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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土豆地瓜派     我家娘子萌萌哒txt下载     我家娘子萌萌哒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四章 区区几座银矿

    经过锦衣卫的审理,刘大夏没几下便全撩了,他还真的把海图的相关文料全都给藏了起来。

    当年,他担任兵部职方司主事,得知先帝成化有意重下西洋,便利用职权之便,将一应资料全都给藏了起来,藏在了自个儿的家里。

    后面便是对兵部尚书项忠慷慨激扬的陈词,我已一把火将相关文料全都付之一炬,大人若要治下官的罪,请便!

    一个铁骨铮铮,为国为民的君子形象由此诞生。

    得知了此事,弘治皇帝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将刘大夏从诏狱里赦了出来。

    而刘大夏也很上道,从诏狱出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上疏致仕,以年事已高,想回乡安度晚年为由递交辞呈。

    弘治皇帝准了。

    藏在刘大夏家中的航海文料被送入宫中,整整好几箱。

    闹了这么一出,这些无数人前赴后继积攒的心血,朱佑樘已是不放心交给兵部的档案库了,非得放在宫中,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放心。

    得到传召,夏源入了宫,他这次入宫是奉命来取造船图,毕竟,造船之事交给了东郊的造船厂。

    进了乾清宫,几个大箱子摆在地上,每个箱子都大开着,弘治皇帝正从这些箱子里取出文档随意翻看着。

    见到夏源进来,朱佑樘把手里的那份文档合起来放回箱子里,嘴里似是感慨道:“朕还真是涨了见识,原来这海洋之事竟这般”

    说着,他注意到夏源手里还握着个卷轴,嘴里的话不由停顿,转而问道:“你手上拿了什么?”

    “噢,臣手里拿着的是银子。”

    “?”

    朱佑樘一怔,无论怎么看,这就是个一张宣纸卷起来握在手里,莫非是一幅画,一幅能值很多银子的古画?

    “陛下要看看吗?”

    嘴上说着,夏源已经将手里的那张纸展开,弘治皇帝定睛瞧过去,却是皱眉了,这似乎是一幅舆图?

    而且应当是新绘制出来的,上面的墨迹未干,甚至,他还知道是夏源绘制的。

    因为他认得上面的字迹。

    再一细看,他更是皱眉了,这幅舆图绘制的并不是大明朝的山川地理,好像是别国,因为上头标注的许多地名,他听都没听过。

    过了一会儿,他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夏源,不知道这小子喉咙里卖的什么药,直截了当的问,“你这份舆图和银子有何关系?”

    夏源神色一正,“大有关系,特别的有关系。”

    见到他这副认真的样子,弘治皇帝却是笑了,“好,那你与朕说说到底有何关系。”

    “陛下,您看到这几个画圈的位置没有?”

    朱佑樘垂眸嗯了一声,他自是看到了,甚至第一眼便注意到的是这些,其中还有一个最显眼的圈,加深了墨迹,并且上头还写着必须两个字。

    必须什么?

    “臣这几个画圈的地方是银矿。”

    “银矿?”

    “对,银矿。”

    说这话时,夏源抬眸看着弘治皇帝的脸色,结果失望的发现,弘治皇帝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仿佛银矿两个字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

    这合理吗?

    作为穷逼,听闻有银矿的发现,不应当是欣喜若狂吗?

    当然,如果以个人的角度而言,朱佑樘这位大明皇帝远远算不得穷逼,内帑里躺着将近三百万的存银,论及财富,是这个世上的佼佼者。

    但如果考虑到这些银子要养活数万名的宫女太监,要给各个亲军衙门发薪水,那就纯粹是个穷逼了。

    弘治皇帝噢了一声,颔首,“原来是银矿。”

    然后便没了下文。

    给夏源都整的不会了,憋了一会儿,才干巴巴的道:“陛下,这可是银矿,银矿可是能开采出银子的。”

    “朕自是晓得银矿能开采出银子,可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又如何..

    如何

    何

    夏源简直震惊了,狗皇帝这幅视金钱如粪土的嘴脸是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都转变画风了?

    弘治皇帝踱着步在几个箱子跟前转悠,低头看了又看,“萧伴伴,你找几个人把造船图翻出来,让他带回去造船。”

    夏源耐不住了,上前几步,“陛下,这份舆图是臣特意绘制出来的,这份舆图与国有大用。”

    朱佑樘把目光挪过来,盯着这份舆图看了一眼,道:“朕如果没看错的话,这舆图所绘的不是我大明地域吧?”

    “陛下看得真切,这确实不是我大明地界,是倭国。”

    “倭国”

    这个国家名称,对于弘治皇帝来说还算是比较熟悉,从立国初始,大明王朝的东南诸省就一直存在着严重的倭患,也就这数十年间才消停了一些。

    “既是倭国的舆图,那你与朕说这些有何用,即便倭国有银矿,我大明难道还能跑到倭国去开采不成?”

    “能啊,怎么不能,只需乘船渡海,从朝鲜出发,顺利的话,不消半月就能抵达倭国。”

    “噢,那倭国肯让你开采?”

    “派兵打他们,打完了再开采。”

    听到这话,弘治皇帝收起了脸上的漫不经心,转而变得正色起来,一双眼眸盯着夏源,好久,才问道:“卿是在与朕谈国事,不是在说笑?”

    “臣没有说笑,臣现在无比的严肃。”说着,夏源把面容绷住,作出一幅肃穆的表情。

    “那你可知,若要发兵攻打一国,且不论成败,不论以何理由出兵,战事一启要耗费多少钱粮?”

    “至多不过百万两而已。”

    这下轮到弘治皇帝震惊了,这小子这幅视金钱如粪土的嘴脸是怎么回事?

    卖白糖赚的黑心钱太多,所以飘了?

    百万两都不当回事了?

    “耗费百万两去攻打一个倭国,就为了区区几座银矿?”

    夏源被这话给噎了一下,“陛下,这可是银”

    话未说完,便被朱佑樘打断,“好了,你莫要再胡言乱语,朕也不计较你这些痴话疯话。等这造船图寻出来,你便赶紧领旨出宫造船去。”

    虽然夏源一再强调银矿,似乎这银矿就是财富,事实上,银矿确实是财富,因为它代表着银子。

    可在弘治皇帝眼里,银矿真的算不得什么,因为大明朝不是没有银矿,甚至朝廷每年都在对国内的几座银矿进行开采。

    而明朝的银矿都集中在云南,每年全国所有银矿加起来能开采个十来万两吧。

    挺多的了。

    这已经是历朝历代银矿开采最多的了,要知道,既便是盛唐时期,每年关于银矿的开采,全国的银矿加在一起只有一万两出头。

    大明朝足足翻了十倍,厉不厉害?

    而用上百万两去攻打一个国家,然后占据几座银矿,就算这些银矿也和大明的那几座一样大的规模,那想回本也至少得等十年,等占据了银矿之后,还要派兵一直驻守在那里,防止银矿被人夺回去。

    后续还要一直付出钱粮,这完全是得不偿失。

第三百九十五章 多少?

    如今关于下西洋的定论是,一年一年的慢慢积攒银两,通过每年的结余去造船,以此来积攒出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

    大明朝的君臣似乎对此挺有信心。

    感觉只要年年像这般聚恒无事,要不了两三年就能攒出来,但夏源知晓,明年,后年可就不会像今年这么太平了,地震,旱灾,冻灾又会纷沓而来,接踵登场。

    如此一看,等到大明朝真正启动下西洋的事宜,还不知要等多久。

    甚至遥遥无期。

    所以,要想让下西洋尽快开展,那首要做的就是搞钱,搞银子。

    而数百万的银子从哪儿搞,变法,做生意,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短期内也根本弄不到大量的白银。

    最快的方式,当然是抢,通过武力进行掠夺。

    但凡对十七世纪的金融史有所了解的,都知道当时世界上三分之一的白银来自倭国,而这其中的大头来源于一个名为石见银矿的地方,也就是夏源画圈标注必须的那片地方。

    这个银矿每年能开采出多少白银?

    上百吨,据记载,最高的一年产了二百吨白银,这样高光期的开采,持续了上百年。

    就按照上百吨一年来算,每年产出的白银折合成两,就是三百多万两。

    再加上其余的那几座银矿,那就是上千万两。

    这还是倭国自身的开采和提炼技术比较落后,若是以明朝的开采和白银提炼技术,再驱使大量的人手不计成本的开采,这个数字应当能翻上一倍。

    只要派兵打下来,不止是为了得到大量的银子,更重要的是,他要以此来练兵,虽说倭国离得近,但也算是海上航行了不是?

    经历了登陆战的洗礼,这些士兵在往后的下西洋中必能发挥重要作用。

    夏源这两天点灯熬油,在脑袋里的记忆里使劲翻阅,耗费了不知多少脑细胞,终于才绘制出这份倭国舆图。

    都不知道为此掉了多少头发。

    结果到了弘治皇帝嘴里,却是区区几座银矿。

    这能忍吗?

    夏源真想戳破皇上的那副嘴脸,让他认清自个儿是个穷逼的现实。

    “陛下,如果把这几座银矿拿下来,下西洋所需的银两只需一年的开采就够了,而且还会有大量的剩余。”

    朱佑樘闻言又皱眉了,方才说他是痴言疯话,只是觉得这小子不切实际,但现在,却觉得这小子是真疯了。

    下西洋需要的一应银两,经过大略的估算,至少得是五六百万两,也就是说,这几座银矿一年至少得开采出七百万两的银子,如此才能有大量的剩余。

    几座银矿一年开采出七百万两的银子,这可能吗?

    这个念头刚浮现在脑海,就给出了答案,并被他否决,绝对不可能。

    毕竟我泱泱大明的银矿,全加在一起,一年不过十万两尔尔。

    朱佑樘迟迟不言,只是一个劲儿的盯着他瞧,夏源以为皇上是被这个数目给惊呆了,却不想弘治皇帝倏然转头,看着箫敬问道:“萧伴伴,我大明一年的银课有多少?”

    “皇爷,一年约莫是五万两有余。”

    “那几座银矿每年能开采出多少白银。”

    箫敬略一回想,笑吟吟的道:“回皇爷的话,这些年能多一些,每年能有个十来万两呢。”

    对话结束,弘治皇帝扭头看了夏源一眼,虽然没言语,但那眼神还有表情分明就是在说,你小子太年轻了,不懂银矿,不是说有了银矿,每年就能开采出几百万两的银子。

    这是银矿,不是银山。

    “陛下,倭国的银矿和我大明的银矿是不一样的。”

    “有何不一样?”

    “陛下,臣先冒昧问一个问题,您是不是觉得我大明的银矿是天下最大,最多的?”

    听到是这么个问题,弘治皇帝想都没想便道:“那是自然。”

    箫敬在一旁也接言道:“夏师傅许是都糊涂了,我大明富有四海,这银矿如何能不是最多的?”

    夏源已经知晓问题出在了哪儿,华夏有银矿,跟他方才问话时所猜测的一样,以当今大明的民族自信,天朝上国的自我认同,还有对外的匮乏认知。

    大明朝的皇帝、太监,包括下面的官员、以及军民百姓,肯定自然而然的认为大明朝的银矿是世界上最大,最多的。

    而这最大,最多的银矿每年只能开采出十来万两,那小小倭国的几座银矿又能开采出多少?

    几万两也不过顶天了吧。

    但事实上,大明,或者说华夏的银矿储存量不一定是天下各国中最少的,也绝对是特别少的。

    众所周知,华夏自古就是个缺金少银的国度,不止如此,还特别的缺铜。

    后世的子弹,其余国家都用铜制的,华夏用钢制的。

    是钢制的更好吗?

    不是,铜制的更好,比钢制的要好得多,但问题是华夏造不起铜制的,铜不够用。

    就这,华夏历朝历代基本上都是以铜作为主要货币,银子用得很少,因为相对于银子来说,铜很多。

    本就很稀缺的铜,对比银子都能多得多,管中窥豹,就能看出华夏的银储量到底有多匮乏。

    “陛下,我大明朝虽然强盛无匹,富有四海,但大明朝的银矿相对其余番邦各国而言,其实很少,少的可怜。”

    夏源组织着语言,试图让皇上破开虚妄的盲目自信,认清骨感的现实,“银子这个东西,不是说谁的国力强盛,谁的银矿储量就大,就多。”

    “就拿番薯还有那些作物来举例,我大明物华天宝,地大物博,可却没有番薯,没有那些粮种,就连占城稻都是宋时从安南那里得来的。

    安南不过蕞尔小邦,对比我大明不值一提,但人家有占城稻,我们却没有。那海外之地孤悬汪洋深处,不被世人所知,其人生性野蛮,却有着番薯,玉米,土豆这等作物,我大明依然没有,这些都能说明问题。”

    朱佑樘若有所思一阵,颔首道:“听你这般一说,倒确实显得朕狂妄自大,我大明的银矿许是很少,那倭国的银矿许是很多。”

    说到此,他略微停顿,转而道:“可我大明上邦之国,若为了几座银矿而轻启战端,与残暴治乱之国何异?士不可不教而征,主不可因怒而兴师,天下兴亡在朕一身,今岁天下承平,百姓稍得喘息之机,朕又如何能启行战乱,置军民百姓于不顾?”

