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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鉴宝无双txt下载     鉴宝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20章 (二合一)绝非浪得虚名,带你见识真罐

    吴夺回到了家中。

    这“听”了一天古玩,属实有点儿累;简单下了点儿面条吃了,便坐到了沙发上;顺手开了电视,选了个文物鉴赏的纪录片。

    化肥吃完了狗粮,晃悠着来到吴夺身边,转了一圈,又跳上了沙发。别看没瘦多少,跳跃能力倒是提升了。

    “怎么?来聊会儿天?”吴夺顺手将遥控器放到了一边。

    化肥却只是对着吴夺闻了闻,却又跳下了沙发,不紧不慢地走了。

    “我怎么发现,你好像越来越看不起我了?”

    化肥的尾巴摆了摆,算是回应,很快回到了书房里头。

    吴夺皱了皱眉。

    最近,根据狗食盆里剩余的狗粮来看,化肥的食量好像越来越小,难不成病了?

    不对,它这样的“神犬”,好像很难生病吧?而且它并不是没精神,只是过于蛋腚。

    想了想,吴夺还是起身,来到了趴在经案下的化肥身边,“你没事儿吧?”

    化肥很轻松地活动了下脖子,看样子是没事儿的表示。

    吴夺摸了摸它的脑袋:“我说,为什么你吃素,而且吃得越来越少,还这么肥?”

    化肥又甩了甩尾巴,很有节奏的几下。

    吴夺好似明白了潜台词:别没话找话······

    吴夺一看,“行,那我也去歇着了。”

    这次吴夺干脆回到了床上躺着,拿起手机翻了翻,本来还想着过一会儿给宁霜发个信息,结果却在翻手机的过程中睡了过去。

    而且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上午九点多,睡得特别沉。看来,耗费“听力”过度,还真是扛不住。

    起床洗漱吃早饭之后,吴夺出了门,在路上给胡允德打了个电话,胡允德说他已经在大雅斋的办公室里了。

    到了大雅斋胡允德的办公室,却见那件“成化斗彩天字罐”就摆在胡允德的办公桌上。

    吴夺关好门上前,胡允德顺手甩给他一支烟,“我都舍不得让你拿走了!”

    吴夺心头微微一惊,还是低估了德叔的眼力啊,这么说他是看出来了?

    “德叔,您这么说,那就是我可以拿走了?”吴夺接过烟点上,笑着说道。

    “我要是不给你,还怕你一气之下,不在大雅斋干了。你自己说的,还没正式入职呢!”

    “那哪儿能呢?”

    “这东西毕竟是黄微不收,你又自己掏钱收的。”胡允德摆摆手,点了点天字罐,“先说我看明白的,这东西肯定不是民窑的工手,民窑的东西仿得再好,这个盖儿总是做不到妥帖。”

    吴夺一听,之前还真不知道这一点,这算是又学到了。

    “成化斗彩天字罐的高仿,其实清三代康雍乾官窑比明代中后期做得好,特别是这个盖儿,不紧不松,不深不浅,很是妥帖。”胡允德继续说道,“民窑呢,虽说也有精仿,胎釉画片可能水平也不低,但即便是最好的,盖儿也就是差强人意。”

    吴夺点点头,插了一句,“德叔,您可以啊,差强人意这个词儿,很多人用错的,本意是勉强可以满意,很多人却用成不满意。”

    “这算是拍马屁么?”

    “不算。”

    胡允德笑了笑,转回,“但是,这个底款的‘天’字不对,清三代官窑仿成化斗彩天字罐,‘天’字往往和真品不一样,也就是只求一个神似,却不会刻意去做到完全一致。但是这个底款,却是很仔细地模仿了成化斗彩天字罐的‘天’字。”

    “那您的结论呢?”

    “我的结论是,的确是好东西,但是很奇怪。”

    吴夺心道,原来他也没看出来啊!

    “不过——”胡允德却又说道,“有人却点了出来,这应该是唐英当年为乾隆高仿的六只天字罐中的一只!唐英当年的高仿,因为情况特殊,务求全力逼真,所以这个‘天’字,也是仔细临摹的!”

    “章老看出来的?”吴夺脱口而出。

    “这么说,你也确实是看出来了?否则也不会敢花一百万啊!”

    “德叔,我这眼力,肯定没这么神啊!我是觉得这件老仿很特别。不过,唐英的事儿,我确实也想到了,但却不能看透。这里头,有赌一赌的成分吧!”吴夺一听胡允德点出来了,那就不能不解释了。

    但他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外挂好是好,就是看不透、说不了。若是只为了赚钱,本来是无所谓的;但吴夺是真的喜欢古玩,所以才会入职大雅斋,为的就是真正提升眼力。

    “知识储备,也是眼力的一部分。你得先看出这件高仿的与众不同,还得知道乾隆和唐英的这段史实,才有可能去联想。这,也是难能可贵的。”胡允德摆摆手,“不过,却不是章老点出来的。”

    “啊?是咱店里的其他鉴定师?”

    胡允德摁灭烟头,“其实黄微虽然不是鉴定师,但眼力也不弱了。如果有其他鉴定师走人,我还想让她顶上呢。”

    吴夺一听胡允德这意思,那就不是店里的鉴定师了。

    “是关知鱼关老爷子!”胡允德接着叹道,“不服不行啊!只是瞅两眼,又翻了个底,就一语中的!”

    “啊?他是早上过来了?”吴夺有些奇怪,他们的事儿也不可能再到店里谈啊。

    “我和章老早晨陪他吃了个特色早点,完事儿闲聊起来。你还记得他昨天刚到店里时,章老说起上次和他在燕京的高先生家见面,他接着提到了一件成化斗彩天字罐吧?”

    吴夺点头,“记得,他还‘嗐’了一声,好像是请他去看的,结果那东西不真,有点儿扫兴的意思。”

    “对,那一件是台岛的高手做的现代高仿。”胡允德介绍,“当时我顺着提了一句,说你昨天在店里也收了一件斗彩天字罐,应该是清代老仿。他就起了兴趣,要来看看。”

    “这老爷子!瞅了两眼、翻了个底,就能定论了?”吴夺由衷赞叹,“厉害啊!”

    “鉴宝天字号,绝非浪得虚名!当年,他们的一句话,那可要胜过很多权威鉴定证书!”胡允德长叹一声,“之前和你说起的吴镝,传言比其他三人更神呢!”

    吴夺默然不语。

    自己靠着“听”所能达到的地步,这世上,却真的有人能凭眼力看出来!

    之前,胡允德在和吴夺、还有陈永钧、罗宇泽聊豇豆红釉莱菔尊的时候,提过吴镝的事儿,但是他没有详细说过“鉴宝天字号”,此时一时兴起,便又将“鉴宝天字号”的事儿,给吴夺讲了讲。

    胡允德说的,还不如老财主对吴夺说得详细,因为他主要是从章老那里听来的。但是吴夺也不好打断,只好又听了一遍。

    “吴夺啊,你的眼力,如今绝对称得上年轻一辈中的翘楚,最关键的是,你还能保持谦虚谨慎,这太难得了!”胡允德说完还感慨了一番,“据说当年的吴镝,虽然眼力过人,但是太傲了,就连见了比他年长这么多的关老爷子,也只是随口称呼老关!”

    吴夺笑得有些尴尬,心说我镝叔那可是真本事啊!我这点儿伎俩,说难听的就是一挂逼,没法儿不谦虚,不谦虚学不到东西啊!

    “你的成就,将来未必比‘鉴宝天字号’低!到时候说不定我还跟着你沾光呢!”胡允德哈哈大笑,“行了,东西是你掏的钱,现在直接交给你就行了!”

    “德叔,不管我以后怎么样,您始终是我的启蒙老师!”吴夺认真说道。

    “我们是同事,相互学习。”胡允德又摸起一根烟点上,“谦虚是好事,但也要看情况。有些人,你给他好脸,未必能得到好报。”

    “我记下了。”吴夺也点了一支烟,“德叔,这关老爷子眼力如此了得,他那个孙子看来没得到真传啊,还让人给做局撅了。”

    “要说没眼力,也不对。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光是真东西,就看得足足的了。不过,关知鱼老爷子家,可谓一辈不如一辈。而且他这个孙子,骄纵惯了,没吃过什么苦头。这一次,是得罪人了,人家就是要在齐州做局,把他从燕京引过来。”

    吴夺一听,“这么说,章老已经查出来了?”

    “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但也别细说了,毕竟和你无关。你就当了解点儿江湖事吧,古玩行肯定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暗流多得很,你以后也要时时提醒自己。”

    胡允德掸了掸烟灰,“有人在燕京吃了他这个这孙子的亏,但是在燕京是不可能报仇的。于是准备小半年,才在齐州设了这么一个局。现在不是破财的问题,这佛头是出土文物,这孙子可能要蹲大狱。”

    “怪不得关老爷子亲自跑过来了,还说可能冲他。”

    “他肯定知道不是冲他,说这个有点儿夸大其词的意思。不过,他这个孙子得罪人太多了!而且,当时在燕京吃亏的也不是齐州人,只是因为佛头是在齐州附近出土的,才安排人手在齐州做局。所以,他查不出正主是谁,这是真的。”

    吴夺深吸一口烟,“章老是不是不太想帮他?”

    “怎么说呢,现在是想帮也帮不了。因为章老在齐州暗中辗转所得到的消息,也就这么多。这个做局的正主隐藏很深,布局缜密,具体交易的都不知道他是谁!他人又不在齐州。章老想要把这个人揪出来,怕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未必如愿。”

    吴夺应道,“看来章老能给关老爷子的,也就这个说法了。”

    “是啊,不过关老爷子人都来了,肯定也不止找了章老一人,甚至黑的白的他都可能去联系。”胡允德顿了顿,“好了,就说这些吧。我听黄微说,你昨天在店里看了一天东西,今天还准备继续么?”

    “能继续吗?”

    “不仅能,而且我现在可以带你去库房看一件好东西!”胡允德起身,“先把你的天字罐收好。这东西啊,还真是只适合个人收藏;放到店里,哪有人能认出‘唐英’?想卖到百万以上,还真不容易。”

    “那我不客气了德叔。”吴夺上前将东西小心装起。

    胡允德随后带着吴夺到了大雅斋的库房。

    库房不大,也就三四十个平方,而且很多货架是空着的。同时,吴夺大体扫了扫,摆着的东西,貌似也没什么重器啊?

    “德叔,这库房······”

    “库房里大多都是不好卖的东西啊!再就是,好东西也得分着放,怎么可能都放到库房里?”胡允德笑了笑,“不过,我说的这件好东西,是在保险柜里。”

    胡允德说着,走到了房间一角的大保险柜面前,“借着这个事儿,正好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成化斗彩天字罐!”

    吴夺一听,眼睛都放光了,“德叔啊!我听说全世界只有十二件,怎么咱们大雅斋还有一件?!”

    “你看看就知道了!”胡允德打开了保险柜,从里头小心捧出了一个木盒。

    吴夺顺带看了看保险柜里头,都是盒子装着的,也不知道都有啥。

    胡允德随口说了一句,“其他的都是明清官窑,你想看待会儿可以都看看。”

    说完,胡允德将这个小木盒放到了一处空着的货架格子板上,抬手道,“自己来吧。”

    这个木盒很上档次,是海南黄花梨的;糠梨,手感比油梨轻,但虎皮花纹特别漂亮。

    盖儿是带卡扣的抽拉盖儿,吴夺打开之后,先往盒里看了看。

    “没盖儿啊?”吴夺出口之后自己也笑了,已知存世的成化斗彩天字罐中,都有好几个没盖儿的。不要说没盖儿了,二十年前一件“剃头”的,还有人抢破头呢!

    吴夺小心加小心,在货架的格子间,一手抓牢口沿、一手侧扶,将盒子里的小罐给取了出来。

    取的过程中,吴夺也看了看冲向自己的这面。

    这上面的纹饰,是藤瓜果龙纹,除了釉下青花的色调,釉上彩料主要是淡雅的黄绿二色。

    既然胡允德说了是天字罐,吴夺也就没直接去翻底,准备先放到格子板上稳一稳。

    吴夺放下时也算是又轻又稳了,结果放下刚松手,小罐居然自己晃了起来。

第121章 眼力提升,又闻吴镝

    吴夺虽然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手还在附近,立即就扶住了。

    扶住之后才注意到,圈足原来缺了小半圈!

    他之所以之前没注意到,是因为他拿出来的时候,圈足缺失的那部分正好背对着他。

    吴夺就此抓住口沿又拿了起来,转过来一看,缺了圈足的那一面,竟然还有一道从下到上纵贯罐壁的很长的冲!

    所谓“冲”,就是裂。文玩古董上,从来不说裂,瓷器裂了叫“冲”,象牙裂了叫“笑”,玉器裂了叫“绺”,总之都比“裂”好听。

    圈足缺的这小半圈,从断口来看,很明显是磕掉的;而这道冲,也极有可能是同时磕出来的。都是老伤。

    万幸的是,罐是圆的,只有一道冲,所以裂不开。

    而磕掉圈足的地方也没有里外磕穿。

    所以,这件成化斗彩天字罐,虽然是个残器,但好歹也勉强算件囫囵东西。

    不过,就这种品相,比当年那个“剃头”天字罐也差远了。那件如果是轻伤,这件就是重残。

    “德叔,就这件天字罐,就算公布于众,也不可能放到那十几件里头吧?”吴夺一边看一边开口。

    “嗯。”胡允德点点头,“缺盖儿不算什么,但即便不考虑缺盖儿的问题,甚至就算那件‘剃头’的也算完整器,这件也算不上完整器。”

    吴夺点点头,“是啊,残成这样了都。不过,毕竟是一件成化斗彩天字罐啊!”

    “嗯,依你看,这件的工艺特点,和唐英那件,有什么不同?”

    吴夺应道,“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就怕货比货。唐英那件做得已经很好了,但是和真品相比,似乎还有那么一点点不同。这种不同很难表达清楚,却又能感觉到。”

    胡允德又问,“你说的不同,不是釉面和彩料的老气程度吧?”

