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这也没变色呀？
最终，一具庞大的黑影从云海中升起，带起的清雾像是一道倒挂的瀑布，直冲九天，那黑影舒展身体，挺背弓腰，如梦似幻的月光映照下，显示出了真貌。
那是一条比榣山还要高大的巨龙，通体漆黑，双眼映射出金色光芒，审视着崖坪上的众人。
风晴雪看到黑龙现身，双手结印施展幽都法术，然而灵蝶撞到黑龙身体不仅没能伤其分毫，反倒将对方惹怒，抬爪掀起一道云海巨浪，把风晴雪拍倒在地。
“晴雪！”
百里屠苏面露急色，赶忙上前挥剑挡下气浪余波，转头关切的看了风晴雪一眼，看到她只是简单昏去，心里稍稍安定。
相隔不远，周寂和红葵两人亦受牵连。
视线余光扫到一抹红裳从身旁掠过，周寂连忙伸手拉住这个脾气暴躁的姑奶奶，一把将她拽回身边。
悭臾寿元何止万年，实力之强甚至能在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合力压制下，撞倒不周山。
眼下虽然对他们几人泛起杀心，但即便随手一击，岂是这丫头一时意气就能应对？
红葵这会儿的注意力全在翻涌而来的恐怖气浪上面，被周寂勐然一拉，受到惯性影响，脚下不稳，整个人扑到周寂怀中。
周寂揽住红葵腰肢，转身转了一圈，顺势换成左手，抬起的右臂向前探出，手心悄然亮起的四方阵图更外一层，张开一道澹蓝色的真气屏障。
轰~
屏障剧烈晃动。
红葵埋进周寂怀里感受到磅礴无匹的威压将两人逼退数步，下意识的揪住周寂的前襟，抬头看向他的侧脸，莹润晶亮的眼眸火光消散，彷若一片清澈见底的湖面，漾起道道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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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要走了吗？”
“......”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周寂哥哥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我是在你最无助的时候创造出来的，保护你自己的影子....现在，你找到了可以保护你的人，我该离开了...去找那个...可以保护我的人......”
“我...很担心.....”
“不用担心，留在哥哥身边，你一定会幸福的。”
“我担心你.....”
“不用担心，我也...一定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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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葵？小葵？你没事吧？”
“...”从回忆拉回现实，应对上那双温柔带着关切的眼眸，红葵压下想要贴回周寂怀里，依偎再紧一些的渴望，松开他的衣襟，往后退了半步，低眉颔首，目光躲闪道：“我...没事.....谢谢。”
看着向来脾气火爆，宛如村口恶霸大白鹅一般的小丫头突然变得柔声细语，带着几分慌乱的模样，周寂一时有些傻眼，又有些恍忽。
红葵低下头，只见周寂突然伸出手指拈起她的衫群袖摆，视线沿着周寂指尖提熘的袖摆，手臂跟着抬了起来。
红葵不明所以，满脸疑惑的抬眸看向周寂，四目相对，两脸懵逼，正待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却听周寂小声滴咕道，“这也没变色呀？难不成是我色盲了？”
轰~火光在眼眸深处炸裂，甚至连带着发丝都隐隐冒出零星点点的赤焰火光。
红葵用力挣脱被周寂提熘的袖摆，双手叉腰道，“怎么？我就不行了吗？！来找你的不是小葵是我，你很失望？”
没等红葵继续发作，周寂目光移向她的身后，看到黑龙口中蓄势的龙息光波，上前一步把她拉到身后，满脸认真，侧头说道：“你不就是小葵吗？”
一口龙息喷出，扫落的崖石草木俱化作了粉尘。
周寂感受到龙息相较之前攀升了十倍不止的恐怖威力，直接撑开四方阵图，挡在红葵面前。
“有趣，有趣~！”
适才随手一击，被崖坪上的年轻人凭借千年修为硬扛，如今稍微认真了些，对方反倒凭借某种未知神通轻描澹写的将龙息化去。
悭臾不由产生一丝兴趣，正要三次出手，却听对方开口道，“悭臾前辈，在下此行无意冒犯，你若要与人相谈，我和这位姑娘不听便是，没必要和那位姑娘一样直接弄昏过去.....”
周寂说罢朝百里屠苏微微颔首，示意红葵扶起风晴雪，一同退至崖坪入口，远远看着树下。
百里屠苏在黑龙出现的那一刻，神色就变得有些恍忽，直到风晴雪被黑龙击昏方才反应过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仍旧没有在黑龙身上感受到丝毫敌意，反而有种无法言喻的熟悉和亲近，让他知道对方决计不会伤害自己。
“你是...悭臾？你是悭臾！”
听到周寂的称呼，百里屠苏神色恍然。
悭臾化作一道流光落在地上，正与他梦里看到的水虺一模一样。
“不必担心那位姑娘，你的朋友暂无危险，我只是将她护于结界，暂令昏睡。”悭臾扫了眼昏迷过去的风晴雪，目光落在百里屠苏身上，微微颔首，意味深长道：“我仍是悭臾，而你...已不再是太子长琴.....亦或，昔年的你已不再是你。”
百里屠苏心神动摇随即平复，表情凝重道，“你说什么，我不是太子长琴。”
悭臾目光落在微微抖动的焚寂剑上，颔首道：“这剑上有故人的气息，这气息不会错。”
“故人...”百里屠苏看向手中焚寂，喃喃低语。
“你身上的剑已与你融为一体，俱是太子长琴仙灵所化....”悭臾神色幽幽，从当初游至榣山听到有人抚琴，再到自己被赤水女子收为坐骑，永失自由，而太子长琴，则被毁去凤来琴身，永去仙籍、发配人间，寡亲缘、情缘，永世皆为孤独之命。
“在这茫茫天地之间，我寻找长琴已经几千年了！不料今日，却在此发现了故人的气息....”说到后面悭臾难以抑制情绪激动，看向百里屠苏道，“请问，你唤做何名？”
“.....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悭臾哼笑一声，“或许吾也可以将你称作“太子长琴”。”
“这不可能....！
”百里屠苏心头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悭臾。
然而悭臾却并不在意他那震惊的神色，微笑道：“可知你身中同时存有人的记忆，还有太子长琴的仙灵，这一人一仙强行汇于一体，便成就了如今的你！”
“一人一仙...”百里屠苏脑海回忆起当初乌蒙灵谷，母亲为了救下垂死的韩云溪，将焚寂当中的灵体注入他的体内，摇了摇头，沉声道，“不，我是百里屠苏，我不记得太子长琴的事，那是在梦里，不是我。”
悭臾笑道：“你将自己当做百里屠苏，一心此念，然而既有仙灵在体，又为何不能是太子长琴呢？”
“我便是我，怎会是别人？！”回忆起小时候的百里屠苏反倒愈发坚定起来。
“你不愿意相信？”悭臾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出焚寂危害，并告诉百里屠苏即便他不想要这半边仙灵也没有办法。
死局逢生，空亡而返。
魂魄被打散，那其本身定是无法存活。十年前的百里屠苏，实际上，已经属于亡者。若不是有人及时补全了他的魂魄，又施以封印将之锁在他的体内，只怕现在也不会有百里屠苏存在了。
紫胤真人在百里屠苏体内设置的封印虽然可以暂时压制焚寂煞气，但只要他想解除封印，将仙灵驱除，封印失效的瞬间，煞气无拘无束，他在获得上古仙灵之力的同时，肉体凡胎也将难以承受仙灵与煞气并存的力量。
到那时，肉体之中所有魂魄将会在三日后烟消云散....
百里屠苏喃喃道：“即是说...”
悭臾沉声道：“你将不复存在...”
“跨越千年万年，于吾寿元将近之时，终得与故友一见，勿怪乎再也寻不到你的下落...”悭臾幽幽长叹，告诉百里屠苏他如今时日无多，心中只有两个遗憾没能达成，想请百里屠苏帮他完成。
其中之一是再听一次太子长琴的琴曲，另一个便是曾经与太子长琴约定，待他由水虺修成应龙，便让太子长琴坐在他的龙角旁，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
百里屠苏不认可自己是太子长琴，所以拒绝了第二个约定，只是用树叶吹奏梦里的那段琴声，也算了却悭臾的其中一个遗憾。
临走前，悭臾赠予百里屠苏一片龙鳞，告诉他等哪天想通，就用龙鳞召唤自己。
红葵的那柄射日弓毕竟是从仙剑世界带来，欧阳少恭失去太子长琴记忆，并不清楚天界往事，可悭臾一直在为天界做事，一旦让他知晓，恐会另生事端。
悭臾走后，周寂向百里屠苏借来龙鳞，破解封印在射日弓上面的禁制，然后归还给他。
风晴雪从昏睡中醒来，百里屠苏瞒去悭臾告诉自己的那些事情，决定珍惜眼前所有，珍惜和风晴雪以后的每一天。
离开空间罅隙，向天笑和延枚已经驾驶着沦波舟在雷云之海徘回许久了。
“周兄弟！在这儿~！这儿呢！”
看到众人平安归来，向天笑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远洋出海，一来一回，转眼已近数月。
向天笑和延枚早已习惯这种海上漂泊的日子，其他几人就不一样了。
重返咕噜湾，众人休整小半月才逐渐适应脚踏实地的触感。
其间风晴雪收到当日放走她和百里屠苏的那个姐妹传讯，得知陵越回到天墉城就找了师尊紫胤真人告状，碍于紫胤真人的面子，幽都婆婆只好先让那些长老回去，于是就准备和百里屠苏启程返回琴川。
周寂和红葵在青龙镇又住了几日，随后出发去往了姑苏仇馨芯那里。
自从血露薇覆灭，仇馨芯和卓云飞解开误会，两人便回到姑苏买下当初相识的槿园完婚。
如今夫妻恩爱，已经有了宝宝。
另一边。
欧阳少恭和寂桐返回琴川的这小半年，始终没有搬回欧阳家的旧宅，而是一直住在方家那里。
方如沁从兰生那里听说假巽芳之事大为惊讶，虽在心底有那么一丝丝窃喜，但更多的还是担心与关切。
这天，在外奔波许久的百里屠苏和风晴雪终于回到琴川，所有人齐聚一堂，方如沁特意张罗酒菜为两人接风。
席间欧阳少恭听到百里屠苏讲述途中见闻，得知他们在追寻狼妖时遇到周寂和红葵两人，而后一起去了东海，在祖州的榣山幻境巧遇水虺悭臾，整个人不由愣住了。
悭臾...悭臾.....
欧阳少恭一遍一遍默念着这个名字，心神激荡，似悲似喜。
百里屠苏是韩云溪的一半魂魄和焚寂剑体的一半仙灵融合造就，在他心底认可自己曾经是韩云溪，现在是百里屠苏。
欧阳少恭是太子长琴散落在世间的仙灵所化，漫长的岁月，无数次的渡魂夺舍，让他历经痛苦磨难，只记得自己是太子长琴，遗忘了除此以外的所有事情。
如今被百里屠苏提起，他这才想起数万年前的那位至交好友，方如沁瞧见他脸色不对，连忙询问原因，欧阳少恭强笑着摇了摇头，表面上维系平日的从容，实则心里对找回剩下那一半仙灵变得愈发迫切。
宴席过后，百里屠苏找上欧阳少恭，他不想让旁人担心他会被焚寂燃尽的命运，却又难掩心中郁结找欧阳少恭开解。
欧阳少恭从百里屠苏开头那句‘如果有个人....’就听出其实‘那个人’就是百里屠苏自己。
闲谈间，欧阳少恭有意无意将话题引导到‘复活巽芳’这件事上，并且将之前收集的玉衡粉未拿出些许，告诉百里屠苏丹药研究已经有了进展。
假巽芳暴露，再谈‘起死回生’这件事，百里屠苏并未生疑，甚至还有了一丝意动。
倘若真的可以起死回生.....是不是就意味着，冰封在乌蒙灵谷的母亲，也能够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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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剑收尾，差不多这个月底或是下个月初开启新副本——《梦华录》，貌似大甜甜和天仙还没在一部影视剧里合作共演过，目前正在构思框架，找个合适理由，让司藤和赵盼儿拼事业，打商战。）
（可爱任性和无理取闹的尺度不太好拿捏，稍微失衡就会变得很不讨喜，五笔已经尽可能的维持红葵原有性格，把她人设立住的同时没那么‘烦人’.......毕竟现实生活里面的这样傲娇妹子...有时挺让人不适的。）
第四十五章 小葵妈妈课堂开课了~
其实早在之前从翻云寨回来的时候，欧阳少恭就曾不止一次提起过自己苦寻玉衡这么多年，就为炼制起死回生的丹药复活巽芳。
只是后来假巽芳的突然出现，再加上周寂在始皇陵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玉衡毁去之类的各种风波，让百里屠苏熄灭了救活母亲的可能。
如今看到欧阳少恭取出的玉衡粉尘，百里屠苏再度燃起希望。
欧阳少恭刚刚才找回关于自己那位昔日挚友的记忆，深邃如渊的心境泛起万丈狂澜。
顺势告诉百里屠苏眼下虽有玉衡碎片的粉末,
但想要炼制‘仙芝漱魂丹’，还需一味‘月灵花’作为药引。
月灵花每隔千年盛开，唯有榣山之巅才有一朵。
百里屠苏当即决定和欧阳少恭重返榣山采药。
而在数千里外的姑苏，仇馨蕊产期将近，红葵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于是便拉着周寂在槿园多住了一些时日。
烟花三月，木槿盛开,
仇馨蕊与卓云飞因木槿花结缘，两人的女儿也在木槿盛开的这天呱呱坠地。
这些天,
红葵整日围着这个名叫槿儿的婴儿打转。
周寂在旁看着她收敛浑身煞气，仿佛比仇馨蕊这个亲生母亲还要熟练的抱起小槿儿，温声细语、不厌其烦的叮嘱这对萌新夫妇，宝宝这么小要怎么抱她才不会哭...什么时候哭是因为饿...什么时候哭是想要翻身...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尿布如何更换，产婆教的哪些不对之类，乍一看，全然无法将眼前这個温柔体贴的红衣小姑娘和某个性格火辣脾气暴躁的魔剑凶灵重叠对照。
等到小葵妈妈课堂下课，周寂看向鲜衣如火，重新燃起凶煞之气的红葵，表情古怪道：“没想到你还挺有经验呐？”
“那当然~”红葵骄傲的扬起雪白玉颈，得意洋洋的炫耀道，“青儿小的时候，还有灵儿刚出生的那段时候，我都照顾过她们一段时间呢~”
周寂想起第二次从天界回来,
小心翼翼趴在襁褓旁边，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伸出手指挑逗青儿的情景，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青儿乖~青儿乖~青儿小乖乖~~”
“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记得！！！”
听到熟悉的曲调，红葵脸颊滚烫，顿时闹出一个大红脸，咬牙切齿的瞪了周寂一眼，羞恼之余，眼眸深处却也闪过一丝小小窃喜。
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
转眼小槿儿已经满月，一个自称周寂朋友的年轻人风尘仆仆从东边赶来，卓云飞看他神色焦急，似有要紧之事，没有细问便带他来到偏院客房，告诉他周寂和红葵早上出门去集市了，自己这就让人去集市找他们，让年轻人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住在槿园的这些天,
红葵不止一次羡慕仇馨蕊和卓云飞能够生活开满木槿花的槿园当中。
她最喜欢向阳花,
自然向往住的地方可以有向阳花盛开。
只是四五月并非向阳花的花期,
两人找遍整个姑苏都没找到盛开的向阳花。
不过，虽然买不到花盘，但可以买到种子不是？
尤其是将种子拿大料炒一炒，再加点盐巴，嗑起来又香又脆，比生瓜子好吃多了。
两人一人一包，边走便嗑，起初红葵对此颇为抗拒，不过在从周寂那里抢来一把之后，反而吃的比周寂还多。
看到槿园仆从满头是汗的在集市东张西望，周寂走上前去，得知有人四处打听，来槿园找他，于是便和红葵返回槿园，一进门就看到在院中来回踱步的延枚哭丧着脸朝他跑来，嚎哭道：‘周大哥，我们兄弟对不起你呀~’
“延枚，你怎么来了？可是向兄弟出了什么事？”
延枚虽是夔牛，但法力低微，平日只能在靠近大海的咕噜湾生活，如今一路打听到槿园来找自己，周寂眉头微皱，不由露出慎重表情。
“不是大哥出事.....不对，大哥也出事了.....哎呀，总之大哥把我送回岸上，自己一个人又回雷云之海救人去了！”延枚过于慌乱，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
周寂听出几个关键词，面露疑色道：“回雷云之海救人？救什么人？”
“就是周大哥上次带来的百里兄弟和晴雪姑娘，还有一个叫少恭的陌生朋友！”延枚都快急哭了，“前些天百里兄弟和晴雪姑娘带着一个名叫少恭的朋友来青龙镇找大哥，说是想要出海再去一趟祖州，大哥平日最讲义气，听到他们是为采药，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
“雷云之海对寻常修士来说都是九死一生的禁地，你们怎么敢这么茫茫然就往里闯啊？”周寂一听，无奈道，“实在不行先叫人来姑苏找我也可以啊。”
“我劝过大哥了呀~！”延枚哭丧着脸道，“大哥说我们好歹也跟着周大哥进过好几次雷云之海了，这点小事不用劳烦你再跑一趟....”
‘你们和我一起过去，和你们自己过去，这能一样吗？’
真当阿斗联手赵云连砍七十名将，杀穿长坂坡啊？
周寂听完又气又笑，不过却也放下心来。
从延枚口中得知，百里屠苏他们三人此行祖州是为采摘什么草药救人，向天笑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他们搭乘沦波舟出海去了。
他们雷云之海当中遇到雷暴狂风，他虽然极力帮向天笑控制船体，但仍难敌过天地之威。
最终沦波舟受损，百里屠苏风晴雪和那个叫欧阳少恭的人被甩出船舱，不知所踪。
向天笑自觉无颜面对周寂，修好沦波舟之后，再次去往雷云之海寻找三人下落，而延枚奔赴内陆前来寻找周寂。
以这三人命数机缘，周寂毫不担心他们安危，不过还是向卓云飞夫妇辞行，决定去趟雷云之海查看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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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中.......等会儿重新打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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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来假巽芳的突然出现，再加上周寂在始皇陵当着所有人的面将玉衡毁去之类的各种风波，让百里屠苏熄灭了救活母亲的可能。
如今看到欧阳少恭取出的玉衡粉尘，百里屠苏再度燃起希望。
欧阳少恭刚刚才找回关于自己那位昔日挚友的记忆，深邃如渊的心境泛起万丈狂澜。
顺势告诉百里屠苏眼下虽有玉衡碎片的粉末，但想要炼制‘仙芝漱魂丹’，还需一味‘月灵花’作为药引。
月灵花每隔千年盛开，唯有榣山之巅才有一朵。
百里屠苏当即决定和欧阳少恭重返榣山采药。
而在数千里外的姑苏，仇馨蕊产期将近，红葵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于是便拉着周寂在槿园多住了一些时日。
烟花三月，木槿盛开，仇馨蕊与卓云飞因木槿花结缘，两人的女儿也在木槿盛开的这天呱呱坠地。
这些天，红葵整日围着这个名叫槿儿的婴儿打转。
周寂在旁看着她收敛浑身煞气，仿佛比仇馨蕊这个亲生母亲还要熟练的抱起小槿儿，温声细语、不厌其烦的叮嘱这对萌新夫妇，宝宝这么小要怎么抱她才不会哭...什么时候哭是因为饿...什么时候哭是想要翻身...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尿布如何更换，产婆教的哪些不对之类，乍一看，全然无法将眼前这个温柔体贴的红衣小姑娘和某个性格火辣脾气暴躁的魔剑凶灵重叠对照。
等到小葵妈妈课堂下课，周寂看向鲜衣如火，重新燃起凶煞之气的红葵，表情古怪道：“没想到你还挺有经验呐？”
“那当然~”红葵骄傲的扬起雪白玉颈，得意洋洋的炫耀道，“青儿小的时候，还有灵儿刚出生的那段时候，我都照顾过她们一段时间呢~”
周寂想起第二次从天界回来，小心翼翼趴在襁褓旁边，哼着不成调的儿歌，伸出手指挑逗青儿的情景，不自觉流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青儿乖~青儿乖~青儿小乖乖~~”
“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记得！！！”
听到熟悉的曲调，红葵脸颊滚烫，顿时闹出一个大红脸，咬牙切齿的瞪了周寂一眼，羞恼之余，眼眸深处却也闪过一丝小小窃喜。
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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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小槿儿已经满月，一个自称周寂朋友的年轻人风尘仆仆从东边赶来，卓云飞看他神色焦急，似有要紧之事，没有细问便带他来到偏院客房，告诉他周寂和红葵早上出门去集市了，自己这就让人去集市找他们，让年轻人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
住在槿园的这些天，红葵不止一次羡慕仇馨蕊和卓云飞能够生活开满木槿花的槿园当中。
她最喜欢向阳花，自然向往住的地方可以有向阳花盛开。
只是四五月并非向阳花的花期，两人找遍整个姑苏都没找到盛开的向阳花。
不过，虽然买不到花盘，但可以买到种子不是？
尤其是将种子拿大料炒一炒，再加点盐巴，嗑起来又香又脆，比生瓜子好吃多了。
两人一人一包，边走便嗑，起初红葵对此颇为抗拒，不过在从周寂那里抢来一把之后，反而吃的比周寂还多。
看到槿园仆从满头是汗的在集市东张西望，周寂走上前去，得知有人四处打听，来槿园找他，于是便和红葵返回槿园，一进门就看到在院中来回踱步的延枚哭丧着脸朝他跑来，嚎哭道：‘周大哥，我们兄弟对不起你呀~’
“延枚，你怎么来了？可是向兄弟出了什么事？”
延枚虽是夔牛，但法力低微，平日只能在靠近大海的咕噜湾生活，如今一路打听到槿园来找自己，周寂眉头微皱，不由露出慎重表情。
“不是大哥出事.....不对，大哥也出事了.....哎呀，总之大哥把我送回岸上，自己一个人又回雷云之海救人去了！”延枚过于慌乱，说起话来，前言不搭后语。
周寂听出几个关键词，面露疑色道：“回雷云之海救人？救什么人？”
“就是周大哥上次带来的百里兄弟和晴雪姑娘，还有一个叫少恭的陌生朋友！”延枚都快急哭了，“前些天百里兄弟和晴雪姑娘带着一个名叫少恭的朋友来青龙镇找大哥，说是想要出海再去一趟祖州，大哥平日最讲义气，听到他们是为采药，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下来....”
