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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鉴宝无双txt下载     鉴宝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6章 银壶

    吴夺看了看吴大志苍老的容颜,心头百感交集。

    自打吴大志来了之后,不时就能借题发挥,耳提面命,吴夺虽说是年轻气盛,却也能体察他的苦心。

    只是,他已经踏上了古玩珍宝之路,断是不能半途而废的。

    “好,那就去麦记吧。”吴夺随后便带着吴大志去了附近的麦当劳。

    接下来的两天,吴大志没再刻意提点。爷孙两人白天出去逛逛景点,有时还去菜市场,晚上就在家聊会儿天。

    周五一大早,两人又出门了。

    去天宫。

    天宫是个镇,位于齐州市的南部山区,每逢周五,有天宫大集,货品以土特产居多,吴大志听说之后挺感兴趣。

    天宫大集在齐州有一定名气,依山傍河,就在省道边上,热闹得很。

    吴夺对于这样的大集也挺感兴趣,有些土特产挺好吃,比如柿饼、山核桃什么的;再就是,大集上也有些老物件,不一定是古玩,但看看也挺有意思。

    两人来到集上逛了起来。

    在一对中年夫妇卖海棠果的摊子上,还摆着一个小柳条筐,里面堆了半筐铜钱。

    吴夺一看,便在摊子前蹲下了。

    海棠果通红,铜钱带绿锈,这红红绿绿的搭配还挺诱人。

    这些铜钱都是他们家地里刨出来的,吴夺寻思着他们可能不懂,没准儿能翻出个漏儿来。

    吴大志见吴夺蹲下开始挑铜钱,笑了笑,问起海棠果的价钱来。

    可惜,吴夺翻了半天,啥好玩意儿也没翻到。

    别看有不少宋钱,但都是存世量大的品种和版本。

    走的时候,吴夺一个铜钱也没买,吴大志倒是称了两斤海棠果。

    两人离开了摊子,吴大志开了口,“你知道淳化元宝佛像金钱吧?”

    “那肯定啊,古泉奇珍,一枚都能到上百万的价儿。”

    “1988年,这玩意儿也这么摆在摊子上卖过,几块钱一枚。”

    “啊?”吴夺应道,“这东西不是五台山佛塔底下发现的么?”

    实际上,淳化元宝佛像金钱的版本有很多种;最贵的版本,是宋太宗赵光义北征打下太原之后亲自策划、亲笔御书铸造的那一批,被供奉在五台山的演教寺。

    而后来的版本,是很多权贵跟着效仿铸造的,除了金钱,还有银钱。

    吴夺听吴大志这么说,那就肯定是供奉在五台山的那一批。

    “对。”吴大志点点头,“佛塔倒塌之后,修缮之时清理塔基,挖出了一千多枚佛像金钱,结果被民工悄悄私分了。”

    吴夺大致也知道这个情况,要不然,淳化元宝佛像金钱也不会流到市面上一部分。

    “但是民工不识货啊!”吴大志叹道,“有人拿着这佛像金钱,到附近的集市上,三瓜俩枣的就卖了,甚至有的民工用来换毛巾香皂之类的日用品。”

    “您知道得这么详细哇?”

    吴大志继续说道,“收了货的摊主,一开始是几块钱一枚卖,后头涨价了,但也没超过十块钱。这期间,有粤省的游客买过,所以,有的佛像金钱又流到港岛市场和国际市场。”

    “后来,有个文物部门的老同志在摊子上发现了佛像金钱,大吃一惊,立即上报,有关部门这才展开行动,开始回收。但是,想收回全部是不可能了。”

    “嗐!”吴夺接口,“我也没指望从那筐子里翻出这么贵重的东西,就寻思着有稍微值钱的也行啊,结果居然一枚也没找到,全是在宋代扛一麻袋上街买东西的那种钱。”

    宋代曾出现过几次通货膨胀,这样时期的铜钱版本自然是没啥意思。

    吴大志笑笑没说话,两人继续往前逛。

    零零碎碎眼看就买了不少东西。吴大志还帮着吴夺挑了个一个菜墩,说用这个切菜才好。

    但这玩意儿太沉了,就是一骨碌厚圆木,吴夺实在不愿意拎着。

    “也逛得差不多了,那就直接回去吧!”吴大志一边付钱一边说道。

    “拎着走出集市,这段路也不短哪。”吴夺叫苦,“从网上一样能买到圆木的菜墩,人家还送货上门。”

    “这不是正好碰上一块好料子么?年轻轻轻的,就当锻炼了!我这一把年纪,还拎着几个袋子呢!”

    吴夺咧咧嘴,“我看明白了,您就是故意折腾我!”

    “那你也得经得起折腾。”吴大志抬抬手,“拎上吧。”

    这时候,卖菜墩的汉子没啥反应,隔壁摊的一个大婶却被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吴夺不由看了看这个大婶,报以一个苦笑。

    就在这不经意的目光来回之间,吴夺忽然发现了一件东西。

    这个大婶的摊子是卖干果的,摆了一排敞着口的袋子,瓜子花生松子核桃什么的;这些东西没什么,但是她笑的时候,顺手抄起了刚才放在身后的一个水壶。

    这个水壶一直在她身体的侧后方放着,所以吴夺和吴大志都没注意到。

    水壶应该是银的,包裹着泛黑的皮壳,绝不是新东西。

    高度不到二十厘米,扁圆状,像个囊袋。

    壶身上部呈现一个下凹,一头是壶嘴;下凹上方,则是一条细细的弓形把手。壶嘴上还有个圆帽状壶盖,壶盖上带着一条银链子,连在弓形把手的另一端。

    壶身并不是光面,壶身两侧各有一马。这马不是雕刻的,是通过捶打凸出于壶身表面的,工很细致。

    这银壶很特别啊!

    吴夺不由走到她的摊子前蹲下身来,开门见山,“大婶,你这水壶挺好看啊?卖不卖?”

    这并不是古玩市场,所以吴夺也没有弯弯绕。

    “水壶?”这位大婶不由愣住了,她回回上大集带着这壶来,头一次有人问。

    “是啊。”吴夺点点头,“这水壶挺好看,而且比菜墩可轻快多了!”

    大婶又乐了,“小伙儿,我这壶是银的,可不便宜啊!”

    “这是您买的?”

    “不是,这是家里的老壶,也不知道哪一辈传下来的,用来装酒的。”

    “啊?原来您这是带着酒喝啊?”

    大婶脸上露出些许尴尬,她确实喜欢喝酒,本来这个爱好很正常,但是赶集卖货也带着酒壶时不时来一口,就有点儿那啥了。

第77章 舞马衔杯,两孔玉刀

    “自家酿的果酒,赶集卖货累,提提神。”大婶脸色微红应了一句,“你想多少钱买这个壶?”

    “您的东西,不得您说啊?”

    “我合计合计。”大婶想了想,“这银子就值一些钱,做得也挺好的。虽然旧了点儿······对了,这是古董啊,越旧越值钱,怎么也能到清朝吧?”

    “要不您合计着,拿过来我先仔细看看?”吴夺笑着说。

    “行。”大婶把银壶递了过来。

    吴大志就站在一旁,歪着头看吴夺谈这笔“突发”买卖。

    上手细看之后,吴夺眼力再不济,也能看出银壶上的马,是唐马的造型。

    而且这是跃然起舞的马,马颈上还系着花结彩带,马口中还衔着一只酒杯。

    舞马衔杯!

    这是有典故的。

    “更有衔杯终宴曲,垂头棹尾醉如泥。”

    唐玄宗执政后期,愈发骄奢淫逸,纵情声色犬马。他曾经专门驯养数百匹舞马,每年他过生日的时候,就会在宫中举办盛宴,其中有个重要节目,就是舞马衔杯。

    在《倾杯乐》的曲子节拍中,舞马会在高高的床板上旋转跳动,还有训练有素的“马戏团员”配合,还有技艺精湛的乐工为舞马伴奏。

    这个节目的高潮,就是头马衔起满酒的杯子,趋前为唐玄宗祝寿。

    这种盛大的舞马生日Party,在天宝十四年戛然而止。

    因为安史之乱爆发了。

    唐玄宗被迫逃离长安,而这些舞马,落到了安禄山手中。确切地说,是被收在安禄山手下的大将田承嗣军中。

    有一天,田承嗣军中举办宴席,喝酒吃肉也得来点儿音乐歌舞啥的;结果一听到音乐节拍,这些舞马就自然而然地跟着跳了起来。

    这要是参加过唐玄宗生日Party的人见了,肯定不足为奇,但是这帮子士兵可没见过,而且给吓着了。

    妖孽!

    于是乎,田承嗣就命令士兵将这些舞马活活打死了。

    舞马衔杯这个节目,此后也没再办过。但是,舞马衔杯这个典故,却流传了下来。

    这只舞马衔杯银壶,有过类似的文物出现,正是唐代的,如今在博物馆里。

    不过,博物馆里那一件,是鎏金的,舞马鎏金,纹饰鎏金,而且提梁和壶盖的工艺也更复杂,壶盖是锤揲成覆莲瓣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这一只银壶,如果也是唐代的,那必定价值不菲!

    吴夺看清楚之后,肯定是要听一听的。

    等听明白了,大婶也报出价儿来了,“小伙儿,你真想要的话,就给一万块钱吧!”

    “咳咳!”正在一边抽烟的吴大志差点儿被一口烟给呛着。

    不在于这东西实际值多少钱,而在于这大婶还真行,自己没事儿带大集上过瘾的酒壶,张口她就能叫上万的价儿。

    “我是真想要,但您这个也太贵了。”吴夺就此起了身。

    他不是欲擒故纵,是真不能这个价儿买。

    因为这件舞马衔杯银壶,不是唐代的东西!而是清中期的,制作时间勉强能摸着乾隆的尾巴。而且还不是官仿,清中期清宫造办处也没仿过这玩意儿,是民间作坊出的东西。

    买是可以买,因为东西有点儿意思,而且好歹也算古人仿古人,年份也不算太浅。

    可是,这价儿不行。

    因为只能用清中期民间的老银器来衡量价格,所以这只银壶,一万收确实不划算。关键短期内也没啥升值空间。

    “你要觉得贵就算了,家里传下来的老物件,便宜了我也不想卖。”这大婶嘴上还不带让的。

    吴大志笑着对吴夺说,“忙乎了半天,现在可以走了吧?”

    “走吧。”吴夺心说:老财主可能早就看明白了,这又是在故意磨我。

    也不用和大婶磨叽了,就算能降价,估计也降不了多少。

    而且,吴夺说走,大婶也没喊住他。

    但是,卖菜墩的摊主却说话了,“等等,你们喜欢老东西啊?”

    “也不能光看老不老,得有点儿意思啊。”刚被挫了一下,吴夺有点儿提不起兴趣。

    “你看我这个行么?”摊主从一堆菜墩子底下,拿出了一块玉片子。

    吴夺定睛一看,这块玉片子长约十一二厘米,宽约四五厘米,还带着两个圆孔,一边厚一边薄。

    像是个玉刀的形状。

    不过,这玉料,实在不咋地。

    鉴定玉料,可是吴夺的专长;这玉料呈墨绿色,质地不怎么润,像是地方玉种,仔细再看便大致能确定是蛇纹石类的玉料。

    不说别的,玉料就先落了下乘。

    而且,这玉刀上还有一些灰白沁和已经硬化的泥壳,好像刚出土不久的样子。

    “这玉片子是前天家里打井挖出来的,运气不错没挖断。今天赶集卖货,我就手拿来,刮蹭菜墩子面儿上的毛刺。别说,比刮刀好用,刮得平滑,不留印子。”吴夺看的时候,摊主在一边絮叨了几句。

    这东西瞅着年份够老,甚至可能到商代。

    但还是那句话,古玩这东西,要判断价值,不是光有“古”就行的。这件玉刀,文物价值或许很高,但玉料一般、品相不佳、尺寸偏小、造型普通,吴夺实在提不起什么劲头。

    “我看看。”此时,吴大志却开了口,伸了手。

    摊主将玉刀递给吴大志,吴大志看得仔细,甚至还对光不停调整角度观察。

    “你想卖什么价儿?”看完之后,吴大志一边问摊主,一边将玉刀递给吴夺,以眼神示意他再看看。

    吴夺接过来,干脆直接贴上手指听了听。

    结果,这玩意儿的年份远超他的想象,居然是四千多年前的东西!