    “不是。”吴夺想了想,“比如这彩料,这件真品,和唐英仿的,都很细腻。但是真品呢,好像多了那么一点点更为润泽的感觉,不对,也不能用润泽来形容,总之很难表达,但确实有细微的差别!”

    “对喽!”胡允德微笑颔首,“关知鱼老爷子的眼力为什么那么高?别的不说,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看过太多真品!即便天赋一般的人,见多了真品,也会形成一定眼力,更何况他的天赋还不一般!”

    “是啊!”吴夺连连点头,“就说这成化斗彩天字罐,又有几个人见过真品呢?连真品都没见过,如何鉴定唐英这种绝顶高手对照真品一比一做出的高仿?!”

    “积累很重要。”胡允德又道,“不过,有些人的天赋,也是很可怕的,他可能只看了一件东西就触类旁通,比其他人看一百件还管用!”

    “比如传说中的吴镝?”吴夺脱口而出。

    “不错!”胡允德看了看吴夺,“当时我见到你,还觉着你们可能有关系、甚至是血缘关系。但是章老对吴镝相对熟悉,说你和他外貌上毫无相似之处,而且吴镝不近女色,一直未娶。”

    吴夺心说,老财主倒是和他有血缘关系,但自己是老财主捡来的······

    “对了!刚才我跟你讲‘鉴宝天字号’的时候,忘了说了!关知鱼老爷子这次,也提起了吴镝!还说了些事情!”胡允德说起吴镝,似乎也很兴奋。

    这也不难理解,各行有各行的顶尖人物,像追星一样被追很正常。特别是吴镝还这么“神秘”。

    吴夺更是感兴趣,他将这件天字罐先重新放进木盒,在格子板上放好,“德叔,说来听听!”

    “这件成化斗彩天字罐,你看完了么?”胡允德却问。

    他这一问,吴夺想起来还没“听”呢,“呃······我还是再看看吧!”

    “保险柜里还有别的明清官窑呢!”胡允德笑。

    “德叔,不带这样的,你应该等我全看完了再说吴镝的事儿啊!这弄得我心痒痒,看也看不踏实。”

    “这样吧,其他的明清官窑,都是常见器型,你反正要在这里干,有的是机会,先把天字罐好好研究一下吧!”胡允德抬抬手,“走,带到我的办公室去看!”

    “德叔,这能带出去吗?”

    “放心吧,我给章老打过招呼了。”

    两人重新回到胡允德办公室,吴夺关好门坐下,“德叔,今天中午我请您吃顿饭吧。”

    “这还差不多,你是该请。”

    吴夺拿出天字罐,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而后又“听”了一番。没错,的确是成化本朝的官窑!

    这一件成化斗彩天字罐,虽然因为残破,价值上大打折扣,但是对于吴夺作为学习对象来说,和完整器并无差别。

    两件“天字罐”,来来回回,加上胡允德的指点,吴夺的眼力提升了何止一个档次!

    重新放好天字罐,吴夺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德叔,关老爷子说了什么消息?”

    “他说啊,吴夺的青田盘龙印,曾经在黄山附近的一个小镇上出现过······”

    吴夺一听,很是失望,因为这个消息李天风告诉过老财主。这事儿吧,说捕风捉影有点儿过,但也确实算不得什么真正的线索。

    “还有。”好在胡允德说完这事儿之后,却又接上了新的。

    吴夺不由又打起了精神。

    “关老爷子说,在二十多年前,大概就是吴镝突然消失的那个时间段,有人来咱们东山省青都市的圆会寺烧香拜佛,曾经见到一个僧人似乎很像吴镝,远远叫了一声,那僧人却不加理会,飘然离寺,再也没有见到。”

    吴夺不由一怔。吴夺是在茂岭县长大的,而青都市属于地级市,茂岭县就属青都市管辖。

    “怎么了?”胡允德问。

    此时吴夺恰好又想到了别的,“有人看到?怎么听起来像关老爷子自己看到一般?”

    胡允德点点头,“若不是他有求于章老,章老追问了几句,怕是这些他也不会说的。至于这个人是不是他,那就不好说了。”

    “德叔,之前您说过,有传言说吴镝看破红尘、出家为僧,这个似乎对上了啊?”

第122章 一百万个可能

    胡允德却摆摆手,“凡事两面看。没准儿出家为僧这个传言,就是这么出来的呢?”

    “我看您说之前,还是挺来劲的。”

    “有么?”

    “有!”余耀嘴角一翘。

    胡允德忽道,“你这个表情,怎么有点儿像被狂扇耳光然后身份突然暴露的歪嘴龙王?”

    “哎哟!德叔,您这个都看?”吴夺大笑。

    “是我上高中的儿子看的,有一天非得拽我一起,看完了广告小视频,还津津有味地讲半天剧情。”胡允德道,“你这么一说,不也看过么?”

    “我是刷某手某抖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

    中午,吴夺请胡允德吃了饭,馆子挺上档次,顺手点了应时的大闸蟹。

    吃蟹的时候,胡允德又感叹:小时候,非要等到菊黄蟹肥才知是秋来;年轻时,一片落叶便能伤怀天凉好个秋;如今老了,才明白什么叫万里悲秋常作客······

    下午,吴夺又去了大雅斋,将保险柜里其他几件明清官窑又研究了一番。

    晚上,吴夺歪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和宁霜聊了会儿。

    宁霜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两人约好了周五晚上一起吃饭。

    不过,宁霜却提出要去地摊撸串。

    周五晚上,两人又来到了明水湖附近。

    这一家烧烤店,就在连通明水湖的景观河旁边,也有店面和房间,不过店门前还有一大片空地,晚上会摆出很多小方桌。

    两人选了一张方桌,吴夺让宁霜点。

    “你来吧,荤素搭配下就行。”宁霜说着,抬头看了看桌子旁边的一棵大柳树,“你说,不会我们吃着吃着,掉下鸟粪来吧?”

    “那你还选这张桌子?”

    “这位置多好啊,旁边是树,后面是河。”

    “行,既然看中了位置,就别怕鸟粪。不能瞻前顾后啊,看上了就是看上了。”

    宁霜白了他一眼,“别话里带话。”

    吴夺笑了笑,喊服务员过来,很简单地点了三荤三素:羊肉、肥牛、翅中,煮毛豆、炸花生、拌黄瓜。

    吴夺自己要了一杯扎啤,问宁霜喝什么,结果她也要了一杯扎啤。

    “这感觉,不太对啊。”吃的时候,吴夺突然冒出一句。

    撸串这种事儿,应该和哥们儿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唾沫横飞吆五喝六,这样才好。

    鬼知道宁霜为什么提出要来撸串。

    宁霜捏着翅中小口咬着,“上次地摊撸串,还是快毕业的时候去西门烤翅,和班里的一大堆同学一起。”

    “你这么吃没感觉的,太斯文了。”

    “我看看你怎么吃。”

    吴夺直接将翅中从签子上撸下来,两头捏住,张嘴一秃噜,手里就剩两根骨头了。

    “这技术含量好像挺高的。”宁霜试了试,不得其法。

    “算了,你还是保持本色吧!”

    一开始,宁霜确实比较斯文,但是吃着吃着,在周围热闹的气氛和大半杯扎啤下肚的作用下,她竟逐渐豪放起来,声音也抬高了很多。

    “来!干了!”宁霜举杯。

    “你悠着点儿吧,要是喝醉了,不怕我有啥不良举动啊?”吴夺拿起杯子和她碰了碰。看着她酡红的脸蛋,吴夺还真有点儿非分之想。

    “怕你不成!”宁霜重重墩杯,倒吓了吴夺一跳,心说不会一杯扎啤就醉了吧?扎啤这玩意儿,那都是不掺水不舒服斯基。

    “你还是喝饮料吧!”

    “再喝一杯!”宁霜抬手招呼服务员。

    又上了两杯扎啤,吴夺抬手压了压,“再喝可以,这么着,慢点儿,行不?”

    “行!”宁霜端起酒杯,却喝了一大口。

    “你这趟出来不开车,不会就是为了喝酒吧?”吴夺有点儿无奈,待会儿还盘算着观个影啥的,现在看好像泡汤了。

    不过,宁霜喝了这一杯,就没再要了,而且看着虽像微醺,但总体还算是能稳得住。

    吴夺一看吃得差不多了,招呼服务员结账,离开烧烤摊之后,便提出:“咱们去看个电影解解酒吧?”

    “喝了酒应该去K歌才对。”宁霜站定。

    “哎?你好像想的比我周到啊。”

    “我就是想释放一下压力。”宁霜转身正对吴夺,“谢谢你陪我。”

    吴夺立马进入角色,正要伸手拉起她的双手,结果宁霜迅速转身迈步,“走吧!”

    吴夺:“······”

    到了地方,吴夺点了个大包,因为没中包和小包了。

    宁霜不再喝酒,吴夺又点了果汁和果盘。

    “你释放吧,我先当会儿听众。”吴夺直接一屁股先坐下了。

    孰料,宁霜非常刚猛地先点了一首:

    月溅星河

    长路漫漫

    风烟残尽

    独影阑珊

    谁叫我身手不凡

    谁让我爱恨两难

    ······

    叫一声佛祖

    回头无岸

    跪一人为师

    生死无关

    善恶浮世真假界

    尘缘散聚不分明

    难断······

    “一起来吧!”唱到中间,宁霜冲吴夺招手。

    “这种歌一起来?”

    吴夺郁闷地站起身来,拿起了话筒: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算了,你体会不到这首歌的境界。”宁霜却又摆了摆手。

    “我是体会不到。还不如‘让我们荡起双桨’呢!”

    宁霜浅笑,却没有接吴夺的话,继续唱了起来。

    随后,宁霜如同K歌之王一般连唱好几首,曲目混杂,风格凌乱,终于让吴夺相信了她确实在释放压力。

    但,这也让吴夺的心头升腾起一种别样的感觉。

    “我歇会儿,你来吧!”宁霜终于暂停了。

    吴夺想了想,上前点了一首歌。

    唱之前,还好好酝酿了下情绪:

    微风轻轻吹着你散开的发

    忍不住想对你说心里的话

    多少次鼓起勇气话又难开口

    想想你的温柔总是低着头

    多希望天边晚霞一直燃烧

    永远灿烂别落下

    你浅笑的脸微闭的双眼

    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恋······

    唱完之后,再看宁霜,却在低头翻弄手机,随后抬起头来,“啊?唱完了啊?你还挺适合唱这种口水歌。”

    “算了,我还是好好当听众吧。”吴夺也不知道该咋接了,“你继续。”

    宁霜抿了抿嘴唇,想了想之后,又点了一首歌。

    这首,宁霜似乎唱得比前几首更用心。

    这一瞬间

    有一百万个可能

    该向前走

    或者继续等······

    吴夺不想继续等了,他看着宁霜窈窕的背影,直接走到了她身后,伸手环绕。

第123章 无双

    好闻的香味丝丝缕缕钻进了鼻孔,纤细的腰腹即便隔着衣服也能让双手着迷。

    宁霜居然没推。

    而且还顺势轻轻将头靠了靠。

    只是话筒没离开嘴边,歌也没停:

    这冬夜里

    有百万个不确定

    渐入深夜

    或期盼天明······

    吴夺一时沉醉,也不由一起唱了起来:

    这一瞬间

    有一百万个可能

    窝进棉被

    或者面对寒冷······

    一曲歌罢,宁霜慢慢转过身来,似乎还有微微的颤抖。

    可怜这俩人,也算是俊男靓女,却也都没啥经验。

    这时候,该像君子一样动口了。

    不过,虽然僵持了一会儿,但最终还是实现了初级阶段的基本目标。

    笨拙而又甜蜜。

    时间好像过了很久,却又好像歌词里唱的“一瞬间”。

    恍惚间,吴夺感到包间的门好像动了一下,而且还听到了仿佛想憋住却没憋住的笑声。

    急忙停了,定睛一看。

    门开了一条缝,正有人拿着手机在拍。

    背对着门的宁霜也急忙回头,她却一口喊了出来,“小雪!瞎胡闹什么!”

    宁雪推开门走了进来,“好巧啊!”

    “巧什么?肯定是你一路跟来的!”

    “哎呀!”宁雪跑到宁霜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姐,你竟然喝酒了!这是为了······壮胆吗?”

    宁霜又羞又气,接着就要对宁雪出手,宁雪却早有准备,灵活地躲到了吴夺身后。

    面对这个小妖精,吴夺也是束手无策,不过还是转身解释了一句,“刚才你姐有眼睫毛掉眼睛里了·······”

    “姐夫啊!这个托词太老土了!”宁霜反手从果盘里拿起一颗葡萄。

    “你说什么?”

    “我说你老土!不过,我姐就喜欢的老土的,她就是跟‘土’打交道嘛!”

    “不是,你叫我什么?”

    “噢!”宁雪拿着葡萄抛了抛,“姐夫啊!是不是听着很受用啊?”

    “既然来了,那就一起唱会儿歌吧!”吴夺转而说道,“看看还想喝点儿什么?吃点儿什么?”

    “你们!”宁霜跺了下脚,走过去坐下了。

    “哈哈哈哈!”宁雪大笑着又走到宁霜身边坐下了,“我的亲姐啊,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嘛!虽然让我姐夫捡了个宝,但他确实也不错嘛!”

    “正常,正常你偷拍什么?”

    “我这怎么是偷拍呢?我这是记录历史性的一刻。”

    宁霜没再说话,只是哼了一声。

    吴夺此时却道,“你是偷偷跟着,看你姐喝了酒,怕她吃亏吧?”

    宁霜听吴夺这么说,脸色不由和缓了一些,“罚你唱首歌!”

    “好好好!”宁雪开始点歌,“不过不是罚,当是我祝贺你们吧!一首,谢谢!”

    穿越红尘的悲欢惆怅

    和你贴心的流浪

    刺透遍野的青山和荒凉

    有你的梦伴着花香飞翔

    今生因你痴狂

    此爱天下无双······

    吴夺真是没有想到,宁雪唱歌居然这么有水准,完全具备了让人转椅子的水平!

