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0 暗杀
忙活了一宿,门开城里有名有姓的说书人都被严青栀收拾了一遍,等第二天他们就不会再去之前说书的地方了,而是会在大街上流窜着讲故事。
其实这一城的说书人也没有多少,之所以忙活了一宿还是因为门开城比较大,严青栀要四处奔走的关系。
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严青栀买了些吃的,又重新回到了那三个姑娘滞留的小院。
关韶和说书人找了个房间休息,严青栀则跟那两个神智清醒的姑娘聊起了她们的以后。
她们两个生活的环境不同,一个从小是被父母宠爱着长大的,只不过后来母亲病故,父亲续娶又病故了以后,她才过的不好。
尽管被人骗来,可心里一直向往着外面的生活,也是她一直鼓励着另一个小姑娘,才让对方一直冷静清醒。
不过另一个就悲惨多了,因为是女孩,长的不算好看,家里人不喜欢,以后也没什么前途和出路,她从小就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对外面其实没有太多期盼,甚至还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对那囚禁他的说书人产生过依赖,一度都觉得这样住在地窖里挺好的,在哪生活又不是生活呢!
这种情况直到最后那个小姑娘也被抓紧来才得到改善。
她乐观阳光,不屈又勇敢,尽管每次尝试逃跑以后都会挨打,可她却一直都没有放弃过。
她出于同情开始帮着她遮掩,而她也因此给了她希望。
不过说到了关于以后,她们都不愿意再回家了,那个乐观的小姑娘家里已经没了期待她回去的人,回去以后也左不过就是那样,而另一个她似乎只想跟着前者……
至于最后那个疯子,严青栀给她把了脉,又给她喂了药,她倒是冷静了一点,但情况也不容乐观。
她是最开始被人囚禁在这里的,具体时间后面那两个姑娘也是在她自言自语说些胡话的时候推断出来的,她有没有家人愿不愿意回家等等已经无从知晓,只是从她们曾经历一样的苦难的角度看去,即便有家人也是不愿意回去的。
这年头谁还没几个嘴碎的亲戚邻居,回去了以后又会被传成什么样子,又要如何生活?
总不能等着最后被卖进脏地方或是让家里人随便给安排个人远远的嫁掉吧!
她们经历这么多都没有死掉,既然活着就想要活出个不一样来。
严青栀对此十分认同,她自己就是女孩子也经历过被人议论的日常,实在是太知道这个过程的煎熬了,更何况几人经历的这些,跟别的事情还不一样,这放在偏远的地方或是前朝,经历这些还不自尽,都是没脸没皮的破鞋,会被人强行抓去沉塘的。
你说什么受害者……受害者又怎么样,这世上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通过打压和凌虐别人来彰显自己道德观的人还少吗?
这和时代无关,是人骨子里的偏见和劣根性。
那些弱者除了保护好自己别无他法,当受到不公时,才会真正的体会到那种绝望,连呼吸和存在都是原罪。
严青栀无力改变什么,她不是救世主,甚至她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她只是希望自己看到的世界能因为有自己的存在而变得公平一点。
所以她愿意帮助这几个女孩子。
她们身体不好,现在也不宜远走,严青栀决定一会儿出去找个房子,等晚上趁着夜色将她们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那个疯了的女孩子情况比较不好。
囚禁她们的说书人不是个多有钱的主,赚的那点钱也不足以给她们什么生活保障,地窖里阴冷潮湿又是各种细菌病毒滋生的地方,一个营养不良的孕妇住在这里,身体能好都怪了。
严青栀不是专攻妇科的大夫,能勉强摸出那女人大约怀了五个多月的身孕,这个月份按理说是不怎么显怀的,可她实在是太瘦了,才让这个肚子看着惊心动魄的。
门开城的情况严青栀算不上熟悉,所以她将关韶留在这照顾三人,自己则带着那说书人出去找房子。
门开城的房子只要有钱就挺好找的,严青栀昨晚刚打劫了一波说书人,虽然那几个人算不上多有钱,但加在一起,凑个租房子的小钱还是够的。
严青栀很快便在门开城周边找到了一个地方,这里有个比较大的院子,院子里也有水井,周围的邻居距离都比较远,听清静的。
跟房东订了下来,又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严青栀又买了几身衣服和一些食物后,又去今天安排的那些说书人的地方看了看。
九刀盟的人还是在街面上找严青栀呢,昨天的流言营造出来的效果不错,但是对他们找严青栀麻烦的事情没什么帮助,这些人也就不那么上心了。
不过也有人发现了异常,追过去看看发现说书人今天讲的故事不对,将人追出了老远,可等他们走了以后,那些人又都回去继续讲……
大家也都是没办法,解药还在严青栀手里掐着呢!
严青栀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也还不错,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回去以后她给那三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给她们身上的伤擦了药,换了新衣服,又安抚了一下,这才趁着时间正好,跑去找那个猛虎刀的麻烦。
这个猛虎刀是这些年才崛起的,只有一个老大,外号就叫猛虎刀,别人都管他叫刀哥,据说人不高,但很精壮,一身的硬功夫,打起来十分难缠。
严青栀这种开核桃都爱开硬核桃的人,一听说是练硬功夫的,立马精神了起来,给自己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衣服,顺便还问了那说书人周边有没有租马车的地方,她准备打死那个猛虎刀之后,赶紧去租个马车把那三个姑娘安顿好,再去忙自己的事情。
规划好了路线,严青栀便出发了。
这一次关韶说什么都要跟着。
他和严青栀在一起的这几天江湖经验丰富了许多,起码他知道救人不是把人救下来就结束的,事后如何安顿也是个问题。
那些江湖故事里面,正义的大侠救了人,只需要接收别人的感激就够了,关韶还从来都没意识到,并不是所有被救下来的人,都一定会有活下来的机会。
这当然不能怪那些大侠,没听说做好事还得管人一辈子的,毕竟人力有时尽,天意难违。
他只是在严青栀身上看到了另一种善良。
前一天,他还因为严青栀找人编故事吹嘘自己而感到世界阴暗,后一天,他就对这世界有了新的期待。
关韶跟着严青栀的一路也大多在沉默。
盛夏的天黑的晚,严青栀带着关韶出来在猛虎刀的势力范围内晃荡了一圈都没有黑下来。
那个猛虎刀作息很规律,像他们这样的地位是不需要亲自跑街面上抓人的,所以到了晚上,他准时回到了自己的家。
严青栀躲在巷口看着他从马车上下来,手下的人牵着马车去后门,他则一下钻进了院子里面,那猥琐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个武功高强的人。
等到周围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严青栀也没着急进去,而是按照之前的路线,找到那个租马车的地方,租了架马车。
等她赶着马车出来,天才微微暗了下来。
杀人这种事对严青栀来说没什么难度,她也不想当着关韶的面杀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还是想让关韶保留一些对世俗的眷恋。
关韶也没犹豫,只是从怀里摸出了一支毛笔样子的竹筒递给了严青栀,那细竹筒看着不起眼,但入手很沉,严青栀拿过来左右看了一眼,便感受到了这东西的不凡。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关韶之前给过她一个信号弹,不过那对她来说并没有多难,她自己甚至都能做到更精巧一些,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可今天这东西不同,今天这个严青栀自己是做不出来的。
里面的木质结构很少,几本都是各种五金件,严青栀对金属的了解和应用能力一般,前一段时间想着考天工院倒是找些书籍研究过,却还远远达不到如此精致的程度。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东西交还给了关韶,这个时代的每一个家族都扫敝自珍,以严青栀的能力的想法,这东西到了她的手里,她很难控制住自己不去研究,如果关韶是她的仇人,她心里肯定是没有负担的,但关韶毕竟是她的朋友,她实在是干不出那样的事来。
可看着不能吃,似乎太残忍了!
时间不等人,严青栀简单跟关韶解释了两句,便拒绝了他,关韶倒是想要再劝劝的,可惜话还没有出口,严青栀人已经直接窜上了院墙,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围墙的后面。
这院子外面看着不大,但里面别有洞天,几个小楼矗立在那里,严青栀一时之间还真没办法分辨出猛虎刀的位置。
不过,这也不是难事,严青栀在院子里找了个落单的人打晕了带到院中一处角落,连哄带动刀,吓唬了一通之后,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她再度把人敲晕了,而后朝着那人说的地方而去。
果然自己刚才见到的那个从马车上下来的男人就在里面。
几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正在伺候那人吃饭,一大桌子的菜,都够那些穷苦的百姓吃上一个月了。
严青栀不想要被人发现,她倒是不介意多杀几个人,只是那三个姑娘还没有安顿好,她今晚实在没有时间,便用了另一种手段。
小楼之中,一楼有几个人守着,那猛虎刀现在在二楼。
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
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严青栀上楼也没有多麻烦,绕到后面找了个好下手的地方就爬了上去。
361 风冲到来
楼下的人已经冲到了门口,严青栀一旦和他纠缠,稍后再想要脱身就会耽误些时间。
严青栀眼下还真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她肩膀下塌,整个人直接窜上了窗台,竟然是一副要跑的架势。
那男人来不及意外,双手握刀,稳住了刀势,立马回撩,这个高度直接奔着严青栀的小腿过去。
正常人对待跳楼这个问题,多少会有些犹豫,哪怕外面就是回廊心理上也会担心回廊的房顶能不能坚持住自己。
那人把握的就是严青栀慌神的机会。
只是严青栀却没有半点犹豫,纵身一跃,竟然真的要跑。
那猛虎刀眼中有惊讶闪过,一个念头从他脑海中闪过:为什么要跑?不是来杀自己的吗?走错路了?
但紧跟着他的脸色便凝重起来,整个人向着窗口扑去,就算走错了又怎样?!来了就别想跑!
只是他刚一到窗口,与他一起到的就是一支袖箭。
严青栀身形滚落,在袖箭命中猛虎刀面门的瞬间,她已经落在了外面的地上。
一楼的保镖已经跑上了二楼,自家的老大还趴在窗口,一屋子的女人还尖叫着,饭菜滚落了一地,唯一不见的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第一个冲上来的男人赶紧走到了窗口,心惊胆战的询问趴在那的猛虎刀。
“大哥,刚才发生了什么?”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礼仪规矩没有那些文人墨客的那般强,他心急之下也没有行礼。
猛虎刀趴在那里,没有半点动作。
这让那冲上来的人心里慌的够呛,刚才没注意的礼仪这阵子也赶紧捡了起来,拱手对着窗口的人,声音带着点颤抖的询问。
“大哥?”
人的名树的影,猛虎刀就算是趴在那里,只依靠余威也让这里的人不敢造次。
房间里一片安静,后上来的人都堵在门口那里不肯多走一步,房间之中的几个女子见人来了也平复了许多,皱着眉捂着自己被撞疼的地方,没敢从地上爬起,就这么坐在桌子底下。
“大哥……”
那人等了一会儿还不见回应,心中的忐忑渐渐被一种恐慌取代,如果说刚才自家老大是觉得自己来的太慢,心中有气,才给自己施加压力的话,现在自己姿态已经这么低,还没有反应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哥?”
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小心翼翼的站起了身,走到猛虎刀的身边,那几个堵在门口的人也下意识的慌张起来,有人试探着向前,有人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
而窗口的人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只微微一个用力,趴在窗户上的人便从窗口滑了下来,直到眉心的袖箭卡在了窗台上面。
见他如此,房间之中一片安静,连众人的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刹那之后,那距离猛虎刀最近的人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将猛虎刀的尸体翻了过来,只见那人双目圆睁,一道血线从眉心伤口处流出,绕过鼻子嘴巴,已经流到了下巴上面。
“啊………………”
一声尖叫透过打开的窗户传出了老远,严青栀从院子里翻出来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
她的耳力惊人,不需要回头确认也知道自己射死了猛虎刀,得手以后就不再恋战。
严青栀原本以为这些人会马上追出来的,但是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帮她拖延了片刻的时间,等他们确定猛虎刀身死的时候,严青栀已经翻墙跑了。
门外关韶心惊胆战的等着,既怕严青栀遇上什么危险,又担心有人巡逻到这里盘问自己而暴露,心慌的度秒如年,周围有一点风吹草动都慌得一匹。
如今听到有人翻墙,立马站起身去查看。
严青栀还是个比较靠谱的人,听到脚步声是关韶的,又没有别人在周围,便连忙打消了关韶的疑虑。
“是我!”
尽管关韶面上不显,但严青栀已经从对方的心跳和呼吸之中感受到了慌张。
听到声音属于严青栀,他赶紧让开了一块地方,严青栀落地的声音很轻盈,夜色之下看不清楚彼此已经涂黑的脸,严青栀便一把抓住了关韶的衣摆,扯着他向马车方向而去。
“咱们快走!”
关韶感觉自己的腰腹处传来了拉力,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迈开了脚步走到了马车前面。
严青栀窜上车板,拉过了马车的缰绳,关韶什么都没有询问,连忙跟着坐到了严青栀身边。
身后的院子里已经有人动了起来,他们最好尽快离开,才能保证不被人追上来。
严青栀手上的缰绳抖开,手臂贴着关韶的手臂,那微凉的感觉让关韶心里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挠到。
他下意识的想说什么,可就在他张嘴的瞬间,严青栀用力一甩缰绳,那力度差点把关韶从马车上给支下去。
关韶:……
严青栀压低声音,从喉咙深处发出了一声指挥。
“架!”
马儿打了个响鼻,立马迈开腿,小跑了起来。
这马车不是什么好车,跑起来的时候卡打卡打哗啦哗啦,烦的严青栀够呛,不近怀念起了梅横送她的马车。
就在他们从这里离开没有多远,一伙一伙的人从刚才的院子里面冲出来,有人朝着门开城其它地方去,有的人则围着院子搜索了起来,不过严青栀这会儿都跑出两条街了。
严青栀尽可能找人少的地方走,绕了个大圈以后才到了之前那说书人的房子。
严青栀用约定好的办法敲了敲门,等到说书人过来给她开了门,她这才询问起了那三个姑娘的情况。
三人身体都不太好,但这会儿除了那个孕妇,也都没有休息。
想要离开这里想的实在太久,她们内心要说不煎熬都不可能。
严青栀没有吵醒那个孕妇,给她盖了件衣服,抱着放到了马车上面,那女人轻的严青栀都有些惊讶,她仿佛是个单薄瘦弱的娃娃,即便在严青栀抱起她的时候便已经醒了,可却没有半点反抗和怀疑,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即将遭遇什么。
这里除了几样值钱的东西外,严青栀什么都没有带走,即便有些东西其实还能用,但严青栀也不愿意再让她们看到任何跟这件事有关的东西。
到了新的院子,那两个姑娘明显活泼了许多,严青栀帮着她们打了水,洗了个澡,又给她们抹了虱子药,关韶帮不上这些忙,就跟那说书人蹲在厨房里看着灶上的火。
严青栀煮了一锅鸡汤,料都放好了,就等着炖到时候出锅。
忙活了半夜,终于吃饱喝足睡了觉。
关韶和说书人今日白天还轮着睡了一觉,可严青栀却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光打坐是不行的。
她将门窗顶好,才躺在床上浅眠了一会儿。
就在她睡着的时候,门开城的城门缓慢打开,一队马车驶了进来。
门口开门的人对着马车卑躬屈膝,赶车的人目不斜视,架着车进了门开城。
一入城,就见风伛带着几个人站在路边,车夫犹豫了一些,借着灯火看了看风伛,供了拱手。
“十九爷。”
风伛在他的一辈排行十九,被称为十九爷,不过风家人的地位是按照玄术水平来的,他的能力并不算太高,虽然在家族中有些存在感,但却是没什么话语权的。
车夫这一声‘十九爷’听着虽然恭敬,但其实并不是叫他的,而是用这种方式通知马车里的人外面是谁。
果然,在他话音落下,一双手拉开了车门,轻爻从马车上下来,对着风伛的方向伸手去请。
“十九爷,我家公子请您车上一叙。”
见到轻爻的时候,风伛的脸色微微改变,他想过风家会派来一个很重要的人,但没有想过来的竟然是风冲。
虽然风伛是长辈,但面对风冲的时候也带了些许恭敬,风家的规矩历来如此,他这个自小接收风家教育的人当然也是这样。
他冲着轻爻点了点头,这才一跃上了马车,马车里面装饰豪华,灯火通明,风冲一身长袍坐在上首,他的眉眼微挑,眼角处带着天然的淡红,他纤细孱弱的骨架带着莫名的风骨,明明坐在那里,却让人有种无法靠近的感觉。
风冲见到风伛上来,微微躬身。
“侄儿今日身体抱恙,实在不方便移动,只好劳烦十九叔了。”
风伛当然不会在意,径自坐在风冲左手边,十分关切的询问。
“冲儿一路奔波吃了不少苦头吧!叔叔已经在城中定好了地方,这便带你过去休息。”
他巴结的意思不自然的流露出来,哪怕他并不是风冲派系的人,这会儿也不愿意得罪对方。
“十九叔客气了,原本侄儿不该驳了您的好意,只是我身边出了个叛徒,我的行踪也已经暴露,只怕目标有失,还是尽快动手比较好。”
风伛有些差异,没想到风冲身体都弱成这样了,还想着干活。
但马上他就回过神来,神色也紧张了许多,风冲半点都不敢耽误,说明了事态严重,他可不敢浪费时间惹对方不快。
“既如此,那便去我落脚的地方,东西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卦。”
风冲微笑颔首,而后询问风伛。
“那不知谁给咱们带路?”