    这一杆子打到新石器时代去了!

    龙山文化的两孔玉刀!

    好吧,虽然听着很振奋人心,但这一件的市场行情,也就是两三万。

    而且,这卖菜墩子的摊主,报价居然跟着大婶学,“给一万行吧?”

    虽说这东西能估价,但却并不好找买主,倒手得费点儿工夫。更关键的是,他这是挖出来的东西,一看就是生坑,再倒手还担着风险。

    要是让吴夺还价,要么反手一个两百,要么让他好好说。

    但吴大志却像在琢磨什么,并没有立即应声。

第78章 助力

    吴夺很是纳闷。

    这东西,是摊主家打井挖出来的,无本的买卖;而且看样子他并不懂,叫一万的价儿貌似是跟着大婶胡咧咧。

    所以,吴大志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想要这玉刀,先往低里砍就是了,这有什么好琢磨的么?

    不过,正因为吴夺想不通吴大志为何如此,所以并没有着急抢话。

    “你来吧。”吴大志却忽而对吴夺说道。

    我来什么?

    砍价?

    吴夺听了这话,不由看向了吴大志,吴大志朝他手里的玉刀努了努嘴。

    好吧。吴夺心想,看来老财主是挺喜欢这东西,那就是怕因为喜欢砍价不够狠?

    “一万肯定不行啊,你自己看看,这玩意儿像值钱的东西么?”吴夺一手拿着玉刀,一手掏出烟盒抖了抖,递给摊主一支烟。

    摊主倒是笑眯眯接了,“那小兄弟你说值多少?”

    吴夺自己也点了一支烟,“这么着老哥,我也不诓你,这是个老玉片子,但是呢,如果让我出,就是几百块的东西,我也不跟你两百三百的从低往上抬了,八百!行呢我就拿上,不行呢,我只带这个老沉的菜墩子走。”

    摊主脸上的笑容没了,“你自己都说了是老的,这可是玉!黄金有价玉无价,她那个银壶还要一万不讲价呢!”

    他这么一说,隔壁大婶不乐意了,瞅了他一眼。

    “人家那壶,光工艺就挺费事。再说了,玉这东西,有时候老不如新。你也别把这东西看太高了。”

    “可你说八百实在太低了!那什么,我就着这个‘八’,八千!可以了吧?”摊主还做出了一副咬牙的样子。

    “差太多,咱俩这都没法谈。我也不多说了,最后再给你添两百,凑整一千,不行就算了。”吴夺说着就拎起了菜墩子,作放弃状。

    “那再说吧,我回头找人再打听打听、咨询咨询。”摊主居然还真就不想卖了,伸手要讨回。

    有时候人的心理很容易被带着跑,隔壁大婶的银壶要一万,他的玉片子不假思索地也跟着要了一万;隔壁大婶的银壶最后不卖了,他这玉片子谈价不成,他竟也不想再降了,也想在手里捂一捂再说。

    “好了好了,这位老板人不错,看看菜墩子都是精挑细选的,还拿个玉片子刮蹭刮蹭,挺好的。”吴大志此时开了口,“八千就八千吧,当交个朋友。”

    吴夺一听,不说话了。本来就不是他想买这东西,也不知老财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按照市场行情来说,八千不仅不亏,还赚了;但是账不能这么算,光是生坑的风险,就得折算上一笔钱,而且这东西并不好出。

    摊主听吴大志应了,咽了口唾沫,“老爷子,这玉片子是不是很值钱?”

    “不是你报的价儿么?我这人不爱啰嗦,应了就应了。”吴大志笑了笑,“不过,你要后悔还来得及。”

    “不后悔,不后悔,那你就拿着吧!”摊主终究只是一个卖菜墩的,不是古玩商贩,即便闹不明白状况,也来不了“我刚才说的五千是美元”那种套路。

    就这样,吴大志花了八千,买下了这件两孔玉刀。

    吴大志给卖菜墩的摊主转了账,吴夺拎着重重的菜墩,就此离去。

    等走到路边打上车,吴夺累得胳膊都酸了。

    车上有的哥在,不好说这事儿,等回到了家里,吴夺放好东西才问道,“爷爷,看来您是想收藏这件东西了?”

    “我收藏这玩意儿干嘛?肯定要转出去的!”

    “啊?”吴夺一听,“这可是生坑货,只能倒手给信得过的熟人,而且不仅不好找买家,还特别容易被压价。您要是想倒手卖出去,咋能这么痛快应他八千的价儿呢?”

    “你先说你看懂了么?”吴大志淡淡应道。

    “怎么看不懂?不就是龙山文化的两孔玉刀么!”吴夺应道,“年份是够老,但是行情不好啊,两万三万的东西。”

    “这次眼力挺到位,能看出是龙山文化。”吴大志慢悠悠点烟深吸,“我也没说要卖啊?”

    “刚我问您收藏不收藏,您说不收藏,要转出去的!”

    “转出去,不一定是卖出去。”

    吴夺微微一怔,“噢,明白了。”

    “明白什么了?”

    “您买这件两孔玉刀,是要送给朋友。这东西虽说值不了多少钱,不好找买主,但是毕竟很少见,想买的却又真不容易碰上!既然是送朋友,多花点儿就无所谓了。”

    “送,是说对了,但不是我的朋友,是你的朋友。或者说,是你未来的助力!”

    “啊?”吴夺这会儿已经被绕晕了。

    “我问你,这件两孔玉刀的最大价值在哪里?这龙山文化,哪个部门最感兴趣?”

    这次吴夺没有急于回答,而是先静下心来想了想。

    最后,吴夺终于明白了吴大志的良苦用心。

    龙山文化,其中一部分遗址属于东山省的重点考古项目!而这件两孔玉刀,是龙山文化的典型玉器,最大的价值,在于文物价值!

    除了器物本身,发现这件两孔玉刀的地点,也将可能成为一个新的研究和发掘方向。

    所以,这件两孔玉刀,在市面上虽然值不了多少钱,但对东山省文物考古部门乃至更上层的部门来说,却是很重要的。

    如果,将这件两孔玉刀捐赠给文物考古部门,对于吴夺来说,不过是花了区区八千块,却能以此为开端,去构建在官方的良好口碑和人脉。

    想在古玩行里混,方方面面的关系都很重要;官方的关系,更是不容小觑!

    “机会来了就要抓住,几千块钱算什么?他要真不卖了,就不是你的了!不过这事儿不用着急,先和常松好好商量下,办好了,对你俩都是助力!”

    吴大志说着活动了下身子,“老了,当时看明白了这是龙山文化的东西,却过了一会儿才想到它可以发挥的助力作用。”

    吴夺过去给他捏肩,“我的爷爷哎,姜还是老的辣啊!”

    “还不是你这臭小子不听话?要是找个正儿八经的工作,我还用这么劳心费神······哎!轻点儿!”

    当天晚上,吴夺想了很多。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明天周六,该去参加宁元祺组织的交流会了。

第79章 赴会

    第二天早晨,吴大志居然起来做了早饭,他上一次给吴夺做早饭,还是高考第一天。

    葱油面,荷包蛋。

    “爷爷您这葱油炸过头了,有点儿糊味儿了都。”吴夺一边大口吃面,一边抱怨。

    “这叫焦香!”吴大志敲了敲桌子,“有些事儿啊,过头了,才是真正做到了。”

    “好吧。”吴夺又夹起一个荷包蛋咬了一口,“这荷包蛋煎的吧,蛋黄淌太厉害了。”

    “这样口感才有层次!有些事儿啊,不能做得太过!”

    “得,就没您没理的时候。”

    吴夺出门前,吴大志嘱咐道,“你明天不用着急赶回来,大家散了再走,不然显得你格格不入。多观察,看看你和行里的高手差距到底在哪里。”

    “那您这两天?”

    “我正好趁周末逛逛齐州的古玩市场。放心,饿不着你的化肥!”

    “它不是一般狗,别饿着您就行。”

    “臭小子怎么说话呢?”

    “哈哈哈哈,得嘞,我走了。”

    吴夺按照和胡允德的约定,来到家属院附近的一个主路路口。

    等了两分钟,车到了。

    他本以为是胡允德开车来,去的时候不和章老一路,没想到,居然是章老的车。

    李助理开车,章成锦和胡允德坐后头,吴夺上车坐在了副驾驶。

    寒暄了几句之后,章成锦问道:“小吴,带哪方面的东西了?”

    “您老的专长,一件瓷器。”

    “新淘的?”

    “对,那天德叔给我打电话,我不是在七里堡旧货市场么?就在那里淘的!”

    “七里堡旧货市场,那里还能淘到瓷器?”胡允德不由有些惊讶。

    不待吴夺应声,章成锦抬手,“先别说,我们也压压好奇心,到时候更有感觉!”

    胡允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嗐!我还想问章老和德叔带了什么呢,这么着,我也压压吧。”吴夺笑道。

    “我们这些个老熟人之间没什么,关键今天你们这几个年轻人。”胡允德接口,“加上你,可能会有四个年轻人。”

    吴夺一想,除了他和宁霜,这罗宇泽怕是也会去,宁雪不去可能也和他有关,“罗宇泽也去对吧?”

    “嗯,他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没准儿现场就能做上生意。”胡允德看向章老,“金老爷子也会带个年轻人去对吧?”

    “对,说是他的外孙,一直在南方工作,现在好像要回齐州创业,多半和古玩有关,可能就是给他铺铺路。”章成锦应道。

    “金老爷子?”吴夺似乎没听说过。

    “金声振,东山省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他和书画艺术圈的人走得更近一些。”胡允德介绍。

    “我想起来了,就是‘响玉生’对吧?大画家!”吴夺一听详细介绍便关联起来了。

    金声振,号响玉生,算得上当代国画名家,尤擅花鸟,他的精品之作,一平尺大概也能到二三十万了。当然,画家的作品,也不能全看尺幅,但是在当代画家里头,他的画市场行情还是不错的。

    “老金也是古画鉴定的高手,今天他多半会带一幅书画。”章成锦补了一句。

    “章老,今天大概会有多少人啊?”

    “加上你们四个年轻人,最多也不会超过二十个。”章成锦顿了顿,“这次是包了翠云山庄的天峰苑。”

    翠云山庄建在一处平缓的半山腰上,占地面积不小,是个园林式的大型综合餐饮休闲场所。

    其中最大的建筑,是正对大门的喷泉广场后的九层的迎宾楼,有客房、会议室、棋牌室什么的。

    同时,翠云山庄还有十几个独立的院中院,这些院中院有大有小。

    最大的就是天峰苑,在一座山峰的南侧、人工湖的北侧。院内有三栋小楼,一主两副。主楼三层,有二十多间客房;副楼都是两层的,一栋是餐厅和宴会功能,一栋是会议和休闲功能。而最小的院中院,则只适合一家几口人入住。

    天峰苑门口一侧,有带着铁围栏的停车场,章老的车子到了之后就停在了里面。

    不过,这位开车的李助理的待遇,可不如吴夺,因为他当晚被安排到迎宾楼去住,而不是住在天峰苑里头。

    司机和秘书什么的,都是这么安排的。其实他们说不定也乐得如此,因为更自在。

    在天峰苑古香古色的院子门楼前,吴夺见到了正在门口迎客的宁元祺。

    吴夺以前没见过宁元祺,不过他的弟弟宁元祥就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样子,原本就能想到哥哥也差不到哪里去。

    宁元祺果然也是老帅哥一枚。他穿了一身宝蓝色的唐装,架着一副银边眼镜,显得很是儒雅。

    宁元祺的身边,还有一个身着浅灰色套装的女子,三十多岁,样貌和身材都不错,举止干练,想是他的秘书。

    “章老!久违了啊!”见到章成锦前来,宁元祺几步迎上,伸手相握,笑容满面,声音洪亮。

    “元祺,费心了!”章成锦也是笑意盈盈。

    “蓬荜生辉,蓬荜生辉。”宁元祺松开章成锦的手,又和胡允德握了握,“老弟你今天显得特别年轻啊!”

