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 逃离
随着严青栀这几箭落下,那些人骑着的马骤然倒地,直接将三人甩了出去。
那两个要冲向马车的人被阻了脚步,而那已经瞄准严青栀的弓手,也因为这一变故,手中的箭矢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到底马儿的鲜血汩汩涌出,跟在几人身后的虫子们直接冲了上去。
严青栀有些头皮发麻。
她不敢再看,抬手便举箭射向了那弓手。
不过这位和先前在树林里的弓手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那人落地之后,立马翻身而起,手中的鞭子甩开,直接便将严青栀那箭矢甩向了一边。
他站起了身,微光之中那成片成片的虫子从他脚边略过,他对着严青栀的方向举起弓箭。
同一时刻,他身边的两人也已经动了,他们扬鞭策马,目标自然是严青栀的方向。
严青栀没有在朝着那些人动作,对方已经有了准备,在针对他们也是徒劳,与其伤人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严青栀手上的速度加快,她扬起了弓,三箭齐发,那弓箭高飞出去,穿过了树木的枝叶,带起了一道中通的空间,让微弱的光芒透了下来。
箭矢在半空中划下一道弧线,高高的飞起,最后缓慢落下,而后速度越来越快……
那人已经看到了这样一箭,但他并没有在意,这样的速度,他闭着眼睛都能躲开。
让他警惕的是严青栀在这样一箭射出后,竟然飞快又拉开了弓。
严青栀这一箭放平了下来,如此短的距离,速度成了她最看重的。
一箭飞至,那人也抬弓对射,双方都是五感敏锐的人,箭锋相对,点点金属碰撞的火花飘起,两箭擦身而过,都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不过这一箭偏离之后,严青栀的另一箭紧随而至。
那人有些意外这竟然是连珠箭,但他再想要阻拦已然不及,严青栀的攻方,只要对着他这巨大的目标放箭就可以,他却是守方,想要精准的射中严青栀那移动中的箭矢,难度自是成百上千倍。
这样的情况之下,他很难以连珠箭的方式应对对方的连珠箭。
严青栀在他这样极限应对之下,已经大致判定出了对方的实力,她心中更加笃定,箭袋之中的最后四只箭也被她拿在了手中。
这张弓还不能承受她全部的力量,严青栀并没有对方想象中的压力。
她手指翻飞,四只箭灵活的被她逐一射出,四箭直接封住了那人四个方向,对方没有张弓,而是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想要将这四箭扫飞。
不过这种想法在他一鞭子甩在那直冲面门的一箭时,便被否决。
双方之间距离太近,严青栀这一箭裹挟的力量太强,与之前那一箭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他的鞭子抽在了箭上,改变了箭矢的轨迹,却没有改变那一箭的方向,箭矢不过是换了个轨迹,依旧朝着他冲了过来。
呼啸之间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他赶紧就地一滚躲过了这一箭,那失去目标的箭矢没有停,直接射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面,尖锐的剑锋锐不可当,直接带着整只羽箭飞进土里,气流将那周围的几只虫子都裹挟进去,竟然没有半分阻滞之感。
那人瞳孔紧缩,心脏在这一瞬间剧烈的跳动着。
但那如影随形的窒息感却没有半分减少,他的翻滚没停,一箭一箭的贴着他的身形而过,直到他已经滚落出去三四米远后,飞来的箭矢方才停下。
他仰头看向严青栀的方向,雾蒙蒙的清晨给这个世界都带上一层柔光的虚幻的滤镜,即便是他往常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看清的距离,此刻也有些迷离起来。
是箭囊空了吗?
这个念头浮现,他开始计算对方刚才到底射出了多少箭。
不过,还没有想明白,一阵心悸之感便传了过来。
他心头一晃,四下环顾却没看见危险到来的方向。
就在这时,他心里突然涌现出了一个念头,刚才他记得严青栀有几箭射向了其它的方向,那目标是哪里来着?
