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哎呀~打偏了
一次是巧合,那第二次呢?
要知道所有人都看得分明,这一次高台上站着两三个人都没被劈,连高台没敢上,就站在台阶半腰的鲍文翰被生生劈成了焦炭。
一时间,全场哗然。
哗变的贼寇与信徒乱做一团,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骗子!’,然后无数的贼寇和信徒都像是疯了一样往高台上冲。
周寂放下扩在嘴边的双手,淡然轻笑。
之前的信仰有多狂热,这一刻受到的反噬就会有多严重。
也许还有会对这两道落雷犹有敬畏,但在人潮的簇拥下,仍会下意识抛开理智,盲目的跟随人潮行动。
这是啥?雷公被雷劈死了?
此时此刻,哪怕是同为大头领的徐琨此时也如同信仰崩塌的信徒一般,一把抽出‘天雷圣公’的旌旗狠狠的仍在地上,再满脸厌恶的啐一口唾沫。
去他嘛的天雷圣公。
看着越发失控的局面,陈凡赶忙护送邵仙英和方琼朝后山撤离,而距离百芒山数十里外的霖安城,混迹在白事队伍中的刘西瓜好像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往城外的方向看去。
阿杀一脸不情愿披着白麻,嘴里嘟囔着晦气,突然见老大站住不动,疑惑道,“统领,怎么不走了?”
刘西瓜深深的看了眼浓云如墨的远处天空,摇头道,“没什么。”
说也奇怪,早上的时候乌云几乎都在霖安城这边,从天亮开始就下起细密的雨水,冰冷刺骨。
这会儿天空反倒像是快要放晴了一般,原本的乌云也都飘向了百芒山的方向。
刘西瓜没有细想,扫了眼街上行人有些好奇,又有些唯恐避之不及的身影,小声叮嘱道,“告诉大家都打起精神切莫大意。前次老郑他们被武德营带走,霖安守军必然已经注意到了圣公遣人入城的计划。”
“那是老郑他们不行!要是统领上次带的我们哥几个,肯定扒下袁定奇那身皮。”
霖安城毕竟是武朝在江南的第一大城,即便阿杀他们再怎么鲁莽,也知道没有武德营的那身皮,今晚想赚开城门绝不容易。
刘西瓜嘴角发苦,确是连解释的想法都提不起来了。
以那个神秘人的实力来看,陈凡和她以及婶婶和圣公,都没能在周寂手上过得了一招,刘西瓜也相信,即便再加上方琼姑姑,以及阿杀他们四个,遇到周寂也必然团灭。
行至城东,刘西瓜看着不远处的悬挂白绫,哀乐声起的楼家,眼眸中精光闪烁。
楼家乃是霖安城数一数二的布商大户,只要待会儿能趁乱拿下楼家,就能用吊唁名义,聚拢城中所有贼寇。
再以楼家的深宅大院为据点,今晚攻破城门,与城外的圣公里应外合,进而拿下整个霖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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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子楼书恒突然暴毙,楼近临这几日也是一病不起。
楼舒婉身为楼家嫡女,在这般危难时刻自当肩负重任,强忍着丧兄的悲痛,出面主持大局。
城中各家长辈以及府衙的几位大人在前些天都已经前来看望过楼老爷子,而由于楼书恒平日里就骄横跋扈,平日交往的那些狐朋狗友也几乎没怎么过来。
以至于偌大一个楼家,少东家去世,竟显得门庭格外冷清。
苏檀儿知道楼书恒之死其实与自家相公有关,但也不好多说什么,在楼家坐了一会儿后匆匆告辞,还没走出宅院就看到另一拨身披白麻的队伍正堵在门口,井然有序的朝院里走来。
楼舒婉瞧着这群人眼生,虽然披着白麻,但也不像是前来吊唁的模样,刚想招呼门房拦住他们询问究竟,却被身旁的苏檀儿一把拉住,攥住的手腕握的有些生疼。
“檀儿...”楼舒婉疑惑的看了苏檀儿一眼,发现和苏檀儿同行而来的那位陆姑娘也是一脸慎重,不知从拿掏出两柄短刀,半挡在她们身前。
现在的苏檀儿除了小山丘没什么成长以外,不管是阅历还是性格,都比认识周寂之前成长了太多。
她相信周寂不会无缘无故请陆红提过来保护她,同时也能感觉到这群突然闯入楼家的人好像和那天在江宁城郊的那伙儿人有种莫名的相似。
秀眉微皱,朝楼舒婉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楼舒婉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稍作观察才发现原本安排在门里门外的四名门房都已不见了踪迹。
近百人的队伍转眼已经全部涌入院中,大门咿呀关上,只在门外留了两个把风的人。
刘西瓜走出人群,从空棺下面抽出自己的宽背大刀抗在肩头,视线扫过小婵、耿护院,在陆红提身上停留了一息,然后望向苏檀儿和楼舒婉,扬声道。
“这里由谁主事?”
毕竟是在霖安城,毕竟是在楼家,楼舒婉虽然有些惊惧于刘西瓜肩上的那把大刀,但身为现在楼家暂时的‘家主’,她也知道这个时候只有才能出面。
“楼舒婉见过这位....壮士。”双袖微展,楼舒婉一身缟素白衣,故作镇静的反问道,“此为霖安楼家府邸,不知诸位贸然闯入,所谓何事?”
刘西瓜本性还算纯善,并非嗜杀之人,上下打量一番身前的女子,扬声道,“你不用管我们是谁,只要老老实实的待着不动,我保证,不会伤你们性命。”
楼舒婉听得心头直跳,刚想再说什么,就见刘西瓜张臂一挥,身旁众人扒去身上的头巾和白麻,从空棺中抽出各式兵器,一边怪笑一边朝四周散去。
陆红提眉头微皱,当即猜出这群人极有可能和百芒山的那群贼寇有关。
刚刚才答应过周寂要保护苏檀儿安全,转眼就遇到这一档子事。
哪怕听到刘西瓜承诺不会伤及她们性命,但以陆红提的性格,又怎会把希望寄托在意图挟持她们的匪徒身上?
对方足有数十人,一旦动手,陆红提未必能护的了苏檀儿的安全。
可如果现在不动手,等对方挟持人质,再想出手必将顾虑重重。
陆红提是个缺乏安全感的人,倘若这里只有她自己,她会毫不犹豫的逃走或是拼命。
可苏檀儿也在身旁。
这一点,才是她最犹豫的地方。
就在她犹豫的同时,楼舒婉心中也有几分犹豫。
她和陆红提不一样,她是一个习惯了隐忍的人,不管是父亲对自己的不喜和偏见,还是兄长对自己的厌恶辱骂,她都忍耐了二十年,只要能保全性命,她根本不在乎所谓的自由和尊严。
听到刘西瓜的保证后,正当她想要招呼仆从和宾客不要反抗之际,两道弧形的乌光从陆红提手心飞出,一左一右,从十几个贼寇身上划过,在空中飞溅出道道血花。
只听一声声凄厉惨叫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远远传开,陆红提出手并没有刻意直取对方性命,而是专门朝最难忍受的某个部位掷出双刀。
那惨叫声撕心裂肺,叫得凄惨,即便是大门紧闭,可仍能传至街上,众人看得这一幕惊怒之余,更多的还是下意识加紧双腿,背后生出一股寒意。
其实在陆红提出手之前,刘西瓜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手持双刀的女子。
可惜她并未想到对方武功如此之高出手却这般阴险狡诈。
手下十几人被乌光划过,猝不及防,伤及多人,并且还都是那样的地方。
刘西瓜看向伤到多人的情况下犹有余力朝她飞来的双刃,抬起一刀向前猛然直劈,在两道弧光汇拢的交点将其直接劈飞,同时面沉如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
“这就是你们的答案吗?”
楼舒婉这会儿想让陆红提死的心都有了,刚想解释一下,却见刘西瓜一挥手臂,沉声道:“那就把反抗的都杀了吧。”
毕竟土匪出身,刘西瓜心底虽有一分良善,但也知道事情轻重。
她没有时间和精力拖在这里,倘若楼家的动静吸引府衙甚至城防的注意,那她以楼家为据点,汇拢城中所有贼寇的计划必将流产。
她的计划失败还是小事,更关键的是,一旦城防有所防备,那今晚攻城一事,只能从智取转为强攻。
这才是刘西瓜,以至于方天雷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陆红提伸手接过一只崩飞的短刃,飞身从旁边的檐下拔出另一只,整个人跃入人群当中,这一次,她出手刀刀狠辣,几乎每一刀挥出,都会夺走一条人命。
刘西瓜心知绝不可让她这般下去,于是弓身前冲,闯到陆红提近前,与之交起手来。
有了刘西瓜相助,阿杀阿命他们四人终于松了口气。
眼前这个女人武功高的可怕,怕是遇到圣公也不遑多让。
陆红提一时和刘西瓜缠斗,虽稳占上风,但刘西瓜人多势众,旁边还有四个实力尚可的手下为她压阵。
想要迅速将其拿下着实有些困难。
陆红提暂时有些顾及旁边的苏檀儿,而霸刀营的几个贼寇则瞅到机会,顺势朝苏檀儿和楼舒婉围拢,想着以这两人为威胁,说不定能制住陆红提。
陆红提自然也瞧出了他们的打算,看到有人朝苏檀儿那边靠拢,不由心中一急,可看到苏檀儿从腰间拔出来的银灰色火器,顿时放下心来。
刘西瓜被陆红提全程压制,心里一直憋着口火,突然被旁边传来的一声轰鸣巨响吓了一跳,余光扫去,只见一直护在楼舒婉身前的那个女子手持一柄古怪火器,正面色苍白的站在原地,而被火器掀飞的那个霸刀营手下倒趴在地上,洞穿的胸口涌出浓稠的血浆,带着某些内脏的碎片,看起来血腥无比。
这是什么火器?竟有这般威力!
在此震惊的不止有刘西瓜,还有看傻了的楼舒婉。
她怎么也想不到,印象里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姐姐长姐姐短,一直视自己为目标的小白兔竟然还有这般决绝的一面。
苏檀儿自己也觉得有些奇怪,自从上次在江宁城郊开枪打死席君煜以及另一位梁山贼寇之后,她对这样的场面已经有了很高的忍耐度,如今再度开枪,心理上虽然仍有些抗拒,但生理上的反馈却比她预想中的要大的多。
尤其是在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时,胃里不由自主的反酸,以及下意识的干呕都让她极为不适。
小婵留意到苏檀儿的异样,赶忙上前扶住她,担心道:“小姐,你还好吧?”
苏檀儿摇了摇,刚想说些什么,却又再次泛起反酸,干呕了两下,摇头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另外两名贼寇也逐渐冷静下来,看了眼苏檀儿手上的火器,再看眼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一左一右朝她冲来。
按理来说,火器每次使用都要重新填装弹药。
然而沙鹰作为现代枪械,和这个时代的人们对火器的理解完全是两个概念。
苏檀儿秀眉微皱,依靠体内涌动的微薄内力,抵消沙鹰的后座力,啪啪啪~三枪打出,除了一发子弹打空以外,剩下两发再次掀飞了想要趁机偷袭的两人。
这一下,所有人都惊呆了。
对方手上的火器难道可以无限开火吗?还是说,这根本不是火器而是仙器?
苏檀儿可顾不得别人是怎么想的。
在江宁的时候,周寂曾和她讲解过,她手中的这只火器只能连发七次,除了当初在江宁城郊开了两枪以外,这会儿又连开了四枪。
也就是说,这只火器还能再用一次.....
苏檀儿视线扫过满是惊疑不定的一众贼寇,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刘西瓜的身上。
擒贼先擒王。
苏檀儿嘴唇轻抿,心中虽有些不忍,可还是举枪瞄向了刘西瓜。
见识到了这只火器的威力,刘西瓜被苏檀儿瞄准的瞬间,身体瞬间紧绷,浑身寒毛尽立,宛如被一头荒古巨兽盯上,极度的危险让她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就连旁边的陆红提也赶忙退开好几步,生怕被苏檀儿误伤。
枪口微微偏移,苏檀儿瞄向刘西瓜身前的石砖,砰~的一声扣响了扳机。
瞬时间,刘西瓜感觉身侧的大刀像是被一把重锤砸到一般,整个手臂也下意识的向后猛然一甩,提刀一看,原本精铁打造的宽厚刀身像是被什么东西洞穿了一般,表面留有一只手指粗细的孔洞。
‘哎呀~打偏了.....’
这是...警告?
“好一只火器!我刘大彪今日认栽了!”
刘西瓜深深的看了眼苏檀儿手中的沙鹰,有些不甘,又有些苦涩道:“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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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时间收尾,会尽快结束的)
第二十五章 雷公被雷劈死了
以楼家为据点收拢城中贼寇的计划失败,刘西瓜与霸刀营的众人从楼家有序撤离,她并不知道陆红提看破他们身份的事情。
更不知道数十里外的霖安官道上,陈凡正带着仅剩的数十亲信,护送邵仙英、方琼朝霖安城的方向逃来。
“陈凡,我们现在是要去哪?”方琼看着自家嫂嫂怀中抱着的焦炭,强忍心中悲痛,抹了一把混杂着雨滴、泪水的脸,抬头看向陈凡。
陈凡招呼众人留意四周动静,脚步放缓道,“西瓜早上带人混进霖安城,这会儿还不知道百芒山的变故,我们先去与她汇合,再做下一步打算......”
方琼此时早已六神无主,兄长暴毙,苦心经营的数年基业被迅速收拢来信徒冲垮,没有了主心骨的她下意识把陈凡当成了唯一的依靠,连连点头道,“那就依你所说。”
相隔不远的一棵枯树旁,周寂侧耳偷听他们的对话,当听到刘西瓜混进霖安城的时候,突然皱了下眉,心中泛起一丝不妙的预感。
回头看了一眼林中的三人,打消了赶尽杀绝的念头。
‘天雷圣公’暴毙,留下他们才是对所有身怀异心之人最大的威慑。
赶回霖安城,天色已然放晴,只是城门守卫看起来比往日严苛不少,周寂通过询问才得知刚刚城里混入一批匪徒,在楼家大打出手,据说惨叫和厮杀声传了好几条街。
“楼家?哪个楼家?”周寂听得眼皮直跳,赶忙追问道。
城门卫掂了掂手里的碎银子,看在银钱的份上,嬉笑道,“还能是哪家?当然是城东正办白事的那个楼家啊。”
周寂听完更是急不可耐,江宁城郊之事才过去多久?他竟又一次让苏檀儿身陷险地。
急匆匆的出示文书,周寂从人群中挤进城门,一路狂奔,跑向楼舒婉府上。
还没等他靠近就看到楼家的大门紧闭,翻上墙头,就看见几个楼家的仆从正往院子里泼着清水,拿扫帚清理残存血渍,神色中犹有几分慌乱和不安。
扫了一圈,周寂看到了堂中正与衙役说话的楼舒婉,并没有看到苏檀儿和陆红提的身影,于是翻下墙头,赶回了苏家别院。
耿护院此时正搬着一根半人多高的木桩朝门后抵着,突然看到有人从围墙跃入,下意识的高呼‘女侠救命!’,然后提起木桩下意识的就要往周寂身上砸。
周寂曾经吃过拿手指杵牛蹄的亏,自然也不愿尝试木桩底部有没有‘涌泉穴’。
侧身闪过砸来的黑影后,满头黑线的看向耿护院,皱眉道,“檀儿呢?”
“姑爷!”
“是姑爷!”
听到耿护院呼喊,趴在窗口朝外偷瞄的小婵满脸欣喜的转头说道。
耿护院脸色先是一喜,然后又有些难看,弱弱道,“小姐....小姐她....”
留意到耿护院神色的变化,周寂脚尖点地,整个人飞上阁楼,朝打开房门的陆红提微微颔首,还没来及打招呼,就看到屏风后面,倚坐在床头的娇柔身影。
“檀儿,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吗?”
苏檀儿听到小婵的报信,此时也正要起身,忽然感觉眼前一晃,一双熟悉的手掌就已经抚在了她的肩头,将她压回床榻。
“相公不必担心,我没事的。”苏檀儿看着周寂关切的目光,心中一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却又被按了回去。
温热的内力由周寂手心涌入苏檀儿体内,走过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伤势后,周寂方才松了口气,再没有阻拦她的起身,轻轻撩开从耳鬓滑落的发丝,周寂轻抚苏檀儿仍显得有些苍白的侧脸,心疼道,“脸色这么差,今天肯定吓到你了吧?”
在外人面前做出这样亲昵的举动,苏檀儿一时有些害羞,扯住周寂的手掌拿了下来,看了眼旁边的陆红提,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今天多亏了陆姑娘呢。若非有她出手相护,我和舒婉姐姐必然已经落入那伙强盗手中了。”
苏檀儿说着,将今天在楼家遇到的情景向周寂一一道来。
周寂在旁听得眉头紧皱,通过苏檀儿的描述,可以断定这一伙人应该就是刘西瓜以及她手下的霸刀营。
关于此人,他在前些天的踩点中也有听说,重情重义,一诺千金。
算是天雷圣公门下,唯一一个值得入眼的人物了。
可即便如此,周寂仍不觉得陆红提当时的选择有错。
他相信刘西瓜,并不代表相信所有贼寇,更何况,事关生命安危,又怎能把希望寄托他人身上?
束手就擒的结果只会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正等对方把刀架在脖子上,怕是连最后的那点尊严都只能依靠对方施舍了。
“苏小姐如果要谢还是谢你家相公吧。”陆红提摇了摇头,看向苏檀儿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周公子对我有救命之恩,既已答应要护你安全,我自会尽力做到。”
陆红提本来就是一个较为‘高冷’的人,周寂倒也不甚在意。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
周寂朝她笑了笑,语气平淡如常,只是眼神多了几分真诚。
陆红提的视线从苏檀儿脸上下移到她与周寂十指相扣的手心,再向上偏移,看向周寂脸上挂着的微笑,原本高冷的表情像是被解冻了一般,嘴角上扬,勾起一抹微笑。
“既然如此,那就算你我两清了。”
“两清?”周寂楞了一下,顿时反应过来,陆红提所说的应该是他上次救过她的那件事。
不过周寂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也没有挟恩图报的念头,听到陆红提这样说,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外面的天色逐渐变暗,秋雨虽停,但阴霾仍在。
周寂既然已经回来,那自己便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陆红提婉拒了苏檀儿的留宿邀请,毫无留恋的朝门外走去。
周寂心想,百芒山那边的事情确实有些不方便让苏檀儿知晓,于是便借着送她的名义,追出门外,告诉了她方天雷与鲍文翰身死,贼寇群龙无首,信徒哗变的消息。
.......
心有悲愤却无处发泄,亦有不甘但无可奈何。
霖安城内的一处民宅,刘西瓜怔怔的看着婶婶怀中的那截焦炭,一时竟有些茫然无措。
圣公死了?
昨天还和她有说有笑,与婶婶一同打趣她的叔父就这么突然死了?
还是被雷劈死的?
刘西瓜双目通红的看向陈凡,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恨声道:“这不是真的,陈凡,你少跟我开玩笑!我告诉你,这绝不是真的!!”
陈凡面色发苦,若非亲眼所见,他也无法接受这么离谱的事情。
秋末初冬本就鲜少打雷,更何况还是直落两道雷霆,一道劈中圣公,一道劈中鲍文翰,精确到令人发指。
可事实就是如此,不仅是他,就连在场围观的数万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对比武都城那次贺元常与梁平中身死,这由不得他不信‘天谴’的说法。
方琼张开双臂,挡在陈凡面前,看着有些发狂的刘西瓜,苦声道,“西瓜,这是真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就是真的。”
“我不信,我不信!!”刘西瓜丢下大刀,跑到邵仙英跟前,蹲下身子,抬头看向邵仙英失神的脸,带着哭腔道,“婶婶,这是陈凡和琼姨的恶作剧对不对?这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邵仙英听到刘西瓜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最后的一丝希望,猛然抬头,抱紧方天雷的尸身道,“对!对!!这不是真的,圣公还没有死,他只是受伤了,西瓜,你快去找大夫看看圣公,他只是受伤了...受伤了.....”
刘西瓜跌坐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奔流出来,陈凡看着一阵心疼,想要过去把她扶起,却被方琼一把抱住,低头看去,方琼也已经哭成了泪人。
遭逢大变,今晚攻城的计划俨然已经无法进行。
不仅如此,百芒山那边之前因天雷圣公之名收拢而来的信徒而陷入一片混乱,此番必会引起霖安守卫与武德营的注意。
一旦造反之事曝光,那整个武朝都将没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陈凡知道,如今的霖安城对于他们非常危险,必须尽早离开才行。
修整了两天后,陈凡将自己考虑了两天的结论告诉刘西瓜,刘西瓜和陈凡最终决定北上燕地,趁武朝与靖国开战之际,在靖国拿下一处山头作为立身之本,再根据武靖之战的结果,决定日后在何处起事。
霖安城外,刘西瓜看着渐行渐远的武朝故土,突然想起了那天闯入营寨挟持他们的神秘人。
倘若当日,圣公接受对方威胁,放弃攻打霖安,转而北上靖国,是不是就能免受雷霆之难了?