风伛知道风冲这是不好指挥自己的人,走到车门口指了一个人坐上了这趟马车,剩下的人他原本准备就地走回去的,不过风冲那头已经开口交代。
“轻爻,你去后面马车上的时候把十九叔的人带上。”
将近十年的时间,让轻爻从一个脸上带着稚嫩的书童,长成了如今的仆从模样,不过他的沉默寡言倒是半点变化也没有,听到风冲的话,当即朝着马车拱手,应了声是,这边带人离开。
马车缓缓行进,自他们走后,巷道里有几道暗光闪过。
风冲直奔风伛住的地方而去。
而风冲的消息也已经送到了门开城的各个角落,因为猛虎刀身死而焦头烂额的九刀盟众人神色各异,但没有一个人开口要去找风冲的麻烦。
但门开城中也不止是九刀盟一股势力。
比如说此刻的一处商行之内,听到消息的梅五就是一脸的严肃,别人不知道情况,他却是知道的。
“这风家的人难道是属狗的吗?”
梅五眉头紧皱,他对上风冲一点信心都没有。
“五哥,你是说风冲是冲咱们来的?”
传消息来的人也有些紧张,对于风冲这种风家的嫡系,他们天镜司不可能没有半点关注,自然知道这人的厉害。
梅五听了这话不禁嗤笑出声。
“你想的美,你看咱们这几个人哪个配?”
听到这话,传信的人也尴尬了一瞬,确实,风家这样的家族,看似固守一隅,可真正的情况只有天镜司和皇帝知道,风家在下一盘大棋。
这盘棋到底有多大,目的又是什么,只有少数人才知道。
风家的人不算是江湖中人,文岭如今看起来也在朝廷的掌控范围之中。
他们凭借着自己的风水玄术,在大赵各个角落都安置了风家的人,这些人位置算不上重要,但影响力似乎全都不小,可偏偏拿他们没有办法,因为所有人都想要把握自己的未来,就连皇帝心中明明对于风家有所猜忌,可也得捏着鼻子用他们。
当朝皇上还算清明,他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儿子哪个厉害,自己的女人都有什么心思,甚至他都不需要知道所有的官吏是否也如他一般清明,但他不能不在乎天灾人祸,他不能明知道风家可以卜算,却放任不用。
能在天镜司里活下来的都是聪明人,梅五一言点透,大家就都明白,可明白是明白,却也没有太多的办法。
“那五哥你说风冲是冲着谁来的?这门开城里还有什么值得他们惦记的人吗?”
听了这话,梅五抿了抿唇,想到了最近这几天的事情。
“这段时间门开城倒是不怎么安稳呢!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情查怎么样了?”
梅五想到了最近出现的苏青,想到了两年前的严青栀,他是知道苏青真实身份的人,也和严青栀接触过一段时间,对于现在活跃在门开城的人当然有所关注。
他觉得依照苏青现在的行事作风,是严青栀本人的几率很大。
“没查到,那个苏青藏身的本事真是一流,听说她还会易容术,门开城这么大,她要是真躲起来,可没几个人能找到,除非风家……”
说到了这里,那人的脸色骤然一变,抬头正好对上的梅五惊恐的眼睛。
“五哥,你觉得风冲是为了苏青而来?”
梅五抿了抿嘴,他心里慌了一瞬,但马上冷静了下来。
“你在风伛身边安排人了吧?”
跟他说话的是天镜司的一个密使,这样的人手里全是耳目,对于风伛这种在门开城晃荡好几天的重要人物当然不会放过。
“安……安排了!不过地位不高,很难探听到什么重要的消息……怎么了?”
梅五的唇抿了抿。
“你马上通知你的眼线,盯紧了风冲和风伛的动向,能打听到什么打听什么,不要管身份,这一票做完,马上给他钱把他送走。”
说完连忙起身,高声对着门外喊道。
“小丁,小丁!”
听见动静,门外不远处正装作商人模样,抹黑点货的小丁赶紧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一边跑一边问。
“五哥怎么了?”
不等进门,梅五已经开口说道。
“你马上联系咱们在门开城的人,让他们尽快到这里集合,还有让老张赶紧收拾东西!”
听了这话,小丁心中一慌,人已经推门进了屋。
“怎么回事?”
梅五没有解释,让那传信的人赶紧行动起来后,才和小丁交代了一句。
“事情紧急,解释不清楚,你马上听我安排,让老张带着人把这里的东西全都收拾好,等咱们一走,他们马上离开这里,咱们马上撤出门开城。”
小丁一脸疑惑。
“撤出去?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不需要请示吗?你之前不是说过,公子再有几天就到这里了吗?”
362 起卦
小丁和梅五平级,别人不能问的,他当然可以问。
“来不及了,今晚咱们要干一件大事。”
听说要做大事,小丁这才冷静了许多,他是玄卫,并不是掌使,一直留在这里像个商人一样的生活,确实不适应。
“什么大事?”
梅五看着小丁,表情十分严肃。
“我们要在风冲手里,救一个人。”
明明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组合到一起之后,却让小丁反应了好一会儿。
“谁?风冲?他怎么来了?他的目标是谁?”
梅五这次真的没时间解释了,他已经感受到周围有什么地方开始起了变化。
“没时间解释了,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好!马上将人带齐了,不要告诉这些人去做什么,我也不会告诉你,一会你就听我的安排。”
小丁对于未知也是有所敬畏的,风家的玄术,他听说过,没见识过,但被人传的神乎其神,肯定是有它的独到之处。
他不了解风家的玄术,但他了解梅五,梅五是梅横心腹中的心腹,还有人说他是梅横的远房表哥,不知道真假,但某种程度上来说,梅五确实有一些别人不知道的手段。
他犹豫了,门开城的天镜司很重要,若是毁了他们的责任不小。
这样的布局已经上升到了天镜司高层……
小丁仔细的看着梅五,他没有从梅五的脸上看到任何的迟疑,他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跺脚,转头便去召集人手了。
今日门开城的夜色比平日更加黯淡了几分,这里到了雨季,似乎是要下雨了的样子。
风伛宅子的后院已经被人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宅子里的人都被风伛支开,如今留在后院的,只有风伛身边的两名亲信和风冲带来的人。
风冲的马车一路驶进这院中,车夫弯腰跪在车下,而轻爻则走上前去,伸手将风冲扶了出来。
就在风冲走出马车的瞬间,一阵大风忽起,吹的他垂落在肩上的头发飘飞了起来,轻爻的手连忙用力了些许,生怕摔着风冲。
而风冲则是转过头迎着风来的方向看了过去,天上的云厚重压抑,完全看不到月亮的样子,只有淡淡的月晕若隐若现。
他的心突然就沉了沉。
这样的天气让他想到了七年前的夜晚,那日他陪着风仲等了整整半夜,等来了双星降世,也不知道今夜他能等到什么。
风冲感受到轻爻拖住自己手臂的力量在收紧,他转过头,丝丝络络的长发遮蔽了他的唇角。
“公子,您慢着些。”
风冲垂头看向了马车下面的人,穿着织锦花纹的青色小靴落在了那人背上,踩着对方的后背,他稳稳从马上走了下来。
轻爻身体微微弓着,恭敬至极。
风伛看着他也带着笑脸。
“刚才马车上还瞧不清楚,这会儿看冲儿倒是比上次见面气色好了许多。”
风冲笑着与风伛颔首,客套的说了两句。
就在两人说话的功夫,风伛之前安排的人已经搬了东西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张桌案,而后还有一个一个盖了红布的托盘被端了上来。
一个护卫给风冲搬了张厚重的椅子,风冲摇了摇头,让人摆在那桌案后面。
桌案的位置早就测算好了,地上也已经画过了标记,这些人按照方向摆放好,那些托盘也被一样一样的摆在了桌上。
风冲走到一边,有人端上了银盆,盆中的水一波千层纹,盆地刻着一块风家没人不认识的星图。
端盆的人走到自己的位置,朝着月亮的方向跪了下去,就在她跪下的瞬间,天上的云好像加快了飘转的速度。
借着这里早已布置好的灯光,风冲看向了水盆里的星图,就在他视线投下的瞬间,天上的明月突然从云后露了出来,完整的投映进了水盆之中。
风冲伸出手,轻柔缓慢的将手按紧了水盆里面,月影浮动,很快隐没与云后,风冲的手没有收回,而是缓慢的闭上了眼睛,双手顺着盆底的星图仔细描绘着,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值到月亮的光影再度投下,他才若有所感一般挣开了眼睛。
双手从盆中拿出,轻爻已经轻车熟路的递上了干净的手巾。
风冲皱着眉视线没有从水盆中移开,手已经递给了轻爻,他以为这次又和之前一样无功而返。
只是随着视线转移,他的呼吸突然一滞,盆底清澈的水中,一片星图随着月影若隐若现。
一颗不该出现在上面星,突然出现了!
风冲瞬间抽回了手,双手拖着那银盆反复确认,他有些说不上此刻的感受,这是一个他期盼找寻了许久的人,终于出现的时候,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仪式已经开始,风冲在第一时间就有了收获,这是他最近一年多来,最舒畅也最紧张的一次。
关乎风家与梅氏两家气运的人第一次与他距离这么近!
“这次你不要动手了!”
风冲开口告知轻爻,他的尾音带着微微的颤抖,这是他甩开风凛的机遇。
轻爻连忙点头称是,远远的站在一个稳妥的地方。
不远处,感受到了风冲的异样,风伛站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了。
风冲站直身体,伸手将身上的罩衫脱了下来,只穿着一件窃蓝的中袍,腰间是青色花纹带玉扣的腰带,一块白玉鱼型玉佩挂在腰间。
他大踏步的走向了那桌案的方向,玉佩随着他的走动甩开,是平日里少有的急促。
风伛的视线随着他移动着,风冲走到了桌案旁边,他伸手将桌案上的红布一块一块掀开,托盘里的东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一块白玉璧,一碟颜色略微黯淡但尚未凝固的鲜血,一支毛笔,一盒白玉棋子,几只香……
风伛伸长脖子看着,脚步下意识的往前凑了凑,可还不等他走出两步,就被风冲带着的人一把拦在了界限之外。
风冲审视一圈,不见有任何缺少,这才动手将香插在了花坐之中,颤抖着手将之点燃。
烟雾升腾而起,顺着风在周围飘动着。
看着那红点用着明显比平日更快的速度燃烧着,风冲深深的吸了口气,留给他的时间可不多。
空气中有一种特殊的味道飘动,似乎带着一点点异样的腥气。
风伛鼻子耸动了两下,仔细闻着这味道,这香是从风家带出来的,平日里都放在密封的盒子里面,一直到前些日子接到了风冲要来的消息,他这才将这几支香拿了出来。
初见这香的时候,风伛还仔细检查过,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闻着好像也只是普通檀香的味道,可谁知道,这香点燃之后,竟然是这样的味道。
风冲视线看向了摆在托盘中的玉璧,那玉璧盘子大小,食指厚,一眼看去,好像有絮状流转,但定睛再看,却看不出什么异常了。
检查过玉璧无误之后,风冲端过了一旁装血的碟子,粘稠的血液晃动间均匀的铺满了整块玉璧。
就在这时,突然狂风大作。
院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仰头看向天上,猜测是不是要下雨了。
距离这里十几里地之外的一处偏僻院中,正睡着的严青栀突然一个哆嗦坐了起来,她的匕首瞬间举起,视线快速在房间之中转动,一种莫名的心悸之感,让她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
而此时还在云海洲境内的梅横,和远在兵营服役的严青竹同时仰头看向了天上。
不同的地方看到的未必是同一片星图。
梅横看不到门开城的乌云笼罩,他只能感知到风家有人正在寻找严青栀的位置。
梅横的眉头紧促,眼中有杀意闪过。
“就差三天!”他低喃了一句。
身边拄着脑袋打盹的梅寒生在梅横话音落下的瞬间清醒了过来,迷茫四顾。
“公子怎么了?我好像听见您叫我……”
梅横没有搭理他,他从靠座旁边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把匕首,梅寒生见此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的话音才落,匕首瞬间在梅横的掌心划出一道口子。
暗红色的血液在他掌心涌现,梅横一把攥紧,随着他拳头紧握,点点红光被他攥在手中,那红光好像带着生命力一般,想要挣脱,可梅横纤长白皙的手指好像带着某种规则,紧紧的将那光芒束缚。
同一时刻,浇在玉璧上的鲜血仿佛是一种强酸,滋啦滋啦的腐蚀着那块玉璧,淡淡的红烟飘起,与那烟雾混合之后,在风冲面前形成了一片棋盘。
狂风大作,天上划过道道闪电,云层越发厚重了!
随着风起云涌,花坐之中的香瞬间便燃烧掉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点依旧坚挺着,没有半点熄灭的迹象。
风冲苍白病态的脸上带起了点点潮红。
而云海洲的马车之上,梅横则变得脸色苍白。
他面前空无一物,只有浓浓的夜色和手中依旧挣扎的红光。
梅寒生已经彻底清醒了,他吓得够呛,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
梅横的手腕提起,骨节分明的手缓缓张开,食指和中指仿佛夹着棋子一般,向前一点就好像引来雷霆万钧。
而这一下确实不是梅寒生的错觉。
就在梅横手指落下的时候,风冲那飘起来的棋盘之上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呼呼的风声穿过那缝隙吹到了风冲的脸上,吹的风冲身上的衣服猎猎作响。
面对这样的狂风,风冲挺着自己孱弱的身体冲了上去。
一支香被他飞快点燃插在了花坐上那支马上就要燃尽的香旁,他一把抽出自己头上的银簪,在风伛惊讶又紧张的眼神之中,平静的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他手腕处有暗红的鲜血涌出,在这样的夜色下闪动着点点红芒。
风冲的另一只手在自己的伤口处一抹,蘸着自己的鲜血点在了半空之上。
两个人隔空相对,没有一个人想过后退。
梅横的脸隐在黑夜之中,长发披散,外人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而风冲则高仰着头颅,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决绝。
梅横的视线好像穿过了层层叠嶂与那远处的风冲正好对上,他嘴角轻轻勾起。
“手下败将!”
他的声音不大,连马车里的梅寒生都没有听到。
可正点在棋盘上的风冲突然眼露凶光,似被刺到了痛处,随着他脸色变得阴沉,那棋盘上的光芒好像越来越胜,刚才只有他一人能看清的纹路,这会儿院子里所有的人都能看得见了。
院外不远处,一群黑衣人无声的将风伛的宅子包围起来。
这些人明显经过训练,步伐整齐,落地无声,弯腰行走在这样的夜色之中根本毫无破绽。
随着各自就位,终于有人猜到了下一步的动作。
小丁一把拉住了正要爬墙的梅五,对他做了几个手势,示意对方来指挥,他上去查看情况。
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
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梅五按住了他的手,对他摇了摇头,伸手表示只有自己才能去。
363 严青竹的示警
梅五的身形出现在了这小院的院墙上面,他一身黑色又蒙了面巾,这些被风冲吸引注意力的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存在。
风冲已经颤抖起来了,他面前的棋盘随着他血脉燃烧缓慢的恢复着。
远处马车之上,梅横深深的吸了口气,手上红光闪动着。
而这次嘲讽的人变成了风冲。
“如何?我手里可用之人多了,你呢?”
风冲原本就虚弱的身体,因为这一口心头血,瞬间脆弱的仿佛要飞升而去,他全身颤抖,但依旧强撑着。
他不知道梅家家主此刻在做什么,但从之前的经验来看,在他躺在轮椅上的时候,对方似乎也不好过。
既然这样,风冲愿意以一换一,如果能把双星中的一个目标测算出来,又能让梅家家主倒了,那当然更好,如果无法达成其二,只达成其一也不错。
站在风冲的角度来看,这一场怎么都不算输。
梅横略微沉吟,他知道门开城的人是谁,他也知道自己必须要救对方,但同样的,他也相信对方的实力。
他还有三天的时间就能到门开城,全力赶路可能都用不上,门开城中还有梅五,也不是铁板一块,只要对方不恋战,保命肯定不成问题。
梅横对她有绝对的信心。
思至此,他的手指抖动了一下,缓慢的收了回来,手上的鲜血眨眼间便红光尽退,直接干涸。
风冲感受到了梅横的退意,看看回复速度骤然增加棋盘,风冲不禁有些惋惜。
没能将梅家家主拖下水,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可惜的,他已经做好了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准备。
可惜啊可惜……
风冲正如此想着,天空中一道惊雷闪过,这雨好像马上就要下来一般,被这雷声吓了一跳的众人都全仰头看天,生怕这一卦未完成天上的雨便落下来。
狂风再度吹起,刮的院中花草树木全都歪斜到了一个极限,梅五趴在宽厚的墙壁上面,伸手遮住眼睛,眯缝着眼睛不敢错过一点细节。
风冲没有如旁人一般仰头看天,他的手指依旧落在面前的棋盘上面,花坐上的第二支香已经快要燃尽,但他怕梅家家主的反扑却是不敢有半点放松。
无奈风冲只能开口说道。
“轻爻!”