    夏源心里一个劲儿的呵呵,别看现在说的挺好,什么上邦之国,礼仪之邦,不可轻启战端置百姓于不顾,全是踏马的扯犊子,纯粹是利益不够大而已。

    “陛下,这倭国的银矿.就比如臣用圈标注必须的那座银矿,这座银矿每年至少能开采出数百万两的银子,如果把矿里的银储量全都开采出来,至少是数亿两的白银。”

    “多少!?”

第三百九十六章 正是派兵攻打的最佳时期

    对于大明乃至华夏历朝历代而言,从银矿中获取银子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因为银矿中矿石的含银量很低,费时费力的将矿石开采出来,经过提炼,往往只能得到一丁点的白银。

    久而久之,就形成了普遍认知,银矿确实能产出银子,但是很少。

    少到天下全部银矿加在一起,穷尽数万人之力,每年的白银获取少则上万两,多则数万两,最多十余万。

    可倭国的银矿每年能开采出数百万两,全开采出来至少有数亿两的白银,这还仅仅只是一座银矿。

    弘治皇帝着实被这个数字给吓到了,这世上竟有如此骇人的银矿,这是银矿,还是银山?

    以至于失声高叫道:“多少?!”

    “臣是说,就只是这一座银矿,至少每年能开采出数百万两的银子,全开采出来,至少数亿两。”

    夏源用手指着舆图上画圈的位置,用极其笃定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

    朱佑樘深望着他,过了一会儿问道:“倭国之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这个,臣其实不好说”说到此,夏源便闭口不言,同时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是如何知晓的,这个瞎话他试图编过,但想了好几个理由都觉得不大行,总不可能说我梦到的,这个弘治皇帝怕是不会信,而且有侮辱皇帝智商之嫌,不大不小也算是欺君之罪了。

    所以就露出这种为难之色,让皇上自个儿去想,去脑补最好了。

    人往往都相信自己的判断。

    见他说了句臣不好说,然后闭口不言,又露出为难之色,弘治皇帝目光略微一凝,自觉脑补出了答案,“你与倭寇有过接触?”

    夏源愣了,“倭寇?”

    “难道你不是从倭寇口中得知?呵,若不是倭寇相告,你又如何会知晓倭国之事?”

    弘治皇帝呵了一声,露出一副智珠在握,早已洞察一切的睿智嘴脸。

    “呃”

    夏源有些卡壳,勾结倭寇可是大罪,但到这个份上,他只能诚惶诚恐的拜倒在地,“陛下明见睿性,臣不敢欺瞒,臣万死。”

    “用不着万死,朕又未说要追究此事。”

    “谢陛下宽恕。”

    “非是朕宽恕,而是朕不追究。往后有何事莫要想着欺瞒于朕,你我虽是君臣,但亦是翁婿。子女亲眷有所厚薄,这是人之常情。你对朕用不着欺瞒,只要不是太过分,朕都会护着你。”

    说到此,弘治皇帝脸上带着高深莫测,“遑论,你即便是瞒,又如何能瞒的过朕这双眼睛?”

    夏源嘴唇蠕动几下,终究还是选择闭口不言。

    朱佑樘转头看向那几个太监,造船图已经被翻找出来,正被箫敬捧在手里,但却没有出口提这茬。

    “方才朕的女婿说了什么,尔等都听见了?”

    箫敬把脑袋往下一低,“回皇爷的话,奴婢一概没有听见。”

    其余几个太监也立马答道:“奴婢也什么都没听见。”

    朱佑樘嗯了一声,“把那造船图给朕放到案上,你等便都出去吧。”

    “是。”

    箫敬尽管对这倭国的银矿挺好奇,但时刻牢记自己奴才的身份,应了一声后,便将那造船图放到御案上,随后领着几名小宦走出了暖阁。

    见殿中的其余人都走了出去,少了人闲嘴碎,弘治皇帝踱着步走过去,把那造船图拿起来看看,又放下,接着道:“你与倭寇有过接触,那倭寇又是因何出卖自个儿的家国,告之你这种种倭国之内的境况?”

    说着,朱佑樘指了指那副舆图,“甚至这幅倭国舆图都被你给画了出来。”

    关于这个问题,夏源想了想,基本上有了思路,他一边想着说辞,一边反问道:“陛下以为,我大明朝因何有倭患?”

    “自是倭寇生性残暴,放纵侵犯。”

    夏源咧嘴笑了,“陛下说的极其对,但为何我大明朝的倭患最严重,像唐宋时期虽是也有倭患,但却都没我大明朝严重。”

    朱佑樘皱眉,再一细想似乎确实如此,他遍阅史书,确实历朝历代之中,大明朝的倭患最严重。

    这会儿他的胃口已经被吊了起来,也没心思去想其中的原因,只是问道:“为何?”

    “因为倭国如今在内乱,其内乱的规模堪比我华夏的春秋时期。”

    虽然后世总有人蔑称倭国的所谓战国时代,就是几十上百个村在那里打架,但事实上,这真心是无脑黑了。

    不仅黑的是倭国,还黑的是华夏。

    因为倭国的战国结束之后,便发兵攻打朝鲜,经过上百年的战乱,倭国剩下的士卒绝对称得上是战火缔造出的精锐,像这样的精锐,倭国派出了多少,有记载是二十多万,还有记载是十多万。

    但不管采信哪个,总归不会少于十五万这个数字。

    十五万的军队,放在华夏历史中,都算是超大规模的战争,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决定一个王朝存亡的战事。

    但照样被明军给打趴下了。

    所以大可不必去黑倭国的战国时代,地盘是小,跳舞都伸不开腿,但人口多,上千万的人口。

    麾下拥有十万军队数量的大名,一手之数是有的。

    这样的军力,对比华夏的战国时期,可能不太够瞧,但却足以比肩春秋时期的一些中小型诸侯国。

    “堪比春秋时期,其国内如今如此动乱?”

    “就战乱程度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而倭国的战乱恰好是从我大明刚刚立国之时开始的,战乱兴起,倭国的许多人为了逃避战乱,便纷纷渡海逃离本土。”

    朱佑樘微微颔首,露出恍然之色,接言道:“所以便流亡到我大明境内,成了这倭寇之患?”

    “是。”

    “那这些年我大明的倭患消停了一些,远远不像太祖太宗时期那般严重,是这倭国的春秋内乱要打完了?”

    “还早呢,如今最多算是比较激烈的时期,要等结束估计还有个几十上百年的。

    陛下博览史书,应当知晓这逃避战火之人什么时候最多,一个是战乱刚开始,一个是战乱最激烈的时期。”

    故事一旦起了头,剩下的素来便好讲了,夏源接着道:“就比如晋朝的衣冠南渡,胡人刚刚南下肆虐,大批的士人百姓纷纷逃亡江左,可等胡人肆虐了几十上百年,彼时仍有大量的汉人百姓留在北地,可却没多少人逃亡了,其中应当有不少原因,但臣想来,应当是习惯了战乱,并参与到了战乱之中。”

    “倭国如今也是同理,从战乱开始,再到现在,战乱持续了数十年,已经过了最开始大批逃亡的阶段,但又不是战乱最激烈的时候,所以我大明境内的倭患虽然有,但一直形成不了规模,至多只是零星的骚乱而已。”

第三百九十七章 必有一战 【二合一】

    关于倭国内乱的长篇大论听罢,弘治皇帝自觉捋清了头绪,“倭国内乱这般严重,倭人逃离其本国,流亡我大明,酿成了这倭寇之患。

    而倭患虽是起祸于东南沿海诸省,却有一倭人至我大明之后,机缘巧合的来到了我大明京师,并与你接触,适才让你获悉了这银矿,还有倭国舆图之事?”

    虽然有种种解释不清的地方,比如这倭寇是如何在境内流窜的,没被各地官府发现其身份,但这算是弘治皇帝推测出最合理的解释。

    “而这个倭人必然是倭国颇具身份之人,许是高官大将,不然决不会知晓这诸般境况。”

    见弘治皇帝自顾自的把前因后果全都交代清楚了,盛情难却,夏源自然是承认下来,并帮着打补丁,“陛下猜的大体上都是对的,而这个与臣接触的人,其实是倭国的一个大名。”

    “大明?”

    “噢,用咱们的说法就是诸侯。”

    “诸侯?与你接触的是诸侯?”

    “陛下冷静,倭国的诸侯其实不怎么值钱,据他所言,如今倭国内乱严重,整个国内的大名成百上千,但这些大名的实力参差不齐,手里有上万能战之兵的人可称大名,手上有个几百人的也敢自称大名。

    总之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当诸侯,而倭国如今诸侯林立,为了争夺霸权互相攻伐,战乱不休,打的还都是无义之战,什么腌臜的手段都能用上。

    所以这些诸侯也是旋起旋灭,臣接触的那个大名就是其中之一,他就是在一场战事中被人打的全军覆没,知我大明强盛,便带着仅剩的十几个亲卫渡海至我大明,乔装打扮,一路跑到京师来,想找我大明借兵再打回去,东山再起。”

    “然后机缘巧合的被臣在东郊给遇到了,听说臣是大明的官员,为表诚意,就告之了这些倭国内的境况,还帮着臣绘制了这份舆图,臣一听当即便入宫来找陛下汇报。”

    这番话出口,已是非常合理了,有理有据,逻辑很自冾。

    弘治皇帝信了,找强国借兵再图东山再起,这个相当合理。

    “这个大名现今在何处?被伱收留在东郊?”

    “没有,这会儿在河里。”

    “?”

    朱佑樘愣了。

    夏源一本正经道:“臣与他接触过之后,本来是打算把他留下的,但突的想起来,倭寇乃是我大明之大敌,这些年对东南沿海的百姓造成了天大的伤害,有着血海深仇,谁知道这个倭寇有没有残害我大明百姓。

    臣虽是拿不准,但宁杀错不放过,就把他还有他的那些随从全给弄死了,以此来祭奠死于倭患中的大明百姓。”

    说到此,他又严肃起来,“陛下放心,臣敢保证把消息全给套了出来,而且是趁着天黑下的手,统统丢到河里头喂鱼了,保管谁都查不到,不会让岳父大人难做的。”

    朱佑樘一时无言了,听这货叭叭的说了一堆,他当然想和这个什么大名诸侯的接触一下,问问情况。

    但结果这货把人家全都给弄死了,来了个死无对证。

    还扯出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什么为报大明百姓之仇,以他看来,必定是这小子担心勾结倭寇之事暴露,然后被自己治罪,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来了个卸磨杀驴。

    毕竟,先前这小子可是支支吾吾的,明显没打算告之这些。

    处置当然没法处置。

    这小子都喊岳父大人了。

    朱佑樘从脸上强挤出一丝微笑,“你此番做派虽是狠辣了些,但却没做错,我大明东南百姓这些年深受倭寇之害。”

    “陛下所言极是,所以臣才提议出兵攻打倭国,一是为了报这些年倭寇袭扰边疆之仇,二是为了得到银矿,从而攫取银两,三来,也是最重要的,练兵!为此后的下西洋做准备。”

    “下西洋做准备?”

    “陛下您想,往后下了西洋,沿途那么多番邦国家,总归会遇上各种战事,而舰队漂泊于海上,可在海上自保,但若是想进攻,那势必要进行登陆战。

    而攻打倭国,既要横渡大海,又需要进行登陆战,借此岂不是可练出一支用于下西洋之事的水师?”

    “更何况,现今倭国正处于战乱时期,国内征战不休,内耗严重,正是我大明派兵攻打倭国的最佳时期!只要攻打,决计能以最小的代价取胜!”

    闻言,弘治皇帝却是不言语了,一条条的理由都摆在了面前,他有些被说动了,但更多的却是心乱如麻。

    派兵挑起战端,这与他沉稳求稳的性子相悖,何况战事一启,打的都是后勤,打的就是钱粮,更遑论渡海作战,万一有失

    下达征伐之命容易,可一旦前去征伐,之后的战况如何便不是他所能掌控的。

    他实在难下抉择。

    更紧要的是,口说无凭,军国大事岂能这般儿戏?

    若是那倭国不像夏源说的那样正处于严重的内战,也没有那些产量骇人的银矿,那此战完完全全就是一场钱粮消耗战,客场作战难以取胜,别说练兵,便是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见弘治皇帝这幅迟迟下不了决断的样子,夏源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其中之一就是叹息。

    这也就是遇上了弘治皇帝,若是等到朱厚照登基再提议此事,完全不必这么麻烦,甚至根本都不需要劝。

    他只要提出要打倭国,朱厚照当即就会问怎么打,何时出兵?

