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本郡主说到做到
宁祁到顾家之时,贺铭跟福源郡主也在前街的一家茶楼坐下。
福源郡主开门见山,直言道:“本郡主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请带着聘礼到王府提亲。”
她跨年就二十了,真不能再耗下去。
贺铭特别的心虚,却也硬气的说:“郡主别说笑,在下没有提亲的心思郡主心知肚明。”
福源郡主也不生气,反倒是很悠闲自在的品着茶,慢悠悠的说:“公子是这么没担当的人么?本郡主为公子蹉跎十年,公子就是这么对本郡主的?”
听到福源郡主喊自己公子,贺铭就知道她生气了,但仍不为所动,说:“在下当年跟不少女孩都说过同样的话,京中无人不晓,从未有人当真。”
言下之意就是,福源郡主自己要蹉跎青春,那可怪不得贺铭。
福源郡主闻言轻轻的放下茶杯,拎起帕子优雅的拭去茶渍,这才眼神犀利的问道:“是为了那丫头?”
贺铭很想不负责任的摇头否认,但他终究是个率直的人,便点头道:“现在是。在遇见顾西之前,在下也没想跟郡主定亲。”
福源郡主自然知晓贺铭从来也不想跟自己定亲成亲,要不然十二岁之时也不会在听了她放出的风声之后直接夜逃。
这也是福源郡主最不能理解的地方。
“是本郡主年岁太大,让公子敬而远之;还是本郡主不够美艳大方,入不得公子的眼?还请公子给个理由。”福源郡主敛着性子问道。
贺铭叹息,虽不愿伤了福源郡主,却不得不实话说到:“其实在遇到顾西之前,在下是有想过跟郡主定亲的。毕竟郡主的家世就摆在那。本来在下一开始也没将心思放在顾西身上,而是选了一个跟郡主一样的闺秀。郡主什么地方都好,是在下不好,配不上公子。”
福源郡主闻言眼一红,强忍酸意再问:“既然公子觉得本郡主样样优秀,为何还瞧不上本郡主。”语气是那样的无助与委屈。
贺铭不愿误导福源郡主,只得残忍道:“在下也不知为何会对样样及不上郡主的顾西动了心。总之在下反应过来之时,就再也不能失去她。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深深的刻印在在下的脑海之中。在下没法想象没有了顾西,在下还能不能活下去。”
已经情深至此了么?
福源郡主终于忍不住啜泣出声,委屈的诉说:“本郡主自见你第一面开始,就一直把你印在脑海里,无时无刻不惦念。你可知,当年你给本郡主些的那些诗词,送的花物本郡主全都存得好好的。你当着众人宣誓非我不娶的那些话语,本郡主一直铭记于心,本个字都不敢忘。这些年,公子的一举一动,本郡主也都一件不落的关注。哪怕你在书院里一直向宁陵示好,本郡主也能理解包容。只要你最后娶我为妻就好。”
说着,福源郡主竟嘤嘤抽泣起来,看得贺铭愧疚不已,心生不忍。
“郡主这又是何苦呢,在下何德何能。郡主不妨放下过去,忘了在下,寻一个真正对郡主好的人嫁了。在下犯下的错,在下领罪,任凭郡主责罚,只求郡主不要去为难顾家的人。”贺铭这才点明了此次前来的主题。
不得不说,直男总是最伤人的。人家姑娘正在伤心头上,你就算不安慰,那也不能往人家的伤口上撒盐呀。
人家郡主为什么伤心,还不是因为你对人家太绝情,还看不到人家的付出,更不接受人家对你的好。
如今可好了,你竟然在人家发泄的当口,让人家别去找跟你一起惹了人家伤心的人麻烦,这不是火上浇油嘛。
福源郡主果真气得连哭都变了味,干脆收起了泪水,跟贺铭唱起了反调:“你就这么紧张人家,深怕本郡主伤了她?那本郡主还真就不能放过那一家子人啦。尤其是那个顾西。”
贺铭一听紧张不已,竟没了之前的冷静,有些激动道:“郡主,那不是顾家的错,也不是顾西的错,错的是在下。郡主有气,只管冲在下来。”
福源郡主看着乱了方寸的贺铭,那心中堵得慌,干脆威胁道:“若真不想让本郡主找顾家麻烦,那就上福清王府提亲去。别怪本郡主没事先提醒,本郡主可不是个良善之辈,一向说到做到。想必你也见到那丫头脸上的伤了,都是拜本郡主所赐。”
贺铭一听更急了,不安的挣扎:“郡主,我们贺家现如今依然落寞,我爹军权被夺,说不定今后麻烦更多。就是这样,郡主还想要下嫁么?想让我爹死的人可不少。”
福源郡主听着这话反而自信满满的笑了,说:“正因如此,你们家才更需要结这门亲。我们福清王府的能耐,想必京城无人不晓。”
的确,贺铭曾就因福清王府的权势而考虑过这门亲事。若非他爹及时点醒了他,说不准当年他就回京城提亲,而非是去的麓水书院。
“郡主!”贺铭无力的叫到。
不及双十年华的福源郡主,是个神级大美人,高冷傲气、聪明睿智、行事果断凌厉,绝对是人妻的上佳人选。
加上其家世,这个京城想要娶福源郡主的人,那可真不少。
只是这样的一个人,竟早就心许当年那个狂浪不羁的贺铭,这就让人很想不明白啦。
福源郡主自己也想不明白。当年贺铭才不过七八岁的小男孩,她究竟是怎么看上的人家。
她只知道当年敢主动跟她搭讪,不惧她家世,也不因她的身份讨好或是保持客气的,只有贺铭一个小少年。
别的孩子,要么离得她远远的,生怕惹了她倒霉;要么就是对她各种讨好奉承,凡事她说了算,很是惹她厌烦;要么,就是背后使劲说她的坏话,当面又傲娇的与她客套的人。
自小就被各种带着面具的人围绕着长到十岁,福源郡主才遇到了贺铭这个把她跟别的姑娘同等对待的人,一不小心就存进了心里。
第一百七十六章 真相很残酷
时光一晃就是十年,当年那个唇红齿白,喜欢追着自己问东问西,时时给她惊喜的孩子,竟然长成了面前这个面如冠玉般的男子。
只是这个男子的眼中再也没有了她的身影,哪怕面对她时还说一如既往的直率真诚,然所作所为都在扎她的心。
“唉~”福源郡主好看的眉头轻蹙,脸上的细绒毛在晚霞的柔光之中是那么的好看。她微张檀口,失神道:“本郡主也不逼你,这事等贺大将军回来再说。”
贺铭听到这话,终于放了一半的心。父亲回到京城还得过一阵,那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劝说福源郡主。
其次就是他父亲肯定会站在他这一边,比他更不想结福清王府这门亲事。
“郡主,在下感谢郡主手下留情,在下欠郡主一个人情,愿效犬马之劳。”贺铭这是真心的感激。
福源郡主心里苦,闻言苦笑着问:“所谓犬马之劳,是否是本郡主让你做什么你都肯做?那就到福清王府提亲吧。若不能,那就不要轻易许诺。本郡主说过,本郡主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能答应你什么。”
闻言,贺铭那才落了一半的心呱嗒一下又悬到了嗓子眼。
“郡主别吓在下,在下诚心感到歉意,也承了郡主的情,还望郡主体谅。”贺铭一想到顾西那张脸,就特别的不是滋味。
福源郡主直愣愣的看着贺铭,感受他那豪不隐藏的紧张与恳切,内心焦灼不已。
她执着了十年,跟家中长辈闹了七八年,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而她的年岁也已经不能再往下拖,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放弃呢。
室内沉寂无比,窗外的下方的街道上车马萧萧,偶有行人路过,那都是袖着手苟着背一溜小跑。
傍晚时分,原本晒了一天的街道上,那些雪水再次冻结。人走几步打滑一下,如是摔了只得忍痛爬起再跑。
福源郡主从氤氲袅袅的窗内往下望,总觉得自己的内心跟清冷萧肃的街道一样凄凉。
她好看的眉毛拧起,秀丽的容颜上爬满了哀愁。
她盈了泪水的双眸一瞬不瞬的盯着贺铭,第一次对那个偷走了贺铭的心的顾西心生憎恨。
若说之前,她不过是单纯的想让顾西知难而退,也能强迫自己接受贺铭别的女人,只要她能坐正妻之位就好。
那么现在,她是一点也不能容顾西的。她第一次坚定了要独占贺铭的心思,并且坚决要出去顾西这样的隐患。
“贺铭,你擎等着后悔吧。”福源郡主恢复惯有的高冷自信,“本郡主等着你亲自来求本郡主定亲成亲。”
说完,福源郡主便起身离去,留下不知所措的贺铭一人独坐,直至深夜。
贺铭是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能不惧生死独闯敌军驻地,也能于刀山火海之中寻求生路,还能轻松应付各种偷袭跟围攻,甚至对官场的倾轧毫不在意。
唯有男女之事,他是真的一点对策也没有。
他第一次深刻一会到,为何历史上不少的枭雄都死于美人谋。
女人心海底针,这个真是软的不吃,硬的不管用呢。
就说这边顾西上下清洗了好几遍,甚至不惜往水里加了浓郁刺鼻的香料,她依然觉得自己身上都是那股子粪水味。
即便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引起的,顾西仍然不自在。她洗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甚至直接用刚打上来的井水淋洗,依然难受不已。
就在这个时候,席氏匆匆找来,说是宁祁等了她许久。
顾西这才哆嗦着穿上衣裳,僵着身子跟着席氏去了客厅。
见到顾西那一刻,宁祁吓了一跳。即便好几天过去,顾西那脸上的青紫痕迹也没消退多少,加上她用冰水洗浴造成的苍白,整个人看着真的跟长了尸斑的死人一般。
顾西没意识到自己带来的震撼,一边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颤抖着声问道:“宁公子找我什么事?”
顾西往屋内的火墙上一坐,用贺家三婶让人送来的大斗篷把身子一裹,缩成一团等宁祁回话。
宁祁也算是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很是担忧的问道:“顾西妹妹这是怎么啦?看了大夫没?”
顾西不耐烦的抖肩,说:“我好得很,就是被人泼了粪,总觉得洗不干净罢了。快说,你找我什么事?”
宁祁呆呆的看着这样的顾西,那温润的神情终于撕裂,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到了嘴边的话那是怎么都问不出口。
最后,他也只能叹息着道:“妹妹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别再受伤生病。”
说完,宁祁便耷拉着肩膀走了。
顾西莫名其妙,问帮她擦头发的席氏:“娘,你说宁祁有事找我的,他怎么就走了呢?”
席氏无奈的摇头,狠狠的用帕子搓了搓顾西的脑袋,怪道:“你也不瞧瞧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人就是真有事求你,那还能求得出口?人家宁祁还是有良心的。”
顾西嘟嘟嘴,呢喃道:“这还怪我咯?就算人家真开口求了,我也不能答应。”
顾家现在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帮得上那些贵胄子弟的忙呀。
席氏叹气,眼看天色将黑,就让人赶紧给守在灵堂那边的顾史等人送斋饭去。
天擦黑,福源郡主失魂落魄的回到福清王府,便一头扎进自己房中不出来。
福清王叫来跟随福源郡主的婆子细问了一遍,这才沉着脸去了外书房。
外书房里边,应承焕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案几后的大椅子上,一点形象都没有。见到福清王,应承焕这才跳了起来。
“老王爷,事情怎么样啦?”应承焕问得急切。
福清王走到待客的太师椅上坐下,这才不情不愿的问道:“少将军这么急着找本王,就是为了这么点小事?”