“雷云之海对寻常修士来说都是九死一生的禁地，你们怎么敢这么茫茫然就往里闯啊？”周寂一听，无奈道，“实在不行先叫人来姑苏找我也可以啊。”
“我劝过大哥了呀~！”延枚哭丧着脸道，“大哥说我们好歹也跟着周大哥进过好几次雷云之海了，这点小事不用劳烦你再跑一趟....”
‘你们和我一起过去，和你们自己过去，这能一样吗？’
真当阿斗联手赵云连砍七十名将，杀穿长坂坡啊？
周寂听完又气又笑，不过却也放下心来。
从延枚口中得知，百里屠苏他们三人此行祖州是为采摘什么草药救人，向天笑第二天一早就带着他们搭乘沦波舟出海去了。
他们雷云之海当中遇到雷暴狂风，他虽然极力帮向天笑控制船体，但仍难敌过天地之威。
最终沦波舟受损，百里屠苏风晴雪和那个叫欧阳少恭的人被甩出船舱，不知所踪。
第四十六章 我全都要！
说话间，又有一道空间罅隙在雷云深处开裂，百里屠苏走到船头，紧紧盯着从中飞出的一个身影，御剑而去，将欧阳少恭接了回来。
“少恭，你没事吧？”
“无妨，都是些小伤罢了，倒是你和晴雪有没有受伤？”
欧阳少恭神采奕奕，穿过雷云看起来虽有些狼狈，眼神流露的喜悦却是溢于言表。
“我们没事，还好周公子和红玉姐及时赶到，我们才得以脱身。”
“周公子，红玉姑娘，你们怎么也来了？”欧阳少恭探入袖中取花的动作微微一滞，不动声色的将‘梦魂花’放回袖内，露出往日从容微笑，惊讶道。
“欧阳先生，是我让延枚找周兄弟来的。”向天笑又是一番赔罪道歉，欧阳少恭语气温和的宽慰几句，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周寂笑道：“听屠苏说，少恭此行榣山是为采摘月灵花，不知可有收获？”
欧阳少恭注意到百里屠苏充满期待和希望的看向自己，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只密封玉匣，微微颔首：“幸不辱命。”
“诶~还真有啊？”
玉匣可以保护灵气不散，也可以阻绝外人感知，周寂看不出里面究竟有什么，故作轻松道，“可惜上次来时不知，要不然就不用劳烦少恭再跑一趟了。”
“月灵花采摘保存皆为不易，稍有不慎就会灵力涣散，药性大失，这一趟终究是要亲自来取，才能安心的。”欧阳少恭将玉匣收起，面露微笑道。
听到欧阳少恭这么说，百里屠苏感激不已，只有周寂隐约猜到他这一趟采药是假，想要重回故地看一看故人才是真正目的。
返程路上，众人闲谈间，百里屠苏简单说了下自己和风晴雪在空间罅隙里面的遭遇，神色复杂道：“少恭，我们在蓬莱看到了蓬莱受天灾摧毁，遗弃在雷云之海的过程...看到了巽芳尽全力保护蓬莱，独自面对天火，为了等你....”
巽芳！
蓬莱.....
欧阳少恭心绪紊乱，扶住围栏方才勉强站稳。
当年他为了渡魂续命，不顾巽芳的挽留离开蓬莱，等到再回东海时，整座岛屿都已不见踪迹。
这些年他其实一直在寻找蓬莱的方位，没想到竟和榣山幻境一样，藏于雷云之海。
屠苏，这回真是要感谢你啊！
欧阳少恭深深的看了一眼雷云交织的空间罅隙，现在还不是时候...快了，很快他就能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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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药还需丹炉，重回岸上，欧阳少恭表示要往青玉坛炼药。
周寂早知所谓‘起死回生’的丹药另有蹊跷，所以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凑这个热闹。
这一边，雷炎虽然早就死在始皇陵中，但他的那些门人弟子因为平日服下的丹药带毒，所以只能回到青玉坛寻找缓解痛苦的方法。
百里屠苏起初担心欧阳少恭回到青玉坛会遇到危险，没想到欧阳少恭趁势接管青玉坛，收服青玉坛剩余弟子，还给衡山脚下穆家村求药的村民发放了急需的‘清骨丹’。
起初风晴雪还没什么感觉，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那些穆家村的村民越来越频繁的上山求药，风晴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只是百里屠苏现在的心思全在即将练成的‘仙芝漱魂丹’上，不自觉就忽略了身边的违和。
堪堪到了一个月的尾巴上，青玉坛弟子前来通报：那药，炼成了！
两人匆匆聚到欧陽少恭那里，百里屠苏虽则还是一副如常的样子，但从胸口的起伏便知道他内心并不平静，目光炯炯，直望着欧陽少恭手中那莹白如玉的药匣，里面似乎有明珠焕发着幽光。
“少恭，那个起死回生药你真的炼成了？”
“说来亦是万幸，冥冥之中如有神助，竟然这般顺遂便制成了这‘仙芝漱魂丹’。”
欧陽少恭看百里屠苏僵硬在原地的模样，不禁失笑，珍而重之地将药匣放在了他手中：“曾在太古时期，曾有人以此丹药救活他的亡妻，只是月灵花属阴，服此丹药者切记，不可接受阳光的照射，亦不可在日光下行走。”
百里屠苏失神的看着匣中丹药，伸手想要触碰，却又悬在半空，“服下...真的可以起死回生吗？”
“此丹药我也是第一次练成，结果尚未可知。”欧阳少恭摇了摇头，试探道，“需要我陪你一起回乌蒙灵谷吗？”
“不用。”百里屠苏下意识的拒绝道，“你等我的好消息。”
“嗯。”欧阳少恭微微一笑，转身走开。
另一边的周寂并不知道仙芝漱魂丹已经练成的事情，在和百里屠苏他们分开之后，就和红葵途经江都看望了一下尹千觞华裳夫妇，然后回到琴川小住。
方兰生听说欧阳少恭在帮百里屠苏炼制起死回生的丹药，顿时有了兴趣，表示一定要去亲眼看看。
然而等到他们赶到青玉坛的时候，大门无人把守，庭院空空荡荡，不仅没见到百里屠苏和风晴雪，就连欧阳少恭也不见了行踪。
“这是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地方，怎么一个人也看不到？”
方兰生从侧院走出，有些不安的看向周寂和红葵道，“难道，雷炎的魂魄出来复仇了？”
“难道是....”周寂眉头微皱，神识张开，抬脚朝后院发现走去。
“周大哥，等等我。”
由于四周太过安静，安静到无比的沉闷、压抑，方兰生心里越发惶恐，连忙加快脚步挤在红葵身前，缩在周寂身后，探头探脑的朝四周张望。
红葵无奈摇头，却也不至于因此发作。
行至后院花圃，突然间，周寂脚步一顿，方兰生险些撞到周寂身上，往前一看，吓得原地跳起，却被红葵抓住后衣领拽到了另一边。
方兰生脸色苍白，指着躺在花圃下面的青玉坛弟子，瞳孔剧颤，结结巴巴道，“那..那...那....那是什么！”
“人还活着，不对，他已经死了。”
红葵走到那名弟子身旁蹲下，目光落在从脖颈到脸颊一路蔓延到嘴上的黑色纹路，秀眉不由颦起。
这些黑纹好似植物的根须一般，扎根在他血肉经脉之中，嘴唇好似被根须缝合，长出一只随风摇曳的小小花蕾，看起来令人从心理到生理双重不适。
“果然是这样...”周寂轻叹一声，幽幽说道，“我曾在雾灵山涧的蛟仙那里看到过这个东西。”
“蛟仙？就是我姐求取千年冰蚕丝的那个恶蛟？”方兰生诧异道。
“不错。”周寂微微颔首道，“此物名为梦魂枝，在服下种子的那一刻，梦魂花的种子就会在不知不觉间扎根在宿主体内，悄无声息的汲取他的血肉神魂发芽、生长，而他也将陷入沉睡，直到完全死去都无法醒来。”
周寂叹息道，“当初蛟仙就是为了想起自己妻子，这才服下欧阳少恭给他的梦魂丹，最后如同面前这人一般，沦为梦魂花的养料。”
“你的意思是....少恭......怎么可能！”
方兰生侧头不忍再看，用手挡住眼睛，避开对方被黑色纹路爬满的嘴巴，追问道，“少恭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是与不是，你去看看其他屋子就知道了。”周寂神识扫过周围的厢房，幽幽说道。
方兰生犹自不信，强忍着不适推开厢房挨个查看。
无一例外，整个青玉坛的弟子全都服下了梦魂枝的种子，宛如死人....不，就是死人一样，躺在床上、地上沉睡。
“屠苏呢？晴雪呢？还有少恭！他们哪去儿了？”方兰生双手抱头，只觉脑袋都快炸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红葵秀眉微颦，拂袖甩出一道凶煞烈焰，将这些沦为花枝养料的青玉坛弟子燃成灰烬，“他们既然都不在，说明少恭已经炼好丹药，去往乌蒙灵谷复活屠苏母亲去了。”
“对！我们去乌蒙灵谷，只要见到少恭，一切就都清楚了。”
方兰生心里尚有一丝侥幸，在他看来，欧阳少恭绝不可能做出这些事情，说不定另有其人。
三人当即动身前往乌蒙灵谷，临走之前，为避免梦魂花流入世俗界，周寂并指为剑，唤出上清神雷，连带着红葵挽起的射日弓，雷火交织，将青玉坛化作一片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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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乌蒙灵谷。
百里屠苏经过最初的欣喜若狂，这些天不眠不休的守在母亲韩休宁身边，生怕她自己走出房间，照射到太阳。
也许是刚刚复活的缘故，韩休宁虽然可以用点头、摇头与人稍作交流，但总缺少一种真正的生气，反而像个丢了魂儿的傀儡。
饶是如此，百里屠苏仍然珍视着这来之不易的阴阳重聚，悉心照料着母亲，盼着有一天，她能稍加好转起来。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百里屠苏逐渐有些身心俱疲，憔悴不堪。
悄悄赶来的欧阳少恭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他要的就是百里屠苏内心被仇恨憎恶占满，只有焚寂彻底失控，才能以此为介，剥离百里屠苏的半阙仙灵。
这天，百里屠苏终究没能熬过困意，眼皮打架不小心眯了一会儿，就是因为这一片刻失神，醒来时母亲已经不见踪迹。
蒙昧不明的天际，似乎就要露出微光，百里屠苏连忙冲出房间寻找母亲踪迹，风晴雪听到动静跟着一起寻找，直到两人来到祭坛前，清晨的第一缕日光从山间洒进山谷，慢慢照亮祭坛。
韩休宁闭起空洞的双眼，仰起头，张开双臂去迎接陽光的沐浴。
百里屠苏心急如焚，冲着韩休宁嘶声呐喊：“娘！回来！别过去！回来啊……”
韩休宁置若罔闻，在百里屠苏护住她的前一刻，被阳光照到，化作无数幻彩的光点，散落在百里屠苏怀中。
一瞬间，百里屠苏心像被狠狠地剜去一般，发出绝望、凄厉、哀伤的呼喊。
“娘！”
百里屠苏无力地跪倒在地上，仍旧维持着那个怀抱的姿势，只是怀中什么都没有，只有跳跃的光点在空中盘旋飞舞。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看好她...我明知道她不能站在日光下.....全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百里屠苏悲痛万分，负面情绪交织之下，额间焚寂剑纹悄然亮起，狂暴的焚寂煞气如惊涛骇浪翻涌，不断吞噬着他的内心。
风晴雪此刻已经认出这些散落的光点其实是幽都记载，吞噬尸体，化作尸偶的蛊虫‘焦冥’。
根据幽都记载，焦冥一旦进入人的身体就会开始蚕食人的身体，最后把身体变成一具向往阳光的尸偶，但是尸偶接触阳光就会土崩瓦解，每到夜晚就会聚拢恢复，如此往复循环，直到彻底消失。
是少恭拿错了，还是他给屠苏的本来就是焦冥？
风晴雪来不及细想，看着百里屠苏伤心欲绝的模样，她亦是心疼不已。
欧阳少恭趁势布下血涂之阵，利用韩休宁的死百般折磨百里屠苏，风晴雪看到周围突然笼罩一层淡红色的血雾，心里一沉，连忙护在百里屠苏身旁，提高警惕戒备四周。
然而她没注意的是，百里屠苏心境失守，眼睛逐渐变得猩红暴戾，嘶吼一声拔出焚寂，仿若发疯一般逐渐被焚寂煞气所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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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
风晴雪猝不及防，被狂暴的焚寂煞气推开数步，看着百里屠苏失控，连忙结印施展幽都灵术，试图唤醒他的神志。
欧阳少恭早就知道风晴雪的幽都灵术可以镇压焚寂煞气，眼下费尽这么多心力才将百里屠苏的心境彻底击溃，怎能让风晴雪这般轻易破坏他的计划？
欧阳少恭面沉如水，戴上鬼面化作一道暗红色的流光冲向风晴雪，在她法印还未结成之际，一掌将其重伤。
鬼面人！
风晴雪躲闪不及，喷出一口鲜血，倒飞而出，看着突然出现的鬼面人，仿佛和记忆里的另一个人重叠在了一起。
‘少恭....’
风晴雪倒地昏迷，欧阳少恭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看向在血涂之阵陷入混乱杀戮的百里屠苏，从袖中取出始皇陵收集而来的玉衡粉未，神色幽幽，缓步走入血雾深处。
“仙灵、焚寂，我全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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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版的梦魂枝真是太惊悚了，每次看到都会被吓到。）
第四十七章 干嘛帮她解释？晦气~
乌蒙灵谷位于西南边陲，等到周寂他们从青玉坛奔波数千里，赶到山谷外围的时候，发现荒废了十几年的山谷浓烟笼罩，处处弥漫着大火燃尽的焦糊气味。
“焚寂...失控了。”
作为魔剑剑灵，红葵感受到四周还未完全消散的狂暴煞气，目光凝重,
带有几分不敢确信道，“按理说百里屠苏心境已经足够坚韧，再加上晴雪的幽都灵术，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
“啊？难道是屠苏和晴雪他们出事了？”方兰生一听急了，抬袖掩鼻，慌忙朝山谷当中的村寨赶去。
红葵转身看向周寂,
想到他从不周山初遇魔剑开始，就好像知道很多很多事情，仿佛世间一切都在掌握,
眼眸闪烁一丝迟疑，“周寂，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世间并无起死回生的丹药，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吗？”周寂看向山谷深处的村落，躲开红葵的视线道，“这里的一切很可能是和欧阳少恭为屠苏炼制的那枚丹药有关，具体发生什么，还是得见到屠苏他们才能知晓。”
曾几何时。乌蒙灵谷为结界所守护，不为外人所知，亦不能闯入。
而如今，经过十几年前那场劫难，结界已逝，变成了一块人迹罕至、鸟兽不亲的废土。
三人进入村落,
满目残垣断壁，本就衰朽的房屋在焚寂烈焰的灼烧下俱已化为焦炭，就连屹立在村落当中无数个年月的巨大石像也被从中折断,
半身倒地。
“这是...”方兰生看着倒塌的半块石像,
依稀能看出上半身是长袍女性，眉目慈悲，怜悯天下，下半身是曲线柔滑的蛇尾，虽是人身蛇尾却没有半人半妖的惊悚诡异。
周寂扫了眼石像断裂的剑痕截面，随口说道：“乌蒙灵谷和幽都一样，信奉的女娲大神，这就是他们供奉的神像。”
红葵秀眉微皱，郑重其事的抬起右臂在身前缓缓画过一個半圆，随之弓腰行礼。
周寂新奇道：“你什么时候学了女娲一族的拜礼？”
“当初你离开渝州之后，我找遍六界不见你的踪影，后来机缘巧合去到女娲庙，受到女娲大神点拨，跟随梦璃姐姐到了妖星幻冥界，乘坐妖星来到域外破碎，才在这个世界找到你。”
一礼行罢，红葵起身白了周寂一眼,
轻描淡写道。
红葵说得轻描淡写，但历经两百年的寻找，期间多少艰辛周寂始终不愿细想。
心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玉指拨动，周寂艰难的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我的神识好像感知到了屠苏和晴雪的方位，就在那边，我们快点过去吧！”
红葵欲言又止，看到周寂狼狈逃窜的背影，眼眸深处跳动的红色火苗稍稍黯淡，再次迸发。
“逃跑又如何？总之，别想甩开我！”
一袭红衣如火，宛如一道狂风从方兰生身旁呼啸掠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明明落在周寂身后很远很远的红衣女子，已然与他并肩而行，消失在视线尽头。
不对...那我呢？
“等等我啊！”
愣了下神的方兰生这才发现两人已经走远，拔腿朝两人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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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女娲神像，祭坛另一侧的过道上，周寂和红葵找到了陷入昏迷的百里屠苏和风晴雪两人。
周寂左右看了一眼，以往从不离身的焚寂，此刻不在百里屠苏身旁，狂暴的焚寂煞气受到一股神性灵力压制，稍稍有所收敛，而百里屠苏也因之前损耗太多力量，透支体力昏迷不醒。
红葵那边的风晴雪情况却是比百里屠苏糟糕很多。
先是被人打伤，而后牵引血脉之力，强行施展幽都术法，导致本源受损，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才能醒来。
周寂让红葵清理几间可以住人的房子，先将屠苏晴雪两人安顿，并且施展五灵之法当中的疗伤法术为两人疗伤。
红葵一身凶煞戾气无法施展其他法术，就只能在旁为周寂护法。
随着夜幕降临，在破屋周围拾柴的方兰生突然看到山谷陷入黑暗的那一刻，无数金色的粉尘流光聚拢在不远处的平地上，又不安又好奇的攥着青玉司南佩朝那边摸去。
“周大哥，红玉姐，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周寂听到方兰生咋咋呼呼的声音，缓睁双目，拂袖散去乙木水灵之气，无奈的朝没有窗户的破洞窟窿看了过去。
只见方兰生满脸喜色的拉着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呆滞的娇美妇人，从山坡跑来。
周寂看到那个妇人身上的苗壃装束，隐约猜到了她的身份，询问方兰生到底怎么回事。
方兰生拍了拍胸脯，得意洋洋道：“刚刚我在附近拾柴火的时候，看到她在村里走动，起初还以为她不是人.....凑近一看，好像是村子里的幸存者，所以就把她带回来了。”
周寂表情古怪的看向方兰生，怜悯道：“可以的话，能离她远点就离她远点吧....她的确不是人。”
“啊？”方兰生吓的连忙松手，连蹦带跳往旁边躲开好几步，惊慌失措的看向这个面无表情的妇人。
红葵无奈的横了周寂一眼，“你就别吓这个猴子了。”
“我哪有吓他？”周寂忍住笑意道，“她本来就不是人嘛.....”
周寂在句尾加的重音让红葵听得满头黑线，张口需要辩解，却又一想：我干嘛要帮她解释？晦气~
红葵哼了一声，撇头看向别处。
方兰生看到红葵周寂两人态度，只觉一头雾水，挠了挠头，疑惑道：“那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周寂轻咳一声，扯回正题道：“这东西看起来虽然像人，但其实是由无数蛊虫聚拢而成，空有其形，里面皆是毒虫，所以我才劝你离她远点。”
‘又来~’
红葵再次瞥了周寂一眼，总觉得这家伙话里有话。
方兰生听完周寂所说，再看到那个妇人面无表情的模样，只觉一阵毛骨悚然，连忙擦拭刚刚拉住妇人手腕的那只手，恨不能把手皮都搓掉一层。
“娘...”
“娘......”
几近虚弱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百里屠苏伤势不重，经过五灵仙术治疗已经醒来。
看到出现在屋外的母亲，百里屠苏大脑那根理智的弦再次崩断，甚至都没有去想发生什么，也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其他人，踉踉跄跄的冲出房间，脚步越是靠近，越是放缓，无数记忆涌入脑海，从不曾哭过的他满脸悲痛，泪水横流。
“这是...屠苏的娘？”方兰生脚步一顿，不由有些愣住，“周大哥不是说，这是吞噬尸体的蛊虫.....”
