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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木赤火     鉴宝无双txt下载     鉴宝无双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1章 你也说汝窑,我也说汝窑

    这几个摊子比较分散,但都不在显眼的位置。

    吴夺和常松先是溜达着走了一遍,然后先分头各自找了一个摊子看。

    吴夺在一个摊子前蹲下。

    这个摊子的东西比较杂,摊主是个脸膛黝黑的汉子,带着个棒球帽,穿着一件皱巴巴的冲锋衣,两根手指很随意夹着一根烟,垂在坐着的马扎一侧。

    如果常逛古玩市场,观察力足够敏锐,就会发现有一类摊主和很多摊主不同,不在于样貌打扮,话多话少,而是这一类摊主的眼神里,没有那种商贩的狡黠,却透着一种让人踏实的感觉。

    实际上呢,摊子上的假货可能一样也不少。

    但是,不管摊子上的东西真假,却往往很难搞价,甚至有的就是一口价。

    这个摊主就属于这一类。

    而且,他还一口齐州土话,更让人觉得踏实,“兄弟抽烟不?”

    “刚掐了,别客气老板,你脚边那个双鱼玉佩能拿给我看看么?”吴夺应道。

    “我算什么老板,你才是老板!”摊主笑着拿了起来。

    吴夺上手一看,哎呦,远看还觉得挺不错,结果细瞅工就没法儿入眼了,而且这很像某电视剧里的那个双鱼佩。

    这个摊子上的东西很多乍一看还都挺提神,所以吴夺挑着看了好几样,但是都以放手告终。

    摊主一直乐呵呵,很有耐心。

    吴夺最后盯着摊主脚边的一件天青釉水仙盆,犹豫了一下,还是让摊主帮着拿过来。

    看一眼吧。

    说是叫“盆”,其实这个椭圆形口水仙盆的最大直径,也就是二十厘米。

    吴夺之所以犹豫了一下,是因为这显然是宋代汝窑水仙盆的经典造型。

    真正的汝窑,烧制时间不过十几年,又是宋徽宗钦定的御用窑口,加上年代相对久远,流传下来的东西,如今全世界已知的尚不足百件。

    所以,在地摊上见到汝窑,就别想宋代真品了,直接当仿品看就好了。

    但是,仿品归仿品,仿品也有个三六九等。况且,宋之后这么多朝代,还有很多老仿。

    吴夺上手一看,嗯?起码值得继续仔细看看。

    椭圆形的侈口,壁深;平底,凸出窄窄的边棱;四足,云头形;通体天青釉,釉满裹足;底部六点支钉痕,痕迹似乎偏大。

    出现支钉痕是因为汝窑是支钉烧,这样底足才能满釉,只有六个支点露胎。而底足露胎的瓷器,因为是直接放着正烧的。

    从支钉痕露出的黄色胎骨来看,似乎有点儿松,所以胎体也比较厚;对着阳光看釉色,感觉有点儿透,而且对光侧看釉面,晃动之间,还微微有点儿类似橘皮纹的感觉。

    虽然如此,但釉的流淌并不明显,釉质也算温润。

    仿的不错啊!

    以吴夺目前的眼力,一时也难定什么时期仿的。

    “什么价儿?”吴夺准备先问问再说。这摊主瞅着挺稳,万一有些年份,别“听”了之后再被他看出什么来。

    “兄弟你真是好眼力啊!看了这么多,就这一件问价。”汉子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在黝黑肤色的映衬下,显得还挺白。

    吴夺也跟着笑了笑,等着下文。

    不过,汉子没有直接报价,却反问道:“你看能到什么时候?”

    “我看也就是民国。”吴夺都不带卡的,张口就来。这天青釉水仙盆,看着不像新仿,硬说新仿有可能露怯,还是民国说着顺嘴。

    “这是雍正的东西。”摊主却一本正经摆摆手,“民国仿的汝窑,大多是那种有点儿过头的天蓝,不会这么淡。”

    天青釉的青,不是现在说的青色,是古代的“青”,就是现在的“蓝”。

    青花瓷,也是一个道理,其实是蓝花瓷。

    天青,那就是天蓝。

    只不过,烧出来的天蓝色,其实有很多种;汝窑天青釉的最高等级,是接近雨过天晴之后的那种通透的天蓝色。

    汝窑天青釉的追求,实际上和失传已久的“柴窑”是一致的,就是天青云破的感觉。(我很想用那句诗,但是最后的破和处两个字,会被屏蔽。)

    都说柴窑之“天青”胜过汝窑;因为没有实物传世,也不知能到什么成色。

    而吴夺眼前这件水仙盆,比那种通透的天蓝色要淡得多,但也不是很普通的青色,大致说来,用“淡青”比较合适。

    摊主一说雍正,吴夺倒不惊讶。

    因为雍正乾隆两朝,是历朝历代仿制汝窑数量最多的,官窑仿,民窑也仿。

    要是雍正官仿,摊主绝不可能就这么摆在摊子上。

    而雍正民窑仿汝窑,现在的市场价格,吴夺还不太清楚。

    “你还是报价吧。”吴夺一边说,一边拿着手机开始查。

    “行,不啰嗦,整一万。”

    吴夺在某权威平台登录会员身份,查到了一些拍卖记录。这雍正民窑仿汝窑器,确是一万两万的比较常见。

    “这怎么就能到雍正呢?”吴夺接口,“雍正的釉色,也不这样啊!”

    “官仿釉色没这样的,但是民仿有。要是官仿,我也不可能报这价儿啊!”

    “我再看看。”吴夺此时该使出杀手锏了。

    结果,吴夺彻底被晃了一下子!

    不是雍正!

    但却更早!

    明代的,还是官仿!

    明代官仿天青釉汝窑器,那就只有宣德朝!

    别无其他。

    “听”出来了,吴夺的理论知识也跟上了。

    对啊!宣德官仿汝窑是在JDZ御窑厂干的活儿,器型略大,胎更厚重,釉水也会偏透一些。釉面的橘皮纹,也正是宣德官仿的一个典型特征;只不过,这一件不算很明显。

    而且,宣德官仿的天青釉汝窑器,有两种釉色。一种是近似天蓝色,另一种就是这淡青色。淡青色相对天蓝色,受重视的程度差一些。

    价钱嘛,也相对低一些。

    但,这是官仿,还是宣德官仿!一万,必是个大漏儿!

    其实吴夺并不了解宣德官仿汝窑器的市场行情,但不用查就敢断定,便宜不了。

    虽然内心很兴奋,但吴夺表面控制得还不错,同时不断自我提醒要冷静。

    而在冷静的过程中,吴夺倏然间却又生出一种感觉,这摊主,似乎哪里不对劲儿······

第62章 兜兜转转,漏得更大

    “一万太高了,我看也就是千数的东西。”吴夺定了定神,先还了一口价。

    “不高。这一件是雍正民仿的精品,都有点儿宣德官仿的意思了!”摊主很坚决,“这东西本该叫两三万的,我就是一口价不想啰嗦。”

    一听这话,吴夺恍然大悟!

    摊主把吴夺感觉不对劲儿的地方给点出来了!

    这个摊主,能看出是懂行的;既然懂行,为什么会定性为雍正民仿,而不是宣德官仿呢?

    刚才连他自己都说“有点儿宣德官仿的意思了”!

    实际上,雍正民仿汝窑的精品,和宣德官仿汝窑,是有很多相似之处的。

    胎质都是偏厚,釉面都是偏透,支钉痕都是偏大,开片也都不太够。(开片不详解了,简单说,釉面自然开裂纹。)

    既然如此,摊主应该先往价值高得多的宣德官仿上说!

    起码先唬唬人试试啊!可他唬都不唬,就对吴夺说是雍正民仿。

    这实在是太让人费解了!

    吴夺愈发纳闷,拿着这件水仙盆翻来覆去地又看了看。

    毕竟,若是二十多年内出现什么破损残裂之类的再加什么高技术修复,他是听不出来的。

    但吴夺却找不出任何动过手脚的端倪。

    “我再想想。”吴夺嘴里说着,手里拿着,眼里看着。

    “古玩买卖,哪能着急呢?你慢慢看。”摊主又点了一支烟,“不过,价儿就这个价儿,你要是想砍,就免开尊口了。”

    吴夺嗯了一声。价钱方面,他也看出来了,摊主不会落的。

    实在是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拿下再说吧!

    又不是很贵。

    至少是宣德官仿汝窑的底子,就算有啥问题,哪怕是碎成两半又拼粘起来,一万能亏到哪里去?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万一就是摊主阴差阳错走眼了呢?

    “行,我拿了吧!”吴夺掏出手机,“转还是扫。”

    “扫吧。”

    货款两清。摊主找了个锦盒装了,又给套了厚塑料袋。

    吴夺拿着东西,心说这摊子上也差不多了,再去看看别的。

    正要起身,摊主却压低声音,“我说,生坑的东西,感兴趣么?”

    果然是铲地皮的,鬼货不弄明面上。

    “哪一类?”

    “有瓷的有铜的。”摊主说的时候,左右又看了看。他这个摊子上,目前只有吴夺一个人。大多数来七里堡旧货市场的,主要还是买旧家具的。

    “东西多么?”

    “不多,眼下一样一件。”

    “铜的是什么?上三代?”吴夺也是好奇心作祟,因为如今市面上,夏商周上三代的青铜器,已经不可能摆出来了。

    市场里摆的,都明着说是工艺品;真正的交易,都是在小圈子里进行的。

    “嗐!这就别想了,哪有那么多上三代?十个里面九个假,还有一个拼的吧?”摊主笑了笑,“汉代的能弄一件就不错了,可惜残了一只耳。”

    吴夺一听,一只耳?我又不是黑猫警长,那就算了;接着问道,“瓷的呢?”

    “我心说你得先问瓷的。”摊主笑了笑,“跟你买的一样。”

    “什么?也是雍正民仿汝窑,只不过是生坑?”

    摊主摇摇头,“一样的意思只说仿汝窑。不过,生坑这件可是宣德官仿!要比你买的雍正民仿稀罕多了!这宣德官仿汝窑,市面上虽然只有生坑没有熟坑,但价值大啊!”

    吴夺一听这话,怔了怔之后,彻底明白了!

    摊主为什么把这件宣德官仿汝窑,说成是雍正民仿汝窑?因为他认定宣德官仿汝窑没有熟坑,也就是传世品;只有生坑,也就是出土器。

    吴夺不知道而摊主知道的现实情况是:宣德官仿汝窑,目前发现的公开的,都是出土器,不管是博物馆里还是市面上,往往都有土沁或者白斑,哪怕早就出土了,这些特征也还带着。

    而吴夺拿下的这一件,显然是传世品。雍正民仿汝窑,传世品还是不少的。

    即便如此,其实摊主也可以硬拿“宣德官仿”唬人,因为很多买家并不知道这么多。但是,这七里堡旧货市场,不久前刚有文物稽查队来过,这个摊主就变得小心了。

    之前还没和吴夺交易呢,摊主若用“宣德官仿”唬人,万一吴夺了解到“宣德官仿”都是生坑,也不管具体情况,直接举报呢?虽说这一件肯定没问题,但毕竟是个麻烦事儿。

    而现在,吴夺已经买了这件东西,经过一来一回,摊主也看明白了,吴夺问题不大;所以,才又敢悄悄问生坑的东西行不行。反正他也没摆出来,先试探试探。

    吴夺故作考虑状,点了一支烟,立马用手机又登录了权威资料平台。

    结果,一件宣德官仿汝窑的交易品也没查到!

    这是吴夺的知识盲点。

    他只知宣德官仿的特征,却不知宣德官仿没出现过熟坑传世品,更不知宣德官仿的行情。

    同时,宣德官仿汝窑,也查不到公开的交易记录。因为基本都是出土器,数量又很少,交易往往不在明面上。

    吴夺手里这件,竟然是宣德官仿汝窑的传世品!那就是极为罕见的特例!