应承焕又坐了回去,要笑不笑的说:“老王爷先回答在下的问题。”
福清王斜了应承焕一眼,反而问道:“你姑姑可好?”
“好,好得很!”应承焕嘲讽的笑道,“除了想念她的闺女,别的都好得很。”
第一百七十七章 福清王的提议
两人的对话很容易让人误会,也引人遐思。
福清王为什么要过问应承焕的姑姑,应承焕为何又要提起自己姑姑的闺女?
这是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应承焕的话,让福清王那一丝不苟的脸上生出了不耐,他低头敛去某种的歉疚,沉声道:“你姑姑过得好就成。你回去告诉你姑姑,就说本王没有亏待她女儿,一直好生抚养着,让她放心。”
“没亏待?”应承焕戏谑的笑,“既不亏待,为何让我表姐至今未嫁?”
福清王有片刻语结,隐忍怒意道:“那是你表姐自己不愿嫁,还以死相逼。”为了这么个爱作的闺女,他也算是操碎了心。
应承焕并不领情,反而追问道:“王爷自然知道我表姐为了不愿随意嫁人,那为何不成全了她,非得把她拖到现在?说白了,王爷就是不将我表姐放在心上真心疼护。”
“一派胡言!”福清王气得拍桌子,“少将军究竟有什么事,赶紧说。本王还有别的事忙,若少将军没别的事,那就请慢走。”
应承焕这才好整以暇的坐正,正色道:“我要回泰越,还要把顾家的人全带走。”
福清王冷笑:“那就好走不送。”
“我需要王爷帮忙。”应承焕沿路恳切,“就当是王爷还我们应家的债了。”
福清王一听那没长长的胡子就抖动了一下,不满的嚷道:“本王不欠你们应家的,少将军慎言。”
应承焕闻言哼哼两声,双手交握撑着下巴,语带双关道:“王爷说话得凭良心,我表姐看着呢。”
福清王有些躁动,挪了挪屁股说:“你想让本王做什么?”
才过不惑之年的福清王,是个魅力十足的硬汉,硬朗的面部线条应承焕的奶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显得更可靠。
他沉着脸的时候,那威严就是应承焕都没法承受的。
应承焕也不再冷嘲热讽,认真道:“我没办法带顾家的人出城,也没有通关的文书,这些都需要王爷出手相帮?王爷,顾家的人跟我走,不但对新南有好处,就是对表姐,那也是极好的。”
福清王这才深思起应承焕的话来。应承焕说的不无道理,顾家离了新南对朝廷,对他闺女都不是坏事。
顾家还留在新南,只会让政局变得复杂。若是把顾家的人全送走,那么朝廷的纷争就明了得多,解决起来也容易。
若是顾家的人真走了,说不准他闺女就能得偿所愿呢。
不得不说,应承焕的的条件确实很诱人,福清王心动不已。
只是他不能就这样答应应承焕,许多事表面上看着简单,实际操作起来却大有难度。
他得找人商量商量,最重要的是得先探探皇帝的想法。
“你先回去,等本王想清楚了再派人传你。”福清王赶客,“本王希望你别总是私自进出王府,免得被人撞见不好。”
他本就因手中有那三道免罪圣旨备受关注,若是被人抓到他跟敌国少将军有所联系,那他就是有再多的免罪圣旨也得玩完。
应承焕见自己的请求福清王听了进去,也在认真思考,这才满意的离去。
此时夜已深,福源郡主的院中却响起了哀切的哭声,让站在院外的福清王忍不住攥起啦拳头,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背着手悄无声息的走了。
次日,福清王身着一身平凡的布衣,只带了两个随身的护卫,悄悄的从后山绕道,去了顾氏大宅。
顾史父子得知福清王到来,都有些意外,赶紧从灵堂出去,到正院书房见福清王。
看到精神面貌大不相同的顾史父子四人,以及顾家另外两房的男丁,福清王突然觉得唇舌有些涩结,不知该怎么开口才好。
他先是客套的跟顾家的男人们聊了几句,问了顾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云云,奠定好了良好的谈话氛围,这才直切正题。
“你们可曾想过要去泰越?”福清王状似无意问道。
顾家的男人们面面相觑,终于明白福清王微服造访的原因。
说实话,顾史他们确实生了离开新南的心思,但他们也不想去泰越。
可是福清王这么问,究竟存了什么样的心思?这一点,才是顾家的人想要先弄清楚的问题。
“王爷这话何意?”顾四老爷,也就是顾史的堂弟问道。
福清王看着警惕的顾家男人们一眼,这才叹息道:“本王也不瞒着你们,本王希望你们离开新南,不过不希望你们去投靠泰越。”
顾家的男人们再次面面相觑,都觉得这话有些诱人。能离开新南,又无需受控于泰越,那简直就是顾家的人最理想的人生嘛。
只是这天下哪能遇到这种天上掉的馅饼呢。
“王爷别说笑,”顾家大老爷,也就是顾史的大堂兄笑道,“我们顾家就算是受尽了折磨,也不想被人坑埋。哪怕要离了新南,那也得光明正大的离去。”
福清王一听就知道顾家的人会错了意,便解释道:“本王没有恶意,只是想要帮你们离开罢了。本王觉没有害你们的想法。”
顾家的人还是不相信。顾超拧着眉问道:“王爷是何用心?”
福清王看着脸色黝黑,却沉稳干练的顾超,那是相当欣赏的。想他当年,还曾想着让福源郡主嫁给顾超呢。
面对这个曾经最欣赏的佳婿人选,福清王也不隐瞒,直言道:“你们一家子离了新南,新南的危机才能得到有些的解除。然你们一家子去了泰越也是不幸的,本王也有良心,所以打算送你们去别的地方。”
顾家的男人这才略作思考,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
可是他们还不能轻易的作出决定,希望福清王能给他们思考的空间。
“本王不逼你们,你们什么时候想清楚,就让人给本王传个口信。不过你们最好能在贺大将军回到京城前作出决定。”福清王交代完,便走了。
福清王跟来时一样,仍是绕到后山回府。
等顾西知道了这么件事的时候,顾家的老太太已经病危,顾家的人再次被绊住了脚步。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不可预期的未来
顾家的老太太,是在顾老爷子下葬的第三天,也就是老爷子的头七次日病情开始恶化的。
老太太病重的前一天,正是福清王造访顾氏大宅之时。
这天晚上,顾西替代席氏守在老太太窗前,睡在脚踏板之上,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听到了老太太发出嚯嚯的声响,便爬起来查看。
当时,顾家老太太那恢复得差不多的歪斜的口眼不断的抽动,嘴角不断的流下了唾液。
本来不怎么睁眼的老太太,此时是双眼圆睁,那僵硬的手脚不停的挣扎。
顾西被吓得惊叫一声,连连朝外边喊人。她是真的被老太太吓坏了,根本就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最先进来的,是可就歇在隔壁屋子的席氏。
她一看到老太太的模样,也吓得不轻。好在她这一阵都在照顾老太太,那心情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一边用温在炉子上的水给老太太擦脸,一边让顾西去找大夫。
顾西难受的抹着泪,转身跑出屋子,到了前边的灵堂找顾史等人,并没第一时间去找那位老大夫亲自派来高徒。
顾旭等人睡在灵堂的草席之上,听到动静朦胧醒来,得知顾家老太太病发后,都问顾西找大夫了没?
顾西这才缓过神,不断的嘀喃着:“找、找大夫,我这就去找大夫。”
顾史看顾西这么慌乱,便知她受了惊吓,干脆披上大衣,站起来,抢先去找大夫。
顾西心疼闺女,一边拉着她往后院跑去,一边劝道:“没事的,不怪你。你祖母本来身子骨就不好,大夫不也说过会发生这样的事么,这都是正常的。”
顾西早就神魂出了巧,哪能将父亲的话听进去,她任由父亲拖着自己,那心早就碎了一地。
待得大夫确诊老夫人熬不过三天,顾西才缓和了一些,,却更伤心了。才失去曾祖父,一家人都还沉浸在悲伤之中,谁知老太太却在这时候熬不住,无疑就是雪上添霜呀。
老太太的屋外,站满了顾家的人。除了三个老人家实在不宜在这个大寒夜淋霜外,顾家的大大小小都齐了,包括身子骨仍不怎么结实的唐氏。
得知老太太随时会走,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为一家子这多磨多难的遭遇叹息不止。
“这贼老天,怎么尽没完没了的折腾我们呀。这样一来,我们就是想走也不成呀。”顾家三房的大儿子气道。
顾沄在旁边轻轻的说:“廷叔请放心。我祖父母也不是有意绊脚,不过是倒霉碰上了这么个时候,走得不安详罢了。放心,守孝有我们这一家就够了,你们若真想走,那尽管走便是,我们只会替你们高兴。”
说实话,若是为了自己一家,就把所有的族人困住,顾史父子几人也是不愿意的。
再怎么说,大家都是亲人,顾史父子入睡前就商量好了,若是大伙再遇上点什么事,就让二房跟三房的人先走。
二房三房的人一听,就有些不好意思。两家的人虽觉得惋惜,却都表示要跟大房共进退。
顾史父子看着自己母亲的房间方向,叹息道:“你们的心思我们一家子都懂,更不会责怪你们,也不会阻拦你们的前程。放心吧,你们先走已是最好的决定。本来还担心没有适合的机会,刚好我娘就给了这么个大好的时机。等办丧事的时候,你们都走吧。就算是天各一方,我们也还是一家人不是么。”
血缘亲情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断的。
顾西这才跟顾家所有的女人一样,知道了这么件事。说实话,顾西很赞同顾史的决定,认为一个家族的人都不该耗在这个地方受人欺压。
哪怕他们一家子现在有皇帝撑腰,然该欺辱他们的人还是不会留情。
只是这个时候真不是商量这种事的时候,谁知道会不会人多口杂呢。
顾西提醒道:“爷爷,这种事我们说了不算,我们自己也走不了。还有,这么多人挤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大伙先散了吧,该休息的先去休息。”
站在这么冷的地方晒霜水,大人或许还受得住,那些孩子可就不成了,说不定能冻出毛病来。
大伙散去,顾西跟别的顾家女人一样,好奇的拉了自家爹到一边的屋子里秘密谈话。
“爹,我爷爷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顾西根本就不知道福清王来过,更不知晓福清王的提议。
顾旭见顾西已经恢复平静,便详细的跟她说起了福清王的提议来。
“本来,我们跟你爷爷是想好了,若是一家子不能全走,就让你们几个孩子跟着你大爷爷他们一起先走,我们几个老的先留下。”顾旭说。
所谓的几个老的,不过是每家人都留下几个能当事的男人跟女人,好引人耳目。
只要每家都有血脉传承,这便够了。
顾西一听就知道顾旭他们是采取的牺牲战略,并且也是目前对顾家最有利的策略,顾西完全赞同。
她说:“我原就想着,若是真让大爷爷五爷爷他们两家全走光,那有些冒险。若是两家都留下一些大人,在曾祖母的葬礼上活动,倒是能掩人耳目。”
顾旭点头,拍了拍顾西的肩膀,感慨道:“我闺女真的长大了,都能替爹出主意了。成吧,爹先跟你祖父他们商量商量去。”
顾西憨憨的挠头,心道她前世的年岁跟顾旭也不差几岁,被这样年轻的父亲赞赏,她怪不好意思的。
顾家人的计划绝对是完美的,出发点也是好的,对未来也是充满了希望的。
只是未来一向都充满了不可预期的意外。
顾家老太太连当晚都没能熬过去,天微亮的时候就断了气,只遗留给顾家的人几声叹息。
顾家的人本想着趁来客之时就给福清王递口信,结果事情还是出了岔子。