    “怎么样,会选歌吧?啧啧啧,无双啊!”

    宁雪指了指吴夺,“吴!”

    又指了指宁霜,“霜!”

    “好了,完美收场,时间也挺晚了,该赚的便宜你也赚了,我现在接我姐回家。”宁雪说着,却又一顿,“不如这样吧,你们俩最后再合唱一首吧,顺着我的,再来个,怎么样?”

    “不唱!”吴夺和宁霜异口同声。

    话一出口,宁霜不由笑了下。吴夺接着对宁雪说道,“你唱这么好,我们唱也得避开你!”

    “OK!”宁雪打了个响指,“那走吧!”

    走出去之后,吴夺拒绝了宁雪捎他一程的提议,自己打车回了。主要是三人同坐一车,路上怕是少不了宁雪的调侃,怕宁霜吃不消。

    进了家门,化肥又凑上来了,又是闻闻之后就走。

    吴夺也习惯了,这狗子好像是在表达“我知道你今天干啥了”一般。

    吴夺冲了个凉、躺到床上之后给宁霜发微:咱妹妹其实今天表现还可以。

    宁霜:叫你声姐夫,你就让她牵着鼻子走了!

    吴夺:亲人的认可很重要的嘛!

    宁霜:以后怎么办?

    吴夺顺手敲了“什么怎么办?”,却又反应过来,赶紧删了没发,想了想之后坚决表态: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宁霜停了几分钟才回了一条信息:你能来燕京吗?

    吴夺想了想,先回复了一个“能”。

    说实话,就古玩这行当来说,即便不是因为宁霜,北方的最佳去处依然是燕京。只不过吴夺现在实力不济,在齐州属于打基础阶段。

    吴夺也挂念着老财主。但是通过老财主这次来吴夺发现,他在燕京似乎渊源很深啊!当年的“鉴宝天字号”他非常熟悉,这次又说到燕京故地重游,看来他也是可以在燕京生活的。

    而且,从燕京到老家,高铁路程只比齐州多了两个小时而已。

    吴夺紧接着又发了一条:不过,你得给我点儿时间······

    宁霜:嗯,你能这么说我就很高兴,不行我也可以回来的。而且,暂时两地也没什么,燕京和齐州又不远,我家也在齐州。关键是,我不信那个邪。

    “厉害了霜姐。”

    “你说什么?”

    “你不是比我大仨月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又腻歪了半天。

    新人都这样。

    最后,两人又约好了第二天周六一早去逛赤霞山古玩市场。宁霜周日就回燕京了,周六家里还有安排·····

    吴夺放下手机的时候,忽然想起,是不是该把宁霜买宣德官仿汝窑水仙盆的钱还给她?

    可又一想,才发现:如果最终不成,即便还回去,以宁霜的性格到时候肯定还得把钱给自己;而如果最终成了,还不还的,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自己就是奔着成去的。

    这还说啥?

    第二天早上进入赤霞山古玩市场的时候,两人已经是很自然地手拉手了。

    春暖花开和秋高气爽的日子,也是古玩市场的旺季,各大拍卖行也都喜欢设置春拍和秋拍。周末的赤霞山古玩市场,很是热闹。

第124章 油腻腻,一件衣

    虽然热闹,但如今的古玩市场,想碰到好东西确实也不容易。逛了十几个摊子,两人也没看中什么。

    直到逛了一半,宁霜才瞅上了一件东西。

    实际上,单纯就眼力来说,目前宁霜是要比吴夺高的。不过宁霜自是不这么想,吴夺的“眼力”实在是让她佩服不已。

    所以,宁霜看到这件东西、扯了扯吴夺、自己先蹲下查看之时,吴夺乍一看这件东西,似乎像是新的。

    这是一只瓷碗。

    釉面油亮,而且显得不怎么正常,有点儿油腻腻的感觉。

    碗的口径在15厘米左右,青花的,画片是婴戏图。有三个小孩在抢一个风筝,还有一个成年男子在扎风筝,满足孩子们的需求。

    吴夺也跟着蹲了下来。

    碗底无款。

    这只碗本来是装在一个锦盒里的,上一个人看完后,没有放进锦盒,放到了摊子上,摊主起身正要重新收进锦盒,宁霜却赶巧先拿了起来。

    宁霜有眼力,但是在摊子上交流的功夫却不如吴夺,她拿着碗对吴夺说,“我挺喜欢的,你谈谈。”

    “你喜欢孩子啊?”吴夺顺嘴来了一句。

    宁霜瞪了他一眼,吴夺便笑着对摊主说道,“老板,你这碗还不是摆出来的啊?”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留着光头,脸盘子还挺大,“对啊,让你们两口子赶上了,刚才是个熟客,我才从箱子里拿出来。赶上了就是缘分,这是看上了?”

    “也没什么看上看不上的,请个地板价儿吧。”

    “刚才报价你们听到了吧?”摊主笑呵呵。

    吴夺是没听到,不过宁霜嗯了一声。

    “一万块,最低了。”摊主接着说道。

    “什么就一万块啊?你这是趴着的,还是民窑的东西。”吴夺摆摆手。

    瓷器这玩意儿,趴着的不如站着的,所谓趴着的,就是盘子、碗什么的;站着的,就是瓶子、尊什么的。

    “民窑不假,你也得看是什么民窑啊。这是康熙的,又是精品,哪能一样啊?”

    “你咋不说成化呢?”

    就婴戏图这种纹饰来说,明清两朝,成化和康熙相对算是最多的。

    特别是成化朝,因为成化皇帝一开始没孩子,都被万贵妃给害死了。在没孩子之前,他就特别渴盼孩子,成化官窑很多瓷器都有婴戏图纹饰。

    说不定成化捧着这种碗吃饭的时候,也能起到安慰作用。

    成化皇帝朱见深,小时候他爹朱祁镇被瓦剌俘虏了,他叔朱祁钰当了皇帝,他从太子变成了王爷;后来,朱祁镇又“复辟”了,他这才又成了太子,最后当了皇帝。

    在朱见深风雨飘摇的童年,是一位比他大十七岁万宫女看护他长大的。后来朱见深和她结婚了,她成了万贵妃。

    所以,这个万贵妃的地位非常之高,她一个贵妃能废掉皇后,而且“帝每游幸,妃戎服前驱”。

    万贵妃也生过孩子,不过一岁就夭折了,从此再也没怀上。于是,她就有点儿变态地不让其他妃子生,不能怀的不能怀,流产的流产,母子双亡的双亡。

    直到后来,成化无意中幸了一个宫女,生下的孩子被太监宫女们保护起来,五岁之后才父子相认。

    就在没孩子的阶段,成化皇帝思子心切,官窑开始大量生产带有婴戏图的瓷器,民窑也跟着效仿。

    “别说,康熙是康熙,但还真就是康熙仿成化,你看看,青花发色不是浙料的感觉,而是平等青的感觉。”摊主立即接了吴夺的话,“要不是紧皮亮釉,我就干脆说成化了!”

    摊主这么一说,说明他还挺懂行。成化青花用的青料是平等青,康熙青花多用浙料,而且康熙青花有个特点就是“紧皮亮釉”,釉水细腻光亮。

    如今的古玩市场,和以前相比也发生了一些变化。以前很多摊主喜欢瞎喊,往老了往贵了喊,或者干脆说自己不懂,蒙一个是一个。如今资讯越来越发达,不少摊主开始“专业化”表达,这样反而更能留住玩家。

    “你是真能说啊。”吴夺笑了笑,“我看就是千数的东西。”

    话虽这么说,但是吴夺还是忍不住又细看了一下。

    这人物特征,确实是成化的风格。

    成化瓷器上的人物,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俗称“成化一件衣”。这意思是,成化瓷器上的人物,穿着衣服就好像只穿了一件、里头什么都没穿似的。

    摊主一听“千数”,连忙招了招手,“这东西不是这个谈法儿,要不是刚才你们听到熟人价儿了,我肯定不会报这么低。”

    “那你也不能一点儿都不落啊?”吴夺对摊主说完,又看宁霜攥得挺紧,“你先放下,我看看。”

    宁霜放下之后,吴夺立即拿了起来。

    “我先报五万,再落到三万,最后再说赔本一万,有什么意思嘛?”摊主指了指吴夺身边,“不谈了,别人还等着看呢!”

    吴夺拿起来,就是要“听”的。

    听完之后,笑了笑,“你是真会做生意,看她看上了,就不松口了。”

    转头又问宁霜,“问题是没问题,就是这价儿?”

    “拿了吧,我挺喜欢的。”宁霜点点头。

    “行,给装了吧!”吴夺对摊主说道。

    “小哥儿你可以!你们就是运气好,这样的东西卖一件少一件,不是熟客我不拿的,以后再来多照顾生意啊!”摊主还递了张名片。

    货款两清,两人离开了摊子。

    “这东西还真是成化的。这摊主都说了康熙仿成化了,咋没往成化上想呢?”走远之后,吴夺对宁霜嘟囔了一句。

    宁霜笑笑,“成化瓷器的釉面,有一种抹油抹多了的感觉,和康熙的‘紧皮亮釉’似乎有点儿像,但到底是有区别的,这一点他应该是没分清。不过依我看,导致他搞错的最重要的一点,不是这个。”

    “噢?”吴夺接口,“请霜老师赐教!”

    “真赛假啊!”宁霜嗔道,“别再装了,你还能看不出来?”

第125章 乾隆的诗,和珅的字

    “真赛假?”吴夺微微一怔。

    所谓真赛假,吴夺肯定知道,就是真东西看着跟假东西似的,更多的其实是老东西看着像新东西——有些老物件因为特殊原因,导致并没有老旧痕迹,看着簇新簇新的。

    不过,这一只碗,虽然保存完整,也没什么明显的使用痕迹,但是起码釉面火气全无,再怎么着也得从老仿上看,而摊主就是看成康熙的了。

    这也不算是“假”。

    “是青花发色太假了。”宁霜解释道,“这青花发色,不像成化时期淡雅的平等青,反而像现代高仿青料,当然,也有点儿像康熙早期所用的浙料。所以他才不敢说成化,只能说康熙仿成化。”

    “那你怎么能判定就是成化民窑,不是康熙民窑?”吴夺又问。

    “考我呀?”宁霜笑了笑,“成化早期其实也有过苏麻离青的青花器的,只不过极少,而后又使用了平等青;同时,在大范围使用平等青之前,还夹杂使用过其他国产青料,这碗就是。这种东西也比较少,但足底的釉面,往往会出现缩釉点。”

    “受教了!”吴夺连连点头。

    宁霜说的,他是真不知道,连理论上的知识储备都没有。

    而宁霜之所以清楚,是因为比对过不少出土器物的瓷片标本。这一点,很多高手也是没有如此机会的。

    “看样子你是真不知道这一点。”宁霜柔和地挽住了吴夺的胳膊,“那你也得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啊?”

    “油腻腻,一件衣。”吴夺接口道,“有了这种实锤,我就不想别的了。”

    “这样可不行。”宁霜反驳,“很多高仿,重点都能仿出来的。”

    “好,我记住了,这次跟霜老师学到了。”

    吴夺这是真心话,说得也很真挚。宁霜却仍觉得他在调侃自己,哼了一声。

    这件成化民窑婴戏碗,并不算什么大漏儿,两三万的东西,一万拿下。吴夺心想,宁霜喜欢,可能是觉得画片上的孩童活泼可爱的缘故吧。

    两人继续逛。快把地摊区逛完了,也没再发现什么合意的东西,但是依然兴致不减。

    或许两人刚开始好,有点儿起腻有点儿甜。但更重要的,是逛古玩地摊的乐趣,并不局限在捡漏上。

    捡漏只是个结果,而且是可遇不可求的结果。

    很多玩家,经常逛一天地摊,啥也没买,但依然乐此不疲,就是因为这里头有一种悠然寻觅的乐趣。

    为什么说古玩店比不了地摊区,不光是因为价格高,还因为古玩店是个封闭的空间,而且过于肃静,同时进去又会有人招呼,少了无拘无束的感觉。

    所以,去逛古玩店的,多是目的明确的高手、熟客或者不懂行的土豪。再就是,古玩店收东西多,很少有人拿了东西往地摊上送的。

    地摊区是开阔的空间,而且摊子上的东西,多是自己随便拿着看,只要你不给弄坏,有时候拿了看半天放下,甚至和摊主都没啥交流。而且,地摊上的东西更杂,有些东西,古玩店是不会摆出来的。

    就在快走出地摊区的边缘,吴夺终于发现了一件东西挺喜欢。

    这是一件拳头大小的玉雕,雕了相连的两只獾,谐音取义“双欢”。

    青花籽料的东西,一只獾墨地带白纹,一只獾白底带墨纹,很漂亮。和田玉上说的“青花”,和瓷器“青花”不一样,和田玉青花料,是墨玉和白玉混杂的玉质,其实是“黑花”。

    这件双欢玉雕,看着像是清末民初的风格。

    只是可惜,吴夺看到之后刚蹲下,旁边就有一位老先生先行抄在了手里;他没蹲,是弯腰探臂伸手,别看年纪大,动作却很迅捷。

    吴夺也没办法,逛地摊就是这样,谁先拿在手里谁先谈。同时,没谈好之前千万别松手放回去,不然别人拿了,就没你的份儿了。

    虽然没办法,但吴夺也不走,一边瞅着摊子上其他的东西,一边等着看老先生和摊主能不能谈下来。

    宁霜一看这情况,便也就挨着吴夺蹲下了,就这么随意看着。

    摊主是个中年男子,身材中等,样貌中等,嘴唇上粘着半支烟,“老爷子啊,好眼力,这是我摊子上最好的玉件!”