他的声音夹杂在风中,不少人都没有听清楚,但不远处的轻爻却瞬间跳了出来,他几步窜到了风冲身边,不等风冲交代,已经将一支香点燃插进了花坐里面。
不过这风来的蹊跷,这香一点燃,腾腾的烟雾缭绕,瞬间便下去了半支,风冲来不及去擦嘴角的血迹,眉头紧皱的看着面前只剩下一丝缝隙的棋盘。
“再点一支!”
轻爻没有问他为什么这么做,哪怕刚点燃的香还有一半,他也没有犹豫。
就在第四支香点燃的瞬间,又是一阵风起,第三支香只燃烧了瞬息,便消散不见,第四支香也因这阵风而去了三分之一。
轻爻面色凝重的将那支香插在花坐之上,小心的提醒了风冲一句。
“公子,还有两支香了。”
这种香炼制十分困难,风家这么多年积累,也达不到每个人每次都能用这种香卜算的程度,就连风伛这种身份地位已经不差的,都从没使用过。
风冲这一次四支都快赶得上往年风家人加在一起一整年的消耗了。
听到轻爻的提醒,风冲没有回答,他视线之中那棋盘上的裂口已经无限接近,完全恢复也就在这一瞬间,并不需要在点燃一支香了。
虽然消耗极大,但风冲觉得自己这一次的收获,也对得起这消耗了!如果真的能确定那双星之一的位置,他等于替风家除掉了一个心腹大患。
风冲的嘴唇紧抿着,喉间涌上了阵阵腥甜。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那棋盘,周围的风似乎也熄了些许。
不过,就在那棋盘的裂口融合的瞬间,风冲突然一口血喷出,同一时刻,棋盘上的裂口瞬间放大。
坐在马车上的梅横若有所感的看向了某个方向,而同一时刻,兵营之中的严青竹,则手握匕首,他手上的伤口鲜血淋漓,红光闪亮。
他站在营地的一角,心脏嘭嘭直跳,一手掩着光芒,另一手则用力攥紧,点在了虚空之上。
担心别人发现异常,严青竹压下翻涌的气血,咬牙将自己血脉之中与自己相连的诡异力量点燃。
他浑身颤栗,鸡皮疙瘩一层一层的站起来。
没有人能告诉他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局面,他以前就知道自己拥有看透未来的能力,那种能力是通过燃烧血脉得来的。
可从来都没有人告诉他,他的血脉还可以这样用。
通过风冲与梅横的一场隔空较量,严青竹突然领悟了什么,不需要谁教他,他茅塞顿开,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说不出来,只是依照本能做出了下面的举动,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对严青栀到底有没有帮助。
严青竹有些控制不了自己手上燃烧的血液,尽管站在营房的死角,自己也努力遮挡,但依旧有淡淡的红芒偷出来。
一道红光从他指尖蔓延,一张淡淡的网出现在他的眼前,那网似乎是棋盘大小,纵横交错,他的手正点在棋盘的中间,撕裂了棋盘。
风冲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轻爻点燃的香瞬间消散,淡淡的烟灰都融入了面前的棋盘之上。
轻爻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他手里的香尚未点燃之前,风冲嘴角的血红光大盛,瞬间补充到了棋盘之上,轻爻见此连呼吸都忘了,径直拿起了两支香,毫不犹豫的同时点燃。
院中的风更大了,天上的云厚的仿佛要压下来一般,电闪雷鸣间,轻爻好像看到了那红光蔓延的位置,有什么东西要从风冲的身体之中拉出来。
他意识的恍惚没有耽误手上的动作,两支香同时插在花坐之上,瞬间消散了大半,风冲浑身一抖,看向棋盘的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严青竹似有所感,没有半点退缩,举起匕首便要落在自己的胳膊上面。
只是他手上的动作还没有落下,突然听到有人高声询问。
“谁在那边?”
一队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严青栀明白这是夜里巡逻的人走到了这旁边。
他心神一颤,意识控制不住的收回,霎时间红光退散,他手上的鲜血瞬间干涸,一种虚弱的感觉涌向全身。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直接歪靠在了墙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慌乱之中他的手微微颤抖着松了松自己的腰带,强撑着没有晕倒过去。
很快便有人提着风灯走了过来,见到严青竹倒在那里有些惊讶,又有些慌张。
“青竹?你这是怎么了?”
严青竹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手。
“跑出来撒个尿,不小心撞了头了!”
兵营里面不能乱跑,但严青竹现在的位置没有犯忌讳,这样解释还算在合理范围之内。
有人上前将严青竹搀扶了起来,巡逻的小队长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严青竹因着空间的关系,常常能给大家带些紧俏的东西,在兵营之中向来人缘不错,而且像这种马上就要下场的青年才俊,兵营里面的人一般是不愿意得罪的,谁知道这些人明年会不会是什么举人进士的,若是结了仇,等以后被人报复怎么办!
严青竹的心突突突的跳动着,他不知道是感知到了严青栀有危险,还是因为这次消耗太大。
但他身边现在全都是人,想要给严青栀传递一些准确消息很不容易,只能含糊的为她示警。
严青栀此时正皱着眉头在那里走来走去,心里慌的十分厉害,她再想自己心慌成这样的缘由。
如果不知道原因,就没办法知道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她脑洞有限,对于外面的事情了解的实在不多,根本想不到危险会从什么地方来。
她点燃了房间的灯,打开空间看看严青竹有没有什么提醒她的,于是就看到了一张一张纸片,正在按照什么规则往严青竹与她紧急示警的盒子里面放。
“马上离开”
“往南走”
看到这样的字条,严青栀瞬间冷静了下来。
她抿了抿唇,立马想到了院子里那三个姑娘,这三人不可能跟她一起,必须托付给一个信得过的人。
她瞬间就想到了关韶。
那个说书人没有几天就要毒发了,这时候让他留在这里,即便给他解药他也不会放心,更不可能卖力帮自己干活,万一他将那三人杀了随便埋在那里,自己都无法验证。
而且严青栀还希望他能联系到门开城的其它说书人,将破云枪的故事讲到云海洲去呢,留在这里照顾那三个姑娘也不合适。
她瞬间有了决定,立马将房间里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转头便出去找人了。
严青栀将门拍响的时候,关韶睡的正好,听见外面的动静,迷糊了一下才爬了起来,他一边下床一边询问。
“谁呀?”
严青栀连忙应答。
“关大哥,是我!”
一听到是严青栀的声音,关韶这才精神了许多,虽然这几天他一直都没睡好觉,但到底是个成年人,这时候还是能打起精神来的。
“阿青……你怎么?”
关韶拉开门,就看见严青栀已经改回了自己之前的装扮和容貌,背着自己初见时那个黑漆木盒。
“你这盒子放在哪了?我这几天怎么都没见到?”
关韶原以为严青栀将那盒子给藏起来了,可这几天两人形影不离,没见到严青栀带过来呀?
严青栀没空回答他的问题,而且她也回答不了。
“关大哥,我有急事马上就得走,我要去云海洲,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劳烦你带着那三个姑娘去城外安稳的地方安顿下来,安顿之后,将她们的消息送到云海洲花影剑派孟语风的手上,我忙完这阵子就会带她们离开。”
关韶有些慌张,但还是努力的记着严青栀说的话。
“你不要去寻我,也不要与旁人说起咱们之间认识,我似乎卷入了什么事情之中,不好牵连到你的身上。”
“那说书人我暂时不能带走,但你告诉他,我要去云海洲,让他去云海洲寻我,这里有一次量的解药,他毒发的时间还能再向后拖延一个月。”
关韶听了这话,下意识便要反驳,却见严青栀伸手拿出了一个荷包给他。
“这里除了解药,还有我给那三位姑娘留下的程仪,关大哥不要推辞,你的易容暂时不要去了,别让任何与我有关的人知道你的身份!”
“阿青……”
关韶想要将钱推回,但严青栀的手已经从他的掌心略过,没有月光的夜晚一片黑暗,关韶只能看清严青栀的身影,却看不见她的表情,这样的氛围之下,那一点点温热就会感知无限放大。
他的手下意识的便想要攥紧,可手指蜷缩之时,他只感受到了掌心之中那荷包的触感。
等他在回神的时候,严青栀已经翻身从围墙上跳了出去。
她不能躲在城里,一旦城门被封,她的下场不会好过,虽然严青栀不觉得有人能控制住门开城的所有城门,但在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之前,有些事情不能赌。
严青栀首选目标便是南城门。
而就在严青栀离开宅子的时候,风冲那边已经有了结果。
重新恢复的棋盘之上。已经浮现出了一排一排的棋子,除了那飘在半空中的白玉棋子之外,还有许多摸不到的淡红色的棋子。
随着花坐上的香快速消散,风冲口中喃喃自语,梅五眯着眼睛紧紧的盯着。
只一瞬棋盘消散,所有的棋子落下,托盘之上的白玉璧被那碟鲜血抽去了所有灵性,被封一吹直接化作漫天尘烟。
风冲一下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面,站的最近的轻爻也与他一起看到了最后的结果。
他有些看不懂。
却只听风冲虚弱的说道。
“将上古地宫钥匙的下落散布出去,说那人马上就要离开门开城,如今正在南城门处……”
“召集所有能召集的人,不管是威胁还是利诱,尽可能的召集更多的人手,去南城门。”
“如果那人逃了,就一路追出去,他的目标是云海洲,沿路布置,务必将他留在入海川之内!”
这些话说的他意识都快要涣散了,晕倒之前他恍惚之中想到了入海川这个名字的由来。
“鱼入海川,出则化龙。”
364 小丁
天上的电闪雷鸣不知何时停了,点点雨滴落下。
轻爻抱着风冲,仰头看去,没见到月亮在何处,他不知道风冲为什么这么笃定那人一定会跑掉,但风冲一倒留给他的事情就多了。
他转头看向风伛的方向,风伛已经凑了上来。
“冲儿如何了?”
轻爻将风冲单薄的身体架了起来,有人已经举着伞打在了两人头上,轻爻向着风伛点了点头。
“十九爷,公子交代马上去南城门堵一个人,将手里所有能召集到的人都召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布置,此人对风家十分重要,比不能留其性命。”
“若是有人不愿配合,您可以说我们公子原本是想要分一杯上古地宫的羹,已经卜算到了钥匙的踪迹,只可惜那人太过厉害,将公子伤的不轻,此番我们恐难加入,只将这消息送与天下有缘人即可。”
听了这话风伛心头一惊,明白这是迂回的套路,想要让人帮忙一起抓人的,可他依旧有些担心,这样肆无忌惮说谎,等人一死,那些杀红眼的人,总是要反噬他们。
只是他这年头才一起,轻爻便已经说道。
“若是此番能将他斩杀于此,不管对您,还是对我们公子都是大功一件。”
风伛虽然是风家的人,但他身份并没有多高,风家人追求的东西和寻常家族不同,他们修炼玄术的资源,并非有钱就能得到,就像风冲一口气点了六支的香,风伛也不过就是听说过,活了三十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还是借了别人的光。
而这种东西,风家还有很多,若是能得到些许,他的玄术就不会这样的鸡肋,也不需要靠着旁的组织才能生活了!
捕捉到了他心头的火热,轻爻这才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
“门开城我们不熟悉,还要劳烦十九爷多多操心了。”
轻爻到底不是风家的主子,对风伛这个风冲名义上的叔叔说话还是要多几分客气的。
风伛早就有所猜测,听了这话之后,更是面上大喜。
这此的事情,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功绩,至于以后门开城那些人怎么说,风伛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反正到时候他回了风家,这些人还能追到玄城去吗?!
“放心,此事我亲自动手!定然不会出现变故的!”
这门开城中还没有一个风伛瞧得上的人,就算是最近几日名声大噪的苏青,也曾在他手上吃过大亏,在风伛心中,若不是最近一段时间风冲要来,他早就找机会将那个苏青抓住了,能让对方如此逍遥,也是自己抽不出手的原因。
从这个角度考虑,这门开城还真没有他弄不死的人。
风伛赶紧便安排人照顾风冲,自己则转身就要走,却被轻爻一把扯住。
“十九爷稍等。”
风伛不知道轻爻要干什么,但还是赶紧停下了脚步,转回头看他。
只见轻爻架着风冲立在雨中,狂风裹挟着雨水就这么片刻已经淋湿了他的衣摆。
“公子带来了一个人,对门开城中的奇人异士十分了解,若是您不嫌弃,可以将他待在身边。”
轻爻话虽然这样说,但风伛立马明白过来,这是光明正大的要往他身边塞人了。
风伛站在雨里,头上的碎发已经丝丝络络的粘在了脸上,有些狼狈,又有些落魄。
“冲儿信得过的人想要定是有几分本事的,我哪里会嫌弃。”
没有半点犹豫,风伛的嘴已经比脑子更快的说出了这话,反正不能拒绝,何不让双方都体面一些。
听了这话,轻爻皱眉点了点头,才转向一旁风冲带来的那些人。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摆出这样一副面容,但轻爻还是控制不住。
他的忧愁不是针对风伛,而是因为风冲的身体似乎比想象中伤的更重,这个时候他是片刻都不能离身的,他想要做些什么,也完全没有能力,只能将自己信得过的人安排出去,尽可能让事情朝着好的方向走。
“千步!”
声音穿过雨幕,人群之中瞬间站出了一个人来。
他的穿着打扮与旁人无异,只是容貌气质却与身边的人完全不同,如此的风姿倒不像是谁的手下,反而更像是哪家的主子。
“千步在。”
他态度恭顺到了骨子里面,刚才那一闪而逝的傲骨好像是风伛的错觉一般。
风伛没空多想,赶紧招呼人都过来,顺便给人布置任务。
有人去南城门处拦截,也有人去城中各处召集其它人,千步则是带着自己的亲信寸步不离的跟在了风伛身边。
风伛离开之前给风冲留了人,而轻爻的亲信也留在了风伛的宅子里面。
风冲这边不管如何想,倒下了以后脑海之中便是一片空白。
而那头趴在墙上的梅五拳头紧紧的攥着,听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他从最近的围墙上翻出,而后一声尖锐的哨响撕开雨幕。
一声一声哨音出现在了风伛宅子周围,有的是传递消息,有的则是回应。
梅五身形飞窜出去,天镜司的众人将风伛的整个宅子都围了起来。
风冲那边才安顿好,轻爻就听见了这样的动静,他并不是不通世事的傻白甜,一听这声音就明白了情况,下意识的便要起身,只是刚一起来,他又重新坐了回去。
他脸上光暗不定,犹豫再三,还是坐到了风冲的床边。
风冲已经用过药了,但他身体太虚,一个多时辰便要用一次药,这时候的风冲太过脆弱,一不小心命就要没了。
轻爻不在乎什么双星的死活,对于他来说,那是风家的敌人,可他不能不在乎风冲的死活,那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
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他都要做好自己的事情。
他手下的人将风冲的屋子围了起来,每一个人敢掉以轻心。
他们的小心不无道理,只是天镜司的人志不在此,门开城中天镜司的精锐不多,梅五将人都带来这里,并不是为了送死的。
他可以做主去救严青栀,但不能为了严青栀就不顾同袍性命。
到底天镜司不是梅横的,也不是他梅五的,而是朝廷的,他能够动用,但不能折损。
梅五的命令一条一条下去,院子里面风伛的人和千步的人开始带头往外冲。
天镜司除了人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器械,此刻全都不顾身份暴露,摆开了架势便轰了上去。
雷声雨声太大,除了周遭的一些邻居听到动静,门开城里其它的地方并没有听见半点声音。
有人也想着过来看看,只是外面天黑雨大,除了有任务在身的,实在是没人敢出来。
而梅五就是在这种氛围之中,找到了小丁。
“小丁,你别在这里守着了!”
小丁举着手弩守在围墙一角,准备看见有人从墙上跳下来就直接给射死,当然,这时候路过这里的人也不会放过,反正门开城里大晚上顶风冒雨出来的,也没几个好人,若非梅五出声,他都要动手了。
小丁这时候都还是一头雾水,面巾已经从脸上扯下来了。
“怎么?”
“你现在就去南城门,找到严姑娘,通知她有危险,让她用尽一切办法,尽快离开门开城。”
小丁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谁?哪个严姑娘?”
