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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土豆地瓜派     我家娘子萌萌哒txt下载     我家娘子萌萌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九章 我看你长得像猫

    某些人大抵就是那种叶公好龙。

    夜晚,烛光摇曳的卧房里,夏源枕着胳膊躺在榻上百无聊赖的翻那本小册子,有些人真的是叶公好龙。

    整天琢磨着洞房生小孩,如今真的要洞房了,一个澡洗的人没了。

    又一次将这本看了几遍的册子翻了一通,随后夏源将其往枕头下面一掖,把枕头往高了竖起一些,枕着胳膊闭上眼睛假寐,心里开始琢磨起旁的事来。

    不知过去了多久,夏源觉得自个儿都快睡着了,感觉到颊上发痒,他这才睁开眼,随后便瞧见叶公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此时正坐在床边,扑闪着的眼眸盯着自己,长长的头发还有些湿湿的,碰在脸上凉凉的。

    秀发间那张清纯秀美的脸蛋儿,还带着浴后的红润,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眼睛,说不出的动人,夏源本想不满的质问一下,都快两个时辰了,你特么还知道回来啊?

    但瞧着小妮子这幅娇俏的样子,心中的不满顿时一扫而空,他叹了口气,人呐,果然都是看脸的。

    朱秀荣也不知道怎么了,满脸的喜气,还有说不出的娇媚,眉眼间似乎还有紧张的意味,但又一晃而过,像是被她给藏了起来。

    夏源眨眨眼睛,怀疑方才看到的紧张是自己的错觉。

    刚过秋收不久,秋老虎的威力仍在,刚洗过澡,只是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倒是并不冷,她趴到榻上,依偎到夏源身边,把头发拨拉到前边用手梳理着,软软的开口道:

    “夫君,我跟你说,我方才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了一只猫蹲在墙上,是一只白色的猫,没有别的杂色,就是白的,可白了,跟雪似的,眼睛还是蓝色的,可漂亮了。”

    说话间,她的前胸不经意蹭到夏源的手肘上,软软的,身上幽幽的清香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如此一个活色生香的小丫头凑在怀里,这会儿却说起了什么猫,现在是听猫的时候吗?

    夏源正想开口,朱秀荣又往他怀里贴了贴,脸蛋偎在他的胸口,兴致勃勃的接着讲述,

    “那只猫也不知道是打哪来的,一点都不怕人,它还歪着头瞧着我,听母后说,猫是有灵性的,能成精,我觉得那只白猫就像成精了似的。夫君,你说猫真的能成精吗?”

    这个时代纯白的猫算是比较罕见,民间的猫大都是花猫,或者是黑猫,也即是中华田园猫。

    张皇后一向喜欢猫,坤宁宫里就养了许多只,每次小荠子去了宫里,都会陪着一道撸猫。

    两人撸着猫坐在一起,顺便讲点什么猫成精的事也正常,毕竟猫成精的典故在民间流传已久,很有市场。

    但那只白猫有没有成精夏源不清楚,他感觉怀里这根小荠菜快要成精了。

    这妮子虽说未经人事,但根本就不是什么都不懂,夏源觉得青蛙的幼崽在脑袋里游来游去,被子都要支棱起来了。

    偏偏这妮子还说起了什么猫,他感觉这是故意的。

    夏源在她白皙的小脸上捏了一把,随口应道:“应该能吧。”

    说罢,他掀开被子,“好了,刚洗完澡,快到被窝里来,小心着凉了。”

    “没事的,现在不冷,不会着凉的,而且头发还没有干呢。”

    朱秀荣对那掀开的被窝视而不见,像个撒娇的孩子一般,两只光洁的小脚丫竖在空中摇晃了几下,“夫君,那只白猫肯定是成精了,蹲在墙上瞧了我好半天,最后才顺着墙走了。”

    夏源抬了抬身子,把枕头又竖高了些,“噢,所以这就是你洗个澡洗了这么半天的原因?跟一只猫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半天,把夫君一个人晾在这儿。”

    “也没有看好半天,就是看了一会儿。”

    说着话,朱秀荣又把理好的头发拨拉两下,披散到身后,露出修长的脖颈。

    夏源的目光顺着她斜开口的衣襟探进去,看到了一抹细腻白皙的肌肤,还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带着优美的弧形。

    他的目光顿时不怀好意起来,他经常不怀好意,只是此时的不怀好意要更加的不怀好意。

    小荠子察觉到了夫君不怀好意的目光,竖在空中的两只小脚丫停下了摆动,小脸蛋儿莫名红了一些。

    青涩的女孩儿,不具备成熟大姐姐的撩人,但是这幅娇羞的样子,却显着分外的动人。

    顿了顿,她又小声的开口道:“那只猫走的时候,还不停的回头瞧.”

    “又是猫,我看你长得才像猫。”

    见她又扯起了什么猫,夏源忍不了了,掀开被子,伸手一把抓住了小猫儿的胳膊,在娇呼声中,小猫儿被拽到了被窝里。

    小猫儿像是吓到了,眸子紧紧的闭了起来,长长的睫毛不停颤动着,脸蛋更红了。夏源紧紧的箍住她,小身子肉肉的,软软的,热乎乎的,抱在怀里很舒服。

    夏源将手顺着她的衣襟探进去,在小猫的嘤咛声中,开口质问道:“打从一进屋,你就在跟夫君东拉西扯的说什么猫,你是不是把正事给忘了?”

    “什,什么正事?”

    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先前那抹一晃而过的紧张再也藏不住了,在此刻彻彻底底的暴露了出来。

    夏源此时也总算弄懂了这小东西为什么一回来就跟他扯什么猫,无非就是想借此化解紧张罢了。

    他的手松开一些,不再紧紧的抱着,转而变成轻柔的抚摸,嘴里则温声提醒道:“造小孩呀,你不是想给夫君生小孩吗?你想生那得先造是不是?”

    闻言,朱秀荣脸上的紧张更明显了,甚至都带上了慌乱的意味,她睁开眸子看了一眼,又迅速闭上,弱弱的说道:“那,那夫君把蜡烛熄了。”

    夏源摇头道:“不行,夫君眼神不好,蜡烛灭了,我就瞧不见你了。”

    她脑子又慌又乱,“是,是吗?”

    旋即她有些悲壮的闭了闭眸子,结结巴巴道:“那,那,那”

    见她这样,夏源在她脸蛋上啄了一下,“放松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还是说你又不想给夫君生小孩了?”

    朱秀荣刚被他亲的小脸一热,听到最后这句生小孩心里又慌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极小声极小声的回道:“我想.”

    声音小的还没蚊子的动静大,夏源差点都没听见,把耳朵凑过去,道:“小荠子刚才说了什么,怎么跟蚊子哼哼似的,你大点声。”

    明知道这人是在取笑自己,可看着他贴过来的耳朵,朱秀荣嘴唇嗫嚅了几下,还是羞怯的开口道,“我,我想给夫君生孩子.”

    温热的呼吸明明是呵在耳畔,却像是撩拨在了心尖,夜深人静,身轻体软,且又温柔可人的妻子抱在怀里,又凑在耳边说出这样的话来,夏源觉得这世上没有人能经得住这样的考验。

    他也经不住。

第四百一十章 不知道

    昨夜睡的晚了,直到辰时三刻,夏源才从梦中醒来,秋日的阳光透过窗纸映射进来,正铺在被子上,光线柔和而明亮。

    房中点着的烛台还在烧着,上头的蜡烛已经去了大半,这要是让某个丫头瞧见了,该心疼坏了。

    夏源低头,怀里的小荠子跟小猫儿似的偎在他的怀里,一头乌黑的长发稍显凌乱,将她的小脸儿遮掩去了大半,呈现迷人弧度的长睫毛探了出来,在静谧中带着浅浅的律动。

    将脑袋侧着一些,才能看见那被长发遮掩起来的脸蛋,眉眼中仍散发着一股稚气与清纯,却已有了一丝初为人妇的味道,眼角下的点点泪痕透着疲乏,沉沉的睡的正酣。

    如今已到了正辰,若按往常,她早早便醒来了,此时还在睡,自然是昨夜累坏了,毕竟初经人事。

    夏源轻轻的抬起手把那盖着脸的长发拨开一些,小心翼翼的,动作的幅度很轻,却不想还是惊醒了怀里沉睡的小猫儿。

    朱秀荣睁开眼睛,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双清清纯纯的眸子里带着迷茫。

    “醒了?”

    “嗯”

    迷迷懵懵的嗯了一声,又与夏源的目光对视片刻,她倏地羞涩的把眸子移开。

    然而等看到窗外的阳光,就顾不上羞涩了,慌慌张张的就想要爬起来,不小心牵引到了痛处,登时疼的哼了一声,却仍不忘对着夏源道:“夫君,你快起来啊,都辰时了。”

    夏源伸手一揽将她拥进怀里,“快躺下吧,夫君今天不去当值,不用你服侍我穿衣服。”

    “而且不止今儿不去,明儿个也不去,反正夫君已经告假了,这些天就在家里陪小荠子,再说你昨晚上刚刚破身,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快躺下多睡会儿。”

    听到昨晚这两个字,她那张小脸上顿时便浮出了羞红,轻轻答应了一声,像只温顺的小猫儿,又羞又喜的依偎进夫君的怀里,但像是还有些不大放心,软软的问道:“夫君真的不用去当值吗?”

    夏源宠溺的在她的小鼻头刮了一下,“真的,这些日子夫君哪都不去,就在家里专门陪着小荠子,开心吗?”

    “嗯!”

    小荠子重重的嗯了一声,眼眸弯弯的冲着他甜笑起来,夏源也跟着笑了,将这可爱又惹人怜爱的小妻子抱紧了一些。

    他忽然知道,不,是早就知道,这根小荠菜其实很容易满足,她不在乎什么公主的身份,不在乎什么荣华富贵,只要自己这个夫君能多陪陪她就好了。

    可惜从当上官开始,自己就一直没能闲下来过,整日里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等过些日子,还要去征伐倭国,这次一去,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在这一刻,夏源心里突的涌上浓浓的愧疚和歉意,这个妻子越是温婉顺从,越是易于满足,他就越觉得心中过意不去。

    夏源用手轻轻揉弄着她那长而柔顺的发丝,心下一叹,将怀里的小荠子往上抱了一些,把脸埋在她的脖颈里,轻轻摩挲着她细嫩的肌肤,张口唤道:“小荠子”

    “嗯?”

    “我”

    夏源想说我想了一下,还是不随军去倭国了,可一个我刚出口,后头的话却又咽了回去。

    此一战关乎太多,不跟着一道去,他岂能放心的下。

    “夫君要说什么?”

    夏源把脸从她脖颈里抬起来,在她的小脸蛋上亲吻一口,随后露出几分笑容,“没什么,就是昨晚上你昏昏沉沉的就睡过去了,夫君都没来得及问,你现在和夫君说说,是什么感觉?”

    朱秀荣听他问起这个,顿时就变得脸红似火,嘴唇微张,嗫嚅了好几下,索性垂下眸子羞道:“不知道。”

    “不知道?”夏源见了她这幅羞怯的模样,心里一荡,忍不住逗她道:“夫君听你一直哼哼唧唧的,还以为你可舒服了。”

    而小荠子听到这话,脸瞬间烧了起来,情知夫君是在逗自己,可还是禁不住急道:“哪里舒服,我可疼了”

    “光是疼?就没有舒服?”

    “..没有。”

    “真的?”

    “嗯。”

    朱秀荣嗯了一声,然后便抿嘴不言语了,还把小脑袋偏向了一旁,过了一会儿,又倏然咬着唇羞不可抑的道:“刚,刚开始可疼了,后头就有点舒服了.”