    这话,估计能被收进古玩地摊十大名句之一。话多的摊主,你随便拿件东西看,他很可能也这么说。

    老先生旋即问价,摊主说两万。

    这么大一块青花籽料,黑白分明,即便是现代玉雕,工手不差,两万也是肯定拿不下来的。

    这件双欢玉雕,雕工还是很不错的,要不然吴夺也看不上。

    不过,这是在古玩地摊上,报这种价儿也很正常。一是摊主收来的成本可能不高;二是既然是老东西,有些小磕碰和绺裂是难免的,有些喜欢玩新玉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这个。

    但是玩古的不一样,只要不是大毛病,有时候反而很喜欢有些轻微老伤所带来的岁月感。

    吴夺一听摊主报这价儿,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这价儿直接拿了也不亏,而且说不定还能继续搞搞价。

    果然,老先生开始搞价。

    一来二去,虽然没搞下多少,最终一万八成交了。

    老先生直接就在手里开始盘它,盘着满意而去。

    吴夺看了看宁霜,耸耸肩,准备起身走了,摊主却对吴夺笑道,“小兄弟,难为你等了半天,还有件好东西,要不要看看?”

    “也是玉件?”

    “对,不过可比较大啊!”

    “在这儿么?”吴夺问。

    “在!”摊主一听,这就是要看了,便反身从身边的大旅行箱里双手拿出一件东西来。

    东西裹着好几层报纸,不过一看就是板子状,其实也不算太大,也就是一尺多高,二十多厘米宽。

    揭掉报纸,露出一块青玉板。

    这应该是一块插屏,摆在桌案上那种,不过现在只剩一块青玉板,没了框子和底座。

    这玩意儿挺沉,吴夺拿在手上还得好好把住。

    先仔细看了看,是和田料,不过肯定是山料了,虽然很细腻,但是脂份差点儿事儿。

    上面阴刻了一首诗:

    懿德嘉言在简编,忧勤想见廿三年。

    烛情已自同悬镜,从谏端知胜转圜。

    房杜有容能让直,魏王无事不绳愆。

    高山景仰心何限,宇字香生翰墨筵。

    前有题款:圣制读贞观政要诗。

    后有落款:臣和珅敬书。

    落款后还刻了一方篆印:臣和珅印。

    “乾隆的诗······”吴夺沉吟。

    平心而论,这首诗在乾隆的诗里头,就算好的了。因为乾隆的诗,不客气地说,大部分都是垃圾。

    全唐诗流传下来的,也不到五万首。而乾隆一个人写的诗,就有四万多首,快赶上了。

    首先不能否认,他是挺喜欢写诗的,而且只要有空就写,“诗尤为常课,日必数首”。

    据说是吃黄瓜的时候见缝插针写的。还有,有一次上厕所,居然写了四首诗!当时是不是便秘就不好说了。

    天道酬勤这句话,乾隆完全可以作为反例。

    但他是皇上啊,诗写得再烂,也会有大臣和拍马屁的文人山呼叫好。

    和珅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和珅不仅叫好乾隆的诗,而且叫好乾隆的书法,还能模仿得惟妙惟肖。乾隆的一部分书法作品,其实就是和珅代笔的。

    实事求是地讲,和珅是个很有才华的人,书法造诣绝对比乾隆高。

    和珅遍习欧柳颜赵,下过苦功,深谙笔法,他的书法作品,行价不低,虽然沾了“名人”的光,但要是书法本身一无是处,那也不行。

    这块青玉板,看起来是根据和珅的手迹刻的,基本就是楷书,偶有连笔。当然,这不是模仿乾隆的书法,就是和珅的书法。

    刻工不弱,细节处理得也很到位。

    刻字和写字,完全是两码事儿,而且这不是刻粗细一致的篆书,而是刻楷书,要求就更高了。

    “怎么样?好东西吧?”摊主见吴夺看得仔细,笑呵呵说道。

    吴夺随口接了一句,“这东西要是真品,当年岂不是和珅摆在家里的插屏?”

    “那可不!”摊主自动忽略了“要是真品”的假设,“你看看这刻工,说是清宫造办处玉作出来的也不为过!”

    吴夺笑了。这刻工虽然不弱,但也不能上升到清宫造办处玉作的水准啊!

    “你别笑啊!我说真的。”摊主连忙说道,“我是看你懂玉器才拿出来的。”

    “我再看看。”吴夺嘴里说着看,实际听了听。

    这青玉板,是民国的东西······

    若是刻上一首很好的唐诗宋词之类的,即便是民国的,吴夺说不定也有兴趣收,回去配个框子和底座,摆在家里也是很不错的。

    可惜,民国的东西,还刻了乾隆的诗,吴夺就没兴趣了。

    不过,民国的这位高仿匠人,做了这么块东西,配上乾隆的诗、和珅的字,还是挺有想法的,碰上喜欢的,也是个噱头。

    摊主一看吴夺的样子,便知道再说也没用;不过他紧跟着又问了一句,“小兄弟你只对玉器感兴趣么?我这还有一件好东西呢!”

第126章 朕不是这么批滴

    “大哥,你先说说,不是玉器是什么?”吴夺还是站了起来。

    “皇帝朱批过的奏折!”

    “不会又是乾隆的吧?”

    “不是,是他老子的,雍正。”

    “我还是不看了。”吴夺摆摆手,“你留给熟客看吧。”

    一听奏折,吴夺心已经凉了,市面上倒是不难见到奏折,但是皇帝朱批的奏折,那就······况且摊主的插屏青玉板又是仿的。

    宁霜却在一旁轻声道,“这位大哥既然说了,那就看看吧,怎么也是逛。再说,还是雍正······”

    “你看看,还是弟妹好啊!”摊主笑道。

    吴夺一想,“行啊,那就看看吧。”

    摊主又从大旅行箱里拿了一件东西出来。

    这次可不是报纸包裹着的了,而是一个塑料的大密封袋,密封袋里,是一个长方形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除了一封奏折,还有一副薄薄的手套。

    这还给看的人准备好了。这种心理暗示,没准儿对新手还有点儿用,好东西才会格外注意嘛。

    宁霜先接过锦盒,吴夺也不好不戴手套,戴了才拿起奏折开始看。

    一看封面,封签上居然写着:四川陕西总督抚远大将军年羹尧奏折。

    合着还不光是雍正朱批的折子,而且上折子的人还是大名鼎鼎的年羹尧?!

    这奏折的封面是黄绫的,而且看起来还像是老绫子。实际上,清代的奏折大多都是素纸,加黄绫封面的很少;当然,黄绫的也不是没有过。

    打开之后,里头是白色竹纸,起首写着:四川陕西总督抚远大将军臣年羹尧谨奏······

    字是一笔一划的小楷,规矩工整。要说这年羹尧,可不仅仅是年大将军,还考中过进士。

    这封奏折的内容,是关于平定青海叛乱的战报。

    “自贼人蠢动以来,西宁四面隘口既多,惟东面系我来路,十分紧要,不能不分兵沿途防守。其南、西、北三面,每一隘口守兵三五十名,既不济事,悉撤回原营。各处探极星飞火急,而我兵惟养精蓄锐,斟酌妥确,乃敢一用。昼则综核军务,夜则分班守城,臣之未能就枕者已十一夜矣······”

    奏折上说的事儿,是有确凿史实的。雍正元年十月,青海发生叛乱,西陲战火又起。雍正便命川陕总督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督领各军,驻西宁坐镇指挥平叛。

    而在这封奏折上,年羹尧除了汇报军情,还说自己昼夜忙个不停,已经十一天没有睡觉了。

    最后的折页上,确实带着雍正的朱批:

    自闻报以来,惟有虔诚对佛天佑你平安如意,之外,亦无暇他及也。自尔以下以至兵将,凡实心用命效力者,皆朕之恩人也。

    这个奏折,乍一看,是没什么问题的。

    但是,吴夺看完之后,就立即断定是假的!

    因为这封奏折的原文资料图片,吴夺看过!

    不仅看过这个,而且雍正皇帝的一部分朱批,因为过于“调皮”,还曾经一时成了“网红”。

    这封奏折确实是有,但不可能在地摊上,而是在故宫博物院里呢。

    而且,针对年羹尧为了平定叛乱,十一天没睡觉这事儿,雍正皇帝不是这么批滴。

    他是这么批的:

    好心疼!好心疼!好心疼!真正社稷之臣······

    当时吴夺看到这种朱批,一度产生了错觉。要这么看,某些言情类清宫剧台词好像还挺符合实际哩。

    实际上,雍正对年羹尧的批示,这样的调调多了。

    比如,雍正二年初,年羹尧平定青海叛乱之后,雍正给他下了谕旨,其中有一句:

    朕实在不知怎么疼你,才能够上对天地神明。尔用心爱我之处,朕皆都体会得到······

    呃,这些话,好像不应该跟年羹尧说,应该跟年羹尧的妹妹年贵妃说。

    不过,雍正对年羹尧的朱批虽然看起来基情满满,但翻脸一样很快,雍正二年还又疼又爱的,雍正三年,年羹尧就被赐死了。

    实际上,雍正皇帝对大臣奏折的朱批,让人忍俊不禁的,还有不少。

    比如河南巡抚田文镜,也是雍正很喜欢的大臣。当时朝廷要从河南买小米,运往江南。田文镜却说。江南人不吃小米,不妥,还不如弄点儿小麦过去呢。

    雍正从善如流,同意了。

    可是别的大臣又说,小米很好吃,没准儿江南百姓从此喜欢上了呢?

    雍正又是从善如流,也同意了,便从山东调运小米去江南。

    结果是,小麦在江南销路不错,小米根本没人搭理。雍正大怒,将怂恿他运小米的大臣臭骂一顿,同时大大表扬了田文镜一番。

    田文镜惶恐,立马上了一封奏折,大意就是说自己其实就是本分尽职,一切全都是皇上您老人家高屋建瓴之类的。

    于是,出现了这样的朱批:

    朕就是这样汉子!就是这样秉性!就是这样皇帝!

    当然,类似这样的朱批,在雍正所有的奏折朱批中,只占极小的一部分,大部分还都是比较正常的。

    因为雍正朱批过的奏折实在太多了!他儿子乾隆创下了写诗的记录,但是他,却创下了批奏折的记录。

    雍正在位只有十三年,朱批过多少字呢?

    一千万!

    这么算下来,平均每天有两千多字。即便不假思索,每天随意只写两千多个毛笔字,想想都累得慌。

    这位皇帝,据说每年只休两个假,生日假和年假,每天凌晨四点不到就起床,经常一忙就忙到半夜十二点。

    在浩如烟海的奏折朱批里面,出现一小部分如此“别致”的,倒也可以理解。

    而吴夺手里的这一封奏折,作伪的应该是利用年羹尧的奏折原文,加上一些雍正对年羹尧其他奏折的朱批,摘句移花接木,拼凑而成。

    为什么不用“三个好心疼”的朱批原文,真正原因不得而知,但是吴夺猜测,有可能是受不了这种调调吧?

    而且,这奏折封面的黄绫,看着好像挺老,没准儿真是清代的;同时,纸张墨迹,也不像是这几年新仿的,起码得有个一二十年了。

    吴夺既然看得明明白白,同时又带着手套,干脆就没费劲再听。

    宁霜也一直靠在吴夺的身边看,一样看明白了。她不由叹了口气,同时不好意思地拍了拍吴夺的胳膊。毕竟,吴夺本来要走了,是她坚持让吴夺看看再说。

    此时,摊主见吴夺“告一段落”,笑呵呵问道,“小兄弟,怎么样,好东西吧?”

    吴夺将奏折装进锦盒,重新套上塑料密封袋,而后摘下手套,才道,“大哥,这东西往前一二十年,或许······现在,你不上网么?雍正朱批的表情包都有了!”

    没想到,摊主一听,居然哈哈大笑,“总有人愿意收藏嘛!”

    嘿!

    听他这意思,他也知道,但总有人不知道,所以总有机会蒙出去的!

    吴夺也没说啥。

    古玩市场,想蒙人的摊主多了,归根结底,还是得靠自己的眼力。同时,再离谱的东西,也可能碰上愿意吃药的。

    不过,鉴定这封奏折,吴夺还真没靠别的,纯粹靠的眼力和知识储备。

    两人随后便离开这个摊子,再往前走几步,就要走出地摊区了。

    赤霞山古玩市场的地摊区,类似于一条小长街,只是有宽有窄而已。他俩是从西头进的,如今走到了东头。

    就在最东头北边的一个很小的摊子上,吴夺却又瞅见了一件东西。

第127章 等到看雕母,又遇关知鱼

    这个摊子这么小,吴夺之所以能瞅见这东西,因为不是放在摊子上,而是有个人正在拿着对着阳光仔细在看。

    这是一枚大钱。

    这个摊子,主要也是卖古钱的摊子。有堆在一起的,也有一些钱币盒装着的,但总体占不了多大点儿地方。

    这个拿着大钱看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很精神的男子。

    这枚铜钱确实大,直径怕是得有六厘米。

    大到吴夺站在男子身边,随着他举着翻看,跟着也能看清钱文。

    正面“咸丰元宝”,背面穿口的上下是“当千”两字,左右是满文的“宝泉”,代表着户部宝泉局。

    大钱上的汉字,都是楷书字体,字体端庄俊美,字口深峻见锋,如斧凿刀劈。

    整体来看,铜色黄亮,熟美润泽。

    看清之后,吴夺微微叹了口气。

    但是在叹气之时,目光仍然被深深吸引着,因为实在太漂亮了。

    如果这枚大钱是真品,那么就应该是“咸丰元宝当千”雕母!

    所以,即便它如此漂亮,即便吴夺还没有上手,第一感觉也还是不真。

    因为这东西太稀少了!稀少到让吴夺不相信能在古玩地摊上碰到。但是,却又不舍得走,还想最后上手看看。

    铜钱一般都是铸造的。

    而雕母,则不一般,它是雕出来的。

    铸造钱币之前,得先做雕母。雕母也叫祖钱,上面的字,是手工雕刻的,和铸造的对比之下很明显。清晰,漂亮,不可能有拖泥带水或者模糊的感觉。

    以雕母为版翻铸出来的钱,叫做母钱。

    下一步,才是用母钱来大量铸造钱币。而用母钱做出的第一批钱币中最好的,则被作为样钱。

    所以,同朝代同版别的钱币,最贵的是雕母,因为数量本来就稀少;而且翻铸出母钱之后,按规定雕母是要存档入库的。

    雕母上不会有任何铸造痕迹,因为是手工刻的嘛。但是,雕母也是造假的重灾区,因为雕母往往比较贵,而且铜钱造假相对其他古玩品类又相对比较容易。

    如果男子手里这枚“咸丰元宝当千”雕母是真品,那么少说也是几百万的东西!