说到后面，方兰生逐渐反应过来，虽然心底充满怀疑，但还是带着一丝侥幸自我安慰道，“难道是少恭拿错药了？”
“屠苏，她不是你的母亲。”红葵眉头微皱，强忍着一把烈火把面前尸偶焚尽的冲动，看向百里屠苏沉声道，“古卷记载，世间有奇异虫豸日“焦冥”，生于海外，岁及万年，聚合时形似草木，人不可轻辨。若以特殊之法入药，豸身不毁，反能食人尸骨，再聚为形，感应人心。”
“古有所谓异能之士，为攀附权贵，便以此法蒙蔽帝王，称可逆天道、活死人。”周寂叹息道，“你眼前这些，并非令堂魂散，而是焦冥之形，白日散开，夜晚重聚....焦冥寿岁漫长，寻常水火不侵，唯有夜晚重聚之时，以蕴涵灵力之火方可烧灭。”
“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百里屠苏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极力克制心中怨恨与愤怒，攥紧双拳，指甲深陷肉中。
“少恭...少恭他夺走焚寂的时候，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
“你说什么？少恭把焚寂抢走了？怎么可能！他为什么要怎么做！”方兰生从小就认识欧阳少恭，在场几人除了周寂以外，他最信任的便是他了。
如今听到百里屠苏说他抢走焚寂，方兰生下意识的反驳道。
若非亲眼所见，百里屠苏自己也不愿相信。
可在血涂大阵当中，欧阳少恭说得清清楚楚，由不得他不相信。
“当初太子长琴触犯天条被罚永去仙籍，本体凤来琴受天罚毁去，一部分被上古龙渊一族做成了‘玉衡’，另一部分被他们用血涂之阵剥离太子长琴命魂四魄，铸成焚寂之剑....”百里屠苏神色复杂道，“至于剩余二魂三魄...散落人间数千年，便是如今的欧阳少恭....”
周寂有些傻眼道：“这和焚寂有什么关系？太子长琴的命魂四魄应该在你体内才是啊？”
百里屠苏神色复杂的扫了眼红葵，红葵不明所以，百里屠苏继续说道，“少恭知道周公子和红玉姐实力深不可测，即便找回另一半仙灵，也未必是你们两人的对手.....所以....”
周寂眉头微跳，恍然道，“所以他不仅想要找回仙灵，还打算利用凤来琴所化的‘玉衡’‘焚寂’重塑本体...仙灵，仙体，灵体合一，成为真正的太子长琴？”
玉衡已毁，只剩粉尘，欧阳少恭如今实力已经无法再将焚寂重新熔炼。
既然无法成‘琴仙’，那便如红葵那般做个‘剑灵’。
届时本体焚寂剑，仙灵太子长琴，再加上焚寂聚拢世间凶戾煞气，怕是不比上古时期弱上几分。
百里屠苏点了点头，沉声道：“不过，他低估了师尊在我体内设下的禁制，反被禁制所伤，夺走焚寂之后就匆忙逃走，看来应该受了点伤。”
说到受伤，百里屠苏突然想起一事，着急的看向四周道，“对了，晴雪呢？你们有没有看到晴雪，她怎么样了？”
“别担心，她没事。”周寂安慰几句百里屠苏，直到把他带到风晴雪的病榻前，确认她伤势已无大碍，百里屠苏方才感到些许安心。
转头看向门外行走的焦冥尸偶，百里屠苏眼里闪过一抹决然之色，起身朝门外走去。
‘少恭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之前都是骗我们的？’
方兰生还在消化刚刚听到的内容，即便再怎么不愿相信，但在心底的天平仍旧逐渐倾斜到了周寂百里屠苏这边。
看到百里屠苏出门，方兰生下意识的以为，他要去找欧阳少恭麻烦，连忙问道：“屠苏，你要去哪儿？”
百里屠苏脚步一顿，看向面前的韩休宁，语气坚定道：“如果娘知道，她也不愿意当一具尸偶。”
走到韩休宁身前，百里屠苏低声道，“娘，皆怪我无能无用，逆天而行，终不得善了，到最后连你的尸骨....都保不住。”
说罢，百里屠苏咬破指尖，鲜红的血液沸腾燃烧，释放出的灵力之火朝“韩休宁”喷洒而去。
韩休宁面无表情，任由火焰熊熊燃烧，渐渐变为斑斓的焦冥状。
那些焦冥试图四散逃逸，却没有逃过灵力之火的捕捉，直到最后一点光斑也被焚烧殆尽，那火焰才渐渐熄灭。
本就虚弱的百里屠苏，又以心头精血引燃真火，目送焦冥完全焚尽，再次陷入了昏迷。
经过几天休养，百里屠苏和风晴雪终于苏醒过来。
就在众人准备启程去找欧阳少恭的时候，许久没有出现过的陵端带着四个跟班破空而来，杀气腾腾的堵在众人跟前。
“陵端？”百里屠苏眉头微皱，感觉到对方身上溢散开来的浓郁妖气，沉声道，“你不是被大师兄带回天墉城受罚了吗？为何会来这里，还弄得满身妖气？”
“闭嘴！少和我提大师兄，等我解决了你，再慢慢收拾他。”陵端眼神阴鸷，面目狰狞，爬满血丝的眼眸时不时闪过暴戾的红光，“百里屠苏，你要是有胆量就和我比试一场，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怪物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本事。”
“你说屠苏是怪物，我看你才是怪物呢！”方兰生面露不屑道，“你看哪个修仙之人会像你这般浑身冒着黑气，看起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找死！”
方兰生的话无疑戳中陵端痛点。
吞食妖丹虽然可以提升修为，但也会受到妖气侵蚀，逐渐失去理智。
陵端为了能胜过百里屠苏以及大师兄，还有红葵周寂所有人，几乎将封妖洞的妖丹全部吞下，听到方兰生的嘲讽，陵端脸色阴沉，毫不掩饰心中杀意。
第四十八章 师尊又双叒叕有个朋友....
陵端吞噬太多妖气，神志已然不清。
听到方兰生的一句讥讽，暴喝一声‘找死’，利爪前探，妖气驱使下的青玉剑嗖的飞出，原本以天墉城清气炼制的法器，弥漫着紫黑色的阴邪之气，朝方兰生袭杀过来。
方兰生心里一惊，没想到陵端直接出手，由于剑光太过迅猛，即便眼睛看见剑光逼近，迟钝的身体也已无法做出反应。
呯~
一声清脆的剑鸣响起，方兰生瞪大眼睛，只见两根手指如白驹过隙，羚羊挂角，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就将抵达的剑尖。
随着周寂屈指轻弹，指尖穿透黑雾，传来一道轻声脆响，锐不可当的青玉剑锋骤然一抖，流光偏移，从他身侧一掠而过，消失在山林之间。
“还有你！”陵端目露凶光的死死盯着周寂，紫黑色的诡异纹路在眼睛四周逐渐泛起，并慢慢扩散。
“我管你是周佚还是周寂，几次三番的羞辱我一直牢牢急着，你既然这么着急送死，那我便成全你。”
“看来喝了不少，居然能醉成这样。”周寂一脸嫌弃的看向陵端，为了变强把自己弄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对于这种舍弃了人的自尊，选择妖化的怪物，周寂心底只有厌恶。
随手召来一道天雷，将冲杀而来的一个妖化的天墉城弟子劈作焦炭，红葵挽弓搭射，赤焰流光穿透另一个妖化弟子。
解决了剩下两个妖化弟子，周寂转身看向陵端，发现他已经和百里屠苏风晴雪两人战成一团。
百里屠苏失却焚寂，实力本就大减；风晴雪又因前些天透支本源，修为还未恢复。
此消彼长，吞食妖灵的陵端以一敌二，仍旧占据上风。
杂糅紊乱的妖气随招式施展肆虐开来，短短十几回合就将两人重创。
“屠苏，晴雪！”
看到两人倒飞而出，狠狠摔在地上，方兰生面露急色，连忙上前查看伤势，周寂正待施展琼华仙术为他们疗伤，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眸看向天际，只见一道淡蓝色的剑光破空而来，撕裂陵端四周弥漫的邪气，挡在了他的身前。
周寂淡然一笑，拂袖散去手心聚拢的上清神雷，陵端猛然止步，带着几分忐忑与忌惮的失声说道，“执...执剑长老？你怎会来...”
“陵端！你身为天墉城弟子，仅为一己私仇，竟敢怂恿同门吸摄禁锢的妖灵，还将罔顾守卫阻拦，打伤弟子，闯出山门...按照天墉城门规，心生妖邪戕害同门者，令毙当场！”紫胤真人看着满脸妖纹的陵端，沉声道，“掌教真人得知此事大为震怒，让我前来...清理门户。”
“你不能杀我，我是掌教真人弟子，我要见掌门！我要见掌门！”陵端神志被妖邪蒙蔽，时而清醒时而狂乱，一抹凶光在眼底闪过，求饶之际悍然出手，伸出黑紫色的利爪朝紫胤真人咽喉抓去。
“冥顽不灵！”紫胤真人抬手从袖中唤出一柄佩剑，寒光闪烁，晃过陵端腥红眼眸。
虽然紫胤真人体内焚寂暗伤这么多年始终未愈，但也绝非吞食妖灵的陵端所能匹敌。
原本看在掌教真人的面子上，私下留他一命；但见他由于吞食太多妖灵，以至完全妖化，放下了仅存的情面，一记空明幻虚剑洞裹挟无尽剑气洞穿陵端眉心，划过一道弧光归于天地。
神魂虽灭，尸体仍在不断妖化，紫胤真人拂袖化出一团真火将其焚化，转身看向身后众人，目光落在双手空空的百里屠苏身上，眉头微皱，露出慎重之色。
自从上次师尊闭关，百里屠苏已经多年没见过紫胤真人，如今再见，心中五味杂陈。
“弟子拜见师尊。”“见过紫胤真人。”“拜见前辈。”
紫胤真人屠苏晴雪还有懵逼的方兰生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周寂和红葵，肃然的脸色终于柔和些许，颔首见礼道，“周道兄，小葵姑娘。”
红葵侧头看了周寂一眼，这一次，没有再纠正紫胤真人的称呼。
适才百里屠苏被陵端妖气所伤，紫胤真人打过招呼便让晴雪和方兰生把他扶到一旁疗伤。
闲谈中，从周寂口中得知欧阳少恭身份，焚寂剑落入他手，紫胤真人面沉如水，犹有一丝担忧道：“屠苏，你与焚寂一体共生，如今情况，却是与我曾经一位故友相似，若是再不将焚寂讨回，只要欧阳少恭驱使焚寂，即便远隔万里亦会带动你体内的煞气波动......晴雪的幽都灵术与我这些年推演功法虽然可以暂时压制煞气，但要消弭这份影响.....就算是我，也力有不逮。”
紫胤真人提到那位故友，垂眸看了眼腰间九龙缚丝剑穗，摇了摇头，看向周寂道，“周道兄，上次天墉城相见我便忘了问你，昔日道兄在卷云台上，能帮菱纱解除望舒剑的寄宿共生，不知可有什么方法，帮到屠苏？”
风晴雪眼前一亮，虽不知紫胤真人所讲往事，但在心底还是泛起一丝期待。
“屠苏和菱纱的情况看起来相似，实则本质不同。”周寂摇了摇头，叹息道，“菱纱当初成为望舒剑宿体，屠苏却是与焚寂剑共生.....在韩休宁将焚寂当中半阙仙灵注入韩云溪体内的时候，韩云溪就已经死了...现在的他既不是太子长琴，也不是韩云溪，而是拥有着一半人的记忆一半焚寂仙灵的百里屠苏.....我若强行解除他和焚寂联系，半阙仙灵剥离，他也将与死无异。”
“啊！”风晴雪掩嘴惊呼。
“罢了。”紫胤真人轻叹一声，神色复杂的看向百里屠苏道，“既如此...你便先随我回山吧，待我取回焚寂，以后的事...从长计议。”
“师尊...弟子不想回天墉城。”
百里屠苏神色由迟疑逐渐坚定，早在榣山遇到悭臾，他就从悭臾那里得知自己将要迎来的命运。
紫胤真人皱紧了眉，一脸严肃道，“何处此言？你不要命了！”
百里屠苏言辞恳切道：“弟子明白，师尊望弟子摒弃杂念，于天墉城静心清修，即便无法全然抑制凶煞，至少可多活三年五载。然而下山以后，弟子方知，一个人活着，原本……有许多事情可以去做，结交朋友，行侠助人，哪怕只是踏遍万里河山，心胸开阔，也好过为苟活安于一室。弟子已不在乎能够活得长久，只求按自己心意去做。”
“自己心意？”紫胤真人重复了一句，再度看向这个令他费尽心思的弟子，“那么当你体内凶煞再也无法抑制之时，又该如何？”
百里屠苏毅然决然的开口，“弟子将前往渤海之东的归墟。”
紫胤真人沉声道：“胡闹！小小年纪，便懂得如何随心而活？今日如此任意妄形，他日便不会后悔？”
“今日之念，永不言悔！”百里屠苏双膝跪地，语气坚定道，“还请师尊成全。”
“不言悔....”紫胤真人喃喃低语，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弟子却仿佛见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人。“为师……也曾有一位挚友，亦是无论如何都要依自己心意而活，不论经历百折千磨、世间种种挫折苦难，仍然一往无前，从未言悔，也不在意结果如何。”
“你的性子，分明与他并不相同，这处却颇为相似……”紫胤真人轻叹一声，突然放弃了之前的想法，摇头无奈道：“也罢，清修多年，或许真正窥不破的，反倒是我。你若执意如此，就随机缘行事去吧。”
方兰生凑到周寂身旁，小声问道，“哎，周大哥，屠苏他师尊有那么多昔日挚友吗？”
“一共就仨，全提一遍了。”周寂表情古怪道。
眼下焚寂落入欧阳少恭手中，当务之急是要夺回焚寂，阻止他重塑本体。
紫胤真人这次出关是因陵端闯入禁地，吸摄妖灵，还将一众弟子打伤，作为执剑长老，掌门菡素请他下山清理门户。
如今体内焚寂旧伤还未完全压制，屠苏这边又有周寂红玉两人在场，紫胤真人便可放心回山闭关，没有跟随众人一同前往找欧阳少恭夺剑。
紫胤真人要走，众人自当送行。
临行前，紫胤真人注意到百里屠苏趁手兵器，略作思忖，从袖中唤出一柄寒光凛冽的藏剑，借予屠苏使用。
百里屠苏一身修为一半在焚寂，一半在天墉城剑法，焚寂被夺，就连妖化的陵端都没能打过，如今师尊借出藏剑，百里屠苏自是欣然接受，双手捧过剑身，越来越满意，问起藏剑的名字。
周寂微微一怔，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带有几分疑惑的看向紫胤真人，重复一遍道：
“千方残光？”（你就不怕受到律师函？）
紫胤真人微微颔首，“千方残光。”（播剧的时候就收到了。）
“那没事了。”
周寂摆了摆手，没再多说什么。
.........................................
紫胤真人走后不久，众人也将启程返回琴川。
转身看向夕阳余晖下的乌蒙灵谷，对百里屠苏而言，这次离开也许就将永别。
前几日因为他和风晴雪的伤势耽搁太久，这次出发，有了紫胤真人借给他的千方残光剑，便可带着晴雪御剑，周寂也不用担心自己两只胳膊夹两个，身前盘腿抱一个，身后盘腿背一个，化身特摄战队的合体高达，飞往琴川了。
当然，如果只有红葵、晴雪两个人的话，怎么盘他也不介意.....但要是再加上百里屠苏和方兰生的话，那就敬谢不敏了。
不过，即便百里屠苏和风晴雪可以共御一剑，可剩下的方兰生还是得由周寂带上。
惊呼声中，周寂一只手提着方兰生的衣领，另一只手臂被红葵狠狠钳制，满脸无奈道，“你不是会飞的吗？”
“你以为我想抱着你啊？”红葵娇哼一声，撇过头道，“长时间御空对我来说损耗太大，眼下大战在即，我得尽量保存实力。”
“那你能不能轻一点.....疼。”周寂哭笑不得道，“还有...你这不是抱，是擒拿。”
红葵横了周寂一眼，虽然努力维持高傲强势的表情，但嘴角还是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意，“这不正好，可以防止你逃。”
乘风御剑，千里只在须臾之间。
从苗壃到琴川，数千里的距离用了不到半日。
方兰生看着云层下方犹如巴掌大小的琴川，神色大为兴奋，晴雪倒是秀眉微皱，目光落在镇子外面的山林，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似在林间逃亡，连忙示意屠苏飞下去看看。
周寂和红葵对视一眼，提着方兰生落到地面，方兰生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四周，直到看见孙月言踉踉跄跄的朝旁边走去，心里一紧，这才反应过来。
“月言？月言！月言你怎么了？”
孙月言身子本就柔弱，强撑着一口气逃到这里，看到方兰生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虚弱无力道：“别进..别进琴川....”
从她口中得知，前些天琴川突然爆发温疫，欧阳少恭在镇上发放丹药，很多人吃了丹药虽然看起来好了，但整个人变得呆滞木讷，白天遇到阳光就消散成光点不见，到了晚上重新聚拢成人形。
茶小乖拼死逃出，将消息转告给她，让她得以逃出琴川来找周寂等人。
“焦冥！没错，肯定是焦冥！”
孙月言所说症状与服下少恭丹药的韩休宁一模一样，方兰生脸色苍白，内心瞬间被惶恐占据，颤声道：“那我二姐呢？我二姐有没有吃？”
孙月言带着几分哭腔，凄苦道：“我不知道，好多老百姓都吃了，奶娘也吃了...全都死了，全都死了....”
“不可能的，我二姐对少恭那么好，少恭不会给我二姐吃的，绝对不会！”方兰生摇了摇头，失魂落魄的退后几步道，“不行，我得去找我姐，我得去找我姐！”
...................................................
（师尊又双叒叕有个朋友系列结束，韩菱纱、柳梦璃、云天河三个全提一遍，不得不说，还是古剑剧版编剧会夹私货，后面还因为‘千方残光剑’收到大宇方面的警告.....#*%^￥的姚撞骗！）
（再次感慨，仙四之后无仙剑，仙剑正统在烛龙！）
第四十九章 不会吧~不会吧~~桐姨不会没告诉你吧？
时隔多日再回琴川，曾经繁闹的市集街道如今看来却是格外清冷，寂静的如同一座死城。
随着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夜幕降临。
空荡的街道，不知从哪飘出无数斑斓光点，撒落在整个街道，还没等众人赶到方家就看见街边的茶坊外面站着一个体型圆润的小胖子。
“茶小乖！”方兰生掠过几人身前,
心急如焚的追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还有我二姐，她有没有事？”
然而，任凭他如何询问，对方始终一动不动。
周寂立即带着众人走来，近看之下，才发觉茶小乖神情呆滞,
目视前方而无聚焦,
犹如行尸走肉，放眼望去，远处还有几人，站得稀稀落落，皆如泥塑。
亦正如韩休宁之前的模样。
百里屠苏心中一揪，低声道：“这些人都已被焦冥蚀身。”
“这才过去多久...难道整個琴川的人都被焦冥吃了？”风晴雪扶住孙月言，看着夜幕下汇聚出来的一具具尸偶，面色沉重道。
方兰生几欲抓狂，越发感觉不妙，喃喃两声‘二姐’，舍了茶小乖头也不回的朝方家奔去。
大门虚掩，方兰生奋力推开，闯入其中高喊道：“二姐！二姐你在不在？少恭！”
庭院一侧的凉亭，四面布帷垂落，依稀看出一名丽装女子梳着往日的装束，坐在那儿像是在缝制着什么衣服。
方兰生愣了一瞬,
欣喜地叫道：“二姐！”
他掀开帘帐冲到女子面前,
—把抱住了她，“二姐！可找到你了...真是吓死我了！”
他的二姐方如沁，却没有如他预料那般拎起他的耳朵，破口大骂起来。
“二姐，你没事就好！都是我不好，给你惹了那么多麻烦...”
方兰生喃喃地说着，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却不想面对。他仍然紧紧抱着二姐的身子，二姐难得这么恬静....平时她总是责怪他脚不沾家，到处乱跑。
过了许久，方兰生终于缓缓松开了方如沁，对上了她的双眼。
那双眼睛，空洞木然，再没有半点光彩。
“二姐，”方兰生倒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地问着，生怕吓到她似的，“你只是在想事情对不对？”
方如沁面无表情,
呆滞的这么看着他。
“你生我的气,
故意吓我对不对？”
方如沁仿若未闻，低下头继续缝制为方兰生准备的大红婚服。
“二姐,
你干吗不理我了？是不是怪我离家太久，惹你生气了？我现在懂了，很多事你都是为我好，原谅我好吗？说你原谅我好吗？”方兰生跪了下来，抱住方如沁麻木的身躯，摇晃着、哀求着，“二姐，我错了。我不该到处乱跑，不该离开琴川，你骂我吧，狠狠骂，就像以前那样，你不是都会生气吗？”
百里屠苏和风晴雪看着面前的方如沁，知道事情已无可挽回，再见到方兰生如此痛苦挣扎，竟找不到半句安慰的话可说。
“兰生...”
孙月言虚弱的推开风晴雪，走到方兰生身旁蹲下抱住了他，看着方如沁缝制的婚服，眼泪再也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红葵摇了摇头，不经意间扫了眼身旁的周寂，瞧见他神色如常，突然感觉哪里不对，一种似曾相识的及视感涌上心头....
就好像....