    “我这模样,在老兄你面前,没法比、没法比。”

    “哈哈哈哈。”宁元祺最后看向吴夺伸出手来,“小伙子真精神,章老和胡老弟慧眼识才啊!”

    “宁先生好,我叫吴夺,有幸在您的安排下开开眼界。”

    “小吴,永钧对我提起过你。他这种眼睛长在额角的人,对你夸得天花乱坠,那可真不容易。”

    “让您见笑了。”

    接着,宁元祺的女秘书拿出了三个精致的纸盒,分别给了章成锦、胡允德、吴夺。

    这里头,有房卡,有交流会议程表,也有翠云山庄和天峰苑的具体介绍。

    吴夺被安排到了三楼西头的一个房间,而章老和胡允德,则是二楼相邻的两个房间。

    他们是九点到的,而交流会十点在会议室开始,十二点暂停,午餐安排了相对随意的自助餐。下午两点,将会在会议室继续举行交流会。晚宴就比较隆重了,会在宴会厅集中举办。

    进房间之前,胡允德悄悄对吴夺说,“开场后肯定得相互介绍,大部分人其实都熟悉,主要是你们几个年轻人。我估计,上午也就是点评你们带的东西了,你有点儿准备。”

第80章 原来你也在这里

    “我知道了,谢谢德叔。”

    吴夺将章成锦和胡允德送进房间之后,便拎着提包上了三楼。

    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刚要刷卡,隔壁房间的门忽然开了。

    罗宇泽的脑袋冒了出来,“我寻思着你也该来了!”

    “这么巧,咱俩是邻居啊?”吴夺笑道。

    “巧什么啊?我来得早,从宁叔的名单里看到了你,然后悄悄让他秘书把你的房间安排在我隔壁了!”罗宇泽招招手,“进来说进来说,房间结构一样,看看我的房间就知道你的房间了。”

    吴夺只好先进了他的房间。

    房间算是个小套间,有个带沙发茶几的会客区,不过比较小,和卧室之间是玻璃墙隔开的。

    会客区一角,除了有个小冰柜,还有一个小保险箱。

    坐下后罗宇泽弹给吴夺一支烟,瞅了瞅吴夺的提包,“哥们儿,带啥好东西了?”

    “一件瓷器。”

    “啥路份?”

    路份是行话,常和开门连着用,比如:这东西不仅开门,而且路份高。开门的东西是一眼就能看真,而路份高的东西,则是档次高而且容易出手、容易卖上价儿。

    “没啥,明代的老仿。”

    “算了,不想说不问你了,到时候再看吧!”罗宇泽说着眨了眨眼,“你和宁雪关系到底怎么样?”

    “很差。”

    “这么直接?”

    “你追你的。主要我这人不太容易相处,和她又不熟,上次拍卖会之后也没联系过。”

    罗宇泽笑了笑,“快拉倒吧,你还不容易相处?你是讨厌她神经兮兮的对吧?”

    “罗兄,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你们这些人啊,那是看不到她的优点!别人笑她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吴夺咳嗽两声,“那你到底追到没有?”

    “我主要是享受这个过程。”

    “罗兄,那什么,我先回房间一趟,回头咱们再聊。”

    “别走啊!”罗宇泽连忙拉住吴夺,“好了,我不说她了,你得帮我看件东西。这东西要是交流会上有人看上了,一举两得,他们可都不差钱!不过,他们的眼力都太毒,我得临阵磨磨枪,你再给看看,咱俩比划比划。”

    “我这眼力,还不如你呢!”

    “别假谦虚了,放心,有你的好处。”

    “那你先说说好处吧。”

    罗宇泽:“······”

    正在此时,罗宇泽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便立即接了:“姐,有啥指示?”

    因为在比较安静的房间里,罗宇泽的手机听筒声音也比较大,在他身边的吴夺就听到了听筒里传出一个女声:

    “罗大哥,你能不叫我姐么?”

    “我不是跟着小雪叫的嘛!”

    “停车场那辆加长的白色路虎揽胜V8,是你的吧?”

    “对啊,昨天我去你家就开的这辆。”

    吴夺一听,心里不由卧了一个槽。

    上次这哥们儿开了辆只有十几万的柯珞克,还说不喜欢车,买车多花那些钱不如买件古玩,这特么今天来就开了辆高配的路虎揽胜?

    满嘴跑火车啊!

    “你的车有一扇车窗没上,副驾座上还有一块手表。”

    “哎呦!我这脑子!随手摘了放着忘了拿了!感谢感谢,我这就过去。姐,你走你的,停车场有监控,估计没啥事儿。”

    挂了电话,罗宇泽嘿嘿一笑,“走,介绍个大美女给你认识!”

    吴夺摆摆手,心说从对话内容也能猜到是宁霜,这还用介绍吗,待会儿交流会就见面了。而且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光想着泡妞啊?再说了,人家给你说了估计接着就走了。

    “放心,她不会走的,责任心忒强。”罗宇泽仿佛猜到吴夺想什么似的,“交流会是交流会,私下认识能一样么?”

    “我还是在房间等你吧,我答应等你回来帮你看东西就是了。”吴夺接口道。

    一听吴夺答应看东西了,罗宇泽便没有再勉强,风风火火下楼去了。

    结果,罗宇泽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顺便把宁霜也请过来了,一起帮他看东西。

    门开,吴夺起身。

    “来来来,三大高手共赏析。”罗宇泽嘴里说着就把宁霜让进来了,“我来介绍一下······”

    “是你?”

    吴夺和宁霜四目相对,异口同声,打断了罗宇泽的话。

    罗宇泽愣了一下子,“原来你们见过·······”

    “那家店被查封了。”

    两人又是异口同声,再次打断了罗宇泽。

    “你知道只有你不吃的那种加了么?”吴夺继而开口。

    “我后来听说了,但我之前真不知道,运气好像挺好的。”宁霜接口。

    “你要是知道会举报么?”吴夺问道。

    “不会是你举报的吧?”宁霜反问。

    “不是,我一共才吃了两次······”

    “嗨,嗨,嗨!嘛呢?”罗宇泽抬起胳膊在两人之间竖着划了划,“怎么个意思?在千山万水人海相遇,原来你也在这里?两位高手,我这是请你们帮忙看东西的,马上就到点了,有点儿专业精神好不好?”

    吴夺不由低头咳嗽一声。

    宁霜的脸颊微微一红,伸手拢了拢头发,“那你还不赶紧拿出来。”

    “好,你们先坐。”罗宇泽一边往外拿东西,一边嘟囔,“吴夺你行啊,原来你早就认识宁霜了!”

    “我们上次是碰巧见过一次面,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啊!”吴夺解释了一句。

    “行,你不是问有什么好处么?这个好处可以了吧?给你一个和萍水相逢之后一直念念不忘的绝世红颜一起鉴宝的机会!”

    吴夺哭笑不得。

    宁霜的脸上微露尴尬之色,似有似无地看了吴夺一眼,吴夺连忙解释,“我在他面前可没提过你,别听他瞎说!”

    宁霜点点头,面色恢复如常,“到底是鉴宝,还是打假,可不好说。”

    “我也是突然觉得没底,临时起意,要不然还用这么匆忙嘛!”罗宇泽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很精致的木盒摆上了茶几。

    光看这装东西的木盒档次就不低,鱼鳞底紫檀老料,全榫卯结构,抽拉式暗扣,盒面镶嵌银丝,构成精美的祥云宝鼎图案。

第81章 紫铜镶口,都说做旧

    吴夺一看这紫檀木盒,不由心道,这罗宇泽够下本的啊,要是里面东西不好,还真让人有买椟还珠的想法。

    罗宇泽打开紫檀木盒,这里头放了一只大碗。

    口径在二十五厘米左右,高度在十五厘米左右,白釉微黄,碗内有刻花,鸳鸯水草纹,布局合理,纹饰流畅。

    这只大碗的口部,镶嵌了一圈紫铜。

    这是典型的定窑。

    时间紧任务重,吴夺翻底的同时,直接贴指听了听。

    底部满釉,没有刻字。

    在宋代五大名窑(汝官哥钧定)之中,定窑最为特殊,和其他四种有点儿格格不入。

    就它自己是白瓷,其他四种却以青瓷为主;就它喜欢带刻花,其他四种基本不动刀;它至少在北宋早期就出现了,其他四种都是晚期才出现。

    定窑有官窑定窑,也有民窑定窑。实际上,宋代并没有明清那样明晰严格的官窑制度,所谓作为官窑,大概类似于官方定制。

    有一部分定窑的底部,会刻一个“官”字,这样的定窑,显然可以纳入官窑品类。

    罗宇泽的这只大碗没有刻字。

    不过,不刻字也不一定就不是官方定制,主要还得看胎釉工艺等等本身的品质。

    吴夺了解清楚之后,又轻轻放下了,示意宁霜来看。

    不料,宁霜居然也伸出了左手中指!

    只是她和吴夺不一样,是用左手中指顺势在碗壁上弹了一下。

    弹指神通?

    吴夺突然有种想笑的感觉,也说不出原因。

    宁霜随后拿起碗来,详细看了看,看完之后也放下了。

    “天也不早了,人也不少了,两位高手赶紧说吧!”罗宇泽开口。

    “镶口不对。”两人又来了一次异口同声。

    “不是,你俩咋这么有默契呢?”罗宇泽看向宁霜,“你是姐,你先说。”

    他俩说的镶口,自然是这碗口上镶嵌的一圈紫铜。

    之所以镶口,是因为原本的口沿露胎,有“芒”。

    在北宋中期之前,定窑是正烧的,就是把碗做好之后,碗口朝上放到窑里烧。如此一来,圈足底圈会露出胎来。

    但是到了北宋中期,定窑换了个烧法,叫覆烧,就是碗口朝下,扣着烧。要是这样呢,碗口就会有一圈露出胎来。

    露胎的这一圈,毛毛糙糙的,有点儿扎人,有人就称之为“芒”。

    圈足有芒和碗口有芒,各有利弊。圈足有芒,用的时候容易磨损桌子;碗口有芒,如果用来吃饭喝汤,容易剌嘴。

    都不完美。

    所以宋徽宗认为“定器有芒不堪用”,加上他又不喜欢白瓷,便亲自主持搞了汝窑,汝窑是支钉烧,基本不露胎,只有底部有几个小芝麻胎点显现。

    喜欢定窑白瓷,又想解决碗口露胎的问题,那么就出现了镶口。

    宋代的定窑镶口,主要有金铜两种。也有镶银口的,但是少,因为定窑是白瓷,镶嵌银口有点儿顺色,不那么好看。

    金口有点儿奢侈,要么是皇家这么干,要么是有钱人为了显摆。

    铜口最为多见。铜口也分个档次,最好的,自然是紫铜。

    既然罗宇泽点了宁霜,宁霜便就应道,“你这紫铜镶口,不是宋代的,是民国的。”

    罗宇泽一听,又看向吴夺,吴夺点点头,“民国镶口做旧,不过这是一流的手艺,应该是当年高手所为。”

    传世的定窑器,镶口的一定比不镶口的贵重。

    而在民国时期,更加注重老窑,得手定窑碗之后,若无镶口,往往会给加上镶口,然后做旧。

    罗宇泽朝宁霜拱拱手,“姐你给具体说说说呗。”

    宁霜点点头,“这镶口工艺难度不大,很多匠人都可以做得精细,关键在做旧。据我所知,民国定窑紫铜镶口做旧,主要有两种法子,一种是用木炭打磨之后抹上香油,再用火吹烧,这样就会出现栗色效果。还有一种,是利用硝酸银,出现的是黑色之后返深绿色的效果。”

    “我这大碗镶口是栗色的,你的意思就是第一种法子呗?”

