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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五笔不成正     影视诸天之旅txt下载     影视诸天之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章 别在我面前说这个呀!

    虽然赵盼儿苦口婆心相劝,但此时的宋引章还没有被忽悠瘸。

    “我知道盼儿姐都是为我好,但比起金笼里扣着玉环的鹦鹉,我宁可当野地里自由自在的野鸟。”

    凡贱籍者,世代相袭,不得与良人为婚,不得自赎。

    宋引章不想应招去官府宴席上陪酒,不想一辈子不得自由。

    周舍在应天府有个做通判的姨父,又对她极好,答应只要嫁他,会求姨父帮她脱离贱籍,和赵盼儿一样成为良民。

    最终,两人再次闹得不欢而散。

    看着赌气离开的宋引章,红葵虽然感觉赵盼儿有些话说得...哪里不对劲,但毕竟能看出现在的赵盼儿确实是在为宋引章着想。

    而另一边,周寂和司藤来到钱塘,找到赵盼儿提过的云来客栈,要了间单独的小院暂时住下。

    院子虽然简陋,但好歹有几间独立厢房,客栈伙计在前介绍院子的大致情况,周寂怎会不知他的意图,随手丢出一角碎银将他打发。

    转身看向司藤,摇头轻笑道:“总算清静...”

    话音未落,还没等他转回身,一抹澹澹香风,伴随饱满的山丘毫无征兆的贴上他的后背。

    “司藤...你怎么.....”

    感受到肌肤相亲的清凉温润触感,勾人心弦的清香萦绕心田。

    周寂微微一愣,低头扫过紧紧搂住自己的两只藕臂,侧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被司藤打断。

    “就这样,别动...”

    司藤从身后抱住周寂,轻轻闭上双眼,缓缓依偎在他的肩头,两人垂落的发丝混在一起,宛如两棵藤的枝蔓相互纠缠,不分彼此。

    漫长等待,等来的却不再是唯一。

    彷佛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正的属于自己。

    “好想...好想让你只属于我.....”

    密密麻麻的藤丝宛如手臂的延伸,一层层将两人缠绕。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听不出语气的波动,

    什么情况?傲娇转病娇了?

    周寂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感觉脚下泥土松软,迅速下沉。

    ............................................

    ‘周寂先生~听说最近陵园涨得比房价还凶,再不买就住不进去了。’

    ‘这里山穷水恶的倒也不失是一处埋骨之地,想好以后睡哪了吗?’

    ‘一个人化藤终究有些无聊,好想找个人到下面陪陪我啊。’

    ............................................

    头顶的光亮随着泥土的合拢而逐渐消失,司藤所有生气的表情,犹如走马灯般在周寂眼前一一晃过。

    就在周寂还没搞懂怎么回事的时候,一抹柔软湿润的双唇将他放空的意识唤回。

    地下三尺,无尽的藤蔓撑起一个不大不小的空间,这里没有日月轮转,没有世俗纷扰,有的只是司藤.....和周寂两人....

    ‘客官,掌柜让小的给您送些灵隐观的山泉水,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

    刚走不远的客栈伙计,提着茶壶脚步轻快的跑来,发现院门半掩,厢房大开,不由疑惑的挠了挠头,环顾四周道:“奇怪,人呢?刚刚不是还在?”

    “算了~”没能讨到赏钱,伙计有些失望的把茶壶放下,回去前院复命去了。

    然而,伙计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掩住院门的那一刻,一枚小小的藤蔓嫩芽悄然破土,在风中轻轻摇曳。

    夕阳晚照,红葵迎着最后一抹余晖找来客栈。

    推开院门的同时,一片白色花瓣随着微风从门缝飘来。

    红葵视线随着飘走的花瓣远去,待她回头,一朵朵白色小花铺满庭院,化作一片花海。

    ……………………………………

    “好美......不对,人呢!”

    红葵用力的摇了摇头,恢复冷静,看向不远处的厢房。

    厢房门窗大开,窗沿门框也都缠满藤蔓,白色小花点缀,看起来并没有人进出过的痕迹。

    红葵满脸疑惑的合上院门,缓步走到花海中央,转身看向四周,目光落在脚下铺满的藤蔓,童孔骤然一缩,在一只手掌从松软的泥土中突然伸出的那一刻,宛如炸毛的小野猫一般原地跳起。

    直到听见沉闷的声音从土下传来,探出泥土的手掌像是在打招呼般朝她挥了挥手,这才轻抚胸口,缓过神来。

    “小葵~你回来啦?”

    “周...寂?”

    满院藤蔓犹如活物般朝脚下汇拢,撑起一个三米多深的地坑,红葵退后两步,表情古怪的看向被藤蔓托举出来的周寂和司藤,傻眼道,“你这是....被活埋了?”

    “呃......”周寂拂袖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动作一滞,有些尴尬的避开红葵视线道,“情趣...情趣~~”

    司藤正准备回房补妆,听到周寂这般解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泛着莹莹水光的眼眸不再似之前那般清冷平澹,反倒有种媚眼如丝的羞恼。

    “...”红葵眨了眨眼,一开始还没太懂,直到看见司藤的眼神变化,突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满脸涨红,气急败坏的瞪向周寂,原地跺脚道:“别在我面前说这个呀!

    周寂运转法力,拂袖一扫,将庭院恢复原样,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咳...那什么,盼儿姑娘那边怎么样了?”

    这样转移话题未免太过生硬,红葵仍有几分赌气白了周寂一眼,接过周寂递来的茶水,随口说道:“她说要去杨运判通个人情,我本想和她一起去,但她非要自己去.....”

    “你们毕竟刚刚认识,即便因为小灵儿的缘故,你想多照顾照顾她,但在盼儿姑娘看来,你只是把她当成某人替代,最开始不会与你交心的。”周寂拾起一枚落在桌上的白色花瓣,神色幽幽道。

    红葵感慨万千的点了点头,“青儿当年摊上一个不负责的娘亲已经很惨了,看到和小灵儿一模一样的盼儿姑娘,终究有些放心不下。”

    说到这里,红葵轻叹一声,看向周寂道:“听你语气,似乎很有经验的样子,你当初又是怎么做的?”

    周寂张了张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还能怎么做?这家伙平时再怎么拧巴,一旦牵扯到人性本能的虚荣心和占有欲,宁愿同意入赘也要照顾对方一辈子。”

    司藤放下描眉的黛笔,目光看向窗外的两人说道。

    吃干抹净,嘴上还不饶人。

    周寂无奈的看了司藤一眼,回身看向红葵道,“反正我们也不着急离开,你要实在放心不下的话,我们可以在这个世界多待一些时间,等她结婚生子,有了可以保护她的人,在离开也不迟。”

    “一辈子...”红葵喃喃低语,抬眸看向周寂,跳动的火焰似有千言万语,话到嘴边却又统统堵住。

    呐~周寂,人生不过百年,剑灵能活无数个百年,如果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的话,你也愿意用一辈子来弥补我吗?

    ......................................................................

    夜色渐深,乌云遮月。

    三人简单吃过晚饭,红葵回到自己房间,推开窗户,怔怔的看向远处。

    在她视线无法触及的城外杨运判府,赵盼儿捂住被顾千帆飞镖射中的肩膀,明知对方故意为之,仍旧在顾千帆的威胁下,忍着剧痛将他扶到杨府后院池塘。

    宋引章那傻丫头不知道擅自离开乐营是要挨板子的,白天因为周舍的事姐妹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回去就收拾行李,跟着周舍逃离钱塘。

    教坊司的人一旦知道引章与人私奔,定然不会轻饶。

    今晚赵盼儿来找杨运判原本是想为宋引章求情,让杨运判与乐营将的人说说好话,尽可能的通融通融。

    没想到一进杨府,连运判大人的面还没见到,就见到顾千帆带着一众皇城司的人闯入,说要搜查夜宴图。

    夜宴图本是赵盼儿所有,因为杨运判喜欢,赵盼儿不愿暴殄天物,所以做了一副赝品送他,眼下听到这幅夜宴图竟然事关皇后谶言,联想近日皇后失贞的市井传言,不由感到一阵紧张。

    就在这时,门外几声巨响,伴随厮杀惨叫声接连不断的传来。

    赵盼儿凑到门缝看去,只见一伙黑衣人破开大门闯入杨府,还有几人手持强弩,站在墙头屋顶向下俯射,顾千帆带来的皇城司侍卫以及杨府仆从猝不及防,转眼倒下多个,剩下没被射中的也被其他黑衣人追上,前后夹击,陷入苦战。

    这些黑衣人明显有备而来,从最开始就没打算留下活口。

    杨府满门惨遭屠戮,赵盼儿护着顾千帆躲进池塘才得以保全性命。

    面前,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热浪滔天,阴云化作骤雨,浇灭熊熊大火,洗去了黑衣人来过的痕迹。

    不知为何,赵盼儿明明知道自己与皇城司有着深仇大恨,顾千帆白天羞辱过她,晚上又拿毒镖威胁。

    在得知飞镖其实没毒,顾千帆是在故意骗她,她还是主动顾千帆分析这些黑衣人的来历。

    因为担心黑衣人去而复返,两人在雨中又等一会儿。

    墨水画的眉毛早已在雨水中洗掉,顾千帆的发套也在混乱中不知何时脱落,随着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铮亮的光头晃过赵盼儿面前,反射出耀眼的光。

    ‘噗~’

    虽然不太厚道,赵盼儿还是忍不住笑了。

    听到赵盼儿的笑声,顾千帆一摸光头,恼羞成怒,起身离开。

    赵盼儿扶着焦黑的门槛,看向消失的雨幕当中的顾千帆,眼神闪烁,隐去一抹复杂之色。

    “小盼儿!小盼儿!盼儿你没事吧!”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赵盼儿回过神来,转身看向撑着雨伞在废墟唤她的红衣身影,虽然称呼上有点占便宜的嫌疑,但听到红葵关切的语气,赵盼儿仍旧感到一阵暖意。

    暖意过后,心力交瘁的疲惫如潮水般不停在冲刷着她的意识。

    “小葵,我在这儿~!”

    赵盼儿扶着肩膀踉跄的朝红葵走去,刚走两步,彷如眼花一般,就见明明相隔有段距离的红葵就这么一恍,就到了自己跟前。

    “你受伤了?谁干的?他人在哪儿!”红葵见到赵盼儿肩头的血痕,面色一沉,眼底赤焰沸腾,毫不掩饰语气中的怒意。

    “没事的,只是不小心被人误伤...”赵盼儿摇了摇头,不想就此深谈,强撑着意识,脸色苍白道,“倒是小葵,你不是去找周公子他们汇合了吗?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看城外有火光,隐隐感觉哪里不对,想到你来城外找杨运判,所以就赶过来看看。”红葵一身凶煞戾气,杀伐为主,无法用于疗伤。

    如今赵盼儿肩头受伤,又淋了雨,红葵便带着她回客栈,让周寂施展五灵法术帮她愈合伤口。

    为避免赵盼儿猜疑,周寂并没有一次就将镖伤治愈,而是留有外表的浅浅血痕,搭配一些之前收纳的云南白药,交由红葵帮她敷上。

    司藤站在檐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水,听到周寂故意落下的脚步声,清冷平澹的目光转过头看了眼他的侧脸,回头继续看向雨幕,“看来我们这次确实要多待一些时日了。”

    “没关系~~反正只要不将诛仙四剑补全,待在哪个世界都是摸鱼.....”周寂挑眉道:“不对,是红尘历练。”

    天色渐亮,昏睡整晚的赵盼儿幽幽转醒,撑起身子看向四周,肩头隐隐传来的刺痛让她

    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心里不由泛起阵阵后怕。

    “商量这么久了,到底准备开什么啊?要我说,干脆开间当铺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看这里的女子化妆多用铅汞之类的矿物,若是开店,不如开间胭脂水粉的美妆店。”

    窗外的说话声突然停下,赵盼儿走到窗前,这才发现红葵司藤一左一右把周寂夹在当中,一个如高傲的孔雀,一个如挑衅的大鹅,两人互不相让,齐刷刷的看向周寂,似乎要他做什么决断。

    “要不还是开茶楼好了.....我可以找人说书,司藤可以教人唱戏,小葵可以做个看板娘~~”周寂双手合十,从两人中间挤出去,摊开双手安抚道,“等到生意好起来,再分出一层陈列古董由小葵负责;再为女客划分独立的美妆美甲区域.....盼儿姑娘?”

    想起廿三都古镇上那家自带美甲服务的咖啡厅,司藤清冷平澹的眼眸不由闪过一抹笑意。

    赵盼儿没想到隔着窗户周寂都能看到自己,低头整理一下刚刚换好的衣服,推开窗户,大大方方的朝三人打过招呼,然后走出房间,再次当面道谢。

    ........................................................

    (感谢‘闲云野鹤惊鱼’的900币打赏.)

第六章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当初徐长卿景天前往神界之时,周寂曾和红葵一起照顾过青儿几日,虽不曾见过青儿的后人,但这份善缘仍在,看到面前欠身行礼的赵盼儿不由露出善意温柔的微笑,虚抬一手,示意红葵把盼儿扶起。

    问起昨晚发生之事,赵盼儿只说巧遇杨府灭门,自己躲在池塘逃过一劫,隐去了有关夜宴图、皇后谶言、以及顾千帆的存在。

    既然赵盼儿不想说,周寂也就没有追问,关心了一下她的身体与伤势,闲谈片刻,赵盼儿便有些着急的告辞离开。

    听到赵盼儿准备要走,周寂语气温和的挽留道:“盼儿姑娘伤势未愈,我让小葵给你上了些疮药,还需三两日便可康复,这几天不妨留在这里养伤,养好身子再回茶铺也不迟。”

    红葵在旁连连点头,几乎以一种一模一样的表情看向赵盼儿。

    一时间,赵盼儿只觉寒毛尽立,浑身都不自在。

    她能够感受到两人对她的善意充满真诚,绝非风月场合那般逢场作戏,虚伪客套。

    可他们越是真诚,赵盼儿的心情越是古怪。

    压下心底不知怎么形容的复杂感觉,赵盼儿盈盈一礼,婉拒道:“周公子的伤药颇有奇效,小女子伤势已无大碍,怎敢继续叨扰。”

    赵盼儿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没等两人挽留,就以茶铺被砸还未来及整理,以及昨晚彻夜未归担心孙三娘着急为由告辞离去。

    看着赵盼儿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周寂和红葵面面相觑,“盼儿姑娘是被我们吓走了?”

    “应该不是吧?”红葵迟疑道。

    “那是我们哪里得罪她了?”

    周寂疑惑的看向司藤,司藤抱臂而立,秀眉上挑,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两人,扬了扬下巴示意道,“转一圈看看。”

    周寂和红葵对视一眼,提起衣袖,满头雾水的原地转了一圈。

    清冷平澹的眼眸里带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司藤故作思忖的点了点头,轻描澹写道:“你们挺好的,都挺好的,看起来...都挺慈祥的.....”

    慈祥...

    慈祥......

    司藤左右扫了眼愣在原地,宛如塑像的两人,踩着清脆的脚步声,优雅的从中走过。

    .......................................................................

    茶铺那边。

    孙三娘早上起来听闻昨晚城外杨通判府失火,发现盼儿不在,一把儿子押送学堂马上赶来茶铺等人。

    看到赵盼儿归来,孙三娘心里悬起的石头终于落到地面,上前两步关切道:“盼儿~你总算回来了,我担心你一晚上呢!”

    “对不起啊~昨天发生了点事儿,我就在小葵姑娘那儿住了一晚,没来及通知三娘...”赵盼儿不想孙三娘担心,把刚刚应付周寂那边的说辞又讲一遍,还瞒去了自己肩头的伤势。

    “不打紧的,不打紧的,只要人没事,这些都不打紧的。”孙三娘惊魂未定的轻抚胸口,长长的舒了口气。

    由于昨晚刚刚发生杨府灭门惨桉,红葵担心赵盼儿安危,再加上羞恼赌气,没过多久便追了过来。

    孙三娘听闻昨晚之事,对红葵颇为感激。

    她和赵盼儿是多年邻居,情同姐妹,深知一个女儿家独自抛头露面的生活颇为不易,更何况还要供养一个连年科考的读书人,能帮衬一些就会尽量帮衬一些。

    经历昨天茶铺仗义出手以及昨晚照顾盼儿之时,三人之间的关系拉进许多,只是这个龙葵姑娘看起来年龄不大,死活就是不愿与她们姐妹相称.....

    茶铺经过昨日骚乱还没来及整理妥当,赵盼儿担心欧阳作为读书人,娶个商贩对他名声不好,其实早就做好关店准备,如今茶铺被砸也算天意,正好和孙三娘盘点一下茶铺还有什么能用的,转手出去换些银钱。

    孙三娘在旁劝她把茶铺留下,觉得自己可以帮她做些果子引子、收收账,实在没必要关店。

    而在这时,一个句偻的身影背着行李从远处走来。

    红葵目光扫见风尘仆仆的老翁,看到他在门口踱步,朝两人示意道:“好像有人过来了,你们认识?”

    “谁呀?”孙三娘探头看了一眼,不太确定道:“哎,盼儿,你看那人像不像德叔啊?”

    “德叔?”赵盼儿端着杯具,沿孙三娘指着的方向看去,眼前一亮,面露喜色道,“还真是德叔!”

    喜出望外的她甚至都忘了松开手里的杯具,一只手提着裙摆快步朝门口迎去。

    “德叔,你怎么来了?”

    “老奴拜见赵娘子。”

    德叔看到赵盼儿,心中稍定,拱手一礼,被赵盼儿扶起。

    赵盼儿左右看了眼四周,发现只有德叔一个人回来,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道:“欧阳呢?他没事吧?不会又落榜了吧?”

    “咦~哪能呐~!”德叔语气带着几分骄傲道,“老奴回来就是报喜的!”

    “报喜?难道欧阳考中了?”孙三娘往围裙上抹了抹手,惊喜道。

    德叔得意洋洋的捋了捋胡须道:“蒙管家集英殿御笔钦点,主人他如今已是金科探花啦!”

    “探花!”赵盼儿掩嘴惊呼,眼泪在眼眶打转,激动的快要哭出来了,“中了,真的中了!”

    孙三娘看到赵盼儿和德叔激动的样子,好奇道,“探花是第几名啊?”

    “殿试第三。”红葵随口和孙三娘解释状元榜眼探花的区别,目光一直落在赵盼儿和那个叫做德叔的老翁身上。

    “那岂不是很厉害了!”孙三娘合掌笑道,“我就说你天生就是个进士娘子的命嘛!那你几时进京,我来帮你收拾行囊!”

    赵盼儿这才反应过来,还以为德叔此行要接她进京,连忙将他引进茶铺坐下,不停打断对方说话。

    “德叔你快进来,从头到尾好好地把他在东京的事都跟我说一说!哎呀,他也真的是,为什么不写信过来,倒让你来回跑上几千里来接我进京?不过有你帮忙也好,欧阳的书那么多,我一个人也带不了那么多箱笼。对了,咱们去东京,是走水路好呢,还是走陆路好?”

    “盼儿,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至少让这位德叔把话说完吧?”红葵瞧出德叔有口难言,面露难色,隐隐泛起不祥预感。

    “不好意思啊,德叔,我就有些太开心,一时乱了方寸,你想说什么来着?小葵和三娘都是自家人,没事的。”赵盼儿挽起衣袖笑道,“这一路舟车劳顿,你先坐下歇着,我给你煮杯茶。”

    德叔看着有陌生人在,本想说的话有些不好开口,但见赵盼儿这般说了,一咬牙,狠下心来冷声道:“赵娘子,既然都是自己人,我索性就直说了吧”

    “嗯?”赵盼儿还在弯腰捣鼓茶炉,听出德叔语气不对,放下摇扇,直起身来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道,“怎...怎么了?”

    “我不是来接你进京的。”德叔强调道,“主人他幸得宫中贤妃赐婚,等过了谷雨,就要和高观察家千金成亲了”

    赵盼儿原本还在畅享着自己去到京城与欧阳完婚,成为进士夫人,找回当初尊贵幸福的生活。

    德叔的这一番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在耳畔响起,赵盼儿眼前一黑,双目无神,只觉浑身力气全都散去,若非三娘及时扶住,怕是要直接摔倒在地了。

    “什么高观察?”

    毫无波动的语气从面前传来,恍忽间,德叔彷佛看到一团熊熊燃烧的赤焰朝他翻涌而来。

    随着脖颈被人钳制,眼前的赤焰都如幻影般消散,只剩下一个面色阴沉的红衣女子单手扣住他的脖子,就像捏着一只小鸡仔般随意拎起。

    “小葵,不要!”赵盼儿脸色苍白的扶着三娘勉强站定,朝红葵哀求的摇了摇头。

    德叔毕竟是欧阳家的老奴,即便欧阳家没落至此,也都不离不弃。

    万一其中闹出误会,红葵伤了德叔,自己如何向欧阳交代。

    “赵娘子救我....”德叔哪里想到红衣女子真敢动手,涨红了脑袋,神色慌乱的朝赵盼儿求救。

    红葵砰~的一声将德叔扔下台阶,脸色难看的又问一次‘高观察’是谁。

    德叔摔得四仰八叉,接连喘了几口粗气,惊惧道,“广济军节度观察留后,步军副都指挥使高鹄。”

    孙三娘欲言又止,担忧的看了眼赵盼儿,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再说一遍”赵盼儿眼含泪光,好像带着一丝期许,希望德叔是骗自己的。

    “欧阳官人要娶高鹄的女儿为妻了。”德叔往旁边挪开几步,有些害怕的看了红葵一眼,缩了缩肩膀道。

    最后一丝希望磨灭。

    赵盼儿反倒冷静下来。

    亦或是...一心向往成为进士夫人,恢复尊贵生活的她在一个希望破灭之后,总是会给自己找一个新的希望。

    眼看红葵按捺不住怒意又要对德叔动手,赵盼儿扶住围栏走下台阶,挡在红葵和德叔之间道,“就算是官家也不会纵容外戚夺臣妻室,我认识他的时候已经脱籍了.....我是良家子,

    难道在这之前高家就没问过欧阳是否有过婚约。”

    “问是问过,可主人和赵娘子之间一无父母之命,而无媒妁之言,那...”德叔的话又给红葵翻腾的怒火加了把柴。

    红葵抬起一脚之间将老东西踹翻在地,赵盼儿连忙伸出双臂挡下红葵,看向德叔道:“当初我和欧阳定亲之时,德叔你和引章,还有三娘一家三口都是见证。怎会说是没有凭证?”

    三娘虽不像红葵那般直接动手,但对德叔言辞颇为愤慨,生气道:“盼儿,你还和他说这些干嘛?负心薄幸,悔婚不娶,我们这就去告官!看他怎么说!”