突然之间,他福灵心至,仰头看去,三支羽箭从天而降。
他心头一颤,再想要躲避却来不及了,那不算多块的一箭已经落在了他的肩颈,锋利的箭矢刺穿布料,从他没有阻挡的颈窝处直刺入脏腑。
他浑身一颤,但身体还在下意识的移动着,但另一箭已经落下,从肚腹处自上而下斜刺出去,他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之前对他畏惧无比的虫子,在感受到这血腥味的时候,全都停滞了一瞬,他身体踉跄了一下,仰面向后倒去。
就在他倒下的时候,最后一箭也落了下来,直刺入他胸口,余力将他的身体钉在了地上。
他还没有完全死去,但他感受到了自己本命蛊已经脱离了控制,正在他的身体中吞噬着他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使他抽搐着,大口大口的血吐了出来。
周围安静的虫子随着他本命蛊虫的反噬开始尝试着朝他涌了过来,他曾经看到过许多人被这样的蚕食,却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难逃这样的命运……
他的情况被严青栀听在耳中,两人交手几个来回,但所耗时间却是极短。
她身上已经没了箭矢,不管对方还有没有弓手,她都必须要下去了。
不过,看情况来说,这样实力的弓手,对方也没有几个。
剩下的人虽然也背着弓,但实力并不多强,甚至瞄准的功夫,就足够严青栀欺身而上了。
那骑马的一人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有心想要回去支援,却被另一个人直接喊住。
“回来,阿潮已经死了,不要让他枉死!”
那正要赶回去的人身体顿时僵硬了片刻,但马上他便已经打马上前。
严青栀将长弓往身后一背,整个人从树上飞落而下,在距离地面两米多的时候,她双腿用力,整个身形一顿,而后她才翩然落下。
于此同时,马蹄之声已经响起,一杆长枪自上而下带着巨力向她甩了过来。
这是骑兵枪术,速度快,进攻面积大,方向多……
在这个时代,骑兵作为最强兵种,自然有他的道理。
严青栀不敢硬抗,一旦被扫中,她在落地之时,大约就是死的时候了。
她就地翻滚,直接冲进了树林之中。
树木对于马匹的限制,让那三人想要骑马与她纠缠成了空想。
不过,这种办法却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有两个人正朝着马车方向赶,她不可能只管自己。
严青栀飞快在树林之中穿梭,等到再出来的时候,已经站到了马车旁边。
她身后,那几个骑着马的人已经沿着树林追来,而另外两人也已经朝着马车而去。
与此同时,严青栀正好看到陆涧撩开了车帘从马车里探出头来。
严青栀瞬间开口。
“师兄,你赶车快走!”
陆涧还没有看明白当下的局势,但严青栀的话,让他瞬间放弃了所有好奇。
两人最近一段时间,已经经历了两次这样的战斗,虽然现在天还没有全亮起来,但这样的光线之下赶车,陆涧也总算是有了些把握。
他当即从车里钻了出来,坐在车缘上面。
听着周围虫子的声音,那两匹马已经有了些烦躁,也一直想要远离,但久经训练的乖顺使他们暴躁的停在原地,如今被陆涧一赶倒是半点磕绊不打,直接冲了出去。
颠的里面几个孩子此起彼伏的撞在了马车车厢上面,刚刚安静下来的车厢内,又想起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哭声。
严青竹心中有些慌,他从车窗里探出头去,刚才追击严青栀的三人变成了追马车。
他们反应迅速,在这时候严青栀都没有放弃这马车,已经说明了车上的人对严青栀的影响。
他们没有半分迟疑,全力追击马车。
严青栀,马车,与那三人的距离已经极近,但他们决策的人显然很有应对这样局面的经验,当即开口。
“追马车!”