    然后兴冲冲的开始预备御驾亲征之事。

    但谁让此时是弘治皇帝坐龙堂,而想劝说弘治皇帝主动出兵,这绝对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可时也势也,有些时候,想做什么,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决定的,而是时机所决定的。

    现下要开启大航海时代,需要银两,需要一支擅长登陆战的水师去充当下西洋时的随行士兵。

    那么这个时候,攻打倭国就是最优的方案。

    等不到朱厚照登基的那个时候去了。

    便是明年都没法去等。

    现在承平无事,还有劝动弘治皇帝的机会,若等到往后,国内有了灾殃,想让弘治皇帝出兵发动战争,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种种因素,种种原因,如今就是被大势推着走。

    心念至此,夏源索性一咬牙,用出了激将法,“陛下,汉武帝征讨匈奴,乃是襄公复九世之仇,春秋大之!

    九世之仇,犹可报也!倭寇与我大明也有大仇,如今倭国内乱,趁他病,要他命,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姑且不论现在时有发生的零星倭患,只去论倭患严重的太祖太宗朝,距离此时也不过区区百年,百年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五代。莫非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莫非陛下是忘了那东南诸省丧命于倭刀之下的黎民百姓?”

    “你莫要再说了,让朕静一静.”

    弘治皇帝的心更乱了,特别是这等质问之语响在耳畔,让他的心里除了乱,还有一股烦躁,更有一股子憋闷。

    他步履焦躁的在暖阁中踱起了步,“朕如何能忘了这些,朕又如何不想复仇,可战事一开绝非儿戏,你知不知道?”

    “你年轻,你不知兵,你不知倭患是何样,可朕是知晓的!”

    朱佑樘用手去指御案上的文牍,“你去翻那些往年累月的奏报,倭寇区区数十人就能攻占我大明一村一庄,乃至一县之地!”

    “其人野蛮,其人残暴,其人悍不畏死,可见一斑!”

    “我大明将士劳师远征去倭国境内作战,那便是同数万,数十万,乃至数百万这样的人交手,若一旦有失,你可知是怎样的后果?”

    弘治皇帝越说越激动,脸上都因激动染上了一层潮红之色,

    “你说汉武帝征伐匈奴,复数代之仇。是,是复了数代之仇,是打出了强汉之名,是让人读史至此便觉得畅快淋漓!可也打的民生凋敝,国库亏空!

    我大明天下如今好不容易得稍稍半载承平喘息之机,却启战事,百姓如何忍受,将士如何忍受?”

    “那汉武帝尚且有卫青,有霍去病,可朕手下又有何人?你可以不去思量这些,但朕是天子,是大明的皇帝,朕是要思量的,这是朕的江山,是我大明的天下!

    我大明实行海禁多年,上至将领,下至士卒恐怕早已不知水战为何物,更遑论是海战,是你说得什么登陆战?”

    “就是不知水战为何物,所以才要练兵,不然等往后出航之时,又如何应对各种战事?难道陛下就要这样当个鸵鸟不成?”

    “当鸵鸟”

    弘治皇帝先是一怔,而后一摆手,“朕不知你说的鸵鸟是什么鸟,朕没听过,也没见过,朕也不知你说的这当鸵鸟是什么意思,但出兵之事,朕实在难下决断.”

    又是踏马的难下决断。

    见劝说了这么半天,废了这么大的劲儿,仍是劝不动这个稳健的皇帝,夏源也不由激动了,当即道:“陛下,恕臣直言,即便陛下现在不打,将来也要打,倭国和我大明之间必有一战!”

    听到这话,朱佑樘瞬间一滞,“必有一战?”

    “臣敢断言,倭国与我大明,与我华夏之间必有一战!倭人素来狼子野心,前唐高宗时期,彼时我华夏那般强盛,那倭人都敢犯我虎威,后在白江口一战被打的老实了上千年。

    此后倭国便派遣唐使来我华夏进学,看似乖巧温顺,可其国主却是以天皇自居,天下各国哪个敢像倭人这般?这难道还不能鉴其不臣之野心?

    自我大明立国之初,这倭国内乱,其国人为逃避战乱渡海而来,若是服沐王化,好言相求,以我华夏泱泱大国之风,必会划一片地方供其逃民居住,可这些倭人却是当起了倭寇,侵我疆界,杀我子民!

    由此可见,倭人生性禽兽,惯于侵略!甚至倭国有言,若要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若要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朝鲜!”

    华夏无论哪朝哪代都以中国自居,素来有处中国以御万邦的自我认知,弘治皇帝很清楚这话代表着什么。

    夏源也伸手指向那御案上的文牍奏本,“陛下去翻史书,去翻唐史,且去看那白江口之战是何等的情况。是倭人举全国之兵先进攻的朝鲜,试图占领朝鲜半岛,再以此为据点,攻我华夏,却被我华夏先祖迎头痛击给打了回去。”

    “现在他们处于战乱,等往后战乱结束,届时统一整个倭国的必然是个乱世枭雄,再加上其族惯有的狼子野心,必然整合大量兵力进攻朝鲜,甚至是倾起全国之兵攻我大明疆域。

    届时,经过连年战乱的倭人士卒必然都是能征善战的精锐,若是现在不打,等到将来,陛下是想将战火遗留给后世子孙吗!”

    陛下是想将战火遗留给后世子孙吗?

    这声问询落在耳中,弘治皇帝身躯一震,脑子嗡的一下就响了,耳边似是只剩下那句,战火遗留给子孙..战火遗留给子孙

    无论是倭人的秉性,还是通过史书去窥其做派,还是那天皇的自称,都表明着其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倭国大举进攻大明之事并非不可能发生。

    不说远的,就是近百年前,大明的太祖,太宗年间,连年的倭患,年年都有倭寇毁村灭寨,甚至攻陷城池之事发生。

    只是近些年才消停了一些。

    彼时还是倭国内乱之时,若等倭国有朝一日结束了内乱,一个乱世枭雄以强有力的手段统一了整个倭国,以其族群的狼子野心,若是倾国之兵进犯大明

    届时后世子孙挡得住吗?

    历史证明,挡得住,完全挡得住,万历三大征之中的朝鲜之役,便是华夏又一次将倭国的野心给强按了下去,但弘治皇帝并不能预知未来。

    可夏源能看到未来,他能看到数万明军入朝,血战沙场。

    他还能看到更久远的未来,看到神州陆沉,浸染胡人腥膻,生灵饱受涂炭。

    看到倭寇肆虐,华夏再遭劫难。

    所以他来大明只做三件事,打鞑子,打鬼子,打踏马的鞑子和鬼子!

    “臣不知陛下有没有读过孟子梁惠王篇。孟子曾对梁惠王说:苟为善,后世子孙必有王者矣,君子创业垂统,为可继也。若夫成功,则天也!

    孟子之意乃是创立基业,定好章程,一代代传承下去,但后世子孙如何,全凭天意。

    若是陛下想将一切交给后世子孙去办,想寄希望于后世子孙也出一代王者,想将所有之事都交给那虚无缥缈的天意,那臣无话可说。

    但只求陛下现在点头说一声是,臣也就不必再费口舌,现在就领您的旨出宫造船去,顺道烧了这张舆图,陛下就当这图从来没出现过,就当臣从未和陛下提及过此事!”

    ps:今天是我生日,我想请个假,出去和家人吃顿饭,就更这四千字好不好?

第三百九十八章 寇可往,我亦可往!

    夏源现在说话已是完全不顾了身份体统,若是贴心好奴才箫敬在这暖阁里待着,必然要大喊一声大胆,放肆,或是狂妄。

    对皇帝这般说话,绝对是大不敬。

    可弘治皇帝并未生气,甚至都有些不想和夏源那双眼睛对视,他把目光偏到一旁,又在暖阁里左右看看,坐到了那软塌之上。

    到这时,他才出声,声音很平和,很平静,不复先前的激动与咆哮,“你莫要用言语来挤兑朕,朕也不会点头称是,战火决不能遗留给后世儿孙。”

    “陛下圣明,臣.”

    “停!”

    夏源正想搜肠刮肚的好好称颂一番,却被朱佑樘一个手势给打断,他用手揉了揉眉心,“你休要再聒噪,容朕好生的静一静,朕被你方才吵扰的心烦意乱。”

    “噢”

    见他噢了一声后便闭上了嘴,弘治皇帝这下终于觉得清净了,他吁了口气,后世儿孙就是压倒他心中天平的最后一根稻草,儿孙是他的弱点,是他的软肋。

    特别是他那个不省心的儿子朱厚照。

    整日里提刀弄杖,旁人都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可这个儿子却是对兵事趋之若鹜。

    即便自己今日不同意此事,等往后太子登基,这个女婿一撺掇,甚至都不用撺掇,这战火也便点起来了。

    总归俩人就是狼狈为奸,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一丘之貉。

    不趁着他在位时期,把所有的隐患都给铲平了,等太子登基,他长眠地下,再也不知人间之事,实在想不到会发生什么。

    他委实放心不下,放不下这个儿子,放不下祖宗的江山社稷,放不下这大明天下。

    在心里一连重重的叹了好几口气,他才道:“如今要出兵攻倭,当要从长计议,伱方才说的那些,可都属实吗?”

    “陛下,属实。”

    夏源一脸笃定,他敢用箫敬的人头担保,他刚才说的那些关于倭国的情况都是属实的。

    什么银矿,什么春秋内乱,全是真的。

    后世的小八嘎,把他们战国那点破事翻来覆去的拍,各种衍生作品层出不穷,游戏,动漫,电影。

    哪怕是别国人,都能知晓什么织田信长,德川家康这些人。

    见他这般笃定,弘治皇帝却是暗自摇头,还是太年轻了。

    “你如何保证,口说无凭,还是那句话,军国大事绝非儿戏,朕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就相信那倭国确实内乱严重,堪比春秋。若是不属实,我大明将士一旦去了倭国,师老兵疲,客场作战,万难占得便宜。”

    “陛下.”

    “你先听朕说完,朕并非是信不过你,而是与你接触的那个倭国诸侯是何人,他是否怀有他意,这谁也说不清。

    若是他故意这般说,却是想以借兵为由,引诱我大明将士去往倭国行些不可告人之事又当如何?人心叵测,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明白吗?”

    “.”夏源动动嘴唇,不知这话怎么接,这什么所谓的倭国诸侯,就是薛定谔的诸侯,只存在于二人的谈话间,却不存在于现实里。

    还有这什么引诱到倭国,行不可告人之事。

    恕他直言,他实在不是很能理解弘治皇帝的脑回路,费尽心机把一群华夏大兵骗到倭国去,能做什么?

    这是倭国,又不是缅北,还有噶人腰子的传统,把这么多将士骗过去,难不成是拍艾薇吗?

    “万事当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弘治皇帝用起了说教的口吻,“何况,国之大事惟祀与戎,死生存亡之道,不可不察,若是消息不准,因此出了祸端,那便是成千上万条将士的性命,谁来担当此责?”

    “臣来担当,臣愿一力担当此责。”说着,夏源陡然拜倒,咬着牙道:“陛下,此次渡海征伐倭国,臣愿一同前往,若是因消息不准而出了事,臣便死在倭国,绝不苟活!”

    “!”

    弘治皇帝瞬间瞪大了眼,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请命给惊住了。

    脑子一热做出这个决定,夏源可谓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毕竟,那是战场,是打仗的地方,而打仗可是要死人的。

    但当请命之后,他反而觉得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畅快,毕竟这是登陆倭国本土进行复仇,攻打那片土地上的鬼子。

    而且他也不觉得自个儿会出事,现在不是纯粹的冷兵器时代,大明朝又不是没有火器,火炮,虽然和西方的一些强国比较,有些落后。

    但以倭国素来闭塞的国情,现在很有可能还在操着刀子嗷嗷叫着往前冲,无论是现今大明的倭患,还是后世倭国有关于战国题材的电影,游戏。

    可没见那些武士,军卒是拿着火枪冲锋的,都是拿着冷兵器。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倭国有火器,那也必然很原始,很落后。

    大明的火器肯定远比倭国的火器要先进的多,在技术层面上要甩鬼子们好几条街。

    是时候让鬼子知道什么是时代变了,感受一下来自大国的碾压。

    再者,万历年间的对倭国之战,大明已经衰落到那种程度,军队整体素质全面下滑,而倭国当时却是最强,最精锐的时候,照样被明军打败,虽说不是完胜,但这其中也有倭国已被统一,在战略问题上乃是两国对战的缘故。

    这个时间点跑过去,倭国满地都是大名,几乎全是几百,几千兵力的草头王。

    要应付的并不是一国,不是倭国四岛,而是岛上一个又一个,松散的,且互相敌对,互相征伐,相互之间恨不得打出狗脑子的割据势力。

    说是割据势力都是抬举,除了少数的几个,大部分只能被称作山贼土匪。

    和这样的势力交手,再加上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一是后勤,粮草的后续供应可在倭国补充,所以先期的准备才是重中之重,自己跟着一道去,好歹是翁婿,老丈人应当会把那些精良的火器,火炮都拿出来,让军队带走吧。

    这二来,就是士气,通过不封刀,允许将士肆意劫掠这等事,绝对能把将士的士气提到最高。

    如此一来,不敢说完虐,但也必然能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什么人道主义,狗屁的人道主义,对待倭国还需要人道主义吗?