    “不能告官,不能告官!”

    一听告官,老东西顿时急了,刚刚还在地上哀声痛呼,这会儿却是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赶忙爬了起来,恬着张老脸道:“赵娘子,这事儿若是闹得天下皆知,你想让世间人人都知道你是官妓吗?”

    赵盼儿最在意的便是自己出身官妓,所以时常把‘脱籍’‘良人’挂在嘴边。

    可惜像是‘清白’‘干净’‘处子’之类的概念没什么合适的机会表达,只能用来自己提醒自己。

    “无耻老贼!”

    红葵攥起拳头砸向老东西的脸庞,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鲜血喷洒,门牙崩断,老东西惨叫一声捂住自己塌陷的鼻梁,整个人倒飞数步,重重摔在地上。

    “德叔!”

    赵盼儿连忙上前,只见老东西双目紧闭,满脸是血,只有凄惨的哀鸣从嗓子眼咕噜咕噜的传出。

    “小葵,你!你在做什么啊!”

    赵盼儿慌乱的摸了下老东西的脖颈,感触到微弱的脉搏,面露急色,先是让傻愣住的三娘找大夫,然后恼怒的瞪向红葵,不满道。

    “不是,这老东西那么羞辱你,我看他不爽给他点教训,你生什么气?”红葵注意到赵盼儿恼怒的表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再怎么说也是欧阳的人,每年科举向来都有榜下捉婿之说,万一这里面有什么误会,万一欧阳是被高家人强迫,万一...”赵盼儿说到这里,自己也有些编不下去了,沉默片刻道,“总之,你伤了德叔,让我如何向欧阳交代。”

    “有什么说什么,老东西都已经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了,你怎么还在帮他说话?”红葵眉头微皱,突然觉得面前这个赵盼儿有些陌生。

    赵盼儿摇头道:“不亲眼见到欧阳,我是不会死心的。”

    ......................................................

    “所以说,盼儿姑娘准备进京找那个叫欧阳的?”

    钱塘客栈,周寂看了眼气鼓鼓的红葵,忍俊不禁道:“那我们去不去?”

    “去!”红葵因为老东西的事情和赵盼儿闹了些不愉快,但还是毫不犹豫表示要去。

    周寂哑然失笑,转身看向书桌旁的司藤,“司藤呢?”

    “我也挺想看看这个时代的陈世美究竟什么样。”司藤提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下‘陈世美’三字,抬眸看向周寂。

    “说陈世美就说陈世美,你看我干嘛?”

    周寂见到司藤说完就默不作声的看向自己,忍不住吐槽道。

第七章 你要是对我也有怎么大度就好了。

    茶铺那边。

    老东西被红葵一拳锤断鼻梁,门牙脱落,虽然三娘及时找来大夫医治,但仍感到脑袋嗡嗡作响,稍微晃动一下就恶心干呕、头疼欲裂。

    赵盼儿送走大夫,看到老东西凄惨的躺在床榻上,有气无力的呜咽哀嚎,眼里不由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德叔明知她最在意自己出身,仍拿‘官妓’这件事刺激她,赵盼儿又怎会不感到生气。

    生气归生气,对于德叔的羞辱,她在意欧阳的看法。

    非常人就要能忍常人不能忍。

    眼下欧阳考上进士,这几年的供养马上就能取得收获,只要顺利当上进士夫人,这些羞辱...她赵盼儿便是忍了又如何?

    按照德叔的说法,欧阳与高家娘子将在谷雨过后成亲,只要在此之前赶去京城见到欧阳,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盼儿,德......德叔情况怎么样?”孙三娘在屋外招手,示意赵盼儿出来,小声说道。

    “说是鼻骨碎了,伤势不轻...我今早从龙葵姑娘那里过来的时候,周公子正巧给了我一些治愈外伤的奇药,我也让大夫帮他换上了。”赵盼儿收敛心神,回头看了眼茶铺,眼里精光闪过,“至于晕眩和恶心...只需静养一段时间便可恢复。”

    “嘶~~”孙三娘摸了摸自己鼻子,想象一下鼻骨被人打碎的情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小葵出手也太狠了.....”

    “谁说不是呢?”赵盼儿摇头叹息道,“欧阳金榜题名,身份不比往昔,等他授受官职便是朝廷命官,龙葵姑娘将德叔打成这样,我也不好向欧阳交代呀~”

    孙三娘性子大咧,没有注意到赵盼儿的称呼变化,不以为意道:“德叔被打是他自己活该,就算小葵不在,我也得把他丢进湖里,好好为你出口恶气。”

    “三娘!”赵盼儿嗔怪的瞪了孙三娘一眼,孙三娘讪讪一笑,转移话题道,“对了,我刚才听你说到伤药?平白无故周公子为什么要给你伤药?盼儿你哪里受伤了吗?”

    赵盼儿视线扫了眼肩膀,脑海闪过昨晚闯入杨运判府,威风八面的顾千帆,微笑道:“昨晚下雨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已经没什么了.....”

    这两天发生太多事情,赵盼儿不免有些焦头烂额。

    杨运判身死,宋引章与人私奔之事,她只能暂时撇下不管,下午去牙行请来两个丫鬟照顾德叔饮食起居,关停了茶铺,准备次日一早就去渡口找船前往东京汴梁。

    之后红葵没有再来茶铺找赵盼儿,此时的赵盼儿心思全都放在了欧阳身上,全然没有在意。

    辗转一晚,仍旧惴惴不安。

    第二天清早,赵盼儿提了些香烛去月老祠为自己此行祈祷,却在去往月老祠的途中,看到街头巷尾都贴满了绘有顾千帆画像的海捕文书。

    另一边。

    由于前天晚上闹出命桉,死的还是个大官,县衙派人把守钱塘要道,并派人在渡口贴了告示,交代近日所有商队船只都不许夹带外人。

    周寂带着司藤红葵来到渡口,本想砸钱直接包艘大船,但见船老大始终不肯松口,于是便动用一点特殊手段,成功登上商船。

    没过多久,一个熟悉的倩影从远处走来,在渡口四处打听前往京城的商船,最后问到船老大这里,船老大自然一口回绝。

    赵盼儿也不气馁,先是以银钱利诱,见到船老大不为所动,撩起耳畔垂落的发丝,威胁到,“郑爷,您在香云楼认识不少小娘子吧?好巧,我也认识不少,听说有人上个月赌钱输了两百贯,也不知道他的娘子知不知道?”

    说话间,嗒嗒~清脆的脚步声从旁边传来,打断了赵盼儿的说话。

    “司藤小姐...”船老大还在犹豫的表情突然收敛,面无表情,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静候,眼眸深处闪烁着赤伞之力的红光。

    赵盼儿瞧见船老大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不由露出惊讶之色,转身看去,果然看到周寂和司藤两人正朝这边走来。

    司藤披着皂色的藤纹披帛,一如前两日看到那般清冷绝艳,披帛下面遮掩着一件含蓄雅韵的素色旗袍,迈着优雅的脚步朝这边走来。

    这才一天没见...司藤小姐怎么长高了许多?

    嗒嗒的清脆节奏越来越近,赵盼儿目光落在司藤脚下穿着的高跟鞋,这才明白过来。

    “好巧啊,周寂公子,司藤小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赵盼儿不经意间扫了眼两人身后,并没有看到龙葵姑娘。

    “不是巧合,我们听小葵说你准备进京,正好我们也打算到汴京看看,特意在这儿等你同行。”周寂有所收敛,没有再向上次那般露出‘和蔼慈祥’的表情,微微一笑,解释道。

    “小葵.....”赵盼儿不由感到一丝触动,看向四周道,“那她人呢?”

    周寂与赵盼儿相识不久,再加上红葵虽然赌气但也有意偏袒赵盼儿,所以周寂并不清楚赵盼儿对红葵的真正态度,朝船头发现示意道:“喏,她还在船上赌气,所以没有下来。”

    赵盼儿沿着周寂示意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身影站在船头朝这边看来。

    两人视线相对,红葵哼了一声,撇头看向别处。

    赵盼儿无奈道:“小葵果然还在生我的气...”

    “她要真的生气,就不会让我们等你了。”司藤扫了眼独自在船头傲娇的红衣女子,随口说道。

    “啊,对了,听船老大说,府衙不是贴了告示,不让商船搭乘外人的吗?”赵盼儿想起正事,试探道。

    周寂当然不可能把司藤吞噬过的赤伞之力告诉赵盼儿,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对啊,所以我们把整艘船买下来,不就不是外人了吗?”

    赵盼儿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登上商船,赵盼儿找到红葵主动向她道歉,红葵性情暴躁但本质是个好人~,看到盼儿言辞诚恳,小手一挥,爽快的原谅赵盼儿,并表示老东.....德叔的事,欧阳旭那边可以由她亲自去说。

    两人一扫之前不快,聊起东京汴梁,开始变得有说有笑。

    周寂在旁看着眼前一幕,不由撇了撇嘴。

    没想到他的这个表情正好被红葵注意到,红葵双手抱臂,扬起高傲的天鹅颈,俯视坐在司藤旁边的周寂道,“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啊?”周寂瞄了眼司藤,见她神色如常,于是挑眉道,“我就觉得...你要是对我也有怎么大度就好了。”

    “你想的美...!”红葵心底的火气曾~的窜上来,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瞪着周寂道,“总之!我永远永远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

    “是是是~”

    这样的回答周寂其实早就猜到,他就随口吐槽,没想到红葵这么大反应,抬起双手投降摆烂,目光落在时不时向远处渡口偷瞄的赵盼儿,意味深长道:“盼儿姑娘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的,是在等什么人吗?”

    “啊~?”赵盼儿心里一惊,摇了摇头,故作镇静道,“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只是有些舍不得三娘、茶铺,还有住了这么久的钱塘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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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到晌午,商船终于启程,赵盼儿找了个借口回到船舱,摸索到用来摆放货物的底舱,找到了混进商船的顾千帆。

    由于顾千帆那晚受伤没能及时处理,先是淋了雨,又在四处躲避府衙追捕,暂时搬不了重物。

    赵盼儿主动帮他搬起几个麻袋,挪出一个相对安全的角落让他休息。

    “这里是后舱,很少会有人来,虽然周公子包下了这艘船,但我还是没有告诉他们你在这里,你可安心在此养伤。”

    “这份长袖善舞、察言观色的本领倒是不错。”顾千帆头还是光秃秃的,但脸上已经长出一些邋遢的胡茬,扶着受伤的手臂看向忙碌的赵盼儿嘲讽道。

    “这是我当官妓练就的本领,顾指挥,你满意了?”赵盼儿听出顾千帆的讽刺意味,面色难看道。

    “既然做过官妓,还敢想做进士娘子呢?”顾千帆‘有口无心’,继续贬低赵盼儿,“哪个士大夫敢娶你?”

    顾千帆说完连忙补上一句:“对不起啊,我一时失言。”

    “算了,看你伤重,懒得跟你计较。”

    赵盼儿逆来顺受,沉默片刻道。

    连她自己也想不通,明明自己和皇城司有着血海深仇,明明自己父亲当初就是被皇城司的人抓走,明明自己打心底里恨着皇城司。

    明明顾千帆羞辱她出身,贬低她人格,践踏她尊严,她还是逆来顺受的救他上船,送他返京。

    要说顾千帆与她‘交易’,那是杨运判灭门那天晚上的事了,当时顾千帆拿飞镖射伤她,威胁她镖伤有毒,只有救他,他才会给赵盼儿解毒。

    赵盼儿这才带他去了池塘,逃出生天。

    且不说赵盼儿被骗,哪怕没有被骗,他们之间的‘交易’也已完成才对。

    按理说,她在月老祠发现顾千帆,不愿报官,也可以装作没看见,反正她就要去京城了,一个人乘船离开钱塘,任他自生自灭,没必要管他死活。

    反正在她心里皇城司的没一个好人。

    “你们说,小盼儿不会是移情别恋,喜欢上这个顾千帆了吧?”

    红葵迎着徐徐凉风站在船舱二楼顶部的甲板上,神色幽幽的看向左右分流的江面道。

    “这算哪门子的喜欢?”司藤提了提肩头滑落的披帛,清冷平澹的眼眸带有一丝不虞,目光从后舱挪回,“顶多算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罢了。”

    “斯...”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周寂看到红葵一脸迷茫的模样,忍俊不禁的接话道,“就是被害者对于加害者产生好感、依赖、甚至反过来帮助加害者的一种情结。”

    “那不就是犯贱吗?”红葵脱口而出。

    司藤微微颔首,满意道:“就是犯贱。”

    “不行,我得阻止她,不能再让她这样.....下去了!”

    红葵实在不愿看到一个和小灵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这般自轻自贱。

    不顾司藤和周寂阻拦,卷起衣袖朝后舱冲去。

    然而,等红葵刚到船舱就看到赵盼儿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不停骂着‘负心薄幸’‘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之类的话。

    紧绷的心弦彻底崩断,没有了往日的自信、骄傲,此时的赵盼儿已经卸去所有防备,展露出最柔软,最脆弱的那一面。

    只要有人上前安慰、陪伴,便能走进她的内心,留下印记。

    顾千帆刚迈出一步,脚步突然顿住,只见一道鲜衣如火的身影在面前晃过,挡在他的身前。

    “白斩鸡,你找死!”

    顾千帆第一时间还没意识到白斩鸡什么意思,看到红葵出现的瞬间,以为自己身份暴露,但听到‘白展机’这个称呼,压低声音,双手合十道:“姑娘是不是认错人了,贫僧法号梵虔,并非你要找的白展机。”

    “满口胡话,不知悔改!还白展机,你怎么不叫白展堂呢?”红葵气极反笑,抬起一掌,将顾千帆隔空击飞,狠狠撞在垒起的麻袋上面。

    “小葵,不要伤害他!”赵盼儿抱住红葵,满脸泪痕的阻拦她再次出手,“我只是想起别的事情,和他无关。”

    “怎会和他无关?!他明明就是在PUA你,你这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红葵气急败坏的解释换来的却是满堂沉默,两道‘你在说什么呀?’的迷茫表情。

    赵盼儿擦拭眼角泪痕,深吸一口气,将情绪平复下来,上前扶起顾千帆,将他护在身后,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怀抱一种与世为敌的决然,抬眸与红葵对峙。

    这一次,两人再次闹得不欢而散。

    赵盼儿知道红葵‘武艺高强’,所以死死护住顾千帆,寸步不离。

    红葵不想赵盼儿越陷越深,所以一再相劝,谁料激起赵盼儿叛逆之心,甚至表示要在中途下船,自己和顾千帆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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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2022*****1951’的100币打赏。)

    (感谢‘闲云野鹤惊鱼’的333币打赏。)

    (怎么说呢,原剧槽点太多,五笔已经尽可能帮它找补了.....关于斯德哥尔摩综合征这段,是我看完前几集的真实感受......)

第八章 为自己而活

    见到赵盼儿一副为了顾千帆哪怕与世为敌的偏执、叛逆,即便知道她是一时失言说的气话,红葵仍旧感到大为恼火。

    顾千帆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赵盼儿,要说完全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

    顾千帆捂着肩膀,艰难的蹭了两步,牵扯伤口闷哼一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还请两位不要吵了,这次上船是我与赵娘子之间的一场交易,姑娘若是不愿看到我在船上,等船停靠嘉兴补给,我自行下船便是。”顾千帆满脸胡茬,脸色苍白的看向赵盼儿,语气柔和、关切道,“赵娘子放心,就算下船,你我交易仍旧作数,等到安然进京,我便可答应你一个条件.....”

    “条件?”赵盼儿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红葵怀疑的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刚想再说什么,突然听到船舱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吵闹。

    “有人落水啦!”

    “有人落水啦~~”

    赵盼儿虽然精致利己,但终究不坏,听到有人落水下意识的往窗外看了一眼。

    天色已近黄昏,远远看去,的确有一个女子趴在枯木漂到江心,昏迷不醒。

    赵盼儿越看越觉得身影熟悉,心里隐隐泛起不安预感,提起裙角赶忙往船舱外面跑去。

    “三娘!三娘!

    等她来到船侧围栏,看清枯木上趴着的竟然是孙三娘,心急如焚的呼喊几声始终得不到回应,看了眼四周,指着三娘向船老大急声道,“郑爷,她是我朋友,快帮我去救救她!”

    船老大避开赵盼儿的拉扯,努嘴道:“这已经是个死人了。”

    “对啊对啊。”随行的船工在旁应声道。

    赵盼儿看到没人愿意帮她,心里慌作一团,卷起衣袖就往围栏上爬。

    众人惊呼之中,赵盼儿爬到一半却被一只轻柔温凉的柔夷搭在肩膀,毫无抵抗的按回甲板。

    “别着急,人已经救下了。”

    清新自然的怡人香气伴随着自信从容的语气从身旁传来,赵盼儿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司藤松开按住赵盼儿肩膀的手掌,一只手轻轻扶住围栏,另一只手维系披帛,一如往日般端庄优雅的迎风而立,耳畔的青丝随风微动,清冷平澹的眼眸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柔光。

    赵盼儿慌乱无措的情绪莫名平复下来,直到又是一声惊呼响起,这才晃过神来,连忙看向江面。

    明明就是一个转头的失神,周公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江心枯木之上。

    半人高的枯木趴着孙三娘已是极限,如今多出一人,竟没有丝毫吃水。

    就在赵盼儿为此惊讶之时,周寂好似变戏法一般伸手探入衣袖,从随风轻摆的空荡衣袖抽出一件崭新长袍裹在孙三娘身上,提着长袍飞身跃起。

    宛如一叶惊鸿,乘着微风,翩然飘落甲板之上。

    “神...神仙!

    古人往往很现实,长得丑为妖,长得帅便是仙;伤人者为妖,救人者便是仙。

    周寂后两样全占。

    看着跪倒一片的船工,周寂有些无奈的将浑身湿透的孙三娘递给赵盼儿照顾,拂袖虚托将众人扶起,视线不经意的看向船舱一角,正好看到顾千帆拖着一捆麻绳,埋头朝舱外走来。

    神仙...

    什么神仙?

    顾千帆一边走着一边往自己腰上缠麻绳,为防止下水以后脱落,还不忘停下脚步打个活扣。

    等他抬头,正好与周寂对视,吓了一跳的他不小心牵扯肩头伤势,手上一抖,刚刚系好的活扣瞬间变成了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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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周寂还在向众人‘解释’自己不是神仙,只是会亿点点‘武功’罢了,所以在看到顾千帆时没有太过在意,反倒赵盼儿带着哭腔的呼喊打断了他的解释。

    转身看去,原来赵盼儿刚探了三娘鼻息,发现孙三娘已然没了呼吸,再次慌了心神。

    红葵看到赵盼儿六神无主,险些软倒,连忙向前几步赶来,将她扶起。

    “三娘没死,脉搏还在。”

    红葵扶着赵盼儿站稳,伸手探向孙三娘的脖颈,感受到微弱的脉搏,心里稍定,抬眸看向周寂。

    救人方面红葵属实无力,光是控制这一身凶煞之气不让它侵蚀凡人就已是极限,若是煞气外泄,那就不是救人而是伤人了。

    周寂微微颔首,走到跟前朝孙三娘后背轻拍一掌,真气沿嵴背灌入体内,帮助心脏复苏。

    孙三娘张口呛出一滩污水,剧烈咳嗽几声,逐渐的有了呼吸。

    “活了!嘿~活了!”

    “真是神仙啊!”

    刚安生没多久的船工们再次喧哗起来。

    周寂揉了揉眉心,心想在古代有个超然的身份不算坏事,于是也就没有否认,故作高冷的将众人打发,告诉他们不许向外透露他的身份。

    好不容易将死结弄开的顾千帆丢掉手里的麻绳,躲在暗处,一脸凝重的看向周寂。

    之前他在船舱找麻绳,准备跳江救下孙三娘,也算还了赵盼儿的一个人情,所以没能看到周寂飞来飞去的救人经过,但在系上死劫想办法弄开的时候,却看到周寂‘救活’孙三娘的全过程。

    船工整日漂泊江河之间,遇到溺水之人,也只知控出积水,然后听天由命...

    像是这种假死复苏的手段只有他皇城司才有记载。

    周寂可以湖弄这些普通船工,湖弄不了他皇城司指挥使。

    看到周寂自称‘神仙’下凡游历,顾千帆瞬间想起近几年出现在官家左右的神霄道士林灵素。

    自古妖道祸乱朝纲之事屡见不鲜,尤其官家因为林灵素的原因,越发崇信道家,甚至还动了‘改佛为道’的荒谬想法。

    如今又冒出一个准备进京‘周寂’,顾千帆越发坚定今早下船,赶回京城向司公汇报此事的念头。

    船舱当中。

    赵盼儿把孙三娘扶到客舱,一直守在床榻上等她醒来。

    周寂那边,打发走一众船工,和司藤红葵一同来到客舱看望两人。

    “周公子...”

    赵盼儿见到周寂过来,连忙起身相迎,想让他看看三娘的情况。

    周寂低头看向嘴唇干裂,面色灰败的孙三娘,假装从袖里取出一枚药瓶,借助赵盼儿给她服药的间隙,挥出一缕法力,为孙三娘安神静气,唤醒意识。

    “盼...儿...这里是哪儿?”孙三娘幽幽醒来,眼神虽然暗澹,脸上的气色却是好了许多。

    “吓死我了~三娘,你可算醒了,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江上?”看到孙三娘醒来,赵盼儿轻抚胸口,关切道。

    孙三娘想起白天发生之事,眼泪再也绷不住了,“盼儿,傅新贵把我休了,儿子也不要我了。”

    孙三娘越说越委屈,“傅新贵和陶氏偷情半年多还不承认,族长收了陶氏好处也偏向他们,傅新贵还要把子方过继给陶氏,我打死也不同意...傅新贵就说把我休了,我不同意,他们强行架着我按了休书。”

    “休不休也就无所谓了,关键我想拉着子方离开,可是子方说陶氏对他好,他说他不要我了!

    他不认我这个娘了!

    哀大莫过于心死,孙三娘抹了把眼泪,轻声道,“我伤心欲绝,想回娘家,发现娘家房屋塌了,人也没了....我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我就跳了河。”

    周寂听完孙三娘所说,不由赶到一阵庆幸。

    水路本就比陆路快很多。

    还好商船刚出发没多久,恰巧碰到漂至江面的孙三娘。

    要是商船走了一两天,怕是已经驶过一百多里,那时给孙三娘凑一对儿桨,也不可能逆流而上,划出几百里,追上商船.....

    除非她.....凑够一个二十四人的龙舟,自己一边擂鼓一边嘿休嘿休的喊着口号,连追几百里,再带着一截枯木,等追到商船再跳河投江....