严青栀赶过来的时候,马车与那三匹马都已经向前冲去。
而另外两个还没有赶过来的人,则当即拼命朝着严青栀的方向而去,对方五人迅速交换目标。
这样的好处不言而喻,一旦没有马的严青栀被甩开,车上那些病残幼的命运便已经注定。
陆涧心中慌的不行,那马蹄声仿佛就在他耳边响起,让他除了赶车,什么都不敢多想。
严青竹面色一变,半个身体已经攀上车窗,他们现在能够仰仗的只有严青栀一人而已,即便他平日里看着风淡云轻,但在这时候,也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被寄予全部希望的严青栀,也在瞬间判定了局势。
这六个人的难缠程度算是她生平仅见,她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同一时刻,一卷皮鞭出现在她的手中。
鲜红色的弧线划过半空,‘啪’的一声气爆之声,仿佛抽在了众人的心上。
严青栀没了箭矢,但不等于她没有远程的攻击手段。
那带着金线的红色皮鞭,如同一条水蛇,瞬间缠住距离她最近的一人。
那人骑着马,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已经被拖下了马背,他慌乱之中收紧手中的缰绳,脚下也用力蹬着马镫。
但紧跟着,又一鞭子直接抽在了他手背之上,他手上的劲道顿时一松一紧,就这一下,让那人顺便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他的脚还没从马镫里拔出来,整个人都被马儿拖行出了两米。
不过,这马并不是寻常的马,只将那人拖行出几步,便很快停了下来。
那人落下马背的时候摔的比拖的严重,他的脚被束缚在马镫上,停下来以后,他也只能晃动着想要将脚从马镫里拔出来。
他的马不敢乱动,只是转过头来查看着那人的情况。
就在这个时候,严青栀按着那马屁股,一跃而起,她连马镫都没用,直接坐在了那马背之上。
那经过特训的马瞬间炸毛,原本老老实实的它,当即颠颠的想要把严青栀从后背上甩下去。
但严青栀的马术强的可怕,她势大力沉,双腿直接夹住马肚子,手上的缰绳几下往住,将那马的脖子高高的束缚了起来。
那马吃痛,想要挣扎,但严青栀更是粗暴,她手中的匕首不管不顾,直接戳进了那马屁股上。
一阵剧痛的嘶鸣,被惊了的马就这么直冲了出去。
而那还没有从马镫之中脱身的人,顿时被它拖行起来。
那人尖叫一声,高声呼唤那马儿的名字,想让它冷静下来,但严青栀才不管那些,这马又不是她的,只要发现那马儿有些冷静的迹象,她就给那马一刀。
就这样,没有几个呼吸,她就已经追上了前面的人。
那两人一见这场面,都有些惊诧,只是他们还来不及反应,严青栀的鞭子已经甩开,两人直接被她抽落了下来。
严青栀没有阻止那马前冲,从马背上的箭囊里面抽出两支箭,直接朝着那两匹缓慢停下的马儿射去。
两声马儿的嘶鸣过后,那正欲从马上爬起来的两人直接被自己的马又砸倒在地。
而严青栀还想要在射死那两人,自己身下的马却是更加癫狂。
严青栀箭法再好,这时候也没办法瞄准,她明白此时不是纠缠的时候,这脚前脚后的两批人已经触及到了她危险的神经。
这几个人与先前那些人不同,他们实力太强,而严青栀自己拖累又多,她固然能把人强行留下,但她自己也无法全身而退。
看着尽在咫尺的马车,严青栀嘴唇紧抿,她将缰绳扯进,抽出腰间的软剑,手腕轻旋,那马儿的鲜血瞬间飙射出来。
严青栀一把将马背上的箭囊扯下,整个人飞身而起,一脚蹬在那马背上,借力直接跳上了自家马车的棚顶。
咄咄咄的脚步声吓了陆涧一跳。
严青栀赶紧开口。
“别怕,是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陆涧这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马车的速度也才稍稍慢了一点。
严青栀从车顶落下,她有些喘,胸闷的感觉这回儿才散去。
她坐在陆涧身边,没有让陆涧直接回去,而是用力敲了敲自己的胸口,轻咳了两声后,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去。
287 进山
这一口气终于吐了出来,严青栀张嘴打了个饱嗝,有些奇怪的说道。
“真神奇,我都好几天没有饱腹的感觉了,这会儿还觉得饱了呢!”
陆涧就坐在她身边,听着她中气十足的自言自语,心中那突如其来的平静,让他眼眶一红,但马上又把那莫名涌上来的泪意压了下去。
严青竹撩开布帘探出头来,赶紧询问。
“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严青栀正了正自己背后的长弓,将那空了一半的箭囊挂在了马车边上,而后才嫌弃拥挤的退了陆涧一把。
“后面去!我来赶车!”