福清王那边一时半会不能跟顾家的人接洽,而顾家也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也不知是谁举报顾家藏了应承焕,并从顾氏老宅的那个人工湖边上的小木楼里把人逮了个正着。
第一百七十九章 彻底沦落
与应承焕一同被捕的,还有京城一个守备。据说两人当时正在对着京城的布防图指指点点,似乎正在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
事发之时,顾家的人正在为顾老太太咽气伤心,所有的后事准备都还没缓过神准备。
原先商量好给福清王府递口信的事也被耽搁了下来。
不仅是往福清王府递口信的事耽误了,就是往各家报丧的事也没及时去做,以至于顾家的人再次锒铛入狱之时,都还没外人知晓顾家老太太已经去世。
由于顾家人的坚持,顾家老太太分别跟顾老爷子的排位也都被带进了大理寺的大牢。
没错,这回确实是大理寺。
身为大理寺卿的易振宏得到消息后还恍惚了很久,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反应过来之后,直接进宫见了皇帝,想要讨个主意。
可以想见的,顾家的人不可能窝藏应承焕,应承焕之所以会出现在顾氏祖居,那绝对是个意外,是应承焕自己的想法,与顾家的人无关。
至于闯去顾氏祖居拿人的禁军统领,一定是故意选的这么一个时机,为的就是让顾家的人跌入地狱无法翻身。
举报顾家窝藏应承焕的人,大概也没想到顾家的老太太会在那个时候逝世。
死者为大,他若是知道顾家又碰上了丧事,一定会让顾家先把丧事办完,才让人捉拿应承焕,从而嫁祸给顾家。
得知顾家在短短几日之内,一下子就失去了两个老人,皇帝非常的哀伤。他为自己的无能感到不齿,当下让大理寺的人将顾家的人送回去。
“就说这是真的命令,等顾家的丧事办完,再来审理这个案子。那些人若是不满,只管让他们来找朕。”皇帝思忖良久,终是做了这么个决定。
然就是这样,皇帝还觉得对不住顾家,干脆起身跟着易振宏出宫,亲自到大理寺监牢里跟顾家的人请罪,并张扬高调的把人送回了顾氏祖居。
也不知是大理寺的大牢过于晦气,还是这一次的事实在是太过出人意料,顾家二房三房的那三个老人,以及两个年幼的孩子也都相继生病。
直到皇帝出现在顾家的人面前之时,顾家都沉浸在对权势的无限怨愤之中。
皇帝龙袍不解,身后跟了好些想要劝阻他的臣子,就这么谦恭的给顾家的人作揖,甚至痛悔不已的跪在了顾家老太太的尸身以及老爷子的排位前许下重诺,定会为顾家查清所有的事由,还顾家自由。
对皇帝的所作所为,顾家的人无不感动荣幸,纷纷生出了巨大的希望,也不急着走了。
唯有顾西,觉得皇帝现在这么高调,也是被逼无奈,许是没了更好的办法,所以才出此下策。
对顾西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皇帝若是真能还顾家自由,那就绝不会做出这种相当于逼迫朝臣的幼稚之事来。
顾家的人再次回到顾氏祖宅,贺铭也才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与贺铭同行的,还有温骏跟郑霆。
顾西敏感的发现,温骏对郑霆的态度不同以往,两人似乎有了矛盾。
贺铭那是自责得很,即为这些事发生之时都没在顾家人身边而愧疚,也为自己没能预先设防而气恼。
之前应承焕就打算劫牢,就算最后负伤逃脱,也不可能出得了京城。他只要多上点心,一直派人搜查,那肯定能查到线索,也能及时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跪在顾家长辈跟前,毁痛道:“都怪我不好,若我没为那些可有可无的事分心,若我没急着出城迎我爹,这些事就不会发生,顾家曾祖母也不会被人这般对待,全是我的错。”
贺铭是真的在认错,不仅是跟顾家的人领罪,也是在跟自己曾祖母讨罚。
贺家的老夫人得知自己堂妹离世,还没从伤心震惊中回神,又得知顾家的人再次入狱,当时差点没背过气去。
若非为了贺家,为了贺铭父子,贺老夫人还真想就那么去了。
可她不能那样走,免得顾家在最需要人救援之时没有了指望,本只是韬光养晦的贺铭父子也没了翻身的余地。
就这样,贺老夫人硬生生的挺了过来,还撸起袖子,打算带上贺家三代忠烈的排位进宫找皇帝。
所幸皇帝总算还有点良知,直接将顾家的人放了回来。
即便没有让顾家从案件中脱身,倒也给了顾家跟别的,想要伸把手帮顾家的人家一个反应的筹谋的空间。
由于应承焕是从顾氏祖宅被捕的,这一次的葬礼,能前来吊唁的人就少了。
除了与顾家有亲戚关系的几家,跟温大学士府等几家相交甚好的人家前来外,别的人全都在避嫌。
然郑霆却是每天都来报道的,抢着跟温骏一起帮顾家主持各项事宜。
贺铭也守在灵堂里,把自己当成顾家的一份子。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放弃为顾家找证据。
九皇子府的人,也没避嫌,世子亲自来吊唁之后,如郡主也跟贺天天一起,每天都过来陪顾西说会子话,这让顾西很是感动。
福清王府难得的,也送了许多丧仪来,甚至比之前派了更多的人前来帮忙,瞧着有些非同寻常。
顾家的人虽觉得不对经,却没什么精力去深究。
叶夕潮倒也来了,还带来了书院的音律先生陆无期。陆无期也不客气,直接就在顾家住下。
待得丧礼结束,老太太安葬了之后,所有的人这才有了功夫坐下来商量事情。
顾西看着面色沉郁的亲人们,不知为何有些悲伤,竟抹起泪来。
贺铭很沮丧,呆呆的坐在草席上,对顾家长辈道歉。
“我真是没用,都这些天过去了,竟什么都查不到。那些人的手脚太干净,所有的痕迹都被抹净,实在无从下手啊。”贺铭第一次觉得自己没用至极。
跟贺铭一样颓然的还有郑霆。他这些天竟是半句话也没说,那张脸严肃得可怕,就是那个一直不搭理郑霆的温骏也为郑霆担忧。
一般郑霆出现这样的情况,那接下来就绝对会闯祸。
以前郑霆闯祸,那是因为远离京城,所针对的人也没多大的影响力,甚至没给人留下什么把柄。
可是现在不同,这里可是京城,是天子脚下。郑霆若是敢在这里犯事,那结果还真不可想象呀。
贺大将军就是在这个时候回到的京城。得知顾家所遇到的事情后,他是趁夜赶路回来的。
他进宫跟皇帝关起门呆了大半天,再出来贺家的牌匾就被摘下,顾家也彻底沦落,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奴才。
这一次,顾家人的主子,是福清王府。顾西,更是被福源郡主要到了院中。
第一百八十章
郑霆望着温骏的背影失笑,末了叹息望天,满眼的迷茫。
且说隔壁院子,顾西虽说是去捣乱,但她还真没找到什么好借口才不显得突兀。
刚巧她跟陆陶然走到那院门前时,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被一群婆子丫鬟簇拥而来,在门口处下了轿子。
爱美之心人人皆有,陆陶然亦是。
顾西计从心来,上前一巴掌掴到陆陶然背上,掐着腰骂他没良心、不知廉耻,是个无情无义的负心汉,在世陈世美。
陆陶然被打了一个趔趄,紧接着又被顾西骂得抬不起头来,骨子里的王霸之气按不住,直接跟顾西杠上。
顾西竟敢让他在美人面前出糗,那不是坏他了他堂堂六皇子的英明嘛。
他梗着脖子问顾西:“这位姑娘,咱们好像不认识吧?你凭什么骂在下不知廉耻?陈世美又是何人?”
顾西不过是随口胡诌,自然不会去考虑那陈世美究竟是不是这个时空应该存在的人。但她骂陆陶然不知廉耻是有根据的。
陆陶然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人家美人,差点闹了水(口水)灾嘛。就这么个人,肯定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处处留情不说,还特别的薄情寡义。
闹大一件事,可不是顾西他们单方面演戏就能成的。这不,顾西就很自觉的将就要进门的美人拉下了水。
她也不直接去拉美人,只是大声的嚷道:“你还有脸说你不该骂?你说你刚刚是不是盯着人家姑娘不放啦。快擦擦你那口水吧,这条街就快被淹了。当初你就是这样盯着我表姐来着。”
事情说来就是好大一盆狗血。
故事的开端是这样的:
陆陶然那个色痞某天路遇顾西的表姐董美人,被董美人色相迷倒,从此茶饭不思,下定了决心要据为己有。
故事的过程是这样的:
陆陶然得知董美人已然订了亲,马上就要成亲,便使坏让董美人未婚夫婿一家子受难,致使董美人成了望门寡妇。之后,陆陶然更是各种花言巧语、挖空心思骗取董美人芳心,将生米煮成熟饭,达到了占有董美人的目的。
事情的结果是:
占有了董美人的陆陶然已然有了妻妾,家中美婢更是多不胜数。董美人先失身于人,也只能认命给陆陶然当了个不受待见的侍妾。结果,董美人自然是倍遭冷落,死于残酷的妻妾相争。
就算家中美人云集,陆陶然依然不改风流本色,无时无刻不在施展猎艳本能。
“我表姐心伤成疾,苦苦为你孕育子女,不过是想见你一面,你不见就算了,还让人打她板子,你那恶毒娘亲罚她隆冬腊月跪在雪水浸泡的泥地里时,你却在跟你刚刚买回家的两个美婢厮混。就你这样的,是不是特别的没良心?想你不折手段强占我表姐的时候,你……”顾西说不下去了,直接动起手来。
当然,顾西绝不不会单枪匹马动手,她把那被迫停下瞧热闹的美人身边的人全拉上。
被迫帮忙的婆子丫鬟惊叫连连,惊动了院中的家丁,事情就这么闹大。
陆陶然面色阴沉的站在下属们身后,一瞬不瞬的看着时不时冲他挤眼的顾西,背在身后的手有些痒痒。
他怀疑顾西已经知晓自己的身份,更是连坊间关于他的传闻也都听了个遍,这才编出那么个故事来。
这与他们之前所商讨的完全不同。
原本他们的计划是,顾西是个碰瓷的,在这个院门前跟人纠缠不清,并趁机混进院内。
谁知
顾西很有胆识嘛。陆陶然,不,是六皇子叶夕潮恶狠狠的想。
之前说顾西没脑子的话,他觉得很有必要收回。
顾西不是没脑子,不过是没把脑子用在正途上罢了。
院门洞开,原本被迫站在门外的美人趁机回避,进了门就想走。
顾西可不能让这场戏惨淡收场,遂咋咋呼呼的跟了进去,期间将前来阻拦的几个家丁全推出了门外。
那些家丁寻常得很,看着不像是练家子。
看来这个院子里的人防备工作做得挺好。顾西赞赏过后,就开始有目的的观察起院中的情况来。
那位美人进了院,找了个外边人瞧不见的地方站着,就冷眼看顾西蹦跶,唇角上扬的弧度不是那么友好。
顾西故作不知,依然跟个二愣子似的站在美人跟前,告诫她一定要小心陆陶然,让她能躲多远走多远。
“那个混账的势力可不一般,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占有姑娘,姑娘势必提防才是,免得步了我表姐的后尘。”顾西这大嗓门,足以让外边那些看热闹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谁知美人竟柔柔一笑,用软萌甜美的嗓音问顾西:“丫头啊,你就不能长点记性?不过几年没见,真连表姐我都给忘啦?所以说啊,祖母才会放心不下,让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啊。话说,表姐我何时遭人算计啦?外边那人……”
美人笑得别有深意。
顾西心思全部在美人身上,只管敷衍道:“对啊,不正是我表姐嘛,被人算计了,含恨而终,我们全家都……等等,表姐?”