    闻言,夏源忍不住笑了,将可爱的小妻子抱紧,其实舒不舒服的问题完全不必问,昨夜的浅唱轻吟已说明了一切。

    时而柔润,软糯而甜美,时而轻细,伊伊又切切,这大概是这世上最动听的旋律了。

    大明弘治十六年,九月十七日。

    京师的南郊战鼓隆隆,上万名将士集结于此,这是由京师十二团营里抽调出的精锐,所组成的征倭军。

    征倭军不止这一支,登州那里已经有了数万名将士集结,这其中有从东南诸省抽调出的水军精锐,都是与倭寇交过手的。

    有来自边关的边军,这些人是常年与鞑靼厮杀。还有从西南征调而来的平米鲁军的精锐,米鲁之乱动荡数年,去岁才刚刚平定,这些人不止见过血,还都有着密林山地作战经验。

    剩下的还有登州威海卫驻扎的本地水师。

    为了这次战役,大明朝不可谓不重视,共征调了七万多名将士,统统都是精锐。

    当然,京师这上万名禁军精锐可能要掺杂些水分,大明虽然一直战事不断,可京师的禁军却是常年不经战事,这所谓的精锐一个个看着人高马大,英武不凡,但有多少战斗力,还真是很难说得清。

    而这支禁军精锐,暂时交给了夏源统领,他要带着这帮人运送火器辎重奔赴登州,与登州的数万军队会和,接着乘船前往锦江口,稍作休整,再从锦江口去往北海道。

    锦江口就是锦江出海口,不过这是棒子给改的名字,也只有棒子这么叫。

    对于华夏而言,锦江一直只有一个,是那条岷江的分支。

    而棒子的那条锦江,华夏习惯性的称之为白江,或者是白村江。

    锦江口,自然也便是白江口,在这个地方,曾见证了华夏与倭国的第一次战役,第一次碾压式的战役,白江口之战。

    出征仪式没有太隆重,也并不冗长,毕竟登州那还有数万人等着呢,何况,这上万名精锐,更像是一支押送火器,火炮的后勤部队。

    战鼓声轰隆隆停下,没有什么可歌可泣,也没有什么波澜壮阔,迎着初升的朝阳,夏源带着亲人和爱人的牵挂,和上万名士卒,还有那些火器,火炮,以及炸药包,一并踏上了征途。

    ps:忙活到现在,改了一天,终于发出来了,就这两更吧,睡觉去了

第四百一十一章 失踪

    京师到威海卫,一千余里,确切来说,是一千五百多里。

    在这个没有汽车,没有飞机,没有高铁的年代,行军真的是一件无比痛苦的事情。

    尤其是运送的粮草辎重太多,里面有着大量的火器火炮,太过贵重,因此还不能乘船,只能走陆路,那就更痛苦了。

    起码夏源觉得很痛苦,行军的前几日他还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的,后头就放弃了威风,直接躺在了骡子车上。

    牛耐力好力气大,可还得留着耕地,马能跑能拉,但耐力很差,而驴比马更能享受福报,耐力也比马好,但脾气犟得很,一旦发起脾气来半天都不动,还撒泼。

    骡子这种驴和马的杂交产物,算是兼顾了二者的优点,除了是个太监。

    但拉车又和是不是太监没关系。

    所以古代行军打仗,运送辎重物资,骡子才是首选。

    夏源趴在骡车上半天都不带动一下的,王守仁在旁边骑着马,有好几次都想问问恩师是不是死了,又觉得不礼貌。

    只能不停的向他投去担忧的眼神。

    此次出征,夏源的职位乃是协理征倭戎政,听着不太像什么正经官,但这个官其实很正经,而且权力还挺大,理论上,他可以直接参预一切征倭事宜。

    当然,能得到这么大权力的职位,跟他脸大不大没什么关系,跟他昌德侯的爵位没什么关系,跟他是不是皇帝的女婿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和他文官的身份有关系,在大明朝,但凡出征,必然会有文官随军,随军的文官必然权柄很大,可直接参预兵事。

    这是大明朝中期的规矩,等后期就没了,因为文官直接统军了。

    而现在夏源并没统军,这一万名士卒只是暂时归他统领,等到了登州就得交出去。

    好在他也不是光杆司令,除了王守仁这个武力值一流的人以外,他还带着老王,并且皇帝老丈人也从宫里头调了些禁军,充当他的护卫。

    人不多,拢共两三百人,这么点人上了战场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如果遭遇了危机,掩护他撤离还是够用的.吧?

    路面坑坑洼洼的,夏源被颠的难受,再也睡不下去了,睁开眼睛抬起头,“伯安,这会儿到哪了?”

    见恩师还没死,王守仁心里松了口气,答道:“恩师,眼下已是到了登州府境内了,离威海卫想来还有数十里,不日便能到达。”

    闻言,夏源像是把透支的全补了起来,感觉生活一下子便有了盼头,豁然从车上坐起来,激动的湿了眼眶,“快到了,终于快到了,再不到我就要死路上了。”

    王守仁道:“恩师,若不然恩师还是骑马吧,路面颠簸,坐在骡车上难免遭罪。”

    夏源摆手,“不骑马,骡车遭罪是遭罪,但比骑马好,骑马磨得屁股疼,你整天骑在马上,屁股疼不疼?”

    夏源突如其来的这么一问,王守仁还真是愣了一下,但仍是诚实的回道:“学生有些.疼。”

    “那就是了,所以别骑马,骑马不仅屁股疼,还容易得痔疮。”

    说着,夏源往旁边挪挪,拍了拍腾出来的空位,“你要不也到车上来坐?”

    “谢过恩师好意,但学生还是不坐了,学生觉得自己应当可幸免于难。”

    见他不坐,夏源也不强求,只是道:“李阁老知道吧?他当年也跟你想的一样。”

    王守仁微微皱眉,还没理清这两者有什么关系,侧后方忽的传来隐隐的马蹄声,接着呼啸着奔袭了过去。

    两人扭头去瞧,夏源甚至在车上站起了身子,只见远处影影绰绰的能看到有一支骑兵奔袭而过,粗略估计大约有上百人左右。

    上万名的士卒,行军的阵线很长,也不是没有骑兵,但都处在队伍的前面,中间是他们这运送辎重的车队,后头则是步兵。

    这队骑兵是从哪儿窜出来的?

    目送着那支骑兵远去,直到再也瞧不见身影,夏源才把目光收回来,“伯安,你说这帮人是做什么的?”

    “学生不知,看方向是可能是从京师来的,许是传令兵。”

    虽然这支骑兵挺突兀的,是不是传令兵也不一定,但夏源也没过多关注,又坐了回去,他这辆骡车上装着的是军粮,靠在上面还算舒服,起码比靠在火炮上舒服的多,除了颠得慌。

    靠在粮袋上一点都不惬意的吁了口气,夏源闭上眼睛刚想看看能不能再睡会儿,最好一觉睡醒,就能抵达威海卫。

    然而马蹄声又传了过来,只是这次不是从侧后方,而是从侧前方。

    并且越来越近,明显是刚才那支呼啸而过的骑兵又折返了回来。

    这次夏源本来不想理会,但隐隐听到似乎还有呼喊声,“昌德侯何在!”

    “昌德侯何在!”

    “昌德侯何在!”

    “恩师,是在叫你。”

    “我知道。”夏源从骡车上又站起来,举目眺望,呼喊声果然是从那支骑兵口中发出来的,只是人数比方才少了将近一半,只剩下数十人,此时正在运粮队的外围来来回回的迂回奔腾,所有人的嘴里大声的呼喊着:昌德侯何在!

    夏源扬起胳膊,一边挥着,一边扭头道:“喊,都喊,告诉他们昌德侯在这。”

    闻言,周遭的数百护卫赶紧一道喊道:“昌德侯在这!”

    数百人的声音传出去好远,那支骑兵明显是听到了,呼喊声消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工夫,几名未曾着甲,只是身穿劲装的人走了进来。

    到了跟前,几人便对着夏源抱拳行礼,为首的那人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看着不是很壮硕,倒是显得精瘦,开口道:“在下锦衣卫同知石文义,见过昌德侯当面。”

    听到这个自我介绍,夏源怔了一下,锦衣卫同知,锦衣卫里的二把手,平时里都是坐镇京师的,这人不在京师待着,跑到这里干嘛。

    而且看这一脸的风尘与疲惫,似乎还是急匆匆的赶过来,昼夜不停,都没怎么休息。

    心里想着,他也抱拳还礼,“石同知不必多礼,不知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石文义闻言又是一拱手,“还请昌德侯借一步说话。”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道腰牌,“这是在下的腰牌,昌德侯若是不放心的话,请验看。”

    这阵仗更是让夏源搞不懂了,他低头瞧了一眼那腰牌,又把目光挪开,旋即从骡车上下来,和这个名叫石文义,但长得却不怎么文艺的锦衣卫同知走到一旁。

    “这里到处都是人,就这人还能少些,石同知有事就说吧,实在不行你就跟我说悄悄话,但你别离得太近,我怕旁人误会。”

    石文义倒没凑到他耳边说什么悄悄话,而是压低了声音,一开口便是王炸。

    “太子殿下失踪了,不知昌德侯这里可曾见过?”

第四百一十二章 威海卫

    当初征伐倭国的事一定下来,朱厚照便连着有好几次去找弘治皇帝,目的自不必说,随军征伐倭国。

    刚开始,弘治皇帝还是语重心长的教育,告诉他其中的利害,你是大明储君,是未来的皇帝,承天下之所望巴拉巴拉的。

    后头就是骂,严词警告,再后来被他搅得烦了,直接一道圣旨,将他给禁足了。

    当然,父子之间谈圣旨太生分,伤感情。

    何况禁足的圣旨对朱厚照来说根本没用,还没有擦屁股的纸好使。

    弘治皇帝也考虑到了这点,所以与其说是禁足,倒不如说是圈禁,或者说软禁。

    东宫的慈庆宫,乃是太子的寝殿,朱厚照就在那里头关着,还上着一把大锁,一日三餐从一个小窗口送进来。

    夏源前去看望了几次,每次都是隔着那道小窗户探监,朱厚照待在里头基本上跟坐牢没什么两样。

    这下子,哪怕他是那种浑身上下每一片羽毛都闪烁着自由光辉的鸟人,也是跑不出来了。

    虽说可怜了些,但夏源觉得也就这种法子能管用,不然指定关不住他,毕竟这逼孩子有前科。

    如今大军出征多日,眼看着就到了威海卫,结果还是让他跑了,没关住。

    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越狱,上演了一出慈庆宫的救赎。

    “太子越狱.呸,失踪几天了?”

    “已是失踪五日。”

    夏源皱了皱眉,“五日.算上沿途的休息,他应当跑不了多远吧。”

    “据闻,太子殿下此次出走乃是乘船。”

    一听这话,夏源的眉头瞬间皱的更深了,当即问道:“太子乘船走的,你们不顺着水路去找,跑来问我是什么意思?”

    “牟大人已是带人沿着漕运去寻了。但昌德侯毕竟与太子感情甚笃,我等便心想太子会不会来找昌德侯,于是便昼夜奔袭至此,赶来询问.”

    一边说着,石文义一边抬头凝望着他的表情,夏源哪里不知他是在看什么,无非是在观察自个儿,看有没有说谎罢了。

    他一摆手,“石同知可以直接问,问我有没有窝藏太子就完事了。”

    “在下非是此意。”石文义赶忙抱拳,又接着道:“既然昌德侯不曾见过太子,那我等便先告辞了。”

    “噢,还有一则,此事干系重大,望昌德侯莫要与旁人讲起。”

    说罢,石文义再次抱拳行礼,随后没再停留,走过去叫上了那几个手下,连同外围的那数十骑兵一并策马离去。

    夏源盯着那数十人离去的背影,心下不免悠悠。

    弘治皇帝这次可是铁了心要给朱厚照关的死死的,京师禁军出征的时候,朱厚照仍在里头关着,并且弘治皇帝还打算一直给他关下去,至少再关上一个月再说。

    距离大军出征到现在,不过二十来天左右,朱厚照又失踪了五天,那也就是说,只关了十多天,这明显没到刑期。

    而且那慈庆宫的大锁可不是寻常的铜锁,乃是铁质的大锁链,幼童胳膊粗细,结实的很,以防万一,钥匙还被弘治皇帝贴身保管着,这狗太子是怎么越狱出去的?