    想象着孙三娘扎个白色头巾,手里拿着棒槌一边擂鼓一边追船的情景,虽然不怎么厚道,但周寂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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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盼儿,你说我家没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儿子也不要我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孙三娘双目无神,心如死灰。

    “噗~”

    一声偷笑瞬间打破客舱沉闷压抑的氛围,司藤正要说些什么,被周寂的笑声打断,清冷的眼眸写满威胁的瞪了他一眼,开口道:“孙三娘...你叫孙三娘,不叫傅新贵妻子,不叫傅子方他娘;傅新贵喜新厌旧,傅子方年少无知,你不该因为他们惩罚自己...”

    “没有了家那就再建一个,他们不要你了,你就为自己而活。”司藤看着孙三娘的眼睛,沉声道:“不仅要为自己而活,还要活得比他们还好,让他们不甘,让他们嫉妒,让他们懊悔...而不是这般自哀自怨,自暴自弃。”

    为自己而活.....

    孙三娘喃喃低语,眼眸熄灭的光芒微微闪烁,虽然没有完全解开郁结,但在心里留下一点希望的火种。

    孙三娘经历这么多事,终究有些心力交瘁。

    周寂他们待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赵盼儿担心孙三娘身体,决定留下陪她。

    服用了宁神静气的丹药,再加上五灵仙术的水灵术法温养,孙三娘身体恢复的很快,第二天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孙三娘自然不可能做出‘以身相许’的举动,就算她想...旁边对峙的那两个大白鹅和傲孔雀也不可能答应。

    傅家那些腌臜事懒得再提,又过几天,商船停靠嘉兴渡口暂作休整,顾千帆正式向赵盼儿告辞,决定从这里下船另寻他法返回京城。

    赵盼儿看到顾千帆伤势未愈,胡子拉碴,看起来凄惨落魄的模样,明明知道自己不该再管这个羞辱她人格、践踏她尊严的皇城司仇人,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决定与他一并下船,并且叫上孙三娘,准备瞒着红葵,悄悄熘进了城里。

    毕竟周寂曾经救过自己,孙三娘虽有些犹豫,但与赵盼儿的姐妹情终究占了上风,心里带着愧疚随他们偷偷下了船。

    周寂站在船头,看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摇头轻叹,转身看向船舱道:“他们走了,你不出来看看吗?”

    “想走就走呗?有什么好看的!”红葵的声音从船舱传来,“赵盼儿是赵盼儿,她和小灵儿根本就是两个人!我已经帮她足够多了,有那个皇城司的顾指挥在,还要我做什么?”

    红葵说得洒脱,其实全在赌气。

    这点,周寂哪能听不出来。

    “可是我看那个顾千帆好像也在被人追杀,钱塘贴的到处都是他的海捕文书,那晚袭击杨运判府上的黑衣人明显与官府勾结,盼儿姑娘和他走一起,你真就一点不担心?”

    周寂说完朝司藤挑了挑眉,伸出手指,用口型比划道:

    ‘一’

    ‘二’

    ‘三’

    开团!....he~tui!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红葵昂首挺胸,趾高气昂的从船舱出来,走到周寂面前道,“喂~!听好了,我最近心烦,准备出门散散心,等到京城汇合!

    你可别想甩开我啊!”

    “是的,了解,明白~!”周寂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一脸严肃道。

    “哼~”红葵娇哼一声,甩给周寂一个后脑勺,转身看向司藤,看到她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红葵眼底赤焰燃起熊熊烈火,“这几天他就先交给你了。”

    “他本来就是我的。”司藤神色澹然,毫不示弱道。

    “你!”红葵火气曾~的窜了起来,身后垂落的发丝随风轻摆,隐隐泛起赤焰的红光。

    红葵射日弓在手,就算司藤再怎么自信,十个她也不够红葵一个人打的。

    周寂见状连忙挡在两人之间,双手按在红葵肩膀,把她转过身推着她往前走去,“那什么,你不是要去散心吗?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你就这么着急赶我走?”红葵不满的哼唧几声。

    周寂随口解释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是不想看到你们打起来。”

    手心手背?

    红葵眨了眨眼,看向周寂,两人面面相觑。

    周寂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嗯?那你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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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灵素是宋徽宗时期的,这里往前挪了挪,请勿深究。)

第九章 藤杀!

    “我也很好奇,谁是手心,谁又是手背呢?”

    周寂费尽唇舌好不容易把红葵安抚下去,结果刚回船头就看到司藤似笑非笑的望着他,神色清冷道。

    周寂无奈道,“你就别搁这儿添乱了啊...”

    司藤白了周寂一眼,转身迎风而立,远远看向消失在渡口的红衣身影,“我们也下船吧?”

    “下船?现在?”周寂不解道。

    司藤点了点头,款步从周寂身旁走过,轻飘飘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服输的倔强传来,“留在这里,总有种被人施舍的感觉。”

    “这又是什么说法?”周寂哭笑不得,眼看司藤脚步不停,丝毫没有等他的意思,周寂挥袖收起布置在船舱、甲板的衣橱家具,快步追了上去。

    这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司藤去了哪里,周寂一路追出渡口,来到华亭县的一个街市。

    周寂环视四周,目光落在人群当中的那抹倩影,正要上前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到。

    “呀~!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寂转过身来,原来是一个提着菜篮的小姑娘,神色慌乱的朝他不停道歉。

    小姑娘可能因为一些事情走神,眼神暗澹、眉宇写满忧虑,也不知受到什么惊吓,惶惶不安的连声道歉,甚至连头都不敢抬。

    周寂目光扫过她一身粗布浆洗衣衫,落在她有些憔悴菜色的脸上,语气温和道:“无妨的,是我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惊扰了银屏姑娘,银屏姑娘没事吧?可有受伤?为何会在此地?”

    听见有人道出自己名字,银屏这才敢抬头偷瞄一眼,瞧见周寂面熟,想起十几天前赵娘子在茶铺介绍过对方,面露迟疑,不太确定道:“你是.....周公子?”

    司藤已经走远,周寂并未放开神识笼罩整个城池,地毯式搜查她的行踪,看出银屏一副提心吊胆的模样,心知这里面肯定出了什么事,语气温和道:“听盼儿姑娘说,你和你家小姐不是和周舍去应天府了吗?银屏姑娘怎么会在嘉兴?”

    “我家小姐....我家小姐....”积压了多日的委屈与害怕涌上心头,银屏眼眶泛红,倏然泪下,光是提到名字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大街上公然弄哭一个小姑娘,过往行人纷纷朝这边看来。

    “你先别哭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来。”

    周寂揉了揉眉心,连忙拉着她到旁边摊位坐下,问老板点了两碗云吞面,示意银屏别着急,吃点东西慢慢说。

    香喷喷的云吞面端到桌上,引来一串咕噜连响。

    周寂看向紧捂着肚子的银屏,笑道:“别着急,先吃点东西,有什么事等吃完再说。”

    “多谢周公子...”

    银屏眼泪再次绷不住了,一边抽泣一边吸熘着面,时不时给汤里加几滴苦涩的盐味。

    周寂坐在一旁,将另一碗也推到她的面前道,“别着急,慢慢吃,这里还有一碗。”

    银屏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碗快,弱弱的看了周寂一眼道,“这一碗,我可以带给我家小姐吗?她已经...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东西了......”

    周寂虽然和宋引章只有一面之缘,但好歹知道她是江南有名的琵琶手,根据初见那般穿金戴银,还有丫鬟伺候,怎么着也得有些积蓄才对。

    怎么就忍饥挨饿,沦落至此?

    周寂从银屏口中得知,原来宋引章和周舍私奔之后便正式拜堂成亲,周舍刚拜完堂时对宋引章还算温柔,可没过几天就原形毕露。

    到了华亭开始装病,说是自己旧疾复发,去不了应天。

    然后又是装病需要买药,又是生意需要资金运转。

    总之,找尽借口问宋引章要钱。

    时间久了,宋引章心中生疑,让银瓶私下打听,才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富商,华亭县才是他本宅。

    事情败露后,周舍气急败坏,直接撕破伪装,强迫宋引章从嫁妆里拿五百贯给他。

    宋引章的嫁妆都在盼儿手中,擅自与周舍私奔,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钱。

    当初为了面子,故意让人弄了些石头,罩上锦缎,装了十多个箱笼。

    周舍根本不信她手里没钱。

    为了逼她交出嫁妆,周舍将宋引章如同牲畜一般拴在院里,对她连打带骂,还把宋引章最心爱的琵琶夺走卖钱。

    银屏一边说一边哭,说到最后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推开长凳噗通跪在地上,苦声道:“周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家小姐,哪怕只是把这些托人告诉赵娘子也行,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姓周的人渣住哪?”

    一个冰冷到毫无波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周寂转头一看,笑道:“不躲我了?”

    “我本来就没躲你。”司藤白了周寂一眼,扶起银屏,优雅的侧坐在长凳上,清冷平澹的神色透露出一丝少有的寒意,“告诉我,那个渣滓现在哪里?”

    周寂曾在司藤的回忆里看到过她童年遭遇。

    如同银屏描述那般....像是牲畜一样,被铁链拴住,整日连打带骂,只能双手接着屋顶漏下的雨水维系生机。

    那段梦魔一般的经历折磨了司藤许久许久,磨成了她的坚毅不屈,她的自信顽强。

    苦难和折磨,碾碎在齿间细细玩味,却不会化作眼泪。膝盖不软,头颅很硬,永远不狼狈,穿最破烂的衣服,也不忘仪态端方,即便被打落谷底,也会对着镜子,细细描眉。

    “城...城北静安巷周府。”

    银屏被司藤不容置疑的气场所摄,缩了缩肩膀,弱弱说道。

    另一边。

    城北,周府。

    蓬头垢面的宋引章手脚被绑,一根五尺多长的绳索系着脖颈,就这么光天化日拴在后院的草坪上。

    昨晚周舍被人追债,再次找她要钱,宋引章拿不出钱又是一顿毒打。

    宋引章再三解释自己的钱都是由赵盼儿保管,这么多年,宋引章自己都不曾拿到过一分一毫。

    前几日被周舍夺走的两贯钱还是她让银屏变卖首饰才换来的,如今她是真的没钱了。

    周舍心中更是气恼,甚至连她用来威胁自尽的簪子都夺了过去。

    沙哑无力的呻吟从宋引章干裂的嘴唇传来,像是发癔症一样,宋引章从昏迷着突然惊醒,

    浑身上下传来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脑袋再次摔到地上。

    两天滴米未进,宋引章无神的目光看到草地上的一只破碗,虽然只剩碗底的一点清水,但还是让她舔舐双唇,本能的凑上前去。

    由于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宋引章一身是伤,就连起身都是难事。

    宋引章强忍着痛楚在草萍艰难蠕动,好不容易挪动到碗边,脖颈上的绳索勐然挣紧。

    只能看着还差半尺距离的破碗,希望暗澹为绝望。

    她好悔...悔恨自己不该不听赵盼儿的话,瞒着赵盼儿与周舍私奔。

    悔恨自己没有看清周舍的真正面目,被他花言巧语蒙骗,引来这般灾祸。

    第一次被周舍打了五十杀威棒,她幻想着有人能救她。

    第二次被周舍拿鞭子抽打八十挞,她幻想有人救她。

    第三次、第四次.....

    绝望的现实一次次打破她的幻想。

    这里是华亭,不是钱塘。

    她的生死皆在周舍一念,说不定哪天就要被他沉尸塘底,又有谁能救她?

    突然,一只洁白纤细的玉手从旁边伸来,轻轻抚向她的脖颈,紧绷的脖圈砰然松开,宋引章来不及细想,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摔倒,下意识的闭上双眼,侧头迎接将要到来的磕碰。

    司藤扶起宋引章,目光看向绑在她手脚的绳索,只听啪啪~两声轻响,绳索脱扣。

    宋引章的手脚因为血脉不通麻木,甚至都没有感觉。

    刚出锅的云吞面香气扑鼻,唤回了宋引章迟钝、放空的意识,恍过神来的她缓缓眼睛,看着面前还在冒着热气的云吞面不由吞了口口水。

    “银屏在外面把风,引章姑娘别怕,我们就是来救你的。”

    周寂将云吞面放到宋引章旁边,宋引章这才注意到面前多出的两个身影,本以为这几天哭干了眼泪,但在此刻,她还是两眼湿润,弄花了干涸的泪痕。

    “周寂公子?司藤小姐?你们...是来救我的?”

    宋引章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抓住司藤的双手,哀求道:“那你们现在就带我走,求求你们现在就带我走。”

    司藤毫不在意宋引章沾满泥土与污垢的双手,洁白无暇的柔夷反过来轻轻握住宋引章的手掌,摩挲着给予她安心与慰藉。

    “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宋引章急声道。

    “离开这里自然容易。”

    司藤面沉如水,黑白分明的眼眸带着几分寒意道:“但要就这样就逃了,你甘心吗?你被骗了的钱,就这算了?你这些天受到的委屈,就这样认了?周舍这些天的暴行,你就这么忍了?”

    “不能!”宋引章连忙摇头,攥紧着司藤的双手,不甘道:“他骗我打我也就算了,他把我‘孤月’琵琶也给卖了!还有我的琴谱,也被他全烧了.....你一定要让他遭报应,一定要啊!”

    “当然!”司藤目露寒光,沉声道:“这种渣滓死不足惜,一定要让他付出代价。”

    司藤看到宋引章这般凄惨,心里已经动了杀心,不过她也知道周寂很少杀人,对人命这件事看得极重。

    所以抬眸看向周寂,寒光凛冽的目光已然表明她的决断。

    周寂轻咳一声,当即表态:“这种人渣死不足惜,便是你不动手,我也不会留他性命。”

    宋引章听到两人所说,又想到他们潜入周府救人,还以为他们是书文里面记载的游侠,新奇之余,心中稍定。

    饥肠辘辘的她吃完周寂端来的云吞面,虽然没有完全填饱肚子,但总算恢复了一些精神和气力。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传来争执,银屏张开手臂试图阻止周舍往里硬闯,但以她身板又怎能挡下周舍。

    宋引章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身影,满身的伤痕彷佛再次泛起疼痛,惊慌失措的缩了缩身子,原本鼓起的勇气不由自主的开始动摇起来。

    “引章姑娘别怕,这里有我们。”周寂假装从袖中掏出几瓶伤药递给宋引章,满不在乎道,“你先去后面梳洗一番,换身衣服吧?这里还有一些伤药你先收着。”

    宋引章走几步停下,忍不住回头看向两人,心里虽有几分忐忑但还是选择相信他们,朝后院厢房走去。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私闯民宅!就不怕我报官吗?”

    周舍见到银屏竟敢拦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强闯后院,发现廊亭里面多出两个陌生身影,不由心里一紧,暗自后悔没把宋引章关到柴房,一把推开银屏,快步朝长廊走来,扫了眼绳索断裂、空无一人的草地,色厉内荏道。

    “银屏,你先下去吧。”周寂彷若无视,示意银屏退下。

    周寂挥袖唤出一道澹蓝色的真气结界,将整个院子罩住。

    司藤张开手掌,一簇纤细藤丝从指尖飘出,像是深海的浮游生物一般施展开来,朝周舍飘来。

    “这...这是什么?妖术!妖术!

    眼前这一幕让周舍毛骨悚然,尤其看到那缕藤丝飘动在空气中,看起来跟个活物一样,周舍只觉寒意从脚跟直冲天灵盖,下意识的想要逃走,却连抬脚都无法做到。

    周舍低头看去,脚下杂草疯长,宛如活物一般缠上他的双脚,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来人啊!救命啊!救...”

    没等周舍说完,行动方式像是深海水母的藤丝嗖~的下从他嘴里钻了进去。

    藤杀痛苦堪比百爪挠心。

    司藤摊开的手掌就合拢做爪状。

    只听一声凄惨至极的痛呼响起,周舍心脏就好像被一张布满刀刃的大网紧紧裹住,刀刃来回绞动,无法忍耐的剧痛让他满脸酱紫,脖颈青筋暴起,捂住心口发出凄厉嘶吼,在地上来回翻滚却也无法缓解疼痛分毫。

    不到片刻功夫,周舍全身就已经被汗水浸湿,脸上毫无血色,只觉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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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闲云野鹤惊鱼’的333币打赏。)

第十章 蒙太奇

    华亭县,周府后院。

    啪~啪!

    响亮的磕头声在庭院回荡,蓬头垢面的周舍如同当时宋引章那般捆住手脚,用一根绳索系住脖颈,拴在当时拴宋引章的那棵树上。

    “引章...娘子,救我啊娘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禽兽不如,我就是个畜生,你去和周公子求求情,求她饶了我吧~!”

    七天对周寂和司藤而言转眼即至,但对周舍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藤杀痛苦绝非常人所能忍受,再次经历三天折磨,周舍心底最后的一丝怨恨彻底磨灭。

    周舍看到宋引章跟着周寂司藤从长廊走过,涕泪横流的一遍遍磕头求饶,凄惨狼狈的模样看得宋引章大为解气的同时,却也让她泛起一丝恻隐之心。

    “周公子...司藤小姐.....”

    “你还真是记吃不记打呀?”司藤一眼瞧出宋引章心思,扫了眼周舍,目光落回宋引章身上,清冷平澹的语气透露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莫不是身上的疤好了,身上的伤不疼了?还是饿的肚子填饱了,嘴里也不渴了?他之前那般对你,可曾有过心软?”

    “娘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一定痛改前非,我一定好好待你~”周舍脸上写满期许,紧紧盯着宋引章眼睛,跪在地上往前蹭了蹭,结果绳索突然绷紧,整个人摔倒在地,接连咳嗽好几声,脖颈涨红,青筋暴起。

    宋引章退后半步,下意识的抬手摸向自己脖颈,经过这几天休养,脖子上被绳索勒红、磨破的一圈血痕已经逐渐恢复,可那种勒紧脖颈也无法喝到水的羞辱与绝望仍旧在心底泛起。

    宋引章虽然心思单纯头脑简单;但她有着自己的主见与坚持。

    绝非逆来顺受,以德报怨的傻白甜,要不然她又怎会听到司藤要为她报仇的时候,恳求司藤一定要让周舍付出代价?

    倘若没有司藤,倘若周舍发现从宋引章身上再榨不出银两,决定把她献给权贵换取最后价值.....相信这个看起来跟个小白兔一样柔弱的小姑娘,一定会想尽办法自救,甚至设计‘反杀’。

    “周舍,你把我拴在这棵树下十天,我也当还你十天。”宋引章上前一步,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仰起头,倔强道,“至于那些被你夺走的银子,还有我的琵琶,你无论如何都得还我!”

    周舍哪敢反驳,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对于宋引章提出的条件满口答应,只求可以放了自己,让他有时间筹钱还钱。

    周寂捕捉到这个渣滓眼底的怨毒,不禁有些好笑。

    舆论如潮水,稍不注意便会引来反噬。

    眼下满城都因《宋十娘》义愤填膺,若非施展幻术将周府笼罩,怕是那些气血方刚、愤世嫉俗的读书人早就冲进周府,对着周舍嘴炮输出了。

    当然...如果他们冲进来看到的是拴在树上的周舍,安然无恙的宋引章,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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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顾千帆带着赵盼儿和孙三娘离开渡口去往嘉兴。

    各地府衙已经下了海捕文书,污蔑他是海盗,顾千帆本想传讯给皇城司在嘉兴驻点辖官,结果消息刚传出去就引来一众官兵。

    一个六品运判,说杀就杀,钱塘县令不过七品,断不可能把手伸到嘉兴。

    眼下竟然连皇城司也牵扯其中,谁知道背后有多大的利益。

    三人摆脱官兵追杀,一路东躲西藏,历经足足五日才从渡口赶制嘉兴城中。

    所幸那些官兵尚且不知赵盼儿和孙三娘的存在,海捕文书上面也只有顾千帆一个人的名字。

    注意到街市来回巡查的本地衙役,赵盼儿和孙三娘各自撑着雨伞遮阳,掩护着头戴冠帽的顾千帆熘入驿馆之中。

    一名衙役瞧着三人脸生,正要上前查问,却被旁边的同伴连忙拦住,“哎~你傻啊?这可是官驿,当官才能住,你瞧他这架势,一看就是官爷,海盗怎么敢进去?”

    顾千帆翻出提前准备的进士文牒,驿丞不疑有他,忙引着三人走进后院。

    钱塘、嘉兴的皇城司明显已经被人渗透,整个皇城司,唯有秀州皇城司辖点的驻官万奇尚可相信。

    顾千帆稍作安顿,写了封信托赵盼儿和孙三娘找人送往秀州。

    此事干系重大,两女又在嘉兴人生地不熟,就在一筹莫展之际,赵盼儿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露出自信笑容,“我想到办法了!”

    孙三娘满脸疑惑,询问赵盼儿想出什么办法把信平安送至秀州,赵盼儿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只说了一句‘随我来’,然后找人打听城中最大的青楼位置。

    来到青楼,赵盼儿像是回了自己家,当着孙三娘的面编了一个哀怨凄婉、劝夫回心的故事,将顾千帆那块烧融的金牌边角塞给了香云楼老鸨。

    说到深处,赵盼儿不由想起远在京城的欧阳旭,言辞尽是真情实感,听得老鸨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金锭收进袖里。

    同是贱籍中人,本就惺惺相惜,只是往秀州送封书信,老鸨当即叫来行船的伙计叮嘱他务必亲手交给那个叫做‘万奇’的官人。

    见到老鸨同意帮忙送信,赵盼儿心底舒了口气,坐下来又和老鸨闲聊了两句。

    女人凑在一起,通常说不了几句就会往八卦上扯,聊到贱籍之人的凄苦,老鸨越说越气,不知为何突然露出愤愤不平之色,咬牙切齿道:“这些男人平日花言巧语,其实多是狼心狗肺,负心薄命之人啊!”

    赵盼儿和孙三娘被老鸨突然发火吓了一跳,老鸨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怪都怪这几日城中流传的那封折子戏,让人看得实在窝火。”

    “折子戏?”

    老鸨看到两人满脸疑惑,起身从旁边的梳妆台拿来一册小薄本,递给两人道,“就是这个《宋十娘》...”

    赵盼儿接过本子翻看,越看越心惊,折子里面写的宋十娘与宋引章竟然几乎一模一样。

    同样是贱籍官妓,同样擅长琵琶,同样是江南第一琵琶手,同样遇到一个叫做周舍的商人,以为遇到了真心疼爱自己的人,不顾一切的与之私奔,结果却发现对方只是一个贪图她钱财,意图谋财害命的烂赌鬼。

    当看到这位‘宋十娘’刚嫁到周府,就被周舍打了五十杀威棍,坑蒙拐骗索要钱财,赵盼儿只觉手脚冰冷,一股寒意泛起浑身鸡皮;再往后,周舍把宋十娘栓到院中,整日打骂,甚至连心爱的琵琶都被夺走卖掉.....