他们天镜司的人每天过手那么多的消息,认识的严姑娘言姑娘颜姑娘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梅五说的是谁。
至于严青栀,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谁能第一时间联想起来。
“巢郡的那个严青栀严姑娘,你和左司两年前一起去请的那位,她大伯叫苏阖。”
梅五怕他想不起来,尽可能详细的说道小丁的记忆点上。
小丁瞬间便明白过来梅五说的是谁了。
“严姑娘?她为什么会在门开城?她……对了!她是苏青啊!”
小丁这才恍然大悟的想起了一切,之前没有人提起,也没人刻意的说些什么,再加上严青栀和梅横的关系,又有梅横的叮嘱,小丁都快要忘了严青栀的身份了。
虽然苏青这几天在门开城倒是挺火的,可她再火还能有顶头上司要来视察这件事重要吗?!
梅横这几天就要到门开城了,小丁哪有心思去想别人的事情,他想的都是自己怎么才能不接着干这些密使和掌使的活。
“严姑娘对左司十分重要,你必须亲自将消息带到,如果有可能,你尽量给予她一些帮助。”
这才是梅五找小丁的重点,只有严青栀认识的人才能够足够信任,刨去了绝大多数试探和怀疑的时间,才能让严青栀尽快逃走。
“你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保命最重要,这里坚持不了多久,我们会从东西城门撤出门开城,你那边的事情结束,看看哪里方便就近去找人汇合。”
严青栀武功高强,带着小丁逃跑说不定还是拖累,小丁能够提供给严青栀的帮助,大约就是哪里的守备薄弱,哪里有密道,城外有什么布置,哪里有补给之流。
指望小丁拼命是没用的,一旦追杀严青栀的人形成规模,小丁就算是以死坚守,也阻挡不了人两息时间,还不如他们这边多坚持一会儿来的实在。
小丁还有很多问题想要询问,但一张嘴,就听见墙上突然传来什么动静,不等他反应,梅五已经一支弩箭将人射死。
“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梅五推了小丁一把,自己站在了小丁刚才的位置,小丁皱了皱脸,还想要问什么,但梅五已经把哨子含在口中,嗡嗡嗡的吹响了!
雨水落在了哨子里面,对哨音没有阻碍,反而让那声音病平时更大了三分,近距离听到又毫无准备的小丁,耳朵嗡的一下。
他又抹了把脸,明白梅五这是不想要再回答他了,他也没有办法,之前他既然选择相信了梅五,这会儿就必须相信到底!
这里到南城门还有些距离,小丁也不能太耽误时间,夜里太黑,又不能骑马,他只能甩开了膀子生跑过去。
门开城的街灯不像是大赵腹地一般整整齐齐的亮着,有的一条街都没有一盏灯,有的一条街上倒是还能有一点。
家家户户的门开也不挂灯笼,大家条件都一般,灯笼这种熬油的东西,只有条件不错的人家才能日日用的起。
小丁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南城门方向跑,即便是他这样的高手。也控制不住的摔了两跤。
就在小丁拼命往南城门赶得过程中,天镜司围着风伛家门的人到底还是撤了下来,他们之中已经有不少人负伤了,风伛那人手段颇多,而且身边的人都是江湖中人,用的都是下三滥的招数,别说还有千步之流,若非是这些人都在门开城待过一段时间,对这些手段都有了解,说不好就不是负伤这样简单了。
这里的掌使玄卫与普通密使不同,都是朝廷有品级的,属于官员,不管官级大小,哪一个死了都不好交代,梅五也不能承担这个责任,何况他们这一轮身份暴露,后面还有门开城中江湖势力的追杀,暴露实力总归是最重要的。
不管他心中如何想,这些人终归还是撤了下来,他们还是就地解散,按照早先做好的撤退计划,趁着大雨连夜撤出门开城。
风伛手下的人一见这些人撤了,还有人想追出去,却直接被风伛拦住。
他心里火大的很,可事有轻重缓急,眼下不是纠结天镜司这些人的时候。
天镜司那边自然有风家与朝廷交涉,可自己的任务却是自己实打实的功劳,他咬着牙,将手里的人兵分两路,留下几个处理眼下的残局,剩下的人赶紧去通知各个地方的人。
不过,他们就算是动作再快的,召集人手总是需要时间,到底也是晚了一步。
小丁除了摔跤,一路上再没遇到什么波折,到南城门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带着斗笠的严青栀在城门口徘徊。
他有些庆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走上前去。
也是幸好今天下雨,不然人家直接飞鸽传书就比什么都快了,这会说不定南城门这都有人堵着了,那还能让严青栀如此潇洒。
严青栀这会儿也是刚到南城门,不过城门紧闭,城墙上的人已经躲进了堡垒之中避雨,严青栀倒是有些犹豫,这城墙有十几米高,她想要爬也不是爬不上去,但现在下着大雨,她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倒是甩绳子上去的办法可行,她空间里还有勾子,她得看看什么位置合适。
而就在她打量位置的时候,小丁跑了过来。
天太黑了,严青栀就算五感敏锐也有限度,她能听出来人功夫不弱,但现在体力不支,却听不出这脚步声自己两年前曾经听过……
365 飞檐走壁
小丁向严青栀靠近的时候,严青栀自然而然的警惕了起来。
她心中危险的感觉还那样的强烈,可不敢掉以轻心。
那边小丁向她靠近,而她则缓慢的后退,一进一退之间,小丁方才意识到了梅五为什么让他过来。
城门口的位置挂了几个灯笼,比旁的地方亮堂一点,不过也是有限,严青栀一身明艳的衣服,在这灯光之下看的分外显眼,他能从对方的仪态之中找到曾经熟悉的影子,但对方却很难从他着黑漆漆的身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他赶紧开口叫住了已经将手搭在腰间的严青栀。
“严姑娘,我是天镜司的玄卫丁丰,别人都叫我小丁,一年多前的冬日,我曾与你一道去过南荒古家。”
小丁的介绍言简意赅,将自己的身份和两人的瓜葛都交代清楚,让严青栀这种记性还算不错的人想要想不起来都不成。
严青栀听着那还算耳熟的声音,总算是放下了一点戒备,没在后退。
小丁这会儿也跑的没了力气,站在原处并没有上前。
“丁玄卫好久不见!”
严青栀并没有过分热情,她不确定自己的危险是否来自于天镜司,熟人作案的成功率才是最高的!
知道自己打不过对方,小丁也没有上前试探。
“严姑娘,五哥让我过来告诉你,风家的人想要杀你,你要尽快离开这里,城门口的守备算不上太强,左右不过一里地就没人把手了,爬墙比较稳妥,这附近出城的密道都掌握在江湖中人手里,你不要轻信旁人。”
虽然这样的天出来搭讪的人也不多,严青栀似乎还没有遇上,但小丁还是提前交代了一句,梅五这么当回事,说明那些江湖中人肯定也不可信。
严青栀点头应了一声。
“好,我知道了!”
听到他的回答,小丁这才继续说道。
“城门外不足两里处有一座大车店,名叫庆收,那里可以存放货品和车马,天镜司在那存了一匹好马和不干粮行李,另外还有一块天镜司的密使令,口令是‘落月飞凤早,薄暮即扬帆’想来姑娘当能会用上。”
严青栀瞬间便将那口令记了下来,她心中虽有疑惑,但也没有被害妄想到以为所有人都要害她。
实际上,不管是最初的高素,后来的梅横,他们都是天镜司的人,都曾经保护过她,她内心深处对于天镜司还是有些信任的。
如今听到小丁这话,再想到了严青竹告诉她的要往南走,她觉得这应该就是问题的关键。
“多谢!”
严青栀见小丁没有别的交代,她便向着对方一拱手,如果没有小丁说的这些,她想要自己搞一匹马可没有现在那么容易。
现在下雨,她还能跑得过人,等雨停了她可跑不过鸟。
小丁也没有再跟严青栀客套,梅五既然说不需要他死守,他这便要自己离开了。
不过,他刚要走,又转回身跟严青栀说了一句。
“严姑娘,你这身衣服夜里太显眼了,最好还是换下来。”
严青栀自然知道,她再度谢过小丁的好意,这才与对方分别。
她空间里有黑衣服,只是她没有穿,严青栀倒是希望显眼一点,能够吸引足够的注意力,免得有人去找关韶和那几个姑娘的麻烦。
她是苏青的事情很快就会有人知道,万一追根溯源,找到关韶那里去,她倒是连累旁人了。
那几个姑娘过的本来就够苦了,若是因她而丢了性命,这样的压力她如何承担的起。
小丁很快便离开里这里,而严青栀也开始顺着城墙移动。
边走她边将勾子与绳索拿出来系到一起,她手里不是没有钢索一类的东西,只是那些在夜幕之下,大雨之中,用起来都没有这种古早的方式更加稳妥。
就在严青栀找地方琢磨出城的时候,门开城中的人也动了起来。
那些帮派势力一出手,便于小丁这种摸黑往外跑的人完全不同,有人穿着蓑衣斗笠敲锣打鼓,一排一排的灯亮了起来,有人骑着马,有人骑着驴,有的人直接从密道穿过街区,灯火从一个点逐渐向南蔓延到了半个城。
小丁那头还没跑出去多远,严青栀这边才找到一个合适扔勾子的地方,便已经听到有人杂乱的脚步声冲了过来。
严青栀倒是没想到这些人来的如此快,不过转念一想,门开城不是朝廷的地方,可天镜司都找来了,别人找来也是合情合理。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担心再等下去出现什么变故,找了个差不多的地方,便甩开了勾子扔到了城墙上面。
雨大天黑,她一次还没有扔好,扔了三次才挂稳当。
而这时,身后的脚步声已经无比靠近,严青栀扯着绳子纵身一跃,便蹬在了城墙上面。
这里的城墙都是从山里开出来的大块青石搭建的,雨水冲刷之后,没有砖石那边稳当。
也就是严青栀这般的高手,才敢用如此方法上墙。
她一身的衣裳被雨水淋湿,但依旧比周围的一切更显眼一些。
“天啊!那是谁?在飞檐走壁吗?”
第一个冲出来的人没有点灯,正好看到了严青栀冲上城墙的过程。
站在他身后的人没有第一时间看见,等放下灯再想要看时,只看见空空荡荡的城墙。
“这什么也没有啊?”
他们的目标本来是城门口的,如今听到了动静,倒是都停下来查看了!
黑灯瞎火的,那人也不能确定,何况雨这么大,他也不敢说自己有没有看错。
“一晃眼的功夫,看错了也说不定。”
听说了这种可能,身边的人都有些不高兴,这大雨泡天的,上头一句话,下面跑断腿,还有同伴在这打岔。
“行了赶紧走,别耽误正事。”
严青栀背靠在城墙之上,她的手死命勒在了一个守夜之人的脖子之上,勒的那人仅发出的一点声音,都隐没在了雨幕之下。
这人身上没穿地方守备的衣服,穿的反而是门开城中一个帮派的衣服,严青栀杀他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
等将这人勒死,她才收了勾子和绳子,将那尸体留在原地,自己则将那绳子重新放下,顺着绳子滑了下去,滑到一半多还用匕首割了一下绳子。
这绳子她是带不走的,可也不能白白便宜了别人!
366 追上来了
严青栀不知道小丁说的大车店在哪,她还没去过门开城更往南的地方。
这么一会儿雨下的越来越大了,雨水冲刷掉了一些清浅的痕迹,但也在一些地方留下了严青栀的脚印。
雨夜路难行,严青栀又不能走官道,走起路来就更慢了。
她刚刚离开门开城没有多远,身后就有人发现了城墙上的异常。
那个出去巡查的人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引起同伴的注意并不奇怪,都不等那些帮派中人全都到来,就已经有人将这里的异常吵嚷了出来。
那些率先到来的人自然急功近利,点着灯照了一眼便从绳子上面滑了下去,想要看看底下的情况。
绕到城门外终究太麻烦,这世上偷懒的人总是不在少数,于是便有了顺着那绳子滑下去的人。
头一个人运气好,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连着从城墙上摔了下去,这才引得上面的人发现了异常。
死人倒是没死,可也拖延了一会儿时间。
等到城中汇集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南城门才被人打开,一对一对的功夫好手骑马出来,找到城墙下面的痕迹,一路顺着追了出来。
几里地的路,说不上长也说不上短,严青栀还没有找到大车店的位置,便已经听到了追来之人的马蹄声。
她心中一喜,大车店中的补给中,只有那匹马对她吸引力比较大,若是她能路上抢一匹的话,倒是省了去大车店的功夫。
此刻的雨越下越大,即便严青栀带着斗笠,浑身也淋了个透湿。
身后最先追出来的,足有三十多人,看来这些人也大致猜到了她的身份,知道人少来少去的没什么意思。
严青栀没有躲着,她知道后面还有人过来,但这些是她必须经历的事情。
好在大雨倾盆,夜色又那样深沉,暗器或是迷烟都很难奏效,她倒是不在乎跟这些人正面硬刚一波。
想到这些的时候,她的脚步便略微放慢了一点,一边走一边调整自己的状态。
她不知道风家的人说动了大半个门开城的势力,也不知道这些人目的在抓她而不是在杀她,不然她肯定更加有恃无恐。
马蹄落在车辙之上,溅起小小的一片水花。
严青栀的枪已经从枪盒之中取出,人也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
她立在官道一旁,那些人只能从她翻飞的裙角之下看到了她的一双小靴。
“那边有人!”
“是谁?”
“是不是他?”
一群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的人互相询问。
老大只告诉他们追一个人,从这人身上得到上古地宫钥匙的消息,但是没有人告诉他们,这个人是谁,有什么养的特征。
守城门的人给他们指了条路,他们便追到了这里,想要验证他们要找的是不是前面的人,还是要抓住问一问的。
大伙很快便达成共识,马儿到严青栀身边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人放慢速度了。
“前面的!你从哪来?到哪去?怎么夜里赶路?”
虽然率先开口的人好像只是盘问严青栀似地,但实际上,就在他开口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开始骑马向着严青栀包围了过来。
严青栀怕雨水落在眼中,下意识的眯着眼睛,天太黑了,她看不清楚这些人穿的衣服,倒是没办法一眼判定他们的身份。
“老娘夜里赶路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是谁手下的人?”
严青栀当即怒喝出声,肃杀的气势随着声音冲破雨幕。
这些人里瞬间便有人认出了这个声音。
“苏青!?”
这人曝出严青栀化名的那一刻,刚才还试图围上来的人立马后退了些许,这时候才有人看清楚前方有个明晃晃的东西在反着光,而从形状上来看,那似乎是长枪的枪尖……
“卧槽!破云枪!真的是苏青……”
这几天门开城里找苏青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苏青的故事也有众多版本,甚至连苏青这个人,破云枪之名,还有那杆枪,都被人传的热闹,作为帮派中人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被人认出来,严青栀有些可惜,不过这可惜很快就消散了,听这些人的语气似乎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按理说风家的人不管因为什么要杀她,都不可能会是这样的表现。
如果不是风家的人,严青栀便不需要顾及那未知的玄术!
她不再废话,手中的长枪瞬间挽了个枪花,雨帘被她的动作破开,大颗的雨滴溅落在了马儿身上。
“算了!管你们是谁呢!总不会是无辜!”
严青栀淡漠的开口,同时长枪直刺前面马背上的一人。
那人完全没有想到严青栀动作这么快,只来得及抽刀格挡。
带刀上马的优势太明显,严青栀若非用的是长枪,可能连进攻的机会都不多。
她一见无果,不等那人的刀架在长枪之上,便已经双手持枪抽回,见她动手,周围的人顿时慌了一瞬,但大家到底人多,又都骑着马,心里的畏惧总算少了许多。
“包围!”
黑夜之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那些骑马的人瞬间围城了一个圈,人也不从马上下来,就这么围着严青栀将这个包围圈不断收缩。
他们带的刀都比较长,最长的都有一米六左右,从马上直接劈砍地上人毫无压力。
严青栀自然明白,她便不敢让人将她包围。
长枪一抖,她也不再顾及马儿,重心下压,一枪横扫。
她这一下用了大力气,瞬间砸到了三四匹马,一下就让这些人包围的阵型散乱了起来。
有人大叫着从马上摔下来,有人则不知所措的撞在了前面的马上,又绊倒了一片。
严青栀听着声音,心头突突一跳,原本她还想要杀几个人吓唬吓唬他们,看看能不能从这些人口中打听到什么消息,结果这边刚闹出点动静,后面就有人追上来了。
这人也太多了一些,她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被稍稍拖住,就会面临被无数人围杀的局面。
她提气而起,手中的长枪甩开,左支右突,两下就把两人从马上打了下来,严青栀枪锋抵在地上,核心力量爆发,一步跃起,整个人借着长枪之力便直接跳上了马背。
手中的长枪没有收起,她扯着缰绳便要离开。
但人群之中早有人料想到了这些,一道破空声响起,严青栀反手用长枪将那打向马儿身上的钢锥打偏,但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响起了一声嘹亮的哨音,刚才还驮着严青栀往前跑的马突然仰着脖子一声嘶鸣,转头便要向着那哨声传来的方向回去。
367 不听话的马
严青栀心里暗骂一句,但眼见着马儿回头,她一点办法没有。
不止如此,如果这些人骑来的都是自己的马,那自己面临的情况还是更严峻。
她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跑不过马,不想持续被消耗,抢马的时候就得把马的主人杀死,如果这马要是只听哨音谁都能叫走的,严青栀说不好还得将这些人全屠了才行!