    时至傍晚,从京师出发的这一万禁军终于抵达了威海卫。

    威海卫是卫,也是所,更是城。

    按照大明的卫所制度,军事要隘设卫,关津渡口设所,无论卫所,皆建有固定的营房。而规模大的卫所,更是设有城墙,俨然是一座城池。

    临海的威海卫便是一座城。

    这座城里住的全是军户,没有百姓,无论将领,还是士卒皆是在里面结婚生子,子承父籍,世代为军。

    此时正是大军齐聚威海卫之时,骤然增添了数万人,给这座城带来了不小的人口压力,除了那些砖木结构的房屋之外,还能看到无数个临时搭建的营房。

    遥遥远望,临海的港口更是旌旗招展,数百艘的水师战舰停泊在那里。

    夕阳西下,上万名士卒入了城,夏源吩咐王守仁这位随军参赞安排将士们安营扎寨,自己则带上腰牌和文书,跨马直奔城中最大的那所统帅府。

    一踏入辕门,夏源便赶到一股凝滞且紧张的气氛扑面而来,帅府中的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不停的还有斥候进进出出。

    等到进了大堂,一位老者正披甲端坐在书案后头,埋头写着什么。

    老者须发花白,大约六十岁上下,虽是全身披甲,但相比寻常武将,身上却少了一股子彪悍气,或者说没有武将的气质。

    看着不像个武将,起码不像个征战疆场的武将。

    气质这个东西玄之又玄,可又确实能感受出来,而老者身上也的确没有征战疆场的武将气质。

    毕竟他叫张懋,是当今的英国公,此生没上过战场,更没有带兵打过仗。

    尽管没有作战经验,但他却是此次征倭的总统帅,此次征倭,各地的兵源都有,也都由各自的将领统兵。

    当今之世,若问谁能压得住这帮骄兵悍将,恐怕也唯有执掌五军都督府四十年之久的英国公张懋能做到了。

    “协理征倭戎政夏源,见过张帅。”

    夏源拱手见礼,腰背躬下,手里拿着腰牌和文书,又接着道:“下官奉命统领京师十二团营精锐,押送火器辎重来此,如今已让将士在城中安营扎寨,下官此来特向张帅交割兵权,这是文书和腰牌,还请张帅验看。”

    张懋搁笔抬头,那双眉头紧紧皱着,一双略显浑浊的眸子上下打量他几下,随后眉宇悄然舒展,冲他招手道:“你来的正好,来,到老夫身边来。”

    夏源不明所以的上前,“张帅可是有何吩咐?”

    “尽管咱们没见过面,但老夫认得你,久闻你的大名,老夫还晓得,这次征倭的事儿还是你向陛下提的。得亏了你,老夫蹉跎一生,才终于有了领兵的机会,你与老夫有恩。”

    “呃,不敢.”

    张懋板起了脸,“没什么不敢的,有恩就是有恩,老夫有话向来都是直说的,不止如此,现在老夫还要和你直说一件事。”

    “张帅请讲。”

    “老夫知晓你是文官,还是状元公,来,笔给你,你把这封奏报写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你莫要框我

    刚一见面还没怎么样呢,就被拉着要写什么奏报,夏源一阵懵然过后,又看看手里被塞过来的毛笔,问道:“张帅让下官写的是什么奏报?”

    有人帮忙写奏报,张懋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此时已是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闻言瞧瞧外面,随后压低声音问道:“今日有锦衣卫找过你吧?”

    “有。”

    “噢,那你也便晓得太子殿下失踪的事,那帮子锦衣卫晌午时也来找过老夫,问威海卫有没有太子的踪迹,威海卫哪有

    嗐,总归你就写臣张懋派人暗中搜查,威海卫内外并未发现太子的踪迹,臣会接着搜寻,凡探询到殿下的踪迹,当即就与陛下汇报.哎,伱是读书人,肚子里有墨水,你看着写,还用老夫教吗?”

    听到这话,夏源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以为朱厚照这个狗太子会出现在威海卫,谁想到居然没有。

    他禁不住问道:“没有?张帅这么快就把整个威海卫搜了一遍?可搜仔细了?”

    “怎么搜?一搜还不闹得谁都知道了,况且也不必搜,老夫虽是没带兵与敌厮杀过,但不是说老夫不会掌兵,你出去看看,整个威海卫不敢说井然有序,那也是井井条条。

    老夫把这威海卫上上下下捋的盘条亮顺,莫说是太子殿下,就是只苍蝇飞进来,也不可能逃过老夫的眼睛。”

    “再者太子殿下是乘船出走,老夫着人去问了港口码头,近几日并无船只抵达,可见太子殿下没来这威海卫。”

    说到这,张懋又开始叹气,“如今大明王师已尽数集结威海卫,数百艘舰船停泊港口不日便将扬帆,眼下却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哎,老夫倒盼着太子殿下到了咱这威海卫,这样也好向陛下有个交代,好叫陛下放心,可殿下确实没来。”

    “老夫听闻你与太子关系莫逆,你觉得太子殿下现下身在何处?”

    这话让夏源没法接,这样的问题你问我,我又不是狗太子肚子里的蛔虫。

    我哪儿晓得他在哪儿。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狗太子这次越狱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奔着打仗来的。

    这倒霉孩子对于军事有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狂热。

    如今越狱已经五天了,又是乘船走的水路,五天时间,足够顺着漕运入海了。

    大海茫茫,连个参照物都没有,很容易就会迷失方向,那个狗东西现在在哪儿飘着都不一定,搞不好,就连朱厚照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太子殿下在何处下官实在说不上来,也不敢胡乱猜测”

    “你不晓得就算了,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象,想来不会出什么事的。”

    张懋心态还算好,把这事儿放到了一边,随后也不再说话,坐在旁边看着夏源写奏报。

    不过片刻功夫,夏源便停了笔,吹干了墨迹,“张帅,下官写完了,你瞧瞧,看成不成。”

    他拿起来随意看了两眼,便连连颔首,“好好好,这耍笔杆子还得是你们读书人,要让老夫这等糙人去写,肚子里没什么墨水,那字还写得歪歪扭扭,陛下看着都闹心。”

    将这封奏报小心的收起来,张懋又望着他问道:“你乃此次的协理征倭戎政,不知你对于这征倭事宜,可有什么看法?”

    夏源闻言当即一脸严肃的答道:“没有看法。下官就是一介文官,此次随军无非就是做些抄抄写写的文职工作,记个账,写个文书什么的,打仗还要仰赖张帅乃至各位将领。”

    听到这话,张懋盯着他深望了一会儿,倏地笑了,“你这小子倒是滑的很,老夫可是早有听闻,这次随军征伐倭国,是你主动请缨。

    京里待着多舒服,偏要来随军,难不成你就是想随军记账写文书?这活儿狗都能干,老夫年纪大了,书又读的少,你可莫要框我。”

    夏源脸颊一抽。

    这老头一大把年纪了,说话还这么俏皮,你家狗还会记账写文书?

    “张帅莫要误会,下官确实是这样想的,政不糜军,军不干政,什么事就该交给什么人去做,文官做文官的事儿,武将做武将的事.”

    只听到这里,张懋那双略微有些浑浊的眼眸便闪了一下,像这样能拎得清的文官可不多了。

    这些年,凡是战事总有文官随军,凡有文官随军,总会对着战事指手画脚,甚至是抢夺权柄。

    要是懂战事的还罢了,比如那平西南的王轼,虽是进士出身,文官出身,但被派到西南提督军务之后,还是领着大军将米鲁给平了,确实有两把刷子。

    最怕就是遇上那些对战事半点不懂,还胡乱指挥的随军文官。

    有着身份和权柄在,将领往往还对此无计可施,以至于贻误战机,甚至是战场失利,乃至大败。

    这次听说随军的是这个夏源,张懋心里还在担心,不过二十岁的毛头小子,正是年少轻狂的时候,又手掌大权,万一指手画脚的,他还真不知怎么处理。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这心里倒是放心了些,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话是给到了。

    “而且下官当初请命之时,曾对陛下说过,臣对这这兵事也不大懂,届时上了战场决不会指手画脚。”

    夏源说的很谦逊,也很真诚。

    这次征倭,他担任的协理征倭戎政,拥有参预征倭一应事宜的权柄,权力不可谓不大,但他绝不敢拿着权柄乱用。

    上辈子就是个享受福报的社畜,要论政治律法,他还懂一些,毕竟大学时学的就是这个。

    穿越过来以后,他也确实搞了些政令,当了几次操盘手,驱使着大明帝国前行了一段路,但他不会膨胀到自个儿无所不能了。

    夏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两世为人,别说打仗,就连打架都没打过几次,他哪里懂得什么兵法,懂得什么指挥。

    这世上,最忌讳的就是外行指挥内行。

    更别说是战争这等关乎着死生存亡,国家兴衰的事情。

    “下官不懂兵事,哪里有什么看法,若是信口胡诌,那可就是欺君了,张帅说是不是?”

    张懋笑着摆了摆手,“你倒是挺谦虚,罢了,既然你不愿说,那老夫也不好强求,但你若是有什么建言,一定要及时告之老夫。你这协理征倭戎政,本就有参预一应战事之责。”

    “是是,张帅放心,下官若有什么好的建言,定会第一时间告之张帅。”

    “有你这句话老夫便踏实了,这打仗乃是众人策力的事,就得多多的出谋划策,这仗才打的下去。”

    又说了句场面话,张懋话锋一转,笑道:“好了,老夫也不强留你了,行军多日难免疲乏,快回去歇着去吧,好生歇息一晚,如今大军集结完毕,不日便扬帆离港。”

第四百一十四章 逆子

    威海卫的出海港口一片繁忙,在各级将领们的指挥下,数万名将士有条不紊的登上舰船,扬帆离港。

    夏源被安排在最后登船,他站在港口,看着一艘又一艘的舰船离开,每一艘在他看来都是庞然大物。

    大明朝的造船业已经相当发达,水师也同样规模庞大。归根溯源,还要归结于当初的鄱阳湖一战。

    那一战,乃是决定天下归属的一战,此一战,也是最让朱元璋感到艰难的一战。

    当年陈友谅的水师规模,让朱元璋甚至都看不到赢的希望,光是舰船规模乃至兵力,就胜过他十倍百倍。

    后来虽是打胜了,却也给老朱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等坐拥天下后,老朱就跟魔怔了似的,玩了命的发展水师。

    这一点从威海卫的军容规模便能看得出来。

    别的卫所多了不过五千人的规模,少则一千出头,可威海卫,天津卫,金山卫,镇海卫,这四大临海的卫所,所拥有的兵力两万起步。

    临海的卫所,那自然都是水军。

    夏源的目光看着那一艘艘的大船,都是几层楼那么高,边沿插满旌旗,船舷两侧设有架设火炮的垛口,主桅杆便有二三十米之高,每一艘大约能装载数千人。

    当然,这次是出征,是打仗,不可能每一艘装载这么多人,一艘船不过千余人左右。

    让他感到惊叹的是,这是大明如今能造出来的海船,已是这般的庞然巨舶,那当初郑和下西洋时的宝船又是何等的规模。

    一艘艘舰船在战鼓的轰隆声中扬帆离港,港口还剩下大约十几二十艘的舰船。

    这些将是他要乘坐的,和威海卫的近万名士卒一并乘坐。

    威海卫本地的水军也被留在了最后,两万多军户,从中征调了七八千人左右,由登州卫的指挥佥事统领。

    “不知哪位是夏大人?”

    夏源和王守仁转过身,来者是一个青年将军,身上披着战甲,腰间悬着佩剑,看岁数二十七八岁左右。

    夏源拱拱手,“未曾请教?”

    那将领也赶忙拱手回礼,“不敢,末将乃是登州卫指挥佥事,戚景通。”

    夏源悚然一惊。

    姓戚的可不多,登州姓戚的就更少了,戚继光也是登州的籍贯。

    而且没记错的话,戚继光他爹似乎就是威海卫的什么指挥使,还是佥事,反正是个官职挺大的世袭军官,名字就叫戚什么通。

    年龄也对上了,夏源记得戚继光是他爹老来得子,这个叫戚景通的看着怎么着也快三十了。

    而戚继光是嘉靖初年才降生的,嘉靖初年,哪怕是嘉靖元年,那也距今有个二十年左右。

    五十岁生孩子,完全算得上老来得子。

    一切条件都对上了,这明显就是戚继光他爹。

    心念及此,夏源又拱了拱手,“原来是戚佥事,真是久仰大名。”

    戚景通一愣,瞧着这位夏大人一脸的认真,这句久仰大名好像并不是客套。

    可他前两年才刚接手的这世袭的佥事之位,记得自个儿似乎没什么大名。

    “大人抬举了,末将此来是想询问大人,而今威海卫出征士卒已是集结完毕,我等何时登船离港?”