陆涧贪恋这一刻的平静,却也不敢招惹严青栀,赶紧把缰绳递到严青栀手中,自己则转身走进马车里面。
严青竹见此,从马车中走出,坐在了另一边。
严青栀斜睨了他一眼,这次形势严峻,局面险些脱离她的掌控,让她不自禁的又开始埋怨严青竹。
严青竹摸了摸鼻子,理智告诉他这时候还是躲起来等到严青栀气消了再出来比较好,但情感上,他还是希望能解开严青栀的心结。
“对不起啊!是我太任性了!”
严青栀有些不愿意搭理他,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埋怨谁都没有意义,就算现在她心黑手狠,直接把严青竹扔下,也改变不了她们后面还是要面对无休无止被人追杀的局面。
何况,她怎么可能把严青竹扔下呢!
严青竹没有听到严青栀的回答,舔了舔自己干瘪的嘴唇,转过头看向了一旁的严青栀。
“我知道,你气的是我什么都不告诉你。”
严青竹一针见血,直接戳在了严青栀的肺管子上,一直沉默的严青栀当即发飙。
“你闭嘴!我不想听!”
严青竹眉头挑挑,往严青栀身边挪蹭了一点,歪着身体想要说些什么,结果严青栀一甩缰绳差点甩在他脸上。
严青竹只能后退了些许,有些委屈的开口。
“大姐……”
两人虽然是姐弟,可实际上相差的不过只有那半个小时而已。
严青竹很少跟她撒娇,甚至被严青栀揍的时候,最多也只是求饶而已。
严青栀看起来是个硬邦邦的人,但其实最是心软,她翻着白眼转过头去,严青竹却暗自嘀咕,刚才这一下严青栀要是抽中倒是好了。
苦肉计什么的,虽然土,但就是好用!
可惜严青栀并没有虐待伤员的癖好,照顾养伤的严青竹已经够忙乱了,再给他伤上加伤那就是给自己添堵!
严青竹见此,又直接坐到了严青栀身边,腿就搭在马车上,脑袋一歪,直接靠严青栀身上了。
严青栀气的够呛,抬手推他,但严青竹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推起来又躺下去,摆明了就是耍赖。
这要是放在往常,挨顿揍都是轻的,可现在他伤着,严青栀却也不好动手。
再说,她并不是一个善于在别人身上找问题的人,这些事情细细说来,严青竹有责任,但她自己也没有那么无辜。
她坐在那里赶车,严青竹用袖子遮住脸,动了动身体,给自己换个舒服的姿势。
严青栀看着远处的树林,她的思维也在这功夫放轻了许多。
片刻之后,就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之中,严青栀淡淡的开口与严青竹说道。
“我有点想苏大伯了!”
若不是这一路的颠沛流离,她都快要想不起来自己在认识苏阖之前的样子了。
如果自己能一直保持着那时的状态,也不会半点警惕都没有。
乍然到手的自由让她乱了心智,误以为自己可以参与到所有的事情之中去,事实上五年前的自己和五年后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虽然强大了,但面对的困难也不同了。
明明自己已经烂事缠身,还总以为这世上的事自己都能解决。
严青栀长长的叹了口气,心中积蓄起的许多情绪全都消散一空,她感觉自己好像隐约之间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一般,但又描述不出来。
她想到自己曾经想要凑热闹的时候,还要打着去救苏阖的旗号,就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也许放到现在,她会直接坦白自己的想法吧!