她咬了咬牙,双腿夹着马肚子,不止不阻止,反而朝着那些人直冲了上去!
夜色之下,严青栀这种耳力惊人的,远比这些寻常人多了太多的优势。
她一把将斗笠摘下,雨点打落,但耳边的声音也瞬间清晰,她直接闭上了双眼,手中长枪如龙,马未至枪先到。
骑马追来的一人被她一枪戳中胸口,手中的长刀都没来得及有所动作,整个人便已经飞了起来。
而这时,另一人已经到了严青栀进前,他双手握刀长刀横斩,严青栀整个人瞬间后仰,后腰抵在了马鞍上面,后颈都要贴在马背上了。
不过,她并不只是躲避,握住枪杆的手型变换,手中的长枪也随之甩出,在她身后略过长刀迅速起身的瞬间,长枪从背后绕过斜扎向了刚才出刀之人。
她的身体柔韧的好像是一条长蛇,她转腰用力,枪杆紧贴手臂借力,收枪迅速至极。
同时抽回的枪杆贴着自己的肚腹而过,直接顶上了身旁擦身而过的一人,将那刚举刀的人直接从马上顶了下去。
身后追兵的声音已经到了近前,这次追过来的又是三十多人。
严青栀不敢耽误,她一个提气,整个人从马背上凌空而起,翻身就上了身边的马背。
那马儿感受到了外人的气息,嘶鸣着人立而起,严青栀挥手收紧它脖子上的缰绳,凶悍到了至极的气势朝着那马儿席卷而去。
这时候她要是跑不了,再等等就不知道要面临什么了,若是这马敢给她添乱,她就直接捅死丫的!
严青栀的马术很好,那气势又一往无前,瞬间让那马儿老实了些许。
她压着身上的力气,死命按着那马脖子落了下去,严青栀整个人贴在马背上面,挥手一枪将马的主人砍死,而后双腿一夹马腹,那马儿叫了两声,忽的一下只窜了出去。
眼见着身后的追兵以至,这马不怎么听话的缺点也就能短暂包容了。
严青栀睁开眼睛,将刚才放进空间的斗笠拿出来重新带上,用了大力气,一巴掌拍在马屁股上,打的那马儿直喷响鼻,可感受着严青栀压抑的气息后,它到底还是没敢挑衅,乖乖的往前跑了出去。
后面追来的人和前面的人很快汇合,双方分属于不同的帮派,也没有那么团结,不爱说话的直接便朝着严青栀的方向继续追,而乐的说话的,便翻身下马,一边帮着前面的人收拾战局,一边打听严青栀的消息。
以前严青栀说自己是破云枪苏青,大家还没有在意,只记得苏青这个名字,可刚才一番,却让人对破云枪有了些许的记忆,这远比那些说书人说的更让人清楚。
严青栀骑着的马并不听话,对于严青栀的粗暴十分不喜,经常跑着跑着便一窜一窜的想要把严青栀从马背上甩下来,严青栀要不是着急也看不上它,一把年纪了,体力也不好,还逼事儿这么多!
她刚才都不准备去大车店了,可这会儿一直没有抢到合心意的马,便又有些意动。
后面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如果这马不听话,关键的时候给她尥蹶子,自己可真是死的不明不白了!
抿了抿唇,严青栀骑着马直接冲上了官道,那大车店既然是做生意的,就不可能离官道太远,她刚才不敢上官道是不知道身后的情况,这会儿已经知道,就要想想其它办法。
身后的追兵来的很快,那马还连跑带颠的给她搞事,严青栀将缰绳狠狠的收紧,扯的那马也很不舒服。
一人一马互相较劲的功夫,她就在雨夜之中看到了几盏灯笼。
听着身后人追过来的声音,严青栀将自己黑袍之下的衣服拢了拢,把自己的长枪拆成两段收紧空间,用力一夹马肚子让那马又窜出了一大截,到了那大车店门口后,才从空间里拿出了一把质量一般的短刀,照着马屁股直接就戳了下去。
那马瞬间被严青栀激怒,长鸣了一声,暴躁的直接冲出了老远,严青栀早有所查,在她捅那马一刀的时候,便已经一个翻滚,从马背上落进了大车店旁边的一片草地里面。
雨水冲刷的地面湿滑的很,严青栀为了卸力滚出了老远才停了下来。
她躺在那里手放在自己腰间的剑柄之上,放平了心跳和呼吸,静等那些追兵到来,那马儿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感受到了前面的马正在加速,后面紧追上的追兵也赶紧挥着鞭子追了上去。
这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得严青栀会在这里跳马停下。
一个人骑马的时候跳马本身就是个非常危险的事,何况严青栀刚才还激怒了那奔马,另一个也是因为这里虽然有个大车店,可严青栀停在这也没什么用!
风家的人会卜算,就算她暂时躲过了这一轮追兵,后面等着她的还有十轮百轮,她此刻停下不会给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机会,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包围之中。
严青栀听着这一波人跑远,身后又紧跟着一波人也跑远,她这才悄悄的站起身来,扶着大车店的院墙直接跳了进去!
门开城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进城的,若是赶路错过了时间,留宿在这里也是很好的选择,甚至有人担心自己的安危,根本不过门开城,在这里停留之后第二天直接绕城而走的也不在少数,所以这里住着的人还真是不少。
严青栀跳进来的院子里还堆了不少的东西,用苫布苫着,院中的草廊之中也挂了风灯,灯下坐着个打盹的老头,也不知是年纪大了,还是今天的鱼太大了,跳进院里一个大活人也没能让他吵醒。
除了这里,另一端草廊的地上也用木板搭了两个简陋的床,上面躺着两个壮汉,此刻睡的呼呼响。
严青栀在墙根底下站了一会儿,见真的没惊动什么人,这才放轻脚步走进了前面的大堂。
大堂里的条凳已经规整的摞在了桌子上面,一个伙计靠在后门门口的位置休息,另外还有一个夜里值夜的二掌柜在柜台后面打盹。
严青栀脚步轻盈,没有打扰门口的伙计,径直走到了二掌柜面前,伸手轻轻敲了敲柜台。
二掌柜睡的有些狼狈,但在严青栀手碰到柜台的瞬间,他一下坐了起来。
严青栀见此没有意外,对方显然也是练家子,虽然身手可能连二流都混不上,但自己也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被发现也很正常。
“掌柜的有礼了。”
严青栀见那人赤红的双眼中带着浓浓的警惕,她很有礼貌的向对方供了拱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
见此,那掌柜的才稍稍放心。
“不知姑娘何时来的?是要住店吗?”
那二掌柜抚着胸口平复着心跳,明明疲惫的很,但还是冲着严青栀挤出了一个笑模样。
“不是,我是来取东西的!”
听说来取东西,那二掌柜也没什么异样,年年来这里取东西的人多了去了,大半夜来的也不是只有严青栀自己,今天情况特殊就特殊在了下雨上面。
不过能顶风冒雨来的,也肯定是有急事。
那二掌柜听了这话,转身在自己身后的货架上拿下了一个盒子,他并没有转回身来,而是在货架上面将那盒子打开,同时回头问严青栀。
“姑娘既是取东西,可否将口令告知。”
严青栀点了点头。
“落月飞凤早,薄暮即扬帆”
她一字一句的说的清楚,很快那二掌柜就在盒子里找到了存票,看着上面记录的东西,他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将存票取出后,他又把东西重新锁了回去,这才转过身端起了柜台上的算盘,对着存票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顿,最后和严青栀说道。
“诚惠,一百七十二贯三百四十三文。”
严青栀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都呆滞了一下,不过马上,她就反映了过来,赶紧掏出钱给了那掌柜的。
不管对方要多少钱自己这会儿都没有办法反驳,讨价还价倒也不是不行,可眼下有那功夫,她宁愿多跑一里地。
她有些心疼自己刚才杀了好几个人都没有搜尸体,也不知道这些人身上能不能凑出自己取东西的钱来。
掌柜的见严青栀如此果断,也跟着松了口气,拿起了钥匙带着她去了后院,临走路过后门口那伙计的时候,掌柜的还给了对方一巴掌,把那伙计也打醒了才舒坦了不少。
小丁说的东西还真不少,两个油布包袱,一个里面放着三套男装和一双皮靴,两套黑的一套灰的,严青栀身量高挑还算能穿,不过那靴子太大,她看了看就塞空间去了。
另一个包袱里面是银票铜板伤药匕首袖箭和一块令牌,严青栀将那令牌那在手上查看了一番,发现跟高素当时拿的那块令牌确实一模一样,这才有些复杂的将之收了起来。
掌柜的站在不远处,避嫌一般的没有偷看,严青栀确定无误以后才跟对方要马和干粮,马才是严青栀此刻最需要的,剩下这些都是添头。
不过看到五百贯的银票时,严青栀还是小小的快乐了一下,没亏本就好。
干粮什么都要准备,严青栀也趁着这功夫跟掌柜的借了个地方,把身上的衣服换成了包袱里早准备好的。
368 这些人的目的
包袱里的衣服就是寻常土布做的,并不显眼,严青栀换完以后又给自己简单的易了容,等到伙计过来敲门的时候,严青栀便重新带好了斗笠走了出去。
干粮袋子已经苫了油布搭在了马背上面,这大车店虽然简陋,但态度倒是没有半点敷衍。
掌柜的见严青栀连蓑衣都没穿,还做主送了她一件蓑衣。
严青栀也没拒绝,便套上了蓑衣从大车店后门离开了这里。
他们的动静不大,但仍然惊动了几个住在这里的人,有人从窗中伸出脑袋查看,有的则披上衣服出来检查一下。
这些人都是有货物放在院中怕被人偷的,虽说这大车店的名声还算是不错,但真出了事情总归是麻烦。
严青栀也没有在意,追过来的人要是足够多的话,她在这里停留过的消息根本瞒不住。
出了后门,严青栀翻身上马,朝着官道方向而去,这天路不好走,还是走官道稳妥些。
再说,严青栀觉得这么长时间过去,前头都跑过去那么多人了,自己的嫌疑总是会摆脱一点点吧,只要稳妥一些,那些人追杀心切,未必会在乎路上遇到的闲散之人。
严青栀骑着马转头上了官道,她刚一上前,身后便有人骑马追了过来。
她虽然说是不在意,但还是下意识的想要回避。
但她这想法显然太多余了,都没等她让开一点,就听见雨帘之中传来了几个人大声的说话,可能是怕自己人听不到吧,他们交流起来的时候还一字一句的说的十分清楚。
“快!前面有个人赶紧抓住他!”
“抓他干什么?”
“对呀!听说前面都过去好几波人了,这个肯定不是啊!”
“管他是不是呢!他就一个人,抓了又不碍什么事!”
“……也是”
严青栀:……
呵呵!你可真是个大聪明啊!
这几个人一开口就是门开城中帮派的一贯作风,可严青栀除了跑也没什么好办法,总不能真的回头去给这些人长长记性吧!
前面的人早晚会发现他们追的马背上根本没有人,等杀回来的时候,严青栀就得面对被百多人包围的局面。
百多人包围她其实觉得还好,又不是没见过,杀不干净还能跑不出去吗!
可问题就在于这百多人只是先头部队,后面到底还有多少人谁也说不好,万一后面又冲上来千八百人怎么办?!她就是神功盖世也得跪在这里。
与人拼杀可是个体力活,没有人能像个永动机一样一直不累,一直都发挥稳定。
严青栀天赋虽好,可真还达不到目中无人的地步,要说她见过的,谁能达到这种程度的话,大约只有明朗一人了。
那才是真的天赋异禀吧!
严青栀挥鞭打马,瞬间提速,与身后的众人飞快拉开了距离,天镜司这种连在大车店中存放银票都会存五百贯的,怎么可能跑路的时候不准备一匹好马。
一拉开距离,她便想着前面的路也不能走的这么肆无忌惮了,前面最少还有六七十人等着她,其中肯定不乏看她落单想捡个便宜的人……
不过,严青栀跑起来才发现,她想的还是太少了,都没跑出多远,她甚至都没看到其它小路的时候,就又遇上了一波人。
好在人数不多,只有七八个的样子,反应跟后面那些人没什么区别,都是觉得先搞掉一个是一个。
大家虽然都是从门开城中出来的,可到底也不是什么朋友,都没什么犹豫便直接对着严青栀出手了。
结果自不必说,严青栀一个来回就把他们杀了个对穿,七八个人也敢学人家拦路打劫,看来是真缺教育。
片刻之间,那几个人就死的只剩下一个了。
严青栀掐着那人脖子询问了他几个问题,把对方吓得半死,但总算是说了些东西出来。
比如说门开城中的人为什么突然一致的想要找到严青栀,为什么连夜出来,是怎样确定严青栀的,找到她又能有什么目的等等……
门开城这么多帮派一起出动,她得知道抓自己的名头是什么。
不过,听这人说完以后,严青栀就无语了!
特码这些人是傻叉吧!
别说什么上古地宫连影子都没有的事,地图都没弄明白,倒是开始忙活找钥匙了!
就说这些人只因为风伛派出去的人一句话,就能听风就是雨的冲出这么多人来,脑子就不怎么好使!
风家要是真知道什么钥匙,还能平白便宜你们!他们自己早刨了好嘛!
严青栀活了这么多年,也没见过一个跟钱有仇的人,也不知道门开城这些人都怎么想的,什么热闹都想凑一凑。
最后这人严青栀也没留下来,她又没答应什么,平白让人暴露了自己行踪可怎么办。
只是杀完这人之后,严青栀站在官道上面,突然有了一瞬间的迷茫,她竟然有些不知道要如何继续后面的路了!
原本说是来报仇的,结果报仇的事情都没弄明白呢,就又被人追杀出来了!
不过,一想到杀人和追杀之间有什么不同,严青栀的思路瞬间便清晰起来。
“风家……风伛!我跟他们有什么仇啊?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呢?”
严青栀还没杀过风家的人呢,尽管她想过要怎么弄死风伛,可风伛现在还好好的活着呢!她不是还没动手吗……
难道对方连谁对他们有敌意都能知道?
那这可是太扯淡了呀!
就是给人判刑也得讲究个证据,谁还没在自己脑子里杀过千八百人的……
严青栀很快就把这个念头从自己脑海之中驱散了出去,这个想法不能成立。
看来还是自己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让风家的人起了杀她的心思。
想到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严青栀就控制不住的想到了自己和严青竹刚穿越来没多久的时候,也有好几伙人这样追杀她,那时候她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
这么一想,两件事还有些相似之处呢!
严青栀眯了眯眼睛,感觉后面追杀的人要到了,不敢在耽误,赶紧翻身上马重新出发。
369 突如其来的孤独
知道这些人也不完全清楚她的身份,严青栀便直接从官道上走了下来,风家人真正想要联合的肯定不会是门开城的所有势力,最后能够通过风家人给的消息找过来的,一定是少数人。
严青栀曾经和风伛对上过,对于风家人的一些手段,她也颇为忌惮,所以这会儿她想的就是自己要不找个野兽巢穴什么的,来一个驱虎吞狼,给追来的人造成一波团灭。
可惜这个念头只一出来就被严青栀否决了。
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就算是百兽之王的老虎,人要是想给它弄进动物园,不也搞进去了!
所以野兽什么的,并不现实,真正阴损的招数其实都是人想出来的。
严青栀略微迟疑之后,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先跑出去再说,这些人的势力范围实在入海川,那些人吃喝拉撒的补给在这里都能供应的上,可要是出了入海川,去到了云海洲,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更甚至,一群人进入别人的地盘,会不会引起争斗都不好说。
你说你就是为了抓人来的,人家还觉得你是为了抢地盘来的呢!
什么事要是都能靠一张嘴解释的清楚,这世上就没那么多争斗了,严青栀反正不信他们到了云海洲还能这么嚣张。
严青栀躲进了山林之后,风家人找的追兵也很快追了上来,带队的正是风伛。
“十九爷,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
官道之上十几个人停在了严青栀之前杀人的地方,她杀了人倒是没有管马,这会儿已经有马跑没影了,但还有两匹马站在那里。
“去看看!”
和风伛一起的人马上交代旁边的人去看看,很快有人回话。
“前面是几个死人,杀手用的是长枪。”
“长枪?”
几个人都有些疑惑,可惜夜幕之下看不清身边人的反应,这世道用长枪做兵器的人并不算多,没有传承的,连耍都耍不明白。
相反,用刀的人反而是最多了,就算什么功夫都不会,凭借着一把子蛮力,也有人能成事。
“能看出他们什么时间死的吗?”