    “对。但做旧终究不如真正的老镶口自然,特别是个别吹烧不均匀的地方。”宁霜点点头。

    “我说姐啊,你一个搞考古的,怎么对做旧还这么熟悉?”

    宁霜笑而不语。

    “兄弟你和她一个看法?”罗宇泽又问吴夺。

    吴夺沉吟,“你这碗要是金口就好了。”

    “这我还能不知道么?当然是金口更贵了。”罗宇泽有点儿郁闷。

    宁霜却解释了一句,“他的意思是,现在市面上镶口的定窑碗,紫铜口的大多是民国做旧,而金口却很难做旧,往往是宋代老镶口。”

    “嘿!你俩真行,一个说,一个注释!”罗宇泽一摊手,“宋代老镶口和民国镶口,价儿差不少呢。”

    “知足吧,我看碗本身应该没问题。”宁霜起身,“好了罗大哥,东西帮你看了,拜托以后不要叫我姐了。”

    “嗯,大头儿还是在碗上。”罗宇泽嘴里嘟囔着,却不放心似的又看了看吴夺,“兄弟你也确定碗本身没问题是吧?”

    “这个······”吴夺皱了皱眉。

    一看吴夺如此,宁霜不由站定了。罗宇泽急了,“啥时候了,你现在说,总比让我在那帮老头子面前丢人强啊!”

    “好吧,我眼力未必准,只代表个人看法啊。”吴夺点点头,“罗兄,依我看,你这碗到不了宋,应该也是民国的。”

    “什么?!”罗宇泽差点儿没蹦起来。

    “不到代?”宁霜秀眉微蹙,“釉色和刻花都没问题,而且我用中指弹了一下,有钟磬之音,说明胎骨也没问题。”

    吴夺暗道,你那中指和我这中指······嗯,用法和效果都不一样。

    不过,要真让吴夺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却难为他了。因为他也看不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知道碗和镶口都是民国的,就是说,这是一件彻头彻尾的民国老仿北宋定窑。

    “或许,破绽只能从露胎的碗口找了,当时的高仿匠人,可能正因为这一点,才又加了紫铜镶口做旧,遮掩破绽。”吴夺只能这么说了。

第82章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不对啊兄弟,就算是这样,可你看不到露胎的碗口啊,你是怎么判定的?难道有透视眼不成?”罗宇泽反应却不慢。

    “我靠的是感觉,说不清楚,所以才说找破绽可能就得靠露胎的碗口突破。”吴夺应道,“你让我说,我就实话实说而已,未见得准,你自己考量吧。”

    “好吧!我再想想。”罗宇泽沉吟。

    宁霜若有所思,没有再说话。

    吴夺和宁霜离开罗宇泽的房间之后,分别之时相互点头说了声再见;吴夺就住隔壁,也不知宁霜住哪里,但肯定不是三楼,因为吴夺听到了下楼的脚步声。

    回到房间稍事整理,便也该参加交流会了。

    交流会不在客房主楼,在副楼二层的会议室里。

    而且,这会议室布置的也不是那种一张大会议桌的形式,而是四张八仙桌,居中一个圆桌。

    正好十六个人,正如章成锦所说,只有四个年轻人。

    其中,罗宇泽和吴夺坐在了一桌,这桌上还有胡允德和陈永钧,好似当时文古堂拍卖会的场子四人坐在一起一般。

    宁霜和宁元祺坐在一桌,这桌上,还有章成锦和金声振。

    还有一个年轻人,理了个圆寸,衬着古铜色的皮肤、棱角分明的五官,有点儿功夫硬汉的感觉。这个人,想必就是章老说的金声振的外孙。

    他和三个老先生坐在一桌,开场前谈笑风生,似乎还和老先生们打成了一片。

    宁元祺搞了个开场白,然后又说在座的都是老朋友了,今天有几个年轻人增添了新鲜血液,那就让他们先自我介绍一下吧。

    “小女宁霜今天也凑了个热闹,她在外地工作,这次借着假期,来跟各位前辈长长见识。”

    宁元祺说完,宁霜便就此起身自我介绍了一下,很是简单,不卑不亢。

    吴夺和罗宇泽都没跟上。罗宇泽还在琢磨着镶口定窑大碗待会儿该怎么说呢。

    而那个圆寸头年轻人看了看吴夺和罗宇泽这桌,见他俩没反应,便站了起来。

    “各位前辈,我就腆着脸跟在美女后头自我介绍吧!在下葛亮,诸葛亮的葛亮。”

    这名字本来平平无奇,可让他这么一介绍,现场不由传出了一阵笑声。

    葛亮说的也不多,但出乎吴夺意料,他说准备在齐州创业,却并不是古玩,而是风水法器。

    吴夺一听,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些什么高仿的五帝钱、人工拼装的招财水晶洞之类的,总之就是骗钱玩意儿的感觉。

    当然,感觉是感觉。葛亮到底什么成色,不能靠感觉。

    葛亮坐下之后,罗宇泽便朝吴夺示意,让他先说。

    吴夺便就站了起来。

    “各位前辈,我叫吴夺,现在是一个无业游民,不过,我一直想在古玩行安身立命。今天很荣幸能参加这个交流会,也恳请各位前辈多多指点。”

    吴夺就说了这一句就坐下了。

    “如果不想当无业游民,明天就可以到我的大雅斋来嘛!”章成锦笑呵呵接了一句,现场又起了一阵笑声。

    “老章,能让你如此看重,这个年轻人看来有两把刷子啊。”同座的金声振笑着低语一句。

    罗宇泽最后一个起来,笑嘻嘻说道,“各位大佬,其实我就算个熟脸儿了,多了不说少了不唠,先看看我今天带来的东西吧!”

    说着便捧着木盒来到了居中的圆桌边,将木盒放到了圆桌上。

    “小罗是个实战派。”宁元祺起身应道,“那行,就从他开始吧,先让年轻人展示下他们收藏的好东西。”

    罗宇泽比较贼,摆出一副求教的态度,说自己觉得是北宋定窑的真品,但总归眼力不到位,希望前辈们给吃个定心丸;同时,他也把觉得紫铜镶口是民国做的先给点出来了。

    毕竟是宋代五大名窑之一,亮出来很吸引人,罗宇泽介绍之后,大家都轮番上前看了看。

    吴夺没有上前,自己坐在桌边,悠闲地剥了些瓜子吃。

    胡允德和陈永钧看完一起回来,结果他俩居然一致认定,这就是到代的北宋定窑大碗!只不过是民国加了紫铜镶口做旧。

    虽然吴夺也看不出破绽,但还是有些吃惊,这两位,难道也一点儿破绽也看不出来吗?

    更让吴夺吃惊的还在后头,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这大碗是到代的!

    这碗做得这么牛逼?

    不过,之所以说“几乎”而不是全部,是因为有人并没有发表意见;同时,还有一个人,明确表示不到代。

    这个人是章老。

    章老的地位很高,但是在座的不少人也都颇为自负,不可能因为一句“不到代”就苟同。

    既然说“不到代”,章老在最后是要做阐释的。

    章老好整以暇,居然先吟了两句诗: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在座的都是高手,一听这个,便知道章老要从这只大碗的“泪痕”上做文章。

    定窑白瓷釉质特殊,加上覆烧的特点,会在这个烧制的过程当中,产生流釉的现象,烧成后会形成流釉的痕迹,这种痕迹如同垂泪,故被称为泪痕。

    独特的流釉泪痕,只在北宋的定窑白瓷上才有。

    章老这两句诗,成功让现场安静下来,他接着说道:

    “本来我也不能认定不到代,但在很多年前,曾经有一个绝顶高手和我探讨过,让我受益匪浅。

    北宋中期以后覆烧的定窑白瓷,基本可分为两种情况,一种白中微微泛黄,俗称象牙白;一种釉内调粉,更加雪白,俗称粉定。

    这位高手告诉我,同样大小的器物,象牙白的泪痕,绝不会比粉定的泪痕小。这一点,我后来研究过,果然如此。不管是通过观摩博物馆的、藏家的实物,还是参研大量的资料、图片。

    巧得很,我有一件粉定碗,比这件象牙白大碗还要小一圈,但是泪痕却要更大。换句话说,这件象牙白大碗的泪痕,偏小了!

    虽然这里是一种笼统的比对,而且同一件器物上的多处泪痕也有大有小,但是想必诸位能明白我的说法。

    众所周知,高仿北宋定窑,泪痕是个极大的难点,做出来就不容易。这一件,的确是超一流的工手,但因为泪痕偏小这一点,我才认为不是北宋的东西!”

第83章 您不是一个人

    章老是一口气说完的。

    实事求是地讲,这泪痕的问题,严格来说算不上实打实的凭据。就像章老自己说的,这是一种笼统的比对,而且一件器物之上,泪痕本来也有大有小。

    但是,高手和庸手的最大区别就是,高手鉴定,只需要一个切入点,而庸手却非得说透才行。

    章老话音刚落,胡允德就有所引申:“现代高仿,泪痕往往为了求明显而偏大,如果偏小,那有可能是民国的仿品!民国时期定窑器大热,镶口做旧盛行,而且高仿大多秉承过犹不及的理念······”

    陈永钧擅长“听声”,之前拍卖会上的“后挂彩”他就听过,此时接口道,“若是如此,这一件大碗,即便弹指听音,那也和真品区别不明显。”

    吴夺在一旁听了这两人的话,结合之前的过程,也就基本掌握了对这件“定窑”的鉴定要诀。

    同时他也不由暗想,宁霜当时鉴定这件大碗,也是弹指听音,她不会跟陈永钧学的吧?

    此时,章老在圆桌边笑着对罗宇泽说道,“小罗啊,既然今天是交流会,可不要怪我知无不言啊!”

    “章老您说哪里话?一件东西而已,哪有学到真正的鉴定功夫重要?晚辈很感谢您的不吝赐教啊!”

    “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认为,你也不必全信,博采众家之言,有你自己的认知最好。”章成锦摆摆手。

    “不,章老,您不是一个人。”

    “哦?”

    “还有一个人和您观点一样,而且他直接点出了是民国的顶级高仿。”

    罗宇泽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这么说,你之前找高手看过了?但是你对他的说法还有质疑,所以又带到了交流会上?”