    几年前,曾经有一枚“咸丰元宝当五百”雕母上拍,也是宝泉局的,拍出了两百多万的高价。宝泉局是中央铸币机构,属于户部;另外还有宝源局,属于工部。此外还有各个地方铸币机构。

    “当五百”肯定不如“当千”。

    咸丰元宝和咸丰重宝,这两种大钱,因为铜质精良,钱文精美,在清代铜钱之中,属于很受追捧的品种。

    咸丰皇帝是个很悲催的皇帝,可谓内忧外患,鸦片战争的欠款还没赔完,第二次鸦片战争又签了赔款新条约,还有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还有连年的天灾,还有太平天国的人祸。人又得了肺痨,三十冒头儿就崩了。

    咸丰朝因为太平天国起义,滇铜的运输之路被阻断,所以铸钱的铜材都告急了,这时期流通的小钱铜质差劲工艺粗陋。

    怎么办?铸大钱吧!

    咸丰重宝,当十的,当二十的,当五十的;咸丰元宝,当百的,当五百的,当千的。

    这就省铜了。

    咸丰重宝的直径,一般在3.5厘米到4厘米,咸丰元宝的直径,则能到5厘米以上甚至6厘米。

    既然省铜了,一个顶那么多个用了,铜质和工艺也就不马虎了。毕竟发行量不大,再那么差劲,就说不过去了。

    同时,咸丰重宝和咸丰元宝的字体,也很漂亮。

    因为受追捧,所以咸丰重宝和咸丰元宝的价格也就比较高。

    虽然版别挺多,但是最普通的咸丰重宝,也得几百块一枚;几千块、几万块的版别也不少。

    而咸丰元宝,比咸丰重宝的价格还要高。

    至于“咸丰元宝当千”宝泉局的精品,已经多次拍出过百万的价格了。

    所以,如果这枚是“咸丰元宝当千”的雕母,说几百万,并不为过。

    摊子前的男子拿着这枚大钱看来看去,还挺有耐心,吴夺既然不舍得走,那就只能在一边看着。

    宁霜笑了笑,对吴夺示意自己先到对面摊子看看。人太多盯着这男子也不好。

    摊主的年纪也不大,看着应该不到四十岁,眼睛特别小,一笑就没了。宁霜走后,他笑着对吴夺说道,“哥们儿也是玩钱币的啊?”

    “我就随便看看。”吴夺应了一句,“你这里好像主要是清钱啊!”

    摊主焉能看不出吴夺在等男子手里的这枚大钱,不过男子还在看,也不能说啥,便又说道,“我这里还有一枚康熙通宝罗汉钱美品,要不要看看?”

    康熙通宝罗汉钱也是清钱中一个比较受追捧的品种。

    这种康熙通宝,大小和普通的康熙通宝没啥差别,只是从钱文上看,其中“熙”字比其他的康熙通宝少了一道竖。最特别的是铜质,颜色黄得要深一些,略略有点儿像黄金。

    关于罗汉钱,并没有什么确凿的史料,主要是传说比较多,比如铸钱的时候有一个金罗汉被熔化到铜材原料里了,等等。

    同时,罗汉钱被赋予了很多美好的寓意,比如送给心爱的人,比如又有人叫万寿钱。

    罗汉钱近年来价格一路攀升,不过和咸丰元宝还是没法比的,美品的也就千把块。

    吴夺对罗汉钱兴趣不大,正要开口婉拒,拿着“咸丰元宝当千”的男子对摊主开口了:“老板,实落点儿,给个能成交的价儿!”

    “就我刚才说的那个价儿,不能再低了。”摊主便没再和吴夺说话,接了口。

    男子摇头,“你报得太高了,这东西就是个工艺品,你这价儿,都能买一枚好版好品的重宝了!”

    “真不能让了,而且这东西是不是工艺品,那也不好说啊!”摊主脸上一直挂着笑。

    “有什么不好说的?市面上压根儿就见不着真的!去年有个当千宝泉局的雕母,在国外的大拍上都流拍了!”男子这意思,“咸丰元宝当千”宝泉局雕母,出现在大拍上都没人信是真的,更何况在这种小地摊上。

    摊主脸上的笑没了,似乎对男子这么说反应不小,他直接伸出手来,“真是最低价了!”

    见摊主伸手,男子也没再磨叽,直接放到了他的掌心上,“那就算了。”

    男子刚转身,吴夺就笑着冲摊主伸出了手,“排了半天队,该我看了。”

    摊主又把大钱放到吴夺手上,“小兄弟,我这价儿可不低啊!”

    “低不低的,我得先看看东西。”吴夺刚才已经跟着看了个七七八八了,所以上手之后,简单掂了掂分量,就“听”了起来。

    刚弄明白,还没彻底消化,吴夺身边却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这么巧啊!”

    刚才太专注了,居然没注意到身边有人过来了,吴夺立即扭头一看,竟是关知鱼!

    “关老爷子?”吴夺面露惊呀,“您这是,也来逛地摊啊?”

    “不行么?”关知鱼微微一笑。在他身后一侧,还跟着那个络腮胡王巍,此时也冲吴夺点了点头。

    吴夺趁势又往后一看,对面摊子边的宁霜也正在往这边看,吴夺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先别过来。

    “我只是遇到您有些意外,您今天不忙啊?”吴夺接着又对关知鱼笑道。

第128章 很奇怪,不得解

    “现在是逛摊的时间,忙的就是看东西。”关知鱼顺手指了指吴夺手里的大钱,“看好了?”

    “看好了,不过还没问价。”吴夺应道。

    “不耽误你,你先问。”关知鱼恪守行规,不过却也不走,只是稍微挪了挪,随意低头看着摊子上的东西。

    吴夺一看,也没再和他客套,便问向摊主,“什么价儿?”

    摊主立即应道,“七万。”

    “刚才那位就是嫌这个价儿太高?”

    其实摊主报价之前,吴夺也能想个差不多,因为走了的那个男子说过,摊主报的价格都能买一枚好版好品的咸丰重宝了。

    “对,这东西吧,我也不评价,自己看。但是价格,就是一口价了。”摊主很干脆,“谁来都一样。”

    吴夺想了想,“老板我多句嘴,你没去鉴定评级过么?”

    “你说呢?”摊主又笑得没了眼睛。

    吴夺心道,这种东西,送到鉴定评级机构也没用,因为鉴定师也未必见过真品。

    而且,雕母和铸钱不同,同一种古钱的雕母,每一个都不会一样,因为它是手工雕的。当然,所谓不一样,是细微的差别。但高仿和真品,不也是细微的差别么?

    所以,即便送到鉴定评级机构,也不会给你下结论。

    吴夺却不一样,他已经知道了这枚“雕母”的确切年份。

    虽然算不上真品,但是却很特殊,七万的价格,值得拿下,也值得以后研究。

    “便宜一万行么?”吴夺笑道。

    “我说了不讲价的,真的。”

    吴夺便又加了五千,六万五,摊主摇头。

    吴夺而后又加到六万八,摊主有些不耐烦了,吴夺最后才应了七万的价儿。

    其实,吴夺早就知道讲不下来。为什么这么干,你们懂的。

    货款两清之后,关知鱼才对吴夺说道,“小吴,借一步说话?”

    他这么说,吴夺也不好拒绝,点点头,和他到了数米外的墙边。王巍没跟过去。

    宁霜也是在另一个摊子前远远看着。

    “你买下的东西,我也看中了。”关知鱼开门见山,“可惜我来晚了一步。能割爱么?”

    “关老爷子,倒不是不能,不过······”

    “有话直说。”

    “不过,这是个大漏儿!我要再倒手,可不是和摊主交易的价儿了!”

    “这东西,并不是宝泉局的真品雕母。”关知鱼淡然应道,“我这一把年纪了,不会欺负你一个后辈。”

    “我知道。”

    “你知道?”

    “虽不是真品,但时间上恐怕差不了几年。”吴夺压低了声音。

    “什么?你怎么看出来的?”关知鱼的声音却陡然提高,而后似又觉得失态,摆了摆手,“既然差不了几年,又怎么可能看出来?”

    “那您为什么要收呢?”吴夺没压着,直接反问。

    关知鱼轻叹一声,“这样吧,今天下午,我们约个时间,面谈如何?”

    “好。”吴夺点点头,“您是前辈,我听您的。”

    关知鱼随后招了招手,王巍上前,吴夺和他互留了手机号码。

    “那我继续逛逛,你忙你的。”关知鱼伸出手来。

    “关老爷子再见。”吴夺和他握了握手。他的手非常干燥,而且几乎没肉,很硬。

    关知鱼和王巍往西走了,他们应该是从东头开始逛,刚进地摊区,和吴夺恰恰相反。

    关知鱼走后,吴夺便走到了宁霜身边,两人旋即走出了地摊区。

    “这位老先生是?”宁霜问。

    “我也是刚认识,燕京来的,关知鱼老爷子。”

    “他就是关知鱼啊?!”宁霜接口,“我听说过他的名字,不过没见过本人。在民间挺出名的!”

    “嗯,他来找章老办点儿事儿,那天我恰好也在大雅斋。”吴夺应道。

    宁霜点点头,继续问道,“怎么?他想买你的大钱么?这枚大钱我跟着看了,总不会是真的雕母吧?”

    “他是想买,所以约了下午看。”吴夺顿了顿,“我也觉得不是真品雕母,但实在太漂亮了。”

    “你多少钱买的?我隐约听到七万是吧?”

    “对,七万,摊主是一口价儿,死活不让啊!”

    宁霜想了想,“这枚大钱,包浆很是熟美。”

    不待吴夺应声,宁霜又道,“但正因为包浆熟美,反而让人怀疑。因为真品雕母翻铸母钱之后,是要入库存档的。即便清亡之后流出,恐怕得到的人也不会经常盘摸吧?怎么会有这样的包浆?”

    宁霜边想边说,“难道这是咸丰朝或者基本同期的高仿?问题这不可能啊,同期的高仿,那就成了私自制钱,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而且,这东西在清代,并不像清亡之后那么值钱,犯不上以命相博啊!”

    吴夺耐着性子等她彻底说完,才接口道,“所以很奇怪,值得好好研究。”

    吴夺刚才“听”到的内容,也不复杂,第一,能推出这枚“雕母”的制作时间应该是在咸丰九年;第二,铜质精良,雕工精湛。

    之所以说很奇怪,是因为咸丰元宝当五百、当千的大钱,是从咸丰三年十一月开铸,仅仅七个月后,咸丰四年六月就停铸了。

    这枚“雕母”,却是咸丰九年雕成,绝不可能是当时官造的真品雕母。

    “这位关知鱼老爷子,是民间鉴宝的传奇人物。”吴夺又道,“他想买,说不定能知道原委。”

    宁霜笑了笑,“你不会按照真雕母报价吧?”

    “真雕母现在少说也值几百万,我就这么报,怕是他也不会出啊!而且他就在一旁,知道我是七万买的!”吴夺也笑了笑,“到时候我见机行事吧,最好能问出这枚‘雕母’的来由。”

    “好,若能问出,别忘了跟我说说!”宁霜抓着吴夺的胳膊晃了晃,“真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啊!”

    吴夺也不由感慨,找个志趣相投的伴侣,确实很不容易;特别是古玩,哪有几个年轻人能如此陶醉其中呢?

    两人就此离开了赤霞山古玩市场,宁霜一看时间,便提议又进了赤霞山景区,两人悠然怡然地在里头又逛了一会儿。

第129章 铜钱换铜像

    美好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两人就这么在景区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不知不觉就到了上午十点半。

    宁霜的手机响了,是宁雪打来的:

    “姐,别光顾着浪漫了,二叔全家已经到了,赶紧回来吧,来日方长嘛!”

    “好,我马上就往回走!”宁霜挂了电话,有些不舍地对吴夺说道,“该走了。”

    吴夺拢了拢她的刘海,“咱妹妹说得对,来日方长嘛!”

    宁霜点点头,挽住吴夺的胳膊,两人便就此离开了。

    各回各家。

    吴夺刚回到家里坐下,电话就来了,是王巍的号码,却是关知鱼打的。

    “小吴啊,我看下午你选个地方吧。”

    吴夺想了想,“要不咱们去宽展书院吧,是个茶楼。”

    “行。”

    “您远来是客,我做东,我给您电话。”

    下午三点,吴夺和关知鱼在宽展书院的“岳阳楼记”房间见了面。

    上次和章老见面的房间是“出师表”,在二楼。这次的“岳阳楼记”,也是二楼。

    关知鱼和王巍一起来的,既然关知鱼不避他,吴夺更没什么。

    吴夺没有提前点什么茶,只点了些干果蜜饯,留着让关知鱼点。

    “六安瓜片吧,你可以么?”关知鱼笑问。

    “可以。”吴夺点头,“我喝什么茶都差不多。”

    上了茶,让服务员离去关门之后,关知鱼先是抿了一口茶,王巍却说话了,“小吴先生,让你破费了。”

    吴夺摆摆手,“王先生客气了,应该的。”

    关知鱼放下茶杯,“不说客套话了,那枚当千的大钱,你带来了么?”