顾西惊叫。
计划赶不上变化,顾西一下没了声,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美人,差点没夹着尾巴逃跑。
顾西的表姐在她记忆里就是个噩梦,都是当年在外祖家经历过的悲惨事例,一件好事都没有。
尤其是这个表姐为了让顾西学游泳,将才六岁不到的顾西丢进湖里的记忆。那时备受惊吓的顾西孤立无援,还被表姐威胁不好好学就把她种在湖里当花赏。
那一次,顾西非但没能学会游泳,还病了好些天。
再后来,为了让不愿练武的顾西加强体力,那个表姐还放狗追得顾西满山跑。
顾西记忆中所有的表姐形象——恶魔!
至于眼前这个……
“这位美人,乱认亲戚可不是什么好事呀。你可得想清楚啦,你真是我表姐?”顾西心噗噗直跳。
美人叹息一声,作西子捧心状,神情哀伤的说:“顾西表妹果然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不待见表姐,难怪会编出那样的谎话来。表姐自认待妹妹不薄,妹妹怎么能……”
美人就这么哭了,梨花带雨的,特别养眼。
第一百八十一章
宁陵晕了,顾西却不会因此而停止自己的复仇大计。想她在名花楼这些天,确实吃了不少的苦。
其中最令她深恶痛绝的,便是这些个龟公明里暗里占她便宜的行径,尤其是他们嘴里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当然,这都不是顾西对他们下狠手的直接原因。真正的原因,是红儿绿儿跟她说过的,楼里的龟公没一个好的,毁了不少的姑娘。
顾西被调教之时,还有幸观看过几个龟公轮番教训一个不愿入行的小姑娘的现场。
那个姑娘的喊声跟眼神,至今仍清晰的印在顾西脑海中。
她之所以亲自动手收拾这三个龟公跟这两个婆子,那是因为这五人都是当时负责调教她的人。
龟公就不说了,那两个婆子更是可恶,她们简直就是两个老变态,借着为姑娘检查身体之便,不知逼死了多少姑娘。
顾西原想让那两个婆子感同身受,奈何这两个婆子混迹青楼好几十年,所谓的廉耻之心怎么可能还存在。
哪怕顾西将她们剥光了游街,让她们跟牲口苟合,她们都能笑嘻嘻的享受。
没办法,顾西也曾想让她们提前品尝所谓的地狱的滋味。比如刀山火海油锅扒皮抽筋什么的。
当然这也不过是顾西的想法。最后顾西还是让人在后山挖了两个坑,把两个婆子埋了,只露出脑袋,每天让人喂她们五顿,就是吃不下也要硬灌。
要不是时间紧迫,顾西不想把事情拖得太久,她还想对两个婆子动用满清十大酷刑。
名花楼不愧是邕州府最大的青楼,楼里姑娘之多,一时间还真不好安置。贺铭作为整件事的指挥官,只得加班加点的善后。
倒是陆陶然跟郑霆两人清闲得很,带着顾西姐弟找了间客栈住下,顺便请了大夫为他们治伤。
为什么不住贺家在城里的别院?
原因很简单。
顾西姐弟目前可是朝廷钦犯,贺大将军是手握重兵驻守边关将领,若是贺家在这个时候公然藏匿通敌罪人,那么贺家也得覆灭。
倒贺家可比倒顾家有意义多了,相信朝中那些野心勃勃的人很乐意参贺家一本。对他们来说,政敌能扳倒一个是一个,扳倒一双赚一双。
事实上那些人也没少参贺家,只不过贺家几任大将军都忠心耿耿,没留下多少有用的把柄。那些人至多就是时不时给贺家搔个痒,反倒提醒了皇帝,记起他还有这么个坚强的后盾,从而更加信任贺家罢了。
至于为何不将顾西姐弟送回府衙大牢,顾西也很疑惑。
陆陶然强撑着眼皮坐在一边,不知打了多少个哈欠,听到顾西的疑问,他很是不耐烦的说:“你傻啊,那监牢可是常狐狸的地方,你们打算回去送死?可别怪本公子没提醒你们,常狐狸那家伙今晚可能会先斩后奏,让你们一家畏罪自杀。”
“什么?”顾西直接从躺椅上跳起来,跑到陆陶然跟前追问,“他们抗旨还有理啦,一点不怕皇上追究他们的责任?”
郑霆把要站起来的温骏按回去,回到:“在计划栽赃之时,他们就没把圣旨当回事,如今该做的都做了,他们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顾西彻底坐不住了,直接抓起郑霆的剑冲了出去。临出门前,她还不忘交代陆陶然一定要保护好顾佑兄弟,为顾家留个后。
这个时候顾西还真羡慕顾云一家。顾云一家子特别幸运,为了唐氏跟她腹中的孩子,他们去了常先生给介绍的妇科圣手那,逃过了一劫。
顾西夺门而出,郑霆肯定要拦。陆陶然也彻底清醒,命人把客栈门关了,不让顾西出去。
顾西急得大叫,骂郑霆跟陆陶然没有人性。
“你们分明早就知道我家人会遭遇不测,你们不帮忙就算了,凭什么拦着不让我去救人?你们这两个铁石心肠的混蛋。”顾西已经游走在疯狂边缘,只要陆陶然他们不让路,她铁定会动手收拾他们。
陆陶然头痛的暗示郑霆快去敲晕顾西,免得她破坏他们的计划。
郑霆冲他摇头,无声的说:“我现在打不过她,你能你倒是动手啊。”
得,陆陶然还真忘了郑霆也才刚刚从鬼门关回来。这下轮到他为难了,看着暴走的顾西束手无策。
他又不是那种没品的人,怎么能对个女孩动手呢。别说是女孩了,他这样身份的人,怎么能随便跟人动手。
难道他要让个下属动手?
话说顾西才刚刚从虎狼之地脱身,若是再受刺激,那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越想陆陶然就越是拿不定主意,然后顾西就在这个时候强行出了门,代价是好不容易才包扎好的伤口裂得更开了。
这样状态的顾西若真去闯府衙大牢,那必定是死路一条,为了不让顾西平白送命,陆陶然不得不出手。
面对泥鳅一样滑溜的陆陶然,顾西就是一身的牛劲也找不到使力的对象呀。结果嘛,顾西就被陆陶然东窜西跳的绑成了一个大粽子,重新拉回屋内。
顾西都快气疯了,嘴中是怎么骂爽快就怎么开骂。自然而然的,一些现代用词就这么脱口而出。
陆陶然掏了掏耳朵,问温骏跟郑霆:“她口中的凤凰男、孔雀男、五秒男、注孤生、火葬场什么的,都是些什么?”
温骏摇头表示不知,说:“听着不是什么好话。”
郑霆并没去关注那些东西,只想着安抚躁动的顾西,见她激动过度,怕她再伤了自己,只得坦白道:“姑娘冷静些,我们这么些人,怎么可能眼看你家人受害呢。放心吧,我们全都安排好了,你只管安心养伤等着便是。”
真是那样?
顾西表示怀疑。
陆陶然为了捆住毫无章法的顾西有些累,见顾西一副不信任的模样,那暴脾气就上来了,拍着桌面强调:“也不看看你面前的都是些什么人,偷梁换柱那等子小事随便其中一人都绰绰有余,更何况还有本…公子。”
顾西依然不愿相信,问:“你们真有那大本事,为什么不直接将那栽赃我们家的人给灭啦?”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怎么说呢,贺铭的出现,跟他出其不意解决了麻烦的事,在顾西看来都不是怎么值得高兴的事。
毕竟她都已经准备好要自己出击,动手干掉那些自不量力之人。
只是……
“谁让你来的?你不好好的办你的事,非得来掺这一脚就很开心了是吧?”顾西休息不好,脾气有些冲。
贺铭愕然,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惹到顾西啦,便以眼神询问陆陶然等人。
陆陶然笑而不语,为贺铭捏了一把汗。
温骏猜到些原因,却不想跟贺铭说,也缄口不言。
倒是郑霆,难得的跟顾西意见一致,对贺铭多管闲事的行为表示不满。
他说:“你自己的事都没干完,为什么擅离职守?我们都商量好要给那些人一顿好颜色。结果你这么一来,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了么。”
得,贺铭终于知道自己究竟哪得罪了顾西,当下哭笑不得。他那不是担心顾西得知了顾家的事后闹腾,这才放下手中的事赶来的么。
就这么巧,他赶到的时候正好遇上那些前来捣乱的人,就动手给收拾了。
提到收拾那些人,贺铭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埋在旁边院里的人都是你们的人?”
他这话很明显是问的陆陶然。
陆陶然对贺铭的迟钝深表同情的同时,更意外隔壁院子里居然埋藏了人员,遂问贺铭那些人都都什么特征。
贺铭品出不对劲,也问:“真不是你的人?那些人可厉害了,才出了十人,就帮我把那三十几号人全给收拾了。”
隔壁住着好些高手,陆陶然等人居然一点没察觉到,这真是个大打击,大伙都在深刻反省自己。
顾西全然置身事外,仍旧在为自己没能施展的大计感到惋惜,一点没体会到陆陶然等人心情。
当然,她明白那些人极有可能是潜在的危险,便兴致勃勃的撺掇陆陶然用刚刚的计策去试探那些人。
陆陶然跟温骏都表示赞成,但不能按原计划实施,某些细节须得改进调整过才成。
贺铭为了挽回之前的失误,也积极的加入到讨论之中,并出了好些点子。
最后,他还不得不配合顾西,支持她亲去之余,还得听从她的话赶回去收拾残局。
名花楼里的妓子里肯定有那楼主的人,她可不想让那些逼良为娼的恶人逍遥法外。
贺铭实在放心不下顾西,但又拗不过顾西,也只能认命回去处理自己的事。
临走前,贺铭把陆陶然拉到外边谈了许久,才悻悻然的走了。
温骏冲顾西邪魅一笑,道:“自出生以来,贺铭那家伙就只听大将军一人的话,后来迫不得已才接了皇上的御命。顾姑娘难道没察觉出点什么来?”
自然能感觉得到啊。顾西深有同感的点头道:“那家伙特别的自以为是,还傲娇,很会装,却连个自己喜欢的女孩都搞不定。”她口中的女孩指的是宁陵。
郑霆却以为顾西指的是自己,当下笑得不可自抑,难得的出口揶揄她:“怕不是那个姑娘没眼色吧。”
才不是呢。
顾西心想郑霆莫不是个傻子,全书院的人都知道贺铭对宁陵的心思,宁陵也早得了贺铭的告白,又怎会没有眼色呢。
温骏最是了解郑霆,一听就知道他怕是搞错了对象,当下转移话题:“不是说要去隔壁么,你们怎么还不行动?”