    罗宇泽苦笑,“其实这东西我本来以为是个漏儿,倒手就能大赚,所以这次就带来了。不过临阵之前,我心里又打起了鼓,所以今天早晨又找宁霜和吴夺看了看。”

    罗宇泽在这帮老手面前,并没有过分遮掩,这也是他的聪明之处。

    “宁霜?”大部分人听他一说,都不由看向了宁霜。

    毕竟,比起素未谋面、寂寂无名的吴夺,他们对宁霜更是高看一眼的。

    就连宁元祺,也不由微笑着看了一眼宁霜。

    只有胡允德和陈永钧,是先看向了同座的吴夺。

    众目睽睽,让宁霜也有些不好意思,她想了想便站了起来,“章老,我的看法也只有镶口是民国做旧,但大碗本身,是能到北宋的。说碗也是民国高仿的,是吴夺。”

    果然是吴夺!胡允德和陈永钧这两个早就见识过吴夺“眼力”的人齐齐在心中暗叹。

    章老虽然也是立即看向吴夺,却并没有露出太过意外的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但是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甚至还有腹黑之人,并不相信吴夺年纪轻轻会有如此眼力,认为之所以出现这一幕,极有可能是章老为了提携这个不知道和他啥关系的小子,暗中安排罗宇泽,上演了这一处好戏!

    宁元祺了解章成锦,更是熟悉罗宇泽,他自不会这么想。

    不过,虽然他提前也能想到章老不会带一个平庸之辈参加交流会,又听陈永钧夸过吴夺,但终究是耳听为虚;而这一下子,眼见为实!

    遽然对吴夺刮目相看!

    胡允德对着吴夺轻轻敲了敲桌面,“说两句最好。”

    其实吴夺本来没啥太强烈的表达欲,但这时候闷着头也不好,便站起身来,“我和罗兄是私下里交流,若是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是不会说得这么放肆的,毕竟没有实打实的凭据。”

    章老笑了笑,“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对不对不重要,因为人人都可能有自己的看法,有所收获就好。”

    “既然吴夺起来了,那接下来大家就看看吴夺带的东西如何?”宁元祺随后起身说道。

    附和声响起。

    “如此,也是顺其自然。”章老微笑点头,就此回了自己的座位。

    吴夺一看这状况,也不忸怩,拿着东西过去了。

    罗宇泽收好东西回座位,两人擦肩而过,他冲吴夺挤眉弄眼,“哥们儿我以后就靠你了!”

    吴夺装宣德官仿汝窑水仙盆的盒子,可没有罗宇泽的紫檀木盒那么高端,就是一个大小合适的普通锦盒。

    打开之后,吴夺先轻轻放到了圆桌上,又将锦盒放到了一边。

    “汝窑?!”

    这水仙盆往桌上一放,远远一看,那就是汝窑的形制和特征。

    一时难以明辨,不少人的心中就先发出了惊叹。

    罗宇泽更是差点儿叫出声来,低声懊悔嘟囔,“早知道坚持先看看了!”

    “这不是北宋汝窑,只是一件老仿。”吴夺自是得先介绍一番,“不过,也是比较少见的老仿,因为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件宣德官仿传世品!当然,我自己的看法也不一定对,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简短介绍之后,众人开始轮流围观。

    这件宣德官仿汝窑水仙盆,比罗宇泽的“定窑”大碗争议更大;大碗无非就是两种观点,但对水仙盆,却出现了好几种观点。

    有吴夺自我认定的宣德官仿。

    有雍正民仿,这和那个摊主的看法是一致的。

    还有现代高仿。

    而占比最大的一种观点则是:这水仙盆肯定不是宣德官仿!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有待进一步考证。

    “明代仿汝窑,仅见宣德一朝,也只有官仿!宣德官仿汝窑,如今能见到的,绝大部分都是出土器,传世品如九牛一毛。另外,宣德官仿汝窑,基本都带‘大明宣德年制’的款儿。这一件,从概率上来说,就不太可能是宣德官仿!”

    说这话的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颧骨奇高,两腮无肉,还留着山羊胡子,声音有点儿公鸭嗓的感觉。

    吴夺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而且反正后头还会有人说话,索性没应声。

    “刘馆长这话说的,难不成古玩鉴定要靠概率学不成?”应声的是陈永钧,“你的古艺匠心博物馆里,不也有一件宣德官仿汝窑不带款儿么?”

第84章 珠联璧合

    “陈总,我话还没说完呢,只是先把概率点一点。虽然我馆藏的那件是出土器,带土沁,但一样有缩釉,橘皮纹特征明显,釉下有稀疏的气泡,而且气泡比较透亮!这些,都是宣德官仿汝窑的典型特征!”

    这位刘馆长倒是不徐不疾,抬手一指水仙盆,“而这一件,橘皮纹很不明显;同时,釉下气泡很少。总体来看,只有部分特征符合宣德官仿。还不带款儿,又少了一个重要的参考依据!”

    好几个人和他的观点类似。

    不过,既然是他带头说的,吴夺也就先冲他说了;陈永钧叫他“刘馆长”,吴夺也便这么叫了。

    “刘馆长,您说的,是天蓝釉的宣德官仿汝窑吧?”

    此言一出,这位刘馆长直接愣住了。

    章成锦忍不住在心里喝了一声彩。好小子!直取要害!

    宣德官仿汝窑,出现过两种釉色,一种天蓝,一种淡青。所谓天蓝,其实就是正宗的天青釉,这一类,出现得相对多一些,被研究得也相对深一些。

    比如故宫里就有一件蛐蛐罐儿,完全符合刘馆长所说的特征,同时,也带着“大明宣德年制”的底款。

    刘馆长所说的这些,如果放到天蓝釉上,吴夺根本是无话可说的。

    可是,吴夺这一件水仙盆,它是淡青釉!

    吴夺见刘馆长没有立即应声,便接着说道:“淡青釉的宣德官仿汝窑,目前市面上相对少见,传世品更是闻所未闻。我得到这件水仙盆之后,翻查过很多资料,其中,有一篇论文特别有针对性,是著名的考古学者李一言先生写的。”

    “他以两件考古发掘出的宣德官仿汝窑淡青釉的实物为例,发现淡青釉和天蓝釉因为釉料配比不同,所以出现釉下气泡的情况要少得多,同时橘皮纹也都不算明显。这两点,和您说的天蓝釉的宣德官仿是不一样的。”

    吴夺并没有注意到,他提及“李一言”的时候,宁元祺不由看了看宁霜,宁霜则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还有两点。”吴夺接着说道,“淡青釉的开片,比天蓝釉要少;再者,釉面的光亮程度,也要弱一些。”

    “综合这两点,我发现这件传世品的氧化层,略略有点儿‘油’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微妙,但雍正民窑仿汝窑的精品上,是没有的。”

    吴夺说完之后,全场一时哑然。

    因为宣德官仿汝窑本来深入研究过的就少,况且又是其中更为少见的淡青釉。

    刘馆长对宣德官仿汝窑算是有深入研究了,而且私人博物馆里还有一件出土器。可正如吴夺所说,他的研究只限于天蓝釉。

    吴夺本就擅长理论,得手水仙盆听清楚状况之后,又决定带来参加交流会,为此真是查了不少资料,李一言那篇论文,还是付费阅读的哩。

    一众前辈高手,面对吴夺,竟无一人能与之对话!

    打个不太严谨的比方,就好像一个学生面对一群语文老师,或许学生的整体水平和老师们差得远,但是现在说的是一个生僻字,偏巧这个学生提前研究了很多,而大部分老师们却连认识都不认识。

    当然,老师毕竟是老师,肯定有一小部分认识的,但却只是认识,研究不深;而有个“刘老师”,倒也深入研究过,可他只研究过一种发音和释义,说另一种的时候,他也没得说了。

    吴夺一看这状况,心说有点儿玩大了,正要圆转两句收场,宁霜却站了出来。

    “李一言先生,曾经是我的导师,他写这篇论文的时候,我还打过下手,而且也亲眼见到了这两件出土文物,一件葵口洗,一件鸡心碗。”宁霜一边说着,一边走向圆桌。

    实际上,李一言早就不带硕士只带博士了,宁霜算是破例,而且是他的关门弟子,师恩深厚。

    走到圆桌边,她拿起了这件水仙盆,“刚才我仔细看了,除了传世品的釉面光泽和出土器不一样,基本特征却都能够吻合起来!应该就是宣德官仿汝窑!当时李先生还曾感叹,要是能见到淡青釉的传世实物就好了!”

    “好!珠联璧合!”罗宇泽带头鼓起掌来。

    很可惜,他没啥号召力,就他自己在那里拍了几下巴掌。

    不过,他虽然没有带动鼓掌,却打破了原先的沉默氛围,各种议论声随即便开始此起彼伏了。

    吴夺一看,也别说什么结束的话了,冲宁霜伸手示意,让她放下东西,准备直接回座位了。

    宁霜笑了笑,将水仙盆装进了吴夺的锦盒,吴夺扣好锦盒拿起,冲她眨了眨眼,“谢谢,画龙点睛啊!”

    “不用谢。如果想出手,能不能优先给我?”

    “回头再说,这会儿忒乱。”吴夺点头示意,便拿着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宁霜也点点头就此回去了。

    吴夺刚一坐下,罗宇泽就嘿嘿笑道,“行啊你,是不是早就想泡她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吴夺一头黑线。

    “你还特地查了人家的导师,还说没有贼心?”

    “我哪儿知道李一言曾经当过她的导师啊?”

    “我给你说,这位大小姐可不好泡,上高中的时候,就有一堆人排队。在燕京大学的时候,也是两耳不闻情爱事,只知学习和钻研。你得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大哥,我就跟着来赶个海,你非说我想抓美人鱼,这都什么事儿啊?”吴夺哭笑不得。

    胡允德此时笑了笑,“这件宣德官仿水仙盆,怕是要让你一战成名了。”

    罗宇泽撇了撇嘴,“还有我牺牲的那一件定窑大碗呢?”

    陈永钧作势拍了一下罗宇泽,“你要老这样只想赚钱,哪会进步?你看看吴夺,本来就有实力,却还在翻资料查论文!”

    “陈叔,每个人学习方法不同嘛!”罗宇泽说着,忽而指了指前头,“哎,那个罗汉头过去了,待会儿看看他带啥好东西了!”

    “罗汉头?”吴夺一看,是葛亮走到了圆桌边上。

    他的肤色比较黑,又理了个贴头皮的圆寸,罗宇泽随口就给他起了这个外号。

第85章 欲作好梦,须凭妙枕

    本来吴夺以为葛亮会拿出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结果他拿出来的,还是瓷器。

    一件瓷枕。

    典型的磁州窑瓷枕。

    磁州窑这个名称,其实是外国人起的,这个人叫霍布逊,是研究华夏的陶瓷专家,20世纪初才给磁州窑命名。

    本来,磁州窑是北宋最大的民窑系,但却没有很准确很系统的记载。

    因为记录整理北宋窑口的史料,是南宋人写的,当时北方被金国给占了,南宋人了解得太少了。

    直到明代,著名的《格古要论》中才阐述了磁州窑。

    后来的《JDZ陶录》上还说,“磁土”是当时烧瓷器的原料;这个错误,直接导致倭国和朝韩带汉字的瓷器上,都给弄成了“磁器”。

    磁州窑和其他民窑最大的不同是,它在北方的窑口非常多,多到很难统计清楚。虽然用来命名的“磁县”在冀省,也有几个核心窑口,但其他很多窑口却并没有具体给划分出去,所以后来干脆就把大量相似的北方窑口笼统称之为磁州窑系。

    葛亮拿出的这个瓷枕,是白地黑花的,这也是磁州窑典型的装饰手法。

    而且这上面带字。

    这上面带字,不是落款,就是纯粹用文字装饰,而且是主图案,大字。

    这个长约二十五厘米、宽约二十厘米、高约十五厘米的瓷枕,侧面一圈有简单的花卉纹,朝上的枕面上,是八个大字:

    欲作好梦,须凭妙枕。

    白地黑字,黑字是写到胎上的,外面又罩了一层透明釉,由此烧制而成。

    其实磁州窑的胎本来不怎么精细、不怎么白,之所以出现如此黑白分明的效果,是因为胎上涂了一层化妆土。

    化妆土是磁州窑的一个工艺创造发明。简单来说,化妆土相当于一层白色的粉浆。人脸上化妆先打个粉底,和化妆土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要是有好瓷土,谁还用化妆土啊,所以后来这工艺就逐渐被弃用了。

    “各位前辈,在古玩上我是个小白,不过我研究法器比较多,这个‘好梦’瓷枕,有着很强烈的气息,绝对不是新东西能有的。”葛亮微微一笑,“我想请大家先断断代,然后我再进一步说说这个‘妙枕’的妙处!”