    兜兜转转的,没想到漏得更大了!

    这可比吴夺之前想的要生猛多了!

    一想到这里,加上已经拿下了,吴夺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不一定吧?宣德官仿汝窑的熟坑,听说个别大藏家手里有!”

    嗯,现在我就是个别大藏家······

    “你说这个我不跟你抬杠,古玩上的事儿,哪有百分百?不过,我是从来没听说过。”摊主摆摆手,“怎么着,有兴趣么?”

    吴夺点点头,“哪里看货?”

    “你先听听这个价儿你能接受么?

    “你说。”吴夺点点头。

    “最低价,两百个。我就是看你投缘,不然也就不提了。”摊主神秘一笑。

    “我的头也不算很圆,只是比较周正。”吴夺拎着塑料袋站起身来,“我还是消停点儿吧,你忙着,有机会再聊。”

    “啊?”摊主一时没转过“头圆”的弯儿来,不过吴夺没兴趣要走人是很明显的,“好吧,有空再来。”

    生坑的东西,本来买了风险就太大,而且摊主还报了两百万,吴夺在已然捡大漏儿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用这么高的价儿收一件这么高风险的东西?

第63章 宁霜

    不过,通过摊主报价两百万,吴夺对宣德官仿汝窑的行情,也大致有了个数儿。

    一个铲地皮的,都能报这么高,那宣德官仿汝窑的实际行情,至少得翻倍。因为这样的鬼货,少说得让一半风险上的钱。而从土夫子手里拿货,那就更低了。

    最重要的,吴夺手里这件,还不是生坑,是熟坑、是传世品!那么实际行情,怕是比生坑货又要翻倍。

    因为找不到有效的参考,所以吴夺也只能大致推算。

    这个漏儿,着实让吴夺学到了真东西,结结实实印到了脑子里。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这一次交易,比记下来所有的关于宣德官仿汝窑的资料还管用。

    吴夺离开摊子,正准备先过去常松待的摊子看看,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一看,是胡允德打来的。

    吴夺拎着东西,快步走到地摊区一侧的一棵大树边,才接起了电话。

    “德叔。”

    “小吴,现在方便说话么?”

    “方便,刚才逛市场呢,现在找了个僻静地儿。”

    “噢?在赤霞山呢?”

    “没有,七里堡旧货市场,最近多了些古玩摊子。德叔你说你的事儿。”

    “你还真能发现新动向啊。”胡允德笑道,“有这么回事儿,你别怪我多嘴,我把你在文古堂拍卖的表现和章老说了,章老是赞不绝口啊!”

    “德叔客气了。”吴夺心说,肯定还有下文啊,胡允德不可能因为这点儿情况就单独打一个电话。

    “这一眨眼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胡允德随后进入了正题:“想必你也知道,宁雪的父亲宁元祺也是个大收藏家,下周他要搞一个交流会,请的人不多,却都是齐州古玩圈里眼力不弱的,章老去,我跟着,章老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胡允德紧接着解释道,“本来章老要给你打电话的,可是又一想,怕你因为太顾及他的面子,不想去也不好意思不去。所以还是我来打,这样你遂你自己的意,想去就去,不想去就明说。”

    “我肯定想去啊!”吴夺暗道,这种交流会,以鉴宝为主,能见识不少好东西;而且去的都是古玩高手,也是学习的好机会;还有,能拓展人脉、接触圈子。

    章老呢,算是考虑得事无巨细,年轻人嘛,也有可能会怕去了之后被人瞧不起,从而产生退缩心理。

    吴夺可不会退缩,他向来都是以利弊论事,爱琢磨却不优柔寡断,一旦想清楚,便是勇往直前。老财主那么反对他深入古玩一行,他还是扎了进来。

    “我也觉得你应该去,章老是为了你好啊!”

    “我明白。谢谢章老和德叔。”不过,吴夺顿了顿之后,“德叔,算我多嘴,问一句,宁雪不去吧?”

    “哈哈,我看你对她有点儿反感。不过宁雪这丫头,人不坏,就是古灵精怪的,不容易猜透她到底想什么。她也对古玩很感兴趣啊,只是眼力差了些火候。”

    “这么说,她是去了?”

    “要是她去,难道你就不去么?”

    “咳咳,我就是先问问。”

    “放心吧,宁雪不去,但她姐姐宁霜会去。”

    “宁霜去,宁雪就不去,这是姐儿俩素来不合么?”吴夺不由问道。

    “那倒不是,感情好得很,而且宁雪从小到大,天不怕地不怕,爹妈都没办法,就这个姐姐能管得了她。这次宁雪不去,是因为不喜欢这种场合。”

    吴夺也有几分好奇:“我上次在文古堂听她说,宁先生去大山沟看宁霜,这个宁霜到底是干嘛的啊?”

    “说起宁霜,可了不得,才貌双全用在她身上恰如其分!十七岁时考上燕京大学考古系的本硕连读,科目和实习成绩都很优异;去年毕业后,又经过半年特训,破格进入了国家考古队;她是真心喜欢考古事业啊!上次说老宁去看她,是因为她在一个野外考古项目中受伤了。”

    胡允德好像特别喜欢宁霜,说起来有点儿刹不出车,“其实受伤也不严重,脸被划了一下,宁霜说到不了留疤的地步,而且连医院都没去,自己消了毒又涂了药,坚持继续工作。但是老宁不放心啊,生怕她破了相!就火急火燎赶过去了。”

    “噢。”吴夺点点头,也没问宁元祺的老婆怎么不去。

    实际上,宁元祺的老婆在多年前就过世了,宁元祺却一直没有续弦。他这么专情,和他弟弟宁元祥不一样,宁元祥是比较花的。正如宁霜和宁雪,虽然是亲姐妹,但是脾性却大相径庭。

    “这个考古项目如今结束了,队上给了宁霜半个月假,她就回齐州了。这次交流会老宁一说,她也想参加一下。”胡允德又道,“我昨天刚去过宁家,跟你不觉说多了。”

    “德叔您这是信任我,不过听起来,这个宁霜似乎眼力不弱啊!”吴夺更感兴趣的,是这一点。

    “是啊。”胡允德叹道,“别看她是个女孩子,年纪也不大,但是从小耳濡目染,加上这些年专业的学习和考古,眼力可不俗啊!这次交流会,据说她也会带一件东西去。”

    “对了德叔,您看我要是去,也必须带什么东西去么?”

    “如果有合适的,最好带一件,可不能带太普通的啊——我的意思不是非要贵重的,有特色最好。”

    “明白了。下周具体是哪天?什么地方?”

    “周六周日两天,老宁包了南郊的翠云山庄。不过,周日那天估计就是请大家钓钓鱼、打打牌,吃吃喝喝玩玩什么的。”

    “那行,到时候我跟章老和您过去。”

    “好。不多说了,先挂了,再联系。”

    挂了电话,吴夺抬头望地摊区一打量,却见常松正朝这边走过来了。

    常松走到近前,递给吴夺一支烟,“你干嘛呢?”

    不待吴夺应声,常松却又压低声音道,“我说,这里还真有生坑的东西啊!要不要看看?”

    结果这次吴夺刚要说话,常松却又抢了先,他指着吴夺的袋子,“先说说你买了啥?”

第64章 看个簋

    “一件老仿的汝窑,回头跟你细说。”吴夺终于接上话了,“你说的生坑是哪个摊子?什么货?”

    常松先是悄悄指了一下。

    那个摊子相距吴夺买下水仙盆的摊子比较远,而且位置也相对偏僻,远远看去,摊主好像是个老头儿。

    “青铜器啊,他说西周的呢!我说和同伴商量下,能不能一起看,他说可以。”常松也带着小兴奋。

    其实常松对生坑的东西是排斥的,因为这样的东西实在是麻烦得很。更何况常松还在文物局工作。

    但是,一听上三代青铜器,而且还是面对面谈买卖,常松的心里,却又直痒痒。

    吴夺也是如此。

    以吴夺现在的段位,很难在市面上见到上三代的青铜器,想看只能去博物馆。

    可在博物馆里看,和实际交易,那是两码事儿。哪怕交易的过程中只看不买,吸引力同样很大,而且也刺激得多。

    青铜器的市场行情,虽然经历了起起伏伏的变化,但是其独有的吸引力,一直让一部分藏家痴迷不已。

    特别是夏商周上三代的青铜器,因为铜料精细毫无砂眼,所以质感很强;因为铸造不怕费时,所以工艺精湛细致;因为大多兼具礼器的功能,所以结构合理,纹饰精美。更重要的是,承载了深厚的历史和文化,所带来的精神享受,绝妙之极。

    在民国时期,青铜器虽被归类为杂项,数量上和收藏人数上比不了书画和瓷器这样的大项,但夏商周上三代的青铜器,却是古玩中最值钱的。

    在琉璃厂,一件西周的青铜鼎,可以换十件八件的乾隆官窑!虽然那时候清代官窑不怎么景气,专门倒腾清代官窑的古玩商,很难赚大钱。

    到了八十年代,市场行情却出现了明显变化,青铜器逐渐走低;九十年代不要说乾隆官窑了,一件清代官作的鼻烟壶,就能换一件西周的小型青铜器。

    而这些年来,上三代青铜器的行情又出现了回升,特别是国际市场。

    实际上,不管市场行情如何变化,喜欢青铜器的一部分藏家,痴心一直未曾改变。

    只是,青铜器的管控越来越严格,如今,符合交易条件的东西太少了,市面上的青铜器也就越来越难见。

    有些拍卖会主要是国外的拍卖会上偶尔还能见到上三代的真品。古玩市场里基本就别想了,一水儿的仿品。

    而青铜器藏家手里的东西,一般不会轻易出手;交易,也都有自己的小圈子。

    所以,刚入行的人想搞青铜器,也就是运气好碰上铲地皮的,才有偷偷摸摸的机会。

    吴夺点了一支烟,看了看常松,“你行么?”

    常松也点了一支,“啥意思?”

    “我是说生坑的东西,你合适交易么?”

    “照这么说,你也不合适啊!”常松掸了掸烟灰,“咋说呢,我是这么想的,买是违法的,可是看看谈谈问题不大吧?我是真忍不住想看看!”

    “只看不买?”

    “现在是这么打算的。”常松撇了撇嘴,“你说我就是一办公室科员,又不是考古所的一线人员。其实,就算是一线考古人员,一辈子也不一定有机会能现场碰上一件上三代的青铜器。”

    “只看不买是没多大事儿。但是这事儿让你们单位领导知道了,你可麻烦。”

    “逛市场,无意中碰上了,又能咋滴?”

    “行,你觉得没事儿我更没事儿!”吴夺点点头,“这古玩行里,哪有不接触鬼货的,先看看再说。他说哪里看?”

    “他说就在他的箱子里,直接在摊子后头看。要是跟着去别的地方看,我能这么有兴致么?”常松应道。

    “什么?摊主的胆子这么肥啊?”吴夺也是没想到。

    要是这样的话,只要不交易,那真是屁事儿没有了。怪不得常松极力怂恿自己。

    “走吧走吧。”常松迈开了步子。

    吴夺一边走一边说,“不会是假货吧?打着生坑的幌子忽悠人。”

    “所以我才来叫上你啊!借你一双慧眼呗!同时呢,如果真是生坑,两个人在,也比一个人周全。”常松嘿嘿两声。

    “你可真行,原来早算计好了。”

    两人到了摊子前。

    摊主瞅着得有七十了,头发花白,方脸盘,皮肤粗糙,沟壑纵横;他见常松回来,笑着说,“现在年轻人喜欢青铜器的可不多了。”

    吴夺接了一句,“老爷子,真就在这儿看东西啊?”

