只是微微抬眸,给了顾旭一个眼神,便再度垂下眼睑,站在一边充当木头。
贺铭也很担心,却没敢在这个时候问,也强按下心来等候。
那边顾旭得了顾沄的眼神后,只是恭敬的回到:“劳王爷费心了,西儿没事,不过是身上的疮疤痛痒难忍,这才泡了药浴,否则只怕熬不住。”
夫妻俩一句话,就解释了顾西没能前来的原因,也表明了顾家人的谦卑姿态,无需王府的主子们道歉。
叶夕潮听着很是不得劲,干脆转身让她的女人们跟顾家的人当面道了歉,然后让人到王妃院中候着。
至于那些下人。
“这些奴才仗势欺人、惹是生非,按说本王直接杖毙就算了事。不过他们惹到的是顾姑娘,本王就让这些人跪在外边,顾姑娘什么时候醒来,就什么时候处置他们。”叶夕潮说完,便背手离去。
跪地之人哀嚎求饶,却得不到叶夕潮的一个眼神,只得去求顾家的人。
席氏冷眼看着那些人,无奈道:“别求我们,我们也不是你们的主子,做不得你们的主。你们也别怪我们西儿,她根本没惹你们。”
席氏说完,就拉着顾旭兄弟进院。
贺铭看着那些哭闹不休的下人,冷声道:“本公子劝你们还是闭嘴为好,王爷让你们跪在这里就是留你们一线生机。当然你们要是觉得活腻歪了,只管惹恼顾西。她要是气头上吼一句让你们去死,那王爷会不会照办呢?”
贺铭才说完这话,才觉着他似乎说了些不该说的。他话中,顾西跟叶夕潮的关系怎么听着就这么暧昧呢。
至于他心口的那股子酸气,贺铭反倒是忽略不管了。没有什么比潜意识里认同顾西跟叶夕潮的暧昧关系更让人抓狂的了。
第二百零四章
贺铭转身跟顾家的人进去,到了外书房坐下之后,这才问起顾西的情况来。
席氏挑眼看了顾西一下,见他神色淡淡,这才客气的说:“让铭儿担心了,西儿很好,就是伤口长新肉,有些疼痛难忍罢了。”
贺铭这才放心了些,看着顾旭兄弟思量一阵,又问:“顾伯母,不知顾西是否知晓顾氏传族宝物之事?”
席氏一听就有些惊讶。顾西刚刚才问了她,贺铭就找了来,难道这事不是贺铭跟顾西说的?
既不是贺铭说的,那么她也就敷衍的说到:“西儿并不知晓此事。”
贺铭张张嘴,看着顾旭夫妇跟顾沄都很是淡漠,便闭上了嘴,想了想便失落的告辞离去。
才走到正院,贺铭就被叶夕潮留下来的人请了去。
外书房里边,叶夕潮看着刚刚到手不就的新报,那一张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贺铭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叶夕潮那副从未有过的神情,心下一凛,赶紧打叠起精神,暗想该怎么应付一个阴晴不定的人。
叶夕潮将贺铭神情戒备,那嘴角竟不自觉勾起,沉声问道:“你这些日子可曾去见过你那未婚妻?她现在的手段真是越来越凌厉了呢。”
说完,叶夕潮便将手中的那张纸条扔到贺铭脚下。
贺铭低头看着上边简短的几行字,心中的怒火差点没他燃成了灰。
他分明警告过福源郡主的,他分明告诫福清王不可妄动的,结果他们还是没能守住底线,一错再错。
“王爷打算怎么做?”贺铭面色如常道。
他这个人就有这么一个优点,就是生气的时候反而比任何时候都要镇定,甚至脑子都清醒许多。
叶夕潮看着一脸肃穆的贺铭,微微笑道:“本王想听你的打算。”
贺铭嘴角上勾,在叶夕潮下首的位置坐下,这才慢悠悠的说:“有人不识相自寻死路,那就不怪本公子断其生路啊。”
叶夕潮闻言闷声直笑,纤长白皙的手在几子上有节凑的敲击,道:“本王倒是忘了,你可是上过战场的,论起狠绝,无人能出你左右。”
贺铭没将叶夕潮的挤兑放在心上,反倒往那椅背上一靠,长腿随意摆放着,端起茶杯肆意潇洒的喝。
叶夕潮见状,那眉眼之间就更是兴味盎然,勾起桌上的一角绢布扔向贺铭。
贺铭不过是随手一捞,就把那绢布拿到眼前,看着上面的字迹发呆。