刘西瓜摇了摇头,假设这些又有何用?
看了眼还在宽慰方琼的陈凡,刘西瓜轻叹一声,从路边抽掉一截枯草咬在嘴中,招呼众人在身后跟上。
都说燕北的西瓜又大又甜,但愿是真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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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的时间,对于刘西瓜陈凡是一种煎熬,对于周寂亦是如此。
也许是那天在楼家受到了惊吓,苏檀儿两天食欲一直不是很好,周寂原本想着弄些好吃的给她补补,却不料每每吃到油腻之物,她都食欲不振,觉得发腻。
周寂其实也算懂点医术,不过术业有专攻,他所擅长的只是经络穴位以及简单的外科,对于内科和妇科这些东西,委实不太了解。
吃不得油腻,清淡点也行。
周寂变着花样给苏檀儿弄了各种美食,这两天倒也把她的气色补回一些,不至于像那天所见到的苍白憔悴。
楼家接连遇到变故,这也使得周寂不得不陪苏檀儿在霖安城多住了些时日,其间倒也把周围好玩好看的景点逛了个遍。
而楼舒婉也在处理完楼书恒身后琐事,和苏檀儿正式交流两家合作之事。
周寂对生意上的事情并不感兴趣,但这些天一直都在旁陪同,也许是关心则乱,他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可抓破脑袋想了好几天都没想出来是哪里的问题。
腊月初五,协定好有关尼龙和服装款式的合作协议后,周寂和苏檀儿终于启程返回江宁。
而数千里外的武都城,皇宫那边也收到了一封来自霖安城的折子。
养心殿内。
原本悬挂在偏殿的鸟笼早已被清理干净,往日叽叽喳喳的鸟雀变成了朝中奏折的诵念,空旷下来的地方也换上一方巨大的沙盘,模拟着北方战况的局势。
倚坐在龙椅上,一只手撑着脑袋。
一封奏折还未听完,周喆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养心殿门口的那个坑洞在能工巧匠的填补下,早已恢复如初,看起来和原来一般无二。
而他心底对‘天谴’的敬畏,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散些许。
不再像以前那样痴迷于逗鸟玩狗已经是他现在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如果是要和半年前一样兢兢业业,总领朝政,那他决计做不到,就算再打一道雷,他也做不到。
就在他再一次心猿意马之际,还在念读奏折的近侍突然停了下来,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软倒在地,就连手中的折子也因一时惶恐脱手而出,落在了桌案上。
“没用的东西!”周喆横眉瞪了近侍一眼,随手捡起桌上的折子,刚一翻开,原本倚靠着把手的身子瞬间坐正,打到一半的哈欠也僵在了脸上。
有些不可置信的重新翻看一遍,拿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点着看,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打摆子,额间冷汗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折子写的很细,收集了众多信徒的见闻,将方天雷与鲍文翰被雷劈死的经过写的一清二楚。
这是个啥?
雷公被雷劈死了?
百芒山上的那两道天雷周喆并未亲眼目睹,可不妨碍他想起武都城的那三道。
快要遗忘的那道雷声仿佛在耳边响起,周喆下意识的并紧双腿,感觉自己的括约肌瞬间松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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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父性光辉?
像是松懈的机扩重新拧上发条,周喆再不敢有丝毫侥幸。
武都城和霖安城的这几道落雷可以说是“天佑武朝”,但养心殿前的那道雷就相当于明牌告诉他了。
天佑的是武朝,而不是他周喆。
性情本就懦弱的周喆早就被养心殿前的那道落雷吓破了胆,他可不敢去赌,赌下次天谴的时候,老天爷是否还会对他网开一面。
远在数千里外的周寂并不知道这次出手会对武都城的这位皇帝能造成多远的影响,此时的他还在一脸担心的看着有些晕车的苏檀儿,并不时用内力舒缓她的不适。
说也奇怪,自从十几天前楼家遇袭以来,苏檀儿的身体就变得虚弱很多,平时还好,看起来影响不大,可在返程的路上,即便坐上马车,也会时不时的头晕恶心,看起来和晕车的症状差不多。
顾及她的身体,所以回去的路上周寂走的很慢,去时一两天的路程,回来的时候走了足足五天。
回到府上,两人先是拜见了苏老爷子,然后又去大房那边坐了一会儿。
算下来,这趟霖安之行走了足足二十天,这还是苏檀儿第一次出远门,姚萍听到自家女儿女婿回来的消息,哪里还顾得了打牌?
当即推了手上缺三门的十三幺,在李夫人王夫人她们惊呼中,跟着嬷嬷就往家跑。
听着苏檀儿和姚萍两人拉着小手在床榻说话,周寂则有些尴尬的坐在苏伯庸对面大眼瞪小眼,不停重复着聊天、把天聊死、换一个话题、又一次聊死的窘境。
不过两人的目光都时不时瞥向屏风旁边,不经意对视一眼,心中各自一宽。
儿女出行,自是报喜不报忧,苏檀儿挑着一些能说的经历分享给姚萍,事关楼书恒出言不逊以及匪徒闯入楼家的部分则直接略去。
姚萍听到楼家唯一嫡子因疾暴毙的事情,不由轻叹一声,可看着自家女儿略显苍白的脸色,更是心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周寂留意到岳母投来的责备视线,连忙起身道歉,苏檀儿也维护道,这只是途中晕车,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姚萍毕竟身为人母,有过这方面的经验,从苏檀儿的描述中隐隐觉察不对,瞥了眼竖起耳朵偷听的苏伯庸和周寂,把苏檀儿拉到一旁,咬耳朵道:“你这些天是不是喜欢吃酸的?”
苏檀儿不理解姚萍为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神叨叨,歪了歪头,若有所思道,“好像是有些....”
“那你老实告诉娘亲,这个月的月事来了没有?”姚萍瞪大的双眼中像是焕发出了一抹异样的神采,就连呼吸都暂时摒起,满是期待的问道。
以周寂的听力,相隔不足十米,即便他没有运转内力刻意偷听,也能听到姚萍和苏檀儿的对话。
说起来,檀儿的月事差不多是在月初的前几天,如今已经到了初五,应该也已经来了才对。
难不成......
周寂瞳孔剧震,转头看向苏檀儿,苏檀儿这时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同时转头看向了他。
两人视线相触,一个震惊之中隐藏着几分不安、一个满心都是欣喜和期待。
苏檀儿此时浑然没有注意到周寂眼中异样,红着脸说道:“按理说前两天就应该到了......”
“也就是说,现在还没有到?”姚萍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狂喜之色,说道:“快,快去请大夫,你说你们两个,这么大人了,怎么什么都不懂.....”
“什么没到?什么大夫?檀儿生病了吗?”
苏伯庸被姚萍一惊一乍的举动吓了一跳,他可没有周寂那样的听力,在他的视角中,只看到姚萍和苏檀儿咬了会儿耳朵,突然就神色激动的要去请大夫。
姚萍根本没工夫和苏伯庸解释,直接对不明就里的耿护院催促道,“你还愣着干嘛啊?快去呀!”
耿护院站在门口,还没搞懂什么情况,但听到姚萍语气激动,便知道此事耽误不得,于是赶忙朝院外跑去。
现如今的苏家也算是江宁布行的魁首了,请大夫,自然也要请最好的大夫。
半个时辰的功夫,江宁城内最有名的郎中,被人从马车上搀扶下来,一路上被颠的七晕八素,先扶着外面的树定了定神,气儿还没喘一口,就被耿护院连拖带拽的‘请’进了府门。
此时的苏檀儿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不知从哪得到消息的苏仲堪和苏文兴父子也匆匆赶来,除了苏老爷子在祠堂为自己孙女祈福外,一时间,原本还显得有些宽敞空旷的厢房已经站满了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老郎中的表情细微变化,行医多年的老郎中自是半点不露声色。
不多时,便将手从对面女子的手腕上收回来。
“怎么样,是不是有喜了?”姚萍迫不及待的问道。
老郎中扫了一眼众人,微微颔首,露出一丝微笑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确是喜脉无疑。”
苏檀儿双手轻轻的叠在小腹,虽然肚子里还没有任何动静,但她仍就感觉到一股新的生命正在体内悄然诞生。
大小姐有喜了!
不到盏茶的功夫,这个消息便传遍了苏府,喜笑颜开的姚萍更是难得大方一回,府上不管大房还是二房的丫鬟下人们都得到了不少赏钱,就连马厩里的马都被多喂了半斗黄豆……
周寂亲自将老郎中送出门外,往他手中塞了一锭银子,然后站在府外,目送他离开。
一步步走下台阶,周寂走到石板路正中,回头看向欢声笑语的苏府,一时竟有种莫名的惶恐。
记忆中的童年经历一幕幕在眼前回放,自从他有记忆以来,父母就在因各种小事相互苛责辱骂,有时甚至大打出手。
他所记得的,只有畏缩在墙角,用手堵住耳朵也挡不住的呵斥,以及门窗外那些朝他们指指点点的视线。
武林外传八年的经历,似乎并没有抹去童年的阴影;现代社会的那次告别,也没有想象那样完全释然。
一些伤痕并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被淡忘,它只是潜藏在记忆的最深处,一点点溃烂、发炎。
由于原生家庭的影响,周寂一直处于一种很拧巴的状态。
总是在抗拒别人对他的善意,不想伤害别人,却又总是在伤害别人。
现如今,听到苏檀儿怀孕的消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自己将要成为父亲的欣喜,而是自己能不能做一个好父亲的不安。
静静的站在马路正中,街道人来人往,周寂的心也越发杂乱起来。
抬眸间,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缓步走来,一袭浅蓝色的襦裙薄纱,在初冬的微风中轻轻摆动,苏檀儿撩开一缕从耳后滑落的发丝,刚一张口,还没等她说话,就见周寂一步踏出,穿过街道,走上台阶,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搭在了她的身上。
“天气转凉,小心身子。”
周寂低头看向苏檀儿满是担心的目光,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宽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周寂自己也不知道这话这是在宽慰苏檀儿还是宽慰他自己。
但苏檀儿能够感觉到周寂情绪的异样,她虽然没有听周寂提及过有关童年的事情,但从刚刚得知她怀孕的消息之后,她就留意到了周寂眼中一闪即逝的不安。
明明刚怀孕不到两个月,苏檀儿却像是已为人母多年的模样,踮起脚尖轻轻的抚摸着周寂的头顶,学着他的话道,“没事的~没事的~”
周寂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但又在柔夷轻触头顶的瞬间放松下来,调侃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母性光辉’吗?”
苏檀儿虽然听不懂母性光辉是什么意思,但从周寂逐渐平复下来的眼神中看出一丝调笑之意,不由跟着笑出声来,轻轻地拍了拍周寂的头顶,收回手掌道,“那你也要努努力,早点拥有所谓的‘父性光辉’哦~”
“哈哈~”周寂捉住苏檀儿的手掌,十指相扣,轻笑道,“哪有什么父性光辉?我可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词语。”
“可我也没听说过母性光辉呀?”苏檀儿牵着周寂的手,清亮通透的眼眸映照出周寂的身影,“你既然可以编出‘母性光辉’,那为什么不能再编一个‘父性光辉’呢?”
“母性光辉这可不是我编......”周寂下意识的回了一句,可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苏檀儿意有所指,不禁苦笑道,“好吧,那我就试着编一下。”
苏檀儿听得出周寂其实是在和她开玩笑,可还是轻哼一声,白了周寂一眼。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了厢房,躲在长廊一侧朝这边张望的姚萍也终于长舒口气,小心招呼小婵和耿护院赶快撤离。
武朝景翰八年,初。
苏家的这一个新年过的格外热闹。
这也是周寂真正意义上的在一个世界渡过新年。
从第三个月开始,苏檀儿就开始有些显怀,折腾了她一个多月的妊娠反应也终于有了缓解的趋势,另一边,霖安城外的贼寇也在朝廷这一个月的镇压下得到了相应的收编和处置。
江南隐患既已解除,霖安城内的火药更是源源不断的运往了北方战场。
梁国残存兵力与武朝北伐大军结为临时同盟,虽然在和靖国的交战中损失惨重,但靖国大军也已经在外出征一年有余。
无论是粮草物资的巨额损耗还是将士的精神体力都已经快要达到极限。
更重要的是,据传年底宫宴之时,百里弘亟突然呕血昏迷,虽然近日已经无恙,并且还在朝中扬言御驾亲征,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的身体已然大不如前。
再加上时常鼻血喷流的征兆,在他强压控制的靖国内部,似乎出现了某种不一样的声音。
.........
转眼又过半载。
周寂原本的焦虑和不安随着苏檀儿逐渐涨大的小腹开始逐渐淡去,每次看到苏檀儿鼓起的小腹,聆听胎动的声响,都会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他心底萌发、蔓延。
这种情绪让他感觉到格外的安心、安定。
现在的他开始真正融入这个时代,融入为人夫、为人父的身份。
童年阴影仍在,但他不再将其掩盖,而是以此为鉴,避免悲剧重演。
眼下还要一个月苏檀儿就要分娩,家中的各种事情说多倒还是不多的。
在这段时间,除了姚萍每天都会来照看一下檀儿以外,来小院最多的竟然是苏仲堪和苏文兴父子。
由于这个时代的染布工艺都是源自各类植物和矿物染料,所以自从回到江宁以来,周寂就不许她再到染坊去了。
至于布行的生意,也因为孕期的增长,苏檀儿也只能将其交给二房打理,但每日账目她都会讨来亲自过目。
也许是投桃报李的缘故,二房那边也时常送来一些滋补品,甚至还有好几箱坐月子用的各类物品,送来一车又一车,怕不是想苏檀儿怀孕三年,再坐三年月子。
对于他们的小心思周寂和苏檀儿自是心知肚明,但掌印仍在苏檀儿这里,布行那边也有周寂时常看着,倒也不怕这两个工具人闹出什么花样来。
而秦嗣源那边,也因这半年北方战事的瞬息万变而迟迟腾不出时间来江宁拜访周寂,前一次他还担心是手下亲信与周寂并不相熟,所以怠慢了对方,所以特意去请陆红提,想让她代为邀请周寂。
可惜陆红提在霖安城事变之后,就逐渐淡去了和密侦司的关系,根据最后情报得知,她最近这几个月好像去到了靖国境内的吕梁旧地,与那边的刘大彪取得联系,似乎在筹备什么计划,意图起事。
出于对陆红提的信任,秦嗣源相信她不会做出出卖武朝之事,更相信她必定保守秘密,绝不敢将方天雷之死的真相透露给刘大彪。
梁朝那边,国都沦陷,宗室死伤大半,这半年来虽然在武朝的帮助下,一点点击退了靖国大军,但自身国力已经严重受损,彻底沦为了武朝附庸。
第二十七章 赘婿卷终(烂尾慎入)
随着产期将至,即便周寂在这八个月的时间里已经做好迎接新生命的准备,可真当这一刻就要到来的时候,仍然抑制不住的紧张。
这方面,作为过来人的姚萍显得更有经验,早在月前就从城中请来了经验丰富的产婆,而周寂也在反应过来以后,抓住她做卫生常识的紧急教学。
最终,周寂不安和期待的那一天如约而至,在八月底的一天,随着一声响亮啼哭从产房传出,苏檀儿为周寂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相公,你看,这是我们的孩子。”苏檀儿倚靠在枕头上,脸色略有苍白,生孩子这种事情,对于女人来说都是辛苦的,甚至无异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由于周寂全程都在用内力为她温养身体,所以苏檀儿气色虽然有些不好,但不至于虚弱到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侧头看着襁褓中的孩子,稍有些疲色的脸上露出浅笑,“他的鼻子像你,眼睛像我呢~”
“瞎说,他都没有睁眼。”周寂伸手将苏檀儿额间散乱的发丝抚平、撩开,不着力气的轻轻敲了一下。
这还是周寂第一次看到生命诞生的过程,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他自然也看不够,不过他倒是没有觉得孩子像谁或者不像谁,刚刚生下来的孩子,眉眼都没长开,这些东西也都看不出来。
相比起孩子,他现在更关心苏檀儿的身体。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生产的过程中,他一直紧握着苏檀儿的手,自然能感觉到苏檀儿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努力。
苏檀儿留意到周寂眼中的关切和心疼,心中不由一暖,转头看向周寂,任由他指尖在脸上轻轻拨弄,酥酥痒痒。
“对了,相公,你说我们要给他起什么样的名字呢?”
周寂听完一愣。
其实早在几个月前,周寂和她就已经准备了好些个名字,男孩女孩都有。
不过一直没能决定下来。
备选的名字已经有好几个了,但具体用哪个,两个人还都没有决定。
周寂原本很倾心‘周正’这个名字,可当他开口之际,一丝灵光闪过,周寂脑海中突然蹦出一个名字,好似冥冥中的一丝感应,周寂合上备用名单,轻笑道,“那就叫他周白。”
苏檀儿有些疑惑的看了眼周寂,这个名字倒是没有出现在他们之前商议的名单中,不过周白、周白...念起来倒也朗朗上口,只是不知其中有何深意。
“小白~小白~~你有名字了呢……”
看着她仍抑制不住欣喜的模样,周寂摇头苦笑,探身将苏檀儿身后的枕头抽出,让她小心躺下,掖起被角,轻声道,“好了,别激动了。昨天折腾了一晚上,今天白天又折腾了半天,竟还不嫌累。”
周寂轻轻的抚摸着苏檀儿的头发,看着襁褓中熟睡着的小周白,柔声道,“内力虽然能温养身体,但终究是外力,你从昨天到现在也没睡,快休息一会,外面的事情,我来应付。”
像是被小周白香甜的睡姿所影响,苏檀儿情绪平缓,疲惫感如潮水涌来,不大会儿就感觉眼皮沉重,歪过头,沉沉的睡了过去。
.......
光阴似箭,时光荏苒。
一天两天,三年五年.......
在周寂和苏檀儿照看下,一个浑身皱巴巴,看起来并不好看的小婴儿逐渐学会翻身,学会走路,咿呀学语,读书习字。
周寂也在这些年将自身武功以及各种现代观念逐步整理成册,尽数传授于周白。
看着在院中练习轻功身法的小周白,周寂突然想起了苏檀儿刚刚怀孕时,自己内心的慌乱,那份产前焦虑以及对于初为人父的恐慌不安在现在看来却是多了几分可笑。
这些年来,鉴于自身的童年经历,他一直小心维护着这个家庭,而苏檀儿也在小周白满岁之后,开始重新接管苏家生意。
此时的苏家依靠尼龙生意打开霖安市场,并与楼家强强联合,将生意逐渐向北推进,甚至通过海运,销往了万里之遥的番邦。
二房那边看着蒸蒸日上的苏氏布行,彻底打消了争夺掌印的念头,转而巴结自家侄女,期盼能从中分一杯羹。
周寂一直都不愿苏檀儿太过操劳,所以便劝说她将权力下放,趁着再一次怀孕的机会,苏檀儿便将苏家原本的生意暂时交由二房打理,而她则重新恢复了安心养胎的生活。
就这样,转眼已经过去十年。
十年的时间里,苏檀儿为周寂又添一子,而周寂也通过这些年的苦修终于能够通过法力完全控制了体内的九眼天珠、
自此,便可以自主模拟衰老,倒也不至于出现苏檀儿垂垂老矣,而他八十岁犹如青年的违和境遇。
并且他也终于明白为何苏文兴每次看到自己都会态度诡异的原因。
低头看着法力映照下,心口泛出一朵红蕊白花印记,周寂悄无声息的从苏文兴眼底收回那缕赤伞之力,总算让他变得正常起来。
这一边,小周白和刚出生的小周正都在健健康康的成长,而另一边,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天下局势可谓风云变幻。
先是百里弘亟因核辐影响,身体每况愈下,最终在八年前的一天晚上突然暴毙。
由于走的太过突然,甚至连传位诏书都没能留下,导致皇子百里允恭和皇叔百里弘颜争权夺势,为继位大统争的不可开交。
至于梁国,则和武朝上演了一出农夫与蛇的戏码,十年前国都被破,与武朝合盟方才击退靖国大军,却又在修养生息的四年后,再度亮起獠牙,试图攻打武朝,迫使对方重开岁供。
然而此时的武朝早已和几十年前不可同日而语。
在周喆的大力支持下,秦嗣源大肆开发火器,又在私下和靖国合盟,趁梁国南下之际,武朝与靖国合力攻打梁国。
而靖国本想趁此机会将梁国和武朝一网打尽之时,深陷梁国境内的大军突然收到了燕北多地叛乱的消息。
沉寂十年之久的刘西瓜揭竿起义,在陆红提收拢的北地群侠帮助下,迅速拿下燕北、吕梁多地,并且一路向西,直逼靖国国都。
那一战,梁朝覆灭,靖国大军也在急程返回的途中折损严重,最终只能堪堪守住京城,再无余力反扑盘踞燕北的刘西瓜势力。
周寂原本对这些并不在意,只要战火不要牵连江宁,那便任由他们去烧。
只是在梁朝覆灭之后,周寂从来往的商贩中突然听到靖国以北的茫茫草原上,混战了无数年的各部落近日竟有些收拢统一的趋势。
自从知道这个时代与他所知道的‘宋朝’有些近似之后,周寂便一直关注着北方草原的消息,在他看来,这些游牧民族远比梁靖两国更加危险。
为此,他每隔几年都会去一趟北方,清理掉自认为最危险的那些部落统领。
一时间有关长生天的传闻传遍整个草原,众人畏之如虎,小儿闻名止啼。
周寂也清楚,他这样的压制与当初庆余年世界里的‘神庙’无异,但他和神庙的目的不同,他所想要的只是安然陪苏檀儿老去,而神庙里面那位想要的却是维护自身的超然。
.......