    “这有什么。安生的人啊,哪里看都安生;不安生的人啊,哪里看都不安生。你俩,就是喜欢而已,对吧?”

    吴夺心道,人老成精,这老头儿看人还真毒。

    随后,吴夺和常松绕到了摊子后头。他这个摊子比较偏,右边是墙,左边有棵树,树左边才是隔壁摊子。摊子后边也是墙,不过和摊子之间有个一米的空地,吴夺和常松就蹲在了这空地上。

    老头儿顺手打开身边的银色大行李箱,开口朝墙,自己侧着身子又挡住了一侧,吴夺和常松就在另两侧看。

    这是一件青铜簋。

    不大,口径有个十三四厘米,高度也不到二十厘米。圆形,敞口,圈足,两耳。簋腹带兽面纹。

    大面积绿锈,看着很自然。

    簋是重要的食器,你像簋街这地方,一听就知道是吃饭的地儿。簋也是重要的礼器,祭祀的时候,往往和鼎一起使用。

    吴夺看不出能不能到西周,不过却能看出,这应该不是现代仿品。

    吴夺正要伸手试一试,常松却先拿了起来,翻看底部,还有两字铭文:

    父丁。

    这两个字虽是金文,但常松稍稍一顿就认了出来。

    因为他在文物局经常整理和汇总资料,青铜器上出现“父”“母”的几率很高,他一般都认识。同时,天干十字“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也是经常出现,丁又不难认。

    父丁,意思就是为他的父亲铸造的,他的父亲叫丁。从丁上看,他父亲估计在兄弟拍行中是老四。

    常松放下之后,吴夺也没再拿起来,直接就贴上了左手中指。

    嗯?

    确实不是现代的,但也不是西周的······

第65章 李隆基的场子

    这青铜簋,居然是唐代的!

    确切地说,是唐代高仿西周的青铜簋。

    不是一般的高仿,是官仿,出自皇帝专门开辟的官仿场子。

    在历史上,喜欢青铜器并指定要求官仿的,有三个皇帝最典型。

    唐玄宗李隆基,宋徽宗赵佶,明宣宗朱瞻基。前面两个皇帝都换过年号,朱瞻基只有一个宣德。

    这里头,李隆基最具代表性。开元年间,李隆基在苏西南的句容专门设置官仿场子,集中来干高仿上三代青铜器的活儿。

    这场子开了之后,不仅李隆基在世时有,一时之间它还停不下来了,一直延续了两百多年。

    而终结点,是在南唐后主李煜被宋太宗赵光义赐毒酒的那一年。

    至于宋徽宗赵佶,因为主业是艺术家,副业才是皇帝,所以书画和文玩是他的强项。

    赵佶也是青铜器收藏大家。著名的《宣和博古图》,记录的就是皇家收藏并陈列在宣和殿的上三代青铜器,数目高达八百多件。

    《宣和博古图》里的青铜器,全部被仿制过,而且其中很大一部分还不止被搞了一遍。

    清末民国时期,上三代青铜器是真正的“炙手可热”,生坑熟坑都供不应求。而就在琉璃厂,曾经出现过不少熟坑上三代青铜器,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宣和官仿。

    到了明代,又一个有艺术追求的皇帝登场——宣德皇帝朱瞻基。永乐皇帝朱棣的“好圣孙”,配合开创了“永宣之治”;而他的艺术造诣,同样很高。

    看看宣德官窑和宣德炉,也能窥豹一斑。

    朱瞻基也喜欢上三代青铜器,宣德时期官仿上三代青铜器,很有水准。

    说仿古,好像少不了乾隆,但是乾隆朝高仿的上三代青铜器,跟李隆基、赵佶、朱瞻基这三个皇帝时期的官仿水准比起来,质量做工明显相形见绌。

    吴夺了解到这是开元时期的官仿之后,了解到是李隆基场子里出的东西之后,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锈色这么自然。

    这件青铜簋,虽然不是上三代的,但依然是生坑,只不过出自“唐坑”。

    不过,根据吴夺的知识储备,还知道一点,那就是李隆基时期官仿青铜器,那是纯粹的仿古,不是为了迷惑人忽悠钱。所以,官仿青铜器上,一般会刻上监官的花押。

    但是吴夺没看到。

    很奇怪。

    那就再找找。

    外壁是不太可能有的。腹部是兽面纹或者说饕餮纹,有纹饰的地方不会乱刻;高圈足上环绕一圈勾云纹,也不可能;两耳更不可能。

    最可能的是底部和腹壁。但是,底部已经仿古铸上了“父丁”两字铭文,应该不会再刻上花押破坏整体美感。

    腹壁才是重点。

    就在吴夺继续仔细看的时候,常松已经开口问价了。

    毕竟是生坑货,得缩短整体时间,一个看一个问,两不误。

    老头儿接过常松递来的一支烟,吧嗒了两口才说,“我呢,今天是就带了这一件试试水,旧货市场毕竟偏,不如赤霞山;但是赤霞山呢,人多眼杂,这样的东西我也不敢轻易带过去。今儿咱老少爷们有缘,我给你个最低一口价。”

    “我听着呢!”常松吐出一口烟圈。

    “一百个!不讲价。不行的话,看的时间也不短了,赶紧合上吧。”

    同样是西周的青铜簋,价格之间的差别却很大。就这一件来说,体量小,纹饰属于常见品类,绿锈也不怎么美。最好的一点,就是有铭文。

    判断上三代青铜器的价值,铭文是很重要的。战国之前的铭文多是铸造,战国之后刻铭多了起来。

    一般来说,青铜器的铭文字数越多越好,内容越少见越好。比如堪称国宝的毛公鼎,将近五百字的铭文。

    但也不尽然,比如后母戊鼎,仅三字铭文,一样是国宝。因为它重要,是商王祭母的,祭祀对象又是上任商王武丁的老婆;再就是体量特别大。

    而这件“父丁簋”,综合条件并不怎么样,两字铭文不多,也没啥特殊的,所以正常来说,也就是一百多万的样子。

    但是你悄悄出手生坑货,不能按照仅仅略低的行情来,不然谁买你的啊?从正规大拍上找岂不是更踏实更靠谱?又不是加太多。

    而且,就这么个旧货市场里的摊子,你能塞行李箱里带过来,张口一百万也很违和。

    虽然常松本来就是抱着只看不买的想法的。

    “太高了!”常松摇头。

    “这样,你让你朋友先别看了,咱们放起来谈价。”这时候有人路过摊子,老头儿不由说道。

    也正在此时,吴夺在这件“父丁簋”的腹壁一处弧形偏上的位置,发现了有一小块绿锈和周围微微有些不同!

    顺势用指甲划了划,感觉这一小块绿锈比周围的也要松散一些。

    吴夺明白了!

    “看完了么?”常松扭头,“摊主让放起来谈价。”

    “好!”吴夺点点头,就此撤手。

    两人又绕到了摊子前蹲下,老头儿顺手给“父丁簋”套了个黑塑料袋,又合上关好了箱子。

    “一百个?”吴夺看了看老头儿。

    “你们买不买得起都是这个价儿,最多让出个九九归一。”老头儿正色道,“东西不好找。这地方,我来过三周了,今天要是还没大买卖,我就干脆不来了,去趟别的路子。”

    吴夺已然看明白了,所以笑了笑。常松没看明白,也笑了笑。

    不过,吴夺听了老头儿说“买不买得起”,还是有些不太爽利,“老爷子啊,这东西要是西周的真品,你说的价儿是值的。”

    老头儿一听,眉头微微一挑,“怪不得他非要和你一起看,合着你来掌眼啊。小伙子,买不买两说,听你这意思,到不了代了?”

    “既然不买,我哪能乱说到得了到不了代呢?不过老爷子,咱们可以谈谈行情,就这样的青铜簋,如果是唐代仿西周的货,那价值,可就低多了。”

    老头儿眼神骤然一变,旋即又笑起来,拱拱手,“是我眼拙,失敬失敬!小哥既然不买,那就烦请抬抬手。”

第66章 进步

    吴夺心道,他果然是知道做过手脚的!

    这就是用来蒙人的。

    将一件出土的唐代官仿西周青铜器,去除原先的监官花押,这点儿地方再重新做旧做锈,当成西周的来卖。

    真真假假,本就难辨,而且只在微小局部做手脚,也还是生坑货,迷惑性确实极大。

    “老爷子我就是随口一说。”吴夺应道,“这就走了。”

    “多谢。”老头儿放下心来,“我也该收摊了。”

    吴夺点点头,看了看常松,旋即站起身来。

    两人随后便出了七里堡旧货市场。

    “你不再看看了?我看你前头就看了一个摊子。不过,其他的我倒是都看了。”常松一边走一边说。

    “不用看了,从这两个摊子上就应该明白,明面上摆的都是普货。他们这几个摊子,虽然分散,却应该彼此相识甚至是一起的,暗卖生坑。”吴夺应道,“刚才经历一回,也就行了。”

    常松点了点头。

    上车之后,常松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问道,“我刚才听你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件‘父丁簋’是唐代仿品?”

    “对。因为他说‘买不买得起’让我很不爽,所以才点了他一下。”吴夺皱眉,“还是不够沉稳啊,何必去点他呢?我也没什么好处,他也不会收手不再蒙人。”

    常松叹口气,“唉,古玩行的水,本就这么浑······不过,这帮人,上次居然没被查到。”

    “我猜啊,除了这个老头儿,别的东西都不在摊子上,要看得换地方。这个老头儿呢,很会看人,只藏一件,不见兔子不撒鹰。”吴夺看了看常松,“怎么,激发了你的公心,要配合稽查队执法?”

    “我要这么干,是不是有点儿蛋疼了?”常松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

    “干与不干,都有道理,关键看你自己。不过,没用了。依我看,我们走后,他们立马也会走,而且以后不会在这里做买卖了。”

    “就因为你点了老头儿一句?”

    “我不点他们也不会呆,因为‘父丁簋’露了,生意却没做成。”

    常松想了想,“你说这老头儿会看人,难道他看不出我们类似于逛灯的,只看不买?”

    “他看出来你是,但觉得我没准儿行,因为我从另一个摊子上买了一件老仿汝窑,而且也问了生坑货。在此之后,我接了个电话,然后你又过去找我;这个过程,他们之间是会通气的。”

    “卧槽!”常松拍了一下方向盘,“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观察敏锐思维缜密啊,小伙砸!”

    “这人哪,不怕笨,不怕水平不够,就怕,一直不进步啊!”吴夺顺势学了个样子。

    “你确实是进步了。不过,你这学谁呢?”

    “老财主啊,这是他以前对我说过的话。”吴夺就手点了一支烟,“说起爷爷,还真有点儿想他了,正好这两天他就要过来了。”

    “到时候我做东,给老爷子接风洗尘。”

    “行啊。今儿中午我请你。”

    “你先请我看看你拿下的老仿汝窑吧!”

    “好,正好先放回家里再去吃饭。”

    回到文物局家属院的家中之后,常松听吴夺讲了讲这件宣德官仿汝窑的鉴定和买卖过程,不由一脸艳羡,“你可真行啊,这也能捡漏?!”

    “我这次是真学到东西了,不光是捡漏这么简单。捡漏只是一次,学到的东西却能受益终生。”

    “这还上纲上线了!”常松看了看时间,“走吧,吃饭去,你又得请个大的!”

    当天午饭后回到家里,吴夺没有再出门。冰箱里还有存货,晚上自己做了饭,还一时兴起,给化肥炒了个素什锦。

    临睡前,吴夺又看了看自己手头的藏品,琢磨着周末的交流会,该带啥去呢?