    “带了。”吴夺确实是带来了,虽然能不能谈成买卖两说,但关知鱼既然说了面谈,敬他是前辈,也该带上。

    “我能再看看么?”关知鱼又道。

    “当然可以,老爷子请。”

    关知鱼拿着这枚大钱,只是对着侧边转了一圈看了看,便轻轻放到了桌面的空处。

    吴夺也没立即去拿,也没说话,借着这个空当,他也喝了一口茶。

    “小吴啊,你当时在市场里说,和真品雕母差不了几年,这是看出来的么?”关知鱼开了口。

    “在老爷子面前,我也不说虚的,这枚您说肯定不是真品雕母,我也不反驳;但是,这一枚当千的大钱,它也是雕的,铜质和雕工比起官炉用的雕母,毫不逊色;而且,我感觉年份,它也能到咸丰朝。”

    关知鱼微微抬头,似笑非笑,“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在说,这一枚就是真品。”

    “关老爷子,要不您指点我几句?”

    “不管你这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你是后辈,我就当真心听了。”关知鱼应道,“不过,我看咱们还是先谈买卖吧?”

    “行。”吴夺心说,他既然这么说,那就是若是谈成了,他肯定会说。如果谈不成,那就不好说了。

    “不啰嗦,你先报个数儿我听听。”关知鱼正色道。

    “老爷子,我之前真不是瞎说,这东西让我卖,我肯定按照真品的行市卖。”吴夺说道,“不过,货卖与识家,在这个基础上,对您,我可以让一让。”

    “真品?那这个价儿可就没法儿估量了!”关知鱼轻轻摸了摸拇指上的碧玉诗文扳指,“我这一辈子,只见过一枚真品,还不在华夏人手里,在一个倭国人手里。其他我见过的,都是母钱精修罢了,并非真正的雕母!”

    “您这意思,咸丰元宝当千宝泉局雕母,岂不是成了孤品?”

    “当然不能这么说。故宫里还有三枚呢!这是当年入库存档没流出去的。而在民间的,有的我虽然没见,但是也可以推断一下,有的应该是真品。”关知鱼捻了捻手指,“可以这么说,流落民间的真品,应该不会超过三枚。”

    吴夺有些木然地点点头。主要这些信息,他平时根本了解不到,即便关知鱼说的故宫藏品,也没正式公布过。

    “咸丰元宝当千,可算得上清钱之王!宝泉局的雕母,则是王中之王!”关知鱼顿了顿,“我说的,重点还是综合价值,不光在钱币本身。”

    吴夺不由拱拱手,“多谢老爷子赐教!”

    关知鱼却点了点桌面上的大钱,“你敢如此肯定这一枚也出自咸丰朝,你的眼力,已经不需要我赐教了。还是报价吧!”

    吴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枚咸丰元宝“雕母”,但价值上,它肯定是比不了真品的。

    要是一枚真品,叫到大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也不算什么离谱的事儿,特别是关知鱼再这么一解说,价值就更大了。

    而这一枚,还真是不太好确定报什么价儿,吴夺想来想去,最后决定先报个八百万探探路。

    却不料,许是吴夺思虑的时间过长,关知鱼先开口了,“这东西,确实也不好定价,我再给你一个办法,你想不想听听?”

    吴夺一听,“好啊,我就先听听老爷子的!”

    “那一尊石叟亲工的地藏菩萨铜像,本来我是要出给章成锦的,只是他觉得没帮上什么忙,说什么也不肯要。我呢,从燕京带过来了,这又不是寻常物件,来来回回,怕是不太好。”

    “您的意思是?”吴夺便做了个对换的手势。

    关知鱼点点头,“怎么样?我好歹是个前辈,既然有所求,就不能让你吃亏。”

    吴夺心想,这尊石叟亲工的地藏菩萨铜像,打底是一千万的东西!比自己想探路的八百万还高出两百万!而且,若是上大拍,怕是还不止一千万!

    最关键的是,这两者之间,出手的难易程度,那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

    如此买卖,哪能不允?

    “关老爷子,我也不说虚的,我当然是没问题了,但是您这头儿若是太亏,我也不太好意思。”

    “你能说这句话,就说明你不错!”关知鱼清了清嗓子,“行价是行价,来价是来价,你这大钱还七万来的呢!总之,你情我愿就好,古玩买卖,本就没什么实价。”

    吴夺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关知鱼这把年纪了,什么看不透?他说不定早就想好了。

    而且,没准儿这尊铜佛像,关知鱼是捡了大漏儿,还不如吴夺买大钱的七万多呢!

    “那就定了?”

    “定了!”

    关知鱼依然没去动桌上的大钱,而是对王巍说道,“你跑趟腿,去把东西拿过来,今天就了了吧!”

    王巍走后,房间里就只剩吴夺和关知鱼两人了。

    此时,关知鱼摸出了一个烟斗,塞上烟丝,点上了,“今天高兴,孙子的事儿有眉目了,祖上的事儿也办了!”

    吴夺见他拿出烟斗,自己也摸出烟来要点,但是忽听到他这么说,不由顿了顿。

    他说孙子的事儿容易理解,章老办不了,他凭借别的关系未必办不了,有眉目也正常。

    可是,他说祖上的事儿?

    难道这枚大钱,和他祖上有关?

第130章 兜兜转转

    吴夺一边想着,一边点了烟。

    关知鱼吧嗒了两口烟斗,“等着铜佛像送过来,也有段时间,那我就给你多说两句啊。”

    “老爷子果真是一言九鼎。”吴夺应道。

    “一言九鼎?”关知鱼干笑两声,“在这古玩行里,哪有什么一言九鼎?况且,我没说一定要告诉你这枚大钱的来历。”

    吴夺一想,之前关知鱼的那句话,确实只不过是暗示,并没有明说买卖做成了就会告诉他。

    好在,他现在还是要说了。

    “那老爷子您······”

    “我之所以告诉你,一来,是我今天高兴。”关知鱼说着,缓缓拿起了这枚大钱,“二来,算我卖一个人的面子!”

    “章老的面子,我明白了。”吴夺点了点头。

    “章成锦?”关知鱼看了看吴夺,“我为什么要给他面子?我来找他办事儿,若是办成,我不会亏待他;说穿了,不过是一笔交易。况且,他也没办成。”

    吴夺被闪了一下。

    对于章成锦,关知鱼的话倒也不算太过出乎意料。可是,这又是卖的谁的面子呢?

    “因为你爷爷!”

    “我爷爷?”

    “李天风前两天告诉我了,说在齐州见过你爷爷,而且你还收了它的墨玉玄武印。本来,我不相信一个年轻人能有如此眼力,但是,这枚大钱,让我对你刮目相看。”

    吴夺终于明白了!是了,老财主既然和李天风相熟,又是吴镝的堂叔,那么关知鱼和他认识,也在情理之中。

    关知鱼笑了笑,“李天风收回墨玉玄武印,花了一千万;我收回这枚大钱,花的也不比他少啊!”

    吴夺默默摁灭了烟头。

    关知鱼也磕了磕烟斗,“户部宝泉局,主理官员是户部侍郎,因为主要管铸币,所以叫钱法侍郎,下属还有监督司官、局大使、笔帖式等等。当年咸丰元宝当千雕母,除了入库的,皇帝曾经赏赐了两枚出去。”

    吴夺听关知鱼开始说了,不由又点了一支烟。

    关知鱼继续说道:

    “这两枚雕母,一枚给了一位亲王,一枚给了一位大臣。这个赏赐,并不是公开的,但是都要经过宝泉局钱法侍郎,他肯定是知道的。当时我的祖上,和钱法侍郎来往甚密,知道了这件事儿。”

    “我的祖上也很想收藏一枚雕母,但是其他的雕母已经入库,他的身份和爵位不够,想让皇帝再行赏赐,那是不可能的。”

    “这位亲王,和我的祖上也算拐着弯儿的沾亲带故,于是通过走动关系,也算亲眼见识了一番。当时我的祖上曾提出,能不能借用几天,依样也做一枚雕母。但是亲王拒绝了,这事儿要是出了岔子,皇上怪罪下来,那可不是小事儿。”

    “于是,这件事儿就被搁置了。过了五年,也就是咸丰九年,这位亲王得了重疾,撒手人寰,这枚雕母传到了他儿子手里。这时候,我的祖上又一次找到了他的儿子。”

    “这一次,事情办成了。我的祖上拿到了这枚雕母,同时找钱法侍郎帮忙,了解了铜材和雕工的要点。随后请了能工巧匠,依样也做了两枚!”

    “这事儿毕竟有风险,所以我的祖上也是一直小心翼翼。直到咸丰十一年,皇帝驾崩,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同治皇帝继位,发行新钱,这事儿被追究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这两枚雕母,实际上和真品没什么太大差别,不过就是时间上晚了五年,对了,也不是出自官炉工匠之手。”

    “此后,这两枚雕母,就一直在我家传承。”

    说到这里,关知鱼看了看吴夺,“我想,你之所以能够看出来,一是因为包浆。真品雕母,不可能有如此包浆;但是我家传承的这两枚,因为一直被赏玩盘摸,便形成了熟美润泽的包浆。二是,这两枚的铜质,和真品咸丰元宝的铸钱一致。两者结合分析,大体推出可能差不了几年的结论。”

    吴夺微笑不语。这个他没法儿说,他可不是“大体得出”,他能准确到“咸丰九年”,只是嘴上说“差不了几年”而已。

    关知鱼也没在意,接着说了下去:

    “民国时期,我家中出了些许变故,就此分了家。这两枚雕母,我爷爷得了一枚,我二爷爷得了一枚。可惜,我二爷爷好赌,后来又迷上了福寿膏,败尽家产,他手上的那枚雕母,被他给卖了,我爷爷得知的时候,早已下落不明。”

    “我爷爷手里这枚,倒是一直传了下来,又到了我父亲手中;他常在手中赏玩,后来我也上手赏玩过。”

    “到了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家里的很多东西都被抄走了。我父亲胆小,这枚雕母不是被抄走的,而是没来抄家之前,他自己就给扔到离家挺远垃废品堆里了。因为这不是普通的铜钱,是雕母!很容易被扣上大帽子。虽然是‘高仿’,但就怕到时候说不清,不如提前扔了。”

    “就这样,我家祖上好不容易做成的两枚当千雕母,一枚被卖了,一枚被扔了。”

    关知鱼重新装了一次烟斗,又点上了,“在二十年前,我得到消息,说是有一枚类似的雕母出现在港岛,我经过多方辗转,打听到了货主,巧了,和你今天买的价格一样,花了七万买了下来。结果,正是我父亲扔进垃圾堆的那一枚!”

    “没想到啊,这次来齐州办事儿,居然又碰上了当年被我二爷爷卖掉的这一枚!”关知鱼一时兴起,竟拿着这枚大钱在手里轻抛了两下。

    吴夺听完,心里不由感叹不已。

    对关知鱼来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他居然当时在摊子前能如此沉得住气!

    不仅没有表露出急切之感,而且非常讲规矩,不争不抢。

    关知鱼仿佛看出了吴夺心里所想,“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且我也说了,要给你爷爷面子的。”

    “感谢关老爷子不吝赐教。”吴夺接口,“这笔买卖,算是皆大欢喜。”

    关知鱼微微点头,“对了,你爷爷对你说起过,你的,嗯,应该叫堂叔,吴镝么?”

第131章 泪水与幻觉

    “说过,不过毕竟是远房亲戚,说得也不多。”吴夺应道。

    “在他彻底销声匿迹之前,还有人在你们东山省青都市的圆会寺见过他······”关知鱼这句话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这事儿,胡允德告诉过吴夺,但是现在关知鱼又主动提起了,吴夺便想,关知鱼兴许知道得更多,不只是当时对章老和德叔说的那一点点。

    “老爷子,那是什么时候?”

    “二十四年前,孟春时节!”

    “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吴夺应了一句。

    “噢?”

    “我是六月出生。”

    吴夺的生日,是吴大志告诉他的,说是襁褓里有一张写有生辰八字的纸条。只是这纸条吴大志却说找不到了。

    “吴镝成名之时,要比你大几岁,不过,以你的眼力,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望其项背。”关知鱼带着欣赏的目光看了吴夺一眼。

    吴夺微笑摆手,“我怕是追不上这位堂叔了,他已经成了一个传说。”

    “哈哈哈哈。”关知鱼忽然大笑,“他确实不像个凡人,所以,传言他看破红尘,也很正常。虽然一直没有关于他的确凿消息,但我一直认为,他如果还活着,那么如今很可能是一位隐世的得道高僧······”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

    王巍带着地藏普萨铜像回来了。

    关知鱼便就此停了话。

    “小吴先生,请你查验一下吧!”王巍将装有铜佛像的黑色皮箱放到了一张空着的椅子上。

    “不必了!”吴夺再次点起一支烟,“就凭关老爷子的名声,区区一千万又怎么会有什么猫腻?”

    “你比吴镝多了几分烟火气。”关知鱼轻拍桌面,“小吴,那我就先走了。”

    “我送您!”

    吴夺跟到门口,关知鱼伸手一挡,“留步吧。对了,替我跟你爷爷带个好,这些年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还怪想他哩。”

    吴大志此时正在燕京,但吴夺自不会多嘴,“好,老爷子,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您慢走。”

    关知鱼走后,吴夺重新关好房门,打开了黑色皮箱。

    结果,这里头,除了一尊地藏菩萨铜像,还多塞进了一个小锦盒。

    吴夺打开锦盒,里面竟赫然又是一枚“咸丰元宝当千”雕母!

    只不过,这一枚,崭新黄亮,一看就是一枚工艺品。

    这算是关知鱼送的纪念品吧。

    吴夺猜测,关知鱼这趟出来办事儿,怕是带了不少东西,既有类似铜佛像这样的重器,也有新仿咸丰元宝这样的小纪念品。

    关知鱼虑事周密,这趟出来办事儿,已经想好了上上下下的打点。

    吴夺又不由慨叹一番。

    自己要走的路还很长,老财主所说的,怕是只能一边走一边逐渐体会了。

    回到家里,吴夺一放下皮箱,化肥就过来了,围着皮箱转个不停,表现出了少有的兴奋。

    对,当时化肥见了文殊菩萨的玉牌,好像反应就很不一一般,这地藏菩萨的铜像······

    吴夺想了想,干脆来到书房,打开皮箱,而后小心翼翼将地藏菩萨铜像取了出来。

    吴夺忙乎的时候,化肥却没有上前,而是隔了一段距离,静静看着。

    吴夺干脆将铜像摆到了经案上。反正这个经案也不用,平时就化肥趴在下头。

    “怎么样?”吴夺摆好之后,回头看化肥。

    不看不要紧,一看直接把吴夺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只见化肥的身躯,好似突然变大了数倍不止!