又过一年,九十八岁高龄的苏老爷子最终还是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次年新春,八十八岁的秦嗣源也因一场风寒在武都离世。
庆幸的是,两人走的都很安详。
现如今的苏家已经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大家,而武朝也已经摆脱多年羸弱,国力重回巅峰。
对他二人来言,也算了无遗憾了。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周寂虽然获得了漫长的寿命,但也避免不了心中感伤。
尤其是随着时间流逝,苏伯庸、苏仲堪、姚萍等人一一离世。
最终,就连身旁这个青春靓丽的少女也逐渐白发苍苍,垂垂老矣。
周白周正早已成家立业,并且脱离苏家各立门庭,以周寂所传授的各种现代知识撑起了两个不亚于苏家的家业。
为此,苏家掌印也在兜兜转转了数十年后,终于来到二房手中,苏文兴为此专门跪到苏仲堪的灵位前,痛哭流涕。
内力的加持无法打破寿元的桎梏。
这一点,即便是周寂也无能为力。
苏文兴走后的两三年,苏檀儿的身体开始每况愈下,周寂试着用内力,用法力,可司藤世界的悬门和玄门根本就是两码事,再多的法力也无法为人延年益寿。
苏檀儿病重的消息传出,长子周白、次子周寂以及其他子孙辈全都从各地赶了回来。
看着满堂的儿孙,以及陪着自己身旁的周寂,百岁高龄的苏檀儿最终嘴角含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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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道个歉吧,结尾卡文太严重了,坦白的说.....烂尾了)
(下一卷神话,会吸取经验,尽量控制好剧情,不再往陌生的领域尝试了。)
(最后再次道歉: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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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别喷了,知道错了......作者玻璃心,心态易崩,已经在总结教训了.......)
第一章 我可不敢和他做朋友
重回四方阵台,恍惚间犹如隔世。
周寂回忆着过去种种,近百年的记忆如潮水般层层褪去,手掌轻覆胸口,静止了八十多年的九眼天珠重新运转,一股熟悉的生机由心脏萌发,然后扩及全身。
转眼间,华发生青丝,原本枯槁苍老的身躯也在九眼天珠的作用下,迅速恢复活力。
张开双手,以法力幻化光镜。
昨日皆为梦境,今朝始为新生。
周寂看着镜中与炼化九眼天珠时一般无二的自己,释然一笑。
过去的过去已经不留遗憾,未来的未来那便踏踏实实的做个‘渣男’吧。
放下心结,转头看向这一片陌生而又熟悉的战场遗址,冥冥中感觉到自己和脚下的这方阵台的联系又加深了许多。
透过逐渐加深的联系,他才真正确认了脚下这方阵台的来历。
当年封神之战,通天教主布下诛仙剑阵以一敌四,最终剑阵被破,四剑也被诸圣封禁在无尽的混沌世界中。
周寂如今身处的这片地方,便是当初通天教主布置诛仙剑阵的战场碎片。
阵图无主,只能依凭本能带他穿梭诸界,妄图找回四剑,修复诛仙剑阵。
至于修复了剑阵又能如何?
以及这张受损的阵图又为何出现在自己的神魂中?
周寂并没有得到答案。
不过他清楚,只要他每穿越过一个世界,阵图与他的联系就会紧密一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得到所有的答案。
想到这里,周寂心念一动,脚下的阵图顿时泛起荧光,无数光影在眼前不断拉长,明明只是一步的距离,却已经跨越万千维度,抵达了另一个世界。
........
暖风和煦,绿意葱葱。
周寂从虚空一步踏出,才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略显稀疏的树林中,在穿越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这一次穿越的世界是《神话》的电视剧版,这部可是热播剧,即便是他刚开始穿越的2012年,都还有电视台重播。
说起来在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挺喜欢这部剧的,但喜欢归喜欢,这并不代表他认同剧里的一些观念。
如今既然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那就应该给某个圣母表捋一捋三观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先确认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剧情到了哪个节点。
周寂跃身飞上树梢,沙沙的树叶轻响伴随着惨烈的厮杀声从远处传来,周寂在低眸看去,却是林间小道的一处空地上,正有一伙匪徒在打劫商旅。
说实话,身为‘盗圣’周寂最看不起就是这些打劫的了,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
还动辄伤人性命。
周寂眉头微皱,脚尖在树梢一点,整个人犹如一叶惊鸿飘落人群,而此时已经有几人围上了马车,商队仅有的几名随从转眼被众人乱刀砍死,而车中的一名女眷也被拽出车外。
周寂弹指一挥间,数道法力从指尖迸出,每一道法力都贯穿一名劫匪的眉心,吕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这才发现原本拖拽自己的这几名匪徒都已经没有了呼吸。
其余众人也都留意到了这边的异样,看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俊朗青年,劫匪首领目露凶光,当即招呼众人并肩子围上。
周寂本不喜欢杀人,可他也清楚,如果放走这群劫匪,日后将会有更多的人死在他们手中。
身影微晃,犹如幻影一般从众人身前掠过,瞬息间好似原地未动,而在场的十多名劫匪尽皆喉结粉碎,倒地挣扎许久,最后窒息而亡。
原本就有些惊魂未定的吕素被周寂残忍的手段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呼一声,赶忙偏过头不敢再看;而旁边的吕雉倒是没觉得有何不妥,一边小声安慰妹妹,一边两眼放光的偷瞄周寂。
说是偷瞄,可那近乎灼目的视线就算瞎子也能感觉到。
周寂嘴角一抽,心里颇有几分无奈。
他现在的年龄都已经可以当这俩姑娘的太爷爷了。
适才点碎劫匪咽喉,也是他故意为之,就是想用他们痛苦狰狞的死状吓退这两位姑娘,可没想到这俩人里面竟有一个奇葩,那个差点被匪徒撕碎衣服的妹妹倒还好,看样子确实被惊吓到了。
而旁边那个姐姐,看到这么残忍的情景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越看越有兴趣了。
这到底是是何方神圣?
周寂和吕公心底突然泛起这句话。
旁边不时传来的嘶吼和挣扎扑腾的声音听得吕公心惊胆战,颤巍巍的绕开地上的一具尸体,朝周寂俯身一礼道,“多谢壮士。”
“若非壮士出手相救,老夫一家在劫难逃啊。”
周寂淡然一笑,微微颔首就算还礼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吕公对周寂的倨傲不以为意,笑容和煦道,“还没请教壮士尊姓大名啊?”
“周寂,商周的周,寂灭的寂。”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周寂见吕公态度真诚颇有涵养,暂时打消了为难对方的想法,笑道,“不知老先生贵姓啊?”
“老夫姓吕,人称吕公。”
周寂脸上的笑容一僵,啪~的一声拍了下脑门,心底大骂自己就是个猪。
穿越庆余年的时候,自己出现在范闲经过的小巷。
穿越司藤世界的时候,自己出现在司藤的坟头。
穿越赘婿的时候,自己出现在宁毅遇袭的小树林。
如今穿越神话,又刚好遇到劫匪,车队里又刚好两个女眷,不是吕素吕雉又会是谁呢?
吕公可不知道周寂这会儿在胡思乱想什么,他这会儿正将身后的两个女儿唤来,笑道:“快过来谢谢这位救命恩人。”
“小女子吕雉,叩拜恩公。”吕雉犹有几分矜持,朝周寂欠身一礼,嘴角含笑道,“感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果不其然。
确认了对方身份,周寂倒也没那么惊讶了。
事情赶上也就赶上了,总不能因为易小川是所谓的‘主角’,他就得遇事避让吧?
吕素性子本就柔弱,虽然感激周寂的救命之举,但也被满地狰狞的尸体惊吓到,低眉顺目道,“小女子吕素,叩拜恩公。”
周寂打量着这个娇柔内向的小姑娘,心中感慨万千。
倘若她没有爱上易小川,将来也不会染上瘟疫,更不会让出最后一份药剂,选择救下易小川,自己死去。
她用自己的死,让易小川长出了心。
一颗学会了爱、感受过痛的心。
“公子,不知道你此行是要前往何处呀?”在旁的吕公留意到周寂打量吕素的举动,轻咳一声,迟疑道。
“时机未到,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周寂大大方方的收回目光,一眼就看破了吕公的盘算,“吕公是想让我与你们结伴而行?护送你们去沛县?”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到沛县?”吕雉瞪大眼睛,惊讶道,在旁的素素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周寂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笑道:“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原来公子是道家门人。”吕公楞了一下,苦笑道,“实不相瞒,老夫确有此意,经此一事,老夫担心.....”
“不用担心,我答应了。”周寂原本也想去沛县认识一下这个所谓的‘汉高祖’,心中泛起一丝冷笑,表面上不动声色道,“正巧我也想去趟沛县,既然一路,那就一并前往吧。”
吕公心中大喜,拉着吕雉和吕素又朝周寂感谢一番。
周寂笑道:“走是要走,不过还是要再等一下。”
吕公疑惑不解道,“公子是要等什么?”
“等一个人。”周寂看向树林南侧,神色似笑非笑。
吕公这下好奇了,“是在等公子的朋友吗?”
周寂神色愈发古怪,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敢和他做朋友。”
易小川这种人专坑朋友,越是对他推心置腹的人,他越是不在意,越是对他爱答不理的人,他越是疯舔。
高要待他如亲人,项羽待他如挚友,到头来,他只为一个自己都记不清名号的汉‘武’帝刘邦,伤害所有真心待他的人。
“那你为什么要等他啊?”吕雉拉着素素的手,好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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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想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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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2019*******001’的100币打赏。
第二章 初次分歧
说话间,一阵轻快的马蹄声从后方传来,人还未至,周寂就已经抬头看向了路口。
“他来了。”
众人心生好奇,沿周寂视线看去,只见尘土飞扬间,一人一马正肆意洒脱的朝这边疾驰而来。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离开会稽县,易小川更像是逃脱了樊笼,带着这个时代少有的玩世不恭,一路走走停停,游玩北上。
留意到林间残留的打斗痕迹,易小川扫了眼前方的商队,不以为意的从旁边穿过。
而周寂则自信满满的淡然轻笑,在吕雉和素素目不转睛的注视中,向前两步,负手而立,朗声道:“奇变偶不变......”
法力加持下,声音虽然未能振聋发聩,但也已经传遍整个树林。
马蹄声顿,尘土飞扬。
话音落下,易小川骑马从车队另一侧绕过,头也不回的朝前方疾驰,只剩周寂一人在尘土和落叶中略显尴尬。
“噗~”
这一下,就连乖巧柔弱的素素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寂目光望来,素素这才觉察失礼,连忙捂着泛红的脸颊,羞涩的躲在了吕雉身后。
“公子这是等错人了吗?”吕雉忍住笑意,眼睛都快弯成了月牙,委婉道,“还不再等等?”
周寂嘴角一抽,装作没有听见。
这次对暗号确实是他失误了......
剧中的易小川可以说从小就不学无术,长大后靠着他哥的关系弄来一个考古学家的身份,整日在酒吧胡搞瞎混。
毕竟对方用金丝金钗就能给手机充电的猛人。
周寂本以为他只是偏向理科,所以就试着用数学公式和他对暗号。
如今看来,依靠原始材料就能搓出一个给手机充电的直流发电机,这就有些离谱。
数学公式对不上,那就换一个暗号吧。
眼看易小川就要走出树林,周寂摸了摸下巴,突然想到一点,大声道:“朋友,你手机掉了!”
‘手鸡?’吕雉和素素面面相觑,本以为恩公又在胡言乱语。
可这次话音落下,已经跑远了的年轻人竟突然勒马止步。
易小川下意识的在怀中翻找半天,这才感觉哪里不对,回头再看身后,满脸诧异。
这不是秦朝吗?为什么会有人知道手机?
看着去而复返的易小川,周寂朝他招了招手。
“嗨~”
“嗨....”易小川声音一顿,从马背翻下,欣喜若狂的朝周寂跑来,伸手就要握住周寂的手掌。
周寂连忙挥袖躲开,一脸嫌弃道,“我可没有那方面的喜好。”
“别误会,我也没有。”
易小川也注意到自己可能太过激动,有些尴尬的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嬉笑道,“哥们,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不得了,不得了。”易小川围着周寂打量一圈,凑近几步,挤眉弄眼道,“瞧你这头发比我长出了一截,难不成你还是个穿越前辈?”
瞧着一副自来熟模样的易小川,周寂倒也不怎么惊讶。
“这世界哪有什么穿越?一啄一饮自有命数。”
没心没肺专克无病呻吟。
周寂刚想装一下深沉,就被易小川直接打断。
“什么啄饮的我哪听得懂,能搞点人话出来吗?”易小川吐槽道,“还命数,我命由我不由天,听过没?”
“你说的倒也有理。”周寂神色古怪的看向易小川,充满坏笑的眼神直看得他头皮发麻。
‘倘若天命是一个有因有果的完美闭环,那现在的你就已经不由天命,也由你了。’
“别这么看我啊,我都怀疑你有那方面的兴趣了。”易小川拨了拨手臂,做出一副浑身起鸡皮的动作,转移话题道:“对了,还没来及介绍,我叫易小川,易中天的易,郭小川的小川,之前从事考古工作的。哥们,你叫什么,是做什么的啊?”
“我叫周寂,周天星辰的周,寂灭的寂。”周寂笑道,“至于我做什么的嘛......你可以猜猜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漫展模特对不对!”易小川嘿嘿一笑,一脸得意的挑了挑眉,指着周寂身后的剑匣道,“之前路过的时候就有些眼熟,刚刚又打量了一眼,分明就是《仙剑奇侠传四》里面慕容紫英的剑匣,样子是挺还原的,就是成色有点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吧?”
周寂哑然失笑,也没有过多解释。
旁边观察许久的吕公趁势过来和易小川打了个招呼,并向他介绍了自家的两个女儿。
大秦一统,文信侯与‘奇货可居’的事情已经传遍整个天下。
同为商人,又是文信侯本家,吕公自然也动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周寂对此瞧的分明,而此时的易小川虽然被‘宽厚和善’的吕公说服同行,但对吕雉和素素这两个姑娘的兴趣还没有对自己这位‘老乡’大。
从现代莫名其妙的穿越到秦朝,莫名其妙的进了法场,又莫名其妙认识了传说中的项羽。
性子本就活脱的易小川早已憋了一肚子话,正愁没人倾诉,这会儿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疯狂吐槽,吵嚷的周寂脑瓜疼。
“妹妹,你说这位周公子怎么样啊?还有那个易公子。”
吕雉偷偷看了眼车队前方的周寂和易小川,凑到素素身旁道。
由于之前车队遇袭,周寂来的及时,素素虽然受了点惊吓,但也仅是袖口被撕开,并没有遭遇衣不蔽体和借穿衣衫的窘迫。
这会儿已经换好新的外衫,心境也逐渐平复下来,看着不时朝车外偷瞄的姐姐,掩嘴偷笑,“姐姐究竟想问的是周公子?还是易公子?”
“好你个素素,居然还敢作弄姐姐。”吕雉伸手朝素素的痒痒肉抓去,两人在车里嬉闹片刻,原本整理好的衣衫又一次凌乱起来。
相互梳理着长发,素素柔声道,“易公子看起来人还不错,就是性格欢脱,说起话来不着调,至于周公子.....”
素素仿佛想起易小川骑马奔驰而过,周寂有些傻眼又有些尴尬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来,“周公子最开始的倨傲有点像是装给我们看的,和易公子说话时风趣幽默,面对坏人时出手决绝....”素素嘴角的笑容仍在,只是眼神多出一分迷茫,“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触不可及,我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吕雉认同的点了点头,心念微动,伸手拉住素素的柔夷,笑道,“其实啊,我就是喜欢这种风趣幽默又杀伐果断的人士;倒是你,整天死气沉沉的,还是找个性格欢脱的比较合适。”
素素性格单纯,没有听出吕雉的意有所指,只当是她在调笑自己,不由递去一个求饶的眼神,低声道,“姐姐~~”
“好啦好啦,不说你了,”吕雉轻轻的拍了拍素素的手背,然后从身旁的木匣中,取出一件金丝羽衫。
“帮我把这个穿上。”
坐着对面的素素看着吕雉拿出的衣服,疑问道:“姐姐,这可是你的宝物呀,你不是说过要到出嫁的时候才会穿它吗?”
“是啊,我就是打算穿着它见我的如意郎君。”吕雉轻轻抚摸着精致的绣花,这件金丝羽衫她花了整整一年才绣好,本想着要等到出嫁的时候再穿上它,可此时她心底竟泛起了一丝急不可耐的冲动,“不过,我现在就想穿上它了。”
行至中途,众人在一处空地饮用午餐。
周寂不喜饮酒,所以在旁饮用清水,而易小川常年混迹酒吧ktv自是无酒不欢,和吕老觥筹交错,相谈甚欢。
吕公人老成精自然也不会冷落旁边的周寂,推杯换盏间,再次向周寂表达了感谢之意。
直到这时,易小川才详细了解到认识的经过。
对于山贼劫掠车队一事,自是义愤填膺。
可听到周寂将二十多名劫匪尽数诛杀的时候,他的心底不由泛起一丝恻隐之心。
“周寂.....那群人下山劫掠也是生活所迫,你把他们赶走就好了,为什么要杀人?”这时候的易小川还没有经历过这个时代的险恶,听到周寂一口气杀了二十多人,脸色也不禁有些难看,“别人也就算了,我们可是老乡,都是收到过高等教育的人,你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杀人,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周寂知道易小川和自己在观念上会有冲突,却没想到冲突来的这么早。
吕公手中的酒盅停到半空,虽然表情不动声色,但看向易小川的眼神多了几分疏离。
回想剧中易小川放走劫匪的举动,周寂轻叹一声,看着满脸愤慨的易小川,摇头道:“你可愿随我回去一趟?”
“回去?回哪?”
易小川喝了几杯酒水,虽然没醉,但在酒精的刺激下,思维也受到了些许影响,没等他再说什么,就被周寂一把提住衣领,享受一场近乎失重的过山车之旅。
旁边,换好了衣服的吕雉正和素素朝空地走来,结果刚下马车就看到周寂一只手揪着易小川的后领,就像提着一只醉猫一样,凭空飞起,脚尖轻点,穿梭在林间的树梢与枝叶中,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神....神仙!”
吕雉和素素直接愣在了原地,率先反应过来的吕雉赶忙提起裙角朝桌案旁的父亲赶去,既有些不安又有些不甘道:“爹...周公子他们....走了吗?”
吕公恍然惊醒,有些僵硬的转过身,看了眼换上金丝羽衫的吕雉和快步走来的素素,朗声大笑,满满斟上一杯酒水,狂饮一口道,“雉儿不是说要等成亲之日,才会穿出这件金丝羽衫的吗?这么这会儿就忍不住了?”
“爹~!你就别开玩笑了。”吕雉顾不得娇羞,眼看周寂在自己面前飞走,她这会儿可是心乱如麻。
“哈哈哈,别担心,周公子只是带易公子去一个地方,很快就回来了。”吕公轻捋胡须,哈哈大笑。
当年吕不韦奇货可居,搭上秦异人;他吕公倒也不差,返乡半道遇到了个周神仙。
吾心甚慰、吾心甚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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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经过这些年的修行和推演,周寂已经将原本的内力替换成了完全的法力,轻功运转下,翩若飞仙、如光似电。
半晌赶路数十里,在他为了照顾易小川刻意放缓的轻功面前,用了不到五分钟。
短短五分钟。
易小川从最开始的惊讶转变为新奇,再又新奇变为难受,真正体会到了喝完酒去坐过山车的独特经历。
好不容易落回地面,易小川脚下一软,来不及询问周寂神仙妖怪,也来不及吐槽对方用这么丢人的方式带自己飞、
受酒精刺激的肠胃在一路颠簸之后直接翻涌到喉咙,仅存的理智让易小川连滚带爬的跑到路边,扶着树干就开始哇~的一下喷吐开来。
向来都是乘客晕车,哪有司机把自己开吐了的道理。
夹过范闲、扛过司藤、提过易小川,周寂早已驾轻就熟,双手抱肩站得远远的,任由他在那里吐得天昏地暗。
等到肠胃里的东西都吐的差不多了,最开始的酒劲也已经完全散去。
当易小川清醒过来打算去诘问周寂时,才发现就在他身旁不远,趴着一具后背满是刀伤的尸体。
易小川心中一惊,在看另一边,那具尸体旁边还有七八具和他同样装扮,同样惨死的仆从。
面色苍白的后退几步,易小川当然认识这些人身上的衣服,怔怔的转过头看向周寂,周寂沉声道,“直到现在,你还坚持认为,只需赶走那群劫匪就行了吗?”