    范蠡的墨玉玄武印,徐渭的兰草图,这两样他肯定是要收藏的,也不想露出来为人所知。

    明早期释迦牟尼鎏金佛像,涉及宗教,到会的人还不知什么情况,作为交流品,感觉有点儿不算很合适。

    陈鸣远紫砂竹节笔筒,刚得的宣德官仿汝窑四足水仙盆,这两样算是最合适的,也方便携带。

    不过,紫砂终究是小项,而且自己也不算精通。

    既然是交流会,肯定得说点儿什么,正好对宣德官仿汝窑有了更深的认识,再研究一些资料,这东西有的说,不会露怯。

    这也是巧了,当时自己刚拿下水仙盆,胡允德就来电话了。

    好,就带这件水仙盆了!

    确定了之后,吴夺便就此睡了。

    睡了个好觉,早晨起来洗漱之后,吴夺先来到了院子里,看了看移栽的石榴树和桂花树,感觉还行;又看了看大缸里的金鱼,都还活着。

    “不错不错!”吴夺伸了个懒腰,化肥从屋里也跑出来了。

    感觉它今天心情不错,活泼了一些。看来,它对新环境比老房子满意。

    吴夺顺势抱起化肥,却忽然发现,化肥好像长了!

    变得瘦了一点儿,骨架似乎也大了一点儿。

    我去!合着你是这么长的啊?冷不伶仃窜一下子?

    化肥被吴夺抱着,嘴里呜呜两声,用爪子扒拉了吴夺的胳膊一下,吴夺便又将它放到了地上。

    化肥扭了扭身子,开始在院子里溜达了起来。

    吴夺又打量了一下它,虽然比以前瘦了一点儿,但整体还是个胖子。

    吴夺给化肥泡了点儿狗粮,等它吃完之后,“我出去买点儿早餐,你要不要一起出去遛遛?”

    化肥用行动回答了吴夺,直接又跑回书房经案底下趴着了。

    吴夺自己出了门。

    相距家属院不远的老中山公园一侧,有个主卖馅饼的早餐老店,就两种馅,猪肉香葱,牛肉芹菜;馅饼是烙的,每天早晨,香味都会飘出好远,也都会排起长队;今天没啥事儿,买点儿尝尝。

    吴夺到的时候,前头还有十几个人,就这么站在了队尾。

    正在此时,从老中山公园的门口,跑出来一个一身白色运动装的女孩,头发不长,略略能扎起;身形高挑婀娜,远远看去,跑动的身姿真有点儿清新脱俗的感觉。

    女孩像是在公园里晨跑过,出了门之后,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居然来到了吴夺身后,应该是也要排队买馅饼。

第67章 原主

    女孩来到吴夺的身后,吴夺不由回头看了看她。

    吴夺这一看,恍然间一个形容词就冷不伶仃蹦了出来:

    明眸善睐。

    这女孩的五官长得很精致,搭配也很和谐,但是,却统统在眼睛的神采之下瞬间被忽略。

    女孩对吴夺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毕竟是“邻居”。

    吴夺也轻轻点头,又回过头去。

    排队轮到了吴夺。

    “大姐,四个牛肉芹菜,四个猪肉香葱。”

    老板娘麻利地将四个牛肉芹菜馅饼装好,“猪肉香葱还没出锅,你稍等一下。”

    “好。”吴夺接过装有牛肉芹菜馅饼的袋子,站到了一侧,对后头的女孩说道,“你来吧。”

    “谢谢。”女孩就此上前,“大姐,我来两个牛肉芹菜。”

    “姑娘,牛肉芹菜没有了,猪肉香葱再等两分钟出锅。”

    女孩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牛肉芹菜还做么?”

    店内一侧,一中年妇女还在包着馅饼,老板则负责烙。这家老店,只卖早餐,每天三个人忙乎。

    “今天不行啊,没牛肉馅子了啊,明天多弄点儿。”老板娘笑了笑,“猪肉香葱也很不错的。”

    “我知道,我以前常来吃的,不过我吃不了那么多葱的馅儿。您忙您的。”女孩说完,便撤到了一侧,似要准备离去。

    “美女,你要不介意的话,我的牛肉芹菜可以分你两个,我无所谓的。”吴夺只不过就是两种口味都想尝尝,至于哪种多两个少两个的,确实无所谓。

    女孩看了吴夺一眼,略显犹豫,没有立即应声。

    吴夺笑道,“真的无所谓,而且我还没交钱,你直接给老板娘钱就行。”

    “行,那谢谢了。”女孩没再忸怩,“大姐,那我就交两个的钱给你。”

    吴夺顺势将手里的袋子交给老板娘,老板年利索地用夹子从袋子里夹出两个馅饼,重新装袋,递给了女孩,又冲吴夺笑笑,“小伙子,我对你有印象,你昨天在隔壁包子铺吃的早餐!吃了我家馅饼啊,你以后怕是不会再想吃包子了!”

    “这你都记得?那她说以前常来吃你怎么不记得?”

    “她肯定不是这两年的事儿,对吧姑娘?”

    “对,七八年前吧。”女孩接过袋子,冲吴夺点点头又道了声谢,旋即便转身走了。

    她到了路边,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上车离去。

    接着吴夺要的猪肉香葱也出锅了,吴夺一并付了钱。

    正好这时候门口一侧的小桌有个人吃完了,吴夺一想,干脆就在这儿吃吧,也别带回去了;于是就坐了下来,又让老板娘给拿了一杯封装的豆浆。

    别说,他家的馅饼真的好吃;金黄酥脆的表皮,鲜嫩喷香的馅料;两种口味都不错,猪肉香葱的香味更浓郁,牛肉芹菜的口感更好。

    “这姑娘我有印象,七八年前还是高中生呢,一般一周来一次,来的可早,她是在中山公园晨跑,然后来买馅饼。”正在烙饼的老板此时开口对老板娘说了一句。

    “我怎么记不住?你不就是看人家漂······”老板娘刹车把“漂亮”吞了回去,毕竟面前还有买馅饼的这么多人呢。

    “我本来也记不住,但是有天有个老外来买馅饼,那天你不在,这姑娘的英语可流利,帮我翻译的!”老板笑了笑,“她这一说七八年,我就想起来了,眼睛还是那么亮。”

    老板娘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吴夺不由窃笑,此时,却又忽而觉得,好像见过她似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又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呗。

    吃完之后,吴夺便溜达着回家了。

    快走到家属院门口的时候,吴夺忽然感觉后头好像有人跟着,猛然扭头,身后数米,果然有一男子。

    这男子穿一身黑西装,身材匀称,走起来显得很有力道,圆寸头,五官棱角分明,看着应该在三十岁左右。

    这光天化日的!

    吴夺站定,就这么看着他走过来。

    男子见吴夺如此,也不停步,走到吴夺身前,低头掏烟点烟,吸了一口才道,“兄弟,你住在这文物局家属院里么?”

    一口京片子,不像是本地人。

    “你是问路还是找我?”吴夺单刀直入。

    男子笑了笑,“有人想见你,方便么?”

    “你总得告诉我什么人吧?”

    “你前些日子,得了一件墨玉玄武印,还在你手上吧?”

    “你怎么知道?”吴夺大吃一惊。

    “查到你可不容易,你这还搬家了!不过,还在你手上就好。你知不知道,这东西很烫手的!”

    “你说烫手就烫手?我还说正大光明呢!”吴夺心道,人都找上门来了,想不承认是不可能了。但是,这东西非偷非抢,而且还是在古玩市场公开买的。

    男子摆摆手,“你要觉得正大光明,那就不用怕见原主。”

    “原主?”

    “没错儿,墨玉玄武印,是他的东西。”男子扔掉烟头踩灭,“实话告诉你,既然在齐州追查到了确切线索,本来可以报警的,但是,原主不想闹些不必要的动静。”

    吴夺想了想,这事儿怕是躲不过去了,“在哪里见?”

    “他是前辈,你是后辈,不欺负你,你定地方。”

    “就现在?”

    “最好是现在,因为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他人呢?”

    “在那边的公园散会儿步。”

    “行,那就直接去公园见他吧,现在晨练的人都散了。”

    “你是个聪明人。”男子说着,伸手拍了拍吴夺的肩膀。

    吴夺皱眉,迅速抬手拨开男子的胳膊。

    却不料,男子竟然顺势抓住了吴夺的手腕,接着反手一拧,就将吴夺的身子拧得转了过去,“怎么,还想比划比划?”

    吴夺哪能如此就范,正待反制,却忽然觉得手腕松了,接着就听到了扑通一声。

    回身一看,男子居然被一个老头子抓住后颈,摁着跪在了地上。

    “爷爷!您啥时候来的啊?”吴夺一脸惊喜。

    老头子居然是吴大志!

    前天晚上他们视频之后,吴夺是给他发过地址不假,可吴大志也没说什么时候来。

    “刚来就见你吃瘪!”吴大志冷哼一声,“这人干嘛的?”

第68章 北七南六

    “我本来不认识他······”

    吴夺还没说完,吴大志就接道,“那就好说了,这属于寻衅滋事,直接报警完事儿。”

    “您听我说完。我本来不认识他,但是我前些日子在古玩市场买了件东西,他来找我说,原主想和我谈谈。”

    “头回见找后账还带动手的!”吴大志手上加力,“我孙子我自己平时都不舍得动一手指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

    男子额头冷汗沁出,却倒也硬气,“老爷子!我只是示好拍了拍他的肩膀,结果他就出手了。”

    “出你&#%!”吴大志的手从男子后颈撤下,瞬时之间却又扣住了男子的一只手腕,一拉一甩,男子身子踉跄,背就贴在了路边家属院的院墙上。

    男子的身体好似轻松了一些,“老爷子,事出有因,他买的东西,是我家先生丢失之物!”

    “嗯?”吴大志看了看吴夺,“到底什么东西?”

    “是一件墨玉玄武印。”

    “什么时期的?”

    “春秋。”

    吴大志面色立变,立即将另一只手里的小旅行袋递给对吴夺,“你先在这里等会儿。”

    接着,他拉着男子的手腕一抬,“放心,必会给你们一个交代,咱们借一步说话!”

    男子自知不敌,跟着吴大志走远十几米,来到一棵行道树的后面。

    吴大志说了,吴夺也只好站在原地等待,远远看着他们俩。

    树后,吴大志低声问男子:“李天风从燕京过来了?”

    男子大吃一惊,“老爷子,您,您认识?”

    “他在哪里?”

    “您到底是?”

    “现在是我问你,不是你问我,李天风在哪里?”

    “那边的中山公园。”

    “墨玉玄武印的事儿,我跟你去说,你放心,他的东西,我不稀罕!”

    吴大志说完,拿起了手机,给吴夺拨了过去,“你就在家属院门口等我回来。”

    “爷爷,我还是和您一过去······”

    “听我的!对了,东西在哪儿?”

    “家里的保险柜。”

    “好,听我的!等着就行!”吴大志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吴夺有些烦躁,点了一支烟,远远看着吴大志和那个男子离去,心说难不成老财主也认识这个原主?

    吴大志的话,吴夺不能不听,只好就在家属院门口一侧等着。

    吴大志和男子走进公园,男子立即拨了一个电话。

    五分钟后,吴大志和男子来到了公园一角的一处僻静的凉亭附近。

    吴大志朝凉亭走去,男子则在外围守着。

    凉亭中站着的也是一个老者,但比吴大志年轻,约莫有个六十来岁,身穿青布对襟的褂子,脚蹬圆口布鞋,身材高瘦,面容清癯。

    “七爷?!”待看清走近的吴大志的样貌,老者的身躯微微一震,接着迎上前来,“你怎么来了?”