    “现在就行,戚佥事看着办。”

    “谨遵大人将令,末将这便去安排将士们登船。”

    最后剩下的这近万名士卒也陆陆续续的登上了船,夏源是协理征倭戎政,身份很高,待遇也高,上了最大的一艘舰船,跟戚景通在同一艘。

    船很大,至少能容纳五六千人,但船上除了划船的水手,就剩下他和戚景通各自的护卫亲兵,整艘船上大约八九百人。

    船上算得上空旷,因此给夏源分配的舱房也很大,有床榻,有案几,有书桌,布置的也还不错,住个人绰绰有余。

    这条件可比当初行军时好了不知多少倍,

    很快,一阵战鼓声响起,桅杆上升起了帆,船身跟着震了一下,接着便驶离了港口,往东边驶去。

    海面还算平静,天气也很不错,只有些许微微的失重感,夏源并没有晕船的毛病,倒还过的惬意。

    每日就是坐在甲板,伸长了鱼竿在那儿钓鱼。

    不像是来出征的,倒像是来旅游的。

    海上航行五天左右,海岸线已是遥遥在望,那里便是白江口,此时前方的一艘艘舰船已经停港,白江口里也停泊了数百艘的舰船,全是大明的舰船。

    瞧见这一幕,夏源把钓不上鱼的鱼竿随手一扔,从甲板上站起,望着不远处的海岸线,神情渐渐凝固。

    此次出征倭国,大明早已派出使节前往朝鲜,告之朝鲜方面大明要征伐倭国,尔等速速调遣兵力,在白江口陈兵喜迎王师,等上国天兵抵达,然后便让你们跟着一起去出征倭国,洗刷多年的仇恨。

    朝鲜的边境多年来也有着倭寇的袭扰,因此这次出征,大明朝给的名义,是要和朝鲜组建征倭联军,一并讨伐倭国。

    但实际上,自然是让棒子担当炮灰,到时候攻打倭国,必定是让这些棒子先上,这样能有效的保存己身实力。

    这些个算计,大明朝明白,朝鲜也明白,但由不得棒子们拒绝,棒子们也不敢拒绝,还得喜极而泣的感恩大明为他们做主,派出天兵讨伐隔海相望的倭国。

    在给华夏当狗这方面,棒子们可谓是得天独厚,当了上千年的狗,虽然历史上这条狗也冲主人龇过牙,但每一次龇牙之后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一代一代的震慑下,朝鲜早就被调教成了听话懂事的好狗。

    大明立国以后,朝鲜更是无比的乖巧懂事,年年朝贡,年年跪舔。

    因此大明朝认准了棒子必定会老老实实的遵照上国旨意,肯定早早的就在白江口安营扎寨喜迎王师了,并且把家里的小破船都开出来,停在白江口,等着和大明一并去讨伐倭国。

    但此时整个白江口却看不到营寨,甚至都看不到多少人,港口那些停泊的舰船全是大明的船舶,朝鲜根本就不像是屯兵白江口的样子。

    很明显,朝鲜这个龟儿子,是把他爹的话当个屁放了。

    逆子。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你们朝鲜挺有创意

    朝鲜对白江口这个港口还是无比重视的,这里是朝鲜为数不多的大港口,棒子们还在附近建了一座城,夯土的城墙,几平方公里的面积,估计也就棒子们管这个叫城,在大明,一般管这玩意儿叫镇。

    舰船停港,夏源在护卫们的簇拥下下了船,这时他才发现,朝鲜并非是没有屯兵,只是屯的很少,属于把爹的话当个屁放了,但又没完全放。

    大约也就预备了两三千人,如果说这些人就是朝鲜拿出来准备和大明去征伐倭国的兵力,那简直是对大明的一种冒犯。

    英国公张懋用马鞭指着那两三千人,正对前面的几个人说着什么。

    在他的前面,是几个穿着红色官袍的人,官袍的样式和大明朝差不多,但通过那张大脸盘子也能认得出来,这是朝鲜的官员。

    华夏没有脸这么大的。

    等离近了,夏源才看到张懋一脸的阴沉,那几个朝鲜的官员弓着背,姿态拿的很低,不过汉话倒是说的利索,“大帅,实在是我国小民乏,近年来国中又频生叛乱,处处用兵。

    大明皇帝陛下有旨,我王虽无力出兵,却实不敢慢怠,这数千人已是竭力抽调出来的,绝非敷衍了事,还望大帅明察。”

    听完这番说辞,张懋一张脸仍是沉着,“不是敷衍了事?

    当初我大明派出使节告之你等出征事宜,你朝鲜君臣答应的可是痛快的很,你们那国王更是上奏回禀我皇,必不违上国旨意,当尽心竭力抽调兵马以供上国驱使。

    可如今尔等却只拿出了这么两三千老弱残兵,还说你等无力出兵?当初你等怎不说无力出兵?现下我大明天兵已至,你告之本帅无力出兵?

    尔等朝鲜便是如此侍奉上国的?你告诉本帅,你等这不是敷衍了事是什么?”

    张懋话音刚落,却有人接言了,“既然无力出兵,那莫不然这样,让我大明天兵前去你们朝鲜的王城驻扎几日,你等犒劳一番如何?如此我大明将士也不算白来一趟。”

    这声音是从侧后方传来的,张懋脸上涌出了怒意,转过头想看看是哪个王八犊子这么没规矩,竟敢胡乱插嘴。

    结果却瞧见说话的人是夏源,他脸上的怒火一倾,强压下去几分,板着脸道:“夏戎政,你可知何为军法?”

    “张帅,军法下官是知晓的,但下官以为这些朝鲜官员说得是实话,他们还真不是敷衍了事。”

    此言一出,周遭不少大明将领已是皱眉了,有的更是怒目而视。

    这狗东西居然帮着外人说话?

    对待棒子夏源谈不上什么好感,只有满满的恶心与厌烦,这样的观感来源于后世,来源于上辈子。

    至于原由,懂得都懂。

    而穿越过来,这种情感依然保留着,因此他决不可能帮着棒子们说话。

    只是他说的是实话,如今的朝鲜确实是无力出兵,或者说无法出兵。

    他也是才想起来,此时的朝鲜国王,是李隆,是燕山君。

    是棒子国有名的暴君。

    “张帅稍安,且容下官与这几个棒.呃,朝鲜官员说几句话。”

    说罢,夏源又看向那几个朝鲜棒子,笑吟吟的道:“我乃此次的协理征倭戎政,职权大的很,可参预一应征倭事宜,因此我说的话管用。

    你等前后不一,诓骗上国,此乃大罪。我大明可不予追究,但也不能轻易饶恕,你朝鲜需把王城大开,让我大明将士进去驻扎一段时日,再让我大明将士到你们的青楼妓馆里耍耍。

    我听说你们朝鲜有个叫什么成均馆的青楼不错,是你们朝鲜的顶尖会馆,近几年才开张的,这个得让我大明将士好好的光顾一下。”

    见夏源满口胡言乱语,还说什么到青楼妓馆里耍耍,全然不顾大明上国的体面,张懋的脸色更阴沉了,随即他又去看那几个朝鲜官员的脸色可意外的是,不是怒,也不是恼,而是惊慌和恐惧,甚至身子都哆嗦起来。

    随后便响起了好几道扑通声,那几个朝鲜的官员全都跪在了地上。

    眼见这一幕,张懋在短暂的愣神过后,更是大为光火,这分明是朝鲜的官员被这番话给吓到了,生怕大明将士入驻王城,然后大肆嫖掠。

    这姓夏的狗东西,简直就是在败坏大明的名声和脸面。

    “夏”

    张懋心里积攒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正要发作,夏源却倏地蹲下身子,把目光看向了那个跪在最中间的老者,“看你这身补子,你在朝鲜的官职应当不低吧,让我猜猜你叫什么,你姓任,你叫任士洪对不对?”

    闻言,那个老头更是大为惊骇,而看到对方这个反应,夏源也确认了,这个老头确实就是那个任士洪,“任士洪,你们朝鲜还真是挺有创意的,圣人的学府居然都让你们给改造成了妓院。”

    听到这话,任士洪以及其余的几位朝鲜官员毫无例外,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上使,我,外臣”

    而张懋也像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嘴中想说的话戛然而止。

    在场的其余人脑子嗡的一下就响了,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圣人的学府被改造成妓院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去看那几个朝鲜官员,想看看朝鲜官员听到这等无稽之谈是什么反应,可只看到任士洪连同那几个朝鲜官员脸色煞白,浑身像筛糠一般的抖动。

    没有辩驳,没有反驳,而是一个个磕起了头。

    难道此事是真的?

    圣人的学府真的被朝鲜给改造成了妓院?

    在场的都是武将,他们不是读书人,但此时也觉得脑子有些迷糊。

    这可是圣人,他们虽是不读孔孟,但也知晓圣人是什么地位,上至皇帝大臣,下至天下的百姓,但凡是读书,都要读圣人的经典,都是圣人的徒子徒孙,都要尊崇圣人。

    而圣人在朝鲜的地位,和大明一般无二,可朝鲜这帮人居然丧心病狂的将圣人的学府改造成了妓院。

    此事若是传回大明,只怕庙堂里的那帮老爷们当即便要疯了。

    短暂的寂静之后,张懋回过神来,此时也顾不上质问朝鲜的敷衍了事,一把将夏源从地上拽起,拉到了一边,张口便问道:“你方才说的当真?朝鲜当真把圣人的学府改成了妓馆?”

    “张帅没瞧见那帮人的反应?这事儿明显是真的,可不是下官信口胡诌,而且这座学府还非比寻常,乃是朝鲜的成均馆,其在朝鲜国的地位,就相当于我大明的国子监。”

    “嘶”

    闻言,张懋抽了口冷气,双目圆睁,国子监成了妓院

    这个光是想想就觉得六,六翻了。

    “此事我大明未得到一丝消息,你是从哪里知晓的?”

第四百一十六章 讨伐朝鲜,拨乱反正

    “此事我大明未得到一丝消息,你是从哪里知晓的?”

    这个问题问的,夏源只能回答说来话长,那还是上辈子的一个平平无奇的深夜,他加完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打算找个电影看看。

    深夜当然要看深夜电影,于是他照例打开了网站,上面照例提示该网站存在风险,他照例坚持访问。

    这个网站里头充斥着大量的深夜电影,众所周知,棒子在这方面拍的挺多。

    翻着翻着,看到一个古装的,寻思换换口味,然后点开。

    那部电影叫《奸臣》

    内容讲述的便是朝鲜燕山君的这段历史,艺术成分高不高先放到一边,反正看完之后,他还特意去网上搜了搜燕山君这个人,想知道棒子的这位国王是不是真玩的这么花。

    从而也就知晓了这段历史。

    总之棒子的这位燕山君是弘治年间在位的朝鲜王,大约是在弘治七年上位,然后便开启了他残暴的统治。

    把成均馆改成妓院只是基本操作,马上还会有甲子士祸,屠杀大量的国中官员和儒生。

    从始至终,大明朝对此都是一无所知,甚至还被李隆当了枪使,给摆了一道。

    因为在屠杀大批大臣和士人之前,李隆曾上疏递交大明朝,请求大明朝册封他的母亲为王太后。

    而大明朝这个爹当的一点都不称职,对待这些藩属国的儿子,基本上属于是放养。

    这封奏疏递上去,上面盖着的只是朝鲜国主的王印,压根就没有国印,如此反常的国书,却并未引起大明朝的注意。

    反而还感叹这个李隆真孝顺,然后直接就同意了此事,并赐下了金册。

    而后李隆便拿着这封大明的金册,宣称上国已是站在了他这一边,借此才拉开了甲子士祸的序幕。

    棒子杀棒子,这事夏源管不着,但这个狗东西杀了人,反而让大明朝帮着背锅,这属实是把当爹的当傻子了。

    “下官从何处知晓的这个说来话长,下官卖砂糖这事张帅知道吗?”

    “老夫知道,说起来你那砂糖卖的太贵了些,老夫平日里都舍不得买,也就过年过节才买上些许。”

    这话说的,夏源着实不怎么敢信,堂堂国公,买个砂糖还挑日子,这合理吗?

    沉默一会儿,他从脸上挤出些许笑容,“等回去之后,下官给张帅送一石砂糖。”

    “这怎么使得,老夫无功不受禄,岂能白得你的恩惠?”

    “这就当晚辈的一片孝心,张帅莫要推辞,好了,张帅,咱们不聊砂糖了,说正事。”

    张懋点点头,“对对,说正事,不聊砂糖,你接着说。”

    “总之晚辈卖这砂糖,曾将砂糖私自倒卖到朝鲜从而攫取银两,派出去的商船曾探听到如今的朝鲜国主残虐不堪,不止荒淫无道,更是有灭儒之心,将堂堂的圣人学府改成了妓馆。

    此事太过骇然,当时下官还未当真,如今一看竟是真的,实在是让人发指。”

    “丧心病狂,实在是丧心病狂.”说着,夏源又义愤填膺起来,完美的诠释了一个读书人,在得知了圣人学府变成妓院之后,所应有的悲愤与恼怒。

    张懋看着他脸上的气愤,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完全理解,这种情况对于读书人而言,就跟被人刨了祖坟差不多。

    悲愤了一阵,夏源又正色道:“张帅,朝鲜的这帮人狗胆包天,已是疯了,现在朝鲜国主李隆更是个残虐之君,可大明朝却对此一无所知,可见其人不仅残虐,还敢欺瞒上国,如今大军至此,张帅预备作何打算?”