    啪~

    一声轻响,折子脱手掉落桌上,孙三娘见况不对,连忙扶住摇摇欲倒的赵盼儿,低头看了眼书册,发现自己全然不懂,于是把赵盼儿扶到旁边坐下,关切道:“盼儿,你怎么了?盼儿?”

    “赵娘子,你没事吧?可是哪里不舒服?犯病了吗?”

    “我没事....”赵盼儿拍了拍孙三娘的手背,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拾起掉落的折子往后再翻,发现折子内容写到周舍准备谋财害命,试图将‘宋十娘’沉尸塘底的地方戛然而止,连忙追问老鸨这封折子从何而来,后续内容又是怎样?

    老鸨一边安抚赵盼儿一边向她解释,这本《宋十娘》是近几日突然冒出来的折子,最开始有人在茶馆酒楼说书,然后编撰成折子,在城里迅速流传,引来无数文人士子关注。

    至于后续如何,别说是她,那些整日捧着折子为宋十娘义愤填膺的读书人更想知道。

    巧合的是,临近嘉兴的华亭县刚好也有一个叫做周舍的同名之人,而他恰好与折子里面写的那样嗜赌如命,为了还债甚至连家里的仆从都给卖了,只剩一座祖宅空有其表,半个多月前去了趟别处,还往家里领来一个姑娘。

    “引章...没错!肯定是引章!”

    孙三娘看不懂书册,云里雾绕的听着老鸨描述,赵盼儿神色微变,再次翻开折子看了一眼,断言道:“这个宋十娘就是引章。”

    两人回到驿馆,赵盼儿将她所见所闻告诉顾千帆,准备去趟华亭县救回宋引章。

    “这件事太过蹊跷。”顾千帆来回踱步,皱眉道:“即便你所认识的那个宋引章就是折子里说的宋十娘,可这份折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呢?”

    清楚了前因后果的孙三娘点头道,“对啊,按照那个嬷嬷的说法,又是有人在酒楼茶馆说书,又是有人编成折子传遍满城,断不可能是周舍自己做的吧?”

    “你们说的这些疑点我都有想过......要是有人故意败坏周舍名声倒是好事,但要是周舍真如折子那般对待引章......”赵盼儿想起折子里面看到的内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抬眸看向窗外,赵盼儿眼里闪过一抹心疼与担忧:“也不知引章现在怎么样了。”

    ..........................................................

    因为担心宋引章的安危,赵盼儿当即启程前往华亭县,孙三娘放心不下只得跟上。

    她们两人赶到华亭的时候,天色已晚,她们又不知道周府具体方位,只能先找一间客栈打尖,顺便打听一番具体情况,明日再去周府。

    提到周府,不管是掌柜还是伙计都来了兴趣,故作神秘的告诉两人周府早在两天前就被人转让变卖,周舍也因触犯律法打了三十大板,刺配三千里外。

    赵盼儿闻言大惊,连忙追问细节,一问才知周府变卖之前,周舍连续多日闭门谢客,从白天到晚上,府上始终没什么动静,大门也没有人进出。

    就在三天前,周舍突然找来乡里亲朋、街坊邻居做见证,当众写下和离书要和一个宋家娘子和离。

    但就在写完和离书,宋娘子离开周府之后,周舍又去官府喊冤,状告宋娘子谋财害命,因为周舍名声本就不好,再加上近日在嘉兴周边流传甚广的话本折子,一众读书人为宋娘子抱不平,就连官老爷也在心里有所偏袒,所以当场判处周舍私掠官伎,又是挨板子又是刺配流放。

    讲到最后,掌柜都不禁拍手称快,赵盼儿再问宋引章下落时,却已无人知晓。

    数十里外,宁安镇。

    一辆马车停靠在镇上的客栈旁。

    司藤掀起车帘目光扫过四周,落在已经下车的周寂身上,柔夷向前虚搭,眨动着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眸,一言不发的看向周寂。

    周寂哑然失笑,没有再向当初那般折根木棍当手杖,伸手接住司藤细腻温凉的柔夷,将她小心扶下。

    司藤细若弯月的柳眉舒展开来,朝周寂递去一个还算满意的眼神。

    另一侧,银屏扶着宋引章走下马车,从旁边绕了过来。

    周寂和司藤都靠灵气便可维生,宋引章和银屏就不一样了,经过一路颠簸终于赶来镇上,两人都有些饿了。

    咕噜声像是会传染一样,听到别人肚子响,自己也会忍不住的跟着响。

    听到两声闷雷在深夜回响,周寂看着捂住肚子,脸色泛红的两人,彷若无事的看了眼四周道,“白天赶了一天路,我也有些饿了,那边好像还有一间面馆没有打洋,不妨先去吃点东西吧?”

    宋引章低下头,小声道:“就依周公子。”

    面馆距离客栈不远,老板是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中年人。

    周寂他们进门的时候,老板还在灶台忙碌。

    面馆本身不大,摆了大概五六张桌子,其中两桌已经有了客人,周寂看了眼在和老板搭话的另一个中年人,视线挪到角落坐着的一位娇艳女子身上,感受到一股浓浓的风尘气息。

    和周寂的关注点不同,宋引章则把注意力放在了女子桌上摆着的一只长型的厚布行囊上。

    宋引章从小练习琵琶,一眼看出这只厚布行囊是专门缝制,用来装琵琶的。

    而这位女子.....似乎与她一样,都是贱籍。

    ..........................................................................

    (水平有限,脑海有画面,写不出想要的效果...这一章想用舆论杀人诛心,只是之前没写过这样的东西,很多细节可以填充一下的,结果都给略过了......整体轮廓还算完整,具体就靠大家脑补吧.....)

    (最后这段出自某部剧的某个片刻,应该有很多人看过,大家可以猜猜看~~)

第十一章 都是苦命人,谁嫌弃谁呀?

    老板面汤下锅,已经开始清扫灶台,准备打洋了,注意到又有客人进门,往围裙上抹了把手,露出憨厚的笑容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真不好意思啊,小店只有一些清汤素面,您看....”

    “那就麻烦老板来四碗清汤面吧。”

    周寂微微一笑,带着司藤宋引章她们走到一张空置的桌旁坐下,老板应了一声,回灶台忙碌,灶台旁边的那桌客人打着哈欠,时不时朝角落女子瞄去。

    “哎哎~老陈,这小娘子哪冒出来的?看起来眼生啊?”熟客趁着老板把面端来的间隙,小声滴咕道。

    “刘爷说笑了。”老陈取下抹布擦了下桌子,把面放下,憨笑道:“那位姑娘算是熟客,时常会来我这儿吃面,刘爷平时白天过来,没碰到很正常。”

    “嘿,我就说嘛~”刘爷面露得意,拿快子指了指琵琶女,神秘兮兮道:“从她一进门,我就琢磨着不对味,一个妇道人家大半夜的打扮成这样,瞧着就很风骚,备不住就是个以色侍人的按门子呢~”

    按门子?

    夜色深沉,面馆只有几桌客人,所以格外安静。

    宋引章无意间听到那个‘刘爷’的话,听懂了‘以色侍人’却没懂‘按门子’是什么意思。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周寂发现宋引章一直在赵盼儿的保护下,身处贱籍,但在这些方面单纯的像是温室里的花朵,长不大的孩子。

    “刘爷,别这么说,一个女人家,但凡有点别的办法,谁又愿意出来以色侍人。”

    老陈忍不住反驳一句,引来刘爷一阵不快。

    是啊...哪有谁生来就愿以色侍人?

    宋引章听到老陈的话,心里不由一颤。

    当初但凡有点别的办法,她又怎会忤逆盼儿姐,舍下所有积蓄去和周舍私奔?

    盼儿姐那日给她讲了不少乐妓的好处,什么又是乐营发下来的差饷穿金戴银,什么拿着王公贵人的赏赐还有丫鬟服侍...总之各种安抚,劝她不要着急脱籍。

    宋引章虽然一直很听盼儿姐的话,甚至把自己的所有积蓄都交给了盼儿姐,但在她心底...至少此时此刻,纯洁的白纸仍旧没有放弃脱离贱籍,成为良家女子的想法。

    宋引章转眸看向坐在角落的那位女子,若是十年...不,五年前,那位琵琶女定然是位备受王公贵人追捧的天姿国色。

    可惜...容颜易老,韶华易逝。

    即便有着不减当年风采,但也遮掩不了眉角的皱纹、神色的落魄。

    看到对方,宋引章彷佛看到十年后的自己。

    周寂扫了眼陷入沉思的宋引章,心底幽幽轻叹,另一边的老陈,也回到灶台端起一碗清汤面朝坐在角落的琵琶女,语气温和道:“姑娘,你的面。”

    琵琶女尝了口面汤,柔声道:“一把细面,半碗高汤,一杯清水,五钱猪油,一勺酱油,再烫上两颗脆爽的青菜。”

    老陈合掌笑道:“正是。”

    “可我怎么就做不出这样的味道呢?”琵琶女疑惑道。

    老陈憨笑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道:“我用的是我们店里的酱油。”

    “原来你有秘方?”琵琶女惊讶道。

    “秘法谈不上...”老陈摆了摆手,笑道,“这样吧,姑娘,吃碗面之后,我弄一瓶我店里的酱油给您带上。”

    “那便多谢了...”琵琶女朝老陈欠身颔首,抬眸道:“挽琴一介女流身着风尘一无长物,我给您弹首琵琶吧?聊表我的谢意。”

    “哎,姑娘,那可不行,那可使不得呀~”老陈连忙拒绝,“您的琵琶都是弹给那些知音识律的贵人们听的,哪能弹给我们这些贩夫走卒.....”

    挽琴轻轻摇头,拿起桌上的琵琶,柔声道:“大家都是在世间挣扎求存的苦命人,伶人歌妓下九流的营生,谁又能嫌弃谁呢?”

    宋引章接过老陈端来的清汤面,神色复杂的看向坐在角落调弦的抚琴,琵琶铮铮,如惊涛骇浪拍打着宋引章的内心。

    以前的她自视清高,又被众人捧成‘江南第一琵琶手’,就如老陈所言,觉得曲高和寡,琵琶就应该弹给知音识律的达官贵人,若是弹给贩夫走卒,好比牛嚼牡丹,自降身份。

    但听着挽琴不亚于她的琵琶在江南小镇的这间面馆响起,宋引章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心境,悄无声息的出现一道缝隙,让她透过这道缝隙,感受到了温室以外的真实。

    这一顿宋引章吃得味同嚼蜡,直到住进客栈都还在想着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事情。

    另一边,秀州,皇城司一处隐秘驻点。

    顾千帆处决了背叛他的兄弟万奇,接管秀州皇城司,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启程返京。

    转眼又过几日,马车还在官道急驰,清晨的阳光从车窗洒落,时不时晃过车厢躺在长座睡着的宋引章脸颊。

    随着一下轻微颠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宋引章试图睁眼,却被直射的阳光恍到眼睛,抬起手背搭在额前,迷惘的坐起身子,搭着的一件宽厚长衫从肩头滑落下来。

    “这里是...?”

    宋引章揉了揉眼,即便已经醒了,仍有些迷惘的看向四周,目光落在斜倚周寂肩头睡着的司藤,却见周寂朝她伸出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

    放空的意识逐渐回归,宋引章看了眼疾驰后退的窗外风景,终于清醒过来。

    宋引章连忙向周寂递去一个抱歉的目光,周寂澹澹一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表示并不在意。

    侧头看向恬静入睡的司藤,此时的她已经没有了白天所见的那般‘疏离’‘高冷’,晨风拂动窗帘,晨曦微光下,秀发如瀑,从一侧肩膀散落身前,发丝遮挡半边侧脸,依稀可见细若凝脂的肌肤透出一丝澹澹粉红,如深山幽谷里,悄悄绽放的白色小花儿.....柔美的,惹人爱怜。

    周寂目露柔光,嘴角不经意间露出浅浅微笑,伸手拨开滑落在司藤鼻尖的一缕发丝,宛如一泓秋水湛然的眼眸缓缓睁开,晨风卷起车帘,周寂与阳光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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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面汤下锅,已经开始清扫灶台,准备打洋了,注意到又有客人进门,往围裙上抹了把手,露出憨厚的笑容迎了上来。

    “几位客官,真不好意思啊,小店只有一些清汤素面,您看....”

    “那就麻烦老板来四碗清汤面吧。”

    周寂微微一笑,带着司藤宋引章她们走到一张空置的桌旁坐下,老板应了一声,回灶台忙碌,灶台旁边的那桌客人打着哈欠,时不时朝角落女子瞄去。

    “哎哎~老陈,这小娘子哪冒出来的?看起来眼生啊?”熟客趁着老板把面端来的间隙,小声滴咕道。

    “刘爷说笑了。”老陈取下抹布擦了下桌子,把面放下,憨笑道:“那位姑娘算是熟客,时常会来我这儿吃面,刘爷平时白天过来,没碰到很正常。”

    “嘿,我就说嘛~”刘爷面露得意,拿快子指了指琵琶女,神秘兮兮道:“从她一进门,我就琢磨着不对味,一个妇道人家大半夜的打扮成这样,瞧着就很风骚,备不住就是个以色侍人的按门子呢~”

    按门子?

    夜色深沉,面馆只有几桌客人,所以格外安静。

    宋引章无意间听到那个‘刘爷’的话,听懂了‘以色侍人’却没懂‘按门子’是什么意思。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周寂发现宋引章一直在赵盼儿的保护下,身处贱籍,但在这些方面单纯的像是温室里的花朵,长不大的孩子。

    “刘爷,别这么说,一个女人家,但凡有点别的办法,谁又愿意出来以色侍人。”

    老陈忍不住反驳一句,引来刘爷一阵不快。

    是啊...哪有谁生来就愿以色侍人?

    宋引章听到老陈的话,心里不由一颤。

    当初但凡有点别的办法,她又怎会忤逆盼儿姐,舍下所有积蓄去和周舍私奔?

    盼儿姐那日给她讲了不少乐妓的好处,什么又是乐营发下来的差饷穿金戴银,什么拿着王公贵人的赏赐还有丫鬟服侍...总之各种安抚,劝她不要着急脱籍。

    宋引章虽然一直很听盼儿姐的话,甚至把自己的所有积蓄都交给了盼儿姐,但在她心底...至少此时此刻,纯洁的白纸仍旧没有放弃脱离贱籍,成为良家女子的想法。

    宋引章转眸看向坐在角落的那位女子,若是十年...不,五年前,那位琵琶女定然是位备受王公贵人追捧的天姿国色。

    可惜...容颜易老,韶华易逝。

    即便有着不减当年风采,但也遮掩不了眉角的皱纹、神色的落魄。

    看到对方,宋引章彷佛看到十年后的自己。

    周寂扫了眼陷入沉思的宋引章,心底幽幽轻叹,另一边的老陈,也回到灶台端起一碗清汤面朝坐在角落的琵琶女,语气温和道:“姑娘,你的面。”

    琵琶女尝了口面汤,柔声道:“一把细面,半碗高汤,一杯清水,五钱猪油,一勺酱油,再烫上两颗脆爽的青菜。”

    老陈合掌笑道:“正是。”

    “可我怎么就做不出这样的味道呢?”琵琶女疑惑道。

    老陈憨笑的脸上带着几分得意道:“我用的是我们店里的酱油。”

    “原来你有秘方?”琵琶女惊讶道。

    “秘法谈不上...”老陈摆了摆手,笑道,“这样吧,姑娘,吃碗面之后,我弄一瓶我店里的酱油给您带上。”

    “那便多谢了...”琵琶女朝老陈欠身颔首,抬眸道:“挽琴一介女流身着风尘一无长物,我给您弹首琵琶吧?聊表我的谢意。”

    “哎,姑娘,那可不行,那可使不得呀~”老陈连忙拒绝,“您的琵琶都是弹给那些知音识律的贵人们听的,哪能弹给我们这些贩夫走卒.....”

    挽琴轻轻摇头,拿起桌上的琵琶,柔声道:“大家都是在世间挣扎求存的苦命人,伶人歌妓下九流的营生,谁又能嫌弃谁呢?”

    宋引章接过老陈端来的清汤面,神色复杂的看向坐在角落调弦的抚琴,琵琶铮铮,如惊涛骇浪拍打着宋引章的内心。

    以前的她自视清高,又被众人捧成‘江南第一琵琶手’,就如老陈所言,觉得曲高和寡,琵琶就应该弹给知音识律的达官贵人,若是弹给贩夫走卒,好比牛嚼牡丹,自降身份。

    但听着挽琴不亚于她的琵琶在江南小镇的这间面馆响起,宋引章原本就有些动摇的心境,悄无声息的出现一道缝隙,让她透过这道缝隙,感受到了温室以外的真实。

    这一顿宋引章吃得味同嚼蜡,直到住进客栈都还在想着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事情。

    另一边,秀州,皇城司一处隐秘驻点。

    顾千帆处决了背叛他的兄弟万奇,接管秀州皇城司,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启程返京。

    转眼又过几日,马车还在官道急驰,清晨的阳光从车窗洒落,时不时晃过车厢躺在长座睡着的宋引章脸颊。

    随着一下轻微颠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宋引章试图睁眼,却被直射的阳光恍到眼睛,抬起手背搭在额前,迷惘的坐起身子,搭着的一件宽厚长衫从肩头滑落下来。

    “这里是...?”

    宋引章揉了揉眼,即便已经醒了,仍有些迷惘的看向四周,目光落在斜倚周寂肩头睡着的司藤,却见周寂朝她伸出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

    放空的意识逐渐回归,宋引章看了眼疾驰后退的窗外风景,终于清醒过来。

第十二章 注意你的人设.....

    冰雪消融、暖风和煦。

    看到司藤嘴角不自觉扬起的澹澹笑意,周寂终于舒了口气,歪头看向她明澈清亮的眼眸,揶揄道:“不生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司藤横了周寂一眼,虽然说的话和白天一样,但言语中的傲娇明显是有些口是心非。

    “是是是,我家司藤小姐心胸宽广,为人大度,从不斤斤计较,也不患得患失,这样总可以了吧~”

    周寂既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敷衍的语气又惹来司藤的一记白眼。

    一抹流光亮起,金蛟剪变回蛟龙模样,两龙首尾相衔形成一道圆环,悬停在两人之间。

    周寂目露柔光,牵住司藤葱白如玉的纤细手指,接过飘落的圆环轻轻扣在她的皓腕。

    “直男审美...”司藤低头看了眼土豪金配色的蛟龙手镯,嘴角不自觉上扬,看似满不在乎的吐槽,但眼里微波荡漾,漾起丝丝爱意。

    “怎么会呢?我觉得挺好看的呀~”周寂拉起司藤的柔夷装作认真的观察一番,低头轻吻手背,露出温柔宠溺的笑容,“很适合我家人间富贵藤女王。”

    “花言巧语。”司藤白了周寂一眼,故作神秘道:“还有...在此之前你其实已经有送给我过礼物。”

    这是什么哑谜?

    送命题吗?

    就在周寂陷入‘大聪明’模式试图解开题目的时候,司藤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按向周寂前胸。

    一缕缕藤丝毫无滞怠的穿过周寂护体真气,进入他的体内。

    周寂不明所以,有些傻眼的看向眼前一幕,直到司藤整个人快要钻入大半,这才回过神来,抱住司藤盈盈一握的腰肢,不顾在外乱蹬的双腿,将她一点点拉了出来。

    鞋跟清脆落地,司藤有些不满的瞪向周寂,“你在干嘛?”

    周寂满脸无奈,扶额道:“你在干嘛?”

    “回去温养金蛟剪,早日将它炼化,打趴小葵!”司藤冷哼一声,理所当然道。

    周寂哭笑不得,瞧见司藤好像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凑近一步,小声提醒道:“人设...注意你的人设。”

    司藤神色一正,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裙角,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在镜前左右打量。

    周寂凑到旁边侧坐在梳妆台上,看到她朝眉笔伸手,主动帮她选了一枝递去,“先天灵宝受损,绝非一朝一夕就能修复,我们不必急于这么一时.....听闻汴京繁华,不设宵禁,一到晚上到处都是纳凉游玩之人,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

    周寂一边说着,随手挑了一只口红递给司藤,司藤接都没接,光是扫了眼口红外管,就一脸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这只口红怎么了吗?”周寂拧开看了眼,明艳到晃眼睛的粉色让他一下子就想起这个很有记忆点的称呼——‘死亡芭比粉’。

    虽然搞不懂司藤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买,是要收集七龙珠召唤神龙吗?

    周寂转头看了眼插得满满当当,堪比多管火箭炮的口红盒,这般琳琅满目可比龙珠多多了。

    “我们先前不是说好要开间茶楼做生意的吗?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逛逛京城,事先做好调研,看看咱们将来的生意怎么做比较合适。”周寂手指挨个点了点,直到看见司藤微不可查的点头,这才递了过去,

    窗外,斜阳晚照。

    一声如玉珠落盘的琵琶弦动,江南独有的柔婉曲调,静谧的流淌在水榭园林之间。

    周寂拂袖散去屋外结界,倚坐窗台抬眸朝侧上阁楼看去,阁楼外层的围栏旁,一袭水蓝素雅裙衫的宋引章侧身而坐,纤纤玉指撩而不乱,如蝴蝶翻飞,花枝弄影。

    夕阳洒落在娴静姣美的侧脸,好似整个人都散发着晚霞般温暖的柔光。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曲奏罢,宋引章眼波流转,轻轻拂拭失而复得的琵琶‘孤月’,不知不觉看向阁楼一侧的厢房。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寂满脸错愕,心里不由感慨女子的六感敏锐。

    要知道,以他如今修为,即便隐藏实力看起来和常人无异,武道高手也很难感知他的存在。

    宋引章不过一个未曾习武的寻常女子,竟然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周寂错愕之余,朝她微微颔首,递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宋引章长长的睫毛轻微闪动,呆呆萌萌的张了张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周寂朝她颔首示意,这才恍过神来,半抱琵琶欠身回了一礼。

    橘红色的余晖映照在她低头离去的背影,周寂看不到的位置,宋引章停下脚步,背靠在阁楼帷幕另一侧,秀美的脸颊泛起一抹夕阳余晖般的橘红。

    “哎~”

    周寂本想叫住宋引章问她要不要和他们一起逛逛汴京夜景,却见对方走远,只能耸了耸肩,打算待会儿再去找她。

    傍晚戌时。

    又有一辆马车从长安城外缓缓驶入。

    顾千帆事务繁忙,回京需向司公述职,所以进城之后便向车上的赵盼儿和孙三娘告辞,留下陈廉照顾两人。

    陈廉虽然是在秀州任职,但其实是个汴京人,家境殷实颇有资产,只是为求官职所以才入了皇城司,有他在,顾千帆倒也还算放心。

    孙三娘和赵盼儿两人初到京城,一如宋引章银屏那般看花了眼。

    眼下已经入夜,街上灯火通明。

    陈廉一边走着一边给两人介绍汴京繁华。

    足有四五丈宽的中轴大街,看似宽阔实则拥挤不堪。

    大街到处人来车往,小孩子拿着纸风车奔跑嬉戏,闺中小姐,文人才客,侍女奴仆,普通百姓走来走去。

    街道两边皆是商铺,还有数不清的商贩在街边摆摊叫卖,各种民间舞艺相互争艳,时不时引来一片拍手叫好。

    “原以为钱塘已经够繁华了,没想到东京更加热闹。”孙三娘看着数不清的灯笼楼阁,鞭炮烟花齐鸣的半空,“盼儿你看,居然还有烟花。”

    “那当然,你也不可靠这儿是什么地方?这里是京城,咱们大宋的国度,搁在江南,怕是怎么也看不到这些新鲜事。”陈廉一脸得意的炫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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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司藤嘴角不自觉扬起的澹澹笑意,周寂终于舒了口气,歪头看向她明澈清亮的眼眸,揶揄道:“不生气了?”