“太黑了,雨又大,具体时间说不好,不过尸体都没有僵硬,时间应该不长。”
回话的人还算有经验,可惜并不是专业的,根据仅有的线索什么也说不清楚,不过对风伛来说,这就足够了,因为他在最近几天之内刚好见过了这样一个人。
“对了!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跟现在的情况有些吻合。”
没等风伛开口,他身旁的人反倒先将活说了出来,风伛若有所思,这人和风冲脚前脚后出现,很难说风冲不是为了她来的,只是从证据上来讲,到底还是缺了一点。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但只是眼下这些的话,恐怕很难证明什么,若是目标错了,可能以后要做许多无用的白工。”
“十九爷说的是,对了,听说城中那些说书人最近都被那个苏青收买了,还讲了不少跟破云枪有关的事情,我打发两个人回去问问,看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的线索,不然的话,就是把那个苏青揪出来也是好事。”
“对,听说那人武功高强,入夜的时候还把猛虎刀给杀了呢!”
“猛虎刀是她杀的?”
有人爆料,便有人好奇,虽然严青栀当时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可一想前两天才有人买通说书人抹黑她,这都没过两夜,人就死了,有这本事,有这身手,又有这动机的……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苏青身上啊!
“猛虎刀不是让人用袖箭弩箭之类的东西射死的吗?”
“对呀!但你们不知道,两年前,苏青就曾经出现在门开城了,当时明家那个叛徒就是被她劫了的,后来不少人都去追杀过的,当时她还没有用枪,用的是一把软剑,不过,跟她一起的两个人那打架的时候暗器跟不要钱似地往外甩,她身上还能什么都没有吗!”
听他一说,风伛似乎也想到了什么,转头交代了一句。
“你们往回看看,看看路上有没有歇脚的地方,问问店家可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人,问清楚外形容貌,尽快回来跟我们汇合。”
听他这样说,身边的人不解的询问。
“怎么?您怀疑她曾经在什么地方躲过一会儿?”
风伛扯着缰绳看着前面漆黑的官道。
“咱们之前已经过去好几波人了,如果看到这里有尸体,不可能不管不顾,可这些尸体还躺在这里,可见自那杀人者离开之后,后面并未有人追上来,从时间上算,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曾经在某处停留过。”
这尸体上线索太多了,大家目标相同,肯定都想着扩大自己的优势,没见谁愿意给别人做嫁衣的。
身边的人恍然大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应该处理一下这些尸体,不能给后面的人留太多的线索。
“你们几个去把尸体扔路边去!”
风伛身边的人赶紧指挥着自己手下的人去处理,他们则是继续向前追赶。
严青栀不在意自己马甲暴露,反正真名真姓的没人知道就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跑到云海洲去。
她一路从黑夜跑到了白天,从暴雨跑到了天晴,这一路并不太平,遇上了前面的两拨人,又被身后的一波人追上来过。
不过她摆脱的还算及时,并没被人包围,不得不说,天镜司的马确实不错,马儿顶风冒雨的跑了半宿,天亮以后又一直跑到了午时,才停了下来。
严青栀放马在周围吃了一会儿草,自己也拿着干粮啃了起来,她后来已经把干粮放进空间了,倒是没被雨泡了。
一人一马在树林里短暂的歇息之后,严青栀又重新上马,这回没跑太快,小跑溜着。
天晴了以后,严青栀前面的人就多了起来,山林之中很快就有人翻山越岭的抄近而来,虽然出发的晚,但追来的很快,他们对这里的地形太熟悉,根本不是严青栀这种才勉强记住地图的人比得了的。
等严青栀休息好了重新出发的时候,前面有出现了几波人。
而且,眼下青天白日,太阳正好的时候,那些昨夜用不出来的下三滥手段,今日都能拿出来用了。
什么迷药,暗器的,还有人蹲在草丛里埋伏她。
严青栀虽然都一一化解,可着实没了之前的轻松,几轮下来,她也身心俱疲,这种情况等到入夜之后,也没什么改变,白天的人质量或许还参差不齐,可夜里追来的就全是高手了!
她一夜没有休息,等到天亮起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添了好几道的伤口,更难得是,这一夜她甚至都没跑出多远,光被人追着四处乱窜了,照着这形势发展下去,都不用等人来杀她,她就要被累死在这里了。
入海川的天亮比巢郡的要早一点,红色的太阳从山中升起的时候,严青栀正好牵着马从密林里走出来。
她这一夜杀了多少人,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她空间里的东西被消耗了不少,绳子钉子暗器毒药都空了大半,甚至枪杆上面也多出了好几处痕迹。
严青栀手里的枪杆用的是积竹木柲的方法,就是里面用一根牛筋木,外面贴了竹片和铁片,然后用丝绳一圈一圈缠紧,缠的过程中用生漆将缝隙仔细填满,枪杆看起来浑然一起,不管是柔韧度还是结实程度都非单纯的金属和木质所能比拟。
而且,她这枪杆之中还加上了拆卸和衔接用的五金件,材质改变的同时,又不影响使用时的柔韧和质感,这才是最难做到的。
当世之人,能够修理严青栀手里这杆抢的人,可能一巴掌就能数的过来,想要请人修理,所付出的代价就要更多了!
所以破云枪代表的并不只是他们一脉的脸面等等,还有某种程度上来说,前前朝那位祖师爷的超凡工艺。
就当世这些工匠而言,并非不能复制一杆破云枪,可能达到破云枪的所有优点,那就已经不是手艺的问题,而是要看天意是否如此。
严青栀连自己身上的伤口都顾不上,就要先想办法收拾自己这枪杆,想来,自己这一轮要是没能把破云枪请回去,苏大伯可能都得掐死自己。
简单的处理之后,严青栀才有空看了看山间日出的景象,感受着初阳照在身上,自己一身的尘埃才被山间的寂静拂去大半,她转头看了看身边的马,马儿打了个响鼻,有些累了不想走了。
严青栀从空间里掏出了一根胡萝卜递到了它的嘴边,马儿喷了口气,但到底没能抵挡住胡萝卜的诱惑,张开嘴连着胡萝卜缨子都没剩下。
见此,严青栀突然想起了多年之前,那个因为吃不到胡萝卜站在路上发飙的黑驴了。
后来,严青竹还给那驴取了个叫‘踏雪’的名字,那驴到现在已经八岁了,到了一生中最好的年纪,严青栀走的时候还因为严青栀没有带它出去玩而不高兴,粘人程度和家里的大花狗相同,只是大花狗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突然有了些老态。
严青栀拍了拍马儿的头,心里涌上了许多感慨,没有严青竹之后,这一段旅程好像多了许多的寂寞。
严青竹自从上次给她传了消息之后,就只有每天报平安的时候给她报个平安,她心中挂念的很,可眼下自顾不暇,也不知道对方现如今的情况。
这些事情严青栀也没有办法,她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有限,这世上不是武功高强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不然那些个功夫最厉害的人怎么没当上皇上!
严青栀深深的叹了口气,将这两天挤压的负面情绪呼出去大半,这才翻身上马,寻了个方向继续前进。
370 风伛追来
入海川的山特别多,有的地方山连着山,有的地方却是杂乱无章的样子。
站在山前还觉得自己是在山脚,可一转身便发现身后是悬崖,一条路走走转转就没了方向,大山深处住着的人家,明明划归在入海川的地界,可三面都是悬崖峭壁,走出去的时候已经到了云海洲。
这里的人想要生活也没有平原地区那样的容易,这里大片土地都不能用来种地,寻常人家只能靠山吃山,采药打猎为生,寻常人家一年里有半年都是吃野菜饽饽过活的。
若是朝廷的司农司到了这里,只怕做梦都能笑醒,感觉自己又有了新的学术方向,可这里距离大赵的腹地太远了,又太乱,朝廷想伸手过来也不容易,于是好几十年过去,这里的百姓日子过的跟前朝统治时期也没有太多区别。
山风吹过树林,吹的树叶上的雨滴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一个十一二岁的瘦小男孩,扎着头巾打着赤膊,他的后背上还带着一大块厚痂,可他也混不在意,似乎不知道疼一般,一边动作熟练的将绳子往自己腰上捆,一边跟身旁的男人说话。
“阿爹,你拉我的时候要招呼我一声,不要像上次一样,阿爷说我后背再撞坏就要等下个月才能出来了!家里现在倒是能找到吃的,可也要多想想过冬时怎么办,阿爹!你听没听我说啊!”
男人一脸的烦躁,脸都抽成了包子。
“说说说!你怎么和你阿爷一样碎叨,老子以前听他说,现在还要听你说,你们怎么不逼死老子呢!”
听了这话,那孩子的手停顿了一下,他阿爹平日里就惯是不爱干活,上次跟他一起来采药,前两次都没等他晃绳子,就因为不耐烦直接将他拉了上来,结果他后背撞在山壁上,根本翻不过身,要不是下的不远,整个后背都险些被拖掉一层皮下来。
要不是上个月下雨路滑,阿爷摔坏了腿,当他愿意跟这没用的爹出来,他爹只觉得坐在这里无聊,可他掉在那里的是命。
“行行行,我不说了,阿爹你也别生气,等回去,我跟阿爷要两个大钱给你花!”
听说有钱,男人脸上的不耐才去了几分,哼哼一声径自坐到了山壁的边上,看着那孩子将绳子在树上缠好,将背篓背上,检查了捆腰刀的绳子还结实,这才活动活动,捋着绳子踩着山壁往下走。
这块山壁和下面的山谷之中有不少能卖钱的药,这孩子从六七岁就跟着他阿爷见识,到了现在,他已经认识几百种药材了。
他阿爷年纪不小了,一身的伤病,有一次差点上不来了,所以这才换了他去采药。
可惜他年纪太小,体力不够,需要一个人在上面帮他拉绳子。
眼见着他一点一点下去,那男人打了个呵欠,蹲在地上翻找那些野草的草籽吃。
这时候的草籽还没有长成,小小的一点,入口甜甜的,解不了饿,解不了馋,只能给那些无聊的人解解闷。
他在这一块转着圈的找,只是找着找着,突然间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严青栀的马已经跑不动了,她牵着缰绳,拖着那马儿又跑出了一点,眼见着这马已经拖她的后退,她拳头攥了攥,这次身后追来的人不多,只有二十多个,可带队的人是风伛。
风家的人都有点邪门,严青栀讨厌他们,却不愿意与之对上。
可惜这马实在是跑不动了,严青栀也不能怪马,两天两夜下来,别说是马,她也疲惫不堪了。
看了看身边垂着脑袋的马,严青栀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就是让马跑死也逃离不了这里,而且那时候,自己的状态也不会多好,现在还有一拼之力,可到了那时候,才真是没了机会。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马头。
“我知道你也很累了,我也不为难你了,你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严青栀将枪盒收进了空间之中,听着马儿喷着鼻息刨地,转头就去了另一个方向。
风伛是冲着她来的,她得提前布置一下,如果能把风伛留下来,那自己这一轮可是实惠大了!
严青栀从来都不是一个缺乏斗志的人,尽管她已经很疲惫,但还不能对二十多人有什么畏惧的情绪。
在树上布置了绊马索,又将长弓卡在关键的位置上面,几支箭矢卡住,还有那些大型的捕兽夹,也被严青栀计算着放在了应该放的位置。
她计算着自己会用的招数,用什么办法将那些人引到这里最好……
算着算着,她耳朵突然一动,很快就判定这周围有一个人,严青栀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一步一步走向了那人的方向。
她的手已经放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事,就在她转过这个土包就能看到那人时,身后突然传来的一阵马蹄声。
严青栀回头看去,只见一匹枣红马瞪着一双疲惫中带着天真的大眼睛正看着她。
见那刚被自己放走的马这会儿又跟了上来,严青栀心里说不出的复杂,那马儿动作太大了,严青栀想让它回去都没用,她只能叹了口气,挺直了后背,从土包后面跳了出来,想着看看那个不开眼的一个人就敢过来埋伏自己,看她今天不给那人长长记性。
结果这就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精瘦男人整趴在地上扒拉什么,四目相对,严青栀都没有开口,那男人就是一声尖叫。
“妈呀!鬼呀!”
都不等严青栀再问,那人转身就跑,跑的太匆忙,不过三五步就给自己摔了个跟头,但他好像已经吓破胆了,连滚带爬手脚并用,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严青栀的视线之中。
严青栀有些迷茫的拢了一把自己的头发,伸手看了看手上沾染的东西,有些是她易容时有些褪色的颜料,有的是躲藏时蹭到的灰土,还有的是暗红的血迹,身上的说不定是自己的,但脸上的都是别人的。
别说,这个形象确实有点惊悚。
严青栀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净,正想要整理一下自己的状态,就听见身后的追兵已经到了!
371 被包围了
这里山路不好走,风伛等人都牵着马,严青栀怕自己刚才准备的陷阱被破坏没有达到最好的效果,连忙转头就要回去,可刚一走,身后的马也紧紧的跟着她。
严青栀叹了口气,回头扯着缰绳将那马拴在了树上,不放心它闹事,还从空间里拿了不少的豆饼胡萝卜扔在了地上,刚才还累的一步也不想走,这会儿正好歇一歇,她要是还能回来,就正好骑着马接着赶路。
回头也不能如此的刻意,严青栀放轻了脚步,想要找个好点的地方切入,看看能不能通过陷阱把对面的阵型打散。
只是她这个念头还没有落实,就听见林子里面咔嚓咔嚓几声,她之前放的捕兽夹全都已经咬合,听那动静一声不差。
严青栀的脸色瞬间一变,看来自己到底是小瞧了风伛。
她心里有些慌,风伛有备而来,而自己只有一个人,对方根本就不用着急,只要寸寸逼近,很快就会把她逼入绝境之中了。
“苏姑娘!风某人知道你在前面!这么躲下去有什么意思,不如你出来咱们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似乎知道严青栀心中所想一般,风伛的攻心之计马上开始,严青栀后退着,她听到自己布置的弓箭已经射出,但前面却并没有半个人发出声音。
对面都是远距离操作的,似乎也用了暗器,因为等到弓箭声音落下后,严青栀才听见那些人斩断绊马索的动静。
风伛举着个大声公,对着树林里面大声喊话,树木将他的声音不停反弹,吵的严青栀这种耳力好的人只觉得脑袋嗡嗡响。
“你知道的,我们只想要你身上的地宫钥匙,对你本人并没有太多恶意。”
“这里不比云海洲,入目都是荒山荒草荒地,连个给你施展易容术的空间都没有,你看看,你一个人脚不停歇的跑了两天两夜,肯定累坏了吧!”
“继续跑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我要是你就出来好好谈谈,这样!你也不用出来,你先说说,你有什么条件,只要你说得出来的咱们都好商量,你看看我有没有诚意!”
风伛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脚步却一点都没停的向前。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严青栀可能就信了,但是风家的人说这些,严青栀是一万个不信的,天镜司的人已经给她透过信了,说是风家人要杀她,就是要杀她,跟什么地宫,什么条件一点关系都没有。
天镜司的人或许有自己的打算和目的,但严青栀绝对不会在这时候怀疑对方所言的真假。
严青栀再度后退,迈过了脚下一条绳子,已经退到了之前那男人扒草籽的地方。
而就在这时,她的眼神突然变了,一支羽箭‘嗖’的一声从树林之中射出,直冲她面门而来,严青栀抽剑格挡开来。
只是这一些,却只是个信号,软剑和羽箭撞击的声音,已经准确的暴露了严青栀的位置,一支支羽箭紧随而至。
严青栀当即躲到了一棵树后,看着那些羽箭擦着自己过去。
身后已经听不见马匹的动静,只有一个一个人飞快拉进距离的声音,他们一边走,一边从箭囊之中抽箭出来,十几个人都是射箭的好手,严青栀靠着的树这么会功夫都被射成了个刺猬。
严青栀用力的皱了一下鼻子,她也从空间之中拿出了一把手弩,心中恼怒之余,手上动作不停,飞快将弩箭上膛,她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听着身后羽箭飞来的节奏,几个呼吸间,便捕捉到了一个空档,当即转身而出,手指扣住手弩的扳机,‘咻咻’两箭直接射中了对面两人,她的身形则迅速隐没在另一棵树后。
但可惜的是并没有将之射死,那两人身上穿了板甲,头上还带着厚重头盔,显然早就防备着严青栀这一手了。
换了一棵树,也可以给前一棵树减轻些负担,这世道大家活的都不容易,树也没有料到自己活了好几十年,竟然会有这么一遭。
身后的箭矢落在身后的树干上,震得这个树的树叶飒飒作响,严青栀这次在脑海之中预演的更加精准,这一次在跳出去,两支弩箭同时射出,直接命中了对面两个人。
噗通噗通两声,两人倒地,他们的眼睛处各插着一支弩箭。
这一轮,让刚才还有些肆无忌惮的人顿时紧张了起来,虽然手里的箭矢还在不停的射出,但他们也开始找掩体了。
严青栀闭眼听着身后的情况,知道自己再没了出手的机会,赶紧将手弩收了起来,身形一窜便上了树。
这些人早晚会到她面前,她总不能在那等死,这功夫,还是要想尽一切自救的手段。
严青栀一路顺着那树干往上爬,一直爬到了十几米高的位置,才摸着枝条准备挪到另一棵树上,只是她这边刚有动作,一支羽箭便穿过大树的层层枝叶,正好略着她的手而过,这样挑衅的举动,让严青栀的心情瞬间不好。
下面这些人还真以为自己有多能耐呢!要不是有风伛,这些人在刚才的陷阱那里就得死掉大半!