这话倒是提醒了顾西,她有些担心的问:“那些人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就等我们去入瓮呢?”
陆陶然却说:“怕什么,若真是敌人,我们去不去都得中招。要是自己人,我们就是去了也没什么大碍。”
这话正中顾西下怀,没了后顾之忧,当下交代顾佑兄弟二人跟温骏在屋里好好呆着,就跟陆陶然出了门。
天微亮,原本寂静的街道已经恢复热闹,客栈里的人也陆续起床干活。
顾西突然发觉自己选错了时间,竟妄想青天白日的去偷袭人家高手。
陆陶然看破不说破,只想知道顾西接下来该怎么办。
谁知顾西心一横,咬咬牙宣布计划不变。她打算牺牲自己,去吸引那些所谓高手的注意力。
说白了就是她负责捣乱,让陆陶然的人进行试探。
陆陶然看着一脸坏笑的顾西,感觉有点不妙,直觉想逃,却被顾西激得夸下海口。
“你说你个堂堂男子汉,怎么连我这样一个没脑子的女子都不如,你还有点出息么你?”不管怎么样,顾西都要拉个垫背的。
自然而然的,陆陶然这个不怎么靠谱的人,就被顾西给盯上了。
出来瞧热闹的郑霆,看陆陶然不甘不愿被顾西牵着鼻子走,还真是瞠目结舌。堂堂六皇子殿下居然会有今天,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然事情真的发生了,至于是顾西的激将法有效,还是陆陶然本身就打算那样做,还真不好说。
郑霆岂会放弃这种能嘲弄陆陶然的机会。即便对方是皇子,但几人都是自小玩到大的玩伴,偶尔开开玩笑还是可以的。
这不,郑霆在陆陶然出门前就笑话他:“快去,有什么事尽管喊哥哥帮忙,哥哥很愿意给你收尸。”
陆陶然嬉笑着回头,特别深情的对郑霆道:“真是个好主意。哥哥且等着,待我跟顾姑娘干了大事回来,这就为你办一场最盛大的葬礼。你说你棺木里边是放金银器呢,还是放玉器陪葬好呢?”
“给他扎几个稻草人陪葬吧,免得他黄泉路上一个人寂寞。”顾西不耐烦道。
陆陶然瞬间被顾西的话逗乐,投给郑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便乐颠颠的跟顾西去了隔壁。
郑霆苦着脸站在台阶上,感慨道:“这俩人倒是配得很,要是凑成一对,京中那些孩子该倒霉了。”
“这个想法不错,就怕某些人不答应。”温骏温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郑霆回头,刚好看到温骏那苍白的脸,有些担心的问:“你就这样起来没事?伤口没裂开?”
温骏却没回答郑霆的话,夹着腿往西面两棵月桂树下那丛美人蕉后走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被逼无奈
这就很尴尬了。
温骏看着那明显带了血迹、破损严重的小外衣,特别的想装失忆。
倒是郑霆镇静得很,倒打一耙,指着小血衣叫到:“钱师爷这是想嫁祸郑家跟温家?那小衣裳分明是钱师爷从自己身上掏出来的。常家这是打算把郑家跟常家一齐收拾啦?”
才安排好人手进来的常亮闻言,咋呼着嚷道:“两位公子不必推脱,我们师爷绝非那种人。两位公子还是想好怎么解释那件小衣的存在吧。”
温骏耸耸肩,往椅背上一靠,浑不在意的看着站在小榻边上的钱师爷,示意郑霆继续。
那家伙往时很少说话,也不怎么关心外界的事。有时,温骏都怀疑郑霆是个哑巴。
郑霆却不愿过多表现,跟以往大相径庭的表现,只会显得此地无银。他也学温骏,安逸的坐着,只是挑衅的看向常亮。
温骏跟郑霆表现得如此冷静,钱师爷跟常亮倒有些慌了。
他们没当场发现顾佑兄弟,也就意味着温骏他们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不会让他们轻易搜出那两人来。
那么这件小衣又是怎么回事,该不是这两人设下的陷阱吧?
钱师爷跟常亮交换了个眼神,也跟着找位置坐下。这件事一个弄不好,反而害了总督大人。
钱师爷离了那小榻,温骏反而瞪大了双眼。他看到了那两双被遗忘在榻下的小鞋子。
他忙不动声色的看向郑霆,无声的询问:“那两小子没穿鞋子走?”他以为顾佑兄弟听到动静后藏了起来。
郑霆挑眉,无声回到:“不知。”
那边常亮也发现了鞋子,却不敢轻举妄动,只得求助钱师爷。
钱师爷收到暗示,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还以为常亮是让他先开口,便道:“两位公子不必这般剑拔弩张,我等也是为了追捕叛国重犯而来,绝非针对两位公子,更没有针对温家郑家。既然两位公子还没得到消息,那我等自己搜查便是,还请两位公子不要横插一手。”
常亮眼角狠狠的抽了抽,明白钱师爷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只能硬着头皮接话:“两位公子既不愿蹚这趟浑水,还请不要在屋中放置让人误会的物件。之前的小衣暂且不说,那两双鞋又是怎么回事?”
那两双鞋可是府衙大牢的配置鞋子,外界的人绝不会穿。那鞋子其实就是一块粗布缝制的船型鞋子样式,鞋底也是一层,根本就不是能外穿的鞋子。
郑霆眼神有些闪烁。他在编谎话这事上不怎么拿手。刚刚之所以先发制人,说实话他是真以为是钱师爷栽赃。
他们藏家栽赃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结果那件小衣还真是顾晟小可爱遗留的,包括那两双鞋子。
温骏一看郑霆那明显不耐的模样,就知道他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亲自上阵,狐疑的看着常亮跟钱师爷,问:“那真不是钱师爷放的?我们二人之前在名花楼看了好大一场戏,误了回书院的时辰才到这投宿,根本没听说有重犯越狱呀?”
顾佑兄弟被人私自带出大牢,送去名花楼这事,要是被外界知晓,那后果可想而知。
钱师爷等人敢这么大张旗鼓来搜查,不过是打着抓捕顾西跟敌国奸细的旗号,为此这两双鞋跟那件小衣也不能成为罪证。
温骏跟郑霆只需坚持装傻,死不承认,那么钱师爷也拿他们没办法。
至于外边的打斗,跟负伤被捆绑着的贺铭,就不是他们该担心的事了。贺铭那家伙绝不可能轻易被抓,他那样乖巧,绝对有猫腻。
至于跟顾西前去隔壁院子捣乱的陆陶然,他们就更不会担心啦。人家是皇子,是先帝亲封的王爷,还是常家那一路人的领袖。
有陆陶然在,顾西的安危不成问题。就怕陆陶然也是为了引蛇出洞而演的戏。
这边温骏跟郑霆正跟人斗智斗勇。隔壁院子里,温腾跟陆陶然也在过招。
温腾对这位一直被外界传得极其不堪的六皇子无法信任,陆陶然也想探问温腾的来意。
两个人都是城府极深之人,过了数十招都没问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便换了话题。
温腾问陆陶然为何来邕州府。
陆陶然笑得意味深长,说:“朝堂之上每天吵吵闹闹的,本王烦得很,就想出来走走。这不,最近麓水书院热闹,本王便来了。”
温腾呵呵一笑,不解的问:“王爷先是嫌弃朝堂吵闹,结果一转身就来书院凑热闹,不知王爷是喜欢热闹呢,还是不喜欢呢?”
陆陶然,不,是叶夕潮端起茶杯,笑道:“自然是喜欢热闹的,却不喜欢朝堂上那些老不羞勾心斗角。书院里都是潮气蓬勃的少年人,本王很喜欢。”
温腾再次哈哈大笑,道:“王爷自己就是个少年人,自然喜欢跟少年人在一起。既然王爷喜欢,不若就帮书院恢复正常经营吧。”
这些日子书院真是乱套了,学子不好好上课,先生也没了心思授课。
叶夕潮理所当然的点头,说:“书院的事就不牢温侍卫费心了,温侍卫只管照顾好顾家,让他们安全抵达京城,护好他们周全就成。”
当下,两人达成共识,都不再探问对方的目的。
后院,跟家人续了旧,刚想回隔壁照顾两个弟弟的顾西听到打斗之声。她赶紧凑到墙根倾听,结果却被从天而降的人砸了个正着。
看着凭空出现的人,跟那些人怀中的顾佑兄弟,顾西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些人要是想出手杀人,绝对不会失手。
她很自觉的伸手抱了顾晟,不敢去看那些人的嘴脸,害怕那些人一个想不开灭了她。
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
同样听到动静的叶夕潮跟着温腾出来,见到顾晟兄弟也大吃一惊,赶紧问出了什么事。
离顾西最近的人回到:“总督府的人押着贺公子去了客栈,说是抓捕潜逃在外的顾姑娘,已经跟温二公子他们对上。”
“贺铭被抓?”顾西震惊不已。
贺铭那家伙是轻易被抓之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上门求亲
陆陶然进来见状,真是幸灾乐祸得收不住笑,被顾西一个眼刀刮得背脊发凉。
谁知泪美人竟在这时候凉凉的警告顾西:“妹妹还是悠着点好,免得日后后悔莫及,怪表姐事先没跟你说。”
顾西再次受惊。她最怕这种明白告诉世人自己就是白莲花,把算计明晃晃挂在脸上的人了。
这位美人说话的方式跟陆陶然倒是像得很,都喜欢让人猜。
“你们俩人该不会是兄妹吧?”顾西自以为抓住了点什么。
美人闻言瞪大眼,无辜的看向陆陶然,眨巴眨巴再眨巴。她跟陆陶然真有相像之处?
陆陶然却急了眼,斥责顾西眼瞎,随便帮他认亲戚。“你之前还说本~公子看上她,怎么转眼又说她是本公子妹妹?”陆陶然示意美人让人关门。
门关上,陆陶然态度一变,在顾西还搞不清状况的时候跟美人寒暄起来。
陆陶然先是叫美人席姑娘,后即刻改口称她为温夫人。还让美人替他跟温侍卫问声好。
顾西更是云里雾里的,直到一个男子出现,才解了顾西的困惑。
来人跟温骏有点像,年岁大些,相貌堂堂,特别的硬朗英气,跟温骏的文气奶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人恭敬的拜见了陆陶然,便站到美人身边,柔柔的笑看着顾西。
“妹妹,见到表姐夫怎么不问候一声?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你不该失礼于人才是。”美人,也就是顾西的亲表姐,席氏的亲侄女席芯芫笑盈盈的介绍自己的夫君,“这是你表姐夫温腾,温骏大堂兄,是御前侍卫。”
那位表姐夫倒是随和得很,亲切的跟顾西打招呼,赞她:“果真是芫儿的亲表妹,胆识过人。”
他指的是顾西身陷青楼后的种种表现。
顾西对这位表姐夫印象很好,却不大想搭理表姐,遂问温腾:“表姐跟表姐夫是什么时候成的亲?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温腾露齿灿笑,看着席芯芫不说话。
席芯芫再次捧住胸口,示意温腾招呼陆陶然,让他们赶紧进屋说正事。而她,则拉了顾西去后院。
第二进院子正屋前的台阶上,席氏正在翘首企盼。
顾西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伸手揉了揉,拉着席芯芫的袖子问:“我娘有孪生姐妹?”