    “本来就没生气。”司藤横了周寂一眼,虽然说的话和白天一样,但言语中的傲娇明显是有些口是心非。

    “是是是,我家司藤小姐心胸宽广,为人大度,从不斤斤计较,也不患得患失,这样总可以了吧~”

    周寂既无奈又宠溺的笑了笑,敷衍的语气又惹来司藤的一记白眼。

    一抹流光亮起,金蛟剪变回蛟龙模样,两龙首尾相衔形成一道圆环,悬停在两人之间。

    周寂目露柔光,牵住司藤葱白如玉的纤细手指,接过飘落的圆环轻轻扣在她的皓腕。

    “直男审美...”司藤低头看了眼土豪金配色的蛟龙手镯,嘴角不自觉上扬,看似满不在乎的吐槽,但眼里微波荡漾,漾起丝丝爱意。

    “怎么会呢?我觉得挺好看的呀~”周寂拉起司藤的柔夷装作认真的观察一番,低头轻吻手背,露出温柔宠溺的笑容,“很适合我家人间富贵藤女王。”

    “花言巧语。”司藤白了周寂一眼,故作神秘道:“还有...在此之前你其实已经有送给我过礼物。”

    这是什么哑谜?

    送命题吗?

    就在周寂陷入‘大聪明’模式试图解开题目的时候,司藤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按向周寂前胸。

    一缕缕藤丝毫无滞怠的穿过周寂护体真气,进入他的体内。

    周寂不明所以,有些傻眼的看向眼前一幕,直到司藤整个人快要钻入大半,这才回过神来,抱住司藤盈盈一握的腰肢,不顾在外乱蹬的双腿,将她一点点拉了出来。

    鞋跟清脆落地,司藤有些不满的瞪向周寂,“你在干嘛?”

    周寂满脸无奈,扶额道:“你在干嘛?”

    “回去温养金蛟剪,早日将它炼化,打趴小葵!”司藤冷哼一声,理所当然道。

    周寂哭笑不得,瞧见司藤好像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凑近一步,小声提醒道:“人设...注意你的人设。”

    司藤神色一正,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裙角,迈着优雅的脚步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在镜前左右打量。

    周寂凑到旁边侧坐在梳妆台上,看到她朝眉笔伸手,主动帮她选了一枝递去,“先天灵宝受损,绝非一朝一夕就能修复,我们不必急于这么一时.....听闻汴京繁华,不设宵禁,一到晚上到处都是纳凉游玩之人,甚至比白天还要热闹。”

    周寂一边说着,随手挑了一只口红递给司藤,司藤接都没接,光是扫了眼口红外管,就一脸嫌弃的白了他一眼。

    “这只口红怎么了吗?”周寂拧开看了眼,明艳到晃眼睛的粉色让他一下子就想起这个很有记忆点的称呼——‘死亡芭比粉’。

    虽然搞不懂司藤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买,是要收集七龙珠召唤神龙吗?

    周寂转头看了眼插得满满当当,堪比多管火箭炮的口红盒,这般琳琅满目可比龙珠多多了。

    “我们先前不是说好要开间茶楼做生意的吗?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逛逛京城,事先做好调研,看看咱们将来的生意怎么做比较合适。”周寂手指挨个点了点,直到看见司藤微不可查的点头,这才递了过去,

    窗外,斜阳晚照。

    一声如玉珠落盘的琵琶弦动,江南独有的柔婉曲调,静谧的流淌在水榭园林之间。

    周寂拂袖散去屋外结界,倚坐窗台抬眸朝侧上阁楼看去,阁楼外层的围栏旁,一袭水蓝素雅裙衫的宋引章侧身而坐,纤纤玉指撩而不乱,如蝴蝶翻飞,花枝弄影。

    夕阳洒落在娴静姣美的侧脸,好似整个人都散发着晚霞般温暖的柔光。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曲奏罢,宋引章眼波流转,轻轻拂拭失而复得的琵琶‘孤月’,不知不觉看向阁楼一侧的厢房。

    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寂满脸错愕,心里不由感慨女子的六感敏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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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引章不过一个未曾习武的寻常女子,竟然可以第一时间发现,周寂错愕之余,朝她微微颔首,递去一个赞许的目光。

    宋引章长长的睫毛轻微闪动,呆呆萌萌的张了张口,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周寂朝她颔首示意,这才恍过神来,半抱琵琶欠身回了一礼。

    橘红色的余晖映照在她低头离去的背影,周寂看不到的位置,宋引章停下脚步,背靠在阁楼帷幕另一侧,秀美的脸颊泛起一抹夕阳余晖般的橘红。

    “哎~”

    周寂本想叫住宋引章问她要不要和他们一起逛逛汴京夜景,却见对方走远,只能耸了耸肩,打算待会儿再去找她。

    傍晚戌时。

    又有一辆马车从长安城外缓缓驶入。

    顾千帆事务繁忙,回京需向司公述职,所以进城之后便向车上的赵盼儿和孙三娘告辞,留下陈廉照顾两人。

    陈廉虽然是在秀州任职,但其实是个汴京人,家境殷实颇有资产,只是为求官职所以才入了皇城司,有他在,顾千帆倒也还算放心。

    孙三娘和赵盼儿两人初到京城,一如宋引章银屏那般看花了眼。

    眼下已经入夜,街上灯火通明。

第十三章 你们~是在找我吗?

    “哎,陈廉你又回来啦?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呀?”

    “昨天实在太晚,不便打扰...我想着你们刚到京城,什么都没来及准备,所以就叫人置办了一些平时吃的用的给你们送些过来.....”

    昏睡整晚的赵盼儿睫毛轻颤,半睡半醒间,孙三娘与人说话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过了一会儿,一切归于安静,房门轻声打开,熟悉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

    “三娘?”

    缓缓睁开双眼,赵盼儿无神的眼睛望着陌生的天花板,断片的记忆停留在喧闹繁华的夜景街市,侧头看去,孙三娘端着一碗清粥朝这边走来。

    “盼儿,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看到孙三娘,赵盼儿心里稍宽,轻声道:“这是在哪儿?”

    “这里是广德坊的桂花巷,陈廉家里给他置办的一处私宅,他说这里闲置也是闲置,不如先让我们住下。”孙三娘将清粥递给赵盼儿,坐在床边将昨晚发生的事简单解释一遍道,“昨天晚上你突然昏倒,都快吓死我了~你现在身子好些了吗?”

    “可能是路上太累了吧,睡了一晚,已经不打紧了。”

    喝了半碗热粥,赵盼儿气色好了许多,坐起身来看向四周,“陈廉人呢?”

    “他刚给我们送些吃的就回去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孙三娘将赵盼儿扶起道。

    赵盼儿本想找他打听一下高家的府邸位置,陈廉既然不在,出门找别人打听也是一样。

    赵盼儿摇了摇头,轻声道:“陈廉好心收留我们,我只想当面感谢罢了。”

    “是得好好谢谢他呀~”孙三娘道:“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来到时候,他说这里就是个小院,晚上太黑,我又急着扶你回房没来及看清,今早起来一看,哪里是是小院,怕是连咱们那儿运判老爷都没有这么大的家宅。”

    孙三娘激动在给赵盼儿比划院里的池塘流水,长廊林园,赵盼儿在旁梳洗打扮,准备去找欧阳旭。

    这座私宅时常有人修缮维护,但毕竟没什么人住,孙三娘留在宅子里安置陈廉送来的生活用品,赵盼儿独自出门,一路打听到了高家的府邸门外。

    正待她要扣响门环的时候,一辆马车停在高家门外,掀起车帘的欧阳旭瞳孔骤然一缩,推开车夫从马车跳下,一边走着一边整理自己衣衫,尽可能的维系温和语气,隐藏内心的紧张与慌乱。

    “盼儿...”

    这熟悉的声音,让赵盼儿抬起门环的动作猛然间凝滞,半晌,她才缓缓转过身,不敢置信地说:“欧阳?”

    要说不敢相信,欧阳旭比她更加不敢相信,脸上流露儒雅随和的微笑,心里暗骂德叔怎么回事,明明让他去找赵盼儿退婚,结果自己人没回来,赵盼儿反倒先找京城来了。

    高家门口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

    欧阳旭担心在这儿耽搁太久,会让高家人看到,于是好言安抚几句,帮赵盼儿打起车帘,带她离开这里。

    赵盼儿挽着欧阳旭的胳膊依偎在他肩上,讲述着近来的历险、心里的挂念。

    欧阳旭一直表情温柔,安抚着赵盼儿,将退婚之事能推给德叔的全部推给德叔,实在推不掉的,转移话题,介绍马车外的街景。

    赵盼儿看着御河上行走的舟船,虹桥上往来的人流,以及路边初绽的桃花,只觉得阴霾尽去,可欧阳旭却只是勉强一笑。

    清茗坊,二楼静室。

    周寂端起茶博士点好的双井白芽浅浅呷了一口,浓郁的茶香加上茶叶的粉末以及青盐的咸味直冲脑门,让他意识一阵恍惚,脑袋里突然蹦出一个东西‘茶香盐白牙膏’......

    周寂抿紧嘴巴,挤出一个微笑朝茶博士颔首示意,目送对方离开,方才‘哈~’的一下吐了口气,到处翻找清水漱口。

    突然,周寂动作停了下来,不怀好意的视线看向坐在窗边眺望窗外风景却又忍不住嘴角上扬的司藤,撑着桌子朝她探身,眼疾手快,行云流水的夺走茶盏上面的杯具,撤身坐回原位。

    “幼稚~”司藤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眼前一花,手里只剩茶盏托盘,看到周寂得意洋洋的表情,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将司藤盏里只剩一半的清茶一饮而尽,淡淡的草木清香压下茶末青盐的古怪味道。

    周寂撇了撇嘴,比划道:“古法点茶虽好,但有些过于注重形式,碾粉、加盐.....这些琐碎流程适合静心欣赏,从形式上感受意境,如果是一些清静会所倒也合适,但我们茶楼将来是要走平民路线的.....曲高和寡,不够通俗。”

    司藤没想到周寂对开茶楼这么上心,不由提起几分兴致。

    周寂从袖里取出纸笔,抬眸道:“我打算在茶楼中间弄一个戏台,白天安排说书人讲评书,晚上登台唱戏,至于煎茶和点茶都太麻烦,安排沏茶就可以了.....”

    说话间,一辆马车停靠桥边,一个儒生打扮的年轻人,扶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下来。

    “那个是...盼儿姑娘?”

    周寂习惯性的留意四周,视线余光扫见那道倩影,微微一怔。

    司藤见到周寂说着说着突然停了下来,沿着他的视线看去,正巧看到赵盼儿挽着一个陌生男子的胳膊有说有笑的走进茶坊。

    赵盼儿出现了,那个人呢...

    周寂和司藤对视一眼,似有所感的齐齐转头看向身侧,一抹鲜衣如火的倩影不知何时坐在了窗台上。

    柔顺如瀑的发丝散在窗外,随着微风曼舞。

    小腿耷拉在窗框下面悬空摇晃,薄纱般轻盈的红裙时不时透出白皙匀称的足背。

    “你们~是在找我吗?”

    “没有,我们在商量过些天开茶楼的事情。”司藤扫了红葵一眼,一脸平静道。

    红葵不以为意,转头看向周寂,双手左右撑着窗栏,一个小跳步下来,端起他面前的煎茶坐了下来。

    “这是我的...”周寂见状劝阻,尔康手伸出,奈何为时已晚...

    “唔~比盼儿的手艺差了些。”红葵秀眉微皱,唇齿回味一番,注意到周寂五官挤皱的表情,疑惑道,“你怎么这个表情?”

    “可能是不小心吃了半管牙膏吧?”司藤嘴角微微上扬,端起自己空空如也的茶盏,眼里刚刚泛起的笑意随之僵住。

    三人互看一眼,全都笑了起来。

    ..........................

    ..........................

    “盼儿,怎么了?”

    “啊?没什么,可能是听错了吧?”

    “坐吧~”欧阳旭将赵盼儿领到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柔声道:“这间茶舍味道还不错。”

    赵盼儿从静室方向挪回目光,好奇的打量四周布置,突然注意到茶博士将细研为末的茶投入滚水中煎煮,不禁愕然:“东京怎么还在喝煎茶?”

    欧阳旭耐心解释着:“南北风俗大有不同,你不妨品一品东京茶的滋味。”

    赵盼儿却有些看不下去了,走到茶博士身边道:“不行不行,这种双井白芽茶最是细嫩,怎么能煮这么久呢?”

    “小娘子请~”茶博士侧身让出位置。

    “不好意思。”

    赵盼儿欠身回礼,坐下将煮过头的茶水倒入盂中,撩起衣袖,洗皿倒入新水,“这种茶,须得将滚水放上五息,再倒入茶末之中,才能显其鲜香嫩绿,对了,铫子最好也用银的,铁器会有生涩之味。”

    茶博士见她技法娴熟,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忍不住称赞道:“小娘子竟然是行家!”

    “下去吧,我们自己来。”

    欧阳旭带赵盼儿过来就是要和她挑明关系,顺势摆了摆手,示意茶博士退下。

    茶博士原本想多学几招,见欧阳旭这么说,也只能退了下去。

    “小盼儿的茶艺厉害吧?我们不是正好开茶楼吗?不如请她过来帮忙,怎么样?”

    红葵走动静室门口,扫了眼正在煮水沏茶的司藤,转头看向屏风外面煮水点茶的赵盼儿,提议道。

    “盼儿姑娘的茶艺是很厉害,但我们要开的茶楼重心不在茶水,而在配套的评书、折子戏上面.....”

    “更何况...以她那种自卑到极致的自尊心,又怎会甘于去做他人陪衬?”

    就在周寂向红葵解释的过程中,欧阳旭沉吟片刻,艰难道:“咱们的婚事,放在年底如何?”

    “当然没问题,我又不急这一时。”赵盼儿闻言一愣,将点好的浓茶递给欧阳旭,“你很久没有喝我点的茶了吧?”

    欧阳旭心事重重的接过茶水,强笑一下,还未沾唇就放了下来。

    赵盼儿全然没有注意到欧阳旭的异样,自己端起一杯尝了尝,随口问道:“对了,朝廷授了你什么官啊?”

    欧阳旭解释自己刚考进士,琼林宴开完没多久,还得陛见完官家,才会正式授官。

    “盼儿,我正是因为这个,才不得不委屈你.....”

    “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最盛大的婚礼。但是,必须得等我和高家娘子成婚之后半年。”

    听到欧阳旭前半句,赵盼儿满心感动,但随着欧阳旭说到后半句,赵盼儿心里的感动尽皆化为错愕与恍惚。

    “什么?”赵盼儿看向欧阳旭,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欧阳旭鼓住勇气,看向赵盼儿的眼睛道,“我知道这样是委屈你了,可你向来贤惠,一定不会在意的吧?”

    赵盼儿不可置信的看向欧阳旭,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盼儿,你什么都好,就是在身份上面差了些,毕竟曾隶贱籍,有心人一旦查起来,是无论如何都瞒不过去的。”欧阳旭劝说道:“我也是中了进士才知道,原来士大夫是不能有一点瑕疵的,你也不想成为我的污点对吗?更何况,高观察那边,我是无论如何都得罪不起呀...”

    砰~

    一声轻响从静室传来,司藤接过红葵掷出的茶具,随手放到桌上,周寂按住红葵的胳膊,挡在身前轻轻摇头。

    “你现在过去只会添乱。”周寂毫不在意红葵瞪过来的视线,看着她的眼睛道,“既然欧阳在和盼儿姑娘摊牌,就让他把话说完,把盼儿姑娘的心伤透.....这毕竟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最终选择当由盼儿姑娘决定。”

    其实听到欧阳旭的那一句‘贱籍’,赵盼儿心里就已经有了决断。

    这是她心里最在意的地方,也是她永远的痛。

    要不是为了拯救城外辽军屠戮的百姓,她爹又怎会出场击退辽军,最后导致朝廷问罪,不仅自己砍头,还连累她落入贱籍,成为官妓。

    赵盼儿抽走被欧阳旭握住的手,深吸一口气,冷眼看向欧阳旭:“欧阳旭,你是太高看你自己了呢,还是太小看我了?你特意把我带到这儿来,就是怕我在高家门口闹起来,坏了你的好姻缘吧?变心了就请直说,绕那么多弯子,没的叫人恶心。”

    “我没变心,我唯一钟爱的女子,只有你一人....我只是...不得已...”欧阳旭刚想辩驳,就被赵盼儿打断。

    “不得已?为了你的不得已,你就可以背信弃义,你就可以悔婚再娶?”赵盼儿端起茶盏瞧见欧阳旭眼里的不安,自嘲的笑了笑,“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泼你。”

    “我不远万里来这儿找你,其实心里还是存了万一的侥幸...没想到,你还是让我失望了。”赵盼儿站起身来,端起茶盏看向围栏外面,不由感慨道,“东京真是...富贵迷人眼,深情不堪许。”

    “你不配喝我的茶。”赵盼儿当着欧阳旭的面,将茶水洒在他的身侧,扔出茶杯道:“我赵盼儿,永不为妾!”

    “盼儿...”欧阳旭见到赵盼儿要走,慌忙起身阻拦,却被赵盼儿一把甩开,“别跟着我,不然别怪我一嗓子叫破你的大好姻缘!”

    欧阳旭站在原地,眼看赵盼儿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失魂落魄的转过身,却看到一只小巧粉嫩的拳头朝他迎面锤来。

    砰~的一声,眼冒金星,一片惊呼之中,欧阳旭仰面倒下,依稀听到一片嘈杂和惊呼声中,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似乎在与人说话。

    “现在总可以打人了吧?”

    “......你都打完了还问?”

    “打完?哼~没完呢!”

第十四章 欠的太多,就不好还了。

    三元客栈。

    一曲<昭君怨>奏罢,清幽婉转的余韵绕梁不绝。

    银屏上前接过宋引章的琵琶,放回屋里,拿了件薄衫准备给宋引章披上。

    “小姐,外面风大,小心着凉。”

    “不碍事的...心中烦闷,吹吹风挺好的。”宋引章摇了摇头,扶着阁楼外侧的围栏,有些无神的看向远方。

    银屏只得暂时先把薄衫收起,瞧见宋引章心事重重的模样,迟疑道:“小姐还在为脱籍之事烦扰吗?”

    “是...也不全是。”宋引章任由凉风拂面,吹乱耳畔滑落的发丝,双手撑着围栏道,“每每看到盼儿姐恢复良籍,不必再看旁人眼色,可以自由自在的做自己想做之事,我就说不出的羡慕......但比起脱籍,我现在更担心盼儿姐......听周公子说,盼儿姐与三娘一道启程来京城欧阳旭,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玉带河的一条支流桥边,一伙人在桥头围作半圈,随着皮球不断弹起,齐声报数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大。

    “好~!”其中一个瞧得兴起,在旁起哄道,“池衙内,厉害啊!来个凤凰点头!”

    “去去去~!一边去,来什么来啊,我师父都说了,得从最基础的颠球开始....哎哎哎!”池衙内说话分心,颠球节奏立马乱掉,膝盖顶起的皮球偏移轨道向前弹去,一片惊呼声中,池衙内一狠心,抬脚来个大噼叉,稳稳将球接住。

    “看好了,没掉啊~”池衙内指着腿上的球,看向众人道。

    “没掉,没掉。”

    众人纷纷叫好,池衙内得意的起身继续颠球,“三十七、三十八、三十九!”

    眼看就要打破记录,颠够四十个球,奈何刚刚乱掉的节奏还没找回,皮球越弹越靠前,池衙内只能盯着球往前追。

    哀大莫过于心死,赵盼儿强忍着委屈与悲愤,不停提醒自己,不要为这种负心薄幸之人流一滴眼泪,全然没有注意朝她飞来的皮球。

    “哎!让开!快让开!”

    一道黑影扑向自己,赵盼儿侧身闪过,秀眉微颦,扫了眼险些踢到自己的富家纨绔,继续朝前走去。

    池衙内一脚踢空,没能打破自己的颠球记录,火气曾~的窜了上来,转身追上赵盼儿堵在她身前道,“喂!我给你说话呢!你聋了?”

    “就是!你谁啊!这可是我们大名鼎鼎的池衙内!”旁边一个体型圆润的跟班在旁应声道。

    赵盼儿心情本就不好,又遇到这种麻烦,回怼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撞的我,谁才是瞎子!”

    此言一出,池衙内的一众跟班叽叽喳喳的指责赵盼儿。

    池衙内伸手制止众人道,“我平时怎么教训你们来着,遇到小娘子要以理服人。”

    池衙内说完朝赵盼儿拱了下手,理论道:“这位娘子,咱们讲道理啊,我刚才是不是叫你让开来着?我玩白打三十九个都没落地,眼看就要颠够四十个了,你一来就坏我好事,这事儿总得有个说法吧?”

    “才三十九个?”赵盼儿自己心里就已经窝满了火无处发泄,不屑的甩了个白眼,抬脚从胖跟班手里将球踢起,当着所有人的面熟练的颠起球来,这下把所有人都看呆了。

    二十、三十、四十...

    赵盼儿稳稳颠够四十个,那份游刃有余的从容让人毫不怀疑,只要她想继续颠,就能不停的这么颠下去。

    就在胖跟班看得都忘计数的时候,赵盼儿行云流水的转身侧踢,皮球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从篮门当中穿过。

    “技不如人,还找我讨说法?”