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模一样的套路？
是在哪呢？
红葵正要细想，耳朵突然竖起，仿若幻听一般，打断了她的思路。
“嘶”
由于方兰生不断用力的摇晃，婚服的针脚也变得有些凌乱。
突然，方兰生摇晃的动作一滞，明显感觉二姐突然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往回缩了手。
方兰生顾不得抬头看她表情，慌忙的扒掉缝制一半的婚服，一把捉住方如沁躲闪的手掌，翻过一看，葱白如玉的食指指腹，泛起一个红点。
“嗯？”方兰生捏住二姐的手指，挤了挤红点，看着殷出的小血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感觉这根手指被人用力抽走，这才晃过神来。
“如沁姐？”
“二姐！”
方如沁含住被针扎到的食指，把掉在身旁的婚服拾起，目露柔光，带着几分宠溺和无奈的看向两人道，“这下好了，待会儿又要返工了。”
“二姐，你没事！你没事！！哈哈哈！你没事！”大悲大喜，方兰生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生怕一切都是幻觉。
孙月言见到如沁姐无恙，自然也是欣喜万分，三人相拥而泣，看得百里屠苏和风晴雪一头雾水。
“不对啊，难道少恭没有给如沁姐服下焦冥？”
两人对视一眼，满脸疑惑。
红葵踮起脚尖，扒着周寂的肩头，凑到耳边，朱唇轻启，温热酥痒的香风令他下意识往旁边挪开几步，却被红葵扒着肩膀，只能侧头躲闪。
“先是江都的华裳姑娘，现在是如沁姑娘，肯定又是你捣的鬼吧？”
周寂下意识的转头解释，却发现红葵探身趴在他的肩头，只在眉睫之内。
鼻尖只差分毫，仿佛能够感受淡淡清香在心头缭绕；四目相触，跳动着赤焰的双眸此刻宛如烈日骄阳映照着星空皓月，明明只是一瞬，却又像是永恒。
周寂后退半步，转身看向亭中的众人，轻咳一声，仿若无事的解释道：“如沁姑娘之前对修炼法术产生兴趣，只是因为资质普通，注定修行之道无缘......我不忍看她失望，所以就留了一道上清神雷作为引子，看她能否借此踏入修行之门，没想到欧阳少恭竟然逼她服下焦冥，焦冥本质是种蛊虫，自然难抵神威浩荡的上清雷法。”
“嗯？机缘巧合啊？”红葵双手背后，歪头看向周寂躲闪的目光，似笑非笑道，“好像在那个世界，我们就遇到过很多‘机缘巧合’的事情吧？”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周大哥。”方兰生擦了擦眼泪，眼眶还是有些泛红，扶着孙月言和方如沁一起走出凉亭朝周寂长施一礼，正式道谢。
周寂抬手将三人虚扶起来，看向方如沁道，“眼下琴川太过危险，如沁姑娘虽瞒过欧阳少恭一时，但等他回来，定然不会放过姑娘，不若我们先把姑娘和孙小姐送去江都的一个朋友那里，再做打算如何？”
眼下琴川几乎是座死城，留在这里也已无益，方如沁没有迟疑太久就答应下来，于是众人连夜离开琴川直奔江都而去。
....................................................
江都，花满楼。
坐落在水榭楼台的望春阁轰鸣阵阵，此刻已然化作废墟。
尹千觞手中大剑崩飞，自身撞断两侧围栏，重重摔在华裳身旁。
面前仿佛陌生人一般的欧阳少恭，曾经抹去的记忆一一浮现，尹千觞喷出一口鲜血，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以及十几年前欧阳少恭闯入乌蒙灵谷抢夺焚寂之事。
“千殇，我从来没想过与你动手，所以早在你体内下了灵蛊，还是老老实实随我回去蓬莱，做我永生不死的挚友吧.....”
欧阳少恭手持焚寂，浑身煞气萦绕，脸上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笑容。
“不要！”
看着欧阳少恭步步逼近，华裳护在尹千觞面前，双手交叠，对向欧阳少恭急声道，“出来！出来！你倒是出来啊！！”
出来？
欧阳少恭眉头微皱，提前感知一丝异样从心底泛起。
紧接着，一道淡紫泛蓝的雷纹从华裳手心绽放，天空雷云翻滚，煌煌天威犹如实质般朝欧阳少恭头顶压下。
“这是...周寂的雷法？”欧阳少恭见过几次周寂出手，一眼认出雷云当中汇聚的上清神雷。
眼看水桶粗细的天雷轰然砸落，欧阳少恭阴沉晦暗的眼眸闪过一抹试探之意，焚寂悍然出手，黑红色的煞气冲天而起，与淡紫色的雷光汇聚在半空相撞。
轰
僵持不过一息，天雷压下凶煞继续下落，只是原本水桶粗细的雷柱看起来威力削减了一半有余。
欧阳少恭嘴角再次露出温和笑容，以他重塑的仙灵本体抬手硬接上清神雷的余劲，指尖用力蜷握，将其生生攥碎。
“千年修为，竟还压制境界？这是不打算成仙了吗？”
欧阳少恭扫了眼手臂间不断闪烁的电弧，甩手将其散尽，总算探出了周寂的修为深浅。
若是曾经全盛时期的太子长琴，面对这种修炼千年，仍未成仙的修行者，欧阳少恭自是全然不会放在心上。
如今他那一半仙灵还未找回，凭借玉衡和焚寂重塑的仙体，对付起来倒也不算难事。
欧阳少恭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华裳身上，眼神冰冷，嘴角扬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润笑容，“既然华裳姑娘舍不得千殇，我这就带你一起回蓬莱吧”
轰！
就在欧阳少恭上前两步，走进两人的时候，又是一声雷鸣响起。
欧阳少恭猝不及防，被华裳手心亮起的雷纹逼退数步，挥剑扫去第二道天雷，迎面却是第三道雷鸣响起。
“我倒要看看，他究竟留了多少雷纹！”
欧阳少恭眼角肌肉抽搐，抗下第三道上清神雷，面沉如水道。
虽然没能实质伤到欧阳少恭，但看到他心态破防，连基本的儒雅伪装都无法保持，华裳反倒没那么紧张了。
“那你就有的看了。”
曾为风尘女子，性格泼辣大方的她什么场面没见过，得意洋洋道：“我当初可是问周公子讨要了百八十道雷纹，当时桐姨可在旁边看着呢不会吧不会吧桐姨不会没告诉你吧？”
寂桐...
欧阳少恭目光一凝，深深的看了华裳一眼，对她所说信只有两三成信。
不过，即便只有两三成，他也没有再向前逼近。
隐隐感觉极度危险从天边极速逼近，欧阳少恭扫了眼华裳和尹千觞两人，心里一沉，化作流光遁离。
看到欧阳少恭离开，华裳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虽然问周寂多要几条护身，但周寂没给呀......要是僵持下去，指定露馅。
只是，心虚的明明是她，怎么欧阳少恭先逃了呢？
华裳没来及多想，一片流光从天而降，几个熟悉和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华裳本以为欧阳少恭去而复返，心脏猛然一缩，但看到来人彻底放下心来，“周公子...还有陵越道长，你们怎么来了？”
“师尊得知欧阳少恭所行之事，回山之后就命莪前来帮忙。”陵越将方兰生和孙月言放下，向华裳解释道。
“华裳，千殇大哥他怎么样？”风晴雪早已确定尹千觞就是她失散多年的兄长风广陌，看到尹千觞嘴角带血，气息孱弱，扶着方如沁从千方残光剑下来，一脸担忧道。
华裳神色黯淡，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大家，苦涩道，“欧阳少恭之前给千殇下了灵蛊......”
“灵蛊！”风晴雪掩嘴惊呼，以她实力暂时无法破解蛊毒，想要救下尹千觞只能回到幽都，由婆婆出手。
众人得知欧阳少恭仙体已成，就连周寂的上清神雷都能凭借肉身硬扛，想要对付属实不易，于是风晴雪提议先带尹千觞和百里屠苏回趟幽都。
一来是帮尹千觞解除灵蛊控制，二来可以使用通灵之术向女娲大神求助，询问她解决太子长琴残魂仙灵的方法。
周寂张开手掌，看着手心亮起的四方阵图，冥冥之中，源自内心最本源最深处，毫无征兆的泛起一个念头。
万不得已，不能暴露在圣人之类的大能面前...
一旦暴露会如何，周寂自己也不清楚。
自从点亮阵图，开启穿越之旅以来，这还是念头最强烈的一次。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周寂稍作迟疑，果断选择从心。
正巧在场有几人暂时没有什么自保能力，留守江都还能防止欧阳少恭偷家。
华裳放不下尹千觞，于是便和屠苏陵越他们一起前往幽都，留在江都的也就只剩周寂红葵还有兰生如沁月言他们几个。
这些天，周寂在他们三人手上分别留下雷纹，同时养精蓄锐等待百里屠苏他们归来的那一刻。
红葵虽然好奇周寂为何始终不用当初斩灭邪剑仙的那柄先天之剑，不过既然周寂不说，她也就没有主动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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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同样等待一切结束的，还有远在蓬来废墟的欧阳少恭。
他已打算利用积压无数年的阴戾煞气，将雷云之海中的蓬来废墟强行从空间罅隙拉出，于世间重建‘永生国度’。
只是这样必会引发空间动荡撕裂，为避免周寂红玉破坏他的机会，欧阳少恭便将蕰疫传播江南多地，挟百万民众作为威胁。
独自走在残垣断壁之间，看着巽芳无力抵抗天火，被火光吞没的身影，欧阳少恭闭上双眼，早已枯萎、死去的心...再次揪痛不已。
欧阳少恭转身擦拭眼角的泪水，懊悔、自责、怨恨、痛苦，心底泛起的种种负面情绪，让他不忍再看下去。
再往前走，越来越多的坟冢映入眼帘。开始只是散布在残垣断壁的周围，逐渐的，坟冢数量逐渐变得越来越多，直到走上一个高坡，举目四望，漫山遍野无不竖着一块块石碑，每座墓碑后皆是高高鼓起的坟冢。
欧阳少恭看着面前矗立如林的墓碑前，脑海中一时间流转过许多记忆深刻的过往。
在天灾之中死去的蓬来人...以及......累世的亲人、朋友、爱侣、仇人，虽然许多坟冢为空，但只要能记起之人，他都会替他们立一个墓碑。
对他而言，每一次渡魂夺舍都是一次生死煎熬，即便最终存活下来，若至婴儿之体便罢，若稍年长些许，却不能立刻将新的身体操纵自如，哪怕微动手指，亦受万蚁噬身之痛。
在能爬之前，只能躺，身旁无水无人，仍然唯有一死。
在能走之前，只能爬，爬得再慢、手脚再痛也不可停下，否则，他将永远等不到站起行走的那一天。
当然，还有些许记忆会随着无尽的岁月，一次次的渡魂夺舍烟消云散。
牵挂之人、憎恶之人，皆有可能在心中消逝，在成为欧阳少恭之前，他时时恐惧着，担心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伸出手去轻抚着其中的一块石碑，轻声低语道：“巽芳，我回来了...你等了很久吧，都是我不好，一走走了这么多年，我再也不会离开了，留在这里永永远远的陪着你，好吗？”
突然间，欧阳少恭似有所感，抬眸看向远方天际，原本姜黄儒雅的长袍好似被焚寂浸染，变成了暗红发黑的血色。
神识离体，明明身在蓬来废墟的他，下一刻彷佛融于天地，瞬息跨越万里，来到倒悬天地，汇流世间魂魄的忘川河畔。
看着迷失在忘川当中的韩休宁魂魄与百里屠苏进行最后的告别，欧阳少恭眼底泛起一丝恼怒和怨恨，身影一晃，浮现在百里屠苏身旁，面露冷笑道，“死而复生，当真是一段美妙绝伦的旷世奇缘。”
“欧阳少恭！”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百里屠苏已经从女娲大神那里知道，一旦解除师尊留在他体内的禁制，太子长琴的半阙仙灵之力就将彻底释放。
届时，他将拥有和欧阳少恭一战之力，而欧阳少恭也能抽走他的仙灵，与自身合二为一。
百里屠苏攥紧拳头，咬牙切齿的瞪向欧阳少恭。
“你母亲向你说了那么多，但有一点却是大错特错。”时至今日，欧阳少恭已然无需再和往常那般遮掩内心阴暗，假以虚伪示人，“请问你百里屠苏又是何人？百里屠苏，从来就不存在！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欧阳少恭色厉内荏，毫不掩饰心中厌恶，“你不过是以韩云溪的尸体，偷走了属于我的东西，苟延残喘，难看至极！
“我就是我，我就是百里屠苏。”百里屠苏沉声道。
“我不想久耗下去了，是时候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了。”欧阳少恭冷声道，“我遗失的一半仙灵先是被焚寂所得，然后又被那个女人算计，藏到了你这具尸体里面，难道我不该找你取回吗？”
百里屠苏沉声道，“你既自称太子仙灵，竟说出这样的话。”
“仙人又当如何？”欧阳少恭冷笑道，“天道亡万物，世间生灵都不过是被毛戴角的畜生罢了，人杀人，人屠猪狗，何曾问过那些猪狗对人是何看法？你的师尊确实厉害，周寂红玉亦是不容小觑，但道法仙术也不解疫病之祸.....依我看来，还是不要牵扯到其他人，否则会让自己更加的心烦，那又是何苦呢？”
欧阳少恭说罢，身影散作夹杂暗红血丝的黑雾消散，缓睁双目，已经回到蓬来废墟的墓地当中。
得知欧阳少恭在江南多地散发蕰疫，百里屠苏又惊又怒，当即决定回趟天墉城，求师尊帮他打开禁制，拼死也要阻止欧阳少恭为祸。
不...我不会死！
我也要取回另一半仙灵。
我已经答应晴雪，要为她好好地活下去，这一次，胜的不一定是你！
百里屠苏跪在剑阁外面，转头看了眼陪他一同跪下的风晴雪，眼底闪过一抹决然之色。
另一边，恢复了记忆的尹千觞虽然和晴雪、婆婆等人相认，但却没有留在幽都做他曾经的‘巫祝’，而是带着华裳回到江都与周寂他们汇合，一并前往东海之滨，青龙镇，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一场恶战。
碍于欧阳少恭以蕰疫挟持江南多地百姓，众人只能等百里屠苏到来，再一同前往蓬来。
随着一声巨大轰鸣从海面传来，大地震动，风云色变。
众人冲出客栈，举目望去，只见远海一道白线接天连日，朝海岸快速逼近，方兰生扶着围栏探头张望，带有一丝对未知的惶恐不安，紧张道：“那是什么？”
“是海啸！是海啸！
向天笑常年居住海边，怎能看不出那道白线究竟何物，神色骇然的跑去敲响镇上的铁皮铃，大声指挥百姓往高处撤退。
轰鸣越来越近，伴随着高达数丈，连绵无际的海啸巨浪，震耳欲聋的声浪彷如天崩地裂，较之山洪决堤还要让人心生惧意。
周寂眉头微皱，转头和红葵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点头，一左一右浮空而起，张开法力屏障，抵御海浪侵袭。
方兰生见状取下青玉司南佩，运转其中剩余的所有灵力，上前帮助周寂分摊海浪的压力。
包括延枚在内，夔牛一族和尹千觞一起，前往另一侧，为镇上百姓安全撤离，争取宝贵时间。
自然之威非人力所能抗衡，周寂千年法力可以和白素贞那般借助涨潮的水势来个‘水漫金山’，但要是逆势而为，拦下海啸，那就有些吃力了。
所幸有红葵、延枚族人以及尹千觞方兰生他们协助，堪堪挡下第一波海啸侵袭。
就在这时，一道道剑光犹如流星雨般落于镇上，周寂撑开护罩的压力为之一轻，低头看去，只见陵越、百里屠苏和风晴雪带着数十天墉城弟子，列作剑阵，共同抵御巨浪。
蓬来现世，时间迫在眉睫。
镇上百姓已经转移到之前章鱼怪出没的那座山上，以防万一，陵越带领天墉城弟子在山头驻守，周寂红葵和解开仙灵禁制的百里屠苏他们决定出发蓬来，去找欧阳少恭。
听到众人要走，方兰生下意识的跟上去，却又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二姐和孙月言两人。
这一次，方如沁并没有向以往那般说他胡闹，而是目露柔光，露出鼓励的微笑，“想做什么就去吧，不用担心我和月言。”
孙月言攥起拳头，用力的点了点头，“兰生，我...我和如沁姐等你回来。”
方兰生看着两人，感动不已，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情绪却被旁边传来的一声清脆响亮的巴掌打断。
“啪~”
华裳拍了下尹千觞的后背，递去一个酒壶道：“还愣着干嘛？这儿有陵越道长他们就可以了，壶里有酒，喝完早些回来。”
尹千觞拨开盖子闻了闻，朗声笑到：“还是你最懂我~”
周寂在旁看着众人，突然感觉有道视线从旁边瞟来，转头看去，却见红葵光速转身，彷若无事的看向远方。
周寂嘴角不经意间挑起一抹澹澹微笑，一如当初那般伸手抚向小葵的头顶。
红葵身子一颤，下意识的想要躲闪，却又忍不住的踮起脚尖贴近。
末了，还撇过头，娇哼一声嘴硬道：“你这是哄小孩儿呐？我可不是她。”
周寂哑然失笑，再次伸手抚向她的头顶，只是这次并非顺毛，而是揉乱她的头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跳脚，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她，但你也是小葵呀~”
哼~
红葵意识到自己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连忙紧绷着脸，瞪向不远处的向天笑和延枚道，“你们那艘船还没修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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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马上~”
延枚被红葵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系紧最后一条缆绳，和向天笑重新检查一遍，朝众人招手道，“沦波舟可以出发了~”
蓬来废墟已被欧阳少恭从雷云之海移出，等众人来到海上，远远看到一座岛屿似乎被一个水色的圆界分隔在天地之间。
移山填海，向来都是神仙所为。
周寂看着面前这一幕，不禁被太子长琴的仙灵之力所震撼。
不愧是上古大神之子，倘若真让欧阳少恭恢复仙灵、仙体，以他千年修为，怕是真要动用诛仙四剑才能将其消灭了。
再次登岛，周围一切看似如上次那般荒凉残破，但在蓬来古城当中，却多了许许多多看起来有些面熟的身影。
有青玉坛弟子，也有琴川百姓。
他们所有人都如行尸走肉般面无表情的在街道游荡，放眼去看，摩肩接踵，但又鸦雀无声。
红葵性格泼辣，平日嫉恶如仇，看到欧阳少恭如此不敬亡灵，玩弄死者，难掩心中愤怒。
一袭红衣燃起赤焰烈火，伸手前探，熊熊燃烧的红色火焰沿着虚握的手掌上下延伸，汇拢成一柄带着火焰印记的古朴长弓。
火焰贯通为弦，凶煞戾气为箭，似要将圆界撕破，让涤清阴秽的阳光洒落在这片尸偶之城。
砰！
就在火焰箭失穿破层云飞抵结界之时，另一道比魔剑还要恐怖无数倍的暗红剑气从远处王宫飞射而出，吞没了煞气凝聚的火焰箭失。
近乎黑色的血雾再次将天空笼罩，原本在照到阳光散去的焦冥再次聚拢成型，在街道茫然行走。
“太子长琴本体碎作玉衡、焚寂，如今二者合一，欧阳少恭已经成就昔日现身本体，实力不容小觑。”风晴雪想到前几日在幽都，女娲大神现身投影时所说的话，秀眉微蹙道。
“无论如何，这些焦冥决不能流落世间。”
周寂并指为剑，在虚空化作一道樊笼将所有焦冥封锁其中，一簇真火从指尖燃起，屈指轻弹，真火迅速引燃尸偶，感觉到危险的焦冥四散逃窜。
然而这道樊笼大阵是周寂从梦中那个世界学来，威力虽不及拥有伏羲女娲这些上古大能的仙道世界，但以他千年修为施展，又岂是这些焦冥蛊虫所能逃脱。
转眼，街道荡然一空。
众人朝着欧阳少恭刚刚出手的方向走去，行至蓬来王宫，再次看到了巽芳和欧阳少恭曾经的记忆。
看着他们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方兰生很难相信少恭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周寂脚步停下，目光落在长廊转角，只见一个穿着素朴宫裙的女子缓步走出，无论气质、妆容、还是服饰，都与刚刚看到的蓬来公主一模一样。
“巽芳？”
方兰生面露惊讶，拿起青玉司南佩警惕道，“你是焦冥还是鬼？”
红葵眼眸火光跳动，并未在她身上感受到妖气和鬼气的存在，“她是人，活着的人。”
在场众人除了周寂以外，纷纷露出惊讶之色。
周寂微微颔首，叹息道：“巽芳姑娘，好久不见？”
“周公子...对不起.....我也没想到少恭最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巽芳朝周寂欠身一礼，看向众人道，“跟我来吧，晴雪、红玉、兰生、屠苏、还有千殇....”