    比成年大型犬还要大!

    不!

    这不是犬!

    因为化肥浑身的白毛已经变成了金色······

    它的头颅也变宽了,变成了虎头模样······

    两耳没什么变化,但是两耳之间的额顶,却生出了一根独角······

    身体和四肢也都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而尾巴,则变成了长长的狮尾······

    化肥的双眼之中,旋即散发出了刺眼的金光,坐在地上的吴夺不由闭上了眼睛,又用双手捂住。

    正在此时,化肥的喉咙里仿佛有响动。

    捂着眼睛的吴夺心头一震!

    多么熟悉的声音······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声音很快就消失了。

    周围恢复了静寂。

    吴夺慢慢挪开捂住眼睛的手,感觉金光也没了。

    睁开眼睛。

    化肥哪里有什么变化?

    还是一条肥肥的小白狗!

    只不过,它定定地站在经案前,两眼之中,竟然各有一滴泪水静静滑落。

    这泪水,好像特别亮,亮得有些耀眼。

    “到底怎么回事儿?”吴夺一时间乱了方寸,口中喃喃自语。

    化肥轻轻抖了抖脑袋,两滴泪水就此消失不见。

    吴夺一下子感觉清醒了很多。

    而后,化肥又走到了经案的底下,静静趴下了。

    “我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不是幻觉?”吴夺用力揉了揉眼睛。

    趴在那里的化肥,还是化肥以前的样子。

    “到底是不是幻觉!”陡然之间,吴夺仿佛控制不住自己似的,冲着化肥大吼一声。

    化肥又和以前一样,挪动身体,习惯性动作,将屁股冲向了吴夺。

    吴夺抖抖索索地从口袋里摸出了烟点上,打了好几次才点着。

    抽完一支烟,感觉情绪平稳了一些。

    吴夺慢慢地看了看地藏菩萨铜像,看了看经案,又看了看经案下的化肥······

    开始回想。

    回想刚才“幻觉”中的神兽,回想当时化肥见了文殊菩萨玉牌的样子。

    它对其他佛像没有这样的表现,是因为那块文殊菩萨玉牌上,还刻了文殊菩萨的坐骑青狮······

    化肥一直吃素,自己被它咬了之后,鉴宝靠的是“听”,听到的是一种特殊的声音和旋律······

    “地藏菩萨的坐骑······”吴夺话未说完,浑身就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

    吴夺竭力搜索一番脑海中的知识储备,接着又掏出手机,点开了词条。

    ······谛听的原身是一条白犬······就如同文殊之青狮表智慧,普贤之白象表大行一样,地藏之谛听表忠诚不二之心······

    PS:顺着这个节点写了点儿剧情解析。为避占用VIP字数的嫌疑,放到作家的话里吧。

第132章 化肥的主人

    “这怎么可能?化肥和谛听?有关系?”吴夺紧紧攥住手机,豆大的汗珠滴落下来。

    而此时的化肥,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屁股冲着吴夺,尾巴还随意摆动了两下。

    吴夺就这么坐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艰难起身。

    他壮着胆子又走到化肥身边,伸手轻轻摸了摸它。还是以前的样子,化肥并不排斥。

    摸了一会儿,吴夺的心绪平稳了不少,“我说,刚才到底什么情况啊?”

    闻言,化肥舒展了一下身子,站了起来。

    吴夺一看,正等着化肥有什么表示,它却小跑到了狗食盆面前,里头还有吴夺中午放的狗粮,它吃了起来。

    这还是狗子的状态。即便是一条神奇的狗子。

    吴夺揉了揉太阳穴,愈发觉得刚才可能是幻觉。

    但是,即便是幻觉,那也是化肥导致的。

    而且是在它流泪的时候导致的。

    化肥······

    谛听······

    吴夺的脑子还是有点乱,他想了想,便先去冲了个澡。

    从卫生间出来,吴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传说地藏菩萨有无数分身,那么坐骑谛听,是不是也这样?

    谛听的原身是一条白犬,那么化肥,是不是原身白犬的分身之一?

    可是,这不过是佛教传说、神话故事里的事儿,怎么可能出现在现实中?

    又可是,自己所得到的能力,那是切实存在的啊!

    这件事情,根本是想不通的。

    于是吴夺开始想下一个问题,如果化肥和谛听有关系,那么它为什么找上自己?

    为什么?

    难道······

    我是菩萨分身?

    哦买噶的!

    吴夺摁灭烟头,起身又走进书房,来到经案前蹲下,“肥哥,我不会就是你真正的主人吧?”

    化肥此时没有将屁股冲向吴夺,而是转身站起,坐在了吴夺面前。

    它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拍了拍吴夺的手,然后······

    然后沮丧地低下了头。

    而且,吴夺仿佛还从它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否定。

    “那你为什么找我?”吴夺紧跟着问道。

    化肥抬头,又歪着看了看吴夺,这时候,它的眼神之中,又出现了一丝迷茫。

    “你也不知道?”

    “我好像明白了。”

    吴夺站起身来,重新回到客厅沙发坐下,又点了一支烟。

    化肥这次居然跟着他过来了,也跳上了沙发。

    吴夺深吸一口烟,“你找不到你的主人了,所以你现在也是懵逼的状态!刚才,不管我看到的是不是幻觉,都是你见到地藏菩萨之后出现的!你的很多反应,都是无意识的;你的很多能力,也没有激发;你,只具备一些天生的本能。”

    吴夺顿了顿,长叹一声,“但即便是这些天生的本能,也足以让人匪夷所思!我还跟着沾了光,被你咬了,算是因祸得福。”

    “欧——”

    化肥居然仰起脖子,随着吴夺的长叹,也长长叫了一声。

    吴夺此时也好似投入到了“神话情景”当中,“可是肥哥,据说地藏菩萨分身无数,你跟的那个分身,茫茫人海,我也没办法帮你找到啊?”

    化肥又出现了茫然的眼神。

    “我懵逼,你也懵逼,这更没法儿找了!”

    忽然间,化肥一个激灵,而后从沙发上一跃而下,接着撒腿跑了起来。

    吴夺一看,立即起身跟上了。

    化肥跑到了吴夺的大保险柜跟前,冲着保险柜叫了两声,“汪汪!”

    “这里头有东西是线索?”吴夺面露疑惑,随即便打开了保险柜,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到化肥面前。

    可是,化肥并没有对某一件东西给予特别的示意。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化肥却在保险柜前兜起了圈子。

    “难不成那个分身现在是个卖保险柜的人?”吴夺一时不得其解。

    不过,化肥圆头圆脑肥嘟嘟的样子,倒是让他之前的恐惧感基本消除了。

    进而又想,化肥毕竟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哪怕自己不是他真正的主人,起码也对它有恩吧?

    所以,不管它是什么,自己肯定不会受到伤害。

    见吴夺在愣神儿,化肥便没有再有什么举动,转身走了,再度回到经案底下趴着了。

    吴夺回神,重新又跟到它到了经案前。

    “我说,你也别泄气,我尽力帮你找,怎么样?”

    化肥很蛋腚地看了吴夺一眼。

    “你也静静吧。”吴夺就此离开了书房。

    这事儿搞得吴夺有点儿错乱了,他在“神话”和“现实”中穿梭,恍然间甚至希望,一觉醒来是个梦。

    可他又不舍得放弃“听”。

    吴夺当晚都没吃晚饭,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睡过去的。

    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还是化肥把它叫醒了。化肥饿了,狗食盆里没狗粮了。

    这让吴夺切切实实觉得,它还是一条狗。

    喂了化肥,吴夺简单洗漱之后,依然不觉得饿,拿起手机,却看到了宁霜发来的信息。

    对,她今天要回燕京了。

    宁霜让他不用送了,因为老爸老妹还有二叔二婶堂弟今天会一起送她,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吴夺回复了一条:好,我反正比较自由,有空儿去燕京看你。

    宁霜回了一个甜甜的笑脸。

    吴夺放下手机,重新陷入了思索。

    化肥现在还是一条狗,但是它的神奇也是一个事实。它肯定和谛听有关系,分身也好,“亲戚”也好。

    甚至,谛听的传说,说不定就是来源于古代什么神奇的犬种,而现在这种犬灭绝了,化肥算是“返古”?

    别看吴夺昨天掉进了“神话情景”中,但是过了一夜之后,此时却又很难说服自己相信,化肥的主人是“地藏菩萨”,哪怕是传说中的分身。

    但是,化肥很应该是有主人的。既然它这么神奇,那么它的主人,就可能不是简单意义上的主人。

    吴夺本来就爱琢磨,这事儿又太费琢磨,所以这一天想来想去,把自己搞了个精疲力尽。

    直到傍晚时分,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的吴夺终于扛不住了,他叹了口气,“罢了,先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

    而那尊地藏菩萨铜佛像,吴夺也不收进保险柜了,就放在经案上,让化肥守着吧!

第133章 向前走

    吴夺累得不想自己做饭,叫外卖还得等,干脆就出门了,在附近找了个馆子吃了晚饭。

    结果,因为太饿,一下子吃得有点儿多,吴夺便也没着急回家,顺带走进了中山公园,在里头溜达了一会儿。

    走到公园里的小广场,广场舞大妈们已经在奔放热烈的音乐中跳了起来。

    这一曲,大妈们放的是《酒干倘卖无》的节选加速版。

    “虽然你不能开口说一句话,却更能明白人世间的黑白与真假······”

    吴夺碰巧听到这一句,竟不由又想起了化肥。

    吴夺忍不住,又回想了一番从偶遇化肥到现在的过程。

    化肥的出现,就像凭空冒出来一般。化肥当时是个小狗崽,现在······其实还是个小狗崽的模样······

    不对······

    化肥和自己,绝对不是偶遇,它好像,好像就是在等着自己!

    如同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等着唐玄奘一样。

    这个比喻不太恰当,出现在脑海之后,吴夺也忍不住哑然失笑,但确实就是一种类似的感觉。

    但是,化肥又明确“表示”了,自己并不是它真正的主人。

    那又是为什么?

    为了让自己也能“听”?

    不可能。而且“有毒”红烧肉纯粹是个偶然事件,换一家点餐,甚至在那家不点红烧肉就没事儿。

    或许,自己真能帮它找到主人?

    嗯?

    吴夺倏然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重点。

    随着这个重点的出现,吴夺马上联想到了另一点疑问,似乎也畅通了!

    化肥的主人,怎么可能是卖保险柜的?它冲向保险柜,却对里面的任何一件东西都没有明确示意,那就是说,它的意思不是具体某一件古玩,而是“古玩”这个大方向!

    它真正的主人,有可能是古玩行里的人啊!

    而且,这个人,应该和自己有关系······

    如此一来,一条线好像基本顺畅了。

    这个人显然不是老财主,因为化肥见过老财主。

    难道是那个传说中的镝叔?

    也不对啊,镝叔和自己未曾谋面,而且因为自己是老财主收养的,和镝叔并无血缘关系。

    吴夺随即又不由想到,难不成自己的亲生父母曾是古玩行里的人?

    可是自己都觉太狗血了,旋即便给否了。

    吴夺有时候挺恨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恨过之后,却又不由总是替他们找借口,若非遇上了万难之事甚至他们也活不下去了,怎会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

    一声悲凉的叹息之后,吴夺找了个石凳坐下了。

    他点了一支烟,重新开始梳理思路,但是想来想去,却并没有什么“合适”的人。

    不过,现在多想通了一个节点,起码几率是增加了,因为自己已经涉足古玩行,踏上了这条路。

    若真能找到这个人,那么化肥身上的谜团就能全部揭开。

    所以,自己还得向前走!

    而且,自己本来也得向前走!

    想到这里,好似清风一阵,拨云见日。吴夺站起身来,“回家,明天还得去大雅斋报到呢!”

    “勇敢地向前走,黎明的那道光,会越过黑暗,打破一切恐惧我能找到答案······”吴夺哼着歌儿进了家门。

    化肥又跑了出来。

    “肥哥,你也加把劲儿,快点儿长大,说不定你长大了,我就不用费劲了!”吴夺抓起它的两条前腿,让它“站”了起来。

    化肥一扭便挣脱落地,不过,它好似也挺高兴的样子,在客厅溜达了几圈才回书房。

    化肥确实比最开始长了一点儿,但那也仅仅是一点儿,这好像还是搬了新家之后突然长的。

    长了这一点儿,也算瘦了一点儿,但相比正常狗子,还是个小肥狗。

    吴夺看着化肥走进书房,不由又想起了当时的预感,化肥可能终有一天会离开自己······

    第二天上午,吴夺按时到了大雅斋,章成锦和胡允德都在,吴夺参加了周一的例会。

    会上,胡允德将吴夺介绍给了大家,六个鉴定师都在,客户经理大部分都在,店面两个组的组长和组员都在。

    吴夺就算正式入职了。

    上午主要是在开会,吴夺随后又跟着听了听关于上周的盘点和总结。

    会后,胡允德带着他去了财务和人力资源部门,初步办理了相关手续。

    根据之前的商定,吴夺是周二和周六的班。

    鉴定师值班,有专门的办公室,吴夺现在要和其中一个鉴定师搭班。好在鉴定师值班的办公室,本来就有两张相对的办公桌,只不过以前空着一张没人用,也没配电脑。

    这次胡允德给配上了新电脑。而且,胡允德在会上说了,从下周开始,会改变工作方案,每天要安排两个鉴定师值班。

    这个新的工作方案倒不是因为吴夺来了才这样,而是胡允德之前就酝酿了,两个人相互配合能好一些,而且这样就会减轻胡允德在大雅斋的工作量,让他能腾出一些时间。

    下午,吴夺在胡允德的办公室又和他聊了会儿,是吴夺主动找胡允德聊的,主要是他想说说关知鱼的事儿。毕竟,地藏菩萨铜像曾经拿来过。

    “你和他还挺有缘。”胡允德听完之后,笑了笑,“这种事儿,你没必要告诉我的。”

    “我觉得还是该和您说说。就算不因为他曾经要卖给大雅斋,只说私人关系,也该说。”只是,吴夺说的时候,省去了吴大志的因素这一节。

    “关老爷子果然是道行不浅,居然把孙子的事儿给解决了。”胡允德看了看吴夺,“小吴,他这个人,亦正亦邪,以我个人愚见,还是敬而远之为好。”

    “谢谢德叔提醒。”吴夺接口道,“我看章老和他,似乎也是在保持距离。”

    胡允德点点头,“章老早年间主要是在燕京打拼,后来才算是荣归故里。关知鱼老爷子的事儿,他虽说得不多,但我也能感觉到,他是小心提防的。”

    “我有数了。”吴夺掏出烟来,递给胡允德一支,“德叔,明天我正式开始值班,您会来吧?”