    赵盼儿冷着脸,不屑的扫了池衙内一眼。

    “你!”这般挑衅惹得池衙内火冒三丈,池衙内一把夺过身边跟班的皮球,有心回击却又明白自己的确比不过面前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娘子,气恼的将皮球塞回跟班手里,指着赵盼儿,提高声音道:“就你这水平,还不及我师父万一,你有本事你这儿等着!我找我师父来教训你!”

    “打了个小的来了老的?有本事你让他来!”

    赵盼儿一眼瞧出池衙内的色厉内荏,高傲的扬起下巴,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

    池衙内骑虎难下,先别说昨天遇到的那个高人并未收他为徒,但是对方名讳来历、现在何处他都一无所知,就这会儿功夫,让他跑哪儿找人去啊?

    “那什么!今天我师父有事来不了,明天...不对,后天...三天后!三天后还在这里,敢不敢和我师父较量一下!”

    “好!来就来!我到要看看,小的这么不堪,老的又有什么水平?”

    赵盼儿向来心思细腻,性格稳重,从来不会与人这般赌气,但今天因为欧阳旭的事已然彻底搅乱她的心神,委屈、气恼、伤心、失落的种种情绪纠缠一起,让她难以在片刻间维持冷静。

    说罢,赵盼儿冷着脸自顾自的从众人当中穿过,大步朝陈廉私宅走去。

    ...................................................

    “要我说呀,这里面肯定有误会。盼儿姐对欧阳相公那么好,每天不辞辛苦的供他读书,鼓励他进京赶考,这些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欧阳相公好不容易考上进士,怎么会辜负盼儿姐呢?”

    银屏双手捧在胸前,憧憬道:“真好呢~盼儿姐等了欧阳相公那么多年,立下白首之约,同心佩为契,只要欧阳相公考上进士就与盼儿姐完婚.....盼儿姐当上进士夫人,欧阳相公当上官老爷了,以小姐和盼儿姐的关系,只要盼儿姐一句话,欧阳相公肯定能帮小姐脱籍。”

    “脱籍哪有你说的那般容易?”

    跟随周寂这一路,宋引章虽然仍像当初那般单纯、善良,但已然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温室花朵了。

    当初赵盼儿的父亲余部几番运转,才将盼儿从教坊司救出,即便欧阳考上进士,要是没有乐营那边的关系,怕是很难帮人脱籍。

    宋引章将其中利害告诉银屏,银屏眨了眨眼,好奇道:“那小姐怎么不去找周公子帮忙呀?周公子那么厉害,华亭县的县太爷都对他毕恭毕敬,明明刚开始还在偏袒周舍那个坏蛋,结果一见周公子,当场推翻之前审结,改判周舍杖责刺配,流放三千里呢!”

    银屏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司藤赤伞之力的影响,低头掰着手指继续说道:“还有小姐的籍册,他都能请嘉兴的知府大人修书把小姐从钱塘借调京城...小姐可以找他帮忙脱籍.....”

    “银屏。”

    宋引章突然叫住银屏,银屏不明所以,抬眸看到宋引章表情严肃,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不由一紧,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直到噤声。

    “我又怎会不知周公子可以帮我脱籍?”

    宋引章幽幽轻叹,目光扫了眼走廊一侧紧闭的那扇窗户,神色复杂道:“只是.....人情欠的太多,就不好还了。”

    .......................................................

    “阿嚏~”

    玉带河上,一艘游船沿着河道从石拱桥下经过。

    周寂站在船头一边听着牙行伙计介绍河畔出售的楼台店铺,一边揉了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坐在船顶边沿的红葵摆动的小腿突然停下,狐疑的目光看向周寂道,“我不在的这些天,你不会又勾搭什么姑娘了吧?”

    一缕若有似无的危险从船舱里面传来,周寂朝船舱递去一个无奈的苦笑,又忍不住白了红葵一眼,随口吐槽道:“你这语气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是疑神疑鬼的深闺怨妇?”

    “你才疑神疑鬼!你才怨妇!”红葵气的满脸涨红,轻轻摆动的小腿倒腾的更快了,紧接着,一声脆响从手里抓着的船梆传来,细密裂纹迅速蔓延,坐在船舱的司藤抬眸瞥了眼头顶的船舱顶棚,放下手里的书册,起身离开舱室,走到周寂身旁。

    不仅是司藤,就连旁边噤若寒蝉的牙行伙计都忍不住退后几步,尽可能的远离船舱。

    坐船太危险了...这丫头一言不合就掰船舱,要是那句话惹恼,怕是要焚江煮海,把整艘船都给烧了?

    周寂可没有和人在火葬场谈生意的习惯。

    给船老板留下一枚金叶子,停船靠岸,改为步行选址。

    “池衙内、池衙内,你看那边那几个,是不是昨天晚上见到的高人啊?”河岸另一侧,扛着篮筐支架的胖跟班揉了揉眼,跑到池衙内身旁,朝下船的周寂他们几人示意道。

    “哪儿呢?哪儿呢!”

    池衙内还在为怎么找到高人发愁,听到胖跟班的话不由一愣,脑袋像是拨浪鼓一样到处张望。

    “那儿!就河对面那几个。”胖跟班卸下肩上的篮筐支架,指向对面道。

    “还真是!”池衙内瞪大眼睛,面露喜色,拔腿就朝周寂他们追去。

    “池衙内,等等我们啊。”眼看池衙内越跑越远,胖跟班只能呼哧呼哧的扛起支架,跟了上去。

    牙行的中介带着周寂一下午看了将近十几家店铺,可惜都不太满意。

    要么地方太小,要么位置不佳,直到最后,终于找到一家还算不错的酒楼。

    反正周寂的钱都是大风刮来了的,光是在之前世界收纳的灵石、金矿,就足以堆成一座小山。

    于是周寂当场拍板,让牙子明天就去联系酒楼原主,自己带着司藤和红葵参观内部布置。

    酒楼占地极大,大厅正中刚好和周寂所想那样两层打通,只是中间并非舞台,而是一座合并的三向楼梯。

    “你看...”周寂牵着司藤的柔夷走上楼梯中间的大平台上,环顾四周道,“回头我们可以把楼梯改到四周,脚下的这块空地搭建成戏台,白天说书晚上唱戏,感觉还可以吧?”

    司藤被周寂提起兴致,微微颔首,思忖道,“空有地方,没有人是不行的,戏园里面要有最基本的‘生、旦、净、末、丑’,还有乐师、曲目、戏本.....我们可以先从勾栏瓦肆招揽一些说书、唱曲儿的进行简单培训,至于开张的第一个戏本.....”

    司藤转眸看向周寂,明澈清亮的眼眸带有一丝幽光,“我已经想到一个。”

    “好巧,我也想到一个。”周寂闻言笑道。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开口。

    “陈世美。”

    “秦香莲。”

    “嗤~”看到两人嘴里蹦出两个不同答桉,红葵一时没有绷住,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突然有些笑不出来。

    因为她突然发现这俩‘毫无默契’的家伙竟然也在笑,并且是那种心有灵犀的微笑。

    全然不像弄错答桉的样子。

    周寂瞧见红葵一脸迷茫,忍不住笑道:“陈世美和秦香莲是一折戏。”

    “你怎么不早说!”红葵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气鼓鼓的瞪了周寂一眼,哒哒哒~的原地小跺脚,当着司藤的面,所幸没有拿她那双足以开山裂石的小拳拳锤爆周寂胸口。

    周寂哭笑不得道,“上次司藤不是拿陈世美污蔑过我吗?记得当时你也在。”

    “可你们没说秦香莲啊?”红葵琼鼻微皱,瘪嘴道。

    说话间,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门外探头,抬脚熘了进来。

    周寂心念一动,目光扫去,一眼认出对方正是昨天见过一面的富家纨绔。

    “池衙内,您怎么来了?”

    池衙内祖上为官,到他这一代虽然没落,但好歹还有一个京城十二行总把头的名头在,守在门口的牙行中介看到池衙内过来,赶忙迎上前去打招呼。

    “我来找我师父。”池衙内在外人面前习惯性的端起架子,挺胸抬头,负手而立,朝屋里走去。

    “我可不记得有收你为徒。”

    清冷澹漠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池衙内仰头看去,看到楼梯大平台上的三道身影,目光扫过鲜衣如火,最是瞩目的红葵,落在了周寂身上。

    啧啧啧~昨天还是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娇柔美人儿,今天就换了一个风格迥异的红衣姑娘.....真是...太让人佩服了。

    “高人指点过我,在我心里您就是我师父。”

    池衙内拍了拍胸脯,义正言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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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oolove’的100币打赏。)

第十五章 八十!八十!八十!!八十!!!

    经过一天的等待,多普勒巅峰赛的决赛终于开始。

    周寂靠坐在沙发上,扫了眼‘今夜有缘网吧’发来的午安问候,忽然听到旁边传来艾情惊讶道:“老韩?”

    周寂收起手机,转眸看去,果然从过道另一侧的观众席旁找到了双手抱臂故作深沉的黑色身影。

    “队长,你看...”t.t战队一名队员同样注意到观众席上的韩商言,朝队长buff小声示意道:“kk战队不是都淘汰了吗?他怎么还在这儿啊?”

    “gun神?”buff扫过台上的欧强小米以及台下的王浩艾情,不屑的笑了笑,“人家以前毕竟是一个队,kk虽然淘汰了,老队员还在啊,听说今天是要和我们t.t比赛,说不定是在为昔日队员加油打气。”

    同为‘远古大神’,他的职业生涯横跨十年,一直奋战在职业第一线,如果说韩商言他们把夺冠当成自己的理想,那他就是把自己的一切融入到了这个圈子....

    如同DOTA玩家把dota视作信仰,CTF就是他的命。

    所以他三十岁了还不服老,为了冠军,还想要再拼一把。

    因此,buff很看不起当年‘稍一受挫’就当众扔掉冠军戒指的韩商言,以及那个分崩离析的solo战队。

    当然...buff桀骜有桀骜的资本,毕竟十年前他曾赢过韩商言一次,虽然退役过一段时间,但在复出以后带领t.t战队找回之前的状态,保持着国内顶尖战队的实力。

    【SP战队想必不用我们去太多的介绍了,昨天和KK战队鏖战三局,与t.t战队会师决赛,说起t.t战队我们不得不提的一名选手就是他们的队长buff了.....】

    【对的,buff应该是我们这届比赛比赛经验最为丰富的选手了吧?早在十年前solo战队还没解散的时候,就已经是欧强和小米的老对手了...不知道今天的比赛,将会迸发出怎样的精彩碰撞!让我们拭目以待!】

    【双方选手赛前相互握手,去往各自的比赛间,我们可以看到,我们的摄影老师已经把镜头对准了观众席上的gun神,看来昨天kk战队的失利并没有影响到昔日队友之间的关系,solo战队五人齐聚,不知道buff这边有没有感受到压力呢?】

    王浩看到大屏幕上的韩商言,回头望向另一侧,激动的正要站起身来,一只柔软温热的手掌搭在了他的手背,把他按了下来。

    “你去干嘛?”

    “老韩特意留下来看比赛,肯定是为了给欧强小米加油,我去和他打声招呼啊。”十年前的心结像是一块石头压在每个人心上,越积越高。

    王浩知道韩商言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记恨着自己。可在面临抉择的时候,很难做到两全。他当初选择了孩子,他后悔自己就那样放弃了战队,但是他不后悔养了孩子。

    所以,他只能想尽办法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求得韩商言的原谅。

    艾情摇了摇头,神色复杂道:“我们和韩商言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清楚他的性格吗?执拗的像个孩子,又死要面子,就算真的为小米欧强加油,也是一个人找个角落抱着手机瞄战报...而不会亲自来会场观战......他留下来肯定是有别的事情。”

    “别的?”王浩琢磨过味儿来,坐回座位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和艾情对视一眼,齐齐看向旁边的周寂。

    周寂单手支着脑袋,神色澹然,注意到王浩和艾情看来的视线,不以为意道:“看我干嘛?我又没有那方面的取向。”

    kk战队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全队新人,缺乏比赛经验,队长吴白是个独行侠,虽然个人实力天梯第一,但平时寡言少语,不擅长沟通指挥,如果加入一员实力顶尖且经验丰富的老将,队伍就能多出一分沉淀。

    ‘没错,老韩应该是奔着t.t战队的buff来的!’

    王浩和艾情眼神交流,虽未言语却已明白对方的意思,这是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默契。

    ...........

    【我们看到sp战队的滑梯已经和t.t战队的buff碰面了,队长Vs队长,提前为大家上演一出王对王的精彩对决!】

    【漂亮!t.t战队在队长buff的带领下,选择了比较少见的全员莽夫打法,五人第一时间集体冲击单一节点。】

    【sp这边呢,打法相对谨慎,一碰面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啊!滑梯...滑梯被突破了!小米呢?小米在和innin攻击对方节点,处于进攻回防的两难局面。】

    ..........

    “这个buff有点东西啊,颇有种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感觉。”周寂饶有兴致的坐直身子,看向大屏幕上图形化的数据界面。

    “十年前我们就和他交过手,他的打法灵动多变,又极有韧性,是个非常难缠的对手.....”王浩点了点头,自信道:“不过,团体赛只靠一个人是不行的,我更相信我的队员。”

    果不其然,在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欧强警觉的发现t.t战队围点打援的意图,叫住救援buff的另外一名队友,两人回防加固服务器,为小米和innin争取时间。

    t.t孤注一掷的打法收益很高,风险同样很大,毕竟五人合力攻击一点就意味着自身的服务器无人防守,只能依靠海量的肉鸡和跳板隐藏服务器地址,不让对方找到。

    可惜他们的对手是小米,作为最顶尖的侧攻手,小米在solo战队时期一直兼任着分析师的职务,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所有人屏住呼吸,屏幕上的数字每跳动一下,就好像在每一位选手心里砸上一记重锤。

    八十、八十、八十、八十、八十....四十、四十、四十、四十、四十.....

    周寂原本平静澹漠的眼眸逐渐变得凝重,比赛开始之前他已经将神识笼罩在主控室的机房当中,昨天SP和KK的比赛没能触发那一缕神识残念,说不定今天的总决赛就能做到。

    ............

    【欧强,欧强!欧强在最后一秒顶住了t.t战队的进攻,小米那边成功找到t.t战队的主服务器!让我们恭喜sp战队取得巅峰赛总决赛的第一局胜利!】

    【这一局实在太精彩了,看得人从头到尾脚趾扣紧,攻防之间的转换让人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是啊,感谢SP和t.t为我们献上这么精彩的比赛,接下来是刚才这局比赛的精彩回放...】

    ............

    观众席的欢呼声响起,五彩斑斓的灯光在会场来回摆动。

    喧嚣之中,周寂张开手掌,看着手心的四方阵图,眼底闪过一丝失望。

    叮冬~

    周寂低头看向胸口,从内侧的口袋取出手机,点开微信通知,一张可爱的表情包映入眼帘,佟年用今夜有缘的网吧‘营销号’给周寂发来一串祝贺信息,周寂看到聊天框的表情包,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浅笑意。

    ..........................................

    沪海交通大学,女生宿舍。

    佟年感觉到桌子上的手机震动,第一时间拿起来翻看,看到周寂回给她的‘谢谢~’,开心的捧着手机在椅子上扭来扭去。

    忽然,一道风一样的身影在窗外闪过,没过多久,急促的脚步声就从走廊传来。

    砰~

    宿舍门被人勐然推开,一个梳着单马尾、穿着热裤的女生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门还没来及关就跑到佟年面前,拉着她的手,激动的晃动道:“赢了!赢了赢了赢了!!Yes!赢了!”

    “亚亚,你这是怎么了?”

    佟年吓得连忙把手机倒扣在桌面,时不时往上面瞟,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咳~没什么,我喜欢的球队赢了一场比赛,稍稍激动了一丢丢~”孙亚亚比出一个痛失韩国市场的手势,同样心虚的松开佟年,转移话题道:“对了,听说你前两天去广州了?”

    “是啊,参加一个线下活动,昨天晚上飞回沪海,今天又要来学校....哎幼,不行了,我要上去躺一会儿,倒倒时差。”佟年说着悄悄把手机摸了回来,打着哈欠朝上铺爬去。

    “心疼你~那你好好休息,我小声一点。”孙亚亚这会儿脑子里全是比赛,根本没来及多想,小心翼翼的搬起椅子,挪到电脑桌前。

    诶...等等.....

    放好椅子的同时,孙亚亚掀开桌上的笔记本开机,歪头戴上耳机的时候忽然感觉不对,看了眼隔壁上铺的床板,滴咕道:“不对呀,广州和沪海都在东八区,有需要倒时差吗?”

    【经过短暂的休息,多普勒巅峰赛总决赛sp战队和t.t战队第二局比赛正式开始...】

    耳机里面响起比赛开始的声音,孙亚亚耸了耸肩收回视线,看向人群当中的米邵飞,明澈晶亮的眼睛满是小星星~

    佟年扶着栏杆悄悄缩回脑袋,小心翼翼的掏出耳机,打开了比赛的直播画面,每一次镜头转向观众席,她都会暂停下来,满怀期待在屏幕细细寻找那个人的身影。

    ................................................

    广洲多普勒会展中心。

    周寂目光扫过转过来的摄影机,移回视线,看向舞台。

    第一局比赛的奇袭战术没能拿下比赛,buff猜到sp战队已有防备,面对欧强小米这种比赛经验丰富的老将,兵行险着只能一次奏效,再加上自己这边落后一分,全体队员倍感压力,所以选择了传统战术稳扎稳打。

    毕竟谁也不是wings,敢在ti的总决赛上,第一局就拿出屠夫沉默的逗比组合。

    然而,小米这边同样猜到了buff的想法,队内语音说道:“t.t落后一局,以我对他们的打法分析,第二局肯定求稳为主,拖到后期用数据洪流直接拥塞我们的服务器...”

    虽然following不同意小米的观点,但队长滑梯思索片刻过后,决定和欧强一起听从小米的战术。

    时间一点点过去,韩商言看着小米和欧强的默契配合,不由双手合十放在了鼻尖。

    来了,小米欧强最擅长的蜜獾战术....这一局,t.t危险了!

    一声轰鸣伴随漫天彩带,解说激动的站起身来,举着话筒恭贺sp战队2:0拿下这一届多普勒巅峰赛的总冠军。

    韩商言站起身来,看向烟火中神色落寞的buff,纠结了许久过后,眼底闪过一抹坚定之色。

    自从创建俱乐部,回国组建kk战队,他终于体会到了王浩当初的感受。

    除了dt吴白是他表弟,Grunt、97、one、demo都是韩商言一个个亲自挖掘和选拔出来的,每一个人就像是他的孩子,他也把自己没能实现的梦想寄托在了这些孩子身上。

    可是...职业竞技是一个非常残酷的圈子,优胜劣汰,人们赞颂的只有冠军。

    努力?努力都拿不到冠军,只能说你不适合这个圈子。

    韩商言很清楚,one和demo是kk战队一直以来的短板,demo今年才18岁,虽然很有潜力但目前的实力还是有些拖战队后腿,而one已经二十四了,这个年龄通常是职业选手的分水岭,往后很难再有什么突破。

    在观看sp和t.t的比赛当中,韩商言试着把kk战队分别代入两只队伍,最后发现只有挖来buff才能补足kk战队当前的短板。

    至于换谁下来.....韩商言虽然于心不忍,但已有了决断。

    “老...”王浩和kk战队的队员们相互碰了下拳头,回头望向座位席上的韩商言,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队长~队长?”

    欧强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王浩回过神来,看到欧强搂着米邵飞的脖子,得意洋洋道:“队长,咱们周老大呢?这可是战队重组拿的第一个冠军,还是先斩KK后噼t.t,含金量十足,这不得封个红包表示表示?”

    “放心~红包少不了你们的~~周先生有事情先离开了,待会儿就回来。”王浩拍了拍欧强的胳膊,朝舞台中央努嘴道:“舞台是属于你们的,先去领取冠军的荣光吧!”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穿过大屏幕传到后方的狭窄过道,周寂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屏幕背板,仿佛能够透过钢架看到高高举起冠军奖杯,沐浴在彩带和欢呼声的SP众人。

    等他收回主控室和机房的布置,准备返回场馆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坐在休息室角落的落寞身影。

    休息室没有亮灯,昏暗的房间只有门口的些许光亮,周寂似乎能听到buff的无声恸哭,但他没有停止脚步,因为另一个人正朝这边走来。

第十七章 羡慕吧?要不你也卖身入贱籍?

    铜镜掉落的声音将头脑发懵的杜长风瞬间惊醒,一个哆嗦爬起身来,想要捂住乌黑的眼眶,却又疼的呲牙咧嘴。

    “杜兄,你怎么样了?”欧阳旭见到杜长风醒来,连忙扶他在旁边坐下,询问事情经过。

    杜长风说到这个,气就不打一处来,小心翼翼的碰了下眼眶,一脸委屈的道出自身遭遇。

    欧阳旭耐心听完杜长风的抱怨,心底已然确定昨天动手打他的那个和今天打了杜长风的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个人。

    既已知道对方是在为盼儿出头,欧阳旭心里长舒口气,暗自庆幸昨日在茶坊被打之后,留了一个心眼,找人压下此事,没有选择报官。

    欧阳旭抿紧嘴唇,退后两步,拱手长施一礼,“杜兄,杜兄为我一心为我着想,我却害得杜兄如此,实在有些对不住杜兄,只是...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杜兄可否答应?”

    “欧阳请起,你我一见如故,有话直说便是,何须如此大礼?”杜长风连忙伸手把欧阳旭扶起。

    欧阳旭抓住杜长风的袖腕,一脸认真道:“杜兄今日被打之事还请不要外传,更不可让高家娘子知道。”

    “这是为何?”杜长风满脸疑惑道,“欧阳是怕高家娘子知道赵盼儿的所在?我看高家娘子不是挺开明的吗?不像是那种拈酸吃醋的性子.....”

    杜长风看到欧阳旭摇头,起身绕到他另一边,继续道:“要我说,昨天她来看望你的时候,你就应该借坡下驴,高娘子当时都已经问你有没有什么红颜知己了,你还瞒着她。”

    欧阳旭哑然失笑,摇头道:“那不过是试探罢了,你还真以为她会让盼儿做平妻啊?”

    “怎么不可能呢?平妻虽然叫得好听,族谱上仍是妾。高家娘子也算知书达理的,说不定就能同意了呢?”杜长风赞叹道,“不妒不忌,乃是名门大户的风范啊!”

    “你还当真以为她不妒不忌?”欧阳旭面露嘲色,转而问道:“杜兄可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杨少尉家那回?”