席芯芫美目一翻,纤纤素手在顾西脑门上轻轻一拍,骂道:“都这么大了也没长进。你娘可是我们席家的独女,只有两个兄长跟一个弟弟,哪来的孪生姐妹。行啦,快进去见你家人吧,待会他们就该回牢房了。”
顾西捂着额头,嗅着席芯芫留下的香风,呆呆的问:“为什么还要回牢房?陆陶然那家伙说了,都出了牢房的人还要送回去,那是傻子的行为,自讨苦吃。”
“陆……”席芯芫刚想问陆陶然是谁,然后她想起了跟顾西一道来的人,便改口道,“妹妹跟陆公子相处挺好?”
顾西摇头,说:“才不,那家伙跟我不是一类人。要不是他这次为顾家出了力,我都懒得理他。”
席芯芫对顾西的回答感到意外,她看着两人不仅相处得好,似乎还很合拍呢。
顾西可不管席芯芫是怎么想的,她现在已经三两步跨上台阶,跟席氏嘘寒问暖起来。
席氏把顾西里里外外的摸了一遍,还很不放心的想要把她往一旁的厢房拉去。
顾西知道席氏担心什么,当即保证道:“娘,我真没事,不信你问表姐。对啦,你们怎么会在这?”难道不是在府衙大牢里边么?
席氏悬着心把顾西往屋里带,嘴上说:“你表姐夫带人把我们全换了出来,说是有人要害我们。我们也是昨晚才知道你表姐他们早就到了城里,一直在暗中帮着我们呢。”
帮?
恕顾西眼瞎心也瞎,一点没发现温腾他们有帮到顾家,除了这一次。
“他们那么本事,为什么还要再送你们回牢房,继续让人假扮你们不就好了么?”顾西一点不想让家人回到那个危险重重的大牢。
席氏拍了顾西一下,并不回答她的话,很是关切的问起顾佑两兄弟的情况来。
顾西投给席氏一个让她放心的表情,回道:“那两个小家伙挺好的,就是受了点惊吓,得好好养养。”至于两人身上那点小伤,顾西觉得没必要多说。
席氏还是不放心,叨叨着要亲眼看看才能安心。
顾西无奈,指着外院方向说:“表姐夫本事得很,你让他想办法呗。对了,昨晚你们怎么没让表姐夫跟我们联系,我都担心死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蓝氏见到顾西进来之时松了一口气,谁知就听到她说了那个不吉利的字。
他们一家子才刚刚从死亡边缘回来,一点不想听到那个字。
顾西吐吐舌头,挨个问候了顾家长辈后,便耐心的回答他们的问题,将她经历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顾西说完自己的经历,顾家长辈们都不怎么开怀。在他们看来不过就是一个新的学制,为寒门学子们争取更公平的对待罢了,为何那些人就抵触成这样。
甚至不惜将顾家灭族。
经此一事,顾家老爷子突觉心累,跟顾史父子说:“进京后,待事情解决,咱们就自清归田,别掺和朝廷的事了,书院也交个朝廷吧。”
顾史也曾这么想过,当场就应了下来。倒是顾旭有些犹豫,说:“我们于农事之上没什么经验,只怕得吃好些苦头。”
顾西很是赞成顾老爷子,她本就有那种打算,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劝家人罢了。
只是刚刚顾老爷子说要进京是怎么回事?
蓝氏第一次知道顾西这么笨,遂嗔道:“我们家犯的可是通敌罪,得交由大理寺审理,大理寺在京城。”
好吧,顾西表示自己好像曾迷迷糊糊听陆陶然他们说过,只不过没放在心上罢了。
“也好,”她说,“难得进京一次,咱们得多带点银子,买些好东西回来。”
这边顾西跟家人见面其乐融融,那边焦急等候的温骏跟郑霆他们就不怎么好过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开窍
比起被总督府官兵包围,更令温骏他们意外的是,贺铭竟被总督府的官兵押着,看着受伤不轻。
难不成是贺铭他们插手常明堂毒杀顾家的事暴露,贺铭被常明堂使反间计所擒?
不管是出于哪一种情况被抓,贺铭如今都帮不上忙,温骏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陆陶然。
“只怕指望不上,说不定隔壁也是常家的人。”郑霆并不乐观。
若真如郑霆所说,那么顾家就真的完了。
顾佑担忧的看着病中的弟弟,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小声跟弟弟说:“你可得快点好起来,不然爹娘他们又得多操一份心。我们家的人现在可生不起病。”
也不知病中的顾晟有没有听到,反正他扁嘴翻了个身,又继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郑霆跟温骏站在院中,跟常总督府的官兵们僵持。他们的人手也不少,肯定能抵挡一阵。
常总督府的人态度也不是很强硬,他们的目的只在于找出顾家的人,并不想误伤任何人。
如今他们为了对付一个顾家,就已经自顾不暇,要是再闹出别的事,只怕原先的计划就得黄。
带队的钱师爷,还有常总督府侍卫长常亮,此时就特别和气的劝温骏跟郑霆。
常亮说:“两位公子也是大家出身,知道此事非同小可。顾家通敌叛国,是朝廷重犯,你们这般公然包庇窝藏叛逆,就没想过身在京中的亲族?”
这话,温骏或许还有所顾虑,郑霆是一点不忧心。
郑家跟常家站在同一阵线上,就算他做事再怎么出格,郑家的立场都不会被撼动分毫。只有他,会被郑家抛弃。
他问常亮:“这位大人因何认定顾家的人就是我们藏起来的?依本公子看来,一定是你们监守自盗,还嫁祸于人。”
温骏附和,“本公子看来也是。人都被关在他们府衙大牢里边,居然还来找我们这些书生讨人,想来是要找替罪羊。”
郑霆恍然大悟,赶紧问钱师爷顾家的人出了什么事。“该不会是被你们大人灭了口,你们怕没法跟皇上交代,所以找我们郑家垫背吧?”郑霆语气极其随意。
钱师爷精明的老鼠眼不停转悠,闻言只是歉意道:“两位公子误会了,我等前来,绝非针对两位公子,只是有线报说,曾在这间客栈见过顾家的人,我等才前来探个究竟罢了。”
话是这么说,但常亮的表现分明断定了人就在郑霆跟温骏手中,他也毫无顾忌的交代手下重点搜查温骏他们所在的住所。
郑霆不管常亮态度多么强硬,只管指挥人死死护着院子,问常亮可有搜寻令,贺铭又是为了什么会被他们捉拿?
钱师爷老神在在,抱手昂头,特别正气的说:“贺公子试图劫牢,被我们总督大人事先安插在牢中的人发觉,抓了个正形。”
闻言,郑霆无语的冲贺铭投去一个活该的眼神,追问道:“既然贺公子没劫成牢,那你们这是来抓什么人的”
常亮声音洪亮的说:“自然是顾家潜逃在外的人。”
“谁?”温骏有些好奇,“顾家还有潜逃在外的人?”
这话,让常亮语结,一时没法回答,只得看向钱师爷。他不过是一个护院武夫,玩心眼没有那些文人顺溜。
钱师爷面不改色,依旧正气十足的说:“顾家不是有个潜逃在外的闺女顾西嘛,线人说曾在此地见过顾姑娘。”
这话倒是让郑霆跟温骏大感意外,温骏惊恐的问道:“不都说顾姑娘跟随敌国大将军之子逃往敌国了么,怎么会在此地出现?既然有人见过顾姑娘,那是否表示敌国奸细也还在这里?”
郑霆跟着起哄:“两位大人千万别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赶紧抓奸细去,好立功升官。敌国大将之子呢,多好的人质呀。”
才说完这话,郑霆就后悔了,转头问温骏:“要不咱们也帮忙抓奸细?反正就在客栈里边,咱们的人正好就在客栈里边,只要比他们早一步抓到人就成。”
“好主意,”温骏赞许的点头,“说动就动,千万别落于人后。咱们的地盘,自然咱们先说了算。”
说完,温骏便让人分工行动。绝大多数的人守着院子,跟钱师爷带来的人对峙。剩下的人挨个院子去搜查,一旦发现可疑人物全抓到他们院里来。
钱师爷不动如山,小眼睛觑了常亮一眼,就背手进了温骏他们的小院,也不管郑霆他们允许与否。
钱师爷一动,接收到眼神的常亮也命人动手。
温骏跟郑霆热情的招呼钱师爷进屋,也不管外边刀剑相向。他们此刻只想着,只要钱师爷进了屋,最后是死是活,又是怎么死的,那可就由不得钱师爷啦。
再就是,贺铭刚刚向他们传递了求救信号,他们总得闹出点事来,才好让贺铭趁乱脱身。
外边混乱一起,最为担心的应该是身在屋内的顾佑兄弟啦。顾晟尚且病着,没有自主意识。顾佑就更是惊恐。
他深怕顾晟在病着的时候再被人给伤着。
正在顾佑惊惧不已之时,不知打哪儿来了两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扛了两兄弟就走,不给顾佑任何求救的机会。
顾佑兄弟才被扛出那间屋子,钱师爷就大步流星进来,滑溜溜的眼珠子不断的四处张望,以期能看到他想找的人。
然钱师爷终是失望了,屋内空无一人。
随后进来的温骏跟郑霆也大为吃惊,看着莫名其妙空了的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那俩小子趁机藏了起来?
不管怎么样,只要那两小子不在屋内,温骏跟郑霆就能站得住理,毫无顾忌的跟钱师爷他们讨价还价。
“师爷且先坐着喝杯茶,待我们的人抓到了敌国奸细,这就跟师爷去你们总督府邀功。”温骏谦和的请钱师爷坐下。
郑霆霸气的让人上茶,他则坐到上首的位置,自然的问钱师爷:“不知顾家的人在监牢可还安好?之前我们听人说,总督大人要让顾家的人在牢中自戕谢罪,不知总督大人心愿可否达成?”
贺铭栽了,那顾家的人岂不是早被人给动了手脚,如今是否安好是温骏跟郑霆最为关心的事。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相思苦
见到顾西落泪,贺铭霎时就慌了,赶紧过去扶住顾西,紧张的问道:“你怎么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福源虐待你啦?”
人心伤之时,本事别人越劝就越是伤心的,顾西更是哭得不能自抑,看得贺铭更是慌张。
贺铭并不知道顾西之所以会伤心欲绝,随心所欲的哭泣,是因为听到贺铭直呼人家福源郡主的名讳。
是啦,人家都订了亲,婚书也签了,就连婚期都定下了,直呼名讳并没有什么不对。
不对的是她顾西,竟然在人家定下终身大事时才悔悟过来,发觉自己的心思。
就算是这样,顾西也不想瞒着贺铭。她抹了把脸,将贺铭推开,这才自嘲道:“说了不怕你笑话,我竟然还对你用情至深。本以为在死了一次之后,我就已经放下了的,其实并没有。不过你放心,我今后会断了所有的念头。这是我们郡主让我给你的信,信送到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
贺铭被推开的手僵在半空,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顾西说她一直对自己用情至深,这是真的么?