严青栀转头看向了严青竹的头顶,严青竹沉默着,他不是傻子,严青栀这话背后代表的种种情绪,他都不用细想便已经品的一清二楚。
如此,才更觉得伤心。
他不能怪严青栀什么,严青栀这一路所承担的一切都被他看在严重,他无法指责。
要怪就只能怪这命运多舛。
他将脸上的袖子放了下来,仰面看着远处的天空,太阳隐隐的要升上来了,月亮也没有完全退下去,漫天的星空之中有几颗特别的明亮。
若隐若现的星河如同一张大网,网住了所有想要发光的个体。
它们属于自己,也不完全属于自己。
天渐渐的亮了起来。
马车中的孩子们陆续醒来,小孩子都是这样,吃的不多,但饿的特别快。
这些孩子身体素质好的没话说,一路换水,拉肚子的症状也都不严重,基本上一剂药灌下去,没一会儿就活蹦乱跳了。
严青栀有心想要去城中买些东西,但严青竹却说什么都不同意,大人孩子一起饿着总不是个办法,看着漫漫无期的前路,严青栀可以做的选择不多。
随着孩子们哭哭睡睡的声音,马车一路进了山。
山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尤其是这还不是熟悉的山脉,若是在里面迷失,再想要出来,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唯一的安慰,大约就是以严青栀的身手,进山总归不能饿死。
等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严青栀将马车拆开,一匹马拉着那马车的零件,一匹马则让严青竹抱着那重伤的孩子骑着。
君同月带着一群孩子往山林深处走,下马车之前,严青竹又给那些孩子喂了驱赶蚊虫的药,短时间内倒是省去了许多的麻烦。
陆涧跟在后面清理痕迹。
严青栀则在前面开路,将周围的危险都清理干净。
也不知道是运气还是什么,他们最后走的这条路上有不少的蛇,这些蛇又细又小,处理起来不方便,说不定还有寄生虫,不到万不得已,严青栀是不会吃它们的。
此时正值盛夏,山林里有不少果子挂在树上。
其中很多严青竹都认识,也不管好不好吃,只将那些能吃的摘下来,总算也把孩子们哄住了。
就这么哄着哄着就哄到了傍晚。
严青栀找了一处比较开阔的高地,周围不到半里路就有水源,她将东西都放下,将马车重新拼装好,让孩子们住到里面去。
因为不知道痕迹清理的是否干净,她也不敢说会不会有人追来,便没有让陆涧升起篝火,只是让他们在这里等她回来再说。
临走之前,她还不忘吓唬了那些孩子一番,省着他们因为饿没完没了的闹。
小孩子有时候是不能苛责的,他们到底年岁太小,何况这一路颠簸,也实在太辛苦了。
只是这些孩子一个一个都精的不行,严青栀只要稍稍放纵他们一点,他们就蹬鼻子上脸。
严青栀不过给了他们两天好脸,这些孩子便闹起来没有分寸了。
她羡慕这种无忧无虑,但也决定在这些孩子没掌握基本的处事分寸之前,绝对不会再给他们好脸。
果然,大魔王的威力是恐怖的,一轮下来就把他们全都吓得老实了。
严青栀等一切都收拾妥当,又把长弓都留给了陆涧,还在周围做了一些简易的机关后,这才准备独自一个人离开。
山里天黑以后也不安全,她要趁着傍晚的这会功夫尽可能多抓一些东西回来。
顺带的,她也想把未来几天吃的东西一起找到,以后只管赶路就好。
就在她绑好了绑腿准备离开的时候,严青竹突然过来与她说道。
“我有一种感觉,你往东南走一走,说不定会有收获。”
严青栀将靴子里的沙粒倒出,踩进去跺了跺,这才抬眼看了看严青竹,没说什么,从一边拿起了罩衫套上,跟严青竹说了一句。
“走了!”
严青竹也没再提醒,转头目送严青栀独自离开。
君同月坐在一边,双手用力的搓着草绳,她手上有些细碎的裂口,不过,今天这些孩子的鞋都已经走坏了,以后说不定还要用上,现在不打草鞋,等在遇到这情况,可就没得穿了。
严青竹没有点亮打草鞋的技能,不过,却是会搓草绳的,他进了马车里面,将一盏风灯点亮,让那些孩子帮忙挑合适的干草,他坐在一边搓绳,君同月也走进来,坐在他对面打草鞋。
马车里一派静谧。
而不远处一路向着东南方向而去的严青栀,表情却严肃了起来。
这山林里的灌木不少,吃灌木树叶存货的动物也很多,可这一路过去,宛若开出一条通天大道的动物,却实在少见的很。
而那被积年累月堆积的树叶坳的有些松软的土地上,赫然是一串看起来并不陌生的脚印。
这竟然是一头野猪的痕迹!