    张懋想了想道:“先将此事汇报给朝中,让陛下与朝中大臣定夺。”

    “那朝鲜的敷衍了事又该作何处置?”

    “一并上奏递交朝中,交由陛下和诸位大臣定夺便是。”

    夏源接着问,“那咱们呢?”

    见他接连发问,张懋却是不答了,反问道,“你是何意?”

    “大帅该不会是想着上奏之后,我等就带着这朝鲜的几千老弱病残去征倭吧?”

    这下张懋的眉头皱起来了,“你到底是何意?”

    “张帅,我等此次征倭所领的旨意,乃是先赴白江口,与朝鲜之兵会合,略作休整后,随后再一同征倭。可如今的情况大帅也看到了,这朝鲜征调的兵力就这么区区两三千人,还尽是些老弱病残,这分明是不遵上国旨意,把我大明的旨意当个屁给放了。”

    说罢,夏源特意停顿,看了看张懋的脸色,才接着道:“而朝鲜说是敷衍了事,但又不是敷衍了事,其国君确实无力出兵,或者说不敢出兵,李隆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国中明里暗里必有不少人想着推翻其位,一旦派出兵力,他的王位必是保不住了。

    下官以为,值此之时,朝鲜国王君位不正,作出这等灭儒行径,其国中又有不少人想着推翻他。

    我大明身为宗主国,又有大军于此,如今要做的乃是派兵讨伐朝鲜国主,拨乱反正,于朝鲜另择新君继位,再让其出兵跟随我大明一道征倭。”

    张懋闻言盯着他看了一阵,旋即摇头,“不成,还是得先上奏朝中,交由陛下及诸位大臣定夺之后,等旨意过来,我等再按旨意行事。”

    “.”夏源无言了,都说宋朝以文御武严重,大明朝其实更严重,将士出征得有文官随军,文官还掌握大权。

    而且他参加了数次朝会,每一次的朝堂上,从来都没看到武将勋贵的身影,武人的地位之低下可见一般。

    现在出征在外,遇到事情不讲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反而先想着与朝中皇帝和大臣汇报。

    就这还是个国公,咋就这么孬呢。

    你咋就不能自己拿主意呢。

    这年头可不是后世,上奏不是说发个微信打个电话就成了,这个时代通讯极其不便,从这里上奏递交朝中,再等那边讨论一阵,下达旨意过来,至少得一两个月。

    这么长的时间谁等的起,如今已是秋季,快要入冬了,在这原地等上一两个月,等旨意过来,就算朝中下达的是派兵讨伐,打完了朝鲜,再去征倭,又得拖多久?

    年还过不过了?

    他可不想在倭国甚至是朝鲜过年。

第四百一十七章 边斩边奏

    讨伐朝鲜,这不是夏源蓄谋已久,充其量只是临时起意,而且也是真的非打不可。

    大明的旨意下达,朝鲜就攒出这么几个歪瓜裂枣来,要是不予追究,就带着这两三千个棒子去征倭,这跟兵力够不够用没有半点关系,哪怕是两三万的棒子那也就是当炮灰使使,难不成还指望棒子去打鬼子?

    开什么玩笑,若是把朝鲜的历史打个标签,完全可以写上《论一个民族如何花样挨揍》,上千年来,棒子们净挨揍了,他们哪里会揍人。

    所以这纯粹是面子问题,这事一旦传出去,大明这个爹还怎么当?

    一道旨意下来,小小的朝鲜都敢阳奉阴违,大明朝不要面子的?

    这是其一,其二便是朝鲜现任的那个叫李隆的,着实太不是东西了。

    对于大明而言,朝鲜是最听话的儿子,并且没有之一,恭顺听话,将大明当做亲祖宗一样伺候,从来没闹过什么幺蛾子。

    而大明能让朝鲜臣服,靠的并不是什么武力,乃是文化上的影响。

    这个文化,自然就是儒家文化,朝鲜国的君王大臣,还有国内的士族,他们书写的乃是汉字,说得乃是汉话,说起话来也是对儒家文化的引经据典。

    所有的藩属国里,朝鲜是汉文化渗透最深的一个国家,这些棒子还骄傲的认为自己是小中华。

    大明亡了之后,这些棒子拒绝承认满清的正统性,认为自己才是中华的正统,这里头有没有舔个大脸盘子给自个儿贴金先不说,但华夏文化在朝鲜的影响力已是可见一斑。

    如此大的影响力,若是有朝一日将朝鲜设为大明的一个省,同化这些棒子将不用费太大的工夫,甚至朝鲜的许多士族对此可能还迫不及待。

    可朝鲜如今的这个叫李隆的国主,显然是在阻挠大华夏文化共荣,他对朝鲜的士族,对儒家的文化极其不满,似乎厌恶到了极致。

    今年是癸亥年,朝鲜的甲子士祸就发生在明年,按照历史的进程,大明对此一无所知,甚至还在无形中当了帮凶。

    当李隆将那封大明朝赐下的金册拿出来,对国中的大臣和士族展开屠杀之时,朝鲜国无一人向大明求救,甚至都无人反抗。

    因为他们不知道大明朝被李隆欺骗,也不敢相信大明会被欺骗,只以为大明上国是真的站在了李隆的这一边。

    如今朝鲜与后世的棒子还是有所不同的,他们乖巧听话,他们对华夏有种无与伦比的忠诚,他们以华夏为宗,尊奉大明为主。

    所以此事的发生,对朝鲜的士族而言,将是信仰的全面崩溃。

    一直到了万历年间,倭国征伐朝鲜,大明出兵帮着讨伐倭国,朝鲜的这份信仰才被重塑。

    若没有这场战役,那又会如何。

    所以得打,但不是全面进攻朝鲜,而是讨伐朝鲜国主李隆,虽说按照历史来看,这个棒子似乎也蹦跶不了几年了,但那是朝鲜国内的反抗势力将他推翻的。

    而现在,若是在大明的出兵下拨乱反正,将这等暴君弄下去,另择新君上台。

    意义将大为不同。

    能极大的加深朝鲜国中士族对大明的忠贞,若是往后当真要将朝鲜变为一省,此举绝对是有着深远的影响。

    如此重大的意义,夏源没法和旁人详细去说,偏偏张懋又孬的很。

    他只好劝道:“张帅,没法等了,我等现在讨伐,乃是出其不意,可若是上奏,再等旨意过来,至少得等一两个月,大军停留在朝鲜一两个月,必将引起朝鲜国王的警觉,这岂不是贻误战机?

    何况就算上奏,下官也敢保证,朝中下达的旨意必是讨伐朝鲜国主,拨乱反正,毕竟这可是灭儒之事,是万难饶恕的罪过。

    所以我等完全可一边上奏,一边讨伐.”

    听到这里,张懋突的接言道:“先斩后奏?”

    “不是先斩后奏,是边斩边奏,咱们一边写好奏疏,派人递交朝中,一边出兵讨伐,如此才不会贻误战机,也不会耽误征倭事宜,而且我等领到的旨意乃是和朝鲜兵力会和,再一同征倭,难道咱们就带着这些个老弱残兵去?”

    “.”张懋有些被说动了,若是在这驻军等候旨意下达再做定夺,那势必要耽误一两个月,而直接讨伐,以大明如今的兵力,很快便能结束战事,然后在朝鲜另择新君,再敦促其大批出兵,跟着一道去征倭。

    如此才不会耽误征倭之事。

    总不能放弃朝鲜的兵力,直接撂下不管,或者说吃了这个哑巴亏,领着这两三千老弱病残去征倭。

    那大明朝这个宗主国成什么了?

    这事一旦做了,威信何在,体面何在,法理何在。

    心里想着,张懋一脸为难的道,“这事老夫实在不好拿主意,私自兴兵,万一陛下降罪,老夫可担当不起。”

    英国公张懋掌军的本事怎么样,夏源不清楚,但绝对不如这老头当皮皮鳝的本事高明。

    大明朝的这帮子老头也不知怎么回事,一个比一个滑溜,全都是成了精的皮皮鳝。

    不担责也就罢了,还给我夏某人递话。

    得,认了。

    “此事如何是让张帅担责,下官身为协理征倭戎政,这事儿是下官提的,陛下怪罪下来,自然也是下官担着。”

    闻言,张懋目光闪烁,但却脸色一板,嘴里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夫乃大军统帅,又年长你这么多,如何能让你担责?罢了,既然你都有此心,老夫又岂能畏首畏尾?你去写奏疏,老夫这就调兵,陛下如若降罪,老夫担着就是。”

    夏源心里呵呵,要不是那句让自个儿写奏疏,他还真就信了这糟老头子的话。

    “张帅长者之风让晚辈汗颜。”

    张懋嗯了一声,“你且去写奏疏吧,其余的事儿交给老夫。”

    说罢,他在夏源肩膀上拍拍,转身走回去,那几个朝鲜官员仍在那里跪着,李隆选择把他们派出来,这些人自然都是李隆的人。

    其目的无非是安抚大明,或者说稳住大明朝,姿态放低,好生跪舔一阵,再连哭带喊的说一说朝鲜真的困难,最后再献上些诚意,大明也便不好计较了。

    总归就是把大明朝这尊祖宗伺候好,然后送走,千万别让大明知晓朝鲜国内的情况。

    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明竟有人知道朝鲜的这些事,一时间手脚都凉了,跪在那里只剩下了恐惧。

    张懋命人将他们扣押起来,严加审问朝鲜的情况,这些人倒没一个敢反抗的,只是哭哭啼啼的,嘴里还叽里呱啦的讲起了鸟语。

    夏源听了一耳朵,原汁原味的棒子思密达。

    没听到西八两个字,看来不是骂人,暂且先放过他们。

第四百一十八章 站那别跑。

    一封奏报命人送回朝中,而张懋也点齐了兵马,开始讨伐朝鲜。

    拢共点了一万兵马,对待朝鲜,不需太多的兵力,一万兵马绰绰有余,再多一个人那都是对朝鲜战斗力的不自信。

    其实夏源觉得一万人太过劳师动众,且不说朝鲜的战斗力拉跨,就以如今朝鲜的情况,派出千八百人做做样子就行了,只要那些意欲推翻李隆的朝鲜大臣和士族知晓了大明天兵已至,并且要讨伐无道暴君。

    必定会生出无尽的胆气,都不需大明动手,他们自己就把李隆给草翻了。

    这种情况大概率会发生,毕竟在如今,大明朝真的就是这帮朝鲜士族的信仰,而信仰的力量是无穷的。

    不过话说回来,派出一万人以防万一也是好的,有备无患。

    朝鲜多山地,这一万兵马全都是西南军的精锐,由镇远侯顾溥率领。

    顾溥也算是弘治朝的名将,镇守湖广多年,平定过数次苗族叛乱,无论是他本人,还是这一万将士,对于在山地密林这等地形作战,早就是习以为常。

    可以说,他们乃是这次大明为征伐倭国所预备的野战军,如今算是先在朝鲜热热身。

    一万兵马轻装简从,只是携带了几天的干粮,而后便浩浩荡荡的出发了,其余的数万大军则在朝鲜白江口驻扎。

    夏源则在白江口跟前的这座小城逛了起来,那城门的匾额上用汉字写着群山城,几平方公里的面积,姑且称之为城吧。

    城中的规划也不咋地,到处都是那种茅草屋,街上稀稀拉拉的有着商铺,里头有许多都是卖咸鱼海产的,大街上不像大明那些县城人来人往,反而有些稀少。

    夏源旁边跟着王守仁,周边还带着不少随从,街上的朝鲜百姓虽是躲得远远的,倒并不怎么害怕,反而站在远处畏首畏尾的瞧着他们,有些猥琐。

    夏源则左顾右盼的专去找那些朝鲜的女人看,遇到一个就瞧一个,频频扭头。

    见恩师一直左顾右盼的,王守仁开口问道:“恩师在找什么?学生或可效劳?”

    他这一问,夏源还没答话,旁边的老王接言了,“少爷哪里是在找东西,分明是跟俺一样,在看这些朝鲜娘们,不过这朝鲜娘们长的都不咋地,那脸大的,俺看了这么多个,没有一个长的中看的。”

    “你是在看娘们,但我看的不是娘们,我看的是衣服。”

    “衣服?”