所以她才会哭得这么凄然,只因他与别的女子订了亲。
这么说来,这些日子他的感觉并没有出错,顾西是真的对他动了情。只是在这个时候认清这样的感情,是件非常残忍的事。
他没法跟顾西解释,也不能给她任何的承诺。
“顾西妹妹能用情至此,是为兄的荣幸,也是兄长的福气。只是现在……”贺铭发现自己没法往下说,因为顾西已经再度红了眼眶,背过了身去。
贺铭有些不知所措,有意想要安慰劝抚顾西,却不知该如何说起。情之一字,他也是第一次碰见,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化解。
顾西清了清嗓子,努力将哽咽咽回去,僵直着背脊说:“贺公子无需介怀,这事已经过去。贺公子既然订了亲,那就好好的过日子,别为我们这些小人物挂心。”
顾西这语气,自己听着都像是在埋怨吃醋,更何况是心焦不已的贺铭。
果然,陷入爱情的人都是蠢蛋。
明知这种事就不能解释或是多言,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通连自己都觉得好笑的话。
这要是真让她跟贺铭谈情说爱,那她岂不是能将肉麻情话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倒么。
想到这,顾西呵呵的苦笑,在贺铭应对之前狠狠的甩了自己几巴掌,收起泪水扯开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语道:“瞧我这臭嘴,真是越说越扯。那什么,我得贺喜公子。那什么,公子要是没有回信,我就先回去了。”
这年头,感情还不能当饭吃,更不能代替她完成福清王府的活计。
即便她不用再清理后山的那些腐叶,只是之前她清理出来的腐叶,王府还是派上了用场。
府上的花匠让顾西将那些腐叶都搬回府中,然后投进府里用于沤粪的池子,拌上石灰粉跟粪水沤上,好用于养花之用。
也不知是顾西嘴贱还是怎么的,她竟然提到了塘泥,说塘泥晒干了拌上石灰粉,用来当花泥也是很肥的。
这话也不知是谁传到了福源郡主耳中,顾西现在是早上傍晚挑腐叶,中午时便砸了府上几处湖面的薄冰,然后泡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捞塘泥。
没错,是在不放水的情况之下,顾西几乎全身都泡在冰冷的水中捞塘泥。
相比起之前清理腐叶的事,顾西觉得现在才是真正的折磨。
就是顾史父子四人,也都没讨到什么好差事,每日里穿着单薄破旧的衣裳,跟着王府的护卫进山打猎,名义是给即将出嫁的福源郡主准备嫁妆毛皮。
王府的护卫进山,都是怎么暖和怎么穿,府里给他们准备的干粮与防身药材也特别的精细。
就是顾史父子三人,穿的是府上最底层下人们淘汰下来的破衣裳,没有任何的武器,干粮都是剩下放了许久的杂粮馍馍,厨娘好心的给他们捞了些咸菜。至于防身药材,那是绝对没有的。
就这样,顾史父子在进入王府次日,就狼狈的进了山。
蓝氏席氏两人在洗衣房干的粗使婆子的活计,然洗的却是所有奴仆的换洗衣裳。
大冷天的,用着从山上留下来的冰冷透骨的泉水洗衣服,那简直就是一种非人的折磨。
更别说顾佑等几个小的,也是穿的最少,一直得站在冷风之中。等着王府有什么能跑腿的事就去帮帮忙。
这一阵,京城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几个孩子候在冷风之中,体弱的早就生了病。
顾西为几个弟妹担心,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只能在每天晚上尽量照顾几个小的。
好在王府并没往死里使唤顾家的人,一旦发现有人生病即刻给请大夫抓药。
只是这样的恩惠对顾西而言,就是多此一举。
但一想那个把自己当成私仇之敌一般记恨的福源郡主,顾西是一点也不想吐槽的。
说来也奇怪,也是在福源郡主出现之后,顾西才会特别的记挂贺铭,几乎没想到福源郡主一次,就能联想起贺铭。
想着想着,顾西就觉得自己心慌气短,胸口闷得很,甚至对贺铭跟福源郡主都生出许多不满来。
她本来以为是因为贺铭是惹到了福源郡主,人家才会变着法折磨顾家,顾西才会对贺铭念念不忘,甚至连梦中都是贺铭的身影。
就这样,这些日子,顾西因贺铭几经煎熬,许多夜晚根本就不能安稳的入眠。
直至今日贺铭到王府提亲,顾西才发现在家其实不是在怪贺铭,而是因贺铭跟福源郡主之间的暧昧关系而烦躁生气罢了。
当然,她对贺铭还有另一层心思,那便是害得人变得蠢笨的所谓的相思。
如今人家都订了亲,她就是再蠢,再没了理智,那也不该给人造成困扰才是。
免得福源郡主对顾家的人更狠。
“顾西妹妹先等等,为兄有话问妹妹。放心,这是郡主应允了的。”贺铭直觉不能就这么放顾西离去。
第一百八十七章 突如其来
楼主心中还真是苦涩。他答应配合常永林,不过是仗着作为第三方责任小些,不会造成实际意义上的影响。
没成想他还是错了。
顾西,是个不可碰触的毒包,哪怕他隔了一层裹布抓在手心,结果还是中了毒。
陆陶然怎么想的,楼主猜不透。但他敢肯定,贺铭绝不会放过名花楼,他好不容易培养的人,也要损失一部分。
这还是他没得到万花楼已经被包围时的想法。结果他还是天真了。陆陶然是站在顾家那一边的。
至于他“请”来的宁陵,还不如顾西在手时作用大。他这才想起,这一切是宁陵跟常永林共同策划的。
“宁姑娘,”他笑道,“在下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姑娘是作茧自缚,我们都是输家。”
谁知宁陵扯出一抹凄美的笑,同情的对他说:“楼主还是担心自己吧。小女兄长肯出面帮贺公子他们,定是跟他们说好了的,绝不追究小女之事。小女倒是想告诉楼主一声,顾家三叔已经把这名花楼全围了。”
她对顾超还是有些印象的。
这话,无异于平地惊雷,将楼主炸得外焦里嫩。他,真的走错了棋,非但保不住名花楼,且他安置在名花楼的人也得完。
这个时候,他终于想起了顾西,打算找顾西求求情。
陆陶然赶紧冲顾西使眼色。只可惜天太暗,若非院里有灯笼,顾西连人影都瞧不清楚,又怎么能看得见陆陶然的小动作呢。
所幸顾西是铁了心要收拾名花楼跟楼里那些人,名花楼楼主的话,她只当笑话给听了。
她反问那个自以为是的楼主:“你们在作恶的时候,就没想到会有今天?事到如今,你是从哪借来良心跟我们求情的?那些可怜人苦苦哀求你们的时候,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楼主火气飙升,反问顾西:“姑娘所指的可怜人,可都是在下花了银子堂堂正正买回来的,在下是做买卖的,难不成光花银子买东西不做生意赚银子?卖了身的人就是奴,生死全由主子定。在下自问没害过无辜之人,自当问心无愧。”
顾西一听了然,她现在的身份可不正是奴嘛。也难怪宁陵等人毫无顾忌的算计他们一家。
她环指整个名花楼,冲陆陶然道:“还等什么?赶紧给本姑娘全踏平了,让那些受害者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报仇嘛,必须得趁尚有能力的时候早些动手,免得拖久了给忘了。”
她早发觉贺铭跟陆陶然之间的互动特别的微妙,下命令前都得看陆陶然的眼色。
陆陶然闻言哈哈大笑,冲贺铭挑挑眉后,兴味盎然的问顾西:“姑娘想找谁报仇?”
贺铭虽不大乐意让顾西跟陆陶然接触,但他现在有重要的事做,便只能任他们去了。
那楼主见势不妙,赶紧纠集人手抵抗。后院再次热闹非凡。
顾西看着急于杀出重围的楼主邪邪一笑,让陆陶然附耳过去,这才幽幽的说:“把那个胖子找来,要是能抓到那个楼主,就把他们绑到一起交给我,我定能让他们后悔投生。再就是,这楼里的老鸨、婆子跟龟公全绑到大堂,让楼里的姑娘尽管报仇就是了。”
陆陶然直接笑倒在地,头枕在郑霆腿上,为难的告诉顾西:“那个楼主只怕抓不着,你口中的那个胖子被那姐妹俩一人刺了一剪子,瞎了一只眼,命根被剪,求救之时摔下楼梯肚腹被剪子剥开,肠子流了一地,也不知还有气没。”
“红儿呢?”顾西忙追问,“就是代替我的那个姑娘。”
陆陶然叹息着摇头,惋惜道:“那姑娘剪了胖子的命根,被胖子强按在床沿摁断了腰,早没气了。”
顾西鼻腔酸涩,想到被带到楼里的第一天,初次见到红儿绿儿两姐妹时,两姐妹同情且怜惜安慰她的画面,更忘不了那姐妹二人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帮我把她们的尸身收好,我要认她们当妹妹。”顾西哽咽道。
郑霆难得插话,说:“放心,我早交代了人。”
温骏这时终于醒来,迷迷糊糊间听到打斗之声,腾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待看清处境之后,突然捂着左肩坐下。
刚刚的动作太大,扯到了他最深的伤口。
见到温骏醒来,郑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问温骏都伤了哪里。
“你就嘴巴问问?”温骏调侃,“贺铭那家伙怎么来啦?”
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他居然看到了被挟持的宁陵,难道是伤重了产生了幻觉。
郑霆踢了装死的温骏一脚,骂道:“别装,不就被割了几个口子嘛,瞧你这没出息的样,连顾姑娘都不如。”
温骏苦着脸坐好,转问安静坐着几乎不动的顾西:“顾姑娘难得这么安静,难道被掳一次转性啦?”
他记得自己被那个婆娘带走之前,顾西还不是这样的。
顾西也很无奈。眼看仇人就在眼前,帮手也足够,可她却无力动手,真是折磨人。
“我扯到了旧伤,怕自己致残,只能憋屈的当个瓷娃娃。”她是真怕了。
提到顾西的旧伤,温骏跟郑霆都想起之前顾西曾被常永林狠狠的修理过。真不明白两家到底结了什么怨,非要斗得你死我活的。
旁观者陆陶然点出一个重点:“是常永林揪着顾家不放,尤其喜欢针对顾西。”
顾西也想不明白啊。不管是穿过来后的她还是原主,好像都没怎么得罪过常家,顾家别的人也没针对过常家的吧。
顾西跟常永林只有过一个冲突,那就是顾佑被常永林羞辱那次。然在那之前,常永林好像就一直在针对顾西。
只不过是以前的顾西比较矜持守规矩,从不回应常永林的刁难罢了。
“他害怕自己爱上我,又担心我缠着他,所以先下手为强折磨我,好让我厌恶他,全了他自欺欺人心思。”顾西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陆陶然再次不顾形象的捧腹大笑,拍着郑霆的大腿骂顾西:“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常永林那家伙怎么可能会看上你。”
第一百八十八章
顾西很郁闷,特别的郁闷。
“你们还不如把我送进大牢,让我跟家里人待一块得了。我现在跟坐牢没差。”她说。
贺铭失笑,冲温腾摇头,眼中宠溺满溢。
温腾也不接顾西的话,只管顾西吃饱喝足,这都才劝道:“最近外边不太平,你的事须得缓缓。待得时机合适了,钦差大人自会安排你出门。”
“那我就真的只能待在这个院子里边,哪儿也去不成?”顾西是能闲得住的人么?