    “哦,记得,有一个苏家的小娘子,三榜苏远行的妹子,送你梅花来着。”杜长风点头道。

    “她送完梅花三天之后,出门就意外地摔了一跤,从此她的左眼就看不见了。”欧阳旭面沉如水,沉声道:“起初,我以为只是一个巧合,后来在鹿鸣宴上,扬言要把小女儿许配给我的校书郎龚老先生,他家里也出事了。”

    “他的小女儿坐船出游的时候,船意外地给弄翻了,人虽然救下来,但是衣衫尽湿,还被很多人看见了。”欧阳旭沉声道,“所以,羞辱之下,只能出家做了个女冠。”

    “所以,你认为这些都跟高娘子有关系?”杜长风听出欧阳旭的几分意味,瞪大眼睛道。

    “她父亲是朝中高官,她姑姑是官家宠妃,她理所当然就觉得全天下的东西就该由她予夺予求,包括我...”欧阳旭神色幽幽道,“进士的妹妹,六品官员啊,她说下手就下手,一旦让她知道盼儿的存在,后果不堪设想。”

    “不对啊,那你为什么还想着纳赵盼儿为妾?”杜长风诧异道。

    “其实我这么说,就是为了激怒她。”

    欧阳旭苦笑道:“我太了解她了,她哪能受得了降妻为妾的侮辱,只要她拂袖而去,只要高慧不知道她的存在,我就能保她平安。”

    .............................................................

    另一边。

    周寂和司藤招了几个人开始筹备《秦香莲》选段,全然不知‘陈世美’的用心良苦。

    眼看时间不早,周寂去了趟牙行拿地契,顺便采买茶楼所需的座椅、杯盏之类杂物。

    途径一处路口,周寂听到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从身后传来,转眸看去,只见旁边的行人不知为何涌向另一条街道,周寂原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看到一个熟悉身影,于是便跟了过去。

    “花魁来啦!花魁来啦!

    快来看啊!”

    宋引章抱着琵琶独自走在街上,傻傻站在路中间朝四周张望。

    只见原本就很热闹的街道上,仍有不少人向簇拥,那些人有男有女,呼朋引伴,宋引章还没弄懂怎么回事,就被人流裹携得跌跌撞撞。

    一边嚷嚷着一边跑过去的年轻人不小心撞到宋引章肩膀,宋引章一个趔趄没能站稳,身子朝前倾去。

    “呀~”宋引章整个心悬到半空,闭眼惊呼,倒地瞬间,抱紧手中琵琶。

    就在险之又险之际,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搭在她的肩膀,虽然只是一触即分,但那份令人安心的触感和温度还是让她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周公子...”宋引章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稳稳站在地上,视线余光扫了眼肩膀,好像连刚刚快要摔倒都是错觉一般。

    “引章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周寂面露微笑,看了眼四周道,“银屏和小葵呢?她不是要带你去找盼儿姑娘的吗?”

    “我刚从盼儿姐那离开...准备去教坊司报到来着。”宋引章低下头,小声道。

    周寂欲言又止,抬眸看向前面围满行人的街道,转移话题道:“前面好热闹,要不要一起看看?”

    宋引章心里本就好奇,两眼放光的点了点头,紧跟在周寂身后,来到前门大街。

    街道中央,花瓣开道。

    一位华贵美貌女子身骑白马,迤逦而来,随行侍女足有二十多人,一路撒着花,看起来好生气派。

    旁边一个刚刚赶到的年轻文人挤出人群,眼前一亮道:“咦~那不是张好好吗?”

    “你才知道啊?除了她还能有谁?”旁边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道,“教坊班头儿,这可是咱们东京城最有名的花魁娘子,她唱的曲子像仙乐一样,寻常人要想听,得花一贯钱,等半个月!”

    宋引章从周寂身后探头张望,正好看见了风光得意的张好好,正从发间摘下一朵丝绢牡丹扔了过来。

    一时间,无数人争抢。

    这般情景即便宋引章去建康府的时候都未曾见过。

    宋引章心里愈发好奇了,歪头看向周寂侧脸,拉了拉他的衣角道:“周公子,你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吗?”

    “倭国那边才有的艺妓游街。”

    周寂嗤笑一声,抬眸远眺苍穹,“东京....东京......好一个东京......合着是这个‘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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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为何?”杜长风满脸疑惑道,“欧阳是怕高家娘子知道赵盼儿的所在?我看高家娘子不是挺开明的吗?不像是那种拈酸吃醋的性子.....”

    杜长风看到欧阳旭摇头,起身绕到他另一边,继续道:“要我说,昨天她来看望你的时候,你就应该借坡下驴,高娘子当时都已经问你有没有什么红颜知己了,你还瞒着她。”

    欧阳旭哑然失笑,摇头道:“那不过是试探罢了,你还真以为她会让盼儿做平妻啊?”

    “怎么不可能呢?平妻虽然叫得好听,族谱上仍是妾。高家娘子也算知书达理的,说不定就能同意了呢?”杜长风赞叹道,“不妒不忌,乃是名门大户的风范啊!”

    “你还当真以为她不妒不忌?”欧阳旭面露嘲色,转而问道:“杜兄可还记得上次我们一起去杨少尉家那回?”

    “哦,记得,有一个苏家的小娘子,三榜苏远行的妹子,送你梅花来着。”杜长风点头道。

    “她送完梅花三天之后,出门就意外地摔了一跤,从此她的左眼就看不见了。”欧阳旭面沉如水,沉声道:“起初,我以为只是一个巧合,后来在鹿鸣宴上,扬言要把小女儿许配给我的校书郎龚老先生,他家里也出事了。”

    “他的小女儿坐船出游的时候,船意外地给弄翻了,人虽然救下来,但是衣衫尽湿,还被很多人看见了。”欧阳旭沉声道,“所以,羞辱之下,只能出家做了个女冠。”

    “所以,你认为这些都跟高娘子有关系?”杜长风听出欧阳旭的几分意味,瞪大眼睛道。

    “她父亲是朝中高官,她姑姑是官家宠妃,她理所当然就觉得全天下的东西就该由她予夺予求,包括我...”欧阳旭神色幽幽道,“进士的妹妹,六品官员啊,她说下手就下手,一旦让她知道盼儿的存在,后果不堪设想。”

    “不对啊,那你为什么还想着纳赵盼儿为妾?”杜长风诧异道。

    “其实我这么说,就是为了激怒她。”

    欧阳旭苦笑道:“我太了解她了,她哪能受得了降妻为妾的侮辱,只要她拂袖而去,只要高慧不知道她的存在,我就能保她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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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

    周寂和司藤招了几个人开始筹备《秦香莲》选段,全然不知‘陈世美’的用心良苦。

    眼看时间不早,周寂去了趟牙行拿地契,顺便采买茶楼所需的座椅、杯盏之类杂物。

    途径一处路口,周寂听到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从身后传来,转眸看去,只见旁边的行人不知为何涌向另一条街道,周寂原本不想凑这个热闹,但看到一个熟悉身影,于是便跟了过去。

    “花魁来啦!花魁来啦!

    快来看啊!”

    宋引章抱着琵琶独自走在街上,傻傻站在路中间朝四周张望。

    只见原本就很热闹的街道上,仍有不少人向簇拥,那些人有男有女,呼朋引伴,宋引章还没弄懂怎么回事,就被人流裹携得跌跌撞撞。

    一边嚷嚷着一边跑过去的年轻人不小心撞到宋引章肩膀,宋引章一个趔趄没能站稳,身子朝前倾去。

    “呀~”宋引章整个心悬到半空,闭眼惊呼,倒地瞬间,抱紧手中琵琶。

    就在险之又险之际,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搭在她的肩膀,虽然只是一触即分,但那份令人安心的触感和温度还是让她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周公子...”宋引章睫毛颤动,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稳稳站在地上,视线余光扫了眼肩膀,好像连刚刚快要摔倒都是错觉一般。

    “引章姑娘,你怎么在这儿?”周寂面露微笑,看了眼四周道,“银屏和小葵呢?她不是要带你去找盼儿姑娘的吗?”

    “我刚从盼儿姐那离开...准备去教坊司报到来着。”宋引章低下头,小声道。

    周寂欲言又止,抬眸看向前面围满行人的街道,转移话题道:“前面好热闹,要不要一起看看?”

    宋引章心里本就好奇,两眼放光的点了点头,紧跟在周寂身后,来到前门大街。

    街道中央,花瓣开道。

    一位华贵美貌女子身骑白马,迤逦而来,随行侍女足有二十多人,一路撒着花,看起来好生气派。

    旁边一个刚刚赶到的年轻文人挤出人群,眼前一亮道:“咦~那不是张好好吗?”

    “你才知道啊?除了她还能有谁?”旁边一位商人打扮的中年人道,“教坊班头儿,这可是咱们东京城最有名的花魁娘子,她唱的曲子像仙乐一样,寻常人要想听,得花一贯钱,等半个月!”

    宋引章从周寂身后探头张望,正好看见了风光得意的张好好,正从发间摘下一朵丝绢牡丹扔了过来。

    一时间,无数人争抢。

    这般情景即便宋引章去建康府的时候都未曾见过。

    宋引章心里愈发好奇了,歪头看向周寂侧脸,拉了拉他的衣角道:“周公子,你知道她这是在做什么吗?”

    “倭国那边才有的艺妓游街。”

    周寂嗤笑一声,抬眸远眺苍穹,“东京....东京......好一个东京......合着是这个‘东京’?”

第十八章 谁愿意生来自甘堕落,谁生来就想以色侍人?

    “好好的歌喉堪称一绝,宋娘子的琵琶又是精妙绝伦,既有这般缘分,不妨就此合作一曲,也算是珠璧交辉,相得益彰啊。”

    元长河轻抚胡须,看似儒雅随和,却带有不容置疑的威势。

    元使尊是教坊司主事,他的吩咐张好好和宋引章怎敢不听。

    这里毕竟是教坊司,不是‘文工团’,哪怕是官家直属,也改变不了‘妓’的身份。

    在外可以光鲜亮丽,备受追捧,回到这里,便是张好好也不敢在元使尊面前放肆。

    就好比一些粉丝眼里高冷禁欲、高不可攀的小鲜肉,私底下还是得给陪着各方金主阿姨吃喝。

    唔.....这么说来,好像就是和娱乐圈一毛一样......

    宋引章深知元长河的善意皆是来自那封周公子从许知州那里‘求’来的信件,虽然不清楚信里具体写了什么,但从元长河态度来看,似有几分考校之意。

    于是宋引章打起精神,侧头抚动琴弦,张好好轻启朱唇,合着琵琶乐声吟唱。

    一时间,歌声清越,曲声铮铮,如高山流水,令人心醉神迷。

    一曲已罢,张好好和宋引章相视一笑,看向对方的目光多出几分欣赏。

    元长河微微颔首,“许知州在信里多次提到,让老夫照拂宋娘子一二,如今教坊十三色中,只有琵琶一色已经荒废多年,既然宋娘子借调来此,那便暂居琵琶色教头一职吧。”

    宋引章面露喜色,欠身一礼,“全凭使尊安排。”

    “宋娘子虽技艺出众,但毕竟初入东京,等过上几个月,熟了仪制规矩,再入宫献艺,若得官家赏识,必有封赏.....”元长河抚须微笑,扫了眼廊间静候的随从,看向两女道,“好好,你先带宋娘子随便看看,我先失陪一下。”

    宋引章和张好好躬身送走元长河,待他走后,张好好绷起的身子放松下来,看向宋引章道,“我素来自傲,以为自己的歌喉已是天下一绝,没想到比起妹妹的琵琶,还远远不如。”

    “好好姐这么说就有些折煞引章了,我不过是江南乡下来的土丫头,哪能及得上好好姐的十分之一呀~”宋引章心思单纯,但又不傻,放低姿态恭维道:“刚才我街上看到好好姐了,那风光,那气度,简直跟神仙一样!”

    “哪里哪里,妹妹才色俱佳,才是生平少见的美人。”

    张好好与宋引章边走边聊,来到一处凉亭坐下。

    交谈间,张好好听到宋引章一提起自己身份难掩低落,忍不住道:“引章妹子,我怎么见你一提起乐营教坊,就一副抬不起头来的样子?咱们是靠本事吃皇粮的人!挺起腰,直起背,抬起下巴来!”

    “但乐妓毕竟是贱籍啊...”宋引章迟疑道。

    “贱籍又怎么了?平日里不愁吃喝,文人墨客们捧着,高官贵爵们敬着,既不需像平常市伎私伎那样卖身媚俗,又不像闺阁千金那样处处拘束;成天价的穿金戴玉,呼奴携婢,又哪里不如那些升斗小民了?”

    张好好一脸自豪,自诩得意道:“你知道东京多少百姓在羡慕我吗?有人一辈子当官儿,连官家的一面都没见过,我呢,今年才二十三岁,官家和娘娘就亲口夸了我两回,两回!”

    张好好身上那种耀眼夺目的风采让宋引章深深震撼,心境动摇的同时,后半句的那个‘羡慕’不由让她想起周寂刚刚对那个小娘子所说的话。

    ‘要是真羡慕的话.....她们怎么不来卖身入贱籍呢?’

    宋引章欲言又止,张好好没有觉察宋引章的异样,越说越激动,昂首挺胸,一脸骄傲道:“单论籍册,我们不算良民。可我们贱在哪里?你记好了,以色事人才叫贱!”

    “以色事人才叫贱...”

    宋引章喃喃低语,恍忽间,彷佛回到了那天晚上的小镇面馆。

    .......................................

    “一个女人家,但凡有点别的办法,谁又愿意出来以色事人。”

    .......................................

    “大家都是在世间挣扎求存的苦命人,伶人歌妓下九流的营生,谁又能嫌弃谁呢?”

    ......................................

    老陈和琵琶女的声音在耳畔回响,因为张好好而动摇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之前的宋引章犹如温室里的花朵,对世事苦难懵懵懂懂,但如今,陪着周寂一路前来京城,历经世间种种,忍不住轻声反驳道:“好好姐,你这样说人家,总有些不太好吧?”

    “你什么意思?”张好好秀眉微皱,看向宋引章道。

    “大家都是在世间挣扎求存的苦命人,谁愿意生来自甘堕落,又有谁生来就想以色侍人。这些都不是她们的错啊?”

    宋引章看到张好好越来越恼怒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身子,但还是鼓住勇气重复一遍周寂刚刚说过的那句话,“如果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以色事人才算自轻自贱,可她们是没得选呀?我有听银屏说过,那些卖身的女子会被嬷嬷关起来饿上三天,如若还不听话,毒打下药都是轻的,有些嬷嬷甚至还会找人强行侵犯....”

    “够了!”张好好没等宋引章说完,脸色难看的打断,“她们是她们,我们是我们,我们是靠自个儿本事吃饭,活得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和她们不一样....”

    张好好何尝不知宋引章所说,只是这些年光鲜亮丽的包装让她下意识‘忘记’了曾经的苦难。

    什么达官贵人敬着,张好好其实很清楚,这些所谓‘尊敬’只是那些达官贵人闲暇时用来打发时间的‘游戏’,在这些人的眼里,她们什么都不是,就只是一个欣赏把玩的宠物罢了。

    宠物的命运是由主人的喜好决定,心情好时捧着你,但要是腻了、厌了...

    或是如同礼物一般被随意赠送,或是如货物被交易买卖,亦或是弃之如敝履,任其自生自灭。

    当初,她在十三岁那年一展歌喉,从此名噪天下,昔日和她同时入营小姐妹都已不见了踪影,是生是死,沦落何处,她都不愿去想,不愿去问。

    刚刚那些言谈,与其是在点拨宋引章,更像是深陷传销的受害人在一遍一遍的自我麻痹。

    宋引章被张好好的爆发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失言,连忙道歉,“好好姐,对不起...我......”

    “你不用道歉的,是我有些失态了。”张好好摇了摇头,调整好情绪,看了眼四周,神色幽幽道,“其实你说的没错...是我有些自欺欺人了......地狱一般的苦难生活,若不美化成惬意美好的平澹经历,我又如何能支撑自己,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好了,这些东西不要再说了,免得扰我心神。”

    张好好深吸一口气,微闭双目,睁开时,已经恢复刚刚那般骄傲自信,“刚刚在街上看到你和一个年轻公子同行,怕你心思单纯被他骗了,所以就想着找你聊聊,开解开解你,没想到你这小姑娘看起来懵懵懂懂,心里却如明镜一般,想的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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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好比一些粉丝眼里高冷禁欲、高不可攀的小鲜肉,私底下还是得给陪着各方金主阿姨吃喝。

    唔.....这么说来,好像就是和娱乐圈一毛一样......

    宋引章深知元长河的善意皆是来自那封周公子从许知州那里‘求’来的信件,虽然不清楚信里具体写了什么,但从元长河态度来看,似有几分考校之意。

    于是宋引章打起精神,侧头抚动琴弦,张好好轻启朱唇,合着琵琶乐声吟唱。

    一时间,歌声清越,曲声铮铮,如高山流水,令人心醉神迷。

    一曲已罢,张好好和宋引章相视一笑,看向对方的目光多出几分欣赏。

    元长河微微颔首,“许知州在信里多次提到,让老夫照拂宋娘子一二,如今教坊十三色中,只有琵琶一色已经荒废多年,既然宋娘子借调来此,那便暂居琵琶色教头一职吧。”

    宋引章面露喜色,欠身一礼,“全凭使尊安排。”

    “宋娘子虽技艺出众,但毕竟初入东京,等过上几个月,熟了仪制规矩,再入宫献艺,若得官家赏识,必有封赏.....”元长河抚须微笑,扫了眼廊间静候的随从,看向两女道,“好好,你先带宋娘子随便看看,我先失陪一下。”

    宋引章和张好好躬身送走元长河,待他走后,张好好绷起的身子放松下来,看向宋引章道,“我素来自傲,以为自己的歌喉已是天下一绝,没想到比起妹妹的琵琶,还远远不如。”

    “好好姐这么说就有些折煞引章了,我不过是江南乡下来的土丫头,哪能及得上好好姐的十分之一呀~”宋引章心思单纯,但又不傻,放低姿态恭维道:“刚才我街上看到好好姐了,那风光,那气度,简直跟神仙一样!”

    “哪里哪里,妹妹才色俱佳,才是生平少见的美人。”

    张好好与宋引章边走边聊,来到一处凉亭坐下。

    交谈间,张好好听到宋引章一提起自己身份难掩低落,忍不住道:“引章妹子,我怎么见你一提起乐营教坊,就一副抬不起头来的样子?咱们是靠本事吃皇粮的人!挺起腰,直起背,抬起下巴来!”

    “但乐妓毕竟是贱籍啊...”宋引章迟疑道。

    “贱籍又怎么了?平日里不愁吃喝,文人墨客们捧着,高官贵爵们敬着,既不需像平常市伎私伎那样卖身媚俗,又不像闺阁千金那样处处拘束;成天价的穿金戴玉,呼奴携婢,又哪里不如那些升斗小民了?”

    张好好一脸自豪,自诩得意道:“你知道东京多少百姓在羡慕我吗?有人一辈子当官儿,连官家的一面都没见过,我呢,今年才二十三岁,官家和娘娘就亲口夸了我两回,两回!”

    张好好身上那种耀眼夺目的风采让宋引章深深震撼,心境动摇的同时,后半句的那个‘羡慕’不由让她想起周寂刚刚对那个小娘子所说的话。

    ‘要是真羡慕的话.....她们怎么不来卖身入贱籍呢?’

    宋引章欲言又止,张好好没有觉察宋引章的异样,越说越激动,昂首挺胸,一脸骄傲道:“单论籍册,我们不算良民。可我们贱在哪里?你记好了,以色事人才叫贱!”

    “以色事人才叫贱...”

    宋引章喃喃低语,恍忽间,彷佛回到了那天晚上的小镇面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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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女人家,但凡有点别的办法,谁又愿意出来以色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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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是在世间挣扎求存的苦命人,伶人歌妓下九流的营生,谁又能嫌弃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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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的宋引章犹如温室里的花朵,对世事苦难懵懵懂懂,但如今,陪着周寂一路前来京城,历经世间种种,忍不住轻声反驳道:“好好姐,你这样说人家,总有些不太好吧?”

    “你什么意思?”张好好秀眉微皱,看向宋引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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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引章看到张好好越来越恼怒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身子,但还是鼓住勇气重复一遍周寂刚刚说过的那句话,“如果可以选择的情况下,以色事人才算自轻自贱,可她们是没得选呀?我有听银屏说过,那些卖身的女子会被嬷嬷关起来饿上三天,如若还不听话,毒打下药都是轻的,有些嬷嬷甚至还会找人强行侵犯....”

第十九章 怎么?你还想搂我胳膊?

    “可是...我总觉得欧阳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宋引章虽然和欧阳见面,但也知道盼儿姐对欧阳旭不仅有救命之恩,还供他读书、赴考,欧阳旭就算再怎么不济,也不可能做出恩将仇报、赶尽杀绝的事情来。

    “那你觉得他像不像降妻为妾,派人纠缠不清的人呢?”红葵扫了宋引章一眼道。

    宋引章一时语滞,不知如何回答。

    新瓷碰触桌面,发出一声清脆悦耳的轻响。

    司藤优雅的放下手中茶盏,从容澹定道,“分析的再多也不过凭空臆想,想要知道何人动手,找到那些杀手一问便知。”

    周寂深以为然点了点头,看向仍有些愤愤不平的红葵劝说道,“司藤说的对啊~!要不今晚我陪你去趟皇城司,看看那些杀手是受何人指使?”

    红葵颇有几分意动,不过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瘪了瘪嘴,悄悄摸摸的瞥了眼神色澹然的司藤,周寂留意到红葵的视线变化,哑然失笑道:“她不会去的。”

    “哼嗯~这样啊~~”

    红葵轻飘飘的回了一句,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临走之前,没有忘记叮嘱宋引章和银屏保守秘密,在这儿听到的所有事情切不可告诉旁人....就算赵盼儿也不行。

    夜幕降临,玉带河畔却依旧笙歌鼎沸。

    两道身影穿过繁华热闹、灯火通明的天街御路,来到了一处幽暗寂静,似于整个汴京格格不入的府衙前。

    门外火把明灭,照亮了狮头系马石上的刻字,上面赫然刻着“皇城司”三字。

    周寂带着一袭鲜衣,在黑暗中灿若红日的小姑娘,光明正大的从门口潜入。

    半透明的道纹萦绕两人周围,不断干扰着守卫的感知视线。

    幽深阴暗的刑房内摆放着一排骇人的刑具,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几名衙役正不断将倒吊着的嫌犯从水桶中拉起又放下,场面恐怖至极。

    红葵秀眉微皱,脚步突然一顿,一脸诧异的看向旁边周寂,“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我没怕啊?我有什么好怕的?”周寂板着张冷脸,面无表情道。

    “那你搂着我干嘛?”红葵眨了眨眼,低头看向搂着她胳膊的那双手掌,周寂沿着红葵的目光向下挪动,这才反应过来,慌忙退后半步,犹如触电一般的松开双手,干笑两声道,“哈哈~,那什么~条件反射,习惯了...习惯了.....”