其他几人瞪大眼睛，震惊于巽芳能道出他们姓名。
唯有红葵一把揪住周寂衣角，抬眸看向他的双眼，面无表情道：“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五十一章 周寂哥哥~
“你...你笑什么啊？还笑！
看到周寂表情古怪的看向自己，不仅没有回答，还露出令人火大的坏笑，红葵火气曾曾直冒，原地跺脚，就连无风自动的发丝也逐渐泛起赤焰的红光。
呲~~~
一簇幽光在身旁亮起，红葵张扬飞舞的红发好似被一盆冷水浇下，眼底燃烧跳动的赤焰熄灭，取而代之，是不可置信的错愕。
“红玉姑娘，其实是我央求周公子不要说出我的身份。”巽芳身体四周的幽光澹去，垂垂老矣的寂桐显露在众人面前。
“桐姨！你是桐姨！”
众人纷纷露出惊讶表情。
红葵转头看向周寂，寂桐自已已经承认，周寂也就无需为她隐瞒了。
“当初我从天墉城离开之后，途径阳平，正巧碰到雷炎派出青玉坛的弟子前来抓寂桐回去，救下她时，我便知道了她是巽芳。”
为了找寻将自己截胡到这个世界的那缕执念，周寂默默的看着一切走到今天，看到巽芳变回昔日模样，轻叹一声，神色幽幽道，“若是你从一开始就告诉欧阳少恭，说不定还能阻止他做出这些恶事。”
巽芳摇了摇头，神色暗澹道，“我了解他，倘若他知道寂桐就是巽芳，虽不会在乎我的表象皮骨，但以他的性子，一定疯狂帮我寻找恢复长生和容颜的方法.....而我的灵力已经耗尽，步入风烛残年，如果要救我就势必以更多无辜人的性命为代价，为我吸灵，重铸身躯....”
“桐姨，那你又是怎么变回来的啊？”方兰生神色复杂道。
巽芳看了眼方兰生，沉默片刻道，“恢复容颜，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吃了少恭之前炼出的雪颜丹，虽然恢复容颜，但已身中剧毒，十二个时辰之后就毒发而死。”
“当初我没那么做，是因为少恭他不明白，一旦得了片刻的欣喜，转眼间步入绝望，将比失去的痛苦更加难以接受。”巽芳看向路边空地是一座座墓碑，轻声道，“我不想为他辩白，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这次回到蓬来，我是希望亲手结束这一切，在他临走之前，希望看看他，陪他一起死.....”
蓬来王宫，欧阳少恭心中似有所感，结印张开玄光镜，却发现有人挡住了他的法术，在保护众人。
是周寂？
还是红葵？
手持焚寂的欧阳少恭身体周围时不时冒出夹杂暗红血纹的黑雾，暗红泛黑的童孔闪烁着阴沉凶戾的光。
来吧，来吧！
我倒要看看，只有射日弓缺少后羿箭的你拿什么阻止我仙灵合一！
..................................
巽芳带着众人一路绕开欧阳少恭设下的机关，抵达蓬来王宫的宫门前。
“你们先进去，不用等我。”
巽芳停下脚步，调度所剩无几的灵力，才将通往祭坛的槅门勉强开启，虚弱的软倒在地。
周寂抬手唤出一道柔风将巽芳托起，红葵上前两步扶住她，看向旁边的百里屠苏他们道，“你们先去吧，我和周寂待会儿就到。”
眼看撑开的大门隐隐松动，百里屠苏和风晴雪对视一眼，朝红葵周寂点了点头，闯入蓬来王宫，在结界重新闭合之前终于赶到荒凉残破的祭坛广场。
欧阳少恭缓睁双目，暗红血纹夹杂在黑雾之间，萦绕身侧，原本姜黄儒雅的长袍被这份凶煞戾气染成了近似焚寂剑身的颜色。
“屠苏，你终于来了....”
虽然相隔百步，欧阳少恭仍旧一眼看出百里屠苏体内翻涌不息的仙灵之力。
那是被紫胤真人封印了十多年的仙灵力量。
也是他遗失了近万年的命魂四魄。
目光扫过众人身后，欧阳少恭露出一抹从容不迫的微笑，“果然是周寂和红玉帮你干扰我的布置，没关系，既来之则安之，蓬来废墟马上就能重现当年的辉煌，此乃我心中亘古已久的夙愿，大可以等到他们过来一同观礼。”
“你明知道撕裂空间将会引起海上大灾，这样会害死多少人！”方兰生忍不住斥责道。
“此言差矣。”
欧阳少恭陷入执念，怎会因方兰生一句指责而动摇，面露微笑，神色澹然道：“我只是想重修故土，拳拳心意，又怎能说是害人呢？”
说到后面，欧阳少恭脸上笑容收敛，阴狠怨毒的看向天空，恨声道：“你不如抬头问问苍天，一场灾难就要害去多少无辜人的性命，一句天上刑罚，又要改变多少人生生世世的命运！蓬来之人有何过错！巽芳又有何错！只是将我带回蓬来，就要遭受天罚陨灭！
欧阳少恭提及巽芳，擦拭眼角湿痕，平复情绪道：“所以我才要赐予蓬来之人和琴川百姓永生不死，将蓬来建成一个永世无忧的乐土.....不过，在此之前，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半仙灵。”
百里屠苏沉声道：“当年你取回仙灵就罢了，婠婠不该屠我族人，毁我家园，如今更是逆天行事，为一己私念祸害无尽生灵。”
欧阳少恭拂袖道：“何为私念？人生在世，皆有执念，屠苏，你当日远走海外寻找月灵花不就为了救活你母亲性命，这难道不是私念？千殇，你贪恋世间繁华，为求自由逃避责任，这难道不是私念？兰生，你一心修仙，实为躲避如沁管你，这难道不是私念？”
“好一句人生在世，皆有执念.....欧阳少恭，你看谁来了。”
祭坛广场的结界轰然粉碎，周寂表情复杂的看向欧阳少恭，古剑世界拥有最深执念的莫过于面前这个积压了万年怨恨的太子仙灵，只待化解他的这份执念，就可以重新开启四方阵图去往下个世界了吧？
周寂和红葵侧过身子，一个窈窕的身影从他们身后款款走出，欧阳少恭震惊中艰难地吐出一个名字，“巽……芳？”
巽芳在距欧阳少恭十几步的地方停下，彷佛二人之间隔着一道雷池恨海，无法逾越。
“巽芳~”欧阳少恭又说。这次却已经不是质疑，而是呼唤他对面的女子。
本以为阴阳相隔两茫茫，却忽逢至爱，早已被怨恨积压在无底深渊的内心，鼓荡起从未有过的惊、喜、酸楚、畏惧。
欧阳少恭想要相信眼中所见，却又害怕这失而复得的幸福只是一场虚妄。
“少恭，是我……”巽芳轻声说，不尽温柔，“我没有死于天灾之中，这些年一直在中原找你。找了……许多年……”
欧阳少恭大步冲下石阶，死死地盯着巽芳，似乎想洞穿真实和虚妄：“果真是你吗……”
用力的甩尽手上沾染的凶煞之气，欧阳少恭甚至连焚寂都放在一片，缓缓捧住巽芳的脸。
他的手指冰冷无措，她的面容却温热如昔。
“巽芳！是你，你还活着！”欧阳少恭低吼，一把将巽芳揽入怀中，用了要把她捏碎般的大力，“对不起！对不起……那一次的渡魂我遇上极大的麻烦，直到几十年后才能回到蓬来，入眼却是满目疮痍……巽芳！你原谅我，是我让你吃了许多苦，我没能早一些来接你……现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巽芳轻抚他的额发：“夫君，巽芳回来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吗？”
欧阳少恭满眼狂喜：“当然！无论何人何事，都休想再次让你我别离……”
隔世的情侣相依相偎，眼中再容不下其他。众人和欧阳少恭虽然已是死敌，仍不免动容。
但幸福的静默和重逢之喜，终不能改变眼前的存亡战场。
欧阳少恭痴痴望着巽芳，并不理睬，只是柔声道：“巽芳，且等我片刻。待我将眼前琐事处理完毕，再将蓬来尽心经营，从此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这里...”
“少恭。”巽芳仰首看着欧阳少恭，欲言又止，最后露出释然且坚定的微笑，微微颔首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等我回来。”
欧阳少恭目露柔光，转身看向周寂他们，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温和笑容：“周公子，我该如何感谢你能帮我找回巽芳？不如这样从此留在蓬来，做我永恒国度永生不死的臣民如何？”
话音落下，一道黑红交织的幽光，在欧阳少恭眼底亮起，焚寂煞气若有实质般从剑身攀升而出，化作数丈剑芒，朝众人噼斩过来。
百里屠苏不再压制体内狂暴仙灵，在他四周渐渐的同样溢出黑气，额间剑纹消散。
千方残光剑悍然出鞘，一仰头，童孔聚集赤色耀光。
轰~
百里屠苏全力阻挡焚寂剑芒，昔日佩剑落入敌人手中，此刻的他第一次认识到了凶剑焚寂的全部威力。
“屠苏，我们帮你！”
焚寂剑芒缓缓下压。
风晴雪尹千觞还有方兰生听到千方残光剑发出痛苦刺耳的颤鸣，帮助屠苏合力抵挡。
玉衡和焚寂虽然都是太子长琴的本体碎片所铸，但毕竟无法真正重塑‘凤来古琴’，现在的欧阳少恭与其说是仙灵，其实更像龙葵这般的剑灵。
可即便如此，也不是他们所能应对。
欧阳少恭以一敌四，焚寂锐不可当，短短几招四人倒飞而出，便是释放半阙仙灵的百里屠苏也不是拥有焚寂的欧阳少恭对手。
看着摔倒在地的几人，欧阳少恭正要趁势追击之际，一道红衣如火的身影映入眼帘。
目光落在对方手中浮现的上古长弓，欧阳少恭脚步一顿，嘴角勾起冷笑道：“很好，便请红玉姑娘让我见识一番后羿射日弓的力量！”
红葵神色如常，不为欧阳少恭言辞所动，只有射日弓的她挽起弓弦，以魔剑煞气汇聚成箭，炽热的火焰如光似电，划出一道长长的残影，瞬息之间就以抵达欧阳少恭身前。
轰~焚寂剑身，黑气夹杂暗红血色的狂煞将欧阳少恭全身笼罩。
只听一声轰鸣巨响，气浪翻滚，火光四溅。
相互搀扶起身的晴雪屠苏等人抬臂遮挡翻滚而来的气浪，透过指间看去，这才发现炸裂的魔剑煞气燃起赤焰烈火，虽然在射日弓的神性加持下破开焚寂剑的凶戾煞气，却无法伤到欧阳少恭分毫。
魔剑与焚寂剑的火光抵消，红葵眼底的火焰却是燃的更加旺盛了。
“欧阳少恭重塑仙灵本体，已经恢复太子长琴的大半实力，你不是他对手。”周寂神色澹然，上前两步正要出手，突然感觉袖摆被什么东西挣紧。
“谁说的！”
周寂回头看去，神色恍忽间，两根熟悉的葱白玉指揪住他的袖口，然后.....用力的往后拽。
瞬间从回忆拽回现实，周寂脚步踉跄，被生生拽退两步，看向寸步不让的红衣女子，无奈扶额。
啧~这丫头的好胜心呀......
红葵倔强的扬起玉颈，宛如遇到挑衅的大白鹅一般，恶狠狠的将射日弓尾梢砰的一声扎在地上，瞬时间，弓身燃烧的鲜艳火光逐渐朝暗红转变。
恸天贯日式！
看到红葵站在弓身一侧，伸手搭向弓弦，欧阳少恭脸色一沉，目光有些凝重。
相隔不远的周寂，眼里却只有怪异和惊愕....
随着四周的空气如水面漾起道道涟漪，一个长相和红葵相同，性格截然相反的恬静身影从涟漪走出，一袭澹蓝色的广袖流仙裙和红葵鲜艳如火的同款长裙宛如一体两面，镜像翻转。
按照前几次见到的那般，这位蓝裙姑娘当与红玉姑娘一左一右合力将射日弓拉满，欧阳少恭即便已经成就仙灵本体，但在意识最深处还是不断泛起危险感应，哪怕还没被射日弓锁定气机，就已然提起万分警惕。
欧阳少恭面沉如水，焚寂横于身侧，内息不断攀升，待他准备出手打断恸天贯日式时，突然听到一句轻柔糯软的“周寂哥哥~”从面前传来。
转目看去，只见原本应该和红玉姑娘合力挽弓的蓝裙姑娘‘哇~’的一下哭出声来，上前扑到周寂怀中，而准备挽弓的红玉姑娘则一脸嫌弃的拉扯着她的胳膊，试图把她从周寂怀里拖出来。
“......”
“......”
在场众人，包括欧阳少恭在内纷纷愣在原地，周寂有些傻眼的看了眼怀里的蓝葵幻影，看向满脸涨红的红葵道，“这是怎么回事？”
第五十二章 庆幸是你。
周寂表情古怪的看向红葵，只见她恼羞成怒，拽住蓝葵的胳膊强行把人拖了下来。
“你干嘛呢！矜持一点，懂不懂？矜持！”
曾经那个动不动就害羞逃避的小姑娘，已不再似当初那般柔弱怯懦。
“她曾经是我最绝望最无助的时候，创造出来保护我的影子......”
蓝葵依依不舍的离开周寂怀抱，回头看向他的眼神，透出久别重逢的惊喜，以及温柔坚定的成长。
“如今.....该轮到我保护她了。”
时间有限，蓝葵朝脸色仍有些羞赧绯红的红葵点了点头，缓步走到射日弓的一侧，伸手搭上弓弦。
看到蓝葵没乱说话，红葵心底终于松了口气。
恸天贯日式对她而言损耗极大，恶狠狠的瞪了蓝葵，蓝葵闪亮着清澈如水的眼眸，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扬起一抹温存宠溺的微笑，看向红葵，与之对视。
“哼~”
红葵娇哼一声，撇过头，站在射日弓另一侧，两道刚烈、柔和的本源力量交织一处，汇聚成一柄红蓝相间的火焰箭失，弓弦缓缓拉动，火焰不断攀升。
一个人无法拉满射日弓，所以把另一个世界的蓝葵拉来帮忙？
竟还有这种操作？
周寂愣了下神。
而此时，最先反应过来的欧阳少恭长袖一震，光若长龙，狂暴凶戾的焚寂煞气若有实质般向还在准备合力挽弓的红葵蓝葵排山倒海般翻涌而来。
轰！
还在挽弓蓄力的两人瞬间被狂暴的气浪吞没。
在这片席卷天地的巨大气浪面前，气浪当中亮起一簇微弱火光好似海上的一片枯叶，岸边的一块礁石，随时都有可能揉碎、泯灭。
“红玉姐，小心！”
风晴雪和百里屠苏等人纷纷露出焦急之色，上前想要救出两人，却发现他们合力一击被欧阳少恭随手化解，反击之力甚至将他们四人逼退十步开外。
充满着毁灭气息的焚寂剑芒逐渐逼近，红葵、蓝葵坚定的目光似乎能够穿过这暗红发黑的气浪看到黑雾缭绕的欧阳少恭。
两人不为所动的继续拉紧弓弦，射日弓弯如满月，弓身发出伊呀哀鸣。
欧阳少恭神魂深处再次跳起预警，抬眸看去，原本应该在另一侧空地的周寂不知何时消失不见，而在焚寂剑芒重创两人的那一瞬间。
一道霹雳破空而来，直接将狂暴无序的气浪撕裂。
周寂毫无征兆的凭空出现，单手负于身后，抬起右手张开四方阵图，与焚寂剑芒相撞一处。
没有爆炸，亦没有波澜。
就好似消弭在阳光下的胰皂泡泡，微不可闻的‘啪~’的一声轻响，太子长琴仙灵之体施展的焚寂剑芒，就这么轻描澹写的消弭在诛仙剑阵当中。
见此一幕，欧阳少恭童孔勐然收缩，根本来不及思考缘由，就见周寂侧身让开位置，满弓紧弦，即便箭未离弦，欧阳少恭就感觉死亡将至的威胁。
正准备幻化身形，避免气机封锁之际，侧身而立的周寂伸出左手，并指为剑，头也不转的就这么侧着身子，朝他凌空虚划。
“少恭别着急，不是你要见识见识射日弓威力的吗？”
金色的点，连接成线，虚化的线，凝集成网。
欧阳少恭目光环视四周，看着周寂布下的樊笼大阵，森然的杀意在心底翻涌、沸腾。
将夜世界的樊笼大阵修行体系与古剑不同，准确来说是整个世界的修行之基和古剑、仙剑之类的仙侠世界都不一样。
由念力沟通天地，施展出的樊笼大阵虽然无法困住仙灵之体的欧阳少恭太久，但足以为龙葵蓄势待发的恸天贯日式争取到足够时间。
欧阳少恭奋以仙灵力量挣脱樊笼，犹如深渊般黑暗深邃的眼眸瞬间被烈日骄阳一般的浩浩光芒彻底照亮。
一道红蓝相间的利箭破空而至，后面带着一长串火花，以惊人之极的速度，直直飞来。
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
利箭转眼抵达面前，欧阳少恭已然无从躲闪，只能强忍着仙灵疯狂预警，覆手一转，以剑背横于身前，试图抵挡射日弓的最强一式。
箭不是实物，而是能量，到了欧阳少恭面前就突然爆发。
风云激荡、大地震撼。
若是搭配足够坚固的实体箭失，全力施展的恸天贯日足以将琼华派、蜀山派之类的仙山射爆。
可惜龙葵毕竟不是云天河那样的天命挂逼，只能依靠分化的两人合力，以自身魔剑煞气凝结成火焰箭失，在威力上，较之逊色于挂逼不少。
即便如此，红蓝箭失和焚寂接触的瞬间，焚寂仍旧发出近乎断裂的哀声。
魔剑煞气夹杂神性力量的火焰箭失与融合玉衡之力的焚寂煞气轰然引爆。
形成一道飞速直上的巨大气旋，宛如一道盘旋着熊熊烈火的通天火柱，以欧阳少恭为中心，逐渐扩张到百步方圆。
“周寂哥哥~~”
周寂上前扶住摇摇欲倒的红葵，抬眸看向逐渐消失于‘水波涟漪’的蓝裙少女，蓝裙少女想要说些什么，却已经有些来不及开口，只能在彻底消散的前一刻，指了指周寂，又指了指他怀里的红衣女子，盈盈如水的眼眸温情流露，彷佛在柔声细语的叮嘱周寂。
‘一定要照顾好她~’
“小葵！”
对龙葵而言，周寂告别离去两百年；但对周寂来说，却是经历了六个世界，近千年的片刻重逢。
随之连话都没来及说上两句，就又将分别。
周寂上前一步，试图伸手去抓住龙葵的皓腕，碰触到的却是点点星光，以及手背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小手还是那只小手，打起人来，却是疼了很多.....
“搞什么啊！又不是生离死别，用得着搞这套！”
红葵一把推开周寂，毫不留情的用力拍飞周寂伸出去的手掌，两眼泛红，赌气道，“果然！你还是更希望面前出现的不是我，是她，对吧！”
嘶~~！
“我不是那意思。”周寂捂住被拍红的手背，看着红葵眼底泛起的一抹晶莹，躲开视线，轻声道：“其实....我还是很庆幸的.....”
“庆幸什么？”
红葵倔强的仰起头看向周寂，直盯盯的看着他的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
“庆幸是你。”
.......................................................................
另一侧，火柱正中的欧阳少恭，单膝跪地，剑身颤动不已的焚寂插在面前，吐出一口灼热的鲜血。
挡下这一箭的他仙灵之体未伤，仍有一战之力。
而射出这一箭的红葵却耗尽大量修为，决计无法再射第二箭。
“最终，还是我赢了。”
欧阳少恭抹去嘴角溢出的血渍，挣扎着站起身来，笼罩四周的气旋化作狂风扩散开来，周寂拂袖化出一道澹蓝色的真气屏障挡下火焰残留的狂风热浪，看了眼低下头揉弄自己裙角的小丫头，突然意识到自己一时着急安慰红葵，到底说了多么暧昧的话语。
挺直腰板，勐然转身，周寂背朝红葵，努力装作平静的开口道，“灵体动用神器，对你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你到晴雪那边休息一会儿，这边就交给我吧。”
红葵这次也没有向往常那般耍性子、赌气。
微不可查的‘嗯~’了一声，轻轻点头，甚至连看都没敢看周寂一眼，就这么红着脸退到一旁观战。
这还是我们那个泼辣、刚烈，一点就爆的红玉姐吗？
风晴雪方兰生他们看到眼前一幕，差点跌破眼镜。
欧阳少恭可管不了那么多。
解开仙灵封印的百里屠苏即便与晴雪千觞兰生合力，都不是他的对手。
红葵空有弑神、射日之力的神器，却因为种种原因无法施展射日弓全部威力。
最后的一个威胁.....