    这世上之事,一饮一啄,佛家讲因果,道家讲承负,总归是要讲个报应。

    可从来只见倭国渡海侵略他国领土,侵犯别国疆界,却没见他国能去侵略倭国疆域。

    孤悬海外,以大海为屏障,就觉得自个儿高枕无忧了吗?

    如今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与倭国人,攻守易形了,寇可往,我亦可往!

第三百九十九章 为了后世子孙能面与战乱

    “胡闹!你以为战事是儿戏吗!竟还要跟着一道出征,还说什么若消息不实,绝不苟活这等的混账话!”

    “你当你是什么?还伱来担责,你又在用言语挤兑朕?”

    “臣没有,臣是.”

    “朕不管你是什么,朕也不管你是如何想的,军国大事岂是你个少年人想的那般简单,若你有个闪失,你如何向朕交代?”

    夏源动动嘴唇,我要是有个闪失,那估计都凉了,恐怕不用和您老人家交代,只需要和阎王爷交代就行。

    “朕又如何向秀荣交代?即便要征伐倭国,那又与你何干?与你个文官何干?”

    “有干系。”

    夏源倏地接言,随后抬头道:“陛下,有干系,就是因为臣是文官,所以臣才要去。若要征伐倭国,朝堂上的一干大臣即便同意,也必然要放个文官进去,不然,他们是不会同意此事的。”

    大明自从土木堡之变之后,于谦统筹京营打赢了京师保卫战,由此便开启了文官掌军的先河。

    此后的大明朝,每逢战事,文官领兵,或者说文官进入军中担当督军,担任巡抚,总之不管什么名义,逢遇战事,文官掌控军队大权的事情已经成了潜规则。

    这是明中期,等到了明后期,那就直接摆到了明面上,熊廷弼,袁崇焕,孙承宗,孙传庭,卢象升.这一个又一个在史书上赫赫有名的武将,毫无例外,全部都是文官出身。

    总之,如今的大明朝,若想出征打仗,那必须得有文官的参与,不然休想出兵。

    既然总要放个文臣进去,那为何不能是自己?

    自己也是文官,反正那些大臣对这个文官没有什么要求,也不管这个文官是谁,只要是个文官就行。

    总之他们的目的就是一个,大明朝的兵权得在文官的手里捏着,文臣掌兵的事情决不能中断。

    一旦中断,再想续起来就难了。

    朱佑樘此时也想到了这一点,蠕动两下嘴唇,才没好气的道:“即便是有干系,即便是要放文官进去,那也用不着你去。”

    “那陛下打算让哪个文官去?”

    弘治皇帝被问住了,若要出兵,他还真不知该点谁,只好道:“夏卿家管的太宽了吧?连朕点将之事你也要管?”

    “臣自然不管这个,也不敢管,臣只是随口问问,顺便说一些话。

    历朝历代都是政不糜军,文武分家,可我大明自土木堡之变后,自于少保提督京营保卫京师之后,便有了文官掌军之事。

    文官掌军有利有弊,其中利处臣不去说,只说弊端,这弊端之中最严重的,便是文官往往不懂兵事,盲目指挥,且在职权上又对领兵的将领牵绊掣肘,如此一来,往往会致使战事不利。”

    “其余文官不懂兵事,你就懂了吗?”

    “臣也不怎么懂,但臣能保证自己不指手画脚,将事情交给懂兵事的人去做,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臣知晓一些倭国的情况,知晓那倭国的银矿在哪儿,没有比臣更合适的了。”

    “即便你最合适,但打仗是要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臣知道。”

    到这一刻,也不知什么原由,夏源反而更坚定了要随军出征倭国的决心,“以如今的倭国内乱之严重,此次征伐倭国,我军胜算极大。即便倭国内乱不严重,甚至没有内乱,我军自保也是无虞,而臣定会护好自己,决不会有什么闪失。”

    “.”朱佑樘无言了,他从这个货身上看到了一股子坚定和执拗。

    真想掰开他的脑子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好端端的为何要上战场。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可他却主动请命,要往战场那等危险的地方跑。

    “你当真想要去?”

    夏源沉默一会儿,轻声道:“此臣之愿,望陛下成全。”

    “.”弘治皇帝深望着他看了一阵,有些无力的叹口气,“那你便去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劝下去也没什么效果,何况再不同意,倒显得不成全他似的。

    若是随军,只要不上前线,那保全性命应当还是没问题的。

    至于跑上前线,弘治皇帝觉得夏源还没二到这个程度,一介读书人,不会舞枪弄棒,又没武艺傍身

    噢,他不是没有武艺傍身,甚至还是神功护体。

    只不过这个神功护体要打个大大的引号,估计这等荒诞的事情,也就朱厚照信。

    但无论怎么样,要去便去吧。

    何况,这个主动请命的货说得在理,确实没有人比他更合适去。

    甚至要劳师远征攻伐倭国,随军的文官,除了这个货,再难找到其余的人选。

    总之,千万不要出什么事,若是出了事,他真不知如何向女儿交代。

    亦不知如何向自己交代。

    “陛下,陛下打算何时派兵出征?”

    弘治皇帝的脸往下一拉,这还迫不及待的要上战场,是真不知道事情的轻重。

    “你急什么,此事朕还须与朝中大臣商议一番,调兵遣将是你所想的那般容易吗?”

    “臣没觉得调兵遣将容易,就是问问。而且臣有谏言,此次去征伐倭国,火器,火炮一定要多带。”

    弘治皇帝嗯了一声,不想再和他多说,摆摆手,“朕晓得了,你回去吧。”

    “那臣告退。”

    虽然不大想承认,但小鬼子手里头的倭刀确实是非常先进的锻造工艺,甭管是不是费工费时,但这刀是真的结实锋利。

    比大明朝的刀剑锻造技术要高,此次渡海攻倭,马匹肯定无法携带,就算是带,船上也带不了太多,而不骑马,长兵器就不便施展,短兵相接,大明的刀剑占不到便宜。

    戚继光的狼铣倒是克制倭刀,可惜具体的制作工艺,他只知道是用毛竹,然后先这样,再那样,就好了,反正不清楚。

    所以还是得靠火枪,火炮。

    心里一边想着,夏源一边往外走,还没跨出暖阁的门,又被弘治皇帝叫住。

    “造船图,把造船图拿上。”

    闻言,夏源这才想起造船图没拿,又折返回来,弘治皇帝把御案上的图纸拿起来递给他,当夏源的手接触到造船图的一刹那,朱佑樘倏地问道:“跟朕说说,你为何非要随军出征?”

    “臣与陛下的想法一样,只是为了后世子孙能免于战乱。”

第四百章 即是有恨,当要报之

    后世子孙,为后世子孙计,说得很好,但他连个儿子都没有,说这话难免矫情。

    可夏源确实是这样想的。

    无数的华夏先祖也都是这样想的,都是想着为后世子孙计,这才得以让华夏文明传承至今,连绵不息。

    子孙后辈,传承,是刻在华夏人骨子里的最根本的东西。

    他来自二十一世纪,长于华夏的承平盛世,但他也知晓,他能长于一个承平的盛世,是一个又一个的先辈想着后世子孙,想着后辈的未来,忘却了生死,战胜了恐惧,前赴后继的用生命为子孙后代赢得了一个未来。

    而现在,他来到了大明朝,这个时间节点,他成了先辈,也该为后世子孙做些什么。

    何况,他为此不需要付出生命。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时代,没有先进方便的现代科技,他至今都觉得很不习惯。

    这里到处充斥着压迫,到处都是剥削,阶级不是隐藏在人人平等口号之后的东西,它就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明面上,所有人都司空见惯,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可这里却又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在这个时候,大明朝是个庞然的帝国,是真正意义上的高国上邦,它拥有和任何国家争雄的资本,拥有和任何国家开战的底气。

    既然来到这里,总不能就做一个历史的旁观者,去冷眼看着华夏一步步走向衰弱,神州陆沉,甲申国难,遍地浸染胡人腥膻。

    江山被异族窃居,被异族带着走向更深的沉沦,跌入深不见底的深渊。

    有关粮食的风波刚刚刮起来,京城之中上上下下都在议论此事,亩产数十石的粮食,简直已是超出了想象的范畴。

    京师的百姓向来消息灵通,不知从哪儿得知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纷纷,几乎都对此事表示不信。

    但也有消息称朝廷要在天下推广这等作物,到时候是真是假一种便知。

    而此时的大明朝堂,却在为另一件事展开讨论,征伐倭国。

    大明从立国至今,敌人不少,北元,鞑靼,西南有夷人,东南有倭患。

    可对待这些或外部,或内部的敌人,大明向来都是采取被动防守的策略,几乎从未采用过主动出击。

    从未去挑起过什么战端。

    其中的原因并不是大明朝爱好和平,至少不全是,更多的原因是被动防守已经要消耗诸多钱粮,更遑论是派兵主动出击。

    况且,就是主动去打,又能得到什么。

    做个生动形象,但又不是很贴切的比喻,大明朝是个腰缠万贯的富翁,而那些敌人一个个的全是穷鬼,只听说过穷鬼跑到富翁家里抢东西的,哪有富翁去穷鬼家里抢的?

    可如今的天子,却突然提议要对倭国动兵,特别是,天子向来谨慎,求稳维稳,而今莫名生出这等想法,着实太过反常。

    谨身殿里,内阁六部的一干大臣都齐聚与此,听到弘治皇帝要攻打倭国的提议,一个个都目目相觑。

    弘治皇帝没在意殿下众臣的反应,自顾自的道:“我大明为何有倭患,又为何比历朝历代之倭患要倍加严重,诸卿可曾知晓其中缘由?”

    虽是垂询,但听陛下的语气,一干大臣也知道此时不是让他们回答,于是刘健收回和其余两位阁老对视的目光,其余人也都望向龙座上的弘治皇帝,然后一并躬身道:“臣等不知。”

    “其原由乃是倭国战乱,诸多倭人为逃避战火渡海至我大明,又因其人天性残暴,不服王沐教化,便侵我疆土,杀我子民。”

    “自我大明立国至今,东南诸省一直受倭患侵扰,不知多少黎民百姓丧命于倭寇之手,此等血海深仇,朕不知诸卿对此作何感想,但朕深恨之!”

    说到此,弘治皇帝的声音陡然提高,满满的怒火自脸上涌了出来。

    底下的大臣听见这番话,见到皇帝脸上的愤怒,不管是真心假意,纷纷跟着表态,“百姓遭难,此等切肤之痛,臣等亦是深以为恨!”

    “既是有恨,当要报之。”

    先立下调子,弘治皇帝又接着道:“如今倭国仍处于战乱之中,其国内乱相几如春秋战国一般,国内动荡,伐交频频,内耗严重,正是我大明派兵复仇的大好时机。”

    “再者,下西洋在即,我大明将士却是久不通海战,甚至不知海战为何物,若随军下西洋,委实不堪其用,因而这攻伐倭国之事,不止是为了复仇,更是为了练兵!”

    “攻伐倭国,朕意已决,诸卿以为呢?”

    底下一众大臣都不好表态了,说的挺好,非常有道理,有理有据,趁着倭国内乱,派兵攻打,胜算极大,这仇自是也就报了,而且还练了兵。

    但打仗是要消耗无数钱粮的,特别是这种劳师远征的大战,消耗的钱粮又会翻上几番。

    陛下,您对大明的财政是没点AC数吗?

    并且,这些还都是建立在您老人家说得都属实的前提下,那什么春秋战国是真的。

    不然劳师远征的跑过去,那就是送死。

    “陛下,老臣斗胆敢问陛下,陛下是从何处得知这倭国正处于这般严重的内乱之中?”

    照旧是内阁首辅刘健先行出班,听到这个问话,其余人也看向弘治皇帝,这也是他们想问的,陛下久居深宫,从哪儿得知的这些消息。

    “厂卫先前抓住了一伙倭国之人,其中有一人身份极高,乃是倭国混战的大名之一。

    诸卿可能不知这大名是何物,大抵相当于诸侯,不过这倭国内乱,如今诸侯极多,其实力也是参差不齐,这个大名便是于一场战事中全军覆没”

    弘治皇帝编起瞎话来也是一把好手,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得就跟真的似的,把夏源先前扯得那些,经过必要的加工之后,又和群臣说了一通。

    “此事极其可信,不似作伪,而且不止如此,朕还从其口内得知,其倭国境内有银矿。”

    银矿这两个字说出来,就跟先前夏源与弘治皇帝说得时候一样,在朝堂没有引起一点波澜。

    在场的大臣全都没当一回事。

    银矿,听着是挺唬人的,但大明的银矿,好几座加在一起每年不过才产出十余万两,是挺多的,但其实就那么回事。

    弘治皇帝望着这些满不在乎的大臣,“诸卿有所不知,倭国境内的银矿与我大明之银矿不同,其境内的银矿,便是只区区一座..”