严青栀有些厌恶对方的挑衅,这是练武多年养成的骄傲,岂是什么阿猫阿狗也敢随便捉弄的……
只是一个呼吸,严青栀便放弃了刚才艰难逃生的打算,反正有风伛在,对方也不给这个机会,她索性从树上直接跳了下来,就地一个翻滚挪到了不远处,很快有人的箭矢便已经射空,或者是射箭也没了刚才的频率,拉弓也是体力活,坚持不下来都是很正常的。
严青栀听着这些人包围过来,她从空间里拿出了自己的枪接上,将那些暗器都轻点了一遍,什么能用上的,什么可能会被风伛利用暗算自己的很快分门别类。
等到那些人已经靠近她到十几步开外的距离之时,严青栀一枪拆做两用,一手是棍一手是枪,就这么直接跳了出去。
率先将羽箭格挡出去,她不等别人冲上来,自己已经率先冲动了那些人近前。
她一棍先将其余人砸翻,枪尖则直指目标,步伐变换,双手同时动作,她的目标并不是个菜鸡,眼见她枪尖对着自己的眼睛怼来,当即抽出腰间的长刀,两指宽的长刀薄且锋利,刀芒看的严青栀心中一冷,她另一手挽了个花,手中的棍子格挡住后面一人的箭矢,而后迅速到了身前,直接攻向了目标下盘。
双管齐下,那人手中的长刀迅速格挡,严青栀在对方刀下来的瞬间收棍而返,直接砸在了身边一人的铁盔上面,咋的那人脑袋嗡的一下,手里的刀都差点握不住,而严青栀这头则枪锋已经再一次对准自己的目标。
她飞快上前,动作也是飞快,就这么两个呼吸之间,她已经将那目标之人逼退了五步开外,眼看着直接就要跳进对方的阵型里面了。
那人赶紧扬刀格挡,严青栀再将刚才的动作完成一遍,吓得那人又是向下格挡,在向上格挡,动作又急又快,几番下来,严青栀只是脚步上前,他就在那自己格挡了。
严青栀凌空一脚蹬飞了一个贴上来的人,回手赶着之前那目标机械反抗的一个空档将枪锋送进了对方的脖子。
而后迅速抽回,心里瞬间透亮了起来。
刚才被她蹬飞的人立马被同伴接住,十几个动作迅速的人已经开始结阵,严青栀身边早就看好了这里的地形,在那些人阵势一成的瞬间,踩着身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几步便冲出了两三米高。
那些人瞬间将这里包围,根本不等严青栀有所动作,十几把刀直接往上一送,严刀锋直指严青栀。
她现在这个位置肯定躲避不了这些刀势,而且她自己根本控制不住身形,眼见着就要滑下去,严青栀手中的零件重新连接成了长枪,一把匕首被她握着瞬间钉在了树上,整个人借力而起,那一瞬间,她脚踩着匕首,整个人到了另一个高度,同一时刻,她双腿盘在树上,双手握枪,目标只朝着下面人的脑袋,啊戳啊戳啊戳啊戳……
看出了她的用意,身边的人轰然散开,严青栀一把抽出了树上的匕首,整个人一边从树上滑下来,一边对着一个一个都目标一顿乱戳,可惜又是个无功而返的结果。
严青栀不能这么落下去,不然局面不会有任何改善,她手一甩,一支袖箭直接飞向了一个防具不多的人。
那人瞬间抽刀格挡,严青栀紧跟着又是一支袖箭放了出去,第一箭被人打飞,第二箭确实直接命中那人眉心,他瞬间倒在了地上,身体还抽搐着,伤口和七窍都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严青栀飞快下落,到了位置整个人微微旋转,双腿便轻盈的踩在了地上。
她只朝着自己刚打出来的缺口而去,同时枪杆拆成两段,挥舞着格挡开了突然飞来的暗器。
同时一脚将那个填补过来的人直接踹开,踩着突然横斩来的长刀,整个人借力直接跳出了包围,翻滚着落在地上,身后顿时跟上了一片暗器。
严青栀迅速起身,刚想要和这些人拉开距离,就看到身后已经有人包围了过来。
372 掉落
这些人明显跟严青栀以前遇到的江湖中人不同,他们之间默契至极,那些人应该做什么早就计划好了,不会有人跟着乱凑数。
其实原本二三十人围杀一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局面,只是此前的那些人一支都没有概念罢了。
就像是刚才那个露出破绽被严青栀一枪捅死的人,比被人包围更恐怖的是被人掌握了节奏,严青栀看着那留给她的破绽,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
风伛已经站的没影了,他的实力比较平庸,干的向来是搞心态的活,但严青栀不敢掉以轻心。
她视线环顾,眼见着对方的那点破绽瞬间填补,自己身后刚才的一圈人也迅速融入进了后来的包围圈中。
严青栀飞快锁定了人群之中没有防具的一人,直朝着那人冲了过去,身周的人仿佛化成了一片粘液,包围随着她的动作收缩,一圈圈的兵器直冲向了严青栀的方向,那一层层的刀剑分做上中下三层,势要将严青栀锁在其中。
这一些可没有留手,严青栀长枪瞬间衔接,整个人借势直接跳起两三米高,只是在她想在那些兵器上寻找一个落脚点的时候,所有的刀剑全都收回,只留下一片空地给她。
严青栀身形下落的瞬间,一层层的刀剑再度朝她的落点刺来。
半空之中,她强行转腰,整个人如同越出水面的一尾鱼,堪堪从那刺出又收回的刀剑之上略过。
等到第三击到来之时,严青栀一支袖箭直接打在了其中一人的头顶,而她自己则双手撑着长枪,腰腹用力,整个人用最快的速度落在了地上。
手持长枪,看着那再度刺来的刀剑,严青栀不敢有半分留手,长枪横扫而出,当即砸翻了一众已经靠近她的人。
都说重若千钧,严青栀这一记横扫可能都不止千斤,枪杆弹成了一个弧度,这一下,排头承受巨力的人,直接被打的再也起不来了。
而严青栀这边也没有多好过,她虎口被反震出了一道口子,双臂现在也在微微颤抖,但她不能犹豫,战机稍纵即逝,严青栀就地翻滚,躲过身后大半攻击的同时,手上长枪飞快拆成了两段,整个人只朝着自己刚开出的口子处冲去。
她双手并用,左右开弓,将那些刚站起来的或者脚边顺手的人都直接打死。
严青栀背后涌出大片鲜血,刚才她这一轮已经是极限操作了,但仍然不可能避开所有攻击,不过幸好她反应快,这些都是皮外伤,忍一忍并不影响身手。
而且刚才这一轮反击,让严青栀看到了这些人的劣势,他们的灵巧不够,人多的时候还能靠人数弥补,但人数只要一少,就能发现弊端。
其实光看身形也能看出,他们练的都是对抗流,一个个身强体健,力大无穷的样子,力气大不一定不灵活,严青栀之前也没有办法确认,眼下倒是能确定了。
这世上如她这般天赋的人到底还是少数中的少数。
严青栀没有跑,她也没什么地方可以跑,今天这些人不弄死,她跑不出多远还是要被追上。
严青栀迅速回身,自己一人与那些人对峙着。
风伛的声音没有再出现,严青栀也没纠结什么,根本没在乎风伛在哪。
她面对面前的一众人,冰冷的眼神之中没有任何感情。
而就在这时,数架马车已经到了这片树林旁边。
“公子,前面的树林马上好像进不去!”
“可以进去!”
“可是……”
赶车的人还想要再说,但一想里面坐着的人是谁,想要说的话顿时收了起来,当即赶着车驶进了树林之中。
树林里的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但风伛却感受到了一种气场的变化,他眉头皱了皱,手指抖动似乎在计算着什么。
跟在他身边的一人见他这样,顿时连呼吸的声音都放轻了。
风伛的玄术水平在外人看来倒是玄乎,可在风家实在是太一般了,连风冲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从他妄想要算些什么的瞬间,额头便已经见汗。
而随着他手指抖动,不过两个呼吸,他的眼睛便有了充血的迹象,整张脸也瞬间苍白,他赶紧收了手,用力的喘息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他说不上那种状态从何而来,但很有必要做些什么。
风伛没有再站在外圈听里面的动静,而是向前走了一些站在了一处稍微高一些的土丘之上,那里视野不错,正好能看见里面的情况,里面有不太容易发现他。
不过严青栀还是发现了他,在他靠近的瞬间,就已经感知到了他的存在,严青栀心中慌了一下,暗自猜测风伛出现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别的布置。
她手中的枪挑翻了两个人之后,整个人飞快后撤着,想要拉开和风伛之间的距离。
风伛没动,但追杀严青栀的人已经跟着严青栀冲到了靠近悬崖的边上。
严青栀长枪甩出的石子从悬崖上面掉落,许久都没有的回声让严青栀意识到了这悬崖恐怕很深,这时候如果将人打下去可能对自己会很有利。
她眼神一亮,身形又后退了一点,踩到了一个尚算安全的位置。
身后追来的人见到这悬崖也没有畏惧,被严青栀杀了的人已经不少了,怎么死还不是死!
风伛眼见着看不清楚那里的情况,又上前了两步,突然,他的视线停在了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那树距离严青栀很近,用不了几步就能到达,那树上此刻正缠着一圈一圈的绳子,风伛眉头皱了一下,他觉得严青栀如果真的想从下面的山谷走的话,没必要现在就把绳子拴上,不然她这边顺着绳子下去,那边有人把绳子一砍断,那不是一切都废了。
严青栀要是真的要走,也应该在这些人没来之前!
那如果这绳子不是严青栀逃跑用的……
风伛突然就想到了刚才那莫名的感觉,莫非是有其它人从山谷之中上来,严青栀这个绳子其实是在等援军?
这个想法漏洞很多,但风伛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跟严青栀能有的联系。
而且,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是不能让严青栀如愿才是!
见此,他转头和那个与他一起寸步不离的护卫说了一句。
“你去,把那绳子给我砍断!”
那护卫有些不放心风伛自己在这里,但视线环顾,也没发现其它危险,而且砍断绳子这件事又很简单,他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答应下来。
见他加入战局,严青栀其实没什么感触,她现在是虱子多了不痒,反正有没有这个人,她这一仗都要打的十分艰难。
严青栀一脚将身后围上来的人踢飞,长枪拆成两段,将身边围上来的人逼退,她不能后退,便随意选了个方向突围,周遭的刀剑斜劈横斩,都试图将严青栀斩杀于此。
他们的套路清晰明了,不过就是包围,想办法拉近距离,一群人无脑猛攻……
手段粗糙,但实在有效,若非是严青栀,就是换任何一个人来,可能早就已经死在这里了!
严青栀一枪扎死一人,身后的人又在她背上留下了几道伤口。
她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没有知觉了,持续紧张的情绪让她的伤口都没有太多的血流出来,但等这一阵过去,她可能很长时间都达不到自己的巅峰水平。
严青栀又一次冲出包围,但好巧不巧,风伛身边的护卫也到了她的近前。
四目相对,严青栀枪杆抵在她两臂之上,一边格挡身后,一边格挡身前,身后架住了两把劈过来的长刀,严青栀甩手将他们带飞,而身前确实挡了一空,那护卫放着这样的好的机会没管,手里的匕首伸出,一下直接钉在了那树身缠绕的绳子之上。
这样的举动吓了严青栀一跳,严青栀没在意绳子的作用,毕竟这里是她先来的,再早的话就是那个被她吓跑的男人,这绳子不是自己缠的,就是对方缠的,怎么想都不觉得这绳子对她有什么危害,因此也一直都没管。
可如今看来,莫不是那男人其实也是追杀她的一员,早早就埋伏在了这里?
严青栀这个念头在脑海中出现的瞬间,她已经一脚把那护卫蹬飞了出去,对方不攻击她,她却是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
距离一拉开,严青栀一枪直接扎向了对方,那男人反应很快,一个翻滚躲了过去,迅速后撤,这便要会到风伛身边。
严青栀一击落空也没有恋战,腰间用力,重心下压,手腕翻转,一枪挑起了身后一人,而后将那人和他身边一人直接甩向了悬崖一边。
半空之中的两人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身形,手脚并用着便从那山崖边上飞了出去,尖叫声响彻了正片山谷。
不过,就在他们的尖叫声中,严青栀听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阿爹!”
那是个孩子的动静,一听便知道年纪不大。
严青栀一瞬间觉得汗毛倒竖,脚边的绳子从树上彻底脱开,那在吊在山壁上采药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他只是在身形骤然下降的时候,本能的呼唤着山崖顶上的人!
373 悬崖
严青栀看着绳子从她脚边略过,心脏跳的飞快。
她此刻已经自身难保,可就在那一瞬间,本能战胜了她的思考,严青栀那一半的长枪骤然飞出,没有刺向对面任何一人,而是直接将那绳子钉在了地上。
山壁之上的孩子下滑的身体陡然停住,身后竹筐里面的东西被这么一颠,全都散落了下去,他正想要说出口的话随着视线中两个坠落的男人卡在了喉咙之中,他在半空之中晃晃荡荡,双手用力的够着山壁。
他意识到了情况不对,只是有限的见识让他不知道自己正在经历着什么。
严青栀没了长枪,还有软剑,只是想要在跟这些人拉开距离,就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而且,让她心慌的不止如此,还有那被长枪钉住的绳子,这会儿已经开始缓慢的拆解起来。
这种拆解的速度会以几何倍速递增,用不了多长时间,绳子另一端的孩子就会重新面临刚才的情况。
严青栀一脚将那些已经快贴身的人踹走,整个人直接向着自己的长枪扑去。
那些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不能让她得逞,严青栀双目赤红,牙关紧咬,一条人命吊在她的面前,让她原本已经麻木疲惫的状态,突然有了一瞬间的回升。
严青栀马步稳稳的扎在地上,左右手并用,根本不在乎受伤,软剑快的没人看的清楚,出剑的角度也刁钻的使人难以琢磨。
只一个呼吸,身边便倒了五六个人,而那绳子也在严青栀到达的瞬间,全部开解,严青栀连长枪都没来得及拿回,便一把扯住了那飞起的绳子。
骤然下降的拉力带着严青栀滑出一步,严青栀立马转头,拉着那绳子拼命往前走,身边追杀的人已经到了,严青栀用力将那绳子拉起,不敢耽误,她一把将绳子咬住,挥着棍子直接将身边的人扫开。
软剑被她插回腰间,她另一手握住插在地上的长枪。
一阵山风出来,长枪上染血的红缨随风晃动,就在严青栀抽出长枪的瞬间,左右两边突然都传来了响动。
一边是追杀而来的追兵,另一边是几架马车的声音。
严青栀心里涌起了无尽的疲惫,她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追杀这么久,那种前路漫长无边的感觉和汹涌而来的无尽杀意,都带给她巨大的压力。
浸过桐油的草绳带着一股恶心的味道,严青栀格挡开周围的人,拼命向前,她得给自己争取出更多的空间。
风伛看着严青栀这个样子,对于她的猜测更加笃定。
“砍断那跟绳子,她的援手就在那里!”
严青栀一听这话,差点骂出声来,她的援手!她哪来的援手!
那些人开始放弃对严青栀的进攻,转而变成了攻击那绳子,严青栀长枪重新接好,将前面的刀剑全都推了出去。
她的发丝粘在额头,和着别人的血,一缕一缕……
两边的声音越来越近,身边的攻势也越来越强。
严青栀的疲惫无与伦比,但她的手上还掐着一个孩子吊命的绳子,她的责任感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
剩下的十几个人已经围了过来,严青栀已经不计损伤,长枪抖开,每一下都拼尽全力,反震之力已经让她手臂发麻,满手的血黏黏腻腻,在长枪上留下了一个新鲜的手印。
那些人已经看出了严青栀的疲惫,一个一个都不要命的往前冲。
严青栀一枪挑翻一人,但另一边马上欺上来更多的人,长枪有些施展不开,她挽了个枪花,将长枪插在后腰带里,另一手迅速搓出了一片六棱镖。
严青栀打铜钱的实力有所提升,苏阖便找人给她打了这个,与铜钱相比,六棱镖的杀伤力当然更大,而且用法也变得更多。
她还不能完全掌握,但这些人距离她这么近,她甩出来的六棱镖,就变成了另一番样子。
六棱镖打出去时带着一阵破空声,严青栀没有留手,其中一人的脖子都被割开了一半。
严青栀有了这片刻的喘息,连忙朝着那缺口一边躲避,她感受着绳子另一头那孩子的状态,心中突然盘算起了,自己从这悬崖上滑下去会有几分生还的机会。
她扯出背后的长枪,就地一个翻滚到了崖边,迅速看了一眼下面的情况,山壁之上光秃秃一片,全都是石头。
严青栀飞快确定了一个位置,她心里一边计算,一边将一人怼下了山崖。
那一眼让她确定了很多东西,也让风伛误会的更多。
风伛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但这时,他听见了身后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是九刀盟的人到了。
“来的正好,那个苏青已经被我们的人堵在悬崖边上了!”