    随后,在座的便就陆续上前看了。

    最先上去的是罗宇泽,他招呼了一声吴夺却也不等,自己第一个就到了圆桌边。

    “葛大师,这瓷枕不会是垫在棺材里的吧?”罗宇泽上前一边看,一边嘻嘻笑道。

    如今对磁州窑瓷枕的认识比较全面了,而早些年还有不少人认为,磁州窑的瓷枕都是垫在死人脑袋底下的陪葬品。

    而且瓷枕太硬,枕着也不舒服啊。

    磁州窑瓷枕的确有大量出土的,但是传世品也不是没有,而且通过某些纹饰和文字也能断定,主要还是活人枕的。

    不过,有些瓷枕在主人生前陪伴入眠,去世之后确实也会被一并放到棺材里。

    至于枕硬的枕头,如今见不着,古代可是很常见的。甚至还有警枕,就是一截圆木头,有的还挂个铃铛。让你容易醒,很难睡懒觉。

    砸过缸的司马光就用过警枕,为他写《资治通鉴》赢得了时间。

    葛亮听罗宇泽这么说,也不恼,“你是高手,你自己看吧。”

    吴夺随后也上前了,先是大体看了看。这件瓷枕,吴夺还是能看出来没有入过土的,应该是传世品。

    因为大家都要看,所以吴夺只是简单看了看,便立刻贴上手指听了。

    吴夺撤手之后,见章老就在身旁,便闪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好像感觉不错啊!”走回座位的过程中,罗宇泽在吴夺身边问道。

    “这东西确实是北宋的,而且是传世品,不过······”吴夺沉吟。

    “不过什么?”

    “坐下说吧。”

    此时,胡允德和陈永钧还在圆桌边,八仙桌旁就只剩吴夺和罗宇泽了。

    “不过这东西有种很特别的感觉,难不成枕了真能做好梦?”吴夺坐下之后接着说道。

    “这个罗汉头,大忽悠!”罗宇泽撇撇嘴,“我看哪,他也就是古玩贩子,不过手法比较高明。人家卖古玩,讲究的是年份和艺术价值;他呢,玩得花里胡哨。你看,你就上套了!等着瞧,待会儿他就会在瓷枕的‘好梦’‘妙枕’上做文章,说枕了能有助睡眠之类的。”

    “你好像对这种套路很熟悉啊?”吴夺呵呵一笑。

    “万变不离其宗,不就是想多卖俩钱儿么?”

    “不过我刚才感觉是挺舒服的。”

    “这是北宋的磁州窑真品,又是传世品,它能不舒服么?”罗宇泽挑眉,“这里头不少人上了年纪,恐怕睡眠不佳,我看今天他就能高价卖出去。高,实在是高啊!”

    这件北宋磁州窑瓷枕,算是开门的东西了,所以现场没什么争议。大家很快就看完,各就各位。

    葛亮在一旁听到大家没有异议,嘴角微翘,略显自得却又微微绷住。

    “各位前辈,古玩价值上,我就不班门弄斧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特别的实用功能。这个瓷枕,根据我的研究,因为长期有良性的睡眠气息循环,所以对于改善睡眠效果、提高睡眠质量,是有很大帮助的!”

    葛亮说着,抬起右手食指微微摆动,“这可不是瞎说哦。别看我是做风水法器的,但凡事我也喜欢探究科学道理。这里头,和生命磁场相关,只不过目前还没有系统确切的理论。但是,我亲自验证过,枕了这个瓷枕,睡得确实很舒服······”

    葛亮在上面说,罗宇泽在下面嗤嗤发笑,对吴夺耳语,“你看吧,待会儿他就要提出谁感兴趣今晚可以试用了!”

    吴夺也笑了笑,心说罗宇泽这方面的头脑自己还真不能比。

    果然被罗宇泽料中了,葛亮提出了谁感兴趣今晚可以“试睡”,还说来之前已经仔细清洗消毒过了。

    这个瓷枕本身,如果上拍,也是有可能冲到百万的东西。请人就这么“试用”,是有点儿大胆的。不过在座的都是圈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葛亮也不是没有盘算。

第86章 青铜卡尺

    还真有人打算“试睡”。

    就是那个古艺匠心博物馆的刘馆长。

    其实,要不是吴夺睡眠很好,他也想试试的。因为这件瓷枕,确实给他很特别的感觉,这种特别让人觉得很舒服。

    不过,吴夺听这瓷枕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异常;罗宇泽所说也不无道理,吴夺便就没有再多想。

    刘馆长提出“试睡”之后,葛亮欣然同意,表示今晚会送过去。

    不知不觉中,时间过得很快,宁霜还没展示她的东西,就已经快到十二点了。

    宁元祺作为主办人,提出先吃饭,不过在座的大部分人却都坚持看了宁霜的东西再说。既然如此,宁元祺便点点头,对宁霜嘱咐一声“抓紧时间”。

    宁霜拿出的,倒不是瓷器了。

    “我跟着来,主要就是蹭着看看好东西,因为我手上实在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想来想去,各位前辈见惯了重器,我就拿一件有点儿意思的小玩意儿吧。”

    宁霜拿出来的,是一件青铜卡尺。

    这东西乍一看侧面,有点儿像一把“简装”的手枪。

    总长在十五厘米左右,和现在游标卡尺类似,由两部分组成:固定尺和活动尺。活动尺收在一侧的时候,像手枪柄。

    固定尺上开了导槽,活动尺和活动卡爪之间有环形拉手。这环形拉手,像手枪扳机的护圈。

    当然,它肯定不如现在的游标卡尺精确和灵活,但基本原理是一致的。

    “王莽?”

    这是不少人的第一反应。

    这青铜卡尺,说新奇也不新奇,因为它的同款考古文物很有名!但说不新奇吧,很多人以前却又没有上手的机会。

    目前,国内有几个博物馆里有这种青铜卡尺,比如其中有一件是在扬州出土的,另外还有两件是通过文物征集来的。据说有些民间藏家手里也有,只是没有确凿公开的。

    这几件青铜卡尺,都被确定为王莽新朝时期的;因此还有人称之为王莽是穿越者的证物之一。

    的确是太超前了。

    王莽干了很多超前的事儿,除了青铜卡尺,还有鼓励发明飞行器,还推行土地国有化,还搞了“国企”政策,创新税收制度······

    吴夺也看过很多关于王莽是穿越者的说法,不过眼下还是看东西要紧。

    因为宁霜展示的这件青铜卡尺,和博物馆里的都不一样,表层不是绿锈,而是黑漆古的“高级”形态——传世古。

    古代青铜器的锈,因为坑口的不同,有很多种类型,最常见的就是绿锈,此外,还有红锈,还有黑漆古,等等。

    黑漆古是黑色锈层,比较均匀润泽。黑漆古的成因相对复杂,但是往往具备两个重要条件,一个是表面打磨要精细,一个是所处环境要干燥。

    同时,黑漆古如果出土后长期传世,盘摸后会使表面光亮如镜,又称传世古。有人会把黑漆古和传世古混为一谈,因为确实有些黑漆古本身就比较亮,但这其中有个最大的区别,就是出土时间不同。

    吴夺试了试这青铜卡尺,果然是王莽时期的东西,而且听到的距今年数很具体,推算之后,是公元9年,也就是王莽建立新朝的元年!

    还有一点意外收获,因为这青铜卡尺上有一处后来的划痕,这处划痕虽是当年出土清理时不小心所致,却让吴夺由此听到了出土时间距今的年数!

    推算出来是1881年,也就是清晚期光绪朝出土的。

    “这东西你从哪里弄来的啊?”搞清楚之后,吴夺撤身两步,来到宁霜身边问道。此时多人围在圆桌边参详青铜卡尺,宁霜反倒站在了外围。

    吴夺确实很好奇。因为这东西他连博物馆里的都没见过,更何况不同于博物馆里的绿锈,出土后又传世了一百多年,这种传世古还真有点儿亮瞎眼的感觉。

    “回头再说,这会儿忒乱。”宁霜笑道。

    这是宁霜问吴夺要不要出手宣德官仿水仙盆、如果要出手能不能优先给她时,吴夺回应宁霜的原话。

    吴夺一听,笑了笑便回去了。

    其实吴夺也知道,宁霜对宣德官仿水仙盆感兴趣,应该是因为她的导师李一言;而且这东西不是不能出手,只要价钱合适。

    同时,这件传世古青铜卡尺,既然这么特殊,那么来历也可能很复杂,估计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这青铜卡尺,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很有意思,私下也议论纷纷,但到了最后,当众点评的并不多。

    有顺着说应该和考古发现的王莽时期的青铜卡尺是同一类的,也有抛开青铜卡尺本身,单独剖析传世古的,认为至少出土百年以上了。拢共就两三个人。

    时间有点儿晚了,所以宁霜最后也没多说,只说偶然所得,能博前辈们一乐就好。

    随后,宁元祺简单说了几句,便招呼大家去餐厅吃饭了。

    午饭是自助餐,吴夺和罗宇泽一起去的。而吃的时候,罗宇泽主动拉着吴夺去了宁霜和宁元祺那一桌。

    本来是四个人的餐桌,但因为人家父女两人坐到了一起,所以别人就没去打扰;但是罗宇泽脸皮挺厚,和吴夺一起取完了餐,非得拉着吴夺过去。

    “不好吧?”吴夺推挡了一下。

    “有啥不好的!走走走!”罗宇泽一手端着餐盘,一手拉住吴夺的胳膊。在餐厅里拉拉扯扯不好看,吴夺便道,“你放手,我过去就是了。”

    “宁叔叔,我俩过来不碍事吧?”走到餐桌前,罗宇泽倒是还客套了一句。

    “你不就是我带过来的么?碍什么事?”宁元祺应道,“不过小吴不想过来,你还非得拉人家。”

    “没有没有,我是怕打扰你们说家里的话。”吴夺解释了一句。

    “家里的话就在家里说了。”宁元祺微微一笑,“快坐。”

    宁霜没说话,但对吴夺报以一个友善的微笑。

    “姐,不,霜老师,你能说说这件传世古的青铜卡尺咋来的么?”罗宇泽坐稳之后,便就问道。

    “泽老师,你到底看懂了么?”宁霜反问。

    “我看不懂,不还有夺老师么?!”罗宇泽伸手抬吴夺。

第87章 吴大澂

    宁元祺听他俩“老师”来“老师”去的,淡淡笑道,“好好说话。”

    吴夺便接了口,“我看的也不是很真切,不过这么多前辈专家都说是王莽新朝的东西,也错不了。”

    “怎么会有这么亮的黑漆古?”罗宇泽跟了一句。

    “依我看,这青铜卡尺应该是在清晚期出土,然后一直传世,这一百多年,如此亮度倒也正常。”吴夺顿了顿,“至于之前形成黑漆古,有点儿东北干坑的感觉。”

    吴夺也想知道青铜卡尺的来历,后面这一句,纯属大概猜测,因为东北干坑出过黑漆古的古钱,所以就此附会上了。

    “你怎么知道是出自东北干坑?”宁霜却露出了惊讶之色。

    吴夺一看,这是撞对了?