    说到此,他略微停顿一二,“一年至少可产出数百万两的白银。”

    “!!!”

第四百零一章 回京复旨

    听到这个匪夷所思的数额,在场的大臣全都惊住了。

    第一个念头是还有一年数百万两产出的银矿?

    第二个念头是陛下居然连这种荒谬的事情都信?

    弘治皇帝像是知晓这些大臣在想什么,开口道:“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朕其实也不大相信,但那番薯,那些存在于海外之地的作物,我大明一概没有。由此可见,我大明虽居上邦,但只论物产,确有诸多不如人之处。

    想来,这银矿也是如此。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倭国的银矿没有此等产量,甚至无有银矿,值此倭国内乱之际,不论是复仇,或是练兵,攻伐倭国已是当行之事。

    此战,乃是效仿汉武帝征伐匈奴故事,是为复仇雪耻之战!”

    “而若是倭国当真存有这等银矿,若将其拿下,那对我大明更可谓是天幸也。”

    正话反话都让弘治皇帝一个人给说了,无论是出兵的动机,还是理由都让人挑不出毛病。

    殿中的群臣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心中都有了计较。

    此战可打是可打,只是

    “陛下,且不论那倭国是否当真存在的银矿,单单只论复仇练兵,攻伐倭国之事并非不可行,但是钱粮之事,臣以为,当要三思。”

    这也是在场其余大臣的想法,打仗倒是无谓,何况陛下言之凿凿的说倭国存在内乱,细思下去,此事的可能性确实极大。

    以此观之,若是征伐,胜算是有的。

    只不过胜算不胜算的,其实不是最重要的。

    不管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将士的性命都会有所损耗,而将士的人命,其实并不值钱。

    与其去思量这些,不如去思量有关钱粮的消耗。

    相比起人命,钱粮的消耗才是真正的重中之重。

    大明朝的兵士很多,死上几千上万的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若是大明朝陷入战争的泥潭里,无数的钱粮白白消耗,那才是真正大损元气,甚至影响到国家的存亡。

    所以这打仗所消耗的钱粮要从哪儿出?

    “秋税征收在即,待秋税征收之后,由国库和内帑一并出银,共计百万两。支撑此次征伐倭国所需,”

    见不单单只是国库出银,内帑也要出,这钱粮的问题算是被解决了,毕竟只要开了这个头,后续的钱粮供应,都可找皇上的内帑要。

    而且在场大臣也都看到了弘治皇帝征伐倭国的决心。

    刘健当先躬身道:“老臣谨遵陛下之意。”

    见内阁首辅已是表了态,其余大臣也纷纷出声道:“臣等谨尊陛下之意。”

    “自即日起,着户部筹备粮草辎重,着兵部清点军械兵员,着礼部拟行征倭檄文,秋收之后,整军备战!”

    征伐倭国之事已定,整个大明王朝都因此事而运转起来,从大明立国以来,太祖朝战事颇多,也都是主动出击。

    到了太宗朝自不必说,五征漠北,更是连年战事不断,宣宗朝也有主动出击的战端。

    但等到英宗的土木堡之变过后,大明朝再也没有发生过主动派兵征伐的战事,都是被动防守。

    数十年没有如此过了,此次的征伐倭国之事,自然引得满朝关注,相关的衙门都为此事行动起来,开始为这次的大战做准备。

    而大明朝今岁的秋税也开始征收,昌平州四县的税银征收,乃是由王守仁这位巡抚大人亲自督办,三个多月以来,昌平州四县之地,丁口,田亩都被统统丈量了一遍。

    初期虽是招致了一些阻碍和波折,但以狠辣的手段扫平阻碍之后,后续整个昌平州的变法,可谓是畅通无阻。

    也在这三个多月的变法中,王守仁在整个昌平州建立起了绝对的权威。

    昌平州的一众官员虽不至于仰着鼻息求存,但却无人再敢违逆这位巡抚大人的意思。

    如今所有税银,税粮统统押解入库。

    知州衙门的大堂里,王守仁正翻阅着这一本本的账目,整个昌平州的所有官员都尽皆在此,有些紧张的抬头看着。

    这些税银账目,四县的一应官员,无论是县丞,还是县令,都已是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核验,等确认无误之后,这才盖上了自己的大印。

    征税之事有着王巡抚的督办,自是无人敢弄虚作假,也没人敢掉以轻心,因此,他们都能确定这账本没有问题。

    但此时看着王守仁高坐堂上,面无表情的进行着最后的核验,一个个还是不免屏住了呼吸,生怕被王巡抚查出了些许的纰漏。

    堂中只有翻阅纸张的声响,除此之外,却无半点声音,王守仁低着头,细细的看着上头的一个个账目,不时偏头去看旁边的小本子,这个小本子上全是符号一般的数字。

    王守仁将自己所记录的账本,与这各县的账本两相进行着对照,一边看,一边核验。

    确认无误之后,他那张脸上也露出了欣慰之色,随后拿起旁边的巡抚大印,往上一盖。

    砰的一声轻响,在场官员的心也终于都放下了。

    王守仁抬头望着这一众官员,轻声说道:“昌平州四县之地,今岁之税收较之往年多出许多,这都是诸位之政绩也。”

    听到这话,在场的官员连忙摇头,“这都是大人之政绩也,下官等人不敢居功。”

    王守仁不置可否的嗯一声,也不知是应了还是没应,目光看向了下首郑宗伦,“郑知州,还要劳你多多留心,多添人手将这一应之税银税粮统统押解入京,此皆乃昌平百姓之民脂民膏也,千万莫要掉以轻心。”

    “大人放心,下官稍时便调派人手敦行此事。”

    说罢,郑宗伦的心跳倏地动了一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什么,抬头道,“此事这般重大,大人该亲自督办此事才是.”

    “本抚只是钦差巡抚,这昌平州之官长还是你郑知州。何况,本抚是为主持昌平州变法事宜而来,如今变法已成,本抚也该回京复旨了。”

    听到王守仁要回京复旨,在场官员尽皆一滞。

    王巡抚要走了,这位压在他们头顶数月之久的大人终于要走了?

    此时他们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怎样。

    总觉得心里有种怅然之感。

    便连昌平知州郑宗伦也是觉得心下复杂,这位巡抚大人将他架空了三个来月,要说怨气,自是有的,但现在这怨气却被冲淡了许多。

    既要回京,完全可顺道督办着税粮税银一道回京,两不耽误。

    可临行之际,这位王巡抚却让他敦行此事,当着众人的面将权力交了回来,言语间,也给了他极大的体面。

    “如今有关番薯推广种植的章程已是办妥,王某辞别之后,剩下之事,便有劳诸位了。”

    说罢,王守仁从位子上站起,对着满堂官员深施一礼,一辑到底。

第四百零二章 政绩斐然

    来昌平州赴任之时,王守仁突如其来的出现,走的时候,也没有惊动任何人。

    只是天色微亮,拿上那个不大的行囊,带着随从离了昌平州,天地间,只有一缕晨光相送。

    哒哒的马蹄声,没有惊醒任何人的美梦,

    直到卯时已至,天光大亮,许多人来衙门点卯,才发现这位巡抚大人已经离开了。

    来赴任之时,孑然一身,只有一匹骡子相伴,走的时候却给昌平州留下了变法的成果,留下了让昌平州诸位官吏推行番薯的政绩,也留下了刘瑾这个镇守太监。

    “王师傅走就走了,怎么把咱家给忘了!”

    从知州大衙里传来尖利的喊声,刘瑾一边命人收拾行囊,一边指挥人把他这几个月挣来的银子赶紧装车。

    可眼看着一切要收拾好之际,他又改了主意,“别收拾了,也别装车了,咱家不走了。”

    “?”

    一众帮闲都有些迷茫的看着这位公公,怎么好端端又不走了。

    刘瑾这会儿脑袋转过弯来了,不能走,他从京师跑到这昌平州担任这镇守太监是图个什么,不就是图能完成夏师傅给的考验,回去好认干爹吗?

    这考验说穿了无非是干脏活。

    可他跑过来,银子倒是没少挣,但脏活是一件都没干,一点功劳都没有。

    王师傅这个人哪都好,就是太独,完全不需要他刘瑾的帮衬,一个人就把事情全给办了。

    就这样回去了,别说认干爹了,怕是都没法交代。

    他得留下来。

    如今昌平州的番薯种植,一应的推广章程是定下来了,但还没开始推广。

    他完全可以留下来帮着推广这事,把这事办妥当了,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去,把东西都给咱家搬下来,咱家不走了。”

    征伐倭国在即,此时整个大明朝最忙的不是兵部,而是户部。

    户部既要统筹此次出征的钱粮,还要核算一个个押解入京的秋税。

    整个户部上上下下都陷入一片忙碌之中,户部尚书韩文更是忙得焦头烂额。

    看着一个个经过核算的秋税钱粮,韩文那张脸也显得欣慰了不少,今岁承平,收上来的钱粮比较去年可要增长了不少。

    如今正赶上陛下要攻伐倭国,钱粮问题倒是不甚吃紧。

    若是不打的话,当能节省下来更多。

    不过,打与不打,不是他这位户部尚书一人能决定的,何况无论怎样,大明将士不通海战是客观事实,如此一来,为了往后的下西洋,攻伐倭国,或者说渡海去攻打某国以此来练兵,确实是有必要的。

    而倭国身处海上,距离较近,与大明又有着深仇大恨,是最合适的选择。

    “韩部堂”一个户部主事急匆匆的而来,“昌平州四县,秋税的钱粮押解入京了,您快去瞧瞧吧。”

    听到昌平州三个字,韩文心下一突,昌平州可是推行试点变法的地方。

    “可是这昌平州的秋税出了问题?”

    “并非出了问题,是.大人且去一看便知。”

    昌平属于北直隶,又处于北地,运送税银都是通过牛车马车走陆路,像江南等地都是通过粮船走漕运水路。

    此次押解昌平州税银入京照旧是四县的县丞,以及一众的衙役帮闲,这会儿正押着一辆辆的大车候在户部的太仓之外。

    等韩文步履匆匆的出来,登时便惊了一下,卧槽,这就是昌平州四县的秋税?

    只见一辆辆的大车停在外头,车上或是堆着鼓囊囊的麻袋,或是堆着一个个的箱子。

    而每一辆的车上都插着牌子,上面写着密云,怀柔,昌平,顺义等字样。

    让韩文惊的是这支队伍的规模,打眼看去,这些运送钱粮的大车足足有上百辆之多。

    仅以规模而论,已是赶上了寻常一省的运粮队伍,甚至还隐隐有所超越。

    见到这位穿着大红官袍的老者,通过那二品的补子,四位县丞都猜出了这可能是户部尚书,当然,即便不是户部尚书,从户部随便出来个官员也比他们的官阶要大得多。

    一个个赶忙上前行礼,“下官等人乃是昌平州四县的县丞,奉昌平知州之命,特来押送今岁秋税的钱粮,还望大人予以验收。”

    “这是昌平州的钱粮账目,还请大人过目。”

    韩文应了一声,此时已从方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二品大员的气度又摆了出来,把目光挪回来,望了这几个小小的县丞一眼,将账目接过,翻开,没看前面的条条账目,直接去翻最后一页。

    这最后一页上是昌平州的钱粮总计,瞧见那一个个的数目,韩文的瞳孔都不免缩了一下。

    税银十来万两,虽说也很多了,但倒不是太过离谱,布帛,茶叶也挺多,可也都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只是,这个税粮就未免有些太多了。

    足足四十六万石。

    要知道大明朝全国一年的税粮,多则千万石,少了的话,比如去年,拢共是六百万石不到,这是夏秋两税加在一起的。

    而这个昌平州仅四县之地,论及税粮,却是相当于不少布政使司一省之地的秋税总额。

    甚至还隐有超过。

    “昌平四县去岁的秋税是多少?”

    “回大人的话,去岁昌平有旱灾,赖陛下仁德,这秋税免了。”

    “那前年是多少?”