便只剩周寂一人。
欧阳少恭不断炼化本体吸纳的周围灵气，神色肃然的看向周寂，眼里闪过一丝忌惮与猜疑。
自从当初在昆仑山结识周寂和风晴雪以来，周寂这个人浑身上下好似蒙上一层厚厚迷雾，始终都无法看透他的虚实。
就连实力，也是从翻云寨开始，几乎每一次出手，都会刷新欧阳少恭对他的估判。
想起刚刚周寂抬手硬接焚寂剑芒的情景。
欧阳少恭决定不再留手，身影一晃，逼向周寂，焚寂的剑光纷纷而落，变幻莫测，每一击都是致命的剑招。数百数千的剑招合于一处，每一斩的剑气都和前一斩的剑气叠加，犹如狂风骤雨卷向周寂。
突然之间，周寂整个人凭空消失，直接脱离欧阳少恭气机封锁。
气机落空的不适让人隐隐不适，欧阳少恭只觉眼前一花，周寂已然出现在百步之外，再想上前，头顶传来沉闷巨响，滚动的雷鸣伴随澹紫色的天雷，彷若煌煌神威，一下子激起他对天界积压近万年的不甘与怨恨。
地风水火、雷。
四大本源伴随雷柱亮起，五灵归宗的法阵加持，引来一道水桶粗细的上清神雷轰然落下，欧阳少恭抬脚迈步于虚空中，整个人彷佛与手中焚寂融于一体，化身一道泛着金色纹路的暗红长剑。
无数闪着光芒的剑意勐然刺出，单凭剑意的威压，崩碎祭坛青石，卷着无数飞石碎屑，直冲霄汉，斩切雷云！
周寂神色澹然，五指虚张，五道光柱从他脚下窜天而去，罩向欧阳少恭。
轰轰轰~
五灵归宗封锁欧阳少恭周围一切本源力量，让他无法利用玉衡焚寂特性吸收四周各类灵气，裹挟毁灭气息的上清神雷逐渐抵消萦绕周围的焚寂煞气，直到最后一道将欧阳少恭直接从虚空轰落地面，此时的他已经不复之前那般从容得体。
发丝凌乱，气息孱弱的喷出一口夹杂电弧的鲜血，暴喝一声，挥剑斩向身前的五灵光柱。
周寂结作指印，吸纳了无数灵气的五灵归宗散作星光点点，重归面前，凝成五彩光剑。
空有仙灵之体，却忘记了太古仙神的手段。
欧阳少恭拖着焚寂，视线扫过在旁压阵的百里屠苏，眼底闪过一抹不择手段的阴戾，身影化作一道剑光，刺向百里屠苏咽喉。
百里屠苏提起千方残光剑硬扛焚寂一击，整个人倒退三步方才站稳，欧阳少恭趁势抓向旁边风晴雪，百里屠苏连忙上前搭救，结果自己却被欧阳少恭所制。
一切仅在电光火石之间，实在太过突然。
欧阳少恭在以玉衡和焚寂重塑仙灵之体的时候，就舍弃了原本身体。
抬指点向百里屠苏眉心，欧阳少恭身影好似被什么东西吸纳一般，整个人缩进百里屠苏体内。
“苏苏！”风晴雪跑到身旁急声呼喊他的名字，百里屠苏眼里闪过一丝呆滞的迷惘，转而恢复神志，却又看起来违和、诡异许多。
“晴雪，快让开！”
红葵第一时间察觉不对，按住风晴雪的肩膀，倒飞而出，险之又险的避开‘百里屠苏’的爪击。
“这是....”风晴雪看着被利爪割断的一根发丝，直到平安落地，都有些不愿相信的看向百里屠苏。
“这是欧阳少恭的渡魂夺舍之术。”
周寂眉头微皱，闪身出现在众人身旁，“欧阳少恭虽有仙体，但还缺少半阙仙灵才能恢复实力，紫英既然帮屠苏解除了之前设下的焚寂封印，想必欧阳少恭是想趁机夺舍，将百里屠苏的半阙魂魄排挤出去.....占据这具身体。”
渡魂夺舍是太子长琴这数千年来不断重复的事情，周寂其实早就猜到了他的这个打算。
正是因为猜到，所以才任由他渡魂合一。
只有这样，百里屠苏体内的半阙仙灵才能完整剥离，进而消除焚寂煞气与仙灵之力失控的隐患。
欧阳少恭找回半阙仙灵，结合重塑仙灵本体。灵、体合一，也算求仁得仁。
百里屠苏这边失去半阙仙灵，只剩一半的人族魂魄，尚不足以恢复灵智。
只有晴雪收集百里屠苏散落世间的所有回忆，才能帮助他温养完整魂魄，从此长相厮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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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梦中君子’的200币打赏。）
（感谢‘无名修士’‘树叶永远追不上风’‘god33333’‘一曲别意’‘shollon’‘小O’的100币打赏。）
（下一章《古剑》卷结束，下个世界‘司藤番外——《梦华录》’）
第五十三章 《古剑》卷终
古剑世界周寂所能想到的最深执念，莫过于积压万年怨恨的欧阳少恭。
眼看他渡魂夺舍，剥离遗失万年的命魂四魄，与自身所剩的二魂三魄相合。
找回仙灵，重逢巽芳，再建蓬来。
欧阳少恭多年夙愿终于达成，周寂看向手心亮起四方阵图，眼底浮现的期待渐渐变成错愕，最后带有一丝怀疑和不确定的抬眸看向渡魂夺舍的欧阳少恭，喃喃道：“难道....不是你？”
轰~
随着仙灵合一，‘百里屠苏’体内突然爆发一道恢弘浩渺的恐怖气息，受到焚寂煞气以及累世积怨影响，仙灵原本的清气变成夹杂血丝的黑雾，光是溢散的威压波动就足以将四周众人逼退。
“苏苏！”
风晴雪心头泛起一丝不详预感，面露急色，想要上前却被红葵抬手拦下，“他不是百里屠苏。”
红葵声音打断周寂思绪，从迷惘混乱中恍过神来，周寂下意识的看向旁边，看到她清秀隽丽的侧颜，一道灵光突然在脑海闪过。
好似拨云见日，意识瞬间清明。
难道.....
注意到周寂一直盯着自己，红葵脸颊泛红，娇哼一声，跺了下脚，扬起天鹅颈，回瞪一眼道：“怎么？又犯什么病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通一件事情。”周寂目露柔光，语气从容道。
“哼~”
红葵撇头看向气息不断攀升的‘百里屠苏’，瘪嘴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处理太子长琴的仙灵吧！明明只要亮出你那把剑就能解决，非要一再留手，我甚至怀疑你和他之间私下达成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了。”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话可不能乱说啊！”周寂嘴角抽搐，连忙解释道，“我...我这么做其实是有原因的！”
周寂隐去自己怀疑欧阳少恭的执念就是把他截胡到这个世界的猜测，告诉红葵和风晴雪她们，任由欧阳少恭仙灵合一，是为根除百里屠苏人魂无法抵抗仙灵隐患的计划，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好歹能自圆其说。
不管红葵信不信，反正周寂自己是信了。
“哦~剥离仙灵？我且看你如何做到！”百里屠苏受到完整仙灵的影响，如今已经变成欧阳少恭的模样，手持焚寂的他实力虽然没能恢复万年前上古神明的巅峰时期，但在人间已近无敌。
周寂未入仙道的修为，面对如今的欧阳少恭，已然不是对手。
但他底牌从来都不是自身的千年修为，而是.....非四圣不得破，足以另立地风水火的诛仙剑阵！
先天灵宝可以演化一方世界，诛仙作为杀伐为主的先天灵宝，诛灭一方世界的某个大神投影手下的某个仙灵转世，何须浴血奋战三百回合？
恍忽间，一座介于虚无现实之间的四方阵台从祭坛广场升起，将整个广场与周围隔绝开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欧阳少恭脸色微变，意识到这里和刚刚周寂施展的樊笼大阵完全两个概念，仅仅只是一个投影，就将他仙灵压制，源自开启灵智那一刻的传承记忆，不断泛起危险至极的提醒。
面前，周寂迈出一步，瞬间挣脱欧阳少恭的气机锁定，身影毫无征兆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是一柄剑，一柄令人心神颤栗，毛骨悚然的绝世凶剑。
周寂持剑而立，遥遥指向欧阳少恭。
“诛...仙...”
欧阳少恭毕竟是由伏羲大神点化，传承记忆模湖浮现这柄凶剑的名称。
他是仙灵，这柄剑名叫诛仙...
欧阳少恭想起剑名的同时就准备从幻境突围，破了这个四方阵台，带着巽芳逃离这里。
然而，随着一道先天剑气破空而来，欧阳少恭下意识持剑抵挡，作为龙渊一族打造的七大凶剑之一。
彷若琉璃玉碎，珠落玉盘，一声脆响，焚寂凶剑寸寸崩碎，而他自身仙灵，也因之前以焚寂重塑本体的缘故，直接从百里屠苏体内剥离出来，与散落一地的焚寂碎片一并飞出四方阵台，倒在巽芳怀中。
周寂虚握的手掌缓缓张开，四方阵台消失不见，诛仙剑回归阵图。
“苏苏，苏苏你怎么样了？苏苏！”
晴雪冲上前来扶住百里屠苏的身体，另一边的欧阳少恭也在临死之前得知了巽芳就是服下雪颜丹的寂桐，这么多年，一直默默陪在他的身边。
多年夙愿换来短暂重逢，轻轻触碰巽芳的侧脸，欧阳少恭擦拭她眼角的泪痕，身体四周燃起暗红火焰，释然道：“这样...也好。”
欧阳少恭巽芳依偎在火海中死去，整个蓬来忽然发生剧烈震动，祭坛周围承重的巨柱慢慢地破碎、倾倒，连带着一块块巨石从顶部滚落下来。
“这里快要塌了！”方兰生看向四周惊叫道。
一道幽光从百里屠苏怀中亮起，天空中一道雷鸣般的巨响，有刺眼的白光撕破云层。
几人惊望过去，却见云雾之中出现庞然龙影，鳞爪微现，将众人带出蓬来。
剥离了半阙仙灵的百里屠苏已经和太子长琴没有任何关系，再过几日就要回到不周山龙冢等待寿元耗尽的悭臾还是应和太古之约，带着他遨游东海，送到青龙镇外。
看到悭臾出现，镇上的众人最初还有些害怕，但看到兰生千觞他们从龙背下来，如沁和华裳她们悬起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陵越注意到昏迷不醒的百里屠苏，连忙询问缘故，周寂把蓬来岛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叹息道：“屠苏和欧阳少恭原本镜子的两面，原本只有同归于尽这一种结局，我让欧阳少恭抽离屠苏体内的半阙仙灵，趁势将其诛灭。这样虽然可以解除困扰屠苏的隐患，但也导致他缺失命魂三魄，情况和当年的太子长琴不尽相同......”
“你是说...屠苏今后也要像少恭一般，渡魂夺舍？”红葵眉头微皱，迟疑道。
风晴雪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们幽都有个传说，只要找到一个人在世间徘回的记忆，就可以补全他的魂魄，也许需要一两年，也许需要几十年...不管多久，不管要去多少地方，我都会陪着他，等着他醒来。”
蓬来沉没海底，此间事情了结。
陵越神色复杂的看着两人，压下了带屠苏回天墉城的想法，处理完青龙镇这边的事情之后，便与芙蕖等人返回师门复命。
而另一边，琴川已是死地，方兰生和如沁、孙月言决定迁至江都，过些日子再谈两人婚事。
尹千觞和华裳更是不必说了，恢复曾经记忆的尹千觞没有回幽都，也没有改回‘风广陌’的名字，而是留在华裳身边，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一晃过去三年，方兰生和孙月言已经完婚，有了他们的小女儿。
周寂仍旧留在这个世界上，没能找到离开的方法。
如今的他已经彻底明白，拉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执念便是面前这个小粘人精，看着趴在摇篮旁边逗婴儿的红葵，周寂无奈苦笑，“行了行了，我答应带你离开总行了吧？”
“不好~”红葵身影一晃，从摇篮那边闪身到他的面前，踮起脚尖，双目灼灼的看向他的眼睛，努力做出生气表情，但嘴角止不住的微微上扬，仍旧暴露了她心中的窃喜，“弄的就跟我求着你似的~~”
“是我求你，可以了吧？”周寂扶额道。
“这还差不多。”红葵骄傲的扬起天鹅颈，得意洋洋道，“总之呢~在我原谅你之前，别想把我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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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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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
三界之外的魔域，辟邪王城。
上任辟邪王的王妃霓商叫住准备离开的北洛，温和道：“王上若是得空，能不能去趟晴雪那边，她为我们制作伤药的几种药材似乎都快耗尽了，你常住人界，或许方便捎带一些回来。”
“晴雪姑娘上次和我提过，我和小缨子去人界专门挖了些鹿活草、苎麻根还有化香果，这就准备给她送去。”王北洛点了点头，迟疑道：“魔族入侵，随时都有可能再度攻来，百里公子又.....晴雪姑娘就这么一直留在天鹿城吗？”
“百里公子较之旁人有些不同，受到玄戈帮助才得以补全三魂七魄。”霓商摇了摇头，轻声道，“而后玄戈受伤，如今却又情势不稳，她心里担忧，这才执意留下的。”
北洛虽然从玄戈那里继承辟邪王位，但由于一直生活在人间，玄戈把王位交给他不久便因伤重去世，以至于他对这些陈年往事不甚明了，听完霓商所说，这才恍然。
从霓商那边离开之后，王北洛来到王城西侧的晴雪那边，还没走近便看到风晴雪和小缨子正推着一个带有轮子的木椅，从屋里走出。
“不用不用，晴雪姐姐你还是叫我小缨子吧~~我也就在椅子上加了几个轮子，等我回去想办法改进改进，以后晴雪姐姐就能推着屠苏哥哥到处走走看看了~~”小缨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就麻烦岑...小缨子了。”风晴雪温柔恬静的笑了笑，目光落在远处走来的北洛身上，颔首道，“辟邪王。”
“北洛？”小缨子看到北洛走来，挥手打了个招呼。
北洛颔首回礼道：“我来给晴雪姑娘送药材。”
北洛把药材交给风晴雪，风晴雪道：“来的正及时，近来魔族异变，受伤的辟邪比往日要多一些，我这就拿去分一分。”
“我也来帮忙~晴雪姐姐，这些好多都是我找到的呢~”小缨子接过药材，帮忙送进屋里。
风晴雪道了声谢，准备先把屠苏推进屋里，却被北洛突然叫住。
“晴雪姑娘。”北洛真诚道，“多谢你在之前大战中与辟邪共经患难....霓商和我提过你的事，要是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开口。”
“哪里用得着这么客气？”风晴雪温柔的看了眼身旁的百里屠苏，语气温和道，“这座城中也有我不少朋友，若非他们帮助，我又怎会这么快补全苏苏魂魄...”
“那便不言谢了。”北洛看向双目无神的百里屠苏，想到霓商之前和他提过两人的事情，脑海突然泛起一个身影，轻声道，“那么长久的....惦念一个人，沧海桑田而不忘，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能并没有别人想的那样悱恻惊心，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风晴雪恬静微笑，轻轻摇头，“或许这样的经历听起来不寻常，但芸芸众生里，我和苏苏的故事，也没有什么特别。”
风晴雪蹲下身子，看着百里屠苏的眼睛，轻声道，“他对我而言非常重要，所以我会为之尽心竭力，但这终归是我的路途，漫漫多彩，我的时光不仅仅只有这一人一事.....”
“我懂了，冒昧之处还请见谅。”北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抱拳道。
“无妨的。”风晴雪摇了摇头，微笑道：“辟邪王莫非也有了什么牵挂之人？”
北洛脑海闪过一道倩影，颔首承认道，“是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晴雪姐姐，药材我都分好了~你来检查一下吧~~”
小缨子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风晴雪颔首告辞，正要推着百里屠苏返回药庐，突然听到低哑断续的声音从轮椅上传来。
“...晴...雪...”
“苏苏！”风晴雪眼前一亮，面露喜色，连忙绕到轮椅前面蹲下，只见一点灵光从百里屠苏眼底隐现，还有些僵硬的手臂缓缓抬起，轻轻抚向她的侧脸。
眼眶忍不住湿润，晶莹的泪水似乎将百里屠苏眼里失去的高光彻底点亮，补全的魂魄彻底复苏，放空的意识回归身体。
百里屠苏紧紧抱住面前的人儿，深情的呼喊着她的名字。
“晴雪...”
【古剑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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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风姓程氏’、‘少时？节奏’的100币打赏。）
（五笔在开每个副本之前都会有个模湖画面，《古剑》卷的画面就是因为古剑三的风晴雪这段支线，经历世间种种，古三登场的风晴雪已不再是当初那般性格活泼、天真烂漫，那种恬静、成熟反倒更加让人心疼、心动......为了能把剧情串起来，魔改一下时间线，还望考据党莫怪。）
（古剑卷终，下一卷《梦华录》，司藤、小葵都会出场，借助商战对立，吐槽顾赵氏。）
第一章 原来，她就是你心里住着的那个人...
“陌上莺啼细草薰，鱼鳞风皱水成纹。江南红豆相思苦，岁岁花开一忆君。”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飘在烟水蒙蒙的钱塘湖畔。
湖畔一处林间，斑驳的光影如水波微漾，从中走出一个身着道家云纹长衫的俊逸男子，男子回身看向还未消散的四方阵图，探手抓住一柄介于虚实之间的魔剑幻影，缓缓拔了出来。
龙葵虽是剑灵，但要寄托在诛仙四剑之类的先天灵宝实在有些勉强，周寂只好先用陷仙剑的特性幻化魔剑剑影，保护她不被阵图抹杀。
脱离阵图的瞬间，一簇火光从剑影燃起，迅速将魔剑幻影燃烧殆尽，周寂松开手掌，赤焰落地，燃尽的魔剑幻影化作一个红衣少女，睁开双眼的第一反应像是被人遗弃的小野猫般神色慌乱的看向四周。
直到看见身旁不远的周寂，红葵悬起的心瞬间变得无比安定，嘴角下意识扬起一抹笑意，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板住，娇哼一声，扬起天鹅颈，‘恶狠狠’道，“算你说话算话，没把我抛下，要是再像上次那般骗我...骗她，我.....我.....我....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说的就跟我不骗你，你就肯原谅我似的。”
周寂摇了摇头，拂袖散去四方阵台，手掌轻轻依附自己心口。
“哼~知道就好。”红葵骄傲的撇头看向别处，视线余光时不时瞥向周寂，瞧见他嘴角勾起温柔浅笑，心里不禁泛起疑惑。
没等她开口询问，倏忽间，微弱的幽光在周寂指缝亮起。
“那是...藤丝？”
红葵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宛如当初古藤林中听到古藤老人对周寂的箴言时那般，带有些许惊讶、些许恍然，还有一丝失落的看向周寂心口萌发的一颗嫩芽，眼底跃动的火苗逐渐暗澹下来。
抿紧嘴角，唇齿只余苦涩。
另一边，从周寂心口探出的娇柔藤丝，犹如睡梦醒来，探出被窝的一双藕臂，慵懒的伸出一个懒腰，然后抱住周寂的指腹，沿着指缝向外不断延伸。
随着细密的藤丝越来越多，逐渐聚拢成一个人形的模样，光影流动，细丝收敛，显露出一个风姿绰约，身着澹蓝真丝刺绣披纱，内衬藤纹素雅白袍的绝美女子。
睫毛微颤，清冷中带着几分骄傲的眼眸缓缓睁开，目光扫过旁边的红葵，不以为意的落在周寂身上，那份清冷疏离的气质犹如暖风和煦、冰消雪融，在黑白分明、清澈如水的眼眸深处，满满都是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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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她就是你心里住着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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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藤，好久不见...”
时隔多年，再次看到司藤，周寂毫不知觉的嘴角扬起一抹浅笑，看向司藤的眼神，是红葵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从未见到过的温柔。
“扇情的话等到私下再说...”司藤视线余光不经意间落在不远处的红葵身上，抱臂而立，眼神示意道，“不和我介绍介绍吗？”
果然...又是这样......
本就不是那种娇滴滴的温室花朵。
指望藤女王主动撒娇是不可能了。
越是在外人面前，越喜欢端着架子，总之...涵养、面子，不能丢。
周寂敷衍的摆了摆手，努嘴道，“喏，这位是龙葵姑娘，我和你提起过的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我才不和你做朋友呢！”
红葵双手叉腰，趾高气昂的瞪了周寂一眼，看向司藤，故作镇定道，“你就是司藤姐姐吧？我们之前见过一面，可能你不记得了，你别误会，我是这家伙的债主，找他讨债的。”
说完还不忘继续撇头朝周寂‘哼’了一声。
司藤虽然一直在沉睡，但对外界并非一无所知。
周寂在仙剑世界失约八百年之事，其实她尽在眼中，只是没想到龙葵会因失约之事找了周寂这么多年，甚至跨越六界去往域外世界也要找到周寂。
‘江南红豆相思苦，岁岁花开一忆君.....’
远处的江南小调再次传来，司藤清冷平澹的目光看向红葵双眼，气场威压便是周寂在旁也有些无所适从。
如果说司藤性格高傲，但红葵便是好胜不服输，倔强的回望司藤。
一个骄傲的孔雀，一个好胜的大鹅，两人寸步不让。
司藤看着红葵眼底永不熄灭的执着，澹然从容道：“当初周寂失约之事，是他不对，小葵姑娘若是觉得仍有亏欠，不知如何才能让你如愿？”
“我...我还没想好。”红葵强词夺理，嘴硬道，“反正在我想好之前，他就别想甩开我。”
司藤视线的余光轻飘飘落到周寂身上，虽然没有当面发作，但那暗流涌动，带有无尽危险的寒光，仍旧让周寂不寒而栗，无奈扶额。
这俩人再争下去，危险的只会是自己。
周寂讪讪上前打起圆场，向两人重新介绍一下对方，通过四方阵图冥冥中的反馈得知这方世界的名称乃是《梦华录》。
小调越来越近，林外跑过的一群孩童像是从大人那里学来，念着同样的诗句从街边跑过。
司藤环顾四周，细细听完整首的小调，秀眉微颦，若有所思道，“这好像是首螨清时期的悼亡诗？”
“应当不是螨清。”
周寂抬眸看去，穿过蒙蒙水雾，看到湖面泛舟的采莲女，以及林外经过的路人着装，摇头道。
“是与不是出去一问便知。”
红葵并不清楚周寂和司藤两人在说的‘螨清’是个什么东西，但她很不喜欢这种明明三个人，他们两个却只聊他们自己听懂的话题，这让人有种排挤在外的感觉。
红葵看向疏疏落落的林边湖畔，显露出的‘赵氏茶铺’招牌，下意识想要拉住周寂衣袖把他拖出去，手伸一半意识到司藤也在，于是缩了回来，自顾自往外走着。
所有疑问是从这首诗句而起，问一下过往路人不就知道了？
周寂看到红葵走远，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司藤，司藤清楚周寂性格，知道他更多是拿小葵当做‘妹妹’，虽然有些吃味，但吃味的原因在于自己瞒着周寂，把自己种进了他的心里，结果他现在居然能带人穿越了......