    “天风,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吴大志微微一笑,“还是亭子里边说吧。”

    两人走进凉亭,过程中,李天风一直面露感慨之色。

    吴大志倒显得很是轻松,进了凉亭之后直接就在石桌边的石凳上坐下了。

    “二十多年了,没想到,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七爷·····”李天风也轻轻在吴大志对面坐下了。

    “先说正事儿。”吴大志抬抬手,“你的‘鸱夷子皮’是怎么丢的?”

    “一时大意,醉酒后把玩放到了床头,结果我未醒之时,被我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孙子拿了出去······”李天风苦笑着大体说了说过程。

    吴大志听完,“原来如此。所幸虽然流落辗转,还是被你查到了!”

    “七爷,此人和你······”

    “是我收养的孩子,以爷孙相称。”

    “怪不得有如此眼力!”

    “你错了,我从来没教过他!”

    “什么?那他年纪轻轻,如何有此眼力?”

    “或许是碰巧了。”吴大志接口道,“你放心,墨玉玄武印是你的东西,我必会奉还。”

    “我还能不信你么?”李天风看向吴大志,“七爷,吴镝当年一夜之间不知所踪,想必你应该知道······”

    “我也不知他的下落。”吴大志摆摆手,“我只不过是他的远房堂叔,又不是他亲爹。”

    “其实,我这些年一直在找他。“李天风叹道。

    “你怎么找?”

    “我是从他的青田盘龙印入手······”

    “你连自己的墨玉玄武印都丢了,还想找他的青田盘龙印?”

    “你听我说七爷,我还真得到了一点儿线索。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我们再约个时间。”

    吴大志呵呵一笑,“你是想让我先还给你墨玉玄武印吧?”

    李天风轻轻摇头,干脆不说话了。

    “这样,就下午吧,你说时间地点,我带着东西去见你。”

    “好吧。”李天风点点头,“下午三点,我在东山大厦的大厅等你,我就住在那里,见面后我们就到我房间里谈吧。”

    “行。那我先走了。”

    吴大志就此离开了凉亭。

    守在外面的男子见吴大志走后,便来到了凉亭里,“李先生,此人信得过么?”

    “七爷是个一言九鼎的人。”李天风深吸一口气,“没想到啊,在齐州还能遇上故人。”

    “七爷?他到底是······”

    “小满,我对你说过北七南六吧?”

    被称小满的男子嘴巴大张,“吴七星?祁六斗?”

    “他就是吴七星!”

    “当年的北派盗墓之王?!那我栽他手里不丢人啊······”小满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李先生,我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吧?”

    “在他眼里,你还不值得如此费心。”

    李天风迈步走出了凉亭,“走吧,好歹东西是找回来了。回去我开一张支票,下午见面后,你看我眼色行事,支票你来给,就说是你为上午的事儿赔不是。”

    “开支票?”小满一愣,“他不是答应还给您了么?”

    “他是答应还,可没答应白还。”李天风笑了笑,“要是等到他开口,说不定就不这么好打发了。”

    “李先生,不是说吴七星早就金盆洗手了吗?”

    “这有的人啊,在圈子里很活跃,却并没有真正的影响力;但有的人呢,仿佛隐然世外,可一旦出头,却能一呼百应。你以为,这个‘爷’字是瞎叫的么?”

第69章 鉴宝天字号

    吴大志回到家属院门口,吴夺迎上前去,“爷爷,没事儿吧?”

    “没事没事,待会儿再说。”吴大志用力拍了拍吴夺的肩膀,“臭小子,可以啊,这房子的环境不错,走吧,进去看看!”

    到了吴夺家里,吴夺先给吴大志泡了茶,化肥此时也从书房溜达出来了。

    “怎么还养了条狗?”吴大志蹲下上来,冲化肥勾了勾手。

    “捡的,挺有灵性,就养着了。”

    化肥见了吴大志,居然围着他转来转去,好似还做了个深呼吸。

    吴大志摸了摸化肥的脑袋,“这狗不错,白狗黄耳,不是凡品!”

    “哎?您也这么说!我以前的房东徐大爷也这么说。”

    “他干嘛的?”吴大志到沙发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开诊所的,老中医。对了,我那房子还没退,这刚交了第四季度的钱就买新房了,回头给他说一声,让他该找新租客就找。”

    “臭小子挺大方啊,看来真是赚了不少!”

    “嘿嘿。走,带您看看给您布置的房间!”

    “这房间有人睡过?”吴大志进了吴夺为他准备的卧室之后,耸了耸鼻子。

    “对啊,常松不是那天在嘛!床单枕巾被套我这就给您换套新的。”

    “你看看人常松,公务员,工作稳定。”吴大志背着手走出房间,又来到了书房,看到了吴夺安在书房一角的大保险柜。

    “臭小子野心不小,弄这么大个保险柜?”

    “嗯,墨玉玄武印也在里头。正好,您也看看我最近淘来的一些好宝贝!”

    “还有?你不是都卖了么?”

    “我只卖了一部分,我最近到手的好东西,可不止一件两件的!”

    吴大志一件一件仔细看过,“都是你捡的漏儿?”

    “对。”

    “市面上哪有这么多漏儿?而且就算有,怎么这么轻易轮得到你?”

    “你的眼力,就是靠自己学习进阶的?没有人指点过你?”

    “也有啊,之前不是给您说过章老、胡总么?”

    “你认识他们才几天啊!”吴大志轻叹一声,“看来,天分这东西,不信不行······”

    吴夺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老财主自己是靠“听”。最后想了想,还是算了,这里头太过匪夷所思,又很难说清楚,就别让他劳心费神了。

    再说了,告诉不告诉的,就是这样了,结果还是这个结果。

    吴大志迈步出了房间,又来到了院子里。化肥居然一直跟着吴大志转来转去。

    “石榴树能活,桂花树快被你养死了。”吴大志看了看,“正好我来了,帮你摆弄两天。”

    吴夺掏出烟来,递给吴大志一支,又打火点了,“爷爷,您什么时候搬过来啊?”

    “我没说要搬过来啊!”吴大志吸了口烟,“每年抽空来住几天倒是可以。”

    “啊?”

    “我在村里住惯了。”吴大志看了看吴夺,“知道你有孝心,不过你总得让我舒服不是?”

    “可是······”

    “好了,你不也不听我的么?不让你深入古玩,你倒好,现在一头扎进去了,出不来了!”吴大志轻轻掸了掸烟灰,“我老了,你也长大了······”

    吴夺没再做声,默默抽了几口烟。

    吴大志灭了烟,“走,回屋,现在该说说墨玉玄武印的事儿了。”

    两人回到客厅坐定,吴大志开口道,“刚才我已经看了,在公园里,我也问清楚了。这墨玉玄武印,的确是人家丢失的东西,只是数月来流落辗转,居然跑到了齐州的古玩市场里,又被你买走了。”

    “这么说您认识原主?”吴夺问道。

    “算是吧,以前在燕京打过交道。”吴大志又点了一支烟,“你多少钱买的?”

    “钱倒是不多,还有一件青白玉的花押,两件一共才几千块,那件花押送给常松了。”

    “几千块?”吴大志哑然失笑,“且不说别的,这墨玉玄武印,那是商圣范蠡在齐国经商的印信!”

    “所以,如果就这么轻易还回去,肯定觉得肉疼啊!”吴夺叹气,“不过,他要真能证明是他的,如果是被盗,那就是赃物;如果是丢的,那么第一个经手的人算是不当得利;到最后东西还得归人家。”

    “法律学得不错。”吴大志点点头,“放心,不会让你白忙乎的。不过,东西也必须得还给他,因为这不仅仅是一件古玩。”

    “这东西,有什么说头儿么?”

    “现在你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了!罢了,我不妨就给先你讲点儿古玩行旧事。”

    “爷爷,您以前到底是不是混古玩行的?”

    “我早就告诉你了,不是!我只是走南闯北,接触过一些古玩行的人而已。”

    吴夺便没有再问,自己也点了一支烟。

    吴大志再度开了口:

    “八十年代,华夏的古玩行开始复苏,到了九十年代,已经发展起来了;京津一带,因为历史文化和种种原因,相对最是繁盛。”

    “在京津一带的古玩行里,逐渐形成了一个顶级的圈子,这里头,要么是财大势雄藏品丰富,要么是学识不俗眼力过人,要么是资源深厚人脉广泛······”

    吴夺忍不住打断,“顶级的圈子?一般人不得而知?”

    吴大志点点头,“其实各行各业都是这样,都有顶级的圈子。同是某一行的,各式各样的老板多了,但人家一个什么‘会’,就把小鱼小虾拦在外头了。”

    吴夺暗叹,的确,自己现在连齐州的古玩圈子都没钻进去,只是在章老和德叔的指引下,认了认门。

    吴大志继续说道:

    “在这个顶级的圈子里,有四个人的眼力特别高,形成了独特的声誉。”

    “关知鱼,李天风,江一昊,吴镝。”

    “巧了,这四个人的名字里,都能拆出一个‘天’字,所以他们被安了个正儿八经的名头:鉴宝天字号!”

    “一说‘天字号看过的东西’,那比什么鉴定证书都管用。”

    “那这墨玉玄武印?”吴夺又忍不住插嘴。

第70章 四象宝印

    “年轻人,总是心急。”吴大志慈爱地看了吴夺一眼,继续说道:

    “更巧的是,他们这四个人,手里各有一方私藏的珍贵古玉印章,不仅都是历史名人之物,而且竟分别对应玄阴四象!也成了圈子里津津乐道的事情。”

    “这件墨玉玄武印,范蠡之物,就是李天风私藏的。”

    说这里,吴大志端起茶杯喝茶,他知道吴夺肯定还有一连串的问号。

    “怪不得他的跟班一口京片子。”吴夺沉吟,“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弄丢了······”

    “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我当年······咳咳。”吴大志放下了茶水。

    “爷爷您慢点儿喝。”吴夺给吴大志又倒满了茶杯,“那其他三方古玉印章呢?还有,您说有个吴敌,和咱们同姓?是哪个敌?这名字挺嚣张啊!”

    “我慢点儿喝,你也得慢点儿问啊。”

    “还是您慢慢说吧,等您说完我再问。”

    吴大志点点头,目光之中多了几分幽缈,“这四个人,我刚才说起,是按照年龄排序的。”

    “关知鱼年纪最大,如今该有八十多快九十了,也不知还在不在世。他是旗人,瓜尔佳氏的一支,他的祖父还是前清的大员;他打小见惯了好东西,这眼力,就是如此来的。”

    “据说他手里,有一件白玉虎钮印,是西汉韩信的私印。”

    “李天风比我小几岁,如今六十多。他的父亲民国时候曾经在古玩铺子当过学徒,而他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他学的是历史,脑袋瓜子又好使,毕业后工作之余喜欢在古玩市场转悠,八十年代遍地是漏儿,他的眼力和财富就是这么积累的。”

    “这墨玉玄武印,听说是他八十年代末去津门,在沈阳道的摊子上捡的。”

    吴大志说到这里,停了一会儿才道,“这个江一昊嘛······是个女的······”

    “女的?”吴夺不禁出声,“这名儿可够硬的。”

    “嗯。她手里,据说有一方南红朱雀印,质地是早已绝矿的甘南一等南红玛瑙,治玉大师陆子冈的私印。有人传得神乎其神,说朱雀的双眼,一眼一字,暗刻“子”“冈”,只有某个特定角度才能看得出来。”

    “那她的眼力······”吴夺看向吴大志。

    “她有点儿神秘,我知道的也不多,年纪肯定比李天风小,但小多少,具体我也不清楚。”

    “到咱们的本家了!”吴夺见吴大志又停了,不由提道。

    “吴镝的镝,不是敌人的敌,过秦论你也学过,‘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那个镝。”

    “噢。”吴夺点点头。

    吴大志的眼睛忽然眯了眯,“他真是咱们的本家,是我的远房堂侄,如果你见了,是该叫一声······叫一声叔的。”

    “我去!”吴夺一听,“那我这个镝叔,现在哪里?既然他在鉴宝天字号里最年轻,那必是牛逼得很啊!”