    “前年昌平四县之地,拢共是十七万石左右。”

    “今年的夏税呢?”韩文接着问。

    “夏税是十一万石。”

    秋季乃是农收之时,这秋税比之夏税往往要多出许多,拿夏税去和秋税比,倒是不够客观。

    但不去管这十一万石的夏税,只论这前岁的十七万石,也即是说,昌平州今岁的秋税,较之前岁,增长了将近三倍。

    如此大的增长,韩文自是知晓其中的原由是什么,那道摊丁入亩的变法。

    这道变法无论触及到了多少人的利益,是在多少人的身上割肉,但如今这试点之地有这样显著的成果,只怕后续在全天下的推动,朝堂上,无论是谁,都没法再阻拦了。

    不过这与他韩尚书关系不大,他脸上挤出笑容,微笑着对这几个县丞道:“几位远来也辛苦了,且进衙门喝杯茶歇一歇再说。”

    “来人,将这几个县丞带入太仓衙门,上茶招待着。”

    几位县丞简直是受宠若惊,还没表示感谢或怎样,韩尚书已是拿着账目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如此大的喜事,得入宫禀报。

    这可都是功劳。

    如此的政绩斐然,陛下知晓之后必定龙颜大悦。

    虽说已经身居尚书这等高官之位,但韩文决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刷脸的机会。

第四百零三章 该放出来了

    王守仁已经回京了,和昌平州的秋税钱粮前后脚回的京。

    他在前,钱粮在后。

    此时,王守仁正在乾清宫里觐见弘治皇帝,身上还带着风尘。

    弘治皇帝对王守仁倏然的回京复旨有些意外,不过他脸上仍是挂着温和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王守仁,一边聊着天,一边观察着,长得倒是和王卿家有几分相像,只是过于清瘦,而且确实给人一种木讷之感。

    像是不大聪明。

    就连聊天,也觉得这个青年有些迟钝,一句话问出去,往往要等个三五息,才会给与回复。

    若是以前,弘治皇帝或许还真可能会觉得这是个不大聪明的人,但现在却不会以貌取人。

    这位小王卿家,是个能臣。

    “此次昌平州试点变法,全赖王卿之功也。仅观王卿在昌平之所作所为,可谓能臣。”

    略略的一阵沉默后,王守仁躬身道:“陛下谬赞了。”

    “王卿家既是回京复旨,那想必这昌平州的一应变法已是成了吧?”

    “.”又是三五秒的沉默,王守仁才奏禀道:“回陛下的话,臣于昌平州三月有余,昌平州下辖四县,所有丁口、田亩尽皆已被重新清查丈量,摊丁入亩之法已是推行下去,此次的秋税便是以摊丁入亩之成法而收取。”

    “噢?是以摊丁入亩之法收取,那这”

    弘治皇帝正想问秋税几何,收了多少,箫敬躬身走了进来,低言道:“皇爷,韩部堂在宫外求见。”

    朱佑樘闻言不禁皱眉,好端端的求见,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

    他又看了一眼殿中的王守仁,想了想,还是没让他退下,转而道:“宣韩卿家进来吧。”

    很快,韩文便被一名小宦领着走了进来,瞧见了殿中的王守仁,不由一怔,又多看了两眼,这人谁?

    弘治皇帝没等韩文见礼,已是开口问道:“韩卿家此次入宫所谓何事?”

    闻言,韩文忙把目光挪回来,“陛下,臣是禀奏今岁秋税之事而来。”

    “秋税.莫非是今岁秋税出了事端?”

    “陛下勿虑,并非是出了事端。今岁国朝承平,赋税较之去岁增长不少,尤其是秋税更是如此。”

    听到这话,弘治皇帝的心舒缓了下去,只要不是出事了就好,而赋税增长,这是好事。

    “韩卿家此次入宫便是为了给朕汇报此事?”

    “陛下,昌平州的秋税也已是押解入京,臣此次前来乃是汇报此事的。”

    单单只是一州之地的赋税,就让户部尚书亲自前来汇报,难道是这昌平州的秋税出了事端?

    弘治皇帝看向韩文怀里的账簿,“韩卿家怀里抱着的,可是昌平州的钱粮账目?”

    “回陛下,正是。臣这就给.”

    “且让朕看看。”

    没待韩文把话说罢,那账册已被弘治皇帝伸手接过,随后打开,这账目里有关钱粮的账目写得事无巨细,甚至哪个村收上来的,收了多少都写的清清楚楚。

    弘治皇帝将这些一目十行的扫过,一页页的往后翻,直到翻到最后一页才停下。

    然后便是死死的盯着上头的一个个数目,一动不动。

    十余万两的税银,四十六万石的税粮。

    这只是一州之地,若是大明朝每个州都能有如此的税赋,那每年的国库岁入当能有多少?

    半晌,他抬头问道:“这便是昌平州四县之地的赋税?”

    “回陛下的话,是。臣与前岁昌平税收做过类比,税粮足足增长了将近三倍,可谓是政绩斐然。”

    “政绩斐然.”

    弘治皇帝念叨着这四个字,此时除了政绩斐然,又能以何等的词汇去描述这等情况?毕竟这足足增长了三倍。

    “此皆是摊丁入亩之功也!”

    “陛下所言极是。”

    “钱粮押解入京,可曾核验过了吗?”

    “回陛下,如今户部正在核验,但应当无误,臣.”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君臣二人的对话,“陛下,并非全是摊丁入亩之功。”

    韩文转头瞧过去,看向说话的王守仁,不由皱眉了,你是做什么的,竟这般的没规矩,本部堂与陛下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弘治皇帝也扭头瞧过去,顿了顿,问道:“王卿家说这不是摊丁入亩之功?”

    “.陛下,并非不是,而是不全是。税赋得以增长,其中乃是清查田亩之功。此次清查田亩,无论是官是民,皆一体查之。

    昌平四县之地本有田亩一百五十六万亩,此次丈量田亩,又新增三十七万亩,这三十七万亩皆为隐田,此次税赋增长,便与这数十万亩增出的隐田有关。”

    将这番话听罢,弘治皇帝心里的喜悦已是尽皆消散,脸色也沉了下去,昌平州四县之地,隐田竟高达三十七万亩。

    那整个大明天下的隐田又该有多少?

    越去想,他一颗心便不断的往下沉,大明天下的土地兼并已是到了这种程度了么?

    随后,他又升起了一阵庆幸,幸得如今已是展开变法,幸得当初夏源一力提议,要将天下所有人的田亩尽皆丈量,若只是丈量百姓以及地主,放任那些官绅不管。

    只怕这些隐田是查不出来的。

    而且昌平四县无有藩王,只有官绅,便已是如此骇人,那那些藩王

    莫名的,弘治皇帝心里就有了一种预感,只怕等往后查到那些藩王头上时,会更加骇人。

    好久,他才出声道:“此次昌平试点变法,成效匪显,此例当要循之,并以此法推行天下,韩卿家以为呢?”

    韩文闻言忙把目光从王守仁身上收回来,他此时已经猜到了这个插嘴的人是谁,对昌平四县的情况这般清楚,又姓王,这大抵就是那位王巡抚。

    “臣谨遵陛下旨意。”

    当这个账目出现,摊丁入亩,丈量天下田亩的变法已是不可阻止,只要将这份账簿摆出来,谁都会哑口无言。

    “嗯,那韩卿家和王卿家便先退下吧。”

    “臣告退。”

    韩文施了一礼,转身退了出去,王守仁这时也施了一礼,“臣告退。”

    弘治皇帝手里依然拿着那个账簿,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眼睛微微眯起,关在诏狱里的那数百名犯官也该放出来了。

    “萧伴伴,去传召夏源入宫。”

第四百零四章 很着迷是不是

    从乾清宫出来,夏源手里多了一道谕令,只是他此时并不打算去诏狱。

    他打算先去看看自个儿的开山大弟子,三个多月没见,那真是无比的想念。

    很快,夏源就在王家府邸找到了王守仁。

    师徒相见,没有感人的场面,只是坐在一起互相深情对视。

    感觉王守仁好像和三个月前没什么变化,依然是那副样子,没胖也没瘦。

    这样挺好,起码他心里的负罪感能少许多。

    “伯安,我也不瞒你,这次为师写信把你从昌平叫回来,是又要劳烦于你。”

    “哎”

    说着,夏源重重的叹了口气,“本来呢,你刚办完差事回来,是该好生的休息一年半载。但如今国事樊稠,你和为师一样,都属于能人,所谓能者多劳,没办法,大明朝又需要咱们。”

    见王守仁没什么反应的样子,夏源不禁问道:“伯安,你在听吗?”

    “.恩师,学生在听。”

    “你在听就好,我刚才说到哪儿来着?噢,能者多劳,大明朝需要咱们。你刚回来,可能有所不知,如今大明朝要对倭国用兵,此时已经在筹备战事了。

    我呢,已经向陛下请命,随军前去征伐倭国,为师深思熟虑之后,感觉应当把你带上。

    当然,为师不是带着你去送死的,这次攻打倭国胜算极大,简直就是手到擒来,咱们去那儿就是挣军功的,到时候回来给你封个伯,说不定是个侯,你觉得新建伯怎么样?”

    王守仁虽说平时话不多,看着也比较木讷,像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但实际上脑子很活泛,善于思考。

    这可能是废话,若是不善于思考,也不会琢磨出那些哲学性的东西,并开创出阳明心学。

    头脑活泛,善于思考的他,却总是发现自己跟不上这位恩师的思路,前一秒还在聊要要去征伐倭国,他便在想好端端的国朝为何要打倭国。

    紧接着便是胜算极大,手到擒来,王守仁又去想为何胜算极大。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又听到恩师问,你觉得新建伯怎么样?

    便连爵号都想好了

    王守仁一时都不知该怎么接,这时夏源又道:“此次征伐倭国,为师想让你随着一道去,若是你不愿意去也没关系,但不去你可就挣不到军功,当不上新建伯了。”

    “恩师,学生愿去。”

    王守仁没有过多思虑,便打算跟着一道去,当然,他要跟着去,倒并不是在意这挣军功,当什么新建伯。

    主要是由于这出征打仗,是他为数不多感兴趣的事情之一。

    何况此次还是去征伐倭国,他是浙江余姚人,正是遭受倭寇侵略的东南之地。

    “好!”夏源很高兴的一拍大腿,“不枉为师特地写信给你叫回来,为师知晓你懂兵事,打仗是一把好手,此次去征伐倭国,就需要你这样的军事人才。”

    “但是为师少不得要叮嘱你一下,随军征伐倭国的事情跟谁都不要说,尤其是你爹,到时候我去找陛下请旨,等出发的时候,你就跟着一道去就好了。”

    此次征伐倭国,由谁领兵,朝廷还没决定下来,甚至还没开始讨论。

    但不论是谁领兵,王守仁总是要带上的,不图别的,就图他能打。

    当然,这世上能打的人不止他一个,但当今之世,要说谁在用兵方面有两把刷子,夏源也只能想到他了。

    毕竟这是弘治朝,而在这个时期,要问名将有谁,他是真的想不出来。

    嘉靖朝的俞龙戚虎威名赫赫,但如今戚继光还没出生,连个细胞都不是,而俞大猷倒是出生了,不过还在喝奶。

    王守仁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名将了,至于王守仁算不算是名将,这个问题纯属多余了。

    这位兄台为人所熟知的战役,似乎就只有四十余天平定宁王朱宸濠之乱,但实际上,他在军事领域的战绩绝不止这一个,还有平定南赣之乱,两广之乱。

    而且都是大战,什么破寨四十余座,破贼巢八十四座,斩首万余的。

    甚至他打仗都打出了心得,打出了自己独有的风格,史书上对他用兵的风格,用了诡异二字来形容。

    何谓诡异,大抵就是让人琢磨不透。

    只不过圣人这个头衔的光芒太过耀眼,照得他身上其余的事迹都显得黯淡无光。

    实打实的论起来,王守仁绝对称得上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文武全才。

    自去岁年底被关进诏狱,到如今,数百名犯官已是被关了大半年,确切来说是九个月左右。

    九个月,二百七十多天,身处暗无天日的诏狱地牢,四周流动着的皆是腐朽的气息。

    每天只有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能看到那么些许的光亮,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这是心灵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如今支撑许多人的信念,便是几个月之前那位来诏狱的大人,话里话外所透露出的意思。

    许是反腐,许是变法,总归陛下还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

    一开始,许多人虽是对此答应下来,可事后却免不了去思考陛下意欲何为,去思考这背后对自己的利弊,可当被关了九个月之后,对家人的思念,对自由的向往,以及对光亮的渴望。

    促使着他们每天只想两件事,什么时候能到放风时间,可以去看一眼光亮。

    什么时候陛下才能用得上自己。

    不管是让自己干什么都行,只要能用得上自己就好,如此一来,自己便能从这鬼蜮一般的地方出去。

    一双双钉靴踏地的声音在诏狱地牢里响起,一支支火把的光亮,悠悠的在这地下世界来回飘荡,像是阴兵过境。

    与之一同而来的还有一座座牢门被打开的咣当声,以及阵阵呼喝之声。

    许多犯官听到这些声响,当即而来的便是激动,又到了那放风的时间了。

    可随后,又觉得恐怕不是。

    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不知年月,不知时辰,无法判断,但凭借着感觉,好像.还没到时间。

    一座又一座的牢笼被打开,一个又一个的犯官在锦衣卫的呼喝声中被叫了出来,然后尽皆被带出了诏狱地牢,被带到了地面之上。

    这数百名的犯官不知晓他们在这个时间点被带上来是出了何事,明明还没到放风的时间,但没人去思索这些。

    此时午时刚过,正是一天之中太阳最刺眼的时候,可这些人却都是抬着头,近乎贪婪的去看那中天的太阳,鼻翼抽动着,吸着这天地间飘荡的空气。

    “哈”就在这时,传来一声满足的哈气声,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这光亮让人很着迷是不是?”