“我好不容易种出来的稻子,还没验收成果。书院里边的柚子,要是再不采摘,就过了最佳的季节。我腌制的那些蜂蜜柚子茶,还没吃上一口呢。还有啊……”
她点着手指一一细数。点到柚子茶时,突然想起常总督府的人把草舍里该毁的东西都毁了,她只怕真吃不上那些东西了。
贺铭无奈叹息,对温腾道:“瞧吧,她就是这样。明明说的是一件事,但她总能扯到别的事上。不是我说,真让她跟那个人见面,怕只有坏事的份。”
谁知温腾却满意得很,笑道:“我瞧顾西妹妹挺好。我倒是觉得由她出面,成事的可能性大些。那些人潜伏这么久不露马脚,想来定是狡猾多端,我们这样一本正经跟他们交锋,不一定比西儿妹妹乱拳打出的效果好。”
贺铭闻言沉默,看着冲他眨眼挑衅的顾西若有所思。他站起来跟温腾告辞,催顾西赶紧回去休息。
有些事他得重新思虑部署,没多余的时间跟顾西逗闹。
顾西也困倦了,便打着哈欠回了后院。
待得顾西跟贺铭走后,温腾这才让早守在外边的人进来,询问今夜城中的情况。
来人不是别的人,正是顾家老三顾超。
他也不客气,承了温腾的礼,坐到温腾刚刚的位置上,让温腾在另一边坐好,才说:“该来的人差不多都到了,不该来的人也来了不少。依我看,他们是真的想挑起两国的纷争,好趁机掌权。”
温腾咬牙切齿,气道:“那些人还真敢想,以为新南国不稳,他们就能效仿顾氏王族接替了叶氏王族。他们也不相信叶氏手底下有多少得用的人才。”
“人心不足。”顾超放下茶杯,“也是先皇对那些人过于纵容,放权太大,才养大了他们的野心。”
“且先看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吧。不知贺大将军那边怎么样了。”温腾神情肃然。
朝堂不稳,新帝又操之过急,妄图利用新学制改革的机会,拔除朝中那些势力。
结果连累了无辜的顾家。
所幸新南王朝能盛大至今,不单靠那些人管制。除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叶氏王族还有许多忠心不二的有能之人追随。
原本那些人没这么大的动静,都在伺机而动,却不想常永林跟宁陵策划了这么一出戏,误打误撞给了所有人机会。
是危机,也是机遇。风险与机遇并存,温腾等人,还有新帝都觉得这个机会可遇不可求,打算拼上一把,让那些人认清现实。
这正是温腾提前受命前来,并暗中关注守护顾家的原因。至于顾超,他不过是最近才得的消息。
之前他一直与世隔绝,跟新帝的摄龙卫一起受训,才出来就得知了顾家的一切。
他这次带人前来,并不是为顾家,而是带了任务前来。他只希望在护顾家进京之前能完成任务。
才跟温腾商量好接下来的部署,顾超就被人急招而去。来人说是有人来报,说是遇上了山贼。
“这个时候竟然有山贼不知死活出来闹事?我怎么不相信呢?”席芯芫瞪着乌溜的眼俏皮的说。
温腾把半干的头发盘好,躺倒床上把席芯芫捞到怀中,笑道:“是不是山贼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不愿宁家进京。”
“为何?”席芯芫秀气的打了个哈欠问。
温腾温香软玉在怀,同样疲惫的打了个哈欠,回到:“常家刚跟郑家结了亲,可不能让某些人去破坏。两家正是该抱成一团的时候,决不能生了嫌隙。”
席芯芫一听咯咯的笑,自语道:“这件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呢。”说完,她也闭上了眼。
抱着席芯芫的温腾已经发出浅浅的呼噜声。
此时的城门外,说是要进京领赏的宁惑跟宁陵跟难民似的相互搀扶着,等候城门守将前来认人,才能放了两人进城。
很不幸,才调整了部署,刚想等烧饼的开市,好买上热乎乎的饼子跟豆浆回去哄顾佑兄弟的贺铭,被前去城门的守将逮了个正着,强拉着去帮忙认人。
“公子是书院的人,自然比我们更熟悉宁山长跟宁姑娘。只要你去,我等就不担心认错人。”那守将悬着的心在见到贺铭后落到了实处。
贺铭很是无奈,也担心有人设计,就勉强跟了去。
城门外,狼狈不堪的宁陵见到贺铭那一刻竟热泪盈眶,一路所受的委屈瞬间倾泻而出,不自主叫道:“贺公子,你怎么才来?”
这声音,这身形,贺铭就算离得不近,亦能肯定那人就是宁陵。
想他见到宁陵的第一眼,那身影就印在了他的脑海。宁陵的一举一动,受委屈时该有的表现,他闭着眼也能想象得出。
他曾那样倾慕宁陵,见宁陵如此狼狈,怜惜之情油然而生,赶紧奔下城墙让人开门放人。
宁陵受了贺铭感染,也急切的敲着厚重的城门,恨不得此刻就投向贺铭的怀抱。
贺铭让她感到踏实,潜意识就想依靠他,只要跟在他身边一切都好。
宁惑老来成精,怎会看不出孙女的心思。他精明的双眸在奔向彼此的两个孩子之间来回看了几眼,便做了个决定。
他这么些年的山长可不是白当的,这次的山贼事件来的蹊跷,他必须给宁家找条明道。
贺家,就是宁家的退路。而这条路,须得交给宁陵来走。
看着不着痕迹避过宁陵,前来跟自己问好的贺铭,宁惑欣慰的说:“若非有你在这,我跟陵儿只怕得站在这冷风中等天亮。我跟陵儿一路担惊受怕,早支持不住了。”
贺铭忙施礼,请宁惑赶紧随了他进去,到城门哨所坐着歇会,他交代人找的马车还没到。
第一百八十九章
顾西对早已经等在狗洞这边的贺铭很是不满,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决定等出了客栈再计较。
至于温腾夫妇是否知晓她要单独行动,那就不是顾西该考虑的事了。
若温腾他们不愿她私下行动,总会找机会阻止她。她现在算是走一步是一步,只要家人没有危险就成。
她倒要看看那个所谓的敌国大将军之子是谁,竟能忍受人传出与她私奔的谣言。
见顾西没直接赶自己,贺铭很是高兴了一把,屁颠颠的跟在她身后,挥退跟来的人出了客栈。
出了客栈就是街尾,稍稍往外走,就是相对荒凉的地带。顾西带着贺铭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停下,质问他这是何意。
贺铭讨好的笑道:“跟着你,免得你干傻事。”
顾西抱着手臂靠在树干上,问:“就你这样的,还能阻止得了我?”
贺铭把挂在脖子上胳膊的绷带解开,很是随意的甩了甩手,在顾西跟前上蹿下跳一番后,这才得意的说:“就算受伤,我也比你厉害。”
“你倒是厉害了,就怕活不过今晚。你深怕那些人对送到嘴边的鸭子下不去嘴,就算带着伤也要跟定了我对不对?”顾西可不认为那些人会轻易放过贺铭。
尤其是在得知那些人跟常家有接触后。
常明堂父子肯定恨死了贺铭,却不好跟贺家闹翻,如今有机会借刀杀人。他们怎能放弃。
贺铭单手撑在顾西脑袋上方,俯视顾西:“那你是让我跟着呢,还是赶我回去呢?”
夜色昏暗,加之两人找的这地背光,顾西看不清贺铭的神情,却能感受他鼻尖的气息喷在自己额上的温度。
贺铭身上有种清爽的气味,一种能让人舒心的味道。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四周安静如斯,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许是两人的距离太近,近到彼此都能听清楚对方的呼吸声跟心跳声,气氛一度很暧昧。
嗅着贺铭身上特有的清爽味道,听着贺铭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感受贺铭温热的鼻息,顾西感觉自己心跳漏了半拍,气息开始不稳,心跳莫名加快。
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常,顾西干哑着嗓子反问:“我还有的选择么?不管我怎么做,你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闻言,贺铭呵呵一笑,低沉的嗓音自脑袋前上方传来,清晰的传到顾西耳中,惹得她不自觉昂起脑袋,却装进贺铭闪亮的双眸。
即便是夜间,还是背光的状态,贺铭那双眼睛依然亮得惊人,侵略性十足的锁定顾西。
见顾西抬头,贺铭恶意的将脑袋沉得更低,邪气的说:“你这么了解我,我是不是该给你点奖励?难得咱们二人这般默契,应该庆祝一番才是。”
顾西觉得那一瞬间全身热气上升,最后都集中在面部,憋得她既不敢呼吸,也忘了做出反应,就那样憋着气睁着双眼看向贺铭。
贺铭也自觉气氛不对,却无法移开眼。暗夜之中的顾西面容虽不清晰,贺铭却移不开眼,头部不受控制下沉,耳边有个声音蛊惑着:“再靠近一些,再靠近些就好。”
于是顾西双眼没了焦距,贺铭靠的太近,以至于她完全看不清。
眼看贺铭的双唇就要落在顾西唇上,顾西终于憋不住转头大呼一口气。贺铭尴尬的停下动作,唇上全是顾西发丝划过留下的瘙痒触感。
噗嗤
贺铭禁不住笑出声,喉结在顾西跟前滑动,看得顾西兽血沸腾。噢不,是热血沸腾。
这是顾西自穿越以来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不好意思,什么是羞耻,什么是懊恼。
贺铭不过是个孩子,她怎么能有那种想法呢。
她赶紧顺着树干下滑,往一侧跳去,离得贺铭有四五步之远后,这才拍着自己的脸颊自省。
“顾西,你疯啦,怎么能那样想,人家还是个孩子,你个老女人胡思乱想什么。顾西,快冷静冷静,赶紧清醒过来,现在是什么时候,动物都要冬眠了,你发什么春……”
贺铭亦在警告自己别过火,现在真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顾家现在身陷囹圄,急需他们解救。
他强迫自己镇静,却看到顾西在自残,拍在顾西面颊上的巴掌声清晰入耳,惹人心疼。
他刚想过去制止,却听到顾西这么段话。
“老女人?孩子?”贺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要是孩子,那你肯定没出生。你要是老女人,那我岂不是老不死?”
顾西感受到来自贺铭的危险气息,直觉想逃,却晚了半步,被贺铭拦住去路,被迫跟贺铭面对面,尴尬的赔笑。
“你肯定听错了,怕是山风太大,闪了你的耳根。那什么,你倒是说说下一步该怎么办吧,我的计划里边可没有你。”顾西不想执着于那个话题。
贺铭也不愿再继续,怕自己按耐不住,只得顺着顾西的话,答道:“我也没想到你会这么疯狂,竟敢私下里行动,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
得,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绊脚石。
“你说你这么大块有什么用,一点帮不上忙就算了,还累得我也没了主意。回去吧,再拖下去天就亮了,我表姐该让人抓我了”顾西有点失望,今夜注定一无所获。
贺铭还能怎么办,只好乖乖的在前边带路。
温腾之所以放任他俩独行,怕是早料到他们会无功而返。
诚如贺铭他们所料,温腾确实正在等他们,还算计好他们回来的时间,已经让人备好了热茶点。
顾西沮丧的坐下,问道:“表姐夫该不会未卜先知,已经算到我们会这么没用吧?”
温腾呵呵一笑,看向轻松自在的贺铭,说:“表姐夫自不会有那本事,不过是有人答应过姐夫,定能将你全须全尾带回来,这才敢让你出门透透气。”
“所以,你们这是把我当成了孩子,一起陪我玩了一把过家家?”顾西不高兴。
她觉得自己完全被人给耍了。
温腾玩味的看向贺铭,并不打算替他解释。
贺铭没法,只得温声细语道:“你可知道外边等着抓你的人有多少么?若是让你冒然在外边晃悠,谁知道把你带走的会是什么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