易小川默然。
“我这次赶走他们,那他们下次截杀商旅,又该如何?”
易小川摇了摇头,偏执道,“他们有违秦律,也应该交给官府处理,以你的身手完全可以把他们绑起来,送到附近的衙门。”
“倘若律法之下人人平等,那倒无妨,可现在我们身处的是古代,一个律法并非用于公平,而是服务于统治的时代。”周寂闻言更是冷笑连连,“你自己还都是个逃犯,为何不以身作则,去衙门自首呢!!”
一句话将易小川挤兑的血压拉满,愣是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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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邦~邦邦邦邦~
易小川是个善良的人。
就好像懵懂无知的孩童在看到人贩子被殴打时泛起的怜悯,他并不去细想别人为什么殴打人贩,只会在不断求饶的人贩和打红了眼的受害者当中,选择去怜悯看起来最可怜的那个。
因为他只看到人贩子身上的狼狈,看不到受害者内心的悲愤。
虽然这个比方不是很恰当,但此时的易小川在周寂眼里就是这个活在天真烂漫当中的孩童。
唔......用巨婴来,也许更贴近一点。
回到商队,易小川立马就恢复了原先没心没肺的模样,只是无论是吕公还是周寂自己,都能感觉到易小川对他的态度,多了一点微不可查的疏离。
周寂对此并不在意。
自从知道四方阵图的来历后,他反倒没有了急于穿越的念头,凑齐诛仙四剑?返回洪荒?
反正也没有系统下达强制任务,动辄就是抹杀。
周寂表示他更想在副本里面摸摸鱼......不对,叫积攒实力。
午宴继续,只是气氛变得有些怪异,常年混迹酒吧的易小川凭借自己的口才和幽默把众人逗的喜笑颜开,而众人开心之余,却又时常把视线瞄向周寂,眼神好奇之余又有几分敬畏。
最后还是性格大方的吕雉,率先开口,这才将所有人的疑惑问了出来。
“公子是传说中的神仙吗?”
话音一落,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周寂哑然失笑,环视一圈,易小川和吕公就不必说了,就连一向娇柔内向的素素也充满好奇,瞪着呆萌可爱的大眼睛看向自己。
“神仙.....”周寂叹息道,“我并不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神仙,至少现在还不是。”
转修雷法近百年,周寂也不知自己的实力究竟怎样,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司藤世界的悬门术法都是残缺版的,只保留了攻伐杀戮之能,缺失了心境和道行的部分。
法力可以通过漫长的寿元日积月累,但缺少完善的心法就导致了他的境界只能止步于此。
“也就是说,现在不是,以后也可能是喽?”
似乎已经把刚刚的不愉快忘掉,易小川凑上前来,开起了玩笑,“老乡,说实话,你是跳崖捡到秘籍了,还是误食什么仙草灵果了?能分我一份不?”
周寂一脸嫌弃的瞥了易小川一眼,吐槽道,“没有心的人是学不会的。”
“切~不就是修真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易小川不以为意,白了周寂一眼,撇嘴道,“又在神神叨叨。”
吕雉她们并不了解现代人的相处方式,即便已经知道易小川是那种人来疯、自来熟的性格,可还是被他们的对话吓了一跳。
吕雉低头看了眼身上的金丝羽衫,借着缓解气氛的理由,轻声开口道,“爹爹,我看你们几个在这里光喝酒吃菜,不免显得有些无趣,不如由女儿献上舞曲,聊以助兴吧。”
“甚好甚好。”吕公听了大为高兴。
说起来,穿越到秦朝也有半年多了,易小川还没有见过秦朝女子跳舞呢。
于是连连鼓掌,甚至还掏出手机想要录上一段。
吕公和素素认不出这个小黑匣周寂可认得,看到易小川举起手机,左拍右拍的举动,周寂满头黑线。
这个易小川知道自己在干嘛吗?
抬指一缕电光点向易小川,易小川这时候还在调整角度,打算来一张全景自拍,结果保存键还没来及按下,就感觉一道电流从手背传来,像是被一百只打火机同时电到,易小川整条手臂瞬间痉挛,手机失手落地,在草丛中滚了两下,彻底息屏。
“我的手机!”
易小川顾不上还在酸麻的手臂,赶忙弯腰捡起手机,重新开机,发现电量已经退到了半格,闪闪烁烁,随时都有可能关机。
“怎么了?手机漏电了吗?”周寂心里偷笑,表面上却是一副好奇的模样,探头看了一眼,摇头道,“你不知道吗?偷国的手机电池一直都不咋地,之前有个型号还爆炸过。”
手机没事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易小川稍作检查后就将手机关上,白了眼幸灾乐祸的周寂,互相伤害道,“那你用的什么牌子,拿出来瞧瞧啊。”
看了眼满地的细砂尘土,周寂表情一僵,悻悻的坐回了原位。
一曲舞罢,吕雉也留意到了周寂和易小川中途的嬉闹,心中略有委屈的回到桌前,朝周寂欠身一礼,幽怨道,“小女子舞艺不精,让公子见笑了。”
都是你的锅。
周寂回头狠狠的瞪了易小川一眼,易小川嘻嘻一笑,从身旁绕来,插话道,“哪里,吕小姐的舞跳的实在太好了,人家周公子看得如痴如醉啊,是不是?”
易小川说着朝周寂挑了挑眉毛,嘴角扬起的坏笑让周寂有种想要胖揍他一顿的冲动。
不得不感慨,没经过人世险恶的易小川遇到的是周寂,倘若是小说中的范闲、亦或者其他穿越作品中的狠人男主,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给这个嘴上没把门的家伙狠狠的来了一肘,周寂苦笑道,“吕小姐才艺双全,这舞自然也是极好的。”
吕公在旁里面打上圆场,趁势让素素和吕雉各敬了周寂一杯。
酒也喝了,舞也看了,眼看天色不早,众人便继续上路,朝沛县走去。
国人最喜欢在酒桌上拉近关系,无论说他是‘文化’也好,‘糟粕’也罢,事实都是如此。
午后重新赶路,吕公便邀请周寂和易小川坐上马车,周寂直接拒绝了吕公的邀请,而易小川喝了点酒又狂吐一通,便欣然同意吕公邀请,在马车上稍作休憩。
其间吕公假意询问易小川的家事情况,借机旁敲侧击想探周寂的虚实。
哪怕易小川再没心没肺也瞧出了吕公的小心思,不由掀开车帘,趴在窗口朝周寂问道,“周寂,你今年多大?娶亲了没?”
周寂驱马放缓几步,落到马车一侧,皱眉道,“你问这干嘛?”
“就随便问问呗。”易小川挑眉道,“我听吕公说他十八岁就结婚了,二十二岁还娶了个如夫人,这可是早婚加重婚。看你留的头发就知道比我早来了好几年,所以想问下你娶了几个?”
周寂扫了眼乘坐吕雉和素素的那辆马车,淡然道,“一个。”
“啊?你已经结婚了?”易小川甩开满脸遗憾的吕公,上半身探出车窗,两眼放光道,“她哪的人?现代认识的古代认识的?成亲多久了?长得漂亮吗?”
行车最忌将头和手臂伸出窗外。
周寂看着快要从车窗翻出来的易小川,伸手按住他的头顶,任由对方张牙舞爪的挣扎,将他推回了车厢。
只听一声惊呼传来,车厢另一侧的窗口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周寂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度,直接将易小川从这边的窗口推出了另一边的窗口。
尘土滚滚中,易小川爬起身子呸呸~吐了两嘴沙土,指着快要走远的周寂破口大骂,“你丫肯定是故意的!”
............
又过一日,远处一截略显古朴的夯土城墙逐渐映入眼帘,沛县已至,吕公得知周寂和易小川暂时没有落脚之地,便再次邀请两人留宿,周寂心想自己已经明说了成亲的过往,吕公应该会打消乱点鸳鸯谱的念头才对,所以就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和易小川一道住进了吕府。
眼看天色还早,刚安顿下来的易小川就兴致勃勃的拉着周寂出门。
沛县虽小,但也只是相对周寂所住过的京都江宁之类的宏伟巨城。
放眼整个徐州,其实也算是一个比较大的城市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两边小摊贩遍布,看起来热闹非凡。
从穿越秋收刑场以来,易小川一直在和项羽他们东躲西藏,倒也没怎么真正逛过古代的集市,一时间感觉颇为新奇,左顾右盼道:“都说沛县狗肉名闻天下,好不容易来到两千多年前的狗肉之乡,那就更得去尝尝了。”
“狗狗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狗狗?”周寂百无聊赖的看向四周,说起来他已经穿越古代近百年了,现在的他更想念现代的空调、手机、外卖、小龙虾。
易小川愣愣的尬在了原地。
穿越的时候他还在2012,根本get不到后世才有的梗。
一时间,看向周寂的目光都有些不对了。
穿过集市,街道路口的一家肉铺映入了两人的眼帘。
铺子不大,就摆着几张桌子,生意中规中矩,也就边角坐着一桌客人。
看到有客人进来,老板绕过灶台,热络的整理一下桌椅,笑着问道,“两位客官吃点什么?”
这老板长相憨厚,说话时脸上一直挂着和善的微笑,再加上嘴角两撇八字胡,活脱脱一副老好人的模样。
“你就是樊哙吧?”易小川两眼放光,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历史人物’,颇有几分评头论足的派头。“怎么和我印象里不大一样?”
“客官认识我?”樊哙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沛县说小不小,可说大也不大,城里乡下整日就怎么些个面孔,眼前这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生。
“老板不用理他。”周寂摇了摇头,看向樊哙笑道:“给我们切三斤狗肉,两斤现吃,一斤油纸打包。”
“好嘞~”
生意上门,樊哙喜笑颜开的转身去料理卤肉。
不大会儿,两盘狗肉端上桌案,易小川一看这狗肉,口水都快下来,顾不得抽竹筷,伸手伸出手就想抓起来吃,不料这时候从旁边一只手突然伸了出来,拍在了他的肩膀。
“兄弟!我总算找到了了,这次看你往那里跑!”
只见一个同样留有八字胡,但在气质上和樊哙截然相反的中年人绕到易小川旁边坐下。
易小川想要抽手,没想到手腕被那人紧紧攥住,看着对方神色严肃的表情,他这才想起自己还在被朝廷通缉。
自以为被人认出的易小川,扯着嘴角想要糊弄过去,却见眼前突然一晃,紧接着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嘶吼从旁边传来。
易小川上身后仰,长凳倒地的同时站起身子,这才发现刚刚那人一只手正紧贴在桌面上,手背中央插着一根细长竹筷,殷红的鲜血不时从痉挛颤抖的伤口溢出。
那人冷然严肃的表情瞬间垮作可怜巴巴的求饶,额间虚汗一层一层的冒出来,明明自己是被害者,可不管是眼神还是表情都没有流露丝毫不满。
“你干什么!”
易小川看到周寂如此狠辣的出手,不禁楞了一下,上前道:“你疯了吗?为什么要怎么做?”
因为我意难平啊。
周寂没有回答易小川的问题,语气平淡的反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易小川气势被周寂所摄,转头看向刘邦,难不成是个十恶不赦之人?
周寂笑了笑,提起灶台边打包好的油纸扬长而去。
这边,见到周寂离开,刘邦眼底的求饶和可怜尽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深藏在沼泽下阴鸷恶毒。
易小川抬脚想跟上周寂,可一看到被钉在桌上‘无法自拔’的刘邦,一咬牙转回身道,“你坚持住,我来帮你。”
看着又是剪竹筷又是处理伤口的易小川,刘邦面露感激之色,颤巍巍的抱了下拳,无比真诚道,“承蒙兄弟出手相救,刘邦感激不尽。”
“刘邦?”易小川瞪大眼睛,无比惊讶的看向刘邦,上上下下打量好几遍,才不可置信道,“你真是刘邦?”
刘邦很享受易小川充满崇拜的目光,虽然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巴结自己,但他还是拍着胸脯自信满满道,“在下泗水亭长刘邦,整个沛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然而话音刚落,就见街边不知从哪冒出的小儿,站在店铺外面,唱起了歌谣,“刘三爷,人三流,骗完吃的骗喝的,沛县百姓一千户,上当人家九百九......”
“所以周寂知道他是刘邦?”易小川根本没有留意到小孩们在唱什么,他此刻心底唯一的念头就是:
“周寂怎么能这么做?这可是刘邦啊!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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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又瘸一个
易小川本想追上去质问周寂,可一想到身边这位就是传说中的汉高祖,将来推翻秦朝一统天下的大人物,于是眼珠一转,抱拳道,“早就听闻刘大哥威名,今日巧遇真是幸会幸会。”
刘邦呲牙咧嘴的瞅着缠成猪蹄的手掌,心中越来越诧异了。
我刘邦不过一泗水亭长,在沛县周边虽然小有名气,可也都是坑蒙拐骗的恶名,为何这人听到我名字一脸激动,眼中的激动和崇拜也不似作伪?
一方想要打探周寂身份来历,另一方藏着抱历史名人大腿的小心思,两边聊了几句便开始以兄弟相称。
易小川本就性格开朗,一番吹捧迎合之后,便将刘邦扶到旁边的桌上,重新点上饭菜,还让樊哙去酒肆打了两壶好酒。
喝到酣处,两人都已有些意识模糊,易小川醉醺醺的拉着刘邦,口称大哥,“刘~刘大哥,你刚才突然拉住我的手,说逮住我了,是怎么回事啊?”
刘邦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的看向易小川,鼻子一抽,差点流泪,“兄弟有所不知,大哥家中曾有一弟弟,小时候和家中赌气所以跑出家门,至今没有回来。大哥刚看到你背影和他一模一样,一时情绪激动,所以才冒昧叨扰。”
“刘大哥有所不知,其实我在看到你的时候,也感觉特别亲切,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心里的感觉就好像你真是我大哥一样。”易小川喝得满脸涨红,卷着大舌头说道,“刘大哥,干脆我就直接叫你大哥好了。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不如就在今天结拜为亲兄弟怎么样?”
说干就干!
易小川醉醺醺的取下荷包,从里面取出一角碎银丢向樊哙。
“劳烦樊老板帮忙准备下祭品和香案,多出来的就当小费了。”
樊哙连忙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喜笑颜开的接过碎银,帮他们张罗起结拜用的香案。
刘邦原本还有些不太情愿,可看到易小川荷包里满满当当的角银角金,原本醉眼朦胧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道精光。
两人移步街边,在樊哙布置好的香案前站好,易小川有心将自己和汉高祖的结拜过程用手机录下来,可上次手机突然漏电,电池眼看已经见底,在没想到办法给它充电之前,还是得省着点用。
转过身悄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由于前天关机以后就再没有打开过,放置两天差不多恢复了小一格的虚电。
易小川一咬牙,心道,“没录上秦朝美人跳舞也就罢了,和汉高祖结拜这可是历史性的一幕,带回去给老哥看眼,说不定能搞来不少钱。”
于是小心翼翼的把手机放置好,示意刘邦可以开始了。
刘邦搞不懂易小川为什么一见面就要和自己结拜,也不知道他刚刚捣鼓的小黑匣是什么名堂,可为了那一只满满当当的荷包,还是一脸正容,道貌岸然的朗声道,“皇天在上,在下刘邦。”
易小川学着刘邦的样子,站直身体,做出认真的表情,“在下易小川。”
“指天为盟,结为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今日起誓,天地为证。”
刘邦眼珠一转,在樊哙和其他人疑惑的目光中,屈膝跪在地上,易小川不明就里,只能跟着刘邦一起跪下。
两人俯首朝香案拜了三拜,正当易小川打算悄悄拿回手机时,只听得刘邦那边传来一声痛呼,转头看去,只见刘邦撑着地面的手心不小心压到一块碎石,碎石硌在伤口上,转眼就殷出一片鲜红。
“大哥没事吧?”易小川见况赶忙把刘邦扶起,看着纱布上的一团血渍,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察觉到易小川的眼神变化,刘邦颤巍巍的抬起左手,包裹着纱布的手心隐隐还能看出殷出的血渍,疼得呲牙咧嘴,可还在帮周寂开脱道,“闹出这种意外,其实也不能怪刚刚那位兄台,是大哥行动太过鲁莽了。”
“周寂人不坏....就是有时候吧,脑子容易犯轴。”见刘邦如此宽宏大度,易小川心底松了口气,他正愁如何帮周寂说好话,让这位未来的汉高祖不要记恨在心。
听到刘邦主动提周寂开脱,易小川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在来沛县之前,还在路上救了吕公一家呢。”
搭救过吕公?
刘邦眼睛微微眯起,然后恢复如初,“贤弟和那位周...寂公子是熟识?”
易小川笑道,“以前并不认识,勉强算作是同乡吧?”
刘邦城府极深,并没有继续询问周寂的事情,只是旁敲侧击的问及易小川的家乡和往事,听到他背井离乡,父母与兄长都在千万里之遥的偏远之地,方才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将有些失落的易小川宽慰了一番。
同时记下了交谈中的某些信息。
易小川性格本就开朗,被刘邦安慰几句立马恢复过来,而刘邦这边反倒愁眉不展,不时望向缠着纱布的手掌叹息。
连番追问之下,刘邦长叹一声,解释道自己手掌受伤,定会耽误朝廷下达的任务,到时轻则充军千里,重则亲友连坐。
秦朝定期都会征收徭役,刘邦说的倒也没错,但易小川哪懂得其中门道,赶忙问刘邦如何是好。
刘邦把易小川拉到一边,神秘兮兮的说道,“若是大哥家中还有积蓄,倒也可以提前塞给长官一笔银两,以此蒙混过去,可惜大哥囊中羞涩,又不知从哪里才能筹到这笔银钱......”
说罢目中带泪,苦涩道:“倘若只我一人受罚倒也无妨,大哥只是担心一旦重罚,会牵连亲友......”
汉高祖还能骗人?
本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的心理,易小川即便感觉有哪里不对,可还是解开荷包塞到刘邦手中,大方道,“大哥看看这些银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这是贤弟的钱,我怎么能要?”
刘邦伸手就要把荷包推开,易小川不以为意道,“没事,这些银钱也都是我另一个朋友强塞给我的,大哥放心拿着,大不了日后遇到那人,大哥再请他喝一顿就是了。”
“唉~话已至此......那大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刘邦一脸为难的将荷包塞入怀中,鼓鼓硌硌的下坠感让他差点没绷着嘴角的笑意。“日后若遇难事,贤弟尽管开口。”
易小川心中还在为自己的‘深谋远虑’自鸣得意,见刘邦充满感激的神色,更是伸手锤了捶自己肩窝,朝刘邦努嘴道,“大哥也是,日后再遇难事,小弟愿为大哥赴汤蹈火。”
“贤弟!”
“大哥!”
“贤弟!!”
“大哥!!”
夕阳西下,在余晖中逐渐拉长的两个身影,在路口依依惜别。
旁边敦厚老实的樊哙早就看傻了眼,站在摊前看着两边同样脚步轻快,同样喜笑颜开的两人,撇着嘴巴摇头道,“又瘸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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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途中,易小川突然想起刚才被刘邦打断一波,导致他忘记了关闭录像,这会儿再掏出手机,却发现手机黑屏。
怎么也打不开了...
“我的手机~~!!”
易小川耷拉着脑袋,手中提溜着手机,从门外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一股浓郁的狗肉香味从走廊传来,嗅着味道过去一看,才发现吕雉和素素正坐在凉亭中,围着一盘狗肉为难。
“哦,原来周寂特意打包狗肉,是给吕家的两个姑娘带的。”易小川恍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感觉到不对,“等等~吕公、吕雉......这个吕雉不会就是刘邦的老婆吧?”
话音一落,就听周寂在身旁说道,“其一,狗肉是给吕公带的,不过他又把它们分给了吕雉和素素;其二,吕雉还没有见过刘邦,不过以他俩的性格来看,这个颇有几分小心机的女子未必能看上刘邦。”
“你走路没声的吗?”易小川被周寂的声音吓了一跳,理所当然道,“历史上就怎么写的,吕雉要看不上刘邦,干嘛还嫁给他?”
‘这就要问一下你自己了。’
周寂轻叹一声,神色复杂的看向易小川,带着一丝责备和些许惋惜的目光看得他头皮发麻,浑身难受。
“你别这么看我啊,告诉你我心里都还憋着气呢!”易小川向后躲闪两步,伸手挡在两人之间,有些不满道,“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刚刚刺伤的人是谁啊!”
“他可是刘邦!未来的汉高祖!”易小川瞪了周寂一眼,没好气道,“你把他得罪了,不怕他将来报复你吗?”
“我怕啊。”周寂闻言笑道,“我这人最怕麻烦了,如果他成立汉高祖,肯定会来报复我吧?”