第四百零五章 回家

    在诏狱地牢里住了九个多月,每日只有丁点的时间可以看到光亮。

    如今一看,这个法子属实是有些脏了,大抵就是那种,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可以习惯黑暗,甚至是融入黑暗,偏偏每日又要去感受光明。

    从一上地面,这些人就贪婪的去看天上的日光,贪婪的去抽动鼻子,其余的一切都不予理会。

    由此便能看出,这帮人对光亮已经有了变态般的渴望。

    夏源扫视着这数百名的犯官,每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出奇的一致,每个人都可用一个词形容,憔悴。

    凹陷的眼窝,显得颧骨凸起,显得眼球也突起了许多,而那突起的眼球里布满了道道的血丝,看上去,透着一种诡异的亢奋。

    怎么说呢,九个月的折磨,这帮人好像被折磨出了心理问题。

    看着都不大正常了。

    特别是数百双布满血丝的眼球全看过来,更是让夏源有些犯怵。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了。

    他想起了上辈子在电影里看到的丧尸。

    真的挺像的。

    夏源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心神还没稳住,扑通

    一个人当即跪倒在地,扑通.又一个犯官跪倒,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扑通声,不绝于耳。

    不过几息的工夫,数百名犯官全都跪在了地上。

    “属下见过大人!”

    见数百人尽皆跪倒在地,俯首见礼,夏源这心里倒是彻底舒缓了下去,这帮人看着虽是疯了,但还没有完全疯。

    当初的PUA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未失去成效,反而随着九个月的诏狱生涯,加深了许多。

    他抿了抿嘴,用出了一种娓娓道来的口吻,像是在叙旧,

    “数个月之前,本官曾说要劳你们在这诏狱里再住一阵子,如今一晃,大半年过去了,本官又来到了此地,想必你们也都猜出了我此次的来意。”

    说到此,夏源停顿一下,从怀里将那道谕令取了出来,“有谕旨!”

    一听有谕旨,刷的一下,周遭站立的锦衣卫立刻跪了下去。

    这数百名已经跪下的犯官则将头深深的低下。

    整个诏狱大院很快就剩下夏源一个人站着,他独独站着本就显得高,调门就更加高了。

    “去岁国库亏空,君泽不彰,臣俸不全,是以有惊扰宫禁一事。

    朕本有震怒,却不敢忘祖宗所托之重:天生民而立之君,君者奉天而安养斯民者也。

    未得安养,王纲是以不立,臣俸不全,宫禁是以酿祸。刑乱重典朕皆不用,只以罚俸半年略作惩戒,其余诸事再不追究。

    特此发诏赦罪,与尔更始。”

    夏源宣完了谕旨便停顿在那里,院子里黑压压的好一片安静。

    过了好久,从人群里传来了哭泣的呜咽声,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随后便是好几个人也跟着哭了起来,很快,哭泣声便响成了一片。

    刚开始这哭声还是压抑着,后头便不再压抑,一个个皆是放声大哭。

    不管是惊也好,怒也罢,是喜,是忧,还是悲,当所有的情绪到达一个临界点,发泄的方式都是哭。

    面对终于等来的赦免,没有人能够稳住情绪,只有哭,也只能哭。

    夏源就默然的站在那里,其余的锦衣卫也都跪在地上沉默着。

    静静的听着这数百人的大哭。

    好久好久,等这哭泣声渐渐微小下来,直至停下,夏源才咽了口唾液,徐徐的说道:“旨意已经宣完了,诸位也都哭够了,但我这还有几句话想和诸位说一下。”

    “去岁年底,你们闯下的祸事不可谓不大,按照国朝成法,便是将你们罢官夺职,论罪处死都是轻的。

    无论是庙堂,还是地方,皆有官员上疏,让陛下将你等从严重处,以儆效尤。

    朝堂纷纷扰扰,可陛下仍是一力将这些奏疏统统压下,如今更是将你们赦免,只以罚俸半年作为惩戒,甚至连罢官革职之事都未提及。”

    “也即是说,别看你们现在一个个蓬头垢面,比路边的那些叫花子还不如,但你等只要从这诏狱里出去,回家洗个澡,洗把脸,把你们那身官袍换上,就仍然是个官。

    就仍然是高高在上的官儿。

    可万事别高兴的太早,你们今日是从这诏狱里头放出来了,但不代表你们就高枕无忧了,得了陛下的开恩,也不代表你们就能安安稳稳的回到官场,能接着去当你们的官儿。”

    “去岁年底你们闯下的祸,你们说得那些话,仍然像一根根刺一样,在人的心里头扎着。无论是朝堂,还是地方,这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无数人仍是将你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说到这,夏源笑了一下,“以前,你们若是想给人当狗,许是还有人把你们当狗收下来。现在,你们就是想给人当狗,也没人再收你们,因为你们咬了人了,你们咬的人太多了。”

    听夏源说完这番话,跪在地上的数百官员都默然不语。

    “如今你们重回官场,想在这官场站住脚,站的稳稳的,你们能依靠的,是谁?”

    “.是大人、是陛下。”

    夏源又笑了一下,但随之却摇摇头,“不是我,也不是陛下,是你们自己。”

    “想在这官场站的稳当,要靠的还是你们自己,这事上,谁也帮不了你们。”

    “数个月之前,我曾跟诸位说过一些话,诸位可还记得?”

    “回大人的话,属下记得。”

    “记得便好。”夏源应了一声,又接着道:“陛下如今赦免了你们,还望你们能争气,给陛下争口气,给你们自己争口气,莫让别人看轻,也莫让本官看轻。”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是我当初和你们说的,至于如何将死路走活,你们不日便会知道。

    该说的话几个月之前我就说过,叮嘱的话我方才也说过,其它的我也不便多说。总之,一切就托付诸位了。”

    说到这里,夏源双手交叠,弓背弯腰,朝着在场数百名犯官的方向深深的辑了下去。

    院中的所有官员都深深的将脑袋磕下去,以此还礼。

    “好了,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诸位莫要再跪着了,把你们脸上的眼泪擦擦,然后便回家吧。”

    有些话不必说的太透,也不方便说得太透,何况,这数百犯官如今最想听的不是这些,而是回家二字。

第四百零六章 一县一钦差

    此时的谨身殿里,弘治皇帝已是将内阁六部的一众大臣都召到宫里,借着昌平州的赋税账目,提出了要在全国推行摊丁入亩的变法。

    有了昌平州的变法成功,有了如此显著且又骇人的成果,天下各地的变法就已经成了不可阻挡的大势。

    没有人对此进行争论,时也势也,推行全国的变法已成定局。

    “治大国若烹小鲜,虽是要在全国上下皆推行变法,但凡事不可一蹴而就。朕之意,变法先于北直隶,南直隶这两地推行,之后再推行其余诸省。”

    说到这里,弘治皇帝顿了顿,徐徐说道:“此次变法一事重大,朕以为当于各县各派出一位钦差,专司变法一事。”

    内阁六部闻言顿时若有所思起来,各县各派出一个钦差,专司变法。

    想的挺好,但北直隶与南直隶加在一起有多少个县?两百,三百反正决不少于两百。

    毕竟北直隶和南直隶是大明最大的布政使司,亦是最重要的布政使司。

    “此乃朕之提议,诸卿以为呢?”

    吏部尚书王恕当先出班,“陛下,各县皆派出一位钦差,专司变法,若如此做,确实于变法有利,也更显国朝对此事之看重。

    只是北直隶与南直隶下辖县城过多,如今朝中正在备战征倭,诸事繁杂,陛下请恕老臣直言,恐怕找不出如此多的官员前去担任钦差,督办此事。”

    弘治皇帝微微颔首,而后问道:“王卿家对这一县派出一位钦差,专司变法一事可有何异议?”

    “..老臣对此并无异议,只是所需人手太多,即便此法可行.”

    说到这,王恕停顿一二,“陛下,臣便直言了,京师有官员二千多人,若要找出二百余人前去变法,倒是能找出来的,只是恐怕无人愿去。”

    王恕说得还算比较委婉,毕竟京中官员两千多,二百号人再怎么样也是能抽调出来的。

    但问题是这担任钦差,前去督办变法,绝不是什么好差事,这纯粹是得罪人的活,从哪儿去找二百多个人跑去干?

    说得再直白些,从哪儿去找二百多个愣头青?

    弘治皇帝又看向刘健,李东阳等人:“刘卿家,李卿家,还有谢卿家以为呢?”

    刘健出声道:“回陛下的话,臣对陛下的提议也无微词,只是和王部堂所思一般,朝中恐怕找不出人前去。”

    “其余卿家也是这般想法?”

    “臣等亦是有此忧虑。”

    将这些大臣问了个遍,弘治皇帝这才道:“看来诸卿对朕这一县一钦差的提议倒是都认同的,只是忧心人选。”

    说着,他叹息一声,“朕又何尝不是此等忧心?朕已命人查过,北直隶共辖八府二州,共计九十三县,南直隶共辖十四府四州,共一百一十二县,二百余县,那便需二百余名钦差,要从朝中抽调二百多官员前去。”

    “就像王卿家所言,京中若要抽调出二百余官员倒是不难,难的是如今诸事繁杂,难得是此事重大,少有人得以担当此任,难的是无人愿意去。”

    说到此处,朱佑樘故作沉吟一阵,而后灵机一动,“朕倒是忽的有个想法,去岁有数百犯官惊扰宫禁,曾被朕押入诏狱,如今不如将那数百名犯官皆从诏狱中赦出来”

    说到这,弘治皇帝有意停顿,等待一阵,见无人言语,这才接着道:“此数百人虽是有罪在身,但国朝正值用人之际,却又无人可用,不若便将这些犯官小惩大诫一番,而后予以赦免,让他们前去督办此事,诸卿觉得呢?”

    刘健,李东阳,谢迁,王恕包括其余的朝中大员,此时真想扯扯嘴角,给弘治皇帝露出一个礼貌而又不失体面的迷之微笑。

    心里大抵就是有一万头草泥马欢快的奔腾,一边跑,还一边吐口水。

    陛下您能不能少玩点套路?

    他们敢赌咒发誓,这个想法,绝不是什么忽的刚想出来的,甚至都不是一天两天了,分明是早有预谋。

    细思下去,只怕去岁年底,陛下之所以将那数百名犯官押入诏狱,就是为了这一天。

    这大半年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

    陛下为何反常的要压下那一道道的奏疏,为何要力保下那数百名犯官。

    陛下为何因数百狂生请陛见之事而暴怒,并引出变法一事

    此时都有了个答案,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一切都是为了让这数百犯官前去变法。

    明明是早有算计,如今却又是装作沉吟,又是装作灵机一动的模样,说什么突的有了个想法。

    陛下变了,而今许多事都是有了定计才与他们商议,明明自己是朝中的公卿,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物,是辅弼君父,致君尧舜上的人。

    但参加这等午朝,有好些时候,感觉不像是在商议国事,倒觉得自个儿像是在走过场。

    偏偏陛下又装出一副,是在与他们商议的样子,以此来让他们有参与感。

    还挺照顾他们的情绪。

    “诸卿都不说话,可是觉得此事不妥?”

    “劳陛下久候,臣等失仪了。”

    刘健先深施一礼,随后才抬头道:“陛下,此事臣倒是并未觉得不妥,臣遵陛下之意。”

    其余人也尽皆躬身,“臣等遵陛下之意。”

    让这些犯官去推行变法,实在没什么可争的,不让他们去,还能让谁去?

    毕竟这绝对是个得罪人的差事,其危险程度堪比京察,搞不好都可能有性命之忧。

    南直隶,北直隶的水可深的很.尤其是南直隶。

    自太宗皇帝迁都之后,便将这南京定为了陪都,还创造性的搞出了两套班子。

    京师顺天府这里有的衙门,南京那边基本上都有。

    虽说,总有把某某官员丢到南京养老的说辞,但这是戏称。

    应天府的那套班子,是有一定的行政自主权的。

    南直隶又是大明朝最富庶的地区,富户豪绅多如牛毛。

    那边的江南贡院,天下一半以上的官员皆从那里头出来。

    各种势力交错,千丝万缕的关系,神仙去了都万难理清。

    在那变法,不单单是水深的问题,毕竟是江南,各种湖泊还多,说不定就会不慎落水什么的。

    “现下出征倭国在即,此次由谁领兵,兵部可曾拿出了决策?”