    “只是感觉。”

    宁霜点点头,“的确是出自东北干坑。”

    “那就赶紧说吧!”罗宇泽催促。

    “根据我的考证,这可能是吴大澂当年所藏之物。”宁霜说着,轻轻抿了一口果汁。

    “这么有来头?”罗宇泽更感兴趣了。

    在古玩行里混,如果不知道吴大澂,那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

    吴大澂是同治年的进士,光绪朝的官员,曾得到左宗棠的保荐;他的身份很多,学者,金石家,书画家······但古玩行的人,都是知道他是一个收藏大家和鉴定高手。

    他编写过一本《古玉图考》,几乎是玩古玉的藏家的必备工具书。

    吴夺也有这本书,只不过是现代版本。

    “光绪六年,也就是1880年,吴大澂得授三品卿衔,被安排随吉林将军铭安到宁古塔、珲春等地办理边务。第二年,也就是1881年,他在东北的职权扩大。这个期间,因为个人所长,他收集过一批当地汉代墓葬出土之物。”

    宁霜就此解释起来,“吴大澂曾经写过一本《权衡度量实验考》,描述过王莽时期的青铜卡尺;而且,他对年份描述的很精确,说制作时间就是新朝元年,也就是公元9年。同时,书中还有几件青铜卡尺的拓样。”

    吴夺一听,还真是对上了,果然是公元9年之物,而出土时间,也正是1881年!

    宁霜继续说道,“这其中有一件青铜卡尺的拓样,和其他的不同,表面更加光滑,尺寸也相符,料想就是这一件!”

    吴夺想了想,“其他几件出土的王莽时期的青铜卡尺,是在汉代诸侯王和贵族的墓葬群集中之地,这一件出现在东北,也有些奇怪。”

    “当时,王莽对东北的政策看起来有些书生意气,其中主要就是改王为侯。但侯也是高爵,能有青铜卡尺也是说得通的。”宁霜应道。

    “你俩不要讨论学术问题好不好。”罗宇泽拿筷子敲了敲碟沿,“说了半天,还没说到你自己是怎么得到的。”

    “这很简单,潘家园买的。”宁霜拢了拢头发。

    “潘家园还能买到这东西?现在那里除了那啥,就是文玩串子,这会儿估计一堆开核桃青皮的吧?”

    “去年年底,快过年了,从一个拉乡的手里收的,他收了东西一般只给古玩店供货,不摆摊。”

    “还是国家部门的人路子广啊!”罗宇泽叹气。

    “工作是工作,平时逛摊都是个人身份,我可是正大光明的。”宁霜正色道。

    “你是有够正大光明的,听得我都牙疼。”罗宇泽嘟囔一句,“还是宁雪有意思。”

    “你说什么?”

    “没什么。对了,宁雪忙啥呢?”罗宇泽问道。

    吴夺一听罗宇泽要和宁霜说这些事儿,便说自己取菜,离开了座位。

    吃饭的时候,可能因为罗宇泽在,宁霜并没有提宣德官仿水仙盆的事儿。

    吃完了饭,几人散去,吴夺没有立即回房间,而是走出了天峰苑,来到了不远处人工湖的岸边,坐在长椅上点了一支烟。

    坐了大概十几分钟,正要回去,却见宁霜过来了。

    两人打了个招呼,吴夺便直接点道,“你想买宣德官仿水仙盆,是因为你的导师?”

    “对,可以说替他买的吧。”宁霜点点头。

    “坐下说吧。”吴夺笑了笑,“你还没跟他打招呼吧?”

    宁霜在长椅上坐下,“也不用打招呼,因为我准备自己掏钱,买了送给他。”

    “这位李一言先生高寿啊?”吴夺忽而问道。

    “李先生今年冬天要过米寿,正好作为寿礼。”

    “噢。”吴夺点点头。米寿是八十八,那可真是高寿了。

    李一言在文物考古界地位很高,想来应该对宁霜帮助也很大,不过也就是宁霜家里不差钱,要不然也送不起这么贵重的东西。

    “看来你是你能出了?”宁霜又问。

    “可以。不过这东西没有市场参考价,还真不好定价。”

    “你看着来,别太离谱就行。”

    吴夺想了想,“我记得最近的一次大拍上,有件宣德官仿的钧窑水仙盆,拍了四百万的价儿。不过那是官仿宋钧窑,这是官仿宋汝窑,怎么也得比那件高吧?”

    “这倒是。不过,你也别趁火打劫呀。”宁霜轻声解释,“这东西,到李先生手里,那是最好的归宿。”

    “趁火打劫这词儿用的!”

    “这是个中性词,别误会。”宁霜笑了,“这不是怕你报太高的价儿我买不起么!总不能我送导师寿礼,还得跟我爸借钱吧!”

    “那你能出得起多少?”

    “最多······最多五百万吧!正好也比你说的宣德官仿钧窑花盆高一些。”

    “行,那就四百万和五百万之间取个中吧,456,四百五十六万,还顺溜,可以吧?”吴夺张口就定了。

    “真的?”宁霜略显惊喜,“我还以为······”

    吴夺摆摆手,“罗宇泽都说了你正大光明了,我还能抠抠搜搜不成?再说了,你都说了最多五百万了,总得给你留点儿钱吧?”

    “你和罗宇泽可不是一路人。”宁霜抿了抿嘴,“谢谢啦。”

    “谢什么,这东西没行价,只要不比四百万低,我就不亏。而且你说的有道理,给李先生,确实是最好的归宿。”

第88章 暖床小香炉,子玉蟋蟀盆

    宁霜点点头,“行,那明天交易吧,今天交流会完了还有晚宴,事儿挺多的。咱们先留个联系方式。”

    “好。”吴夺点头应了。

    其实吴夺还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通过这件宣德官仿水仙盆,起码创造了一个以后能在李一言那里说上话的机会。

    李一言在学界的地位很高,吴夺在内心之中还是有些景仰的。

    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便就一起回了天峰苑。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了几步,话就停了,就这么默默走着。吴夺忽而感受到了宁霜的气息,她不施粉黛,不用香水,但身上依然有淡淡的馨香。

    下午的交流会,气氛相对融洽轻松了不少,毕竟有上午的铺垫。

    开场的时候,宁元祺拿出了一件小东西,既算是交流品,也就此搞了个小拍卖助兴。

    宁元祺拿出来的,是一件银质的被中香炉。

    被中,被子里的意思;这东西,就是个暖床小香炉。

    和现代暖水袋不同的是,古代的被中香炉一般是金属镂空的,里头烧火炭和香料,不仅暖,而且香。所以也叫卧褥香熏球。

    乍一听,这一个镂空的银球,满身窟窿眼儿,里头还烧着东西,放被子里,还不把床铺给点了啊?

    古人的智慧岂容小觑?

    它的结构是这样的,有一层球形外壳,里头中央是半球形炉体;在球形外壳和半球形炉体之间,有两道同心圆环;半球形炉体通过短轴连在内环上,可以自由转动;同时,内环又支承在外环上,外环又支承在球形外壳上。

    球形外壳内壁、外环、内环、半球形炉体的支承轴线,是依次相互垂直的。

    如此一来,由于重力作用,这球形的被中香炉不管怎么滚动,半球形的炉口,总是朝上的,里头的火炭和香料,就不可能掉出来。

    陀螺平衡仪的万向支架,也是这个原理。

    这个银质的被中香炉,是清中期的东西,仿唐代的款式和镂空纹饰。

    实际上,被中香炉出现的年份非常早,能到西汉。因为司马相如写过一篇《美人赋》,就提到了被中香炉。

    而在唐代,被中香炉极为盛行,多见银质。目前发现的最大的唐代“银球”,直径达到了12.8厘米。

    宁元祺拿出的这件,要小得多,直径只有五厘米左右。

    这件银质被中香炉,拍了五万,比拍卖会上的常见价格能低上一些。

    宁元祺主要是用它来助兴,下午开场提提神。

    拍完这件香炉,宁元祺看向章成锦和金声振;这两位名头最响,年龄也最大。

    “章老,金老,我这是抛砖引玉,接下来?”

    “老章先来吧。”金声振笑道。

    “我也是带了一件小玩意儿,不如老金的古画提神啊!”章成锦客气道。

    “你看,我都说了让你先来,要是你一说我便先来了,岂不成了假意推让?”金声振摆摆手。

    “好吧。”章成锦没有继续客气。

    章成锦放到圆桌上的,是一件澄泥罐子。

    高度和直径都在十二厘米左右,有盖。造型看似简单,就类似于一个笔筒加了个盖,但看过几眼之后,会觉得线条特别优美。

    颜色是鳝鱼黄,色泽熟美,皮壳酥润。

    宁元祺靠着近,先上手了,如同看瓷器一般,先翻底。

    长方框六字楷书:古燕赵子玉造。

    “子玉罐!”

    章成锦微微一笑,向后撤了两步。因为宁元祺这一说,很多人一起凑上前来了。

    “子玉罐”,也可全称为:赵子玉澄泥蟋蟀盆。

    赵子玉,清代康熙年间制造蟋蟀盆的名家,也可以说是清代最有名的蟋蟀盆工匠。

    特别是在北方,“子玉罐”几乎成了精品蟋蟀盆的代名词。

    蛐蛐罐,蟋蟀盆,一个罐一个盆,其实都是一种东西,就是习惯性的固定称呼而已。

    赵子玉制作蟋蟀盆,从挑选泥料到后续一系列工艺,都是精益求精,费时费力。所以,真品流传下来的并不多。

    据说,在民国时期曾有人调查过,全京所有藏家和古玩商手里的真品子玉罐,加起来顶多也就几十个。

    一件真品子玉罐,能卖到一百大洋以上。

    当然,这个价格比起珍瓷名画还是有不小的差距;但,这不过就是一个泥盆,能卖到一百大洋以上,已经足见赵子玉用料之精、工艺之高。

    虽然真品子玉罐很少,但仿品却是铺天盖地,特别是从道光时期到民国时期。而且仿制者竟不乏制造蟋蟀盆的名家。

    如今,想见到一件真品子玉罐,实在是太难了。

    吴夺对这种澄泥工艺品所知甚少,而且他对蟋蟀盆这种形制算不上很感兴趣。不过既然有机会直接接触大名鼎鼎的子玉罐,那也不能错过,便随着大家上前,仔细欣赏了一番。

    既然仔细欣赏,那就免不了要听一听。

    结果······

    结果年份不对啊!

    子玉罐应该是康熙朝的东西,三百年左右的历史,怎么听到的只有八十多年?

    那就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的东西啊!

    章老这是打眼了?

    不过,吴夺自是没有多说话,看完后就悄悄回到了座位上。

    澄泥蟋蟀盆毕竟是小众收藏品,现场虽然都是古玩高手,但是真正懂行的,其实并不多。

    这里头,又不得不提那位开设古艺匠心私人博物馆的刘馆长,他看得最仔细最认真。而且,别人都没用手电,就他用手电照了半天。

    除了看,他还闭上眼睛摸了一会儿,表情很陶醉。

    只是这陶醉之中,也带着那么一点儿猥琐,好像摸的不是一件东西······

    最后,就剩下刘馆长和章老还在圆桌边了。

    “章老,这鉴定子玉罐,工艺相对容易研究明白,重点还是对泥料的感受!所谓‘款好仿,泥难求’啊!”刘馆长放下子玉罐之后,又道,“真品子玉罐的泥料烧出来之后,触摸如同美······咳咳,婴儿肌肤一般,没有涩手之感。”

    “刘馆长看来研究颇深啊!依你看,断然是真品无疑了?”

第89章 大关

    章老一问,刘馆长立即应道:“对!而且刚才我还打着手电看了,确是‘泥无金星’!”