    吴大志拿起烟来,想开口,却又先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

    “吴镝是个天才!声名鹊起之时,还不到三十岁!他当年是咱们东山省的理科探花,考上了华清大学化学系;不知怎的,上大学的时候却痴迷上了古玩,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那他手里,是青龙了?”吴夺一听,玄阴四象,就剩青龙了。

    “对,青田盘龙印,青田石中的极品封门青,东晋王羲之的私印!”

    “书圣王羲之!”吴夺瞪大了眼睛,“这四个人手里的四方古玉印章,果然都是宝贝啊!而且还不仅仅在于古玩价值!这要是凑齐了一摆······”

    吴大志忍俊不禁,“臭小子!你是真的痴迷古玩啊!”

    “自家亲戚,怎么从来都没听您提起过?现在人呢?”吴夺追问。

    “只是远房亲戚,这个,这个······走动,并不多的。”吴大志叹了口气,“他比江一昊还神秘,江一昊据说后来去了港岛定居;吴镝,他,他却是突然之间消失了!”

    “消失了?”

    “对,好似人间蒸发。”

    吴夺也点了一支烟,“我看,凶多吉少啊!”

    “瞎说什么!”吴大志陡然高声。

    吴夺愕然。

    “好了,今天就跟你说到这儿吧。你若还要执意在古玩行里扑腾,我也拦不住,但是我劝你好好琢磨琢磨。”吴大志摆摆手,“我累了,进屋躺会儿。”

    吴夺跟着起身,摸了摸鼻子,“爷爷,您还是想瞒我,您要不是当年也在这个顶级圈子里有一席之地,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

    “臭小子,我就算人不在圈子里,但可以有圈子里的朋友!”吴大志顿了顿,“再说了,这些东西,我也算道听途说,未见得真,你就当传奇故事听好了。”

    “得,您老人家咋说都有理。”吴夺耸耸肩,“您先休息吧,中午我做饭。晚上嘛,常松说了要给您接风洗尘,让他安排饭店。”

    吴大志想了想,“明天再联系常松吧,今天下午得还墨玉玄武印,晚上我也想早休息。”

    “行,您去躺着吧!”

    中午爷孙两人在家里吃了饭,下午吴大志带着墨玉玄武印出了门,吴夺把他送上了出租车。

    吴夺回家后,对着化肥絮叨了一会儿,其实他就是想一边说,一边理巴理巴从老财主那里听来的内容。

    化肥慵懒地趴在经案下面,看都不带看吴夺的。

    “我怎么有点儿觉得你像猫了?”吴夺本来是因为化肥慵懒的样子才这么说,但说了之后,又不由扳过它的脑袋看了看,恍惚间还真有点儿猫头的感觉。

    化肥拿爪子拨拉开吴夺的手,然后调整了姿势,给了他一个屁股。

    “尾巴好像也长了不少。”吴夺又拿起了化肥的尾巴,末梢的毛好像也变多了变长了,微微有点儿类似箭头的感觉。

    化肥将尾巴抽回,很无奈地又调整了一个姿势。

    “得了,不骚扰你了,趴着吧。”吴夺也回卧室躺着了。

    不知不觉睡着了,还睡得挺沉,醒来时发现天竟已擦黑;起身一看老财主还没回,吴夺便有点儿着急,不就还个东西么?

第71章 线索

    吴夺拿起手机,立即拨了吴大志的号码。

    吴大志倒是立即接了,“我回来了,快到家的时候路过一个台球俱乐部,进来打两杆。”

    吴夺:“······”

    “你没事儿也过来玩玩吧!”

    吴夺问清楚了地点和名字,挂了电话。

    这个老财主,完事儿了也不说一声,快到家了又打台球去了!

    吴夺出了门,来到了这家台球俱乐部,距离家属院倒是不远,走着十分钟就到了。

    这家台球俱乐部的店面有两层,一楼主要是中式黑八台和九球台,二楼是斯诺克台,老财主居然在二楼和一个女孩在打斯诺克。

    “小美女,这是我孙子,长得帅吧?”吴大志见吴夺来了,还对一起打球的女孩介绍了一下。

    女孩长得说不上漂亮也不算丑,中等身材,扎了一头小辫子,穿了一身牛仔装,“您是没撒谎,他真的挺帅!”

    吴夺没搭理她,走到一边的高凳坐下,低头点了一支烟,“我说爷爷哎,您可真有雅兴!”

    吴大志停了杆,从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百元票子,“好了,不用你陪打了,这是多给的小费,你走吧。”

    女孩笑嘻嘻接过钱走了,老财主对吴夺说,“来,咱俩来一局,谁输了谁请吃烧烤,我让你三十分。”

    这个时候是晚饭的点儿,打球的人并不多,而且本来打斯诺克的也没有打中式黑八和九球的多;二楼四张斯诺克球台,吴大志和吴夺在最东边一桌,空了两桌,最西边一桌有个青年男子自己在练球。

    “行,不用您让。”吴夺挑了根球杆,拿起了巧克粉。

    吴夺中学时在路边摊打过小台,上了大学之后才接触斯诺克的小球大台;但他常在网上看顶级赛事,特别是火老师和小特,所以对于水平高低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以前从来没有和老财主打过台球,这是第一次。

    结果,老财主不仅准,而且走位还挺好,杆法运用也吊得很,抓住吴夺开局后的一次防守失误,居然一口气拿下了七十多分!

    若不是一杆发力的低杆左塞出现了静电,再进一个红球直接就超分了。

    无法继续得分,便给吴夺做了个斯诺克。

    吴夺一边看解球线路,一边叫道,“我说爷爷,您这水平,啥时候练的啊?虐我有意思满?”

    吴大志笑了笑,“人生如球局,你水平不行,但是运气不错,我这杆要不是碰上静电,你怕就没有机会了。”

    “您的意思是我捡漏纯靠运气呗,而且接下来还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

    “也不能说全靠运气,但是现在,你就没什么好办法解球。”

    吴夺撇撇嘴,干脆也不费力去想了,瞅一个大致方位,直接就打了出去。

    结果,白色母球在吃两库之后,不仅解到了球,还给解进了!而且,还走到了能直接打进黑球的点位。

    “哈哈哈哈。”吴夺得意看向吴大志,“没办法!”

    吴大志微微一怔,“你这运气还真是逆天了。对了,东西还回去了,人家给了一个大整数。”

    “他被您说得这么牛,给一百个不算多。这东西要是上大拍,几百个都有可能。”

    “一百个那叫大么?是一千个。”

    “我去!”吴夺停止瞄球,杵杆看向吴大志,“大佬就是大佬啊,本来就是他的东西,结果出手还这么豪阔!”

    “豪个鸡儿,老油条一根。”吴大志接口,“这笔钱,咱俩二一添作五。”

    吴夺摆摆手,“得了,我看还是您全留着吧,您这打个球还得找个妹子陪着。我手头还有钱,房子也买了。”

    “本来是想全都给你的,我就是怕你瞎作,有了钱再去交学费!”

    “交学费?怕是没什么可能了。”

    “你这才哪儿到哪儿?不要以为有点儿眼力就能无往不利。古玩江湖的水,不仅深,而且浑;不仅浑,而且脏;不仅脏,而且毒!”

    吴夺干脆不打了,直接坐到了吴大志旁边,给他递烟点了,“爷爷,您想说什么我懂。放心。”

    吴大志深吸一口烟,忽而幽幽说道,“李天风说,他得到了一点儿青田盘龙印的线索。”

    “啊?镝叔的那件?”

    “你这镝叔叫得挺溜啊?”吴大志忍不住笑了,“臭小子,我要是告诉你线索是什么,你是不是还想去找啊?”

    吴夺吐了一个烟圈,“那不一定,我没那么嘚瑟,凡事也得量力而行。”

    吴大志点点头,“嗯,这就对了。”

    “赶紧说线索啊!”吴夺顺带四下瞅了瞅,这样说话,也不会有人听清他们说什么。

    “你不是量力而行么?线索太模糊,就不必浪费时间和精力了。”

    “量力而行是量力而行,起码您让我听听过过瘾啊!”

    吴大志想了想,缓缓低声开了口,“他在找丢失的墨玉玄武印的过程中,听说青田盘龙印以前在相距黄山不远的一个小城出现过。”

    “哪个黄山?黄山归来不看岳?”

    “对。”

    “那他去找了?”

    “我给你说了线索很模糊。时间大概是半年前,在一家卖徽墨的铺子里,有个中年顾客手上把玩一件封门青的盘龙钮老印章,龙形好似东晋时期的风格。但这个顾客是生面孔,像是旅游的,买了两块墨锭就走了。那老板虽说懂点儿古玩,但也不可能太过在意。”

    “这哪是模糊啊?这就是不确定!而且线索断了。”吴夺苦笑,“这跟没有线索也差不多。”

    吴大志欲言又止,最终摆了摆手,“你不是过过瘾就行么?好了,打球吧。”

    最终,吴夺还是输了。吴大志便让吴夺请吃烧烤,还要求找个接地气的场子。

    吴夺找了个大院烧烤,院里摆满了小方桌,大把的肉串放在不锈钢盘子里,空气中弥漫着孜然粉和辣椒面的香气。

    吴大志要了一桶扎啤,说孙子出息了,得好好喝一场。

    大玻璃杯里,橙黄的酒液和雪白的泡沫荡漾,两人碰杯之后,大口喝酒。吴夺喝的时候陶醉状,吴大志的眼神却飘了出去。

第72章 临时考校

    “你先吃喝,我去办点儿事儿。”吴大志墩杯之后忽而起身,走向了相隔数米外的一张桌子。

    这一桌坐着两个人,一个四十岁左右,平头,面相有几分阴鸷。一个五十岁左右,圆脸,身材略有些发福。

    他俩的穿着都很普通,在这烧烤大院里并不起眼。

    桌子上肉串油腰板筋翅中什么的摆了一堆,但他俩没喝酒。

    喝的是可乐。

    吴大志来到他俩这桌,不打招呼地在桌边坐下了。

    平头和圆脸一起看向吴大志,却都没说话。

    吴大志笑着看了看平头,“掌眼?”

    又笑着看了看圆脸,“支锅?”

    两人一听,对视一眼,平头开口道,“老爷子有什么指教?”

    “身上有东西么?借一件给我,一会儿还回来。”吴大志说着,拿起一根签子在桌上画了几下,接着又抬起右手做了一个有点儿奇怪的手势。

    圆脸面带疑惑地看了看平头。

    平头却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入怀,拿出了一件半个鸡蛋大小的玉器,双手奉上,“倒是真有一件,西北那边的火洞出来的,您看行么?”

    “行。”吴大志随手拿起,“走前还给你。”

    “老前辈客气了,哪能再让您还?当我的见面礼,您别嫌弃!”平头连忙说道。

    “既然叫我一声前辈,哪能占你的便宜?临时用用,谢了。”吴大志说完,便拿着东西起了身。

    回到吴夺桌边坐下,吴大志摊开手,“来,让我看看你的眼力到底怎么样!”

    “啊?”吴夺挠头,“您这是又碰上熟人了?张张嘴就一块玉?”

    “别说没用的!给你一分钟!”

    吴夺接过来,先看了看。

    这是一件黄玉骆驼,骆驼呈跪卧状,侧首低回。和田料,黄度不错,只是带了大面积的红色土沁点。

    “既然是一分钟,你能断代就行。”吴大志又道。

    吴夺没再废话,试了试,过了一会儿便道,“这是北宋的东西,或者从工艺上确切地说,辽代。不过爷爷,这应该是生坑啊。”

    “臭小子,行啊!”吴大志点点头,“这临时撞上的东西,又不是大白天的太阳光,你还能这么快定性!”