“知道怕你还做?”易小川吐槽一句,然后洋洋得意的拍了拍自己胸脯,笑道,“不过你放心,念在同为老乡的份上,将来刘邦报复你的时候,我会帮你求情。”
周寂的视线从易小川身上掠过,看向亭中的两女,笑道,“你怎么和他勾搭上了?”
“什么叫勾搭?”易小川说着挑了挑眉毛,坏笑道,“他可是刘邦啊!将来推翻秦朝的汉高祖,和他搞好关系没坏处的。”
易小川张口炫耀着自己强拉刘邦结拜的事情,听得周寂眉头紧皱,直接打断道,“你之前告诉我你在法场被项羽救下,然后成为挚友,这事是真的吧?”
“那当然!我跟项大哥可是过命的交情,是我来到秦朝以来认识的第一个也是最好的朋友。”易小川随口答道。
“如今你又趋炎附势,和刘邦结义。”周寂看向易小川的目光带着些许失望,“待日后你最好的朋友和结拜的兄弟大打出手,甚至不死不休,你又待如何?”
“你说的是楚汉争霸吧?”易小川洋洋得意道,“到那时我早回现代了。”
“如果没能回去呢?”周寂追问道。
“没能回去.....”易小川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的思维只会朝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偏移,换句话说,就是‘利己主义’。
稍作思考后,易小川摆了摆手,无所谓道,“管他呢?到时候再说吧。”
周寂摇了摇头,没有训斥,也没有劝解,他知道,现在的易小川和穿越前的他并无差别,都是一个没有心的空壳。
由于12年神话正在电视台热播,所以周寂记得很清楚。
比如他立志要交够二十七个女朋友,通常在酒吧看对眼了就直接带走。
这很离谱,但却是现实。
高要的妹妹高岚就是他的第二十一任。
并且在和高岚交往的过程中,他也在和别的女孩厮混,甚至还有三个夜店女孩拿着他的照片追到了高岚的修车行。
(没有添油加醋,易小川在原剧就是这样的设定。)
原剧里面的素素,付诸所有的感情,用自己的生命让易小川感受到了痛,长出了心。
自此他对待感情开始变得慎重。
对待别的女生也不再像原来那样轻佻、轻视。
整部剧是易小川成长的过程,可他每一次成长都会伤害到所有关心他,爱着他的人。
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周寂自然不会再看到眼前的这个女孩为这个没有心的人付出生命,也不愿让他每一次的成长成为伤害他人的工具。
似乎留意到了周寂眼神中的些许恶意,易小川原本就有些不满的情绪再次爆发,冷笑一声看向凉亭里的吕雉和素素,扬声道,“哎,周寂,你在这里偷看多久了?”
说完拔腿就跑,然而跑出一步就开始双脚悬空。
周寂伸手揪起易小川的衣领,将他提到凉亭旁边,苦笑道,“小川生性跳脱,最喜欢胡闹,两位小姐莫要当真。”
吕雉神色复杂的看了周寂一眼,颔首道,“易公子平日经常开些玩笑,我和素素也已经习惯了。”
素素倒是一日既往的娇柔内向,看向周寂的眼神带着几分躲闪,还有一分只有她自己才能发觉的失落。
“美女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好?”
报复失败,易小川奋力从周寂手上挣脱,往旁边躲闪好几步,吐槽道,“枉我还打算帮你求情,早知道就该让刘邦把你名字记在小本本上。”
名字记小本本上?
周寂表面不动声色,心底倒是泛起了一个念头。
‘这倒是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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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穿越四大发明
此番过后,更是坚定了易小川想要离开的决心。
他发现,周寂虽然也是现代人但观念极其迂腐,像是被这个封建落后的时代所同化了一般,和自己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易小川回到房间,整理好为数不多的行李,这才想起他刚刚把手里所有的银钱都给了刘邦。
如今身无分文,总不能朝汤巫山一路乞讨过去吧?
就在他为银钱之事左右为难的时候,无意从庭院路过,听到了吕公和吕雉之间的对话。
“这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啊?”吕公有些焦虑的在桌前来回踱步,唉声叹气道,“雉儿啊,你再算算。”
吕雉用算筹推演片刻,担忧道,“即便缩减府中开支,我们所剩的银两也已经维持不住一个月的时间了。”
“唉呀,若非周公子坚持要给亡故的随从家人大笔抚恤,家中财政也不会如此窘迫。”
自从知道周寂已经成亲,吕公对他的态度也开始有了细微转变。
“父亲怎么能这么说?”听到吕公略显埋怨的语气,吕雉赶忙辩解道,“路上遭劫,能保全下性命已经是万幸了,更何况,正是因为爹爹的‘仁义’之举,所以才能在沛县声名远扬......这也算两全其美了。”
“也是啊。”吕公回想到整日堵在门外想要拜访自己的商贾名士,心中稍微一宽,可又想到迫在眉睫的财务,不由苦恼道,“只是...将来的生活用度又该怎么办啊?”
“我和妹妹还有一些细软,可以拿去换些银两,帮助家里度过些时日。”吕雉脑海中闪过那件金丝羽衫,压下心中酸楚,顾全大局道。
吕公微微颔首,叹息道,“在想出长远之计前,也只能委屈你们姐妹了。”
吕雉正颜道:“爹,你不必太担忧,有女儿在,我是一定会帮吕家渡过难关的。”
听完两人对话,易小川摸了摸下巴,心中暗道,“倘若我和吕公合作,帮他想出一个生财之道,那我北上的路费不就有着落了吗?”
‘我真是个天才!’返回房间的路上,易小川边走便想,‘不过,一般的生意收线太慢,我可不想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了,得想一个来钱快的方法,今早离开沛县才是。’
思索一晚,易小川次日一早就跑去见了吕公,得知易小川想和自己合伙做生意,吕公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可一想到堪比仙人的周寂,考虑到易小川是周寂的同乡,又备受周寂看重,定然也有几分奇异之处。
略作思忖后,还是耐下性子听他说完。
办学之事,于人于己都有好处,只是开设私塾需要一大笔钱,这对现在的吕家来说,确实有些棘手了。
更何况易小川身无分文,只凭空口白牙,算哪门子的合作?
瞧见吕公面露拒绝之意,易小川赶忙使出杀手锏,从怀里掏出一张绢帕,示意道,“吕公不必担心前期投入之事,你且看这里。”
易小川将募捐学校和慈善晚宴的想法说出,并且指着绢帕上的座位规划图道,“到时我们可以邀请沛县周边的所有商贾大户前来参加晚宴,他们不是很想见你吗,我们现在就给他们这个机会,捐出银两最多的咱们把他的座位往前排一排,较少的就往后面排,然后再设下一个门槛,只允许一部分人进入宴席。”
“这样一来,即便是最边角的位置,对我们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了。”
听完易小川的话,吕公虽然还有些似懂非懂,但此事确实有几分操作的空间,捋了一下胡子,原本拒绝的态度也松动了一些,“可是谁会如此傻,乖乖的掏钱,这可不是一比小数目啊。”
“这就更不用担心了。”易小川面露得意之色,神秘兮兮的说道,“我们可以弄一块石碑,答应他们,把他的名字和募捐私塾的善款刻写在石碑上,以供世人瞻仰。”
“有钱之人呢~钱多了就开始追求‘名’,石碑千百年不朽,他们的大名也会铭记在石碑上。”易小川挑了挑眉,嬉笑道,“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吕公觉得他们还会吝啬手里的那点钱吗?”
“妙~!妙啊!!”吕公听得两眼放光,看向易小川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欣赏起来,周寂珠玉在前,没想到这个易小川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啊。
自从知道周寂已有家室,吕公一直感觉惋惜,他本人自是不愿让女儿去给人做个妾室。
如今看到易小川展露出的才华,原本熄灭了小心思,再度燃起,嫁不了仙人,嫁给仙人好友也还不错。
心念至此,吕公便动了进一步观察易小川的念头,于是便将此事完全交托给易小川负责,同时答应他,会让自家大女儿从旁协助。
拉来吕公的名头,筹办私塾一事就算成了大半。
“说起来周寂去哪了?一大早上就没见过他。”易小川脚步轻快的从前厅离开,想着找周寂商量怎么往手机电池充电的事情,在庭院里找了一圈,不仅没找到周寂的身影,还差点
撞上打算出门的吕雉和素素。
此时她们正捧着两只木匣从房间走出,被突然窜出来的易小川吓了一跳,手上的木匣也险些脱手。
易小川眼疾手快,赶忙接住木匣,朝两人连连道歉。
吕雉脚下站稳赶忙扶住素素,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易小川突然愣住原地,看着木匣中的一枚金簪怔怔出神。
“定子、转子、磁石、铜柱、铜线。”易小川嘴里喃喃低语,看了眼一只木匣的金簪,又看了眼另一只木匣露出的一角金丝,眼睛越来越亮,猛然抬头道,“我怎么没想到呢!”
吕雉心中略微不喜,刚想拉着素素告辞的时候,却看到周寂从门外走来。
易小川留意到对面两人的眼神变化,下意识的往后瞥了一眼,满脸欣喜道,“喂,老周,快过来,我找到两个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周寂起初还有几分好奇,走近一看,这才明白过来,易小川是想捣鼓发电机给他的手机充电了。
说实话,手搓发电机并不算难,难就难在搓出来的发电机正好能和手机充电。
也许是周寂丈育了。
毕竟以某些键盘侠的能力,给他们一把沙子他们都能搞出处理器来。
双喜临门的易小川并没有留意到周寂的眼神变化,看着金簪和金线,手舞足蹈的比划道,“金的导电性比铜还要好,你看,这只金簪可以做转子,这些金线拆下来可以做线圈,只需要再找两块磁铁,我就能搞出一台发电机给手机充电了!!”
“是吗?你好厉害。”周寂在旁敷衍了一句。
“吕姑娘,你这枚金簪和这些金线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易小川不理会身边的‘柠檬精’,转头看向吕雉,满脸期待道。
于大了来说,这些细软是为了典当出去维系家里开支的;于她个人而言;金丝羽衫是她精心刺绣的嫁妆,又怎能外借给旁人。
吕雉下意识的就要拒绝,可在开口之前,鬼使神差的看向了周寂,见他一副不足为意的模样,嘴角微抿,赌气道,“女....”
‘好’字刚说一半,旁边的周寂就打断道,“这件金丝羽衫花纹精美、绣工精致,想来是女儿家费了心思的,你贸贸然的向吕姑娘讨要,还打算将其拆解,未免有些不妥。”
“你怎么知道?”
易小川闻言一愣,由于木匣合上,只有边角的地方露出一块金丝,等他掀开木匣才发现这一角金丝正是前些天吕雉跳舞时穿的那件衣服,即便他再怎么轻挑也意识到了行为的鲁莽,赶忙向吕雉道歉。
‘原来他还记得。’
明明自己只穿过一次,周寂还是从木匣缝隙露出的一丝金线认出了这件羽衫。
吕雉心中好似一团蜂蜜化开,甘甜之余又有一分微不可查的苦涩。
认出又如何......周公子已经有了家室,父亲也定然不会应允自己做妾。
说实话,经历了好几个世界,他对感情方面的预感越来越敏锐,虽然自己用已成家室的理由提前堵住了吕公的口,可这段时间以来,他仍能感觉到吕雉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
周寂轻咳一声,从首饰盒里挑出一只略显朴素的金簪,询问道,“这只金簪可以卖给我们吗?”
话音一落,半天也没有得到回应。
周寂疑惑的看向吕雉,却听到旁边传来柔柔弱弱的声音道,“公子若是想要,那就赠予公子好了。”
呃...闹乌龙了?
周寂转身,只见素素低着头,用低垂的刘海挡住羞赧的眼神,发丝轻摆间,连耳垂都已经通透快要滴血一样。
“我还是给...”周寂话没说完,就见易小川一把抽出他手里的金簪,欣喜道,“那就多谢素素姑娘了。”
在旁的吕雉也不甘示弱,从首饰盒里找出另一只金簪递向了周寂,笑道,“这一只也送给你们吧?”
“那可真是太好了!”易小川伸手想接,却被吕雉抬手躲开,周寂看了眼素素又看了眼吕雉,有些认命的伸手接了过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
周寂心底长叹一声,看向两人的目光也由一直以来的疏离,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收起金簪,易小川随口问起两人为何抱着木匣出门,得知她们想要变卖细软补贴家用的时候,赶忙把自己和吕公合作开私塾的消息告诉了她们,说话间时不时瞥向周寂,炫耀之意溢于言表。
周寂似笑非笑的听易小川在他面前炫耀,然后打了个哈欠说道,早上在城里瞧了一处作坊,打算买下来做造纸工坊。
“你还会造纸!”
吕雉和素素不懂纸张的重要,易小川又怎会不知?
这可是穿越古代的大杀器啊!
与提纯海盐、蒸馏酒、黑火药并称‘起点四大发明’。
后三样普通人倒还能捣鼓出来,但造纸这项发明,却是隔行如隔山,只能以当前世界的原有工艺改进,而无法从零开始手搓。
周寂笑了笑,从易小川手里缓缓抽走金簪,扬长而去。
“哎~你把金簪拿走,我的发电机怎么办啊?”易小川赶忙追去,只留吕雉和素素两人相视而笑,笑容中都多了几分轻松的意味。
最终,周寂还是没有毁去两只金簪,而是自掏腰包,当着易小川的面表演了金饼拉丝和手搓金条。
得了这两样东西他跟开了挂一样,一晚上就捣鼓出来一个颇为简陋的发电机,当他摇动手柄,让手机屏幕再次亮起的时候,周寂直呼不科学。
不过连穿越这种事都发生了,哪还有什么科学不科学的。
时间又过去几天,易小川筹办的慈善宴会终于快要开席了,其间他还专门乔装打扮混在酒肆饭馆之类的地方,以吕公想要借宴会招婿的理由大肆炒作。
一时间,就连刘邦也找到他,想要混来一个内席的座位。
对此,易小川自是满口答应。
在他所知道的历史中,刘邦是推翻秦朝的汉高祖,而吕雉便是他的妻子。
大势所趋,他从中做个顺水人情,肯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而另一边,周寂买下的作坊也开始着手制造第一批原纸,由于工序繁琐,再加上这批工匠也是第一次造纸,所以从纸浆到成纸的这段时间,周寂几乎每天都要去作坊监督指挥。
吕雉对此也颇为好奇,时常拉着素素前来作坊参观。
丝毫没有注意到由于她们这几日的频繁出府,已经落入城中不少人的视线里。
周寂倒是有听说现在传言,当他告知两人后,素素又急又恼,性格内向的她不知如何向周寂解释,一时间快要委屈哭了;吕雉倒是迅速冷静下来,向周寂解释她和素素事先并不知道此事,就连事情真假也要回去问过父亲才能知晓。
周寂当然清楚此事毕然出自易小川的手笔,对这个丝毫不顾及他人感受,肆意妄为的巨婴又多了几分不满。
第六章 主角变渣会挨骂吗?
原剧当中,私下炒作自己和妹妹亲事的人,正是吕雉自己,所以周寂才不以为意,只在两人到纸坊闲聊时才随口提起。
如今听到吕雉自己都毫不知情,周寂这才感觉不对,立马带着吕家姐妹返回了吕府。
眼下宴会已经快要布置妥当,大门进进出出都是忙着收工的仆从,吕雉怒气冲冲的拉住一人询问易小川在哪。
那人挠了挠头,表示不知,旁边一个路过的门房迟疑道,“大小姐是要找易公子吗?我刚看见他领着一人去见老爷了。”
“去多久了?”吕雉追问道。
门房感觉到气氛不对,吓的缩了缩脑袋,赶忙道,“就刚刚,前脚刚进去。”
吕雉拉住素素的手就往前走,结果刚走一步就被拽在了原地,身体另一侧传来一声轻咳,吕雉转头看向双手交叠小腹的素素,再转头看向另一边,周寂一脸无奈的伸出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被她拉住的手掌。
吕雉的脸唰~一下红了大半,赶忙缩回手掌,抓住素素的皓腕就向后院跑去。
‘没有变坏的吕雉还真可爱。’
柔夷触感似乎还在掌心萦绕,周寂指尖搓动,抬眸追了上去。
.........
另一边。
这些天易小川利用石碑之事骗捐无数,再加上慈善宴会和私塾成立,这一套组合拳让吕公可谓大开眼界,对他的信任也急剧攀升。
听到他要为自己介绍一个人中之龙,吕公自是满心期待。
可等到刘邦走进厅堂,那一身略显寒酸的粗布麻衣顿时让吕公的期待浇灭大半。
自从落户沛县以来,无数商贾名流都想来拜访吕公,若非他一直闭门谢客,怕是早就已经门庭若市了。
吕公实在不知易小川为何要向他保荐一位恶名昭彰的小小亭长,于是敷衍了几句,便想就此将这人打发了事。
易小川瞧见吕公眼中的轻视,连忙上前咬耳朵道,“吕公啊,我跟你说,千万不要小看这个人,潜龙于渊,他以后那可是一飞冲天啊。”
刘邦察言观色,收到易小川给他递来的眼色,微微正颜,举手投足间不卑不亢,丝毫没因为自己的身份和服饰感到窘迫,望向吕公的眼神也是略有敬重而非讨好。
吕公捋了捋胡须,逐渐发现了此人的与众不同,易小川趁热打铁道,“吕公啊,我这次来其实是想为我这位大哥说个媒。”
吕公本以为对方看上的哪个丫鬟,却不料易小川张口就说是他的大女儿吕雉。
吕公听罢咳嗽连连,还没等他说话,就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娇喝:“他也配!!”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吕雉牵着素素的柔夷满脸嗔怒的从外面走来,瞪向易小川的眼神都快要杀人了。
看着从门外走进的佳人倩影,刘邦眼睛都看直了,还想再多看一眼,却看到另一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影挡在了他和吕雉之间。
“刘公子,又见面了,伤口还疼吗?”周寂微微一笑,眼神中的淡漠和冰冷让刘邦下意识的握住手掌,刚刚结痂的手心似乎又传来隐隐阵痛。
周寂向刘邦打完招呼,转身看向吕公,轻笑,“吕公,这位刘老三在沛县可谓远近闻名,整日坑蒙拐骗、好吃懒做,吕公真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这种人?”
这还是吕公第一次见到周寂和易小川意见相悖,往日他们也会争吵打闹,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可如今却是真正的针锋相对,火药味十足。
本着两边都不想得罪的念头,吕公轻捋胡须,打着圆场道,“刘公子是位奇人,能与他结识,老夫是实感荣幸。但此事毕竟关乎雉儿日后的幸福,还是要听听她的意见。”
吕雉看向刘邦的眼神满是厌恶和排斥,咬牙切齿道,自己绝不嫁嫁给刘邦这样的人。
易小川一听吕雉这话立马急了,彻底急了。
这可是历史啊!
刘邦是要成为汉高祖,统一天下的。
吕雉也要嫁给刘邦,成为皇后。
历史怎么能改变呢?
心急如焚的易小川,赶忙向刘邦递眼色。
刘邦回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仰天长笑,笑得酣畅肆意,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我知道吕大小姐看不上刘某,也知道城中多有对我不利的谣言,谣言止于智者,是非对错自有明理之人看清。”刘邦起身在堂间踱步,悲天悯人道,“我刘邦虽是个小小的泗水亭长,足下无立锥之地,但我心中却有经国抱负,如今的大秦是赋税繁多,劳役沉重,百姓苦不堪言,民力衰竭.....”
“所以你打算造反?”
没等他说出‘如果有一天他做官会如何如何’,就被周寂虚空一指点在哑穴,着急想要辩驳,却是抓耳挠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正所谓你方唱罢我登场。
“我大秦威压四海、横扫八荒,结束千百年诸侯乱战,车同轨、书同文、行同伦,创天下之大一统。”周寂大义凛然站在刘邦面前,训斥道,“你是什么成分,说这些有什么目的?动机是什么?谁指使你说的?”
一连串的诘问让刘邦有口难辩,只能不停的比划,却是怎么也发不出声来。
易小川在旁看出了蹊跷,上前打圆场道,“老周,你误会我大哥了,他的意思是如果有一日他做了官,他一定先救苍生于水火...”
“推翻秦朝,当上汉高祖。”
周寂在旁小声接话,易小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没错.....”刚点完头易小川就感觉不对,赶忙补救道,“不对,是向朝廷谏言,为百姓谋福利,修养生息。”
刘邦感动的热泪盈眶,站在旁边头都快点掉了。
周寂闻言点了点头,也露出一丝动容之色,佩服道,“没想到刘公子竟有这般抱负,在下游历天下时,和皇宫打过不少交道,刘公子远离朝堂,想为朝廷谏言实属难事,不如就由在下将刘公子送到宫里找个内侍总管当当,这样每日都能见到陛下,谏言的机会也比窝在这小小沛县要多的多。”
刘邦听完大腿都快夹断了,以他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能看出周寂表情虚伪,但眼神却不像是开玩笑。
混混的本质就是欺软怕硬,倘若是吕公之类的名士用这种话挤兑自己,他肯定会威武不屈、尽显气度,可遇到这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的‘妖怪’,只怕一言不合就会把他当场骟掉。
“不...不必劳烦周公子了。”刘邦张了张口,发现自己能说话后,吓得转身逃窜,甚至连向吕公告退的礼节都忘记了。
“哎~!大哥!”易小川伸手想要唤住刘邦,结果却被周寂拦在了原地。
“刘邦的事暂且搁置。”周寂扫了眼刘邦的背影,转身看向易小川,沉声道,“近几日城中传闻的事情,你就没有什么想对雉儿姑娘和素素姑娘说的吗?”