    老王愣了一下,“这些女人的衣服有啥看头。”

    “现在是没看头,但以后就有了。”

    夏源把目光收回来,如今是真的没什么看头,就像老王说的,朝鲜的妇女长的是真不怎么好看,这年头棒子们还没有整容这项技术,街上的人,不敢说全部,但绝对有多半都是大饼脸。

    所以他看的不是脸,也并不是看谁长的漂亮,而是怀着一颗好奇的心在观察,观察这些朝鲜妇女的服饰。

    众所周知,明清时期的朝鲜审美很超前,起码领先世界好几个维度,女人都穿着露胸装,他还在网上瞧过照片。

    是全露,不是那种半露不露的。

    但他观察了这么多,没发现有穿这等服饰的,看来是还没开发出来。

    老王也不懂为啥以后就有看头,反而问道:“少爷,你懂得多,你说这帮朝鲜人咋全都是这种大圆脸,他们一个妈生的?”

    “什么叫一个妈生的,又不是鲤鱼甩籽,一甩甩一堆,这种大圆脸叫人种特征懂吗?”

    听到人种特征这几个字,王守仁也来了兴趣,“恩师,何谓人种特征?”

    “就是他们跟咱们血统不同,不是一个祖宗,咱们的祖宗是炎黄,他们的祖宗是东胡,打根上起就是蛮夷。”

    “恩师,学生曾在边关见过鞑靼,长得和这朝鲜人有几分相像,莫非这鞑靼也是东胡的后裔?”

    “不止鞑靼,像什么乌桓,鲜卑,这些全都是东胡的.”

    正说着,耳边忽的听到一阵高呼,像是有人在喊他,声音很熟悉。

    转头望去,随即就看到朱厚照赫然站在一处卖鱼的摊位前,正无比欢快的朝他招手。

    夏源瞳孔一缩,脱口便喊出了一句国粹,“卧草!”

    一种植物。

    等卧槽之后,他紧接着就是左右环顾,没找到绳子,索性一把将系在腰间的玉带扯下来,提在手里,朝着朱厚照的方向奔过去。

    朱厚照一见这架势,气势汹汹的,还手提玉带,不敢大意,下意识撒腿就跑。

    “你给我站那儿,别跑!”

    朱厚照就不是那听话的人,当然不会停下乖乖的站在那儿,闻言迈开腿跑的更快了。

    朝鲜群山城的小破街上,两道身影你追我赶,后头还有一大票的汉子在后面追。

    夏源一边追,一边喊着叫他站那儿别动,但朱厚照却跑的越来越快,见实在是追不上这倒霉孩子,夏源索性挥舞着玉带朝着朱厚照抽过去。

    这玉带说是玉带,其实是皮革的腰带上缀嵌着玉板,乃是他赐封侯爵之后,弘治皇帝赐下来的,上面拢共有七块玉板,不止做工精湛,打人也相当的趁手。

    朱厚照被打的哇哇大叫,更不敢停下,怕被抽的更惨,只好用手抱住头,防止被击中要害,这下成了抱头鼠窜。

    跑了好久,也追了半天,两人的步伐越来越迟缓,随后变成了小跑,直至慢走,夏源终于挺不住了,这两年养尊处优,着实没像这样奔跑过,往地上径直一坐,开始呼呼的喘气。

    朱厚照也累的不行,在离他几米远的位置坐下,吭哧吭哧的喘了几口气,最后索性呈大字型仰面躺在地上。

    很快,王守仁也跑了过来,他倒是不像两人这般大喘气,只是面色有些红润,额头上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臣王守仁见过太子殿下。”

    “昂”

    朱厚照把手伸出来挥了两下算是应了,夏源伸手对着王守仁指了指,又指着狗太子点了几下。

    王守仁没太看懂,“恩师是何意?”

    夏源实在是不想说话,觉得嗓子眼里都发痒,但见这家伙没懂自己的意思,他只好嘶哑着出声道:“把太子看住了,别让他跑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本宫不回去

    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人看管,呼哧呼哧的跑了大半天,让朱厚照跑他都不跑,现在他只想躺在地上当一条安静的死狗。

    躺在地上歇了好一阵,这才伸脚踢了踢夏源,“你啥意思,本宫千里迢迢的过来寻你,你就是这样招待本宫的?”

    夏源冷笑,“你摸着自个儿的良心讲,你是过来寻我的吗?”

    “有一半是。”

    “另一半呢?”

    “自然是领兵作战,攻打倭国,这样的战事怎么能少得了本宫?”

    提起这个,朱厚照的眼睛都在放光,夏源又问道:“谁把你从慈庆宫放出来的?”

    “何须旁人,本宫自己就出来了,你别看那锁结实的很,但本宫”

    夏源接言道:“但你三两下就用牙把那锁给咬开了是吧?”

    “本宫哪来那么好的牙口,本宫是用铜丝给那锁头撬开的。”

    “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手艺。”

    “慢慢学的,本宫在里头关了一个多月,你以为本宫是白关的?”

    “什么时候到的朝鲜?”

    “昨个儿半夜。原本我是想直接去倭国的,但那帮子人没一个知道路的,正好瞧见这里有数百艘大明的船在港口停着,本宫一猜就知道大军在这儿,就靠岸过来了。”

    夏源接着问,“你坐的船是东郊糖坊的商船?”

    “昂。”

    对话进行到这一步,大致把这次的越狱事件给捋了出来,无非就是朱厚照在一个多月的牢狱生涯当中,领悟了开门撬锁的手艺,借此越狱之后,翻出宫禁跑到东郊,绑架了一艘东郊的商船,乘着船来到朝鲜。

    至于是走的天津卫大沽口那条线,还是走的威海卫这条线,或者是其它的航线,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统统不重要。

    夏源也没去问这些,而是扭头冲着王守仁吩咐道:“伯安,去通知英国公,让他多带点人过来。”

    听到这话,朱厚照豁然支起了身子,“你想干啥?”

    夏源不理他,跟这倒霉孩子没什么好讲的,是去是留,怎么处置,等英国公来了,全交给那个老头去做,他不管。

    “你是不是想给本宫弄回去?告诉你,休想,本宫不回去。”

    夏源无所谓道:“回不回去你别跟我说,我做不了主,等英国公来了,你跟他说。”

    “嘁”

    朱厚照撇嘴嘁了一声,那股不屑的意味仿佛在说,英国公..他算个勾巴。

    就差叉腰说一句,你叫他来,看他能不能把本宫弄回去。

    很快,街道上传来密密麻麻的踏街之声,黑压压的大明将士在这狭小逼仄的街道上涌过来,乌泱泱的一大片,看不出有多少。

    朝鲜的百姓纷纷四散,往周边的商铺或是民宅里跑,实在没地方跑的则是尽可能退向街道两边,然后跪在地上,用敬畏且卑微的姿态迎接这群身披甲胄的大明将士。

    英国公张懋打马走在最前面,还没奔到近前,他就从马上急不可耐的跳下来。

    大步奔到跟前,只看了朱厚照一眼,就立马行礼,“老臣张懋参见太子殿下。”

    他身后的其余将领连同士卒也纷纷跪下行礼,“末将见过太子殿下。”

    乌泱泱的一大片人对着自个儿见礼,朱厚照平时望之不似人君,但现在却是绷着张脸,难得的显露出正经之色,淡淡的嗯了一声,“都平身吧。”

    “谢殿下。”

    张懋从地上站起,又对着朱厚照上下打量一番,发现太子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朝身后招手,“去安排轿撵,再去命人安排船只,调集三千人马护送殿下回朝。”

    “本宫不回去。”

    听到这话,张懋只好把头转回来,劝道:“殿下,此地危险,还请.”

    没等说完,朱厚照就出声打断,重复道:“本宫不回去。”

    “殿下,求殿下莫要难为老臣,殿下若留在此地,臣实在是无法向陛下交代。”

    “本宫不回去。”

    “殿下,”

    “本宫不回去。”

    “殿下.”

    “本宫不回去。”

    无论在场众人怎么劝,用什么样的说辞,朱厚照都是同样的回答,本宫不回去,活脱脱的像个成了精的复读机。

    见朱厚照这幅混不吝的样子,张懋和这些将领还孬的不行,只知道苦口婆心的劝,夏源全程都是一脸地铁老人的表情。

    你们是武将,是武人,又不是君子,动什么口,动手才是你们的强项好吧。

    他叹了口气,“张帅,你们就别劝了,还看不出来吗?根本没用,安排几个人给太子按住了,用绳子一捆,再给他弄到船上,齐活,说这么多话干什么?”

    闻言,朱厚照当即哼了一声,嚣张的喊道:“本宫是太子,是储君,谁敢绑我!”

    这一幕绝对是似曾相识,当初在濮州时,这狗东西就是这么说的,时过境迁,这句话放在朝鲜也是相当管用。

    朱厚照属实是把自个儿太子的身份给拿捏明白了,他是太子,是储君,储君也是君,而这些什么将领统帅全都是臣。

    哪怕领的兵再多,哪怕官职再大,哪怕爵位再高,统统都是臣,他不回去,这帮人只能好言相求。

    至于来硬的,甚至是绑回去。

    扯淡,动本宫一个手指头试试。

    “给殿下绑起来送回大明,陛下那里决不会怪罪的,要是实在不行,你们给太子按住,我来捆,陛下要是怪罪下来,我担着。”

    夏源将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但这些个武将仍是没一个响应的,把太子捆起来送回去,陛下是不会怪罪。

    但太子呢?

    陛下十数年无所出,以后基本上也不会再有儿子,就算往后再生一个儿子出来,可太子已经当了十多年的太子,储君之位稳固的很,往后十成十是要登基为帝的。

    今天给太子按翻了捆起来,旁人可能觉得这是为了他好,但太子不一样,这位爷的性子是出了名的怪诞,若是往后登基,他秋后算账怎么办?

    就算太子往后不会秋后算账,但朝中的那帮大臣呢?

    将太子捆着送回去,那些大臣都得炸了窝子,一个个借题发挥,参劾自己等人的大不敬之罪。

    除非请旨。

    得到陛下的同意之后,再来对太子来硬的,这叫奉旨行事,如此才能让那些大臣无法找茬。

    但问题是这里是朝鲜,怎么请旨,写封奏疏命人送回大明,然后再候上一两个月,等陛下的圣旨过来吗?

第四百二十章 天下兵马大元帅

    将朱厚照摁翻了捆起来送回大明,这条建议没得到一个人的响应,夏源索性也不再说话了。

    他知道这帮人在担心什么,也明白是武将的地位太低,还时时刻刻被文臣打压,导致大明朝的武人畏首畏尾的。

    但现在他都提出了他来捆,只让这些人帮忙按着,这些人还是没一个敢的,那就算逑。

    当然,他要是让王守仁帮忙按住,王守仁绝对会听从吩咐,可凭什么得罪人的事只让他们来做?

    其余的人就光看着?

    何况,朱厚照回不回去,说真的,和他的关系并不大,正如他先前对朱厚照说的,你回不回去别跟我说,我做不了主。

    他也确实做不了主。

    这次跟在濮州不同,濮州那次他是最高负责人,他一切都能做主,同时也意味着,朱厚照出了事,他得担责。

    可这次的最高负责人是张懋,朱厚照出了事,担责的人是英国公张懋。

    他想将朱厚照送回去,只是担心这狗东西出事罢了。

    毕竟此次是要去征倭,这狗太子那么跳,谁知道他会在战场上做出什么。

    比如亲赴前线,然后回头跟你炫耀,本宫亲手杀了一个。

    杀着杀着,搞不好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气氛就这么僵着,过了好半晌,见朱厚照跟个犟驴事的油盐不进,无论如何也劝不动他。

    张懋只好一脸苦涩的叹了口气,“殿下,既然殿下不愿还京,那便请殿下虽臣等先回营寨吧。”

    回到了大营,朱厚照一脸的意气风发,看着一座座营寨,看着营寨中进进出出的无数士卒,眼睛都在放光。

    这样的环境才是他向往的地方,不枉他费劲巴拉的越狱,千里迢迢的乘船过来。

    他又瞧瞧旁边的夏源,见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用手肘拐他两下,道:“师傅,你这副样子啥意思,本宫留下了,你不高兴?”

    “高兴,高兴的很,但请你先琢磨琢磨,等这次回去之后,陛下会怎么处置你吧。”

    “怕什么,本宫只要这次立了军功,立了大功,父皇也不好说什么的。”

    “行,回头等去了倭国,让人给你多抓些倭寇战俘回来,排着队让你一刀刀剁了,等回了大明就说太子殿下斩首数百级,也算是大功了。”

    朱厚照一愣,接着眼睛都睁大了,“这算个什么大功,这是弄虚作假,本宫说得大功是冲锋陷阵,斩将夺旗.”