    “嘿嘿。”吴夺得意一笑。

    “好,给我,我给人还回去。”

    吴大志拿起黄玉骆驼,又来到平头的桌边;平头连忙起身,吴大志将黄玉骆驼拍在他手上,“叨扰了,今晚你这桌我请。”

    “您······”平头刚开口,吴大志就摆摆手离开了,回到了吴夺身边,继续喝酒吃肉。

    平头拿着黄玉骆驼坐下,圆脸探头低声问道,“这同行老爷子啥段位啊?让你这么诚惶诚恐的?”

    “在北方可以横着走的段位!”平头就手点了一支烟。

    “啊?”圆脸的眼中闪过慌乱,“咱们后天要干的活儿,腿子和下苦都安排好了,他不会······”

    平头摆手,“这么小一锅儿,他不会放在眼里。依我看,他就是想考校同桌的年轻人,临时起意借一手东西而已,碰巧我还就带了一件。”

    “那就好。”圆脸抚了抚胸口,“那他们那桌,我请了吧。”

    “瞧你这出息!”平头接口,“他请咱俩,是因为借了东西用过,又是一路人。而且,以他的段位,差你这一顿饭么?你请他,既坏了规矩,也是看不起他!”

    而在这边桌上,吴大志回来之后,吴夺也问了一句,“爷爷,那俩人干嘛的?您怎么随处都能碰上熟人?”

    “你爷爷我以前走南闯北,碰上个熟人有啥奇怪的?他俩,也算是倒腾古玩的,我一问,正好有东西在身上。”吴大志看着吴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眼力还真不是吹的。”

    吴大志确实是无意中发现了这俩人,然后临时起意。

    一般人见了这俩人,根本觉察不出什么异常,可是吴大志,瞥两眼就清清楚楚。

    一个掌眼,一个支锅。

    所谓掌眼,是一个盗墓团队里的灵魂人物,有寻墓定位的本事,也有鉴定文物的眼力。

    而支锅,相当于盗墓团队的小老板,前期出钱买设备发工资的。

    这俩人,相对算是盗墓团队的上层;下层则是腿子和下苦。腿子是技术工,下苦则主要是干力气活儿。

    这个行当见不得光,所以依然保留了很多旧时的切口,比如所谓的“火洞”,指的是保存完好的墓葬。

    而吴大志虚画的图形和做的手势,则更“高级”,那个圆脸的支锅段位不够,所以就看不明白。

    “现在您信了吧?我这也不是盲目冲动。”吴夺喝了口酒,“没有金刚钻,哪能瞎揽瓷器活儿?”

    “还是那句话,眼力只是一个基础,你小子别得意忘形!”吴大志也喝了口酒,“对了,你上次说要去章成锦的店里干,定了么?”

    “还没说呢!”吴夺应道,“这个周末,祺祥典当的大老板宁先生要组织个交流会,章老说了带我去,我想等交流会结束再说。”

    吴大志点点头,“这事儿我想了,如果你非要在古玩行里混,去他店里干也好,总归有棵大树,比你自己瞎扑腾强,最起码先打个基础。”

    “爷爷,您不会也认识章老吧?”吴夺看了看吴大志。

    “倒是听说过,有点儿名气。”吴大志点了一支烟,“在外人面前,不要多提家里的事儿为好!”

    “我家里就您一个爷爷,那就是不要提您呗!”

    “臭小子,有时候听懂了,不一定非要翻译出来。”

    “喝酒喝酒。”吴夺没再接茬,端起了杯子。

    爷孙两人这顿酒喝得挺痛快。好在喝的是啤酒,还是扎啤,其实顶不了多少酒。

    两人回到家里之后,化肥又出来了,还围着吴大志转了一圈。

    “爷爷,它好像对您有点儿兴趣啊!”

    “狗都有灵性的,我是你爷爷,初来乍到,它当然得套近乎。”结果吴大志还没说完,化肥就果断扭着屁股走了。

    “您伤它自尊了。”吴夺哈哈大笑。

第73章 鸟食罐儿

    “不跟你掰扯了,我洗洗睡了。”吴大志今天确实累了,晚上又喝了酒。

    吴夺酒量不济,洗了个澡也很快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吴夺醒来,出来一看吴大志在院子里侍弄花木。吴大志见吴夺出来了,“有空的时候,得买点儿肥料,这花木才能长好。”

    “好。”吴夺应了,又问,“爷爷早饭想吃什么?附近有个馅饼店不错,我昨天吃了挺好,今天再尝尝?”

    “那走吧,忙乎了一阵也饿了。”

    爷孙两人出了门,排队之后,就在店前的小桌上吃了早饭,想想也没什么事儿,干脆又一起溜达着去了花鸟市场,买花肥。

    距离文物局家属院不远的这个花鸟市场规模不大,是个老市场,而且已经纳入规划,三年内就要拆迁。因为处于闹市区,所以天天都比较热闹。

    买了花肥之后,两人路过一个专卖画眉的摊子,吴大志上前看了看,逗起鸟来。

    吴夺对鸟是没啥兴趣,在一旁点了一支烟候着。

    不多会儿,有个老头儿拎着鸟笼子也来到了这个摊子前,开始看鸟。

    吴夺闲着没事儿,瞅了瞅他的鸟笼,不由被吸引住了。

    鸟笼里是一只八哥,挺欢实,突然扑棱了两下,冲吴夺叫道:“看什么看!”

    “我去!”吴夺乐了,“这鸟儿挺生性啊!”

    其实吴夺是被鸟笼吸引了,因为这鸟笼做得特别精致,而且是用紫竹做的,笼里的鸟杠好像还是铁力木,鸟笼上头是紫铜大抓钩,造型很是优美。

    老头儿听到八哥叫,不由扭头对吴夺笑了笑,“它不是冲你,就会两句,一句‘你好’,一句‘看什么看’。”

    吴夺也回应笑了笑。

    八哥没再乱叫,转而低头吃起鸟食来。

    吴夺便又看了看鸟笼里的鸟食罐儿。

    这个鸟食罐儿是竹节状,横向,长约十厘米,粗约五厘米,开了两个椭圆形的口。青花瓷器,绘有缠枝花卉。

    就在开口下方,还有横着的六字青花楷书款儿:大明宣德年制。

    这东西,不用细看,就知道是一件现代仿制的工艺品。

    宣德官窑鸟食罐儿,名气极大,特别是青花鸟食罐儿,是永宣青花当中的一个极为特殊的品类。只是,传世真品实在是太少见了。

    其实,当年宣德官窑做的鸟食罐儿还是比较多的,只不过后来出了变故,被毁掉了大部分。

    宣德皇帝朱瞻基,算是一个勤政的皇帝,也不算太好女色,他的业余爱好,主要就是鸟虫。

    逗鸟儿,逗蛐蛐。

    宣德皇帝养鸟,最喜欢鹦鹉,还曾经为鹦鹉特制过青花蟾型五毒鸟食罐儿。

    这是史料明确记载的东西,说是一年临近端午节,皇宫里开始准备各种过节的物品,端午讲究个驱毒辟邪,宣德皇帝就让御窑厂给心爱的鹦鹉们做了一批鸟食罐儿,青花瓷的,主体是五毒之一的蟾蜍,同时带了其他四毒的纹饰。

    宣德皇帝还爱逗蛐蛐,既然有官窑鸟食罐儿,那就也有官窑蛐蛐罐儿。

    故宫里就有一件“大明宣德年制”的仿汝窑蛐蛐罐儿。唯一一件。

    宣德官窑鸟食罐儿和蛐蛐罐儿为什么留存下来的极少呢?是让宣德皇帝的老娘给毁了。

    按说皇帝有个逗鸟儿逗蛐蛐的闲情逸致,也不算什么大毛病;不过,皇帝好这口儿,很容易影响下头,特别是有些地方官员利用这个趁机搜刮民脂民膏,也出了些幺蛾子。

    再就是,宣德皇帝朱瞻基三十多岁就驾崩了,即位的小皇帝朱祁镇当年只有八岁;于是,朱瞻基的娘、朱祁镇的奶奶、太皇太后就一声令下,将宫里的鸟食罐儿和蛐蛐罐儿,全部销毁。

    其实不止这两种,史料上说的是:即命宫中一切玩好之物不急之务悉皆罢去。

    而且,JDZ御窑厂那些已经做好还没送到宫中的,也都给敲碎埋了。

    1993年,大量鸟食罐儿和蛐蛐罐儿的碎瓷片出土,也由此印证了史料中的记载。

    而如今传世的真品,一部分是皇帝早就赏赐出去的,一部分是御窑厂流出去的,这两者数目都不可能大了。

    吴夺看着鸟笼里的鸟食罐儿,心说这老头儿还是挺讲究的,虽然是个现代工艺品,但总归仿的是名头极大的东西。

    光看鸟笼子想鸟食罐儿去了,结果一不留神,吴大志买了一只画眉,还连带着摊主的鸟笼子!

    “走吧!这鸟儿不错。”吴大志招呼吴夺。

    “爷爷,您不会放我家里,让我伺候吧?”吴夺苦笑,“这下好了,一条狗,一缸鱼,又来一只鸟,我都快开动物园了我!”

    “不喜欢后头可以放生嘛。”吴大志笑了笑,拎着鸟笼子走在了前头。

    吴夺只好跟上。

    出了花鸟市场,吴大志才开口道,“你光看人家的鸟食罐儿,不看看我这个鸟笼里的鸟食罐儿么?”

    吴夺微微一怔,他还真没注意。

    不过,吴夺这一看吴大志手里的鸟笼子,可比刚才老头儿的鸟笼子差远了,就是普通木料,而且挺旧。

    “您这鸟笼子里的鸟食罐儿,怎么瞅着这么别扭······”吴夺又看向鸟笼里固定在一侧的鸟食罐儿。

    主要它不像鸟食罐儿的造型,是个青花小扁瓶,就跟以前那种军用水壶似的,口儿小,顶多也就只能让鸟儿喝水用。

    “仔细看看!”吴大志在路边一侧站定,抬高了鸟笼子。

    吴夺又看了看这个小扁瓶的画片,青花发色有些淡雅,画的是山水小景。

    因为吴大志举高了,吴夺隐约还能看到瓶底有款儿。

    弯腰侧着脑袋看清了底款,四字青花楷书:

    成化年制。

    这款儿说是楷书,但比正规的楷书潦草,特别是那个“年”字,斜着“身子”,草得也厉害。

    “这也不可能是成化的东西啊!”吴夺直起身子,“您不会因为这个才买这只鸟儿吧?”

    “谁说是成化的东西了?”吴大志垂下手来,迈开了步子说道,“昨天刚夸了你眼力可以,今天就现原形了?”