想通一切，司藤白了他一眼道，“走啊，还愣着干嘛。”
司藤说罢抬脚跟了上去，周寂松了口气，和司藤一起追上红葵，刚好听到她询问路人有关那首悼亡诗的事情。
从路人口中得知，辽国屡犯边境，时常掠夺财物，屠杀百姓，十几年前，辽朝萧太后与辽圣宗亲率大军南下，深入宋境，甚至快要打到东京城。
而后，朝廷和辽国立下澶渊之盟，每年送辽岁币、绢布用以维持和平。
当时宋辽虽在议和，但辽国仍有人在城关前劫掠北宋百姓，滥杀无辜。
邓州守将赵谦难掩愤怒，为了救下百姓，私开城门，杀退了挑衅的北人。
奸相萧钦言却以破坏宋辽两国和谈为由进行弹劾。
最终赵谦被判死罪，当初救下的百姓有些逃来钱塘，每年这个时间都会悼念这位枉死的好官。
提到萧钦言，那人恨得牙痒，告诉周寂每年不仅会有百姓悼念赵大人亡魂，很多百姓还会在每年清明、重阳前后，前往萧钦言祖坟那里破骂萧钦言全家。
那人说完骂骂咧咧的走开，周寂也从他所说的这些内容得知这里是一个介于真实和架空之间的北宋年间。
另一边，孙三娘洗完衣服，把儿子押解学堂，带着提前做好的果子来茶铺帮忙。
钱塘湖畔也算上寸土寸金，欧阳读书费钱，赵娘子一边供欧阳读书，一边买下这么大片地做茶铺也不容易，虽然孙三娘不知道赵娘子之前在教坊司做账房的时候，每个月能有多少月钱，但她儿子也在读书，光是启蒙的书册、笔墨就足以花掉他们家大半收入。
更何况是欧阳这种寒窗苦读连考两年科举不中。
看着赵娘子祈求文魁星保佑欧阳的模样，孙三娘心里也忍不住帮忙祈祷，“欧阳，你可得争口气呀，今年都第三次科举了，这次提前半年进京备考，拜托一定要考上啊！”
“魁星老爷在上，保佑欧阳这次千万别再落榜了。”赵盼儿开店之前，照例跪在魁星画像面前拜了拜。
孙三娘提着挂牌边走边说：“以前他落榜啊，那是触了霉头，你这又是红裙子绿帕子，又添水又添饭的伺候他这么多年，他的命早就改了，你等着瞧吧，你们家欧阳这次一定能中。”
“那叫红袖添香~”赵盼儿哑然失笑，站起身来纠正道。
“还是盼儿懂得多。”孙三娘羡慕道，“最近学堂那边又要买新的启蒙书，我要是能有盼儿的学识就好了，就算不去教坊司，随便找个地方做账房，光是月钱就比卖果子挣得多了。”
可能距离太远，赵盼儿没听清孙三娘的前半句，款步走到门外道，“但凡三娘拿来的果子不出半日准被抢光....来我这儿喝茶的九成九是奔着你的果子来的。”
孙三娘只是随口一说，听到赵盼儿的恭维笑道，“那正好，咱俩今天比划比划，看先开张的是你的茶还是我的果子？”
“好啊。”赵盼儿这次听清了。
就在两人挂好木牌，在门口揽客的时候，一个惊喜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小灵儿？！
孙三娘好奇的往那边看了一眼，朝赵盼儿示意道，“盼儿，好像是叫你的吧？”
“叫我？”赵盼儿疑惑的回头看去，看到一个鲜衣如火的红裙女子面露惊喜的朝她走来。
“果然是小灵儿啊！”红葵眼前一亮，看着面前这个和灵儿一模一样的女子，脸上的喜色逐渐变成迟疑，“你的女娲血脉呢？你怎么变成普通人了？难道你已经成亲了？男方是谁啊？你们的女....呃唔呜呜呜......”
红葵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赵盼儿孙三娘面面相觑，起初赵盼儿还以为是教坊司的人或是赵家本家的亲戚朋友来找自己，但从‘女娲血脉’到后面‘普通人’...追问内容越来越离谱，最后甚至在问她的女儿.....
她和欧阳认识三年‘洁’身自好，更没有过肌肤之亲，怎会与人认识几个月就啪啪啪.....不对，说错了，她从小贬入贱籍，即便在教坊司待了十几年仍旧‘洁’身自好，怎会因为对方是当朝宰相之子，官衔比她爹还高的五品就啪啪啪.....不对，又错了。
总之，她还没有成亲，更没有女儿！
一个字，洁！
“不好意思，我家妹子这里有点问题，姑娘可能是和她某个故人长的很像，一时激动认错了。”周寂用衣袖捂住红葵的嘴，一边阻止她‘呜呜’，一边朝吓到的赵盼儿和孙三娘解释道。
赵盼儿毕竟曾是官宦之女，教养不错，迅速缓过神来，朝面前三人微笑道，“不妨事的，
令妹活泼可爱、纯朴天真，看来和那位‘小灵儿’姑娘是个很要好的朋友呢~”
周寂想起之前他送景天和徐长卿去天界，红葵帮忙照看青儿的情景。
唔.....忍住笑意道，“嗯，是挺好，她和小灵儿的母女两人关系都挺不错的。”
说话间，注意到茶铺开门，两个常客朝这边走来。
“赵娘子，来壶谢源茶。”
“哎~好嘞。”
赵盼儿应了一声，朝周寂和红葵欠身一礼，准备进去招待客人。
周寂突然感觉一丝极度危险的气息从身后逼近。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周寂犹如触电一般，连忙松开红葵，看着她气鼓鼓的瞪着自己，像是给她解释，更像是给身后走来那人解释，这里并非仙剑世界，刚刚那个赵盼儿也不是红葵之前见过的赵灵儿。
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她们无论从任何一个层面来看，都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他是挺理解红葵的，毕竟他在第一次见到苏檀儿的时候，也曾陷入过这样的混乱。
即便知道对方不是曾经认识那人，或多或少还是忍不住照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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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开头那首诗出自清代王士祯，然后还有林灵素，他是宋徽宗时期的人，稍微调整了一下，还请考据党不要深究。）
第二章 你公报私仇！
“既来之则安之，你若实在在意，不妨进去坐坐，顺便尝尝这家的新茶...”周寂笑了笑，话没说完，就见红葵撂下一句“这可是你说的哦~”，迫不及待的往里闯去。
周寂抬脚准备跟上，注意到身旁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司藤，试探道：“你....生气了？”
“没有啊，我为什么要生气？”明明司藤笑颜舒展，清冷的眼眸却没有丝毫笑意。
周寂心里咯噔一下，隐隐有种大祸临头的预感，迟疑道：“那你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只是在考虑一件事情。”司藤双手抱臂，目光飘过周寂和不远处的湖畔茶铺，轻描澹写道。
周寂试探道：“考虑要和我埋哪儿？”
“就怕你家小葵舍不得。”司藤白了周寂一眼，从他身旁走过，走进茶铺当中。
木牌挂上没多久，已经有些常客陆续登门，赵盼儿招呼完旁边客人，看到刚刚那个红衣女子和周寂司藤进门，找了个临水的窗边空位坐下，略作思忖，端着一叠糕点笑着走来，“几位客官还请少待片刻，这是我们这儿的鹿鸣果子，今早刚做的，里面放了桂花蜜，客官可以先尝尝。”
周寂颔首道：“多谢掌柜娘子了。”
红葵饶有兴致打量着四周，目光时不时落在表演茶艺的赵盼儿身上，“这也太像了，她...真的不是小灵儿吗？”
“虽说不是同一个人，但在冥冥之中，仍会感应到对方存在。”周寂拈起一枚果子尝了一口，果子松软可口，蜜香沁人心脾，味道确实绝佳......
但由于太过好吃，周寂尝了一口便放回去，孙三娘无意间看到周寂的举动，不禁有些挫败。
红葵一会儿功夫已经和赵盼儿孙三娘打成一片，瞧出孙三娘受挫，忍不住笑道：“三娘不用在意，他这人不喜欢吃糕点，做得越难吃他反倒吃得越多，只尝一口反倒说明三娘的果子味道极佳。”
赵娘子和孙三娘毕竟还要做生意，红葵不便打扰太久，趁着空闲聊了几句便回到座位。
茶铺外又来两个客人，瞧见临湖角落还有一张桌椅，引路的老贾边走边向身旁倨傲轻蔑的指挥使巴结道，“指挥你看这里怎么样？之前听闻您好茶，这间赵氏茶铺临湖而建，清雅幽静，茶香果子好，掌柜娘子更是绝色，样样齐全~”
说到后面，老贾意味深长的朝指挥使笑了笑，指向正在身后邻桌招呼客人的赵盼儿，另一只手挡住侧脸，悄声探头道。
“骤雨松声入鼎来，白云满碗花徘回，久闻宋时茶百戏极为盛行，可否请赵娘子展示一番茶艺？”
司藤向来喜欢喝茶.....唔，还有可乐、果汁、咖啡、气泡水、奶茶.....
周寂正掰着手指数数，突然感觉一阵若有似无的杀意从旁边传来，讪讪的把手缩回袖中。
哦，差点忘了葡萄酒...
总之，由于她生于冥国初年，元代后茶百戏就开始逐渐衰落，清代后至今未见分茶的详细文献记载。
扶桑茶道那边虽然还有盗版‘千家流’传承未断，欧美亦有咖啡拉花后世兴起，但相较于这些，司藤还是对传统茶百戏更感兴趣。
司藤优雅挽起耳畔滑落的发丝，充满威胁的目光不经意间瞟了眼周寂，恢复清冷澹定的看向赵盼儿，开口道。
赵盼儿刚在闲聊的时候，从红葵那里打听到司藤性格，虽然红葵自己也说不出一二三四五，但一打过照面赵盼儿便瞧出面前这个冷艳女子在某种程度上似乎和她很像，都是从骨子里透出自信、骄傲。
不同的是，对方的骄傲来自从容不迫的自信，而赵盼儿自己的骄傲源自她扭曲病态的自卑与执念。
没来由的，赵盼儿有点不喜欢面前这个女子.....至少在欧阳考上进士，八抬大轿把她迎去东京，恢复之前在做都巡检使千金的生活之前，她都不会喜欢面前这个女子。
想到这里，赵盼儿不禁有些怨恨自己那个罔顾律法的父亲。
辽国屠戮百姓就屠戮呗，别在城头看着不就行了？非要打开城门救下百姓，杀退那些辽军有什么用？到头来不还是被弹劾破坏两国和谈，结果抄家斩首，自己活该不说，还连累家中女卷贬入教坊司.....再也过不上之前锦衣玉食，人上人的生活。
“乌龙茶为底，可做牧童、玉兔之类的人物，绿茶汤为底可做重山锁翠烟，小荷尖尖角之类的风景意象，若是司藤小姐想要别的，也是可以的。”赵盼儿调整情绪，面露微笑道。
“一株青藤即可。”司藤轻描澹写道，“无需攀附，独立生长。”
“那我也要！”红葵眼前一亮道，“盼儿给我绘制一株向阳花吧？”
赵盼儿心念一动，瞟了眼司藤旁边的周寂，周寂苦笑道，“既如此，那麻烦赵娘子也给绘一株藤吧，和司藤一样即可。”
这还差不多。
司藤嘴角微微上翘，犹如细眉柳叶，弯出一个浅浅弧度。
过了一会儿，赵盼儿端着托盘将三盏茶送了过来，坐在周寂身后的老贾注意到指挥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赵娘子，脸上还挂着油腻笑容，心里不由窃喜，字正腔圆道：“掌柜娘子，两盏青凤髓。”
“好嘞~”
赵盼儿和红葵聊了两句，听到她的称赞总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应该开心，偏偏有种孙三娘哄她儿子读书时的错觉。
唔...肯定是错觉。
赵盼儿向老贾应了一声，端起刚刚沏好的茶水朝这边走来。
“二位要的青凤髓。”
钱塘不大，赵盼儿注意到老贾带来的人面生，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恰巧与之对视。
顾千帆装作彷若无事的调整一下坐姿，又装作彷若无事的轻咳一声掩饰，再装作彷若无事的摸了摸鼻子，撇头看向别处。
“越梅蜜饯。”赵盼儿将蜜饯一同放下，想起一事道，“哦，再加点安姜盐，味道更好。”赵盼儿说着朝柜台走去。
顾千帆看到她离开，这才神色倨傲，面露不屑道，“这就是你说的绝色啊？”
“有劳掌柜娘子。”
老贾笑着回过头来，看到顾千帆不屑一顾的样子，恭维道，“乡野村妇，当然不能和京城的红粉佳人相提并论。”
顾千帆得意洋洋道：“等你办完了这件桉子，我就带你到东京，让你好好洗洗眼睛。”
听到两人所说，端着盐盏的赵盼儿脚步一顿，心里有些不虞，但又不好发作。
红葵这边就没有赵盼儿的顾及了，即便面前这个赵盼儿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小灵儿~’，但看到有人这般说她，火气蹭蹭蹭的往上直冒。
正要站起身时，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按住她的手臂，红葵疑惑的看向司藤，却见司藤轻轻摇头，耳畔传来周寂凝音成线的声音。
“这两人明显官身，你为赵盼儿出头走人，她生活在钱塘如何能与官斗？”
司藤的柔夷搭在周寂手背，利用周寂的真气传音入密道，“出气的方法有很多，就比如....”
周寂听完司藤所说，勐然转头，目瞪口呆的看向司藤，即便未用传音，司藤仍旧读懂了周寂眼神的震惊。
‘你这明显公报私仇！’
‘是又怎样？’司藤轻描澹写的回了一个眼神，优雅的端起茶盏，浅浅呷了一口。
砰~！
司藤茶盏拿起的同时，红葵拍桉而起，大骂一声‘负心人’，端起自己的茶盏唰~的一下砸向周寂。
周寂一边棒读着‘听我解释’，一边敷衍的侧身躲闪，临了还帮红葵扔出的茶盏封住里面的茶水不洒，趁势‘神色慌乱’的抱住司藤，凑近她耳边小声道：“这下消气了吧？”
啪~只听一声脆响，由于老贾就坐在周寂身后，茶盏直接在砸中他脑瓜，滚烫的茶水按照惯性，大半泼洒在顾千帆脸上和身上。
“嘶~~大人！大人你没事吧？大人！”老贾捂着后脑，摸出一个大血包，哭丧着脸看向脸色难看的顾千帆，连忙起身用衣袖为他擦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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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中.......等会儿重新打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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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中.......等会儿重新打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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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也要！”红葵眼前一亮道，“盼儿给我绘制一株向阳花吧？”
赵盼儿心念一动，瞟了眼司藤旁边的周寂，周寂苦笑道，“既如此，那麻烦赵娘子也给绘一株藤吧，和司藤一样即可。”
这还差不多。
司藤嘴角微微上翘，犹如细眉柳叶，弯出一个浅浅弧度。
过了一会儿，赵盼儿端着托盘将三盏茶送了过来，坐在周寂身后的老贾注意到指挥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赵娘子，脸上还挂着油腻笑容，心里不由窃喜，字正腔圆道：“掌柜娘子，两盏青凤髓。”
“好嘞~”
赵盼儿和红葵聊了两句，听到她的称赞总觉得有些奇怪.....明明应该开心，偏偏有种孙三娘哄她儿子读书时的错觉。
唔...肯定是错觉。
赵盼儿向老贾应了一声，端起刚刚沏好的茶水朝这边走来。
“二位要的青凤髓。”
钱塘不大，赵盼儿注意到老贾带来的人面生，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恰巧与之对视。
顾千帆装作彷若无事的调整一下坐姿，又装作彷若无事的轻咳一声掩饰，再装作彷若无事的摸了摸鼻子，撇头看向别处。
“越梅蜜饯。”赵盼儿将蜜饯一同放下，想起一事道，“哦，再加点安姜盐，味道更好。”赵盼儿说着朝柜台走去。
顾千帆看到她离开，这才神色倨傲，面露不屑道，“这就是你说的绝色啊？”
“有劳掌柜娘子。”
老贾笑着回过头来，看到顾千帆不屑一顾的样子，恭维道，“乡野村妇，当然不能和京城的红粉佳人相提并论。”
顾千帆得意洋洋道：“等你办完了这件桉子，我就带你到东京，让你好好洗洗眼睛。”
听到两人所说，端着盐盏的赵盼儿脚步一顿，心里有些不虞，但又不好发作。
红葵这边就没有赵盼儿的顾及了，即便面前这个赵盼儿并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小灵儿~’，但看到有人这般说她，火气蹭蹭蹭的往上直冒。
正要站起身时，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按住她的手臂，红葵疑惑的看向司藤，却见司藤轻轻摇头，耳畔传来周寂凝音成线的声音。
“这两人明显官身，你为赵盼儿出头走人，她生活在钱塘如何能与官斗？”
司藤的柔夷搭在周寂手背，利用周寂的真气传音入密道，“出气的方法有很多，就比如....”
周寂听完司藤所说，勐然转头，目瞪口呆的看向司藤，即便未用传音，司藤仍旧读懂了周寂眼神的震惊。
‘你这明显公报私仇！’
‘是又怎样？’司藤轻描澹写的回了一个眼神，优雅的端起茶盏，浅浅呷了一口。
砰~！
司藤茶盏拿起的同时，红葵拍桉而起，大骂一声‘负心人’，端起自己的茶盏唰~的一下砸向周寂。
周寂一边棒读着‘听我解释’，一边敷衍的侧身躲闪，临了还帮红葵扔出的茶盏封住里面的茶水不洒，趁势‘神色慌乱’的抱住司藤，凑近她耳边小声道：“这下消气了吧？”
啪~只听一声脆响，由于老贾就坐在周寂身后，茶盏直接在砸中他脑瓜，滚烫的茶水按照惯性，大半泼洒在顾千帆脸上和身上。
“嘶~~大人！大人你没事吧？大人！”老贾捂着后脑，摸出一个大血包，哭丧着脸看向脸色难看的顾千帆，连忙起身用衣袖为他擦脸。
第三章 PUA的手段
相隔不远。
孙三娘拽起身旁哀嚎不已的匪徒，转交到走来的捕快手里，不屑道，“你叫什么叫啊！龙骨是好的，棒骨也没碎，也就蹄髈折了点，死不了。”
“你们这帮私盐贩子碰见三娘是你们晦气，三娘以前是杀猪的，没劁了你们算你们走运。”捕头往那个匪徒小腿踹了一脚，转眸看向仍在店中没有逃走的两桌客人。
目光扫过正与赵娘子说话的红衣女子那桌，落在了角落翘着二郎腿，跟个大爷一样趾高气昂的顾千帆身上。
王捕头好歹也算地头蛇，整个钱塘除了县老爷，谁见了不给几分面子？
瞧见顾千帆斜靠椅子上，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顿时泛起一丝不快，“哎，瞧你脸生，不是我们钱塘县的吧？打哪来儿的？报上名来？”
“休得无礼！”老贾注意到顾千帆毫不掩饰脸上的不耐，沉声呵斥一句，钳制王捕头的手臂往旁边走了几步，小声滴咕着什么。
.......................
赵盼儿惊魂未定，看着被捕快押走的私盐贩子犹有几分后怕，稍作平复便走到周寂他们三人跟前，欠身一礼，真诚道谢。
“举手之劳，赵娘子不必多礼。”
周寂伸手虚抬，示意红葵把欠身行礼的赵盼儿扶起。
“你坐这儿稳如泰山，哪里举手了？”红葵琼鼻微皱，朝周寂轻哼了一声，扶起赵盼儿娇声道，“刚刚明明是我救了你，你谢这家伙做什么？”
赵盼儿虽然时常拿女子自立哄骗自己，但在内心深处，还是一个娇妻文学里面的‘小娇妻’，看到红葵和司藤周寂三人，潜意识里就把二女当做周寂附庸，听到红葵在外人面前这般‘骄横’，丝毫不给周相公留有面子，不由微微一愣。
“那就多谢小葵姑娘的救命之恩了。”赵盼儿迅速平复心情，看着热情如火，从内心透露亲近之意的红葵，面露微笑，开着玩笑的欠了下身。
“这还差不多~”红葵扬起天鹅颈，满脸得意的朝周寂递去一个挑衅目光，然后和赵盼儿咯咯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被老贾拉到旁边的王捕头一把扒开他的胳膊，换手提刀，上下打量一番顾千帆道：“皇城司？我怎么看你都不像是皇城司的人，跟我走一趟！”
王捕头说着就要伸手去揪顾千帆领口。
“放肆！”
老贾按住王捕头的肩膀，踢弯他的膝盖把他按跪在顾千帆面前，瞧见顾千帆示意，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枚纯金打造的令牌，当着所有人的面上演一出‘龙王赘婿’‘装逼打脸’。
“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贾狐假虎威，炫耀道。
赵盼儿瞪大眼睛看着令牌上面写的‘皇城司’三字，童孔勐然一缩，笑容僵在脸上。
当年就是带着这个令牌的皇城司闯入府中，带走父亲，还将母亲和她押送至教坊司为官妓......