    说到这里,他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眉头一皱,“等会儿,什么叫让人给我带倭寇战俘回来?本宫不能自个儿去抓?”

    “那不然呢?你还想上战场?”

    朱厚照想也没想便道:“自然要上战场。”

    对此,夏源只能说你想多了。

    “还上战场,你能不能去倭国都不一定,别看英国公他们现在给你留下了,也确实拿你没办法,但说不定出征倭国的时候,专门找几个将领,带上几千兵马让你留在这朝鲜。”

    闻言,朱厚照刚想开口,又觉得确实有这个可能,转念一想,又满脸无所谓道:“不怕,本宫要去倭国,谁敢拦着。”

    “再说,你都能去,本宫凭什么不能去?”

    这话就难免让夏源觉得冒犯,刚想怼他两下,朱厚照又接着道:“而且本宫去了倭国,可是有大用的。”

    “呵,我就欣赏你这种人,自我感觉良好,除了带着将士嗷嗷叫着往前冲,回头跟人炫耀你杀了几个,除了这,你还会点啥?你还能干啥?”

    朱厚照当即道:“本宫会说倭国话。”

    “?”

    夏源一愣,不由道:“那你说两句让我听听。”

    “本宫说了你又听不懂。”

    “你别管我能不能听懂,你先说两句让我听听。”

    闻言,朱厚照想了想,张口道:“私は天下の兵馬大元帥朱厚照で,あなたたちを討爾しに来たのです,死んでください。”

    夏源惊了一下,卧槽,这狗东西好像还真会,就这口音,听着至少是个大佐。

    就是不知道这货在叽里咕噜说什么,他光隐隐听到好像里头有什么兵马,朱厚照之类的词汇。

    想了想,他试探的出口道:“八嘎。”

    朱厚照皱眉了,“你咋骂人?”

    夏源又愣了一下,随即再次试探道:“一库一库,亚麻得是什么意思?”

    这种问题根本难不住朱厚照,他脱口便道:“走路,走路,不要。”

    这下轮到夏源皱眉了,亚卖得,据他考证,确实是不要的意思,但这一库一库,这小子给的翻译不对吧?

    不应该是要去了,要去了的意思吗?

    他这边正想着,朱厚照像是才反应过来,问道:“你咋也会说倭国话?”

    “噢,我不会,就这么几句。”

    “你跟谁学的?”

    “跟一些老师学的。”

    “一些老师?”朱厚照又皱眉了,“一些老师就教了你这么几句?”

    对此,夏源只能说你不了解情况,她们教会我这几句,是我只经常听这几句。

    其他的,谁有心思听,都快进过去了。

    “那你这倭国话是跟谁学的?”

    “跟宫里的几个老嬷嬷学的。”

    “老嬷嬷?”夏源一脸的讶然,“宫里的老嬷嬷还会这个?”

    “你不晓得,那几个老嬷嬷都是倭国人,好像是正统,要不就是景泰年间本宫也没细问,反正就是早年间倭国朝贡时进献的倭国女子。”

    夏源这下明白了,大唐时倭国有遣唐使,大明自然也有遣明使,不过上一次倭国遣使臣朝贡还得追溯到十数年前,甚至是数十年前。

    反正隔了挺久的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小子是真的会说倭国话。

    这倒似乎并不让人意外。

    仔细想想,历史上确实有朱厚照精通曰语的记载,当然,他精通的外语不止这一个,这家伙是个实打实的语言天才,史书上记载,明武宗的一生拢共精通九门语言。

    至于现在学会了几门,夏源不晓得,反正这倭国话朱厚照是会的,这也就够了。

    “你会说倭国话你咋不早说,我要早知道你会说倭国话.总之此次征倭,没你不成。”

    去征伐倭国,语言不通是个大问题,连个带路党都寻不到,要早知道朱厚照这小子有这才艺,早就给他绑船上带过来了。

    哪还用得着他自个儿又是越狱,又是翻墙,又是跑到东郊坐船的。

    费这劲。

    “对了,你方才叽里咕噜说得那一大串倭国话是什么意思?”

    “我乃天下兵马大元帅朱厚照,特来讨伐尔等,受死吧!”

    PS:大家这两天可能发现了更新不稳定,是这样,我现在得上班当社畜,已经不是全职了,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码字,每天都是下班了熬夜码字。

    身体实在是遭不住,我想了一下,往后周六,周日,我三更或者尽量给大家四更,周内两更吧。

    现在要当社畜,我这个人码字又慢,只能这样,但大家放心,不会断更的,何况这样还能保持质量,不必为了早点睡觉而水字数。

    若是有嫌更得慢的,那就养一养。

    我以前还说过别养书,但现在,我有些不好意思说这话,总之大家尽量别养,再者说,其实两更三更都一样,看起来都短的很。

    看书快的,两三分钟就完事了。

    所以短小无力,我认了。

第四百二十一章 最好让他死在外头

    已过了巳时正,往日寅时便起的弘治皇帝这时才从榻上起来。

    乾清宫里,伺候皇帝起居的宦官宫女已是忙活开了,端着盥盆的宫女将水盆搁到洗脸架上,旁边还有一名宫女捧着面巾候在一旁。

    架子旁放着椅子,弘治皇帝走到椅子前坐下,却没急着洗漱,洗漱之前还要梳头,以及喝药。

    药还在火炉上煎着,箫敬走过来,轻轻地解下了弘治皇帝束发的飘带,满头的长发便披散了下来。

    梳头的篦子在花白的发丝间游走,弘治皇帝从腹腔里吐出了一口气,眼睛阖上,旋即又睁开,整张面容松弛下来,他望着镜中的自己,那张脸显得十分的蜡黄。

    他就静静的盯着看,目光中透露着凄悯之色,过了一会儿,倏地唤道:“萧伴伴。”

    “奴婢在呢。”箫敬一边小心翼翼的梳着头发,一边答话。

    “你可知唐时的玄宗皇帝?”

    箫敬目光往藻井上看看,作出一幅在回想的样子,随后答道:“奴婢倒是听说过,可却不甚清楚。”

    “这位玄宗皇帝有一次照镜子,发现自己瘦了不少,不免黯然不乐,旁边的侍从便道:陛下为天下操劳,已是瘦了许多,应当好生休息,何苦要累到自己。玄宗听罢曾有感慨,吾貌虽瘦,可天下必肥。”

    朱佑樘的语气很平缓,像是真的在讲故事,“玄宗观镜言瘦之典流传至今,朕如今也照着镜子,发现朕也瘦了不少,这脸色更是难看了许多,你说朕应当作何感慨?”

    他没头没尾的讲了这么一番典故,发出这么一番的问询。箫敬猜不透弘治皇帝的想法,正琢磨着该如何答话,朱佑樘却又倏地问道:“太子有消息了吗?”

    箫敬梳头的手停住了,接着故作放松的又开始动起来,“厂卫那里暂时还没有消息,但皇爷放心,太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必会无事的。”

    闻言,弘治皇帝却是盯着镜子冷冷道:“最好让他死在外头,如此朕方才能放心。

    唐时的玄宗皇帝容貌消瘦,乃是肥天下,可朕如今这般,却都是因为那个逆子,他死在外头,朕以后就再也不用操心了。”

    听到这话,箫敬动动嘴唇,却是不好言语了。

    当日朱厚照越狱出走之后,整个宫中便已是大乱,数百上千的厂卫出动,上上下下的寻找太子的踪迹。

    可一番查找,只查出朱厚照自己用一根铜丝撬开了慈庆宫的大锁,趁夜翻出宫禁,蒙蒙夜色之下,又跑到东郊,劫持了一艘商船,顺着漕运前往了天津卫,由大沽口入海,至此不知所踪。

    得知了这些,弘治皇帝更是担忧暴怒,大海茫茫,上哪儿去寻找一艘船的踪影,那几天,整个宫里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

    可如今距离太子失踪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宫里恢复了平静,弘治皇帝也只剩下了冷漠,没有了愤怒,连担忧似乎都没了。

    甚至还说出最好让那个逆子死在外头这种话。

    而这已不是第一次说了。

    这几天每次询问之后,弘治皇帝都会冷冷的说出类似的话。

    但越是这样说,箫敬便知晓这是越发的担忧,不然也不会整日里询问太子的消息,更不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只在白天天亮之后才能睡上三两个时辰。

    以至于这些天都取缔了早朝,只留了午朝。

    将头发梳罢,箫敬将脱落下来的头发悄悄塞到袖口里,动作很轻,却还是被弘治皇帝给察觉到了,他回头,“往袖口里掩的什么?”

    “回皇爷,是”箫敬踌躇几秒,答道:“是一封奏疏。”

    “奏疏?”弘治皇帝望了他的袖口一眼,神色平静的问道:“有奏疏为何不早拿出来?”

    箫敬当即便跪了下去,“皇爷容禀,这封奏疏是今一早收到的,可见了皇爷正在酣睡,奴婢不敢打扰,方才皇爷睡醒,奴婢想着先伺候了皇爷洗漱之后再拿给皇爷瞧。”

    “奏疏上不是什么大事?”

    “奴婢不好说。”

    说着,箫敬从袖口里将那封奏疏取了出来,“这是山东布政使司那送来的,奏报上说,在吕南及临沐两县之交的淮河漕运,风急浪大,有一艘客船倾覆,据核查身份,这船上乘坐的人中,有四人是此次去南直隶各县推行变法的官员,其中有两人因不识水性,不幸溺毙了.”

    朱佑樘的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去,国中如今两件大事,其一,征伐倭国,其二,推行变法。

    前些日子,变法的官员就已是派了出去,前往北直隶各县的变法钦差已是悉数抵达,有的已经开始了推行变法事宜,据探报都还算顺利,前往南直隶的,由于所隔较远,只有一部分到了地方,剩下的则在路上,但如今走到半路却溺毙了两个。

    弘治皇帝将那封奏报拿过来,三两下拆开封口,展开一目十行的扫下去,眼睛眯了眯,“噢,原来是意外?”

    这句话问的很是莫名,像是询问,但口吻语气却又不像,箫敬都不知该怎么接,过了一阵子才道:“奏疏上是这么说的,说是船只意外倾覆。”

    “那你以为呢?”

    “奴婢不知,乾坤日月都在皇爷的手里握着,皇爷的心比天上的太阳都亮,皇爷肯定知晓,但奴婢愚钝,看不透这里头的道道。”

    “朕知不与不知是朕的事,朕现在要听伱说。”

    “是。”箫敬应了一声,伏在地上道:“奴婢觉得既然奏疏上说是意外,那就应当是个意外,但是与不是,还要查一查。”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但弘治皇帝却似是不在意,只是盯着他问道:“怎么查,从哪里查?”

    箫敬正待开口,朱佑樘又将左手抬起,比了个别说话的动作,仔细听了听,又看看格窗外头,“快到午时了吧?”

    “回皇爷,快到了。”

    “想来是几位朝臣都到了,朕也不问你了,给朕琯上头发,莫误了上朝。”

    箫敬闻言忙不迭的起身,又看看殿门口的那座火炉,“皇爷,药已煎熟了,皇爷先喝药吧。”

    弘治皇帝没言语,只是嗯了一声,握紧了手上的奏报。

第四百二十二章 已经去讨伐了

    洗漱完毕,又喝了药,朱佑樘抿着嘴,待那股苦涩的滋味从嘴里化开,随后慢慢的消散,这才走出寝殿,来到正殿的丹陛龙椅上坐下。

    内阁六部的几名大臣也从殿外进来,行礼参拜之后,弘治皇帝正要将那封奏疏拿出来,可就在这时,殿外却传来宦官小跑的声音,人还没进殿,声音先传了进来,“英国公奏报!”

    听到这个声音,弘治皇帝身子一震,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那个逆子有消息了。

    按时间推算,此时英国公应当率领着大军已是到了倭国,但这封奏报与寻常奏报不同,至少是十多天前发出的。

    十多天前,有可能也是在倭国,但更可能的是在朝鲜。

    不管在哪儿,有那个逆子的消息便好。

    有消息便好。

    弘治皇帝心里似是在发颤,也顾不上先前的那封奏疏了,他用手握紧了龙椅的扶手,看着箫敬匆匆的将那奏报取了过来,压下了心中的情绪,脸紧紧的绷着,说出的话冷冷的,冷的带着颤意,“念,给朕念,让朕听听那个逆子是不是死在了外头。”

    “臣恭问陛下圣安。弘治十六年九月初二,我大明曾遣使臣去往朝鲜,并传旨意,让朝鲜调遣兵力,陈师于白江口,等候大明将士前来,一同前往征倭。

    朝鲜君臣对此欣然应同,但臣率将士乘舰船抵至朝鲜白江口后,却发现朝鲜所谓之陈兵,舰船无有一艘,兵唯有两千多老弱病残,臣严词质问,其百般推脱,言其国小民疲,无兵可用”

    在场的人听到这里,已是发现了不对,这似乎并不是有关太子的消息,而是一封弹劾朝鲜的奏疏。

    弘治皇帝更是如鲠在喉一般,一颗心不断的往下沉,心心念念的盼来的奏疏,结果却是个这?