第74章 多年儿

    吴夺连忙跟上,心道这的确不像是新东西,不过这也不是鸟食罐儿啊,而且肯定不是官窑,既然如此,那就不可能是什么大漏儿。

    “怎么不说话了?”吴大志一边走一边笑道。

    吴夺和他并肩走起,说出了心中所想,“爷爷,这是个老物件不假,但不是官窑,也不是大漏儿。”

    “我也没说是官窑、是大漏儿啊?”吴大志接口道,“其实这是一件鼻烟壶,不过盖儿没了,加上口儿比较大,所以就被人当成鸟食罐儿,不,鸟水罐儿用了。”

    “口儿大?”吴夺一想,也是,看着是小口儿,但相对鼻烟壶来说,这个口儿就算大的。

    “你这院子,种了花养了鱼,再有只鸟儿,那才是鸟语花香了!”吴大志歪头看了看鸟笼,“这鸟笼子旧了点儿,回头换一个就是了,正好把这鼻烟壶拆下来。”

    “这鼻烟壶······”吴夺确实没看明白,也不好把手伸进鸟笼里去试。

    “既然是鼻烟壶,就不可能是成化;成化朝的时候,鼻烟还没进入华夏呢!”吴大志接口道,“看来你不仅没看明白,而且这里头的知识,也有欠缺。”

    鼻烟是舶来品,明代后期才进入华夏,最开始还是以贡品的形式。

    鼻烟壶肯定出现得更晚。

    “爷爷,那您就指点一下呗。”吴夺笑嘻嘻。

    “康熙晚期,民窑仿成化青花出现了不少精品;其中,有一款落‘成化年制’的鼻烟壶,更是精品中的精品。”吴大志也没再卖关子,“这一类鼻烟壶的落款,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其中的‘年’字写得又斜又草,看着像一个‘多’字。”

    “我还真没听说过。”吴夺在瓷器上的理论知识,虽然也算丰富了,但终究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又是民窑的东西。

    “这一类康熙本朝的鼻烟壶,在老玩家口中,称之为‘多年儿’。”吴大志解释道,“本来把‘年’写得像‘多’,应该叫多年,不应该带儿化音。但是呢,这个说法,是从燕京叫起来的,所以就以这种发音方式传下来了。”

    “原来是这样!”

    “你可能接触鼻烟壶并不是很多。”吴大志继续说道,“我早年吸过鼻烟,所以对鼻烟壶多少也了解一些。这‘多年儿’,因为是康熙仿成化青花的精品,受到了一定追捧,所以后世仿品也不少,特别是在清晚期到民国时期。”

    吴夺听了,努力回忆了一下。自己逛市场的时候,应该是见过落“成化年制”底款的青花鼻烟壶的,只是因为一看就不是成化本朝的东西,而且大多仿得又不行,所以没太注意落款的细节。

    现在一听,恐怕自己见到的“成化年制”,都是后世仿康熙的“多年儿”。

    而鸟笼里这一件,无论胎釉、发色、画工,都很不错,应该是康熙本朝的东西,只是因为断定不是官窑,所以就轻视了,马虎了。

    “这一件,是真正的‘多年儿’鼻烟壶,虽然不是大漏儿,但我估摸着如今的行情,怎么也能值十万吧?就算缺了原配的盖儿会打折扣,但刚才我买这只鸟儿才花了几个钱?”

    “我懂了。”吴夺点了点头。

    “你懂什么了?”

    “捡漏无大小,书到用时方恨少。”

    “还挺押韵。”吴大志点点头,“古玩一行,博大精深,谁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寸有所长,尺有所短,戒骄戒躁,活到老学到老才行啊!”

    “我懂了。”吴夺又点了点头。

    “又懂什么了?”

    “您以前绝对是个高手,就算不在古玩行,也是相关行当!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您心生退意。所以,也不想我进入古玩行。但是呢,现在我已经陷进去了,您又没法儿把我拉出来,就只能尽量提点,让我少走弯路!”

    “臭小子!你这个聪明劲儿用在读书上多好!当年要是考上燕京大学或者华清大学,还用这么难找工作么?”

    “我那镝叔,不就是华清大学的高材生么?不一样进了古玩行?”

    “结果呢?”吴大志直视吴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也想这样?”

    吴夺想了想,“他可能是因为爬得太高,又或许发生了什么意外事件。我没那么高的追求。还有,您看像章老,一辈子不也挺好嘛!”

    “幼稚!”吴大志哼了一声,“你是只看贼吃肉,不见贼挨打。再说了,章成锦什么背景,你知道么?若是无人庇护,他也未必能到今天!”

    “我懂了。”

    “你这都第三懂了!”吴大志哭笑不得,“来,再说说吧。”

    “鉴宝天字号这四大高手,只有镝叔没有任何背景!纯靠自己的眼力!”

    吴大志听了,不由微微一怔,转而叹了口气,“是啊,确实如此。”

    吴大志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人回家之后,吴夺来到院子里,打开鸟笼,顺手就把画眉鸟给放了,接着才把那个被用作水瓶的鼻烟壶从鸟笼里拆了下来。

    鸟儿在院子上空盘旋了一圈,转而就振翅飞远了。

    “你还真给放了?”吴大志倚在门口点了一支烟。

    “不是您说的放生么?”

    “说是放生,没准儿就放死了。”

    “不会,我猜它要是活不下去会再飞回花鸟市场。”吴夺一边说,一边听了听这件鼻烟壶。

    确实是康熙本朝的鼻烟壶,御窑厂所在的JDZ的民窑出来的东西。

    “但愿吧。”吴大志抬头看了看天,“你说周末要参加什么交流会是吧?那我下周再走吧!”

    “这么快?”

    “你想我住多久?对了,过年你得回去过啊!先说好了。”

    “过年我肯定回去啊。不过,您这次起码住上个把月啊!”

    “不行,我还有事儿呢。”吴大志摆摆手,“中午吃完饭,我跟你去见见你原来的房东,你不是说他对你不错、他也提过我来了之后见见么?”

    “对。”吴夺笑道,“正好,您也跟他学学养生。”

    “养什么生?不就是戒烟戒酒饮食均衡生活规律那一套?要是活得缚手缚脚不能尽兴,再长有毛用?”

    “I服了U!”

第75章 借题发挥

    吴夺嘟囔一句,就此进了屋。吴大志微微一笑,又在院子里溜达了一会儿。

    下午,吴夺也没提前通知徐有仁,打了个车,和吴大志一起前往棋盘苑小区。

    走之前,吴大志说不能空着手去,买了两盒阿胶,还挺舍得花钱。

    “您这花钱是不少,但这阿胶,不是女人吃的么?”吴夺顺嘴说了一句。

    “谁说的,男女都可以,男人吃了气血充足,更加威猛!”吴大志应道,“你不说他注重养生么?烟酒也没法给啊。”

    “威猛?”吴夺哭笑不得,“得,买了就买了吧。”

    到了诊所,徐有仁果然在,不过正在看病,面前一个小男孩在妈妈怀里哭的涕泗横流。

    徐有仁见到吴夺和吴大志,简单打了个招呼,让他们先坐。

    原来这个小男孩一只胳膊脱臼了。

    只见徐有仁变戏法一般从兜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到了桌上,“不打针不吃药不碰你,这块巧克力,咱俩谁抢到是谁的,好不好?”

    小男孩哭声渐止,徐有仁做了个蠢蠢欲动的样子,同时朝小男孩的妈妈使了个眼色,她便将小男孩放下,让他站在了地上,“你和爷爷抢吧。”

    小男孩没脱臼的另一只胳膊刚抬了抬,徐有仁的手就马上快碰到巧克力了,小男孩顿时急了,徐有仁却在转瞬之间抓住了小男孩脱臼的胳膊,麻利的两下子,复位了!

    “真勇敢,好了,胳膊没事儿了,巧克力也归你了。”

    小男孩的妈妈千恩万谢。

    母子俩走后,吴夺啪啪鼓掌,“徐大爷真乃神医也!”

    “少来!”徐有仁看向吴大志,“这位是你爷爷吧?”

    “对。”吴夺接着便相互给介绍了一下。

    “徐老弟,吴夺在这边多亏你照顾啊,他年轻不懂事儿,你还得多包涵!”吴大志笑着握住徐有仁的手说道。

    “老吴大哥说哪里话?小吴是个好孩子,还是你教育得好啊!”

    坐着寒暄几句之后,吴夺便给了钥匙,和徐有仁彻底交接了房子的事儿。

    因为差了那么多日子,徐有仁还有些不好意思,表示得退钱;当然,在吴夺的强力坚持、徐有仁拒绝不力的情况之下,没退成。

    吴大志在这个空儿里,和诊所里的小护士聊上了,进而还帮她看了看手相,要不是突然来了个病号,估计能发展成摸骨。

    当天晚上,吴大志、徐有仁、吴夺一起吃了顿饭。这顿饭徐有仁坚持要请,一是吴大志远道而来,他才是地主;二来吴夺多交了不少房租提前退房,也是他的一个说辞。

    第二天,爷孙两人白天没出门,在家里弄了弄花木,喂狗喂金鱼,看了看电视,溜溜过了一天。

    晚上常松请吃饭,吴大志除了叮嘱这俩年轻人相互帮衬,还问了些文物局的情况。

    第三天早晨起来,吴夺又想吃那家店烙的馅饼了,吴大志却道,“以后别吃太频繁,要是实在馋了,就只吃牛肉芹菜的吧。”

    “啊?我觉得猪肉香葱更香啊!”吴夺挠头,“吃个饼还用得着这样么?”

    “猪肉香葱调馅儿的时候,他们可能加了大烟葫芦泡的水,用作调料,量虽不大,但是经常吃总归是不好的。”吴大志淡淡说道。

    大烟葫芦就是罂粟壳。

    其实罂粟壳的成分在很多止咳药里都有,但在药物监管中,对于剂量是有严格要求的。而若是作为食材添加成分,那就不行了,这是明文禁止的。这东西用来做调料,确实能增加香味儿,可要是经常吃,可想而知不是什么好事儿。

    “您就吃了一次,这都能吃出来?”

    “这有什么吃不出来的?咱们老家镇上的卖熟肉的老王,炖肉的时候也加。”

    “那为什么调牛肉芹菜馅儿的时候不加呢?”

    “这玩意儿能减弱牛肉特有的膻味儿。”

    “减弱膻味儿、增加香味儿不是好事儿么?”吴夺不解。

    “这会让顾客怀疑他们用假牛肉,有人举报被查怎么办?牛肉是没事儿,可万一查出来大烟葫芦呢?”吴大志看了看吴夺,“凡事不要这么着急有疑问,自己先想两分钟再说。”

    “我去,那这是个黑店啊,还开了这么多年。”吴夺皱眉。

    “什么是黑?什么又是白?”吴大志摇了摇头,“走吧,再去吃一次。”

    “呃······”

    “你不是想吃么?吃个一次两次没事儿的,不常吃就行。”吴大志看了看吴夺,“怎么?你还想举报?”

    吴夺愤然说出“黑店”的时候,还真冲出了这个念头,这玩意儿应该也可以查,对一定量的馅料检测化验估计就行。不过看到吴大志的样子,吴夺又想听听他的意见。

    吴大志并没有给意见,只是出了门。

    吴夺跟着吴大志出了家门,走向馅饼店。

    结果······

    馅饼店正在被执法人员查处!

    “现在想举报也没机会了。”吴大志依然云淡风轻,“其实他家的肉都是好肉,比隔壁包子铺的肉强多了。包子铺的肉馅儿,加了很多十三香,但蒸包子时飘出来的味儿就知道肉不行。”

    “您的意思是包子铺······”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虽然包子铺肯定是馅饼店严防死守的对象。”吴大志看了看吴夺,“现在你觉得谁更黑一点儿?”

    吴夺默然。

    “这不过是两家小小的早餐店而已。古玩行里,动辄百万千万的暴利,人心之叵测,嘿嘿!”

    “您到底是想提点我呢?还是在帮我打退堂鼓?”

    “结果只有你自己能决定。”吴大志站在路边点了一支烟,“你现在应该不会再有悄悄捡漏发财、独善其身过小日子的天真想法了,但是这条路有多难走,你还是想象不到。”

    “那就不想了,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吴夺骤然发狠,“路还不都是人走出来的?!”

    “你冲动的样子让我觉得更饿了。”吴大志长长吐出一口烟雾:“既然这儿吃不成了,那就去麦记吃个堡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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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宝无双介绍:
鉴宝识宝,眼力为王;他却独树一帜。
貌似偶遇的小白狗,竟让他真正踏上古玩珍宝之路。只是,这到底是不是一条狗,它和沉寂两千年的九鼎重器,又到底有没有关系?鉴宝无双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鉴宝无双,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鉴宝无双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