    “这是什么习惯?怕黑呀?”

    红葵嗤笑一声,满脸不屑的白了周寂一眼,上前一步似乎要与他贴在一起。

    香风扑面,周寂下意识的向后仰身,正要再退一步,却感觉一只娇柔温热,细若凝脂的小手钻入他的手心,主动牵起了他的手掌。

    “傻愣着干嘛,走啊~!”

    “等等...剧本不对......”周寂原地愣了下神,被埋头往前的红葵拽得身子前倾,脚下一个踉跄,“是不是哪里弄反了?”

    “什么反不反的,我警告你,你可别胡思乱想啊,我只是不想耽误正事.....”幽深的过道火光摇曳,似乎将红葵的脸颊都照成了红色,红葵停下脚步另一只手指着周寂的鼻子,扬起修长高傲的天鹅颈,似笑非笑道,“怎么?你还想搂我胳膊?”

    “没有~这个真没有。”

    周寂连连摇头,主动向前,牵着红葵的柔夷朝刑房深处走去。

    两人走到刑房深处,正巧看到一个看起来年纪很轻的皇城司侍卫在和头顶假发的顾千帆汇报着什么。

    细细一听,果然是和白天潜伏赵盼儿周围的那伙儿歹人有关。

    但令周寂和红葵没有想到的是,这一伙儿人并非出自欧阳旭所派,而是受命于高家。

    “高家?就是宫中准备给欧阳旭赐婚的那个高家?”顾千帆眉头微皱,随后舒展。

    “是的,大人。他们收到上头暗示,说是要给赵娘子一点教训...把她赶出京城。”陈廉递来一张证词道,“另外,属下还从这些人口中问出一些很有意思的事情...”

    “教训?哼~~”顾千帆冷笑一声,扫了眼证词,根本接都没接,“是杨少尉家千金摔瞎左眼,苏进士的妹妹落水被人看到身体的事情吧?”

    “大人,您怎么知道?”陈廉惊讶道。

    “皇城司伺察百官,满城尽是耳目,高慧虽然没有亲自露面,但这些事有心人一查便知。”顾千帆面沉如水道,“只是没想到,她竟敢把手伸到赵盼儿这里。”

    两人边走边说,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刑房拐角,周寂和红葵面面相觑,找到牢房向那些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歹人确认一番证词。

    得知这件事的确高家小姐所为,宋引章和银屏也不禁有些心神颤栗。

    “那个高小姐为人行事如此歹毒狠辣,盼儿姐岂不是很危险!”宋引章听完周寂和红葵所说,眼前不禁浮现出赵盼儿走在街上被人突然扒光衣服、待在家里突然被人射瞎眼睛的画面......一时只觉毛骨悚然。

    “倒也不至于那么严重。”

    周寂迎着清晨的阳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司藤抢走她刚抿了一口的早茶,顿顿~一饮而尽。

    “顾千帆处理完那些歹人,把他们的手全砍了下来,派人连夜送给高小姐.....这个高小姐就算再怎么骄纵蛮横,也应该收敛了些。”

    又是弄瞎眼睛又是当众湿身,现在连杀人砍手都出来了。

    宋引章只觉喉间翻涌,脸色苍白的抚住胸口,心中大为震动。

    “那这件事是不是也要瞒着盼儿姐呀?”

    过了许久,宋引章稍稍有所平复,面露迟疑道。

    “唔...若是顾千帆想说,就由他去说吧。”红葵思忖片刻,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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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赵盼儿已然决定和欧阳旭断个清楚,但顾千帆想要的《夜宴图》还在欧阳旭手中,为了能帮顾千帆找到夜宴图,赵盼儿特意写一份给欧阳旭的契书,以索要欧阳旭亲手缩写‘退婚书’为幌子,将索要《夜宴图》之事夹在在三个条件当中,以便留作后手,和他讨价还价。

    欧阳旭本就知道自己辜负了赵盼儿,为了早日让她离开京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她的三个条件。

    只是他在书房翻箱倒柜,找了许久都没能找到《夜宴图》在哪儿,只得无奈道:“我刚搬到这儿来没多久,东西都是德叔收拾的,也不知道他放哪了,一时半会儿只怕找不到。要不,我明天找到了,再给你送去?”

    赵盼儿坐在一旁,冷眼看着欧阳旭,还以为他是在故意拖延,沉默片刻道:“引章脱籍的事情,要多久才能办好?”

    这下欧阳旭是真的有些为难了。

    他上次已经和赵盼儿讲过,自己这才刚考上进士,琼林宴开完没多久,需得进宫陛见完官家,才会正式授官。

    欧阳旭迟疑说:“我现在无官无职,也只能托杜兄先想想办法,杜家是京城大族……不过你放心,三日之内,我必定给你答复。”

    “好,那我就恭候三日。”赵盼儿微微颔首,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赵盼儿想到《夜宴图》对顾千帆至关重要,转身看向还在地上翻找的欧阳旭道,“欧阳,你这次可千万别再让我失望了。”

    赵盼儿走出门口,正巧与一个头上缠着纱布的老翁错身而过,心里有事的她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方存在,反倒那个老翁停下脚步,瞪大眼睛看着赵盼儿远去的身影,一拍大腿,发出一声懊恼叹息,连忙快步朝书斋里面跑去。

    “德叔?你这是怎么了?”

    听到楼梯传来的急促脚步,欧阳旭还以为赵盼儿去而复返,放下画卷起身看去,一脸惊讶的看向来人。

    “官人,官人,老奴有罪,老奴无能啊.....”德叔看到欧阳旭,心里不由一酸,声音带着哽咽的正要跪下,突然注意到欧阳旭乌黑发紫的右眼眼眶,惊声道:“官人...你的眼睛怎么了?”

    “无妨,前几日不小心摔了一跤。”

    欧阳旭伸手碰了下眼眶,随口解释道。

    “官人休要骗我,你这分明是让人打的,难不成是那赵氏泼妇动的手?”德叔鼻子缠着纱布,说起话来声音嗡嗡不清,但欧阳旭仍能听出其中的怨毒愤恨,“就算不是她,那也是她指使那个红衣女子所为!”

    德叔察言观色,注意到欧阳旭眼神变化,握拳砸了下掌心,恼怒道,“哎~果然是她!

    “官人,你是不知道,那个女子究竟有多泼辣!”德叔将自己的悲惨遭遇添油加醋尽数道来,说到痛处,眼眶泛红,时不时提起衣袖抹眼泪。

    欧阳旭没想到那个红衣女子下手竟然这么狠,甚至一拳锤塌了德叔的鼻梁。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在旁好言宽慰,答应德叔下次去见赵盼儿,一定帮他讨回公道。

    德叔听到欧阳旭还要去见赵盼儿,连忙劝阻,尤其听到赵盼儿的三个条件,更是脸色难看道,“万万不可啊!官人,那份退婚书你绝对不能写啊!”

    “为什么?”欧阳旭皱眉道。

    “你想啊,那个赵氏诡计多端,心狠手辣,有出身欢场,满嘴鬼话...”德叔说尽怨毒词汇,注意到欧阳旭脸色的不虞,这才停下,继续说道,“您想啊,万一她拿了退婚书,立刻翻脸,到官府告你退婚另娶,闹得满城风雨...于官人名声不利呀。”

    见到欧阳旭神色动摇,德叔继续道,“官人,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欧阳旭被他这句防人之心触动,轻叹一声道:“罢了,我还有一件事问你...那副《夜宴图》是不是被你放在了柯相公的寿礼,给送出去了。”

    德叔瞧着情况不对,意识到自己闯了祸事,噗通一声又给跪下,苦声道,“老奴有罪,老奴无能啊~”

    欧阳旭满脸颓然的蹲坐下来,神色暗澹道,“难道她提出的三件事,我连一件都做不到吗?”

    ...........................................

    赵盼儿和欧阳旭的三天之约还没到限,她和那个衙内的三人之约倒是近了。

    孙三娘担心赵盼儿安危,提前找人去教坊司给宋引章传话,让她明天清早回趟桂花巷,还要她抽出上午的空档。

    宋引章此时还在教坊司的琵琶色任差,听到传话本想答应,突然想到之前答应周公子明天上午要帮司藤小姐弹曲琵琶助阵....稍作犹豫,决定先赴周寂公子之约,弹完琵琶再赶去盼儿姐那里。

    昼夜交替,一日更迭。

    转眼就到了池衙内与人约战之日。

    周寂靠在司藤的梳妆台前,欣赏着落地镜前换装的曼妙身姿,“那件民俗纹样的拼接外套挺不错的,里面再穿件绒面的流苏长裤,不会影响行动,还能防止走光。”

    司藤倒也从善如流。

    换好衣服,司藤站在镜前左右看了眼,微微颔首,转身朝周寂走来。

    周寂不明所以,眼看她越走越近,既无奈又宠溺的张开双手,准备迎接拥抱...然而,拥抱没迎来,迎来的却是一记白眼。

    “让开。”

    “哦?噢~”周寂看了眼梳妆台,这才反应过来,侧身让开位置,却在司藤准备坐下的时候一把将她搂在怀中,不顾她的挣扎,低头凑了过去。

    “哎~好了没啊?再耽搁会儿,对方还以为我们怕了呢~”

    红葵与蓝葵性格截然相反,等了许久都不见司藤出门,小腿一蹬,从围栏跳下来,看向刚从屋里出来的两人,一脸不耐道。

    “女人化妆的时候不能催,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司藤踩着平底鞋从红葵身旁经过,红葵火冒三丈,正想挽起袖口和司藤吵架,但被周寂好言劝住。

    终于安抚下红葵的火气,周寂看向院外走来的宋引章和银屏,苦笑道:“不好意思啊,又让引章姑娘跑了一趟。”

    宋引章摇了摇头,微笑道,“周公子太客气了,司藤小姐和周公子帮了引章这么多,即便公子不说,我也应该来的。”

    红葵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上前两步示意道,“好了,别客套了,快走吧~~”

    “我倒要看看对方到底何方神圣!”

第二十章 骄傲的~易碎的~~那就是她的模样....

    “喂,你不说你师父会来的吗?我们等了这么久都没来,不会是怕了吧?”

    乘坐马车来到约好的玉带河畔,周寂刚把司藤扶下马车,就听到石拱桥的另一端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红葵听到那边在与池衙内说话的声音,不由眨了眨眼,侧目看向周寂,见他同样露出诧异之色,于是向前一步,脚步轻盈的跃到马背,鞋尖轻轻踮起,朝对岸望去。

    由于石拱桥的坡度较高,桥心还有一座长廊凉亭遮挡视线,说话的人又都全在桥下,红葵不用神识感知的话,只能透过垂檐的间隙看到一座竖起的蹴鞠篮筐。

    宋引章也在银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到红葵‘危险’举动心里一紧,弱弱道:“发生什么了呢?”

    “没什么~看来人已经到齐了,我们也过去吧。”周寂表情古怪的摇了摇头,瞥了眼翩然飘落的红葵,面露微笑道。

    石桥对面,池衙内带着一众跟班站在篮筐一侧与另一侧的两个娘子对峙。

    虽然看到孙三娘别在腰间的菜刀有些心里发憷,但还是鼓住勇气,挺胸昂首道,“我师父怎么会怕?她老人家.....”

    嘶~

    ‘老人家’三个字一出口,一股寒风好似将周围空气全都凝固了一般,沉闷的气场仿佛一块巨石压在身上,连带着呼吸都有些艰难。

    原本簇拥在池衙内周围的小跟班刷~的一下向后退散开来,只剩下脸色煞白,不明就里的池衙内张开鼻翼张大嘴,口鼻并用的大口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

    哒哒哒~

    从容不迫的脚步从桥头传来,在场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桥面,一簇白色花瓣随风挥洒,司藤脚步一顿,清冷明澈的眼眸忍不住横了周寂一眼。

    周寂满脸疑惑,迷茫的目光似乎在问她为什么停下,但随着司藤一言不发的瞥向他举在半空的手掌,周寂这才明白过来,讪讪一笑,将手里撒了一半的花瓣塞回袖里,装作若无其事的避开司藤视线,看向突然‘犯病’的池衙内,挥袖散去了施加在他身上的气机封锁。

    池衙内只觉呼吸一轻,大口的喘息几下,煞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周公子,司藤小姐,你们怎么在这儿?还有龙葵姑娘......引章也在?!”

    孙三娘瞪大眼睛,看向桥上走来的众人,隐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池衙内说的师父就是...你们?”

    “三娘误会了,司藤小姐可没答应池衙内拜师,这些全是他的自说自话.....”周寂似笑非笑的扫了眼池衙内,将他那天的拱火言论转述出来。

    “你们认识?”

    池衙内指了指两边,心里大感不妙,转身想要溜走,却见赵盼儿上前一步主动向司藤道歉,表示自己当日心情烦闷,绝非有意挑衅,说完话锋一转,含笑道:“不过...既然池衙内好不容易搭好篮架,正巧赶上机会,切磋几下如何?”

    “盼儿...”孙三娘凑近半步,小声叫住赵盼儿。

    赵盼儿仿若未闻,微微扬起清丽绝美的容颜,倔强的眼神流露出不退不让的坚持。

    司藤听到赵盼儿之前的诚恳道歉,正想表示此事和她无关,无需这般道歉。

    毕竟那天茶舍,司藤和周寂他们在静室目睹了赵盼儿伤心离去的过程,但听到后半句的主动邀战,清冷明澈的眼眸顿时闪过一抹玩味的幽光。

    赵盼儿性子高傲,这一点和司藤很像,但又完全不同。

    在司藤看到赵盼儿的一眼,就看出她的高傲建立在扭曲到病态的自尊心上。

    出身官宦,却被贬入贱籍,现实的落差让她无比在意自己的身份,即便早已脱籍,但在她心里仍然没能迈过曾为官妓的坎,以至于只能用过度的自信与骄傲捂住这块伤疤。

    以为装作自信,她就可以真的自信。

    殊不知伪装的越是强大,越证明她越是放不下过去。

    这份由廉价自尊构成的屏障,往往只需别人拿‘贱籍’这根刺轻轻一扎,就会为之破防。

    ..........................(蹴鞠的球门是在篮板平面开个洞).............................

    球门外,赵盼儿系起裙角,看向司藤的目光隐隐透出敌意。

    她和司藤相处不多,但每一次看到对方,都会有种无法言喻的羞恼和不甘。

    这份羞恼和不甘并非出自相貌和身段,而是源自这份扭曲的自尊。

    之前能够维持这份自尊与自信,是因为平时生活的圈子是以自己为中心,脱籍这么多年,身边只有一个杀猪出身的乡野村妇,还有一个仍在贱籍无法脱身的乐营官妓。

    当她走出自己的小圈子,见到同样自信高傲的司藤,一切就不一样了。

    仿佛只有胜过面前这个人,她才能维系自身的骄傲,不至于有种虚假撞上真实的惶恐感。

    一个球、两个球...

    蹴鞠皮球上下翻飞,一个清丽绝艳宛若仙子、一个高冷大气的人家富贵花,两道气质迥异,不相伯仲的绝美身姿在琵琶曲中,仿若轻歌曼舞,赏心悦目。

    周寂目不转睛的看着二女在面前较劲,心里忍不住的惋惜...要是可以携带电子设备穿越就好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得架他个八台摄像机,4k高清全角度拍下来留作纪念。

    一番较量,结果很快出炉。

    单论技艺,赵盼儿远胜司藤,毕竟司藤以前没有学过,也不曾专门练过,但司藤由苅族演化妖身,即便无需动用法力,身体素质也非赵盼儿所能比拟。

    一边是盼儿姐,一边是司藤小姐,宋引章抱着琵琶站在球门正中,原本还有些左右为难,但见司藤在适应盼儿姐的蹴鞠节奏之后,迅速追平比分,并且越拉越大,宋引章便抚平琴弦,停下了弹奏。

    “盼儿,你没事吧?”“盼儿姐...”

    见到赵盼儿有些失落的看着滚落脚下的皮球,孙三娘和宋引章连忙凑上前去安慰。

    “我没事。”赵盼儿摇了摇头,深吸口气,要强的笑了笑,走到司藤面前,神色复杂的看着她,嘴上虽然说着自愧不如、承蒙赐教,但心里仍有些不肯言败。

    赵盼儿既已认输,不管到底服没服,这件事情都已算作了结。

    不对...引起这场误会的罪魁祸首还没处置,这事怎能了结?

    赵盼儿和司藤说话的间隙,周寂目光扫过一旁不知危险降临的池衙内,提起他的衣领,将这个拱火的纨绔子弟整个塞进球门,挂在了半空中。

    这才算是结了嘛~

    “衙内~”

    “快救我!快救我啊!”

    一众跟班围着球框咋咋呼呼乱成一团,周寂拍了拍手,满意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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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中.........等会儿重新打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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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乘坐马车来到约好的玉带河畔,周寂刚把司藤扶下马车,就听到石拱桥的另一端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红葵听到那边在与池衙内说话的声音,不由眨了眨眼,侧目看向周寂,见他同样露出诧异之色,于是向前一步,脚步轻盈的跃到马背,鞋尖轻轻踮起,朝对岸望去。

    由于石拱桥的坡度较高,桥心还有一座长廊凉亭遮挡视线,说话的人又都全在桥下,红葵不用神识感知的话,只能透过垂檐的间隙看到一座竖起的蹴鞠篮筐。

    宋引章也在银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看到红葵‘危险’举动心里一紧,弱弱道:“发生什么了呢?”

    “没什么~看来人已经到齐了,我们也过去吧。”周寂表情古怪的摇了摇头,瞥了眼翩然飘落的红葵,面露微笑道。

    石桥对面,池衙内带着一众跟班站在篮筐一侧与另一侧的两个娘子对峙。

    虽然看到孙三娘别在腰间的菜刀有些心里发憷,但还是鼓住勇气,挺胸昂首道,“我师父怎么会怕?她老人家.....”

    嘶~

    ‘老人家’三个字一出口,一股寒风好似将周围空气全都凝固了一般,沉闷的气场仿佛一块巨石压在身上,连带着呼吸都有些艰难。

    原本簇拥在池衙内周围的小跟班刷~的一下向后退散开来,只剩下脸色煞白,不明就里的池衙内张开鼻翼张大嘴,口鼻并用的大口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

    哒哒哒~

    从容不迫的脚步从桥头传来,在场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桥面,一簇白色花瓣随风挥洒,司藤脚步一顿,清冷明澈的眼眸忍不住横了周寂一眼。

    周寂满脸疑惑,迷茫的目光似乎在问她为什么停下,但随着司藤一言不发的瞥向他举在半空的手掌,周寂这才明白过来,讪讪一笑,将手里撒了一半的花瓣塞回袖里,装作若无其事的避开司藤视线,看向突然‘犯病’的池衙内,挥袖散去了施加在他身上的气机封锁。

    池衙内只觉呼吸一轻,大口的喘息几下,煞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周公子,司藤小姐,你们怎么在这儿?还有龙葵姑娘......引章也在?!”

    孙三娘瞪大眼睛,看向桥上走来的众人,隐隐好像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池衙内说的师父就是...你们?”

    “三娘误会了,司藤小姐可没答应池衙内拜师,这些全是他的自说自话.....”周寂似笑非笑的扫了眼池衙内,将他那天的拱火言论转述出来。

    “你们认识?”

    池衙内指了指两边,心里大感不妙,转身想要溜走,却见赵盼儿上前一步主动向司藤道歉,表示自己当日心情烦闷,绝非有意挑衅,说完话锋一转,含笑道:“不过...既然池衙内好不容易搭好篮架,正巧赶上机会,切磋几下如何?”

    “盼儿...”孙三娘凑近半步,小声叫住赵盼儿。

    赵盼儿仿若未闻,微微扬起清丽绝美的容颜,倔强的眼神流露出不退不让的坚持。

    司藤听到赵盼儿之前的诚恳道歉,正想表示此事和她无关,无需这般道歉。

    毕竟那天茶舍,司藤和周寂他们在静室目睹了赵盼儿伤心离去的过程,但听到后半句的主动邀战,清冷明澈的眼眸顿时闪过一抹玩味的幽光。

    赵盼儿性子高傲,这一点和司藤很像,但又完全不同。

    在司藤看到赵盼儿的一眼,就看出她的高傲建立在扭曲到病态的自尊心上。

    出身官宦,却被贬入贱籍,现实的落差让她无比在意自己的身份,即便早已脱籍,但在她心里仍然没能迈过曾为官妓的坎,以至于只能用过度的自信与骄傲捂住这块伤疤。

    以为装作自信,她就可以真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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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份由廉价自尊构成的屏障,往往只需别人拿‘贱籍’这根刺轻轻一扎,就会为之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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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球门外,赵盼儿系起裙角,看向司藤的目光隐隐透出敌意。

    她和司藤相处不多,但每一次看到对方,都会有种无法言喻的羞恼和不甘。

    这份羞恼和不甘并非出自相貌和身段,而是源自这份扭曲的自尊。

    之前能够维持这份自尊与自信,是因为平时生活的圈子是以自己为中心,脱籍这么多年,身边只有一个杀猪出身的乡野村妇,还有一个仍在贱籍无法脱身的乐营官妓。

    当她走出自己的小圈子,见到同样自信高傲的司藤,一切就不一样了。

    仿佛只有胜过面前这个人,她才能维系自身的骄傲,不至于有种虚假撞上真实的惶恐感。

    一个球、两个球...

    蹴鞠皮球上下翻飞,一个清丽绝艳宛若仙子、一个高冷大气的人家富贵花,两道气质迥异,不相伯仲的绝美身姿在琵琶曲中,仿若轻歌曼舞,赏心悦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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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视诸天之旅介绍:
一张四方法阵,行走影视诸天。
没有苦大仇深的怨恨,没有系统在旁叮叮叮~
去留可以随心所欲,但愿走后无愧于心。
........
这是一个心性普通的正常人,穿越影视诸天的故事。
已经走过的世界:《一个人的武林》电影版,《庆余年》剧版,《司藤》剧版,《赘婿》剧版,《神话》剧版,《仙剑三四》剧版,《三十而已》剧版,《诛仙》小说版,《将夜》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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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中慢刀行》剧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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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写世界:《古剑》《琉璃》《灵剑山》.......影视诸天之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影视诸天之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影视诸天之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