    “明天不好说。”胡允德抬腕看了看表,却转而笑道,“不过,现在倒有件事儿,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第134章 雪花蓝(直接上大碗)

    吴夺一听,“德叔,这是要去看东西么?”

    胡允德点点头,“本来我都放弃了,就差最后推掉。但是听了你捡漏雕母的事儿,我突然又想去看看。”

    “怎么回事儿呢?”

    “这是金声振金老爷子介绍的生意,说是他的一个后辈,也是个画家。他有两件雪花蓝的东西要出手。我让客户经理和鉴定师去了,回来都说不看好;后来又让咱们这里瓷器眼力最高的鉴定师二次去看,回来也说不值得收。”

    “雪花蓝?宣德的?”吴夺接口问道。

    雪花蓝,也是艺术化的称呼,正确的说法应该是洒蓝釉。

    这种瓷器的上釉方式,不是刷釉,不是淋釉,不是浸釉,而是吹釉。

    拿一根竹管子,蘸上蓝釉汁水,然后吹在器物表面。

    如此一来,釉面效果就成了厚薄不均,深浅不一,而且肯定有白底子没被蓝釉盖住,如同雪花飘落,故此得名。

    雪花蓝釉,是宣德朝创制的。

    到了康熙朝,雪花蓝发扬光大。康熙朝的雪花蓝,大多会配合描金,显得富丽堂皇;但是也为一些玩家所诟病,因为这一描金,就折损了清新脱俗的感觉。

    吴夺这么问,是因为胡允德在前面两次有人去看却不看好的情况下,又临时起意。若不是宣德的东西,哪能有如此兴致?

    胡允德点点头,“有一件是宣德的款儿,另一件无款。本来说今晚之前给他回信儿,但我一直在犹豫。”

    “好啊!那走吧!”

    “别急,我先打个电话问问现在过去方便不方便。”

    胡允德打了个电话,东西还在画室,人也在画室,现在可以过去。

    说是金声振的后辈,但金声振的年纪和资历都摆在那儿呢,此人也五十多岁了,姓方,本名不知,画作落款的艺名叫方寸行。

    开车的路上,胡允德简单介绍了一下。

    方寸行的这两件洒蓝釉瓷器,一件是小罐,一件是大碗。俗话说八寸碗为大,这碗的口径有27厘米;而小罐的腹径也不过才二十厘米,委实比碗还小。

    碗无款,小罐有款。但罐款不是落足底,而是肩部留长方白地,横向楷书:大明宣德年制。

    到了地方,吴夺一看,这位方寸行的画室,其实是一个门面房,上下两层,一层是卖画的画廊,二层是画室和会客室。

    画室所在的这条街上,门面房主要是画廊、书店、笔墨颜料店等。

    方寸行比较胖,不过可能是因为胖的缘故,脸上没什么皱纹,而且红光满面的。他留着长发,后头扎了一下,因为头发浓密,所以更显得年轻。

    方寸行在一楼和两人见面,胡允德简单介绍了一下吴夺。寒暄之后,方寸行将他们请进了二楼会客室,会客室里没有沙发茶几,中央放了一张类似画桌的长桌,上面摆着烟灰缸和茶具,两侧各有几把椅子。

    方寸行请两人落座后,却也没斟茶倒水,直接笑道,“胡总,东西不看好就不要来了嘛,不行我就送明年春拍了。”

    “方老师,让你见笑了,如今的古玩行,人才难找,前头两个鉴定师来看过之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只能再跑第三趟了。”

    方寸行看了看吴夺,“那就是说,这位小吴鉴定师,要比之前来的鉴定师眼力高喽?”

    “方老师,我是刚入行,跟着胡总来学习的。”吴夺应道。

    方寸行摆摆手,“不要谦虚了,学习的话,前两次就该来。”

    吴夺笑笑不再接茬,胡允德说道,“方老师,那就劳烦你再把东西拿出来看看吧?”

    方寸行点点头,却先掏出烟来派烟,点烟之后又道,“胡总,我也不知道前头他们给你说了没有。我这两件东西,是出去写生的时候,在外省的一处村中老宅收来的。”

    “说了。”胡允德应道,“来路没问题,他们还说了,虽然别的拿不准,但断不是出土之物。”

    “嗯,说清楚最好。”方寸行又道,“东西你收不收没问题,不过我这人怕麻烦,若是收,就别有拉抽屉的事儿了。”

    拉抽屉,也算是行话,不过不只古玩行里用,大体就是找后账的意思。

    “这个方老师可以放心。”胡允德正色道,“我不是代表我自己,代表的是大雅斋。”

    “还有,这事儿吧,冲着金老的面子,不然有一有二没有三四的。所以,这次就算最后一次了。如果这次不收,麻烦胡总也别再介绍别的买家来了,可好?”

    “好!”胡允德微笑点头。

    “稍等。”方寸行这才摁灭烟头,起身到了墙角的保险柜前,从里头拿出了两件瓷器。

    他也没装盒,就这么一手一件拿了出来,稳健利索地放到了长桌上。

    “那我们就上手了。”

    胡允德先拿起了带款儿的小罐。

    吴夺一看,便就拿起了剩下一只大碗。

    这只大碗有些脏,特别是碗里头,带着暗褐色的污垢,而且感觉已经老结了,貌似刷也刷不掉的样子。

    胎体厚重,压手,看碗底露胎的地方,胎略显粗。

    不过,这碗外侧的蓝釉色调很好,而且吹釉的水平很高,浓淡分布很有章法;同时,没有流釉和裂釉的现象。

    最重要的是,这雪花蓝釉之下,带有暗刻的龙纹。一条龙环绕碗的外壁几乎一周,隐隐约约,别有一番气韵。

    吴夺倒是有点儿雪花蓝的知识储备。宣德时期的雪花蓝,应该是生胚刻花、生胚吹釉,所以胎体一般都很厚重,因为胎如果太薄,很容易烧爆了。

    这雪花蓝和青花,虽然都是采用钴料,但雪花蓝是表面蓝釉。青花则是釉下蓝,钴料绘制之后还要罩上一层透明釉。所以宣德朝的青花器,自然要比雪花蓝的胎体相对轻薄。

    而后来康熙时期的洒蓝釉,胎体也相对轻薄,是因为康熙雪花蓝胎土已经不再是宣德瓷器所用的麻仓土,而是品质更高更纯的高岭土,所以不怕烧爆。

    从这只大碗的工艺来看,吴夺认为应该能到宣德;而从暗刻龙纹的特点观察,还应该是宣德官窑!

    只不过,这只碗没有落官窑款。不落款的官窑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特别是明代的永宣时期,因为刚开始有官窑落年号款的情况,不落款的官窑且有不少呢。

    吴夺现在看东西,都是先看后听。这样能最有效的对比提升眼力。

    吴夺刚听明白了,胡允德也放下了那只小罐,轻轻放到了桌上。

    于是,吴夺也将大碗放到了桌上,“胡总,您来。”

    胡允德点点头,顺手指了指小罐,便又拿起了大碗,而吴夺则自然地拿起了小罐。

    方寸行一直也没说话,抽着烟看着他俩。

    吴夺拿起小罐,一上手就感觉分量偏轻,翻底一看,果然,胎体不如大碗厚重。

    这修足方式,倒是宣德官窑的修足方式;胎土,也像是麻仓土。

    只是这一只小罐的洒蓝釉,色调虽然不差,但是吹釉的水平略逊,“雪花”大小不一没毛病,但这种大小不一并没有带来那种错落的美感。

    落款的字体,倒是标准的宣德官窑字体,看不出什么端倪。

    这小罐有问题······

    吴夺也不能进一步看透了,便就此听了听。

    吴夺放下小罐的时候,胡允德还拿着大碗在看,吴夺便冲方寸行笑了笑,也点了一支烟等着。

    一直烟抽完,胡允德方才看完。

    他面露犹疑之色,仿佛对两件东西都不是很满意。

    方寸行呵呵一笑,“我早就说了嘛胡总,不满意就不收。说实话,即便收不了,就冲你们大雅斋这种严谨的态度,以后若是有什么好东西,我还会考虑你们的。”

    胡允德微皱的眉头忽而舒展开来,对吴夺说道,“小吴,这是你正式入职之后第一次出‘外勤’,你来拿主意如何?”

    若不是前头已经让两拨人来看了东西,今天方寸行又把话说死了,两人是可以先行告辞探讨一番再定夺的。

    但是现在不行了,不现场拿主意,这买卖就黄了。

    看得出来,胡允德同样不看好小罐;对大碗呢,也不算看好,但却不能一下子否了,只是犹疑。因为他看小罐的时间短,看大碗的时间长,看完之后的表情也不一样。

    关键时刻不能扭捏,吴夺直接问向方寸行,“方老师,这两件东西,我们只收一件行么?”

    方寸行稍稍一怔,“行啊。”

    顿了顿接着又道,“不过,价钱方面,那可就不一样了。”

    “请您说说。”

    “如果两件一起,那就五百万,如果只收大碗,三百万。”

    “方老师,不是我想讲价啊,这差得有点儿多。”吴夺应道,“您看,我们不就是图便宜才要一只不带款儿的碗么?要我说,两件五百万的话,只收小罐可以比均价高;要是只收大碗,至多两百万就可以了吧?”

    “小吴啊,你这算法是没错儿。但是,具体价格我是这样的,两件一起五百万,单收大碗三百万,单收小罐是四百万!”

    吴夺差点儿没被噎着。好家伙,两件一起收你给便宜两百万,这是多想一了百了啊?好歹也是个画家,艺术品它又不怕坏,还能升值······

    “方老师,你看胡总也说了,我是第一天入职,他又放权给我,再让一让吧。”

    “艺术品哪能这么讲价?”方寸行这时候倒是强调艺术品了,“不行就算了吧。”

    说完,他看了看胡允德。

    胡允德却看了看吴夺,“真——想收?”

    吴夺自然能听明白这拖音的意思,“肯定是真的啊。”

    “要不我们还是下次再合作吧。”方寸行仿佛已经不耐烦了了,站起身来,手微微抬起。

    “好!”胡允德一槌定音,“三百万就三百万吧!这都麻烦了三次方老师了,方老师器无二价,那么我们就照着这个收了。”

    方寸行笑了笑,“胡总,这确定是你的意思?前头我已经说了······”

    “放心吧,没有拉抽屉的事儿,我们都有合同呢,方老师你先看看。”胡允德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份制式合同,又拿出了卡尺台秤等小工具。

    忙乎一番之后,货款两清。

    方寸行似乎也挺满意,因为签合同的时候,他顺嘴说,正好两件一起上拍也麻烦,分头出也不错。

    两人就此告辞。

    开车上路之后,胡允德直接问道,“你能确定是宣德?”

    “宣德官窑!”吴夺语声铿锵。

    “釉质和工艺没问题,可是胎体偏粗,暗刻龙纹也有点儿走形。”

    “胎体厚重是为了防止烧爆,烧成后偏粗没办法;龙纹不是走形,是因为生胚刻花,烧成后略有变化,同时,因为胎和釉膨胀系数不一致,也会加重走形的感觉。没有流釉裂釉,吹釉工艺一流,整个碗形流畅大气,断然是宣德官窑无疑!”

    吴夺说完之后,蓦地发现,自己的水平好像变高了!

    虽然也倚仗了听到的内容,但却已经和自己的所见所想结合得非常之好!

    胡允德频频点头,“厉害啊小吴。如此确定的话,三百万,还是个漏儿了!”

    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曾经有一只宣德雪花蓝大碗,拍出了三百多万的价儿。

    这是将近四十年前!

    当然,那一只大碗,从民国到现在传承有序,历经名人之手,而且还带着大明宣德年制的款儿,是任何同类雪花蓝大碗不能比拟的。

    但是,还有别的参照。还有一只不带官窑款的宣德雪花蓝大碗,在十几年前,拍出了四百多万的高价。

    方寸行的这只大碗,如今再怎么保守估计,那也得是五百万以上的价格。

    三百万,肯定能算是漏儿。

    只不过,这样的漏儿不好捡。首先因为没款儿;其次这样的东西少见,真懂的人不多;再者,它不是一本万利的漏儿,是本大利大的漏儿,需要财力和眼力的双重加持。

    “德叔过奖了。”吴夺接口,“不过,我能确定没问题。”

    “首战告捷!不错,不错!”胡允德又是连连称赞。

    吴夺想了想,“德叔,这样的东西,其实大雅斋也不妨找个大拍行参加明年的春拍,一来大拍容易起价儿,二来也是对大雅斋的一次宣传。”

    “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回头再让章老看看,请示一下!”胡允德哈哈大笑,“万一,这大碗和那小罐上了同一场拍卖,那可就有意思了。”

    “德叔,那件小罐,您怎么看?”吴夺就此接过话茬问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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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无双介绍:
鉴宝识宝,眼力为王;他却独树一帜。
貌似偶遇的小白狗,竟让他真正踏上古玩珍宝之路。只是,这到底是不是一条狗,它和沉寂两千年的九鼎重器,又到底有没有关系?鉴宝无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鉴宝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鉴宝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