    这一鉴定要点本身,他说得没错儿。真品子玉罐,由于精选泥料又精心处理,所以里头没有杂质。所谓“金星”,其实就是云母之类的杂质反光。

    这话也引来了几个人的附和。

    章老笑了笑,“这件澄泥蟋蟀盆,我也是因为偶然机会得手的,参研了很多年了。今天既然是交流会,那就畅所欲言嘛!不管是哪方面的看法,都可以提出来;交流,有碰撞才更有效!”

    此时,同桌的金声振也笑了笑。他并不懂这个,却心道,老章这惺惺作态,拿捏得不错。

    现场很多人和金声振想法类似,虽不觉得章成锦是惺惺作态,但也觉得他就是客套一番。

    只有吴夺暗忖,难不成章老知道这是一件民国时期的老仿?

    想来,章老倒是有可能想借着交流会进行更深层次的碰撞,而不是仅仅展示一件古玩珍品,只作欣赏性交流。

    章老说完之后,现场有些安静,而胡允德发现吴夺陷入了沉思,轻轻敲了敲桌面、清了清嗓子,“小吴,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他这一说,现场几桌人的目光不由都看向了吴夺。

    吴夺回神,“没什么,我也不是很懂。”

    “小吴上午说宣德官仿的时候很有见地嘛,现在又有话要说?”这时候,刘馆长接话了,“有话就说说,刚才章老也说最好有碰撞嘛!”

    刘馆长显然是不怀好意,借机出手。

    他对子玉罐有研究,自认为这一件就是真品无疑;同时,上午的宣德官仿吴夺搡了他的面子,让他不爽;还有,吴夺是章老引荐参加交流会的。那么现在,只要吴夺说话,不管是正是反,他都可以施以颜色。

    如果吴夺只是附和子玉罐为真品进行夸赞,那么他可以旁敲侧击,暗讽吴夺溜须拍马。因为吴夺不是开始的时候和大家一起说的,而是在胡允德的“提示”下,专门地单独地拍马屁。

    当然,如果吴夺提出异议最好,他正好当面驳斥、教训一番。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之前吴夺寂寂无名,想来章老也是刚认识不久,未必了解很深。

    若是吴夺强出头,更是正中下怀。

    刘馆长说完,章老也不由看了看吴夺,眉头一挑,“小吴的眼力已经好几次让我惊艳了,有什么就说什么!要不然,交流会就失去真正的意义了!”

    吴夺刚才已经琢磨过章老的用意,此时,章老又这么点他,如果再虚与委蛇,那就有点儿不合时宜了。

    “主要是我和大家的看法不太一致,而且我是晚辈,眼力尚浅,说错了怕大家笑话。”吴夺就此站了起来。

    “哪有前辈笑话晚辈的道理?”刘馆长哈哈大笑,“年轻人,不能太好面子,不然很难进步啊!”

    吴夺没搭理他,只是看了看章老。

    “来!”章老招手。

    那就来吧。

    这玩意儿我听得太清楚了,除了年份,还有工手,这可不是一般的民国老仿。

    “这件子玉罐,我个人的看法,不是康熙年间赵子玉的手笔,而是民国时期的高仿,大致应该在三十年代。”既然要来,吴夺干脆就直接点明。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直接点出高仿就已经够生猛的了,居然还说出了高仿的具体年代!

    章老的神色也很是讶异。

    此时,只有三人在圆桌边,章老在中间,吴夺在一侧,刘馆长在另一侧。其他人则或坐或站,都在各自的座位上或者所在的桌边。

    刘馆长察言观色,暗中欣喜,“小吴你这可不是不太一致啊,而是恰恰相反!有什么凭据么?我刚才也分析得很多了。”

    “嗯,刘馆长对子玉罐研究颇深。”吴夺微微一笑,“据我所知,子玉罐从清代至今一直都没断过高仿;刘馆长可知,仿得最好的是哪一位么?”

    刘馆长见吴夺气定神闲,也不由放缓了节奏,略略沉吟,“现代高仿就不提了,难有古意盎然之作。而从清代道光时期到民国时期,很多制罐名家都仿过子玉罐,所以,很难挑出仿得最好的一位。”

    章老听了这话,也不由微微颔首。

    的确,从道光到民国,北方的不少制罐名家都仿过子玉罐,而且都是以奉为圭臬的心态去仿制,所以就特别逼真;甚至有的高仿,是对着真品原件,连上面的划痕和磕碰都一并仿了。

    同时,就手工艺匠人来说,北方和南方的风格一般泾渭分明;但是这子玉罐,南方的制罐名家也曾仿过,足见其影响力之大。

    这种情况下,就很难说出仿得最好的是哪一位。

    “对,我也说不出谁是仿得最好的。”吴夺一本正经地应道。

    刘馆长一听,心里暗骂一句妈卖批,你想闪死我啊?你也不知道还装的哪门子大头蒜?

    “不过,我却知道,这一件既然连刘馆长都当成真品,那高仿者最起码能算得上仿得最好的人之一。”吴夺却不紧不慢又接了一句。

    刘馆长又被闪了一下子,“你说什么?”

    章老看向吴夺,满眼期冀。

    明眼人此时已然看出来了,这子玉罐,有可能真是一件顶级老仿。就连刘馆长,也因为章老的眼神打起了鼓。

    对于章老来说,拿出一件顶级珍品并不难;但是这一次,他是别出心裁,估计就是为了真正的交流提高。

    “我说:大关!”吴夺朗声接口。

    这是他听到的内容。实际上,“大关”只是一个外号,他也不知道具体身份和来历,只知道这就是大关的作品。

    “真是大关?”刘馆长登时心虚,不由看了看章老。

    章老点了点头,“民国时期三十年代,BJ城有一关姓工匠,外号‘大关’,从学艺开始,就以子玉罐为样本;学成之后,所仿子玉罐足以乱真。如今流传的子玉罐赝品,半数以上出自大关之手。所以说,找出一个仿得最好的或有争议,因为每个人眼光不同;但是,却能找出一个仿品被当成真品最多的人,那就是大关。”

第90章 装过头了怎么办

    当一个人外号的名头大过本名、甚至很多人不知道本名的时候,有一种可能就是,他很强,干的却不是正大光明的事儿。

    大关,没有像赵子玉一样留下全名,却因为赵子玉让这个外号很响亮。

    吴夺一听章成锦及时接话,心里松了口气。

    因为,他听到的,主要是年份、材质和高手“大关”的工艺,要说和真品子玉罐的差别,他是说不出来的。

    现在完全能确定了,章成锦知道这是大关的仿品,那他就肯定能说出和真品的差别。

    刘馆长并非庸手,章老说完之后,他立即追问,“章老,您说的这些都对。不过,具体到这一件子玉罐,材料和工艺上哪一点能说明问题呢?”

    章老应道:“烧制之前是没什么毛病的,问题出在烧制的工艺,烧得还是不够透啊。子玉罐的真品,烧得很透,质感更佳,手感更轻。”

    “刚才我上手试了,您说质感手感的差别,怕是微乎其微。”刘馆长略略一顿,“就算能以此为据,最重要的是,也只能断定是高仿而已,如何能准确到就是大关之作呢?”

    “刘馆长说得有道理,本来是不能的。”章成锦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装罐的木盒,从中翻起一块暗板,然后又从底下的小方格里,拿出了一件过笼!

    过笼也是养蟋蟀的虫具,可以放到蟋蟀盆里。如果说蟋蟀盆是个院子,那么过笼就是个房子。

    过笼的作用是很大的。蟋蟀可以在里面休息,一进一出的环境,更容易让蟋蟀适应。

    平时蟋蟀盆是盖着盖儿的,如果没有过笼,一打开,蟋蟀很可能见光乱蹦乱窜。

    而斗蟋蟀的时候,过笼则可用来转移蟋蟀。

    不喜欢养虫的,也体会不到这里头的诸多乐趣,但是真正的玩家极为讲究,好的蟋蟀盆,往往都有配套的过笼。

    这个过笼,泥质泥色与章老的子玉罐一致,工艺风格也完全无二。

    过笼放到蟋蟀盆中,大小合适,看皮壳也没有年份上的差别。

    “刘馆长可以看看底款。”章老抬手。

    刘馆长拿着看的时候,吴夺也不由凑上去一起看了。

    这过笼的底部,落了一个祥云形的底款,内起阳文楷书:大关朝圣赵子玉。

    我特么······

    刘馆长差点儿吐血。

    很明显,当时大关做了一套两件,一件蟋蟀盆,一件过笼。但是,蟋蟀盆完全就是高仿赵子玉,过笼虽然也是高仿,却留下了实事求是的底款。

    如此看来,这一套东西,要么是大关自留自赏的;要么是有人出钱请他仿制,加以特别要求的。

    若是大关自留自赏,那如此落款,就是为了蟋蟀盆能独立保持子玉罐的艺术性,只在过笼上以朝圣之名、以行内外号落款。

    若是有人出钱如此要求,那也是可合可分;合着来就是一套高仿,知根知底,自己玩儿没问题;分开之后,单独出手蟋蟀盆,也能以“真子玉”论之。不过,即便是有人出钱这么要求,过笼上落什么样式的底款,怕也是大关自己定的。

    “这子玉罐,如果不是配套的过笼同时被我收入,我也是难分真假!”章成锦立即解释道,“并非我故意隐瞒,我也绝不会有以此抬高自己的想法,纯粹就是想进行一场真正的交流。我入行这么多年,各种真真假假也见得不少了,但是类似这样的顶级高仿,还是会打眼啊!”

    章老这么一说,刘馆长好似突然反应过来一般看向吴夺,“对啊!章老是因为有过笼,小吴你是怎么能确定‘大关’的?”

    吴夺在章老说的时候,就有点儿慌,就怕有人有此一问。

    结果刘馆长跟脚就到。

    “刘馆长不会觉得,是章老提前告诉我,然后让我来出风头的吧?”吴夺一个闪念,干脆就先说出来应付一下,反正章老没告诉过他。

    “那不可能!章老不会干这种事儿。”刘馆长连忙说道。

    “小吴你怎么能这么揣度刘馆长呢?”章老微微一笑,“不过,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在章成锦看来,他没有告诉吴夺,吴夺却能认定,那必定是洞察入微有所发现。

    现在吴夺已经避无可避了。

    这能咋说?

    还是太冲动了啊!

    被刘馆长拱了几句,而且自认为看穿了章老是知情的,就一张底牌也没留。

    刚才完全可以说是民国高仿,不必这么彻底地点出来“大关”啊!

    接着,本以为章老接了话认同是“大关”,那么他肯定能说出凭据,这就万事大吉了。

    结果,章老也看不出来!他能确定是大关,纯粹因为有过笼这个“秘密武器”!

    装B不成反被C,血淋淋的教训啊!

    “刘馆长,您确定不会误会章老?”吴夺一时还没想好,又问了一句。

    “小吴,你就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了,我看章老也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实际上,事情一步步发展到现在,包括刘馆长在内的所有人,也都逐渐看明白了,不可能是章老提前告诉吴夺的。

    到了如今这步田地,吴夺最后干脆心下一横,已经装过头了,还能怎么办?装破天际算了!

    “章老,让我看,我能看出来;但让我说,却又很难说出具体的东西来;不过,我认为,这一件,已经是大关仿作子玉罐的巅峰极致!在他的仿品之中,也应该是最好的一件!”

    “这······”章老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刘馆长一听,“小吴啊,你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刘馆长,并不是所有的鉴定都能说清楚的,很多时候,是一种综合的感觉。比如今天金老爷子在,以他在书画上的造诣,鉴定古画怕是上来就能看出气韵上的端倪。但气韵这东西,往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偷换概念!”刘馆长哼了一声。

    金声振被无形拍中,恰好也有想法,便开了口,“小吴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感觉上的东西,有时候确实很难表达。”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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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无双介绍:
鉴宝识宝,眼力为王;他却独树一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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