这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若非他本人就在这,他都怀疑这上边的内容真是他亲笔写下的。
“这也是那位弄出来的东西?”贺铭不淡定的问道。
叶夕潮见贺铭神情龟裂,这才满意的挪动交叠的双腿,大马金刀的坐直了身子,正色道:“可见这一次王府对刑部里的人势在必得,不但假冒了你的笔迹,手中还有你跟已将军的令牌。”
易将军及时易骋北。
可是易骋北现在在西北,正代替从战场退回来的贺大将军戍边,令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
“易将军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易家的人,令牌可以伪造。”叶夕潮目光微沉。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有效的防伪措施,这些令牌只需有实物对照,就能造出一模一样的来。
贺铭神情也有些冷,战场上的戾气外放,惹得叶夕潮忍不住瞪了他两眼。
他也知道这个场合不合适,但他也不收敛,低声问道:“王爷打算怎么做?”
叶夕潮不答,只说:“这事不该你着急么?那些人把你拉下水,不就是吃定了你无力反击么?”
贺铭也学叶夕潮正色坐好,蹙着眉头说:“他们怕是还没弄清楚本公子的脾气秉性。本公子若是能写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迷信来,又怎会不印上自己的印鉴呢。上边的印鉴可是皇上赏的,本公子是有多蠢才印这个印鉴呀。”
叶夕潮大感意外,从没想到这个私印是皇帝赏的。他只知道落款处签的是贺铭的字。
贺铭的这个表字,是先帝赐的,贺家还将赐名的那张纸装裱好挂在书房呢。
只是这件事根本没人随意宣扬,知道贺铭表字的人很少,因为贺铭得了字后便出京去了西北。
迷信之事就算完了,那么令牌呢?
叶夕潮看向贺铭,期待他给自己惊喜。
这下贺铭倒是为难了,摇头道:“这事本公子还真没辙。不过再逼真的仿造之物,也总会比不得实物。再且说了,如今东西都到了你手中,等派人去跟易将军取来真物比对,不就知道了么。”
“这话说得容易。那令牌可是易将军调遣兵将下命令的东西,你取了来他还怎么戍边?”叶夕潮嗤笑。
贺铭却大笑出声,神秘的说:“贺家军可不是那些杂兵小将,不是一道令牌就能调遣的。这道令牌在西北可有可无。”
只是在京城,这道令牌的作用极大。这道令牌能调动一个营的禁军。
叶夕潮翻看被贺铭丢回来的令牌,那面色就更冷了。他收敛笑容,瞥了贺铭一眼问道:“咱们合作一次,将那些人全揪出来,如何?”
贺铭公私分明,虽然看不清这位年轻的王爷,却知道此时跟叶夕潮合作绝对没坏处,当即点了头。
两人就在书房里边密谈至深夜。
而叶夕潮罚跪在顾家小院前的人也跪了近一天,被贺铭扔到王妃院中反省的两个侧妃跟一个小妾似乎也被人遗忘。
顾西醒来,整个人飘忽忽,浑身软绵绵的却很舒适。就是脑袋被熏得有些难受。
她动脑袋忘了一圈,才看到护在床边的席氏。
席氏似乎没睡实,顾西才动了下,她便醒来,赶紧坐起来问顾西是不是饿了,还披了衣裳下床给顾西倒了一杯温水。
顾西润了嗓子,这才无力的靠在床头问道:“娘,我睡过去的时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好像听到有人哭喊来着。”
席氏有心想要瞒下院外的事,但她知道这事瞒不住,便道:“等娘把热在外边炉子上的粥拿进来再说与你听。”
等到顾西得知一切后,送走贺铭的叶夕潮也想起了那些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