易小川表情一僵,他也知道这事是有些不太地道,但也真没有太把这个当回事儿。
于是赶忙向吕公解释,说自己是为了帮吕公从本地乡绅和大户手中捞到银子,所以才出此下策,并拍着胸脯保证,这是一种营销手段,便不是真的要两位小姐出嫁。
易小川说话间没有半点悔意,甚至还有几分得意。
吕公听得脸色发黑,就连吕雉和素素看向易小川的眼神也有几分冷漠和疏远。
现在的易小川仍保留着现代人的思维方式,根本没有去考虑过古代女子的名节问题,在他看来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只要解释清楚就没事了,没必要弄得上纲上线。
出于周寂的面子,吕公并没有和易小川闹的太难看,但也对眼前这个所谓的‘神仙’同乡彻底失望,熄去了招其为婿的念头。
看着脸上挂着不解,情绪犹有几分愤愤不平的易小川,周寂长叹一声,心中感慨,‘若非这部剧的名字叫《神话》,眼前这货怕是连两集都活不过来。’
回到房间,易小川翻找着自己的行李,一件件打包,周寂止步门外,门槛另一侧的易小川叹息道,“小川,你可知何为名节?”
易小川仍有几分赌气,没有理会周寂的问题。
“名誉与节操。”周寂不以为意的自问自答道,“对于古代女子,名节就是她们的命,万般诸事皆可开玩笑,唯有这件事,是胡闹不得的。”
“这些都是文化糟粕。”易小川回过身来,无奈道,“老周,你好歹也是个现代人,他们的思想陈旧迂腐,你怎么也不能理解我呀?这只是一场炒作!炒作,明白?”
易小川极力解释道,“就好像娱乐小报里面的那些噱头,什么离婚啊、结婚啊、恋情曝光啊,劈腿小三啊,越八卦越有人看。”
“所以就能越俎代庖,没有征得雉儿姑娘和素素姑娘的同意就拿她们的亲事来炒作了?”
“刚我不是和吕公解释了吗?”易小川撇了撇嘴,“再说了,吕雉本来就应该嫁给刘邦,这可是历史书上写好的。”
想到这里,易小川气不打一处来,不满道,“反倒是你,成心搞破坏,你知不知道破坏历史的结果会有多严重!搞不好未来发生改变,我们想回都不去了。”
“所以,你做‘那些’是担心自己能不能回到现代?”周寂眼神越发冰冷,语气中也带着莫名的意味。
易小川并不知道周寂所指的‘那些’并不只是他向吕公说媒这一件事,所以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承认道,“那当然啊,我爸妈和我哥都在现代等我,回去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
说到这里,易小川挎起包裹,嬉笑道,“我打听到汤巫山很可能隐藏着我们穿越的秘密,老周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
“言不由衷。”周寂看着易小川嬉皮笑脸的模样,眼中的冰冷逐渐淡去,轻叹一声道,“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你若想去,那就自己去吧。”
不去更好。
易小川撇了撇嘴,心中暗道,反正银子也赚到了,路上的盘缠也够用了,你爱咋咋地,小爷我可不陪你玩了。
向吕公告别之际,吕公也只是客套的挽留了一句,易小川留意到吕家父女对自己的疏远,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也清楚这对他来说却是最好的结局了。
临走当日,只有周寂一人送行。
没有像当初范闲和周寂那般十八里相送,依依惜别。
周寂只是普普通通的将易小川送到城门口,看着他出城离开。
秦朝对于易小川来说,毕竟是人生地不熟的陌生环境,没有人听懂他的话,也没有人能理解他的行为。
当然了,周寂哪怕理解,也不会赞同。
即便再怎么没心没肺,可真要等到告别之际,易小川还是忍不住回头道,“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在这个世上遇到的第一个老乡,等我到汤巫山找到回家的方法,就会托人给你带信。”
汤巫山可是这个世界最神秘的地方了,尤其是那位北岩山人,在剧中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周寂甚至怀疑他就是这一世界的天命化身,结合那位神秘‘道童’的言论,这位北岩山人极有可能是在寿元将近之时收纳弟子,然后再覆盖对方的意识,如此世代延续。
想到这里周寂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朝易小川连连挥手,示意自己不打算去汤巫山。
而走远的易小川看到周寂朝他挥手,还以为是在告别,心中略有感动,也跟着伸手挥了挥。
........
少了一个欢脱活跃的易小川,整个吕府顿时安静下来,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纸坊那边的第一批成纸即将成型,周寂也逐渐清闲下来,有时还会主动邀请吕雉和素素出来游玩。
这对儿姐妹对所谓的‘白纸’也颇感兴趣,眼看一张张纯白如雪,柔韧似绢的宣纸逐渐凝固成型,她们也感觉颇为新奇和惊讶。
在得知纸张的成本和用途之后,就算是不怎么关注商事的素素也能感觉到这东西的重要性,吕雉忧心道,“早知此物如此重要,我和妹妹就不该缠着公子来作坊参观,公子也应该拒绝我们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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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天下第一楼
“我本打算等宣纸完工后再去找吕公求亲,既然今日说及此事,那我正好能够提前询问一下雉儿姑娘和素素姑娘的意见。”周寂退后一步,双袖一挥,于身前拱手道,“我想以正妻和平妻身份迎娶二位,不知你们姐妹可愿嫁我?”
吕雉和素素被周寂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惊吓过后,心中却是已经填满了欢喜。
素素心中突然想起一事,迟疑道,“公子不是已经成亲,有了家室吗?”
“的确如此。”周寂微微正颜,目光深沉,略带几分缅怀之色,“我与发妻相守多年,陪她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段,倘若两位姑娘介意此事,那.....”
没等周寂说话,素素就匆忙打断道,“不介意~!”
听到周寂妻子亡故,本应心生怜惜,可素素仍在心疼周寂之余,非常可耻的泛出几分窃喜。
以她单纯、善良的品性本不该如此,但涉及感情之事,谁又能真正做到无私?
吕雉也没想到自家妹妹竟如此大胆,下意识的转头望了过去。
留意到周寂和姐姐投来的视线,素素‘呀~’的一声羞红了脸,青葱玉指揉弄着衣摆,低着头,糯糯的解释道,“我...我是说,只要能陪在公子身边,我什么都愿意。”
吕雉五味杂陈的看着自家妹妹。
身为姐妹,她又怎能看不出素素对周寂的情愫?
素素从小在家中鲜少接触外面的男子,罹逢大难之际被周寂英雄救美,别说是她了,就连吕雉自己也很难不为周寂心动。
马车上,吕雉故意说出自己喜欢的男子类型,其实也算为了提前宣告主权,打消素素争夺的念头。
这种来自于妹妹的危机感,甚至让她动了尽早将素素嫁出去的念头。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位俊朗飘逸的‘神仙’公子竟然已有婚配。
这就使得她原本耍弄的小心思都成为一场笑话。
什么提前宣告主权,什么提前把素素嫁出去。
潜在的竞争对手变回同病相怜的好妹妹,这些时日里,吕雉在感到遗憾之余,甚至还有些心疼素素。
思绪万千中,吕雉轻轻握住素素的柔夷,温暖的掌心与娇柔的手背贴合一处,来自血脉之源的冥冥联系让她的目光也逐渐柔和下来。
转身看向周寂,吕雉眼眸莹莹如水,像是开玩笑,却又带着一丝小性子道,“公子未免也太贪心了点,这是想我们姐妹效仿娥皇女英,二女共侍一夫?”
呃......这么说起来确实有点渣了。
经历过好几个世界的周寂深切体会到了一件事,感情的事不能犹豫,也不能拖。
他不愿看到素素像原作一样爱上没有心的易小川。
最后倾尽自己的所有去换来易小川半集感动。
但也不能破坏这件事后,就对她不管不顾,让她在秦朝的时代背景下,随随便便嫁给一个她以前可能都没见过的人。
大白菜反正都要被猪拱,为啥不能便宜自己呢?
既已决定做个渣男,就应该渣的明明白白。
看得出吕雉虽然有些小性子,但没有真的抗拒这件事。
周寂故作惋惜道,“雉儿如果不愿,那我就只好迎娶素素一人了。”
说罢,牵住素素的柔夷,素素心中一跳,虽然身体有些僵硬,但丝毫没有躲闪的动作,任由周寂轻轻用力的握了握。
“谁说我不愿意?”吕雉嘟起嘴,上前一步拉住周寂的另一只手,嘟囔道,“我妹妹单纯善良,我得在旁边保护她,免得嫁过去受你欺负。”
周寂闻言哈哈大笑,反手握紧吕雉的柔夷,牵着两人的手朝吕府走去。
.......
得知周寂想要迎娶自己的两个女儿,吕公难免有些心情复杂,娥皇女英的典故他自然也听说过,吕雉对周寂的情愫他早就看在眼里,倘若只嫁一个倒也还好,可要是再搭上一个小女儿.....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怎么想怎么感觉吃亏。
生意人自然要用生意场上的方法解决,周寂虽然不喜欢‘卖女儿’的操作,但他也明白吕公最是推崇文信侯,表面看似温和宽厚,实则最重长利,想要效仿吕不韦将自家两女当做‘奇货可居’。
吕雉和素素见父亲尚有几分犹豫,心中焦急,便想着出言劝说,结果还没开口就被拦了下来。
“吕公可曾见过此物?”
周寂从袖中取出自己为工匠演示的第一批宣纸,将其平展在吕公面前。
吕公看着白皙如雪,轻薄胜绢的宣纸面露疑色,抬头看向周寂,只见周寂朝他递来一只毛笔,并示意他在纸上书写。
墨汁跌落,在纸上浸出一块黑点,吕公没有接笔,而是掀起纸张,高高举起,望着这滴凝固纸上的墨渍怔怔出神。
周寂淡然一笑,将毛笔放下,向吕公介绍着宣纸的用途与成本,并答应将已经建好的纸坊送予吕公作为聘礼,让吕公能以此物在文坛此地扬名。
吕公紧紧攥着宣纸,大喜过望。
他之前拉拢周寂是因周寂‘武功高强’,但现在有了宣纸这件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神器,别说是两个女儿了,就算周寂要他府上所有的女眷,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双手奉上。
回到庭院里,吕雉一脸心疼道,“周郎,你就这样把纸坊转给父亲,是不是有些太冲动了。”
素素在旁连连点头,她前些天和吕雉经常去纸坊找周寂,周寂对造纸的工艺也毫无保留的向她们介绍过,她自然清楚纸坊绝对是一件难以想象的敛财生意。
周寂将这么重要的东西轻易送给吕家,素素心中自是万分感动。
“这还没嫁过来呢,胳膊肘就往我这边拐了?”周寂倒了一杯清水递向吕雉,然后又倒一杯。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吕雉接过清水转递给素素,伸手夺过周寂新倒的另一杯,急道,“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多重要?一卷竹简足有三五斤,且篆刻困难,携带不易,你用一张宣纸就能誊录好几卷竹简,此物一旦流通,足以颠覆现有文坛!”
“那又如何?”周寂放下水壶,看向两人,“在我看来,这些都不重要。”
吕雉急道,“这不重要什么重要?”
“你们。”
吕雉语气一滞,心弦好似被猛然拨动,望向周寂的眼眸也多了分化不开的感动。
素素眼中更是噙满泪水,痴痴的看着周寂,很显然也是被他言语触动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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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事既已订下,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周寂这边倒是开始忙碌起来。
一边要将造纸的工艺交给吕公,另一边还要在沛县物色宅邸,布置新房。
忙忙碌碌大半月,吕公嫁女的消息也逐渐传遍整个沛县以及周边的郡县。
要知道,自从私塾成立,吕公在民间可谓声名远播,沛县本身以及周边郡县的无数商贾乡绅都争相送来子弟求学,再加上今日流传出来的宣纸更是将他的声望推到了极致。
就是这样的‘大家’居然把女儿嫁给了名不见经传的普通人,并且还是两女嫁一夫,此等大事自然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成婚之后,每日来周府拜访的名流也是不计其数,有些是想见识这位迎娶两女的普通人到底哪里普通,还有一些则是借拜访周寂的名义想要一览吕家姐妹的容貌。
周寂早就让人立下闭门谢客的木牌,可府邸外仍旧时常有人围观,周寂见吕雉和素素有些不堪其扰,于是便提议北上游玩,目的地嘛,就选在咸阳。
吕雉自是拍手叫好,素素那边虽然不喜外出,但见夫君和姐姐都已同意,也只好跟着点了点头。
自从将纸坊交给吕家之后,周寂并没有弄出蒸馏酒、玻璃之类的小发明,而是找人开垦了一块良田,种植他从赘婿世界带来的一些良种。
由于这会儿出行,田里的一些作物还没成熟,周寂只要先带上已经处理好的成料,领着吕雉和素素出城向北而去。
这日晌午,车队途径一处小镇休整,周寂看着远处人满为患的饭馆,方才笑道,“雉儿不是一直好奇我种那么大香料是要做什么吗?”
吕雉随周寂目光望去,掩嘴偷笑道,“相公总不会是开个饭馆吧?”
“我家雉儿果然聪明~”周寂伸手拍了拍吕雉的头顶,吕雉猫着腰往素素身后躲闪,将自家妹妹推在了周寂跟前。
“姐姐~”素素嘟起嘴瞪向吕雉,看似生气,眼神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自从成亲以来,像是受到周寂和吕雉的影响,她脸上的笑容也逐渐多了一些,虽然还是有些内向,但至少不再像最开始那般沉闷阴郁。
三人玩闹一阵,周寂取出几枚大钱塞给车队仆从,轻笑道,“走一上午大家也都累了吧?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下午再赶路吧。”
相处近一个月,这些仆从知道周寂人善心好,对此自是千恩万谢。
周寂倒也不以为意,喊上吕雉和素素,朝不远处的饭馆走去。
吕雉牵着素素的柔夷跟在周寂身后,有些好奇的左右张望道,“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小镇,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厨子,不管是菜品还是菜色都很独特,看起来倒有点像相公曾经给我们做过的‘炒菜’?”
“那当然,这可是我们天下第一楼内定的大厨!”周寂自诩得意的回头笑道。
“天下第一楼?那是什么?”吕雉好奇道。
周寂挑眉道,“就是我们即将要开的酒楼啊。”
“相公真打算开饭店啊?”素素看了眼四周,也忍不住说道。
“确实有这个打算。”周寂微微颔首,正颜道。
旁边的伙计上前迎接道,“三位客官不知想吃点什么啊?我们厨子手艺精湛,什么都能做。”
“真的什么都能做?”吕雉饶有兴致道。
伙计自信满满道,“我们这儿的大厨啊,方圆几里赫赫有名,只要你能说得出名字的菜,他都能做。”
周寂笑道,“你让他给我做一道番茄炒蛋,一道鱼香肉丝,再来一道麻婆豆腐吧。”
“番茄?炒蛋?鱼香?肉丝?麻婆豆腐?”伙计脸上笑容当场僵住,如果不是看在周寂这一身精致华服和停靠店外的那排车队,他都以为周寂是来故意挑事的了。
周寂塞给伙计一枚铜钱,挥手打发道,“没关系,你尽管去和他说,他会懂的。”
伙计悄悄把钱收进怀里,一溜烟的跑到后厨,朝松散着头发,蓬头垢面的高要吐槽道,“大厨啊,外面来了个客人有意刁难,点了好几道我都没听过的菜。”
“没听说过没关系,只要能额外加钱,天底下没有我做不了的菜。”高要熟练的摆弄大勺,头都没回,像是在说一件习以为常的小事。
伙计对高要的手艺那也是非常自信的,当即说道,“那人说要点什么番茄炒蛋,鱼香肉丝,还有麻什么豆腐?你看你能做吗?”
“你刚说什么?”高要猛然转身,撩开蓬松杂乱的头发,上前一步,探身问道,“再说一遍!”
伙计被高要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看着脸都要快贴在自己身上的大厨,弱弱的重复一句,“番茄炒蛋.....鱼香....”
“点菜的人在哪?”高要当即打断了伙计的重复,激动道。
“在....在大厅。”伙计指了指外面,话还没说话就见高要疯了一样往外跑去。
“哎~!大厨,锅里的菜!”伙计伸手想要唤回高要,却见他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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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点的番茄炒蛋?是谁点的番茄炒蛋??”
大厅之中,周寂还在和吕雉素素说着话,突然听到一声焦急激动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头发散乱如疯子,身着粗布的男子在店中大声呼喊。
素素被眼前这人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周寂身边缩了缩,周寂轻轻拍了拍素素的柔夷,安慰了一句,方才抬头道,“是我。”
“是你...是你...”高要眼睛直盯着周寂,连路都没看清,脚下绊到一条长凳差点摔倒,身子踉踉跄跄挤到周寂桌前,无比激动道,“这个时代不应该有番茄,也不会有鱼香肉丝和麻婆豆腐,你是从哪知道这些菜的!!!”
第八章 天下第一厨?!
“先不说这些,帮我们先把饭菜准备一下,咱们边吃边聊。”看着高要略显邋遢的造型,周寂没有丝毫嫌弃,像是遇到老朋友一样面露轻笑道。
高要可不是易小川那种没心没肺却又鸿运当头的‘男主角’,他在现代只是一个爱贪小便宜的普通人,为抚养妹妹长大,他从小就在后厨帮工,就算混到了厨师的身份,也还会偷些鸡腿肉块给高岚带去。
在易小川眼里,高岚是他二十七个女朋友当中的第二十一任;而在高要心里,高岚就是他的唯一。
好不容易找到疑似‘老乡’的存在,高要哪还顾得了其他,忍着鼻尖的酸楚,又着急又委屈地扒住桌子,声音都抬高了好几度。
“什么不说这些,怎么能不说这些?这些很重要!特别重要!”
周寂一行人衣着不菲,气度不凡,掌柜瞧见不对赶忙给伙计打眼色,架住高要的胳膊就要把他拉开,高要挣扎着朝周寂挥手,像是要抓住仅存的一丝希望,带着哭腔道,“告诉我好不好?拜托你告诉我......”
周寂挥袖将掌柜和伙计荡飞,上前扶住高要,看着他不断吸溜鼻子的表情,苦笑道,“哥们,你...你别哭啊......”
“我也不想哭啊,可我...可我就是忍不住。”当第一滴眼泪没绷住,高要通红的眼眶就像是泄闸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下意识的接过周寂递来的纸巾,高要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一边抹着眼里一边哭道,“你知道我有多怕吗?一转眼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懂,他们写什么我也看不懂....”
“有人死了,他们就好像拖着麻袋一样,把尸体丢进山里,那可是人......不是阿猫阿狗,是人呐~!!”一张纸巾转眼被泪水浸湿,高要接过周寂递来的第二张,方才愣了下来。“这是什么?”
“纸巾啊,比起现代社会的清风、心相印略有不足,但以这个时代的工艺,能做到这样已经可以了。”周寂拍了拍高要的肩膀,看向他的眼睛,真诚道,“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说,但这里真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去后厨做点饭菜来,我们在外面边吃边聊。”
第一张纸巾因为被泪水浸湿,早就被高要攥的稀烂,但他还是紧紧抓着这张略显粗糙的软纸,握住了唯一的希望。
在惶惶不安中压抑了近一年的高要,通过刚刚的那场嚎啕大哭,像是把这么久以来所有的苦楚都发泄出来了一样,身影仍旧邋遢,却又多了种萌发的生机。
林间的树荫下摆好桌椅。
素素忍不住问道,“相公,刚刚那人也是你的朋友吗?为什么会哭的如此伤心?”