这人说来风伛刚好还认识,正是上一次风伛设计严青栀时,跟在他身边出人出力的那位。
“哦?风爷?”
那人听见风伛的话,神色没有太多变化,走到风伛身边,看到了那头打斗的情景。
见风伛没有阻止的意思,他这边连忙招呼人上去,同时不忘叮嘱一句。
“赶紧去,没见风爷的人手都不够用了!给我抓活的!”
他是听说了地宫钥匙的事情才过来的,可不像风伛那般想要置人于死地。
风伛听了这话眉头动了动,但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他心里要说一点都不慌是不可能的,但那人现在就站在自己身边,他带来的人又比自己的人多,看来就算对方想要保苏青一命,自己也是没办法了!
风伛只能微微一笑。
“听见了没!你们要是不行,就把地方空出来给别人!”
严青栀听到了那边说的抓活的,但心里也没有真的觉得对方会给自己留活路。
别人什么情况她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还不清楚吗!对方想要什么地宫钥匙,她身上哪来的地宫钥匙?!落到了这些人手里,新仇旧恨一起来,只怕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不过,这些人并不以严青栀的意志而改变什么,他们的到了命令,便蜂拥而上,这一轮过来的,足足有五六十人!
他们的气势影响了整场战局,就连严青栀面前这些人,也都变得强势起来。
严青栀已经放弃了杀光这些人的打算,她现在只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安全从这里离开。
一架一架的马车已经到了进前,除了排头的那一辆还往前冲着,后面的马车上已经冲下来二十几人,他们全都配着制式长刀。
一见这边的情况,风伛那头立马有了反应,指着他们跟身边的人说。
“这又来一伙,看来想要抓住这位苏青的人可不少呢!”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些佩刀的人迅速结队,直接冲向了人群,二话不说,抽刀便杀。
眼见着这边的人如此凶悍,风伛不禁笑出了声来。
只是他笑声都没有停下,就见那边的马车直接冲向了人群的方向,悬崖边上跑的慢的人,直接就被马车撞了下去,而马车往那里一卡,那些躲得快的人也已经过不去了。
严青栀不知道来人是谁,但留给她思考的时间也不多,她这人向来不愿意依靠别人,这么一点时间,她已经想到了安全下去的方法。
而就在她转身的同时,马车门已经打开,脸色苍白的梅横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来。
“手给我!快!”
后面还有不少人在陆续追来,梅横带的人不多,他也想要尽快把严青栀救走。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他拉开车门以后看到的不是严青栀松了口气的眼神,而是对方的一脸不解,和迅速消失在山崖边上的身影。
梅横一瞬间连呼吸都忘了,整个人瞬间跃起,牵着崖边仅剩下一点的绳子,直接随着严青栀一起滑了下去。
374 听你的!去哪都可以!
严青栀迅速滑落,直到十几米远的时候,她手中的长枪骤然卡在了一处缝隙之上。
那缝隙比较深,严青栀略微用力,长枪便卡进去一大半。
她一手握着长枪,一手扯着绳子,就看着拉着绳子的梅横从她身边滑落,直接停在了她的腿边。
下面是一个孩子尖叫的声音,从位置判断,这会儿应该还吊在半空呢。
梅横脸色难看,手指关节因为用力都变得苍白无比,向下看了一眼,感觉双手无力,连忙转头回来,刚一转回头就对上了严青栀的眼睛。
严青栀慌的不行,这枪杆承重有限,她和一个孩子不怎么样,但加上梅横这样一个人就变得未知了起来。
可对方是为了救她才跳下来的,她就是有一万句‘卧槽’也不好说出来,只能咬牙询问对方。
“你能撑住吗?”
梅横现在也说不出自己的心情,他们这里还能听见山崖顶上的打斗声,双方不一定直到这里的情况,但眼下这个梁子是结定了,天镜司的人着急找到梅横未必会想要恋战,但那些江湖中人最是难缠,这会儿见严青栀掉下去,心头火气,一腔怒火肯定都要撒在这些天镜司玄卫的身上。
双方之间肯定还要打上一会儿,严青栀倒是没关系,可梅横只一手在那里吊着肯定不行。
梅横也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
严青栀对于他对于整个梅家来说到底有多重要他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救人的时候是冲动,这会儿倒是冷静下来了,但人已经吊在这里了……
他说不出能坚持住的话,自己的情况自己清楚,他就是坚持不住!
严青栀听不见他的回答,便已经猜到了梅横这会儿的情况。
她抿了抿嘴,双腿努力够到了山壁之上,她咬牙将手中的绳子提起,从枪杆尾端顺了上去,绳子那头的小男孩要比梅横轻,不过草绳的摩擦力还要算在内,所以梅横一时半刻还没滑下去。
严青栀爬到石头缝隙处,看着下面的山谷,这里距离下面的山谷还有百来米,她不知道上面的战况如何,二十多人对上五六十人,严青栀也不知道最后结果。
眼下只能是先想办法自救。
严青栀空出了一只手还不算,她接着山壁和长枪之间的夹角稳住了自身,空出了两只手来。
她从腰间解下了平日用来缠黑漆木盒的绑带,拧成了绳子增加拉力,一头在自己腰上缠了两圈系紧,另一边则缓慢将梅横拎了上来,梅横一手扯着绳子,另一手在到了一定高度时便扳住了枪杆。
严青栀见此,双腿卡在枪杆上,抵着后面的山壁,整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
她双手环住梅横的身体,一手拼命够着另一手的绑带,她感觉到梅横的身体紧张到了颤抖,虽然说绑在腰上有利于平衡,可严青栀实在是够不到梅横的腰,她只能将梅横整个人都往上提了提,将绑带绑在了梅横腋下,这时候就顾虑不了那么多了,没绑在脖子上已经是她用尽全力的结果了。
“你不要放手,绳子另一边有个孩子!”
怕梅横不知道情况,严青栀将他绑好之后连忙叮嘱,感受到他点头回应的力量,严青栀这才用力将他又把他提上来一些,只是她刚有动作,上空忽然有一个人掉落,那人手脚并用,竟然直接抓在了严青栀的枪杆上面。
剩下那一截枪杆骤然弯曲,严青栀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平衡,她心跳都停止了,霎时间冷汗便出了一身。
严青栀翻身落下,两手紧紧握住枪身,梅横的力量坠的她有一种肠子都要被扯出来的错觉,严青栀转头看向那个罪魁祸首!
巧了这位还是严青栀认识的!那铁盔,那板甲……
“我去尼玛的吧!”
严青栀瞬间来气,不等那人往里面趴,飞起一脚就把他给蹬了下去!
梅横短暂的安全下来,他颤抖着手将那截快要从他手里滑出去的绳子缠了几圈,严青栀转头见此也安心了许多,回忆着刚才那孩子尖叫的声音,心里计算了一下距离,单手从靴子里抽出了一把短刀。
严青栀找了个稳妥的位置,一个用力,将那短刀打进了石缝,卡在了两块石头中间,严青栀爬了起来,又按照刚才的方式坐在了长枪和山壁的夹角上面。
她深深的呼出了口气,颤抖着手将那绳子从枪尾上摘下,套进了短刀把手和石缝形成的空间之中。
她试了试手感,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让梅横放手。
严青栀用那绳子打了个专业的结,确定不会松开,这才将梅横扯了上来。
梅横今日穿着一身宝蓝色劲装,顺滑的长发高高束起,被一个精巧的银冠固定住。
明明是英姿飒爽的装扮,但配上了梅横苍白的脸色,微红的眼角,便给了严青栀一种说不出来的破碎感。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严青栀考虑到了梅横的双腿,没有就这么吊着他,而是想要将他背在身上。
“梅司使客气了。”
只是说话间,梅横一眼就看到了严青栀后背的伤。
“你后背有伤……”
只是他开口的时候,严青栀已经将他背了起来。
“我知道,所以你可要保住了我的脖子!”
梅横自诩自己的脸皮已经足够厚了,但听到严青栀这话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哆嗦了一下。
严青栀扯着绳子,从山壁上抽出了自己的长枪,梅横现在盯着她,那是万万不能放进空间的,怕一会儿耽误自己,严青栀毫不犹豫的将之投向了脚下的山谷,反正她早晚也会下去的!
对此,梅横倒是没什么反应,一杆长枪而已,就算是破云枪的仿制品,那也就是个仿制品而已!
严青栀双脚蹬在山壁上,双手一点一点的往下放,手上伤口沁出的血给草绳染上了一抹红色。
尽管疲惫,但严青栀对于自己的身体掌控已经足够她滑到准确的位置了。
很快,她就看到了那个被她一直记挂的孩子。
这里距离地面还有三十多米,那孩子腰间还有一段草绳,只是他被刚才的颠簸吓坏了,尤其是那瞬间下落十几米的失重感,让他担心自己万一再放一些就直接摔死在地上了!
这会儿严青栀落下来,才回头跟他说道。
“我已经把上面的绳子固定住了,你现在往下放是安全的!”
那孩子看着狼狈的跟鬼一样的严青栀,有看了看严青栀背后背着的神仙一样的梅横……
如果没有梅横的话,他此刻肯定会吓死过去,当然就是有梅横,他也在怀疑自我。
“我……我……”
严青栀见此,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可能用错了办法,转头看了看日上三竿的天,重新转回头看向那孩子时,已经成了另一幅面孔。
“快点放绳子,你想死吗?”
严青栀一凶他,那孩子倒是清明了许多,赶紧手脚并用的开始从腰间解绳子往下放。
有了绳子下去不过就是时间问题,三人很快落地,那孩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傻愣愣的看着梅横的方向。
有些人并不能分辨出美丑,何况审美这个东西想来是个很私人的事情,不过对于这孩子来说,他的审美倒是挺主流的,这会儿连害怕都顾不上了,视线怎么都离不开梅横的脸。
严青栀将身上的绑带解了下来,打量了周围的环境。
周围各种声音嘈杂,最让严青栀高兴的就是草丛中的那悉悉索索的动静,严青栀从腰间摸出一枚铜钱,翻手弹了出去,一声惨烈的鸡叫之后,严青栀起身过去检出了一只脖子被打断的野鸡。
梅横见识过她的手段,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那孩子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视线转过来看到了严青栀倒着放血的那只野鸡……
“鲜血的味道会引来野兽的!”
那孩子赶紧提醒,他在这周围采了几年的药,对这里的环境有所了解,他们出门的时候都不敢这样给野兽放血,就算是真打死了的那种,也要赶紧用草叶什么的擦去包好,尽快离开那个位置。
严青栀没有在意,要是有野兽正好,她现在饿的够呛,一只三五斤的野鸡根本不够她塞牙。
梅横坐在那里,宝蓝色的衣服蹭上了大片鲜血,还有些抽丝,又惨又落魄。
不过落下来之后,他的状态好了许多,很快就恢复到了严青栀初见他时的那种淡然。
“放心吧!这位姐姐很厉害的!对了,弟弟你似乎对这里很熟啊?是常来这边采药吗?”
梅横很是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淡淡一笑就将那孩子的注意力拉了回去,顺带的还打听起了对方的事情。
“嗯……是的!我一个月总要过来三四次的,以前是跟着我阿爷来的,现在都是带我阿爹过来。”
说到了阿爹,他这才想起来什么,一下子慌张了起来。
“对了!我阿爹……我阿爹还在上面……”
说着他爬起来就要走,却被严青栀开口喊住。
“哦!你阿爹我知道,是不是一个男的,大概这么高,穿着灰色的短打……”
严青栀跟他一形容,那孩子赶紧点头。
“就是他!我阿爹怎么样了?”
毕竟上面那么多人掉下来,他阿爹要是在上面,可能也会被波及吧!
“他呀!他跑了,跑的可快了,你们家要是不远的话,他这会儿可能都到家了!”
虽说严青栀好像亲情淡泊似地,但那也只是因为她爷爷和叔伯舅舅的关系,实际上她的父亲对她还是很好的。
在严青栀对于父亲那有限的记忆里,父亲一直个人温暖又包容的人,小时候她一边打拳一边过马路,险些被车刮到的时候,是她父亲一把挡在她的身前,半点都没有含糊。
她和严青竹可能在心理上有各式各样的缺陷,但两人从来都没有抗拒过自己应当肩负的责任,这样的品质也算是父母留给他们很宝贵的东西!
如果那人当时没跑,而是选择第一时间救自己的孩子,严青栀是无论如何也要把战场引向另外一边的。
说不定,那时候梅横的出现就是英雄一般,而不会是现在这样……
想到了这里,严青栀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梅横,正好梅横也想到了什么一般看向了她的方向。
两人突然相视而笑。
但马上严青栀想到了自己这可是嘲笑,是十分不道德的,瞬间,她的表情便收了起来,有些心虚的轻咳了一声。
像他们这种常年活在生死边缘的人,好像除了生与死之外,旁的都不那么在意,可对于这个小孩子来说,这种真相实在有些伤人了!
严青栀不觉得自己应该瞒着对方什么,她不知道采药的人多大年纪合适,但明显上面那正值壮年的男人比这孩子要合适的太多。
那人跑起来的时候可不像是有什么隐疾的模样,要说是另有苦衷严青栀才不会相信。
那孩子的情绪瞬间低落了下来,低下头,用自己粗糙到干裂的手指扣起了土布裤子的纹路。
见此,严青栀又有些于心不忍了起来。
自家也是有孩子的,家里那一群天天闹腾着上房揭瓦,一个个白白壮壮,可在看这个孩子,浑身都没有二两肉,却不得不出来采药供养全家。
“嗯……那个”
严青栀挠了挠脸上干涸的血渍,又看了看梅横笑眯眯看她的眼睛,有些尴尬的开口。
“你今天是被我连累了,药也都撒了,这样,我身上还有点钱,你带回去吧,别不好交代。”
严青栀自动脑补了一出爹不成材,孩子养家供养,还要被苛待的戏码。
别的不说,那孩子背后的伤就足够说明一切了,严青栀觉得自己给钱太多不好,万一让那废爹以为靠这个能发家致富,以后苦的都是孩子,不过给的少了她又怕诚意不够,这孩子今天这一遭罪确实因她而起,花点钱就能消灾,总比好过背上无辜的人命强。
那孩子年纪不大,也没想过巴结人什么的,但自己到底是出来赚钱的,眼下这东西也没了,绳子也解不下来了,自己背上的伤又裂开了,下个月也不能出来……
下个月可是许多药材成熟的月份,他一想到这里,之前的憋闷和难过全都涌上心头,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他不想要这么懦弱,可擦眼睛的时候连条袖子都没有,只能用胳膊抹了一片的惨样,实在是把自己可怜坏了!
严青栀有些不好开口,自己现在这鬼样子根本安慰不了孩子,只能靠近了梅横一些,将手里一块五两多的银子递了过去。
梅横有些好笑,拄着双手向前挪了一下,他提气正要起身,却见严青栀想到了什么一般,赶紧上前把他手里的银子拿了回来。
梅横:……
严青栀两步走到那孩子身边,将银子塞进他的手中。
“这些钱你拿着,回家以后家里要是有能做主的人就给那人,要是没有能做主的人就自己好好收着,当以后安身立命的本钱。”
感受着手中银子的重量,从来都见过这么多钱的孩子一下连怎么哭都忘了,顶着张花脸去看严青栀。
金钱的魅力果然无限大,刚才还觉得严青栀像鬼似地,这收了人家的钱以后再看,竟然觉得对方眉清目秀起来。
“可是……可是不值这么多钱的……”
听他这样说,严青栀随口回了一句。
“没事儿给你压压惊!行了,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看这路上要是有什么野兽你自己也危险。”
也不知道是钱的关系,还是那孩子哭够了,这会儿总算是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怕起身将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
而严青栀也弯腰将梅横背了起来,又找到了自己的长枪,将之拆开挂在了腰上。
等一切准备就绪,严青栀这才想起来,自己做决定习惯了,这会儿都没问问梅横什么打算!
她刚想开口,就听梅横在她耳边轻笑一声,开口说道。
“走吧!谁知道一会儿下来的人是敌是友!”
梅横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慵懒之余又字字清晰,声线仿佛带着一条平稳的弧度,让人在听见的时候,便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画面。
这是一把能给人营造出某种氛围感的声音,一开口就让严青栀从耳后酥酥痒痒的一路蔓延到了后腰。
她深吸一口气,偏头躲开些许也顺便询问了一句。
“送他回家的话……可以吗?”
梅横也没有半点异议。
“听你的!去哪都可以!”
听他这么说,严青栀倒是有些摸不准梅横的来意了,不过眼下还有外人在,她也不好问什么,便跟着那孩子顺着山谷向着他家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