    这等区区小事,你英国公身为统帅,难道还不能自己做主?

    箫敬的声音仍在继续,但此时他的脸色却有些凝固了,虽是还没念到后头,但他的眼睛却扫到了接下来的内容,以至于他拿着奏报的手都抖搂了几下,“后,后臣方才查实,朝鲜现今之国主李隆,丧心病狂,丧尽天良,自登位以来,屡屡作出无道之事,更兼有灭儒之心,甚至已有了灭儒之实。”

    灭儒之心,灭儒之实

    这八个字听在耳中,在场的大臣心里都不免的咯噔一下,表情凝重起来。

    灭儒这两个字太有分量,能称得上灭儒的,汉时的党锢之祸,成千上万的儒生被流放,被处死,这是灭儒,秦始皇的焚书坑儒,也可以叫灭儒。

    而这朝鲜的灭儒又是什么。【PS:秦始皇坑的不是儒,是方士,但以上是这些大臣的所思所想,他们并不知道。】

    “据臣获悉,朝鲜国主李隆将其国内的成均馆改为了妓院,而这成均馆,于朝鲜而言,便相当于我大明的国子监”

    这些内容,箫敬念得有些艰难,每念一个字都要停顿一下,等念到这里,他再想往下接着念,却是无论如何都念不下去了,因为整个乾清宫已经是炸了窝子。

    就像是一锅滚烫的热油遇上了水,已是彻底的沸腾开来。

    无论是内阁的三位阁老,还是六部的几位部堂,每个人的怒火都彻底被点燃,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怒之色。

    “骇人听闻,骇人听闻”

    “畜生啊!”

    “猪狗不如的禽兽!”

    殿中骂声四起,便是老成持重之人,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

    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已有近两千年,儒家早就从一门学术、一门思想,发展成了类似宗教的模样。

    在东方,儒家就相当于西方的基督教,论起影响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方的基督教掌握着神权,也握着世俗的政权,而在东方,儒家彻彻底底把持着所有权力。

    设想一下,假如有人把罗马大教堂给改成了妓院,那些基督徒会是什么反应?

    那些是基督徒,而这些大臣就是圣人的徒子徒孙。

    像国子监一般地位的成均馆,被改造成了妓院,儒家兴盛以来,何时受到过此等屈辱,这是公然侮辱圣人,侮辱全天下所有儒生士子。

    这比刨了他们的祖坟还难受。

    “陛下!”

    这时兵部尚书马文升高呼一声,径直俯身跪倒:“而今朝鲜国主暴虐无道,侮辱圣门,做出这等亘古未闻之事,神人之所共愤,天地之所不容,陛下,臣请陛下降旨讨伐朝鲜!”

    其余大臣这时也像是想了起来,纷纷跟着跪倒在地,“朝鲜如今纲常颠倒,豺狼当道,礼崩乐坏至此,臣等请旨,起义兵讨伐无道暴君,以匡天下。”

    面对此等境况,龙座上的弘治皇帝还未开口,旁边的箫敬却率先出声道:“诸位大人,英国公已是派出大军前去讨伐了”

    已经去讨伐了?

    大殿中骤然安静了下来,弘治皇帝的视线在跪倒的这些大臣身上扫过,最后看向箫敬,“英国公已是派大军去讨伐朝鲜,如此说来,这封奏疏乃是先斩后奏?”

    “.是,奏疏上说朝鲜与大明山海阻绝,相隔太远,如若请旨,一来一回耗费时日太多,恐贻误战机,引得朝鲜国主李隆警觉,因此便擅作主张,先发兵征伐,同时又命人回朝递交奏疏。”

    “在奏疏的后头还有昌德侯的请罪。”

    “昌德侯的请罪?”弘治皇帝闻言眉头皱起来了,英国公的奏疏,昌德侯请什么罪?

    “是,奏疏上写明了,英国公本不敢擅专,是昌德侯一力主张,又言明利害,如此方才有了先斩后奏一事。”

    说到这里,箫敬顿了顿,又道:“而且看这上头的字迹,这封奏疏似乎也是出自昌德侯之手。”

    弘治皇帝微微颔首,皱起的眉宇舒展了一些,先斩后奏,这四个字绝对能触及到任何一个皇帝敏感的神经。

    但朝鲜确实相隔太远,若是请旨,难免耽误战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而此事是那个女婿力主的,倒也情有可原。

    看看这帮子大臣的反应,就知道那位远在朝鲜的女婿是什么反应了。

    “奏疏中可还提到了其余之事?”弘治皇帝又问。

    箫敬知道这其余之事指的是什么,迎着弘治皇帝那双带着期盼的眸子,只能沉默着摇头,又把脑袋低垂下去。

    见状,朱佑樘深叹口气,心里又窝火起来,这个逆子死在外头最好,他愤恨的想着,但那双眸子里却透着的是戚然。

    过了一会儿,他提了提身子,对着诸位大臣道:“此事虽有先斩后奏之嫌,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遑论朝鲜相隔山海所据,请旨耗费时日,又是这等骇人听闻之事,英国公和昌德侯这般处置,倒是情有可原。”

    见皇帝都定了调子,在场的大臣也不好就此事弹劾什么,何况他们也没想弹劾。

    仔细想想,若是此次随军的是自己的话,骤然听闻此事,恐怕也顾不上什么上奏请命,直接便力劝英国公讨伐朝鲜了。

    毕竟那昌德侯跟他们一样,是读圣贤书的人,是儒家子弟。

    这等事放在任何一个儒家子弟身上都无法容忍。

第四百二十三章 安然无恙

    等来的奏报没有得到想听的消息,弘治皇帝心有失望,但也只好打起了精神,将那封有关船只倾覆的奏疏拿了出来,“萧伴伴,将这封奏报念了。”

    “是。”箫敬应了一声,躬身将那封奏报接过来,展开一字一字的念了起来。

    奏疏的内容并不长,区区百多字,哪怕箫敬将语速放的较慢,但片刻的工夫也已是念完。

    弘治皇帝一直望着在场众人的脸色,到此时便问道:“都听到了吧?”

    “如今国之大事惟征倭与变法,可有四名前往南直隶赴任的变法钦差,坐的船却是倾覆了,还溺毙了两人。”

    “奏疏上说是意外,诸卿以为这可是意外?”

    这等问话出口,在场的大臣都没敢贸然回答,皇帝既然有此问,那分明是怀疑这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那便是人为

    可真是人为吗?

    他们不好说,甚至不敢往那方面去想,但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说句不好听的,大明的政治格局就像个两颗头的畸形人,北边一个都城,有一套行政班子,南边一个都城,仍旧有一套行政班子。

    说是南北离心离德有些过了,但应天府向来对南方诸省有着一定的管控权,尤其是那里的兵部与户部,一旦南方哪个省份遭遇了战事,南京的兵部对各种战事都有优先处理权,可以直接调兵镇压,不必事先上报请旨。

    而南京的户部,更是如此,南方诸省的户籍和田亩人口都在他们手里握着,每岁夏秋两季的税收也是由南京户部一体操办,顺天府这边从不插手。

    自太宗皇帝迁都顺天府,南京变为留都以来,这种情况已是持续百年了,百年时间,变不了沧海桑田,但足够堆积出一桩桩的触目惊心。

    可以想象得到,这南直隶,连同南方诸省的隐田隐户该是何等的情况。

    担心被查出来,担心东窗事发,做出一些狗急跳墙的事情也并非不可能。

    所有人在心里捋着头绪,都知道弘治皇帝有此怀疑在所难免。

    “陛下,我大明水路通达,漕运船只往来频复,每日都有不少船只出事,或是由于碰撞,或是因风浪所致。

    如今已是秋末时节,西风凛冽,依臣之见,这奏疏上所讲的风急浪大倒也并非虚词,臣以为,应当确是意外。”

    弘治皇帝默了一阵子,又看向其余的大臣,“刘卿家以为是意外,其余卿家呢?”

    “臣等也以为应当确是意外。”

    朱佑樘没再言语,直直盯着这些大臣看。。

    朱厚照出走多日未有音讯,他初期又是担忧又是暴怒,如今看似冷静,冷静到一种冷漠的态度,但其实那根神经一直紧绷着。

    紧绷着的神经,一丁点的风吹草动都会受其影响。

    他确实怀疑这是人为,甚至怀疑这等事和这些朝中的大臣有关系。

    毕竟这些大臣,有一多半都是南方人。

    可看来看去,这些大臣没有反常的神色,并不像是参与了此事。

    看了好久,弘治皇帝的表情逐渐舒缓下来,正想开口,殿外又传来了宦官小跑的声音,同时又一次喊着:“英国公奏报!”

    又是英国公的奏报?

    一天两封?

    这一封会不会

    念及于此,弘治皇帝又不再想下去了,生怕又是个误会。

    他看着箫敬使了个眼色,箫敬会意,忙不迭的下去将那封奏报取过来,展开只扫了一眼,脸上瞬间有了喜色,“皇爷,这封是有关太子殿下的!”

    “当真?”

    朱佑樘一时间差点站了起来,下一刻又坐了回去,脸上的喜色也顺势收了回去,绷着脸冷冷道:“念,给朕念。”

    傲娇且前后不一的样子像是正处于夫妻冷战的老男人,但好在他是皇帝,没人敢拿他的傲娇说事。

    在场大臣都眼观鼻口关心,耳朵支棱着,等着箫敬扯着公鸭嗓子念那封奏报。

    有人在想,今个儿可真不寻常,能一连听到三封奏疏,真稀罕,这个午朝没白来。

    “臣恭问陛下圣安”

    照旧是这句开场白,接下来才是内容,“太子出走多日,臣等忧心如焚,日日寻找,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

    只听这个开头,弘治皇帝便知道这又是出自夏源之手。

    旁人写的奏疏可不会这样直接,一般前头都是东拉西扯的说上一堆没营养的东西,直把人听得厌烦,也看得厌烦,才会开始说正题,而这封奏疏,一上来就直接开始说事。

    包括先前那封奏疏,也是同样。

    如若天下的官员都这样写奏疏,朕又能省多少事。

    思绪不知怎么就飘到了一旁,弘治皇帝又赶紧将其扯回来,仔细聆听这份奏报的内容,拢在袖口里的手不由的握紧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那便是找到了,在朝鲜找到的,那个孽子竟渡海去了朝鲜,海上风浪大,这个孽子怎么样,是活着的,还是死的,还是半死不活。

    会不会是被海水冲到了岸边

    莫名的,他想起了那些有关下西洋的文牍,上面记载着大海风浪的可怕。

    越去想,弘治皇帝一颗心就越是揪紧,他想赶紧知道结果,却又不敢催促,生怕上头是一些不好的事情。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于朝鲜白江口的群山城发现了太子殿下。殿下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四个字出口,一下子的,弘治皇帝感觉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砰的一下落了地,整个人都轻松了,但紧接着,却是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涌上了心头,他几乎是弹跳式的豁然起身,

    “这个畜生,这个孽子,他竟还活着,他怎么没死在外头!没死也好,没死也好,如此待他回来,朕才能亲手打死他!”

    听到太子安然无恙,在场的一众大臣也松了口气,毕竟这可是储君,是大明朝未来的皇帝,太子失踪这么多天,他们心里也一直担忧的不行。

    何况,太子杳无音信,陛下整日里阴沉沉的,都没人敢提这茬,现在有了消息,真是国朝之福。

    至于陛下扬言要打死太子,打死是不可能的,但打一顿是必须的,如此太子,这般荒唐,这已是第二次出走了。

    再不打,再不好好教育一番,等这样的储君以后登上了皇位,又会是个什么光景。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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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弘治十四年夏。
专情皇帝朱佑樘高坐龙椅,忙着中兴大明,东宫太子朱厚照正值少年,初露荒唐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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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邀,人在大明,刚被骗婚,我已接受,心态良好。我家娘子萌萌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娘子萌萌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娘子萌萌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