周寂摇头道,“他是易小川的朋友......也算是我的老乡吧。”
“易公子的朋友?怎么没听他提起过?”吕雉好奇道。
“可能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吧?”周寂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是很清楚。
说话间,一个浓郁的椒香从不远处飘来,高要并没有像以往那样用蓬松散乱的头发遮挡视线,而是用布料将长发束于脑后,直起腰身从店里走来。
周寂光是嗅到香味就已经食指大动,没等高要走近就起身接菜,“雉儿、素素,这下我们有口福了,快来尝尝什么叫真正的炒菜。”
高要故作平静的脸上顿时露出满满得意的笑容,将手上的菜肴递给周寂道,“鱼香肉丝和麻婆豆腐不是问题,但这里实在找不到番茄,只能用秋葵炒蛋凑合一下了。”
身旁的伙计进进出出,不大会儿就把桌上摆的满满当当。
吕雉从荷包里取出一片金叶子丢给伙计,冷然道,“退下吧,我家相公想请大厨一并用餐。”
伙计接到金叶子,赶忙回去禀告掌柜,此时的高要眼睛都看直了,好似一张张红票在视线里飞舞,两只眼睛从身旁跑开的一片金叶子,转向了吕雉腰间的一整包金叶子。
即便周寂通过原剧知道高要秉性,可见到自家媳妇被人猛瞅,也还是有些吃味。
伸手从吕雉腰间解下荷包,高要的视线也跟随周寂手中的荷包转到了他的神色。
“不...不好意思啊,我第一次见这么多钱。”注意到周寂似笑非笑的表情,高要立马反应过来,局促的向周寂道了声歉,然后收敛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桌边的玻璃瓶上。
“这个时代产粮不易,几十斤好酒才能蒸馏出一瓶高度酒,我没打算推广此物,所以就简单弄了几瓶。”周寂打开瓶塞,对于吕雉素素、高要他们来说,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对于周寂而言,却是刺鼻的酒精味。“我平日不怎么爱喝烈酒,这一瓶都是你的,慢慢喝,喝不完也能留着当酒精使。”
高要的酒量也不算好,但来到这个鬼地方将近一年,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玻璃瓶,高度酒,满满倒上一杯,烈酒如喉烧的火辣辣的疼。
高要连呛好几口,脸和脖子涨得通红,咧开的嘴角却满是笑意。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会挑一些可以说的向你解释。”周寂夹起一筷秋葵,在吕雉和素素齐刷刷的目光中,放在了高要的碗碟里,“这里是秦国,秦国你听过吗?”
高要放下酒杯,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身在秦国,可秦国到底是啥他花了将近一年都没弄懂。
周寂有些头疼的抚着额头,沾了一滴清水,在桌上边写边解释,“秦朝之后是汉,汉后是晋,晋之后是隋,隋之后是唐,再然后宋、元、明、清、再然后就是一段不能细说年代,到最后就是我们曾经生活的现代,中间省略了一些,但大致情况就是这样。”
周寂说这些的时候丝毫没有避讳身旁的吕雉和素素,她们二人似懂非懂的听完周寂的话,望着桌上的一条时间线,隐隐察觉到了什么。
和她们一样似懂非懂的还有高要,他撩起一撮从额前滑落的发丝,低着头看向桌上的字迹,用手指一个字一个字的点着,“你是说我们跳过了清明元宋唐隋晋,来到了最开始秦国?”
高要抬头看向周寂,不可置信道,“那中间过去了多少年?”
“大概能有个两千多年。”周寂不以为意道。
人类的恐惧大多来自于未知,倘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今夕何年,高要定然会龟缩在饭店,不敢向未知探索。
如今遇到‘老乡’,又知道了自己身在两千多年的地球,压抑了高要大半年的惶恐不安竟在瞬时间尽数消散,深渊填平,眼前却是茫然无路。
“两千年...”高要低声念叨着两千年这句话,突然起身道,“不行,我要回去,我一定要回去,是小川把我带到这个鬼地方的,他一定有办法带我回去。”
吕雉和素素心头一跳,对视一眼,两人齐齐望向周寂,手上也都下意识的揪住了周寂的衣角。
仿佛察觉到了两人心中的不安,周寂反手牵住两人的小手,轻轻的握了握,抬头看向高要,“我曾经告诉过易小川,这个世界没有穿越,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回去。”
“你认识小川?他在哪?”高要就好像没听到周寂的后半句话,相较于一面初识的陌生人,他更愿意相信他未来的‘妹夫’,带他来到这个时代的易小川。
“饭菜都快凉了,坐下来,边吃边聊。”周寂伸手示意高要坐下,高要心急如焚但又无可奈何,只能老老实实坐周寂对面,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闷酒。
周寂一边给雉儿和素素夹菜,一边把自己和易小川认识的经过讲给了高要听,任由他放下所有防备和芥蒂的酩酊大醉,这才叫来随从把他搬到其中一架马车上。
作为没有路引的黑户,掌柜自然不愿周寂把人带走,但经过一番‘和平友好’的交谈后,掌柜连同他手下的几名伙计都跟上了车队,随周寂一道朝咸阳走去。
日出日暮,转眼又是一天。
这次宿醉可以说是高要穿越这一年以来,睡的最沉的一次,当他被马车颠簸醒来,看着四周的杂物以及车外不断后退的风景,第一反应是被歹人劫持了。
可当他掀开车帘,看到车队后面跟随的这一票人后,顿时傻了眼。
这是啥?睡了一觉饭馆搬迁了?
注意到车队后面传来的动静,周寂向雉儿和素素知会一声,飞身跃到了高要所在的马车,周府的仆从早已习惯了自家老爷的‘高来高去’,自然不以为意,可高要和那些后来跟上的饭馆众人却是有些目瞪口呆。
“这里是古代,有轻功不是很正常吗?”周寂笑了笑,看了眼车厢里腾出的一片空地,笑道,“条件简陋,确是委屈你了。这一觉睡的怎么样?”
手动按上长大的下巴,高要两眼放光道,“前所未有的踏实。”
“那就好。”周寂笑道,“前天吃饭的时候就想和你说件事,结果你醉了整整一天,不如先梳洗一下,换身干净衣服,咱们待会儿再聊。”
高要低头看了眼身上略显邋遢的衣服,连忙点了点头。
车队在林间修整,高要也趁机找到河边给自己好好的拾掇了一下,蓬松散乱的头发梳理柔顺,换了身得体的收身短袍。
正在招呼饭馆伙计生活做饭的周寂转身看向收拾清爽的高要微微颔首,“不错,看起来比之前精神多了。”
高要嘴唇哆嗦,想说出一声感谢,但话到嘴边却又显得太过单薄。
依靠邋遢形象将自己隐藏了一整年,当他在河边梳洗好妆容,换上崭新的衣服时,看向
水中的自己,就好像重新做回了‘人’。
要知道,周寂可不是易小川,不是他妹妹的男朋友,也不是他的故交好友。
仅凭第一次见面,就帮他脱离苦海,又给予他足够的尊严,这又怎能不让人感动。
易小川的心很大,大到空无一物,一片荒芜。
原作里,不管是高要还是吕雉亦或是蒙恬项羽,在他心里都宛如尘埃,如果不是素素用自己的生命刺痛了他的心,恐怕这位痴情于他的姑娘,在他的眼里也如同这些过往的烟云一样,不放眼里。
相比之下,高要的心就小了很多,他会铭记住所有仇恨,也会记得他所关心的人,记得小川记得高岚记得小月,现在又多了一个周寂。
大恩无需言谢,就好像高要很少对易小川说谢谢一样,高要卷起袖子,上前夺走伙计的菜刀,脸上露出满是褶皱的笑容,“哎~!菜哪是那样切的。”
没有武功傍身,也不会读书习字,更没有易小川那样到处交朋友的本事,高要所有的自信都只能在灶台前展示,恰巧这也是他所喜欢的。
一道道可口的饭菜摆上饭桌,高要还顺势搞了个大锅饭给随行的众人打打牙祭。
回到周寂这边,高要连连感谢吕雉给他盛来的粟米,再瞥向正在给周寂夹菜的素素,犹豫片刻还是将心中的忧虑又往下压了压。
“怎么了?自己做的菜自己都不满意了?”周寂留意到高要眼中的忧虑,眉毛微挑,琢磨出了某种莫名意味,转移话题道。
“不是这样的。”高要扫了眼车队旁边的那些饭馆伙计,小声道,“老周,你怎么把他们也带上了?”
“学厨师不容易,我打算在咸阳开一间全天下最大的酒楼,改变这个时代钟鸣鼎食习惯,提前把炒菜推上前台,你在这家店干了大半年,这些伙计在旁耳濡目染,也算有一定基础,比从零开始传授要方便许多。”
周寂看向高要双眼,认真道,“酒楼名叫天下第一楼,我想邀请你当总经理,也就是酒楼大掌柜,有没有兴趣把酒楼开遍全天下,成为天下第一厨?”
‘天下第一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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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成为你的故事’的500币打赏。
感谢我给我自己的3000币打赏...总算有个执事了(笑~
第九章 你也想拐走我家相公?
“天下...第一厨。”
成为全世界最好的厨师,这是高要一直以来的心愿,在他现代的出租屋里,也摆满了各种做菜的书,可惜努力拼搏十几年,到头来,却变成了一个做大锅饭的。
听完周寂的话,高要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沉寂多年的愿望再次浮现,恍惚间,他好像看到自己身处全天下最大的厨房,挥动两只大勺,在上千员工面前挥斥方遒。
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小厨师,这是他以前从不敢想象的事情,但通过这一年他对于秦国简陋粗糙的饮食习惯,脑海中不断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件事真的能成。
眼中闪过一丝意动的神色,就在周寂以为高要会答应下来的时候,却见高要眼神变化,由最开始的犹豫和意动变得极为决绝。
“老周...对不起,虽然我很想成为这个时代的天下第一次厨......但我不能答应你。”高要摇了摇头,握紧双拳道,“我得去找小川,是他带我来到这里的,我要找他带我回去......”
高要的拒绝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坚定不移的眼眸再没有半分犹豫。
周寂轻叹一声,询问道,“是为了你妹妹吗?”
“我和小川失踪,高岚肯定都急疯了。”高要认真道,“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现代孤苦伶仃,我想回去找她.....必须回去。”
高要深深的躬下身子,郑重道,“抱歉。”
周寂赶忙扶住他的肩膀把他扶起,笑道,“人各有志,不用向我道歉的。”说到这里,周寂停顿一下,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意味道,“大掌柜的位置我给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咸阳找我。”
高要张了张嘴,下意识的问了句,“你不打算回去吗?”
话音一落,吕雉刷~的一下投来一道杀气腾腾的目光。
易小川想拐走我家相公,你也想?
高要吓得赶忙缩了缩脖子,往旁边躲了躲。
素素也紧紧揪住周寂衣角,眼眸中闪烁着莹莹的泪光,抬眸望向周寂。
她和姐姐虽然不太了解‘穿越’到底是什么,但通过朝代更迭以及周寂口中的‘两千多年’觉察到无论是周寂,还是易小川亦或是高要,都来自一个她们以前从未听过的地方,机缘巧合来到这里,倘若回去,再难归来。
“我就不去了。”周寂低头看了吕雉和素素一眼,抬眸道,“成亲之日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在这里陪雉儿和素素走完这一生。”
吕雉和素素听得感动不已,就连高要一时也有些动容,有些艳羡的看向周寂三人。
午宴变成送行宴。
趁着仆从收拾桌椅碗筷的功夫,周寂向他说起易小川的去向,得知小川朝燕地‘汤巫山’进发,并且已经走了一个多月,高要自是焦急不已。
伸手接来吕雉从车队里整理出来的包裹,周寂并没有直接交给高要,而是表情严肃道,“老高,易小川曾跟随项梁习武,身手不差;你不会武功,也没什么自保能力,真的要去燕地找他吗?”
高要吞了口口水,再次露出招牌式的褶子笑脸,轻飘飘的说了句。
“有人在等我回家。”
“......!”周寂沉默片刻,郑重道,“你把手伸来。”
高要还以为周寂是要给他路上的盘缠,一想到荷包里满满当当的金叶子,高要尽头一热,伸出双手,捧在了周寂跟前。
周寂看着财迷心窍的高要满头黑线,直接拍掉他的左手,只留右手在他面前。
然后在高要诧异的目光中,并指为剑,在虚空画出雷法符箓。
一道道电光交织成的符文缩成一道雷纹,周寂剑指划落,点在高要掌心,只见虚空中漂浮的电光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迅速收拢在高要的掌心正中,化作一枚小小的雷纹标志。
从近百年积攒的法力中抽出一缕,对周寂来说问题不大。
看着满脸震惊的众人,周寂小小的享受了一下人前显圣的爽意,轻咳一声,惊醒高要道,“倘若途中遇到危难,这道雷纹可以护你周全。”
说罢便小声传授高要唤出惊雷的咒法,临了还不忘提醒道,“这道雷法决不能在汤巫山使用,这点务必牢记。”
高要低头打量着掌心的雷纹,掐了一下自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老周,你...你是神仙吗?”
周寂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重复了一遍,告诉高要这东西决不能在汤巫山使用。
高要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送走高要,车队重新上路,看着高要独自一人朝东北而去的背影,周寂轻叹一声,放下了车帘。
他并没有拉住高要解释,‘这个世界没有穿越,你和易小川的穿越其实是时间闭环的一部分,你们回不去了,只能通过长生不老药一年一年的活到现代.....’
先不说他解释的这些高要到底信不信,单就在他穿越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这个世界的时间闭环就俨然发生了改变,随着他改变的事情越多,时间闭环崩坏的越严重。
最后从原本附带闭环的一道世界线,转变为多条不同分支的平行世界。
简而言之,未来已经改变,对‘天星’最感兴趣的周寂也没打算让崔文子撬走碎石拿去炼丹。
依偎在周寂身侧,享受护体真气带来的清凉降温,憋了一肚子话的吕雉忍不住道,“相公你真的不是神仙吗?呼风唤雨,操控雷霆,这可是天神才有的手段。”
周寂闻言苦笑不已,“也许这个世间真的有神仙,但那个人绝不是我。”
“那是汤巫山上的那位吗?”回想到周寂刚刚对高要的再三叮嘱,素素也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清楚,”周寂摇了摇头,迟疑道,“但我相信一点,对于无法掌控的东西,慎重一点,远离一点,小心无大错。”
不管北岩山人是装神弄鬼,还是此间天命的化身,周寂都没有兴致去和此人接触,就连那个崔文子,在周寂眼里也都神神秘秘,让人看不透虚实。
夏末秋至,冬去春来,古时行路不易,再加上周寂此行本就是陪吕雉和素素散心而来,一路欣赏各地风光,走走停停,直到第二年的三月才抵达数千里外的咸阳城。
这也是周寂第一次这么慢的赶路,以往的他走到哪里都好像行色匆匆,恨不得轻功全力施展,千里路途一天跑他个三两来回,自从转修悬门雷法以后,即便这些术法缺少了最重要的心境和道行内容,但他还是通过平日里不断翻阅的各种道家书籍,修身养性,节奏放缓。
三月初的一天,一条黑线从视线尽头逐渐显露,黑色谓‘玄’,对于大秦来说,亦是水德之瑞,当墙头一整排黑色旌旗随风摇曳,发出猎猎声响时,抬头望着数十丈高的宏伟城池,一种有别于其他城池的肃然之气迎面扑来。
就在周寂和两位夫人感叹秦国国都之宏伟的时候,咸阳东门,风尘仆仆的高要也从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川?小川!是我啊,小川!”
看到背影时,高要还有些不敢确定,等到易小川递交路引,在原地东张西望时,他才看清对方的脸,激动的挥舞手臂,大声呼喊道。
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声音还那么熟悉,易小川心里也有一些纳闷,直到看见高要朝他跑来,方才张大嘴巴,不可置信道,“老高?!”
“哈哈!是我~!是我!”高要上前一把抱住易小川,然后猛的一下推开,朝他肩头砸了一拳,“我从汤巫山追了一路,鞋都磨破了好几双,可算让我逮到你了。”
他乡遇故知。
易小川心中也有几分激动,但他和高要的欣喜不同,更多的还是震惊和讶异,满眼疑惑道,“你怎么在这儿?你又是怎么知道汤巫山的?”
欣喜过后,便是几分埋怨。
即便高要已经把心里所有的惶恐和委屈全都发泄过了一遍,可看到眼前这个让他穿越秦朝的‘罪魁祸首’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撇了撇嘴,抱怨道,“你还问我为什么在这儿?!要不是你那天打开一个盒子,我又怎么可能在这儿!”
一想到刚穿越过来的那段日子,高要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知不知道,当我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不认识地方,都快把我吓死了,还好有个饭馆收我做工,这才撑到现在。”
不患寡而患不均。
易小川听完也唏嘘不已道,“我比你更惨呐!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是在刑场,最开始还以为是在拍戏,结果旁边那人咔嚓一刀把我身边的犯人砍了头,当时场景别提有多吓人了。”
易小川和高要蹲在角落讲着自己刚穿越时的经历,对于后面有关项羽项梁的部分含含糊糊的略了过去,转移话题道,“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汤巫山的呢?”
“老周告诉我的。”高要笑道,“他说你们认识,那地方还是你告诉他的。”
“老周.....周寂?”易小川听到周寂的名字,惊讶道,“你们也认识?”
“他对我说你去了汤巫山,我一路赶过去想和你碰头,结果晚了一步,山上的童子告诉我你来了咸阳,我就马不停蹄的往咸阳赶,终于在这里遇到你了。”高要拽住易小川的衣角,急声道,“你带我过来的,也要负责把我送回去,高岚还在家等我呢,这会儿肯定都快急疯了。”
“带我们穿越过来的宝箱在汤巫山的北岩山人手里,他外出云游去了,说要一个甲子才能回来。”易小川苦笑道“他的弟子告诉我,让我一个甲子之后再去找汤巫山找他。”
“一个甲子?”高要眨了眨眼,挠头道,“甲子是什么?”
“就是六十年......”易小川弱弱的看了高要一眼,往旁边退了退。
“六十...”高要一听急了,伸手就要去拽易小川领口,却被早有防备的他提前躲开。
“老高,别激动~别激动~~”
“我怎么可能不激动!”
易小川跳起身子,两人围着路边的木桩进行‘爱的魔力转圈圈’,易小川会武功身法灵动,高要把自己累的气喘吁吁也没能逮到对方。
看着弯腰喘气的高要,易小川在旁劝解道,“他说六十年没准只是开玩笑呢?我们过段时间再去山上看看,说不定三五个年就回来了。”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选呢?
国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是不允许的。但是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来调和,愿意开窗了———鲁迅永远滴神。
三五年虽然很长,但相较于六十年也不是不能接受。
高要无奈之下,只能接受易小川的这个说法。
眼看还要在这个世界待个三五年,两人聊及以后的打算,易小川自信满满的说道,他已经和刘邦结为兄弟,还和项羽成为至交好友,再加上对历史的‘未卜先知’,在这个时代可以说如鱼得水。
高要看着得意洋洋的易小川,拱起双手,满脸崇拜道,“刘邦和项羽是谁啊?”
一句话问的易小川差点一头扎地上,满脸嫌弃的看向高要,拾起一条树枝挥动道,“我历史从来没有及格过,但在你面前我觉得我自己特别有学问!”
易小川说着重新蹲下身子,在地上比划道,“过来让易老师给你好好补补课。”
出于卖弄学问的虚荣心,易小川讲的很细,从秦始皇到扶苏胡亥,再到奸臣赵高,再到后面的楚汉争霸,汉朝统一。
虽然略过了很多内容,但大致走向并没有问题,高要听着以汉代秦的过程不禁回想起周寂和他梳理过的历史朝代线,下意识的感慨道,“这个刘邦好厉害。”
“那当然啊,那可是我大哥。”易小川得意道,“只要我们抱紧他的大腿,到哪不都得横着走?”
历史方面的东西高要完全不懂,但他还记得周寂曾说过要在咸阳开一家‘天下第一楼’,于是挠了挠头,嘟囔道,“可我还是想去老周那开酒楼.....”
第十章 蚍蜉撼树
“我半年前遇到他的时候,他在陪老婆各地游玩,当时他还说打算在咸阳开一家全天下最大的酒楼,还邀请我去他那里当大掌柜。”
高要往易小川身边挤了两步,望着恢弘巨大的咸阳城,眼神里满是期待,“现实世界我只是个做大锅饭的,在这个时代总得过一把‘厨神’的瘾再回去吧?”
易小川对于什么酒楼,什么厨神都不感兴趣,当他听到周寂已经成亲的消息,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泛起一丝不妙的预感,忙问道,“老周什么时候结的婚?娶的哪家姑娘?”
“我见到他的时候,他都已经成亲个把月了,至于娶的哪家姑娘我也不是很清楚。”高要没有留意到易小川的神色异样,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好奇,想八卦一下周寂,于是思索道,“我只记得他喊其中一个老婆‘雉儿’,喊另一个老婆‘素素’.....”
历史改变了!
周寂把历史改变了!
易小川脸色阴晴不定。
高要察觉气氛不对,在旁赔笑道,“这周寂也太不像话了,你说大家好歹也是现代人,他成亲也就罢了,还一次娶俩~他就不怕犯重婚罪吗?”
易小川并没有接话。
自从第一次因山贼之事被周寂怼的哑口无言,他就认识到了自己和周寂的差异,不仅是观念上的,更是身手上的,这种处处不如对方的挫败感让他颇为不爽,横目扫了眼高要,不高兴道,“别在这儿言不由衷了,人家既然邀请你去开酒楼,那你就去找他吧。”
高要弱弱的问了句,“那你呢?”
“我自然要去找我大哥了。”易小川笑道:“听说各地徭役都会在役所点卯,刘邦作为亭长,肯定也会带队过来,说不定早就进城了。”
高要嘿嘿一笑,恬着张脸往易小川身旁凑了凑,赔笑道,“老周那儿,待会儿再去也不迟,你能不能先带我去认识下汉高祖呀?”