第四百零七章 不行

    出征倭国在即,夏源从诏狱离开之后,便去了了王恭厂。

    这王恭厂相当于军事研究所,专门研究火药火器的地方,这马上就要打鬼子了,大明的火器能行吗?

    毕竟这可关乎到能不能给鬼子们一点小小的火器震撼。

    得去看一眼才好放心,于是夏源就拿着事先从皇上那请来的旨意,畅通无阻的进了王恭厂。

    等一通视察之后不免很失望,这大明的尖端军事科技不行啊。

    火炮很落后,连个虎蹲炮都没有,就是那种碗口炮,发射的是那种汤圆大小的散弹,或者是细小的铁砂,杀伤力一般。

    要么就是实心子弹丸的火炮。

    至于火器,夏源本来还以为是三眼铳,但没想到这会儿没有,只有单口火铳。

    用得时候还得点火,而且不能连发。

    就这样的火力,真的很难给鬼子们一点小小的火器震撼。

    没多少天就要征倭了,现在研发新型火器根本来不及,再说,这更先进的火器,夏源还真是一团浆糊,不知从哪儿下手。

    只能退而求其次,多做一些炸药包,给鬼子们一点小小的艺术震撼。

    毕竟,艺术就是爆炸。

    而且这玩意儿用好了,不比大炮差。

    王恭厂有着许多匠人,都是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职业,在夏源手里那道旨意的吩咐下,开始大批量的制造炸药包,为了让爆炸更绚丽,还往里头添加一些铁钉,铁屑之类的玩意儿。

    经过试炸后,发现威力还不错,夏源这才满意,叮嘱这些匠人多多的制造,能造多少造多少,加班加点的造,造的越多越好。

    随后便离了王恭厂,打道回府。

    这次回家他就不打算再忙活了,趁着还没到出征日子,这些天就只在家里陪媳妇。

    大明要对倭国用兵的事情经过几天的发酵,已是从朝堂散播到了民间,如今京师的三岁小孩子恐怕都知晓了。

    朱秀荣当然也知道这事,而且比大多数人知晓的都要早一些,是夏源这个始作俑者与她说的。

    只是夏源并没有告诉她,自己要随军跟着一道去。

    回到家里,小荠子正在做针线活,坐在椅子上一幅恬静的样子,像个大人。

    夏源凑过去瞅瞅那未完工的绣活,两只惟妙惟俏的鸭子已是初具雏形,不过他估计这可能不是鸭子,于是便问,“绣啥呢?”

    “绣鸳鸯啊,夫君不认识鸳鸯吗?”

    “噢,认识,你这鸳鸯绣的还挺像。”

    这声夸赞说得有些艰难,夏源依然觉得那像两只鸭子。

    “好了,你把这一针穿过去就先别绣了,夫君有事要跟你说。”

    “夫君要说什么?”

    “噢,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夏源让自己的神态语气尽量显得自然,“是这样,过几天呢,夫君要出一趟远门,伱到时候就住到宫里去,这样你一个人也不会闷得慌。”

    “出远门”朱秀荣当即问道:“夫君要去哪儿?”

    “有点事,办完了就回来。”

    见夏源不愿说,小荠子只好噢一声,问起了最关心的问题,“那夫君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问题算是问到了点子上,夏源一时还真不知怎么答,挠了挠脸颊,眼睛往别处看看,最后才含混不清的道:“可能得几个月吧”

    朱秀荣的眼眸瞬间睁大,惊呼道:“几个月!”

    “你不要这么大声,几个月也没什么的,嗯,一眨眼就过去了,很快的”

    说着,夏源又停顿,觉得糊弄小媳妇有点不大好,小荠子本来就不聪明。

    沉默着纠结片刻,他叹道:“算了,夫君也不瞒你了,攻伐倭国的事情你也知道,过几日可能大军就要出征了,夫君这次会随军一起去。”

    朱秀荣身躯一晃,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夏源赶紧一把给她扶住,没等坐稳,她便急道:“夫君要去打仗?”

    “昂,打仗。”

    小荠子怔怔的望着他,半晌,才使劲的摇摇脑袋,“不行!”

    “怎么就不行,你听夫君说,虽然是打仗,但夫君不用.”

    “不行!”没等夏源说完,她又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那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夏源只好先把她的脑袋按住,这才接着道:“别摇了,一会儿脑震荡了,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夫君虽然随军跟着一道去,但也就是随军跟着去。

    毕竟夫君是个文官,上战场这种事和夫君没关系,也不用和敌人打仗,就是在大营里待着,总之呢,很安全,你懂吧?”

    “可,可”

    朱秀荣张张嘴,想劝又不知怎么说,急的眼泪都下来了,旋即用力一摇脑袋,挣脱了夏源按着自己的那只手,而后从椅子上豁的站起,紧接着便往外走。

    “不是,你上哪儿去啊?”

    小荠子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我去宫里,求父皇不要让你去。”

    听到这话,夏源赶紧起身把她给拽回来,让她坐回椅子上,“你跑去找他干什么,再说又不是陛下让我去的,是我自己要去的,这样,夫君给你好好讲讲这打倭国的利害关系,让你好好感受一下夫君的家国情怀。”

    “我不听!”

    声音超大,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吼了这么一嗓子。

    夏源被她这陡然增大的嗓门给吓了一跳,“你不听就不听,你吼这么大声做什么嘛。”

    朱秀荣一把给他的手攥住,紧接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夫君.夫君你能不能不去,就留在家里好吗?”

    两只小手将夏源的一只大手握住,收紧了力道,握的很用力,似乎生怕这只手突然消失。

    夏源用另一只手帮她擦擦眼角涌出的泪花,“哎呀,你别哭,都跟你说了,夫君是随军出征,但不是去打仗,没有危险,很安全,你还哭。”

    “那夫君不去行吗?”

    迎着这幅哭唧唧的小可怜模样,夏源一时语塞,过了片刻,硬着头皮答道:“这个不太行。”

    “好了,别哭了,把眼泪收一收,乖,夫君抱抱。”

    说着,夏源将她揽到怀里,一边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道:“真的没有危险的,等过上几个月,夫君肯定就能安全回来的,真的,不骗你。”

    “再说,这次出征倭国,是为了咱们的子孙后代着想,大道理就不跟你讲了。

    也不讲什么忠君爱国,家国情怀,就说爵位,夫君现在是侯爵,这次去挣点军功,说不定回来就升公爵了,以后咱们的儿子就有公爵继承了。”

    这番话一出口,小荠子先是怔怔的望着他,然后哇的一下哭的更大声了。

第四百零八章 还是不等回来了

    打一趟倭国,回来就升公爵,这个基本不大可能,大明朝的公爵看起来只比侯爵伯爵高一两个档次,但实际上却是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从开国到现在,侯爵,伯爵这两个爵位倒是一直在增添,通常多集中在皇后的家人,也就是那帮子外戚。

    但公爵只有开国和靖难的那一批人,不仅没有增长,反而还减少了。

    到现在还没断了传承的,也就那五家,其中有两家还是一个姓。

    可小荠子哪里懂这个。

    所以夏源感觉这番话说出来应当很有用,毕竟这年头的核心价值观就是这个,一切的诉求都能形而上的引申为给子孙挣点基业。

    却不想这么一番话不仅没起效果,反而还引得这么激烈的反弹,夏源又是不解又是无措,“你又哭什么嘛?”

    “我,我是想和夫君都没有洞房,连个孩子都没有,夫君要是回不来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夏源脸有点黑了,“什么叫回不来了,你这.”

    有心想说两句,可看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索性道:“行吧,是夫君说错了话,惹得你胡思乱想了,来来来,夫君受罚,伱打我好了。”

    说着,便抓住她的小拳头照着自己的胸口开始捶打起来,刚打两下,朱秀荣又努力把手抽回来。

    见状,夏源也没坚持,将小荠子抱起来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这才接着道:“夫君不是都说了,虽然是出征,但是很安全,不会上战场,更不会去和敌人打仗,夫君准保能平平安安的回来,怎么可能会回不来。

    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别担忧那些有的没的,还是说,你觉得夫君在骗你?”

    “我没有”

    小荠子的声音弱弱的,她伏在夏源怀里,双手抱住他的脖子,迭声的答应着。

    她对打仗的认知很匮乏,一切的认知都来自于旁人的闲谈——赵家村也有几个年轻乃至壮年时当兵吃饷的老人。

    这几名老人常常会和村里的后生讲述战场上的厮杀,当然,里头不免吹嘘夸大的成分。

    她那个时候砍柴,或者洗衣服时,有时会听上一耳朵,旁的没记住多少,就记住了打仗很危险,是要死人的,要死很多人。

    这也是她害怕惶恐的来源,但见夏源连番这么说,转念一想,又觉得应当没有什么危险,那几个老人都能平安回来,还能和村子里的后生去谈论他们打仗的经历,夫君肯定也能平安回来的。

    心里想着,一颗慌乱不定的心好似放下了七八分,嘴里又重复道:“夫君不会骗我的。”

    这话的声音也很轻,不像是在回应夏源,倒像是在和她自己说的。

    “对啊,夫君不会骗你的,等到了倭国,要打仗有那些士卒去做,夫君就是坐在大帐里,特别安全。”

    夏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说到这里,又附到她耳边道:“等夫君这次从倭国挣军功回来,咱们就洞房,然后生个儿子继承爵位,好不好?”

    声音响在耳畔,喷出来的呼吸热热的,痒痒的,小荠子的脸有些红了,她咬着嘴唇,轻轻的嗯了一声。

    然而夏源却又叹了口气,“算了,你还是当那什么回来就洞房的话是放屁吧,不吉利。”

    他这会儿一琢磨,刚才好端端的插了个旗子。

    什么打完仗回来就结婚,打完仗回来就娶你,回来就做什么什么的,这种话但凡说出口,那基本上就回不来了。

    很晦气。

    “打,打完仗回来洞房不吉利吗?”

    “不是打完仗回来洞房不吉利,是这话本身就不吉利。”

    “那”一个那字出口,她的脸又红了,半晌还是用蚊蝇般的动静悄声问道:“那等夫君回来还洞房吗?”

    夏源用一只胳膊轻轻揽住了她的腰,贴在她的耳边,用说笑的语气问道:“小荠子想吗?”

    “想。”小荠子点了点头,抱住他的脖子,将脸颊贴到夫君的脸颊上,耳鬓厮磨的轻轻蹭动着,嘴里呐呐道:“我想,我想给夫君生孩子,想了好久了。”

    夏源本意是想用这种调笑的语气逗她,不料竟得到这么认真的回答,张张嘴想像往常那样取笑她,说一句整天就想着洞房,可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毕竟,怀里的这个少女就是个土生土长的明朝小姑娘。

    在她的认知里,成亲就是为了洞房,就是为了给自己这个夫君生孩子。

    可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却始终狠不下心来。

    大略一算,把这根小荠菜娶回家两年多了,如今都十六了,十六了

    十六岁的姑娘,容貌还是有些像青涩的苹果,身材也还是像以前那样娇娇小小的,不过这种娇小主要体现在上半身。

    上半身窄窄的,腰细极了,可坐在腿上的那菀菀俏臀却不知不觉已经颇具成熟女子的优美,用手一捏,圆润润的,比以前大了好几圈。

    照老人的说法,这样的就已经是能生养了。

    而按照夏源的了解,女性这样的情况其实是属于发育成熟,而这种情况,也表示小荠子的体型身高,大抵再怎么长也不会长了,以后应当会一直维持这种娇小玲珑的样子。

    看来把萝莉养成御姐是不大可能了。

    念及于此,夏源心里竟还有些.说失望,多多少少是有些凡尔赛了,还是庆幸吧。

    他心里想着,手上却不停,一直在揉揉捏捏的,朱秀荣的脸蛋不由更红了一些,但身子却反而又往他的怀里贴了贴,将脸埋在夏源的脖颈,鼻翼轻轻的翕动着。

    这时,夏源将手把上了她的腰间,即便隔着裙子衣物,也能感受到腰间软肉的细腻光滑,带着独属于青春的活泼和弹性,他张嘴轻轻唤道:“小荠子。”

    “嗯?”

    朱秀荣睁开眼,偏过脑袋去看夏源,刚刚哭过的大眼睛水汪汪的,配合上娇俏的脸蛋,显得无比的动人。

    夏源见了她这可爱的模样,倒把想说的话忘记了,凑过去琢住她的樱唇,使劲的吻了一口,这才说道,“小荠子,夫君想了一下,还是不等回来了.”

    PS:第三更被吞了,审核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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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弘治十四年夏。
专情皇帝朱佑樘高坐龙椅,忙着中兴大明,东宫太子朱厚照正值少年,初露荒唐本性。
一觉醒来,夏源穿越到这个时代,两眼一抹黑之时,被人给骗婚了。
谢邀,人在大明,刚被骗婚,我已接受,心态良好。我家娘子萌萌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家娘子萌萌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家娘子萌萌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