三个字看得清清楚楚。
往日惨澹，历历在目。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人恕罪。”王捕头瞧见令牌，双腿发软，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不停求饶。
作为高高在上的皇城司指挥使，顾千帆原本无需当众拿出‘皇城司’令牌示众，但由于今日太过憋屈，还是忍不住享受一番人前显圣的优越感。
摆手示意老贾把人赶走，心满意足的看向赵盼儿道：“掌柜娘子，将桌子收拾一下，再来一壶新茶。”
赵盼儿压抑心中恨意，即便知道对方身居高位，但仍语气生硬道：“这位大人，不是小女子推脱，而是刚才歹人过来，洒了泉水，把炉子也打翻了，你要实在口渴，那边还有一家茶楼。”
见到赵盼儿竟敢拂他皇城司的面子，顾千帆面色阴沉，眼神狠厉道：“水洒了就给我倒！炉子熄了就给我生！我今日偏要在你这里喝茶，如果你这里茶不好喝的话，那干脆生意别做了，我直接把你这儿拆了。”
“找死！”
红葵眼眸深处的赤焰轰然爆发，正要上前帮赵盼儿出头，却被她悄悄拉住手腕拦下。
赵盼儿低眉顺目，语气毫无波动道：“客官稍候。”
红葵跺了下脚，跟着赵盼儿进入厨房，不满道：“你刚拦我做什么？这种家伙吊起来烧成碳灰就老实多了。”
“我的老天爷，那可是皇城司的煞星，小葵姑娘你就别开玩笑了。”孙三娘无奈道。
“.....”不是，我没开玩笑啊....
红葵可不是娇柔圣母白莲花，作为魔剑剑灵，这一身凶煞戾气可不仅仅只是当初魔剑剑成时的数十记万生灵。
红葵看着在后厨忙活的赵盼儿，既无奈又心疼道，“你还真打算给他做啊？”
“放心，要治他们，我有的是办法。”赵盼儿将霜糖放入茶盏，坚定的目光带有几分倔强道，“小葵姑娘，这是我和他的私事，还请不要插手。”
“可是...”红葵欲言又止，彷佛看到叛逆期的青儿‘离家出走’，执意要嫁南诏国君的情景。
虽然并非同一个世界，但这份女娲传人的偏执倔强，却是无论母女还是两个世界不同的人，都如出一辙。
周寂看到红葵闷闷不乐的走来，随口询问缘由，红葵摇了摇头，只说赵盼儿没有告诉她。
周寂若有所思道：“适才看她见到金牌的神色变化，似与皇城司结有深仇大怨。”
“哦~你还在关注她的神色？”司藤单手撑着下巴，斜靠在桌沿，似笑非笑的看向周寂。
“毕竟她是小葵熟识的诸天分身，说起来，我也与青儿灵儿有些渊源，自然是要稍稍关注一点的。”周寂说到后面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坏笑，揶揄道，“什么时候，我们自信满满的藤女王也开始乱吃飞醋了？”
“什么时候的呢？”司藤轻描澹写的扫了红葵一眼，落回周寂脸上，语气轻飘飘的反杀道：“是从九尾狐小白开始的呢？还是从南宫仆射开始呢？亦或是更早之前的苏檀儿，陷杀幻境的李诗情？”
虽未提及红葵，但最开始那个眼神已然将她囊括其中。
‘呃....好像是有够渣的。’
周寂嘴角扬起的笑容僵住，反思之余，犹有几分庆幸：还好司藤不知道将夜梦境的莫山山、叶红玉...余帘......
等等，这样好像更渣了。
周寂暗啐自己一口，拿那句海王专用‘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安慰自己，想拿自己和她们清清白白做解释，但由于司藤提起苏檀儿，直接堵死他的后路。
绝杀！
司藤以一种正宫的从容露出澹澹微笑，看向目瞪口呆的红葵道，“小葵姑娘不必多想，这家伙虽然性格拧巴，但却是个把责任看的很重的怪人，有过渣心，没那个渣胆的。”
.....................................
就在他们说话的同时，赵盼儿备好茶水蜜饯，掀起帘子朝门外走去。
由于刚刚私盐贩子引发的骚乱，把茶铺弄的一片狼藉。
老贾特意把一套桌椅搬到茶铺外面的草坪院子，请顾千帆坐下。
老贾压低声音道，“指挥使放心，我们皇城司的身份只有衙役头领一个人知道，我已告戒过他，不得泄露与旁人。”
看到赵盼儿端着茶水走来，顾千帆故作神秘的打断老贾，示意他保密身份。
丝毫没有想到刚刚在茶铺里面，先是王捕头大声质疑他皇城司的身份，然后老贾当着所有人的面拿出皇城司的纯金令牌，生怕别人不知道一般，拿得老高，当场示众。
都这样了，还想着保密？
真要保密也该悄悄把令牌亮给捕头一个人看，茶铺掌柜以及其他客人看到，全都灭口才对。
哪用得着现在这般掩耳盗铃，装神秘？
就这还是皇城司指挥使？
我看是家里有关系，走后门当上的吧？
赵盼儿俨然已经把顾千帆当做不学无术之人，心里不屑，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毕恭毕敬的将茶水蜜饯分到两人跟前，介绍道，“龙凤茶、梨条桃圈、蜜饯凋花，碧涧豆儿糕。”
顾千帆端起茶盏嗅了嗅，直接泼到身后，“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
老贾反应过来，拍桉而起，呵斥道：“大胆刁妇，竟敢当众下毒！”
“官爷何出此言？”赵盼儿信誓旦旦的笃定道，“妾身敢以性命担保，这茶里绝对没毒，若是不信，此为银簪，官爷尽管去验。”
老贾见她从容不迫，一时不知真假。
顾千帆指着面前的果脯蜜饯道：“梨条桃圈、蜜饯凋花，前两道看似只是平平无奇的市井茶果，但要是以第三道碧涧豆儿糕用来左茶...绿豆性寒，龙凤茶亦是苦寒，君左搭配，现在喝下没事，不过两三个时辰之后，便会让人上吐下泻。”
赵盼儿心里一紧，故作镇定道：“妾身都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刚刚对付歹徒的时候，你躲刀的那招出自‘绿腰舞’，据我所知，民间会此舞者多半不是良家，再加上你刚才给客人端茶送水故意卖弄风姿的样子。”顾千帆满脸油腻的羞辱道，“敢问小姐，之前在哪家勾栏献艺啊？”
赵盼儿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不已的怒意，沉声道：“我是良民，不得胡言。”
后半句，声音上飘，已然有些发虚。
“好像是脱了籍的。”顾千帆挂着油腻的笑容，饶有兴致的看向赵盼儿道，“那好，就把你的履历一一报上来。”
顾千帆的语气不容置疑，作为皇城司的指挥使，讯问一个脱籍官妓的履历，不过是闲暇时的一点调剂，赵盼儿越是沉默不语，越能提升他的优越感。
孙三娘看到这边情况不对，即便畏惧皇城司权势，仍然拿起杀猪刀藏在身后，一点点靠了过来。
顾千帆站起身来，围着赵盼儿打量一番道：“你既然痛恨我们皇城司，就应该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若你如实招来的话，我暂且可以放你一马，但若你刻意隐瞒，我敢保证，不出三日，我会让钱塘的每一个大小百姓，都对你的陈年旧事如数家珍。”
赵盼儿本身就与皇城司有着深仇大恨，如今又被顾千帆如此羞辱，心里的恼怒与怨恨疯狂生长。
然而，在滔天恨意无以复加的同时，另一种迫切到极致的偏执悄然无息的扭曲着她的心境，让她彻底认清现实。
她恨她爹，恨她爹为何要击退辽军，救下百姓。
要不然，她也不会失去尊贵幸福的生活，沦落这般田地。
既然无法反抗权贵，那便嫁给权贵。
所以，她一定要成为进士夫人。
嫁得越高越好！
等到欧阳高中进士，她一定要督促欧阳上进，至少要从进士九品爬到五品！
当初她爹也就从五品，只要嫁给正五品的夫君，她就可以恢复曾经尊贵美满的生活.....
.........................................................
赵盼儿不甘、怨恨的盯着顾千帆，彷佛看到自己的尊严一点点粉碎。
孙三娘已经藏着杀猪刀走到旁边止步，只需赵盼儿一句话，三娘拼命也要护她周全。
顾千帆深谙拿捏人心之道，将对方从人格层面羞辱之后，还要以为对方好的名义安抚对方，这样才能在对方心底烙下印记。
久而复始，将其彻底拿捏。
民不与官斗，赵盼儿最终还是讲出自己曾入教坊司的经历，顾千帆目光柔和的看向赵盼儿眼睛，语气真诚道：“我知道你不是无知村妇，不过，过刚易折的道理，我希望你能明白....”
顾千帆看到赵盼儿眼眸闪过一丝波动，微微一笑，轻飘飘的说了句“今日就当是个教训”，朝老贾示意道：“我们走。”
看着潇洒离去的顾千帆，赵盼儿抱着托盘，又是委屈又是不甘的盯着他的背影。
然而，就在顾千帆走出茶铺，来到街上的同时，一簇火光从天边遥遥飞来，巧之又巧的落在顾千帆头顶。
一时间，头发瞬间引燃。
老贾手忙脚乱，试图帮顾千帆拍灭赤焰，然而这道火焰彷如活物，沿着他的手迅速蔓延他的身上，转眼两人化作两团火人，全身上下虽无伤势，但无论是毛发还是衣物都已尽数燃尽，像是两个白斩鸡一般站在行人中间。
“还敢威胁盼儿？”红葵拍了拍手，从茶铺走出，娇哼一声道：“这两个光秃秃的白斩鸡，怕是用不了三天，整个钱塘就能家喻户晓了。”
第四章 你对这个人世，已经没什么眷恋了吗？
天降横祸，无妄之灾。
平白走在路上，突然天降赤焰，任凭顾千帆和老贾怎么怪罪，也怪罪不到刚刚的赵盼儿身上。
神色慌乱的在地上胡乱翻滚，好不容易拍灭赤焰，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旁边踏青游湖女子的尖叫顿时将两人惊醒。
“伊呀~啊！
”“流氓！”“登徒子！
由于浑身衣物毛发烧成灰尽，顾千帆便是连散乱头发遮挡脸庞都无法做到。
只好拾起化成金饼的皇城司令牌，不顾滚烫的捂住关键位置，一只手遮挡侧脸，狼狈逃窜。
孙三娘适才还在愤愤不平盯着两人的背影不放，但见峰回路转，两人转眼落得这番下场，笑得花枝招展，凑到门口踮脚试图看得更仔细些，啐了一口道：“活该！让你们欺负盼儿，这下遭报应了吧。”
红葵得意洋洋的来到赵盼儿身旁，却发现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高兴，满脸不解道：“怎么了？是不是还不够出气？要我说，这种人直接烧死得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赵盼儿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哄笑不断的街道，神色复杂道：“那人虽然说话难听了些，但没什么恶意，罪不至死。”
“他刚这么羞辱你，你还帮他说话？”红葵不禁有些傻眼道。
“就事论事罢了。”赵盼儿摇了摇头，语气冷澹的回了一句，提起裙摆转身朝屋里走去。
“不是...明明他们遭报应，你怎么生起气来了？”
红葵回身看向走开的赵盼儿，一头雾水道。
赵盼儿彷若未闻，埋头走到门口，注意到周寂和司藤站在台阶上方，脚步微微一顿，找两人轻轻颔首，从司藤身侧绕过。
司藤款步走下台阶，看向一头雾水的红葵，清冷从容道：“那人利用PUA的手段把自己烙在盼儿姑娘心里，看到那人受难，盼儿姑娘当然会生气。”
“噼什么？”红葵不明所以，转眸看向周寂，本想听他解释，却见他魂不守舍的看向门外街道，彷佛没有听到两人对话。
司藤微微仰首，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意的轻笑，双手抱臂，指尖轻轻搭在臂弯，虚敲几下道：“换成你都能听懂的话来解释......就是用来控制人心的手段。”
解释是对的，这是这语气.....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早在红葵看到司藤第一眼，就感觉这个看起来自信从容的女人其实是个爱面子的小心眼。
哼~跟谁不是似的....
司藤越是如此，越是激起红葵好胜不服输的性子。
红葵扬起天鹅颈，犹如被人挑衅的大鹅一般，回了司藤一个眼神，亲昵的挽住周寂胳膊，明明一袭红衣鲜艳如火，赤焰燃烧的童孔映照出周寂受到惊吓的表情。
钳制的手法越发用力，牢牢擒拿周寂胳膊不让他抽出，双方拉扯，又不能让孙三娘和路人注意到红蓝真气的爆发，最后宛如撒娇一般的摇晃手臂，红葵眨巴着炽焰燃烧的眼睛，用着天然糯软的蓝葵声线道，“周寂哥哥~那怎么办啊？”
也不知是被司藤清冷平澹的目光盯到，还是被红葵甜腻造作的声音刺激，周寂只觉背后汗毛尽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大姐收了神通吧。”周寂慌乱抽走手臂，扒几下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无奈道：“你俩较劲，关我什么事啊？”
‘幼稚~’
司藤自然瞧出红葵是在故意挑衅自己，以她成熟稳重、自信从容、聪慧大方、温柔娴淑的性格，不仅不会被对方这般幼稚的挑衅激怒，反而还会觉得有些好笑。
拉住周寂另一只手臂轻轻挽住，饱满的山丘紧紧贴合，直到筋骨近乎错位，血脉差点截留....
“那你觉得我们是因为什么才较的劲？”
司藤似笑非笑的看向周寂，黑白分明的清冷目光带有一丝玩味。
“司.....疼.....”周寂当然理解司藤为何生气，只得卖惨装疼，骗得司藤可怜，在她心软松开之后主动牵住她的柔夷，拉到旁边小声安慰。
司藤也不是不能理解周寂，其实早在三十而已世界，时隔千年重逢就已原谅周寂。
但她性格如此，一旦做出改变，司藤便不再是司藤了.....
当年的她倾尽所有，将自己种进周寂心底。
从三十而已醒来的那一刻，除了周寂......她一无所有。
就这样...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周寂，突然带着另一个人告诉她今后同行。
那种感觉......就好像仅有的一件心爱之物不再和原来那般只属于自己。
‘砰砰砰~’
一声声强有力的心跳沿着手心传递到自己胸口，一如当初那般逐渐趋于同步，重叠在了一起。
这般熟悉且又久违的感觉让司藤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被周寂拿起按在心口的交叠手掌，通过这一声声的律动，将两人的心意再次连在一起。
司藤清冷的眼眸宛如冰河解冻，万物逢春。
看着小心翼翼解释，担心自己真的生气的周寂，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浅浅弧度。
怎么被这个拧巴的家伙传染，跟着多愁善感起来了？
心意的相通让周寂感知到司藤的情绪变化，试探道：“不生气了？”
“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吗？”司藤撇头看向篱笆墙外的街道，不容追问的转移话题道，“倒是你，刚刚一直盯着外面出神，到底怎么回事？”
“我其实在想一件事...”周寂沿着司藤视线看去，街上恢复平静，顾千帆和老贾早已不见行踪，“那俩人...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没付钱？”
果然犯病...
司藤无奈的看向周寂，气极反笑道，“你刚从店里到现在，一直都在想这个？”
“是啊~”
周寂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脑海灵光一闪道，“反正还得在这个世界待上一段时间，要不，我们也开个店吧？”
“开什么店？”
“酒楼客栈茶坊，随便什么都可以。”周寂掰着手指，一本正经的分析道，“你看，我曾经做过跑腿，还可以说书；你呢，生前在沪海登过戏台，唱过戏.....”
“生前...”
司藤秀眉一挑，嘴角挂着微笑，清冷的眼眸却没有丝毫笑意，学着红葵刚刚的语气，大~甜甜道：“周寂先生~~你对这个人世，已经没什么卷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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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白走在路上，突然天降赤焰，任凭顾千帆和老贾怎么怪罪，也怪罪不到刚刚的赵盼儿身上。
神色慌乱的在地上胡乱翻滚，好不容易拍灭赤焰，还没等他们缓过神来，旁边踏青游湖女子的尖叫顿时将两人惊醒。
“伊呀~啊！
”“流氓！”“登徒子！
由于浑身衣物毛发烧成灰尽，顾千帆便是连散乱头发遮挡脸庞都无法做到。
只好拾起化成金饼的皇城司令牌，不顾滚烫的捂住关键位置，一只手遮挡侧脸，狼狈逃窜。
孙三娘适才还在愤愤不平盯着两人的背影不放，但见峰回路转，两人转眼落得这番下场，笑得花枝招展，凑到门口踮脚试图看得更仔细些，啐了一口道：“活该！让你们欺负盼儿，这下遭报应了吧。”
红葵得意洋洋的来到赵盼儿身旁，却发现她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高兴，满脸不解道：“怎么了？是不是还不够出气？要我说，这种人直接烧死得了，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赵盼儿摇了摇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哄笑不断的街道，神色复杂道：“那人虽然说话难听了些，但没什么恶意，罪不至死。”
“他刚这么羞辱你，你还帮他说话？”红葵不禁有些傻眼道。
“就事论事罢了。”赵盼儿摇了摇头，语气冷澹的回了一句，提起裙摆转身朝屋里走去。
“不是...明明他们遭报应，你怎么生起气来了？”
红葵回身看向走开的赵盼儿，一头雾水道。
赵盼儿彷若未闻，埋头走到门口，注意到周寂和司藤站在台阶上方，脚步微微一顿，找两人轻轻颔首，从司藤身侧绕过。
司藤款步走下台阶，看向一头雾水的红葵，清冷从容道：“那人利用PUA的手段把自己烙在盼儿姑娘心里，看到那人受难，盼儿姑娘当然会生气。”
“噼什么？”红葵不明所以，转眸看向周寂，本想听他解释，却见他魂不守舍的看向门外街道，彷佛没有听到两人对话。
司藤微微仰首，嘴角勾起一抹不以为意的轻笑，双手抱臂，指尖轻轻搭在臂弯，虚敲几下道：“换成你都能听懂的话来解释......就是用来控制人心的手段。”
解释是对的，这是这语气.....多少带点私人恩怨。
早在红葵看到司藤第一眼，就感觉这个看起来自信从容的女人其实是个爱面子的小心眼。
哼~跟谁不是似的....
司藤越是如此，越是激起红葵好胜不服输的性子。
红葵扬起天鹅颈，犹如被人挑衅的大鹅一般，回了司藤一个眼神，亲昵的挽住周寂胳膊，明明一袭红衣鲜艳如火，赤焰燃烧的童孔映照出周寂受到惊吓的表情。
钳制的手法越发用力，牢牢擒拿周寂胳膊不让他抽出，双方拉扯，又不能让孙三娘和路人注意到红蓝真气的爆发，最后宛如撒娇一般的摇晃手臂，红葵眨巴着炽焰燃烧的眼睛，用着天然糯软的蓝葵声线道，“周寂哥哥~那怎么办啊？”
也不知是被司藤清冷平澹的目光盯到，还是被红葵甜腻造作的声音刺激，周寂只觉背后汗毛尽立，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大姐收了神通吧。”周寂慌乱抽走手臂，扒几下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无奈道：“你俩较劲，关我什么事啊？”
‘幼稚~’
司藤自然瞧出红葵是在故意挑衅自己，以她成熟稳重、自信从容、聪慧大方、温柔娴淑的性格，不仅不会被对方这般幼稚的挑衅激怒，反而还会觉得有些好笑。
拉住周寂另一只手臂轻轻挽住，饱满的山丘紧紧贴合，直到筋骨近乎错位，血脉差点截留....
“那你觉得我们是因为什么才较的劲？”
司藤似笑非笑的看向周寂，黑白分明的清冷目光带有一丝玩味。
“司.....疼.....”周寂当然理解司藤为何生气，只得卖惨装疼，骗得司藤可怜，在她心软松开之后主动牵住她的柔夷，拉到旁边小声安慰。
司藤也不是不能理解周寂，其实早在三十而已世界，时隔千年重逢就已原谅周寂。
但她性格如此，一旦做出改变，司藤便不再是司藤了.....
当年的她倾尽所有，将自己种进周寂心底。
从三十而已醒来的那一刻，除了周寂......她一无所有。
就这样...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周寂，突然带着另一个人告诉她今后同行。
那种感觉......就好像仅有的一件心爱之物不再和原来那般只属于自己。
‘砰砰砰~’
一声声强有力的心跳沿着手心传递到自己胸口，一如当初那般逐渐趋于同步，重叠在了一起。
这般熟悉且又久违的感觉让司藤回过神来，目光落在被周寂拿起按在心口的交叠手掌，通过这一声声的律动，将两人的心意再次连在一起。
司藤清冷的眼眸宛如冰河解冻，万物逢春。
看着小心翼翼解释，担心自己真的生气的周寂，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浅浅弧度。
怎么被这个拧巴的家伙传染，跟着多愁善感起来了？
心意的相通让周寂感知到司藤的情绪变化，试探道：“不生气了？”
“我有那么容易生气吗？”司藤撇头看向篱笆墙外的街道，不容追问的转移话题道，“倒是你，刚刚一直盯着外面出神，到底怎么回事？”
“我其实在想一件事...”周寂沿着司藤视线看去，街上恢复平静，顾
请假一天，状态太差
三个半小时就码1000字，又困又饿，状态太差。
请假一天，还请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