“不带。”
“带带嘛~”
“不带。”
“带带嘛~~”
高要毕竟不是周寂,他们两人早在现代就已经认识,念在高岚的情分上,易小川终于还是没能耐住高要的软磨硬泡,最后只得带着他一并进城,朝城南的役所赶去。
...............
另一边,周寂和吕雉素素也进到城中。
途中奔波大半年,不仅是素素,就连吕雉也有些身心俱疲,一进城门就嚷嚷着要找间客栈休息,就连逛街购物的兴致都没有了。
客栈可以作为临时落脚,但毕竟不是久住之地,周寂将这对儿姐妹哄睡之后,才从玉体横陈中抽出身来,反锁房门,溜到了大街上。
七国统一,此时的秦国正处国力最盛的时期,咸阳的繁华也远胜这一路经过的所有郡县。
周寂打听到城中牙行位于南市,便一路向南而去,打算在咸阳城内置办一处宅院。
当他途径役所附近时,突然感觉一道熟悉的法力波动从不远处传来,雉儿和素素还在客栈休息,除她们两人以外周寂就只在高要手上留有一道雷纹,如今法力感应,想来对方也就在役所周围了。
...............
与此同时,距离役所不远的一处荒废小院,刘邦也正陷入莫大的焦虑之中。
他在数个月奉命押送徭役来咸阳报到,可在途中逃走两人。
以秦律判罚,他们一行二十几人都得连坐。
小院不大,横七竖八坐满了面色愁苦的役工。
其中一人抬头望向刘邦,焦急道,“亭长,你想出办法了吗?明天就是点卯的日子了,倘若官府发现我们逃了两名徭役,到时我们都得杀头。”
“我知道!”
秦律有多严苛,刘邦又怎会不知?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刘邦狠声道,“要是在沛县,我怎么都能凑出两个人,可这是在咸阳啊!天子脚下,我去哪儿找人顶替啊!”
话音刚落,就听旁边的役所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凑到门前,只见许久未见的易小川正带着一个看起来不大聪明的陌生人四处问话。
“哎,请问沛县来的徭役还有没有到役所点卯呀?就沛县那边来的,领队的亭长叫刘邦.....”
刘邦直直的盯着易小川和高要,眼神由惊讶逐渐转向阴鸷,最终将阴鸷掩盖在欣喜之下,推开院门,一边高呼贤弟,一边朝易小川快步走去。
“大哥?!”易小川回头看去,见到刘邦眼中闪动的欣喜和泪光,也不禁露出一丝笑容,上前一把抱住刘邦,开心不已道,“大哥,大半年没见,有没有想我啊?~”
“想,当然想死你了!”刘邦松开双臂,上下打量着易小川,略带埋怨道,“当日你匆匆忙忙从沛县离开,也不让大哥送你一程,今日在咸阳相遇,晚上可得好好喝上一杯。”
说罢看向旁边的高要,疑惑道,“贤弟,这位仁兄是.....”
易小川笑道,“这是我.....我老乡,名叫高要。”
高要拉了拉易小川的衣角,把他扯到旁边小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汉高祖刘邦?到底靠不靠谱啊?怎么感觉他看我们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这可是历史欸,能不靠谱吗?”易小川瞪了高要一眼,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别说我不带你呀,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你可以近距离接触到这样的大人物,你待会儿可得机灵点,得罪他,你什么酒楼都开不了门。”
高要根本不懂什么是‘历史’,也体会不到易小川对‘汉高祖’的崇拜程度,得知北岩山人外出云游,他们总能暂时留在秦国之后,高要心里早就被周寂说的‘天下第一楼’和‘天下第一厨’填满,如今跟着易小川来找刘邦也只是想看看这个汉高祖到底长的啥样。
这会儿等到有关酒楼的事情,他就再也绷不住了,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担心被刘邦他们听到,易小川回头朝刘邦看了一眼,刘邦的目光像是受惊的麻雀一样,迅速躲开,旁若无事的往四周张望,只是眼神不时朝易小川和高要身上偷瞄,心里暗自做下了决定。
两人说完悄悄话,高要一溜小跑回到刘邦身前,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伸手握住刘邦的手,用力的晃了晃。
“刘兄...刘兄,见到你实在太荣幸了,我没有想到小川会有这样的干哥哥,要是你以后发达了,你可千万要记得我的名字,我叫高要......”
刘邦一脸懵逼的看着高要近乎跪舔的神情,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易小川一把把高要拉到身后,指了指自己脑袋,解围道,“不好意思啊,我老乡这里不太行,让大哥见笑了。”
高要凑在易小川身后,从肩膀处探出脑袋,指着自己的鼻子,点头示意,“高要~我~高要~~”
刘邦嘴角抽搐,眼神确实越看越满意,一只手拉着高要,另一只手扶住小川,笑道,“这位高兄弟天真烂漫,倒也颇为有趣,来来来,一并进屋坐坐,我们今晚痛饮一番。”
周寂在院落拐角的墙边听着几人的谈话,眼神微微眯起,看了眼进入院中的易小川和刘邦,轻叹一声自作孽不可活,起身回到了客栈里。
吃罢晚饭,白天睡了大半天的两女晚上反倒不困了,周寂只能陪她们折腾到后半夜,这才得空溜到刘邦所处的小院,看着刘邦在那里徘徊犹豫,如何安排这两个‘上天恩赐’的替死鬼。
‘小川性格开朗,善良到有些病态,倘若把他留在城中做官奴,说不定哪天会有翻身之日......自古以来,修长城去的那些人没有活着回来的,不如就把他送去边境,这样也免得他翻身找我寻仇。’
名额只剩两个。
刘邦提起毛笔在竹简上悬而未落,因为他想到了易小川的那个老乡,在酒席上说的醉话。
周寂要在咸阳开酒楼,还邀请过他去做大掌柜,刘邦虽然看不出这个名叫高要的铁憨憨哪里特别,但不管是拿竹筷将手掌钉在桌子上,还是莫名其妙的失声差点扣上谋逆的帽子,周寂这个名字都已经成为刘邦心底的阴影。
这大半年周府流出的琉璃、香皂、以及沛县的那家纸坊,都展露出此人除了身手诡异之外,还有非常厉害的敛财本事。
如果把高要留在咸阳,万一哪天被周寂撞见,定会询问缘由,到时高要再将今晚之事全盘托出......
刘邦摊开手掌,掌心清晰可见的疤痕处,隐隐还传来刺痛。
“怎么不敢写了呢?”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声戏谑的调笑,刘邦心脏猛然一跳,手腕一抖,笔尖墨汁滴落,周寂眼疾手快,直接抽走竹简,摊开手上翻阅道,“徭役空缺两人,看你这般纠结,不如我帮你填吧?”
刘邦知道自己不是周寂对手,余光扫了眼桌上的一只酒坛,张口大喊的同时伸手就要掀翻桌案。
然而周寂早就看出了他的意图,抬手点向刘邦肩头,刘邦身体直接僵住,保持着双手推桌的动作,停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妖法?为什么我不能动了?
刘邦瞳孔剧震,他以前从未听过这般邪术,世间唯二知道何为点穴的两人也已经被他灌的烂醉如泥,根本不知这会儿发生了何事。
周寂当着他的面,捡起掉落的毛笔,仿着他的笔迹在官奴下面写下了‘易小川’三个字。
刘邦瞪大眼睛看向周寂,他怎么都没想到,周寂真会帮他把易小川填充徭役。
然而,没等他泛出感激的情绪,只见周寂似笑非笑的扫了他一眼,把‘刘邦’两个字落在了修长城的下面。
“喏,这样不就好了吗?身为亭长,遇到困难,你应该身先士卒才对,哪有随便拉两个人给自己顶锅的道理?你想得人心,世间之事哪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更让人感动?如此一来,你也算求仁得仁了”
周寂低头检查着足以以假乱真的字迹,满意的点了点头,“还行,手艺没拉下。”
说罢卷起手中竹简,朝刘邦晃了晃,赶在天亮之前去到役所,帮他交上了今日点卯用的名单。
名单上交,周寂倒也不怕刘邦再起心思,毕竟秦律严苛,役所那边可不管名单有没有问题,征收多少徭役,就要到多少人,倘若你说名单有误,那少了一个人便是逃役。
秦国逃役是要连坐的,一行几十人都得杀头,就连他刘邦也不例外。
正如周寂所说,与其去狡辩名单有误,不如硬着头皮认栽,说不定还能在边境修建长城的时候,找出一线生机。
想到这里,刘邦便决定将今晚之事隐瞒下来。
这是刘邦第一次在别人身上吃这么多亏,并且还差点把自己亏死在里面。
他可没有一死了之的勇气,以他睚眦必报的肚量,更想要的是寻机报仇,哪怕效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也要想方设法从周寂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周寂去而复返,刘邦眼中的阴鸷和杀意还没来及隐藏,正当他努力调整眼神变化时,周寂倒是不以为意的走到酒桌前,将高要随手提起,提溜在身侧,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从刘邦身旁走过。
临到门口方才一指点出,帮他解去了穴位。
从始至终,周寂都没有说出任何威胁的话语,但他所展露出来的神秘对刘邦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威胁了。
穴位刚一解开,刘邦就再也撑不住的坐倒在地,转头朝房外看去,正好看到周寂凌空飞渡,宛如仙人般飞天而去。
见此一幕,刘邦心里惊骇万千,颤巍巍的站起身,看了眼空空荡荡的院子,又一次感觉到了人力之间的差距。
“以周寂此等身手,我若想杀他,绝非一人一骑可以做到。但人力有时尽,倘若我汇聚千军万马,举国封杀,即便他身手再好,也难逃一死!”
一团名为野心的火焰在心底悄然升起,刘邦眼神晦暗的望着周寂离开的方向,低语喃喃:
“等着吧,等我从长城活着回来,总有一天要和你结算新仇旧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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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傍上大佬不带我?
天色大亮,役所四周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易小川从宿醉中吵醒,睡眼惺忪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一时间还没搞懂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我又穿越了?”
易小川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揉一揉眼睛,手臂抬到一半就被麻绳拽住,低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有人把他的手脚缚住,搬到了一辆板车上面。
上次被这样绑起来还是在刑场,马上就要杀头。
易小川脑子嗡~的一下清醒过来,挣扎着坐起身子,才发现自己正处于役所内部,刘邦和高要都已不知所踪。
“这....这是什么情况?”易小川试着解开绳索,同时向不远处的卫兵询问道,“这位卫兵大哥,你们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我可是个良民啊,把我捆起来干嘛?”
那名卫兵横目扫了易小川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
另一名卫兵厌恶道,“像你这种妄图灌醉他人,设法逃役的人,捆起来就算是轻的了。”说罢还不禁感慨道,“要不是你们亭长苦苦哀求,愿意拿自己顶替一名徭役,你们这一队人都得给你陪葬!”
说到这里,听到他们对话的其他卫兵也都露出钦佩和感叹之色。
“逃役?你们一定是误会了,我不是徭役,不信你去问我大哥,他叫刘邦,就是沛县的泗水亭长,你去把他找来,他可以给我作证的。”易小川着急忙慌的解释道,“还有高要,他和我一起进的城,他也能帮我作证。”
“酒量不行还想灌醉别人,你怕是喝酒喝傻了吧?那个叫高要的徭役趁你喝醉早逃走了,我们还想去找他呢!”卫兵嗤笑道,“难不成,你知道他在哪?”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徭役,你们误会了。”
易小川急的血压都快拉满了,可这些卫兵又怎么会相信一个妄图逃役的官奴说的话?
见到易小川已经醒来,押送徭役的卫兵自然不会再惯着他,一把把易小川拖到地上,脚上额外加镣,推进了队伍中。
此时的易小川可以说一头雾水,昨天一顿酒的功夫,早上起来自己成了徭役,刘邦和高要都不见了踪影,这会儿还要被人用一条长绳穿成一串拉去做官奴......
随着领队的卫兵拉动绳索,易小川想要抗拒,结果被绷直的长绳拉得踉踉跄跄,脚下不由自主跟着队伍往门外走。
这下他彻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声呼喊道,“放开我,你们抓错人了,我真不是徭役啊!”
吵嚷的声音传到门外,另一队从门口经过的役工突然停了下来,领头的正是刘邦。
他今天一早就将自己‘舍己为人’的事迹传遍了整个役所,在这个最重‘仁义’的年代,凭借他高超演技,转眼就收服了随行的其他役工。
见到易小川醒来,刘邦连忙向卫兵请示,想和易小川说几句话,在场的卫兵也都被刘邦的演技蒙蔽,犹豫一下,便为他解了绳索。
“大哥,大哥~!”易小川看见刘邦的身影,还以为遇到了救星,急道,“大哥,这怎么回事啊?你快跟人解释一下,他们抓错人了呀。”
刘邦回头看了眼修长城那队役工,确保那边听不到他们的谈话,便长叹一声,面露悲苦道,“小川,大哥对不起你啊。”
“昨夜我们喝的高兴,你和高兄都喝多了,就睡在了我那儿,今天一大早官差来查人,发现少了两个徭役,就抓了我们两个来充数。”刘邦挤了挤眼泪,发现自己实在没那本事,只得放弃想法,转而悲戚道,“官差本来打算让你去北面修长城,可自古以来去修长城的徭役从来没有活着回来的,我好说歹说,磨破了嘴皮才和你调换。”
修建长城的凶险刘邦并未说谎,半真半假间,更是让易小川感动的无以复加,伸手握住刘邦的双手,哽咽道,“大哥,你对我太好了。”
刘邦长叹一声,张臂抱住易小川,拍了拍他的后背,感慨道,“谁让你是我兄弟呢~!!”
“大哥放心,就算成为官奴,我也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回来的。”
徭役也就一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易小川只知道刘邦会成为汉高祖,推翻秦朝,但其中经历过什么却是一无所知,对他而言,经这番‘有难同当’,以后才好在‘有福同享’的时候,多赚点感情分。
两人兄友弟恭,好似生离死别,不远处的卫兵看到刘邦这个‘前亭长’对逃役未遂,甚至还牵连到自己的人都这么有情有义,更是感动不已。
了解了大致情况后的易小川,这才想起高要,急忙问道,“对了,那高要呢?高要怎么没被抓?”
提到高要,刘邦眼皮直抽,压下眼底的阴鸷,叹息道,“昨晚你们喝醉以后,周寂周公子突然来访,不由分说的就把高兄带走,官差早上查人的时候,得知高兄不在,误把他当做了逃役。”
至于他的叹息是惋惜还是懊悔,也许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出发了!出发了!!”
卫兵抬头看了眼天色,高声呼喊刘邦归队,而易小川这边,也在绳索的拖拽下,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刘邦,声声‘大哥’喊的情真意切。
刘邦掩去眼底的厌恶,一边走一边朝易小川挥手,直到拐过街角,才往路边啐了一口。
周寂太神秘太恐怖,在他没有绝对实力报复周寂之前,只会把怨恨埋在心底,虽然报复不了周寂,但心中的怨恨却还是能牵连到易小川和高要两人身上的。
...........
另一边,城北集市,睡梦中的高要同样被嘈杂惊醒。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处街市的路边,双手双脚怀抱石柱,身旁还有一滩带着酒馊味儿的呕吐物。
“我怎么会在这儿?”
高要赶忙从地上爬起,他还记得昨天跟着易小川去城南找到刘邦,还和传说中的汉高祖喝了好多酒......
再往后,再往后...高要敲了敲脑门,再往后的记忆就断掉了,显然是昨天喝酒喝太多,导致断片了。
昏昏沉沉的沿集市往南走去,心中诧异不止,“我记得不是在城南喝酒吗?怎么到城北了?难道我是梦游来的?”
等他回到役所旁边的小院,早已不见了易小川和刘邦的身影,不仅他们,就连院里的其他人也都消失不见,只剩房间里的一地狼藉,以及还未完全散去的酒气。
“人呢?人怎么没了?这么大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高要当场傻眼,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跑到附近的役所询问,一问才知道今日点卯,咸阳城的徭役都被卫兵带走了。
不清楚究竟发生何事的他,就连去哪找人都不知道。
亭长只负责押送徭役去咸阳,自身并不需要服役,在高要看来,定是易小川和周寂不合,所以在听到他想去找周寂开酒楼之后,不愿带着他玩,所以在和刘邦押送完徭役,一并离开咸阳了。
好不容易找到易小川,一转眼的功夫又成了孤家寡人。
“好你个易小川,傍汉高祖大腿居然不带我?”高要气呼呼的走出役所,忿忿不平道,“哼,那我就去找周寂,想来想去,还是天下第一厨这个名头更适合我。”
想到这里,高要找了处水井把自己拾掇了一下,然后沿着街边的客栈挨个询问,想要打听周寂一行有没有入住的消息。
休息一天一夜,奔波了许久的雉儿和素素终于满血复活。
尤其是吕雉,像是要把昨天没逛的街补上一样,一大早就晃醒了周寂,硬拖着自家相公和妹妹从客栈出门,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咸阳城的繁华。
起初周寂还以为吕雉拉他上街是贪玩,可逛着逛着才发现这对儿姐妹时不时的凑在一起咬耳朵,对着路边的店铺指指点点,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生活终究需要些情趣和小神秘,周寂没有刻意去偷听两人的悄悄话,任由她们在自己眼皮底下搞这些‘小动作’。
吕雉挽住素素的手臂,像是达成了共识,嬉笑道,“相公,我们这次来咸阳是打算在此定居吗?”
周寂点了点头,认真道,“七国一统看似风息雨霁,实则暗流涌动,以后几年风云变幻的焦点将会集中在咸阳一地,如果错过的话,岂不是太可惜了?”
这样的回答就好比是女生问你哪件衣服好看,你从西疆棉扯到贸易战,然后再就两国关系发表一番独立简介。
不可否认,确实有女生喜欢这方面的话题,但绝大多数女生就只是单纯的想问你哪件好看......
钢铁直男莫过于此。
吕雉和素素脸上的笑容一僵,却见周寂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满脸的严肃认真变作调笑,拉住两人的柔夷,轻笑道,“你们也打算开酒楼吗?”
素素瞪大眼睛惊讶的看向周寂。
“这你可猜错了。”吕雉笑道,“素素和我只是动了做生意的想法,究竟开不开酒楼还没决定呢。”
“我知道你性格强势,有自己的想法,一直待在后院的话,确实有些难为你了。”周寂低下头,与吕雉额前互抵,轻轻的顶了顶,笑道,“能给自己找件事情做,挺好的,省得整日在家吃自家妹妹的飞醋。”
吕雉则微微嘟嘴,白了周寂一眼。
性格使然,即便周寂尽可能的把一碗水端平,但以吕雉强势又有些阴暗的性格,还是时常会吃素素的醋。
咸阳很大,光是大大小小的客栈就有百十家,周寂带着两女逛街刻意避开了高要,直到买下宅院,从客栈搬出去的前一天,方才在街上‘恰巧’碰上高要。
久别重逢,自是要互诉衷肠。
高要将这些天的经历尽数道出,并且把易小川傍上汉高祖不带他玩的事情也满是怨念的说了出来。
听到北岩山人外出云游,需一个甲子才能回来的消息,吕雉和素素反倒先松了口气。
即便周寂一遍一遍的告诉她们自己不会离开,可两女心中终究有几分忐忑,如今从高要那边确认短期内想走都走不了,高要和易小川希望六十年是玩笑,她们倒是希望那位童子并无说谎。
既然碰上,那定然是要喝上一杯了。
前几日喝酒误事,高要也算是杯弓蛇影,即便周寂又给他取了一瓶高度酒,他也不敢多喝,浅浅的抿了一口,高要便问起了酒楼之事。
现在的他还保留着现代社会带来的淳朴,脸上时常挂着笑容,也不会旁敲侧击的揣测试探,周寂很喜欢和这样的人说话,对没有黑化的高要也颇为放心。
当即便再次邀请他加入天下第一楼,高要原本还有几分忐忑,这会儿放下心来,心中更是感动不已。
但大掌柜之事,他还是拒绝了周寂。
高要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在跌落人生谷底,完全坠入黑暗之前,他甚至是一个有一点自卑的人,平日经常露出笑脸,很多时候不是他想笑,而是想露出这种无害的表情,潜意识的讨好对方。
“老周....我知道你想帮我,但我知道我有几斤几两,在后厨做个厨师长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至于大掌柜...我都不知道它要怎么做。”
高要说着脸上浮现熟悉的笑容,一道道褶皱堆在脸上,看起来有多少失落,就有多少自卑。
同一时间,十几条街外的一间府衙后厨,易小川设计支走了厨房的厨子,然后领着他这一棚的七八个兄弟,偷偷溜进了厨房。
随手掰掉一只鸡腿丢给身边的兄弟,易小川拾起一只围裙给自己系上,嬉笑,“你们自己找东西吃,别弄太乱,如果被人发现就说自己是厨子,其他营里派来帮忙的。”
然而这群饿疯了的役工只顾自己埋头填饱肚子,哪里听得进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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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赐小仵作实在太用心了,晚上的火把配合打光,光影明暗晃动,给人一种特别真实的感觉,这是以往看剧从没有过的体验,剧情处理也很严谨,角色智商在线,就连撒糖都安排的很合理,甜而不腻。没看过的强烈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