严青栀沿着脚印一路追过去,慢慢确定下来,这应当是一头成年公猪留下的痕迹。
如今已经过了野猪的繁殖期,如果是母猪的话,身后一般都会跟着一串的小猪,严青竹看了许久,都没有发现其它的痕迹,想来这应当是一头独自生活的公猪无疑了。
这野猪十分凶悍,路上严青栀还看到了一条大腿粗细的死蛇尸体,和几只野狗的痕迹。
严青栀也遇上了一些友善或者不太友善的动物,不过体积都不大,能吃的就被严青栀一剑送走,然后把尸体捆了塞进已经空了不少的空间,不能吃的,就被严青栀一剑送走,尸体被她一脚踢飞出老远,生怕引来别的东西。
没一会儿她就摸到了野猪的老巢。
说实话,严青栀见过野猪,却是头一次见到野猪窝。
那猪窝跟寻常人家的房子差不多大,层层的小树枝压的严实,最里面的位置铺着茅草和树叶,一股臭气和那野猪的呼噜声一起传出了老远。
严青栀没有太靠近,这东西皮糙肉厚可不好杀,要是凭借着她那软剑,今天晚上什么都不用干了,就在这割肉玩吧!
她悄悄的退后,抹黑在周围的树林里搜索起来,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根粗细合适,长度也足够的树枝。
她将那树枝修理好,将一把匕首绑在了那树枝上面,做成了一个简易的长矛,严青栀挥动几下,确定韧性可以,这才拎着那长矛重新走了回去。
那野猪的鼾声依旧震天响着,但严青栀可不会觉得这东西真的毫无防备。
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存活下来,可不是一般的警惕能做到的。
严青栀尽量放轻脚步,不过在她靠近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她还是敏锐的感知到面前的野猪已经醒了过来。
也是这时候,她才大约感知到了这野猪的大小。
这一头跟她差不多高,大概有两米多长的成年大野猪,依照严青栀目测,这野猪大约得有七八百斤。
她看不出这野猪的年龄,不过依照常识判断,这野猪怎么也得活了好几年了。
这样的猪已经不能用寻常思维判定,它们经历过的厮杀,远比人想象中的更多。
严青栀甩了甩自己手中的长矛,有些庆幸自己没有使用自己最锋利的那把匕首,以她现在为求稳妥的性格,还真没有能抓住对方的把握。
严青栀的脚步越来越慢,落地也越来越稳,而那野猪的鼾声却没有变化,只是身体向着最习惯的方向翻动了两下,显然是要用最快的动作偷袭。
这野猪已经有了一定的智慧,它到了现在,还在想着麻痹严青栀。
严青栀神色警惕,她在距离野猪还有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她单手从腰间解下鞭子,扯下树上的一截树枝砸向了野猪的方向。
那野猪不等严青栀这一下落实了,便已经跳了起来。
它呼隆呼隆的声音传出老远,将周围的鸟雀都惊得飞了起来。
288 野猪
那野猪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朝着严青栀的方向冲了过来,严青栀鞭子甩在不远处的一颗树上,整个人飞身而起。
那野猪没有料到会面对这样的情况,它庞大的身体转圜不及,笔直的撞在了严青栀此前站立的位置,借由着冲力和惯性,它没有停下来,而是生生又冲出了三四米,直接撞在了一旁一棵碗口粗细的树上。
那树‘咔嚓’一声被它直接撞断,而那野猪却只是晃了晃头,半点损伤没有的调头回来。
严青栀这时候已经落在了地上。
那野猪酝酿许久的凶悍一击,虽然被严青栀化解,但她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鞭子直接被她收进空间,她以双手紧握长矛。
那野猪哼哧一声,转头便朝着她的方向冲了过来。
它跑动之间的强大威势直冲向严青栀,那庞大体型带来的压迫感强大到周围的虫子都安静了下来。
它那四只獠牙前突,硕大的脑袋甩动,低沉的叫声愤怒且狂暴。
严青栀与它的距离迅速拉进,但她没有将那长矛往猪头上怼,而是就第一滚,让那野猪贴着她的身体冲过。
根根竖立的猪毛刮带起了劲风,就在这一瞬间,严青栀的长毛从它前腿后面不远的位置,自下而上,直接刺入那野猪的胸口。
野猪的嚎叫之声顿起,惊得周围安静的范围一再扩大。
严青栀一击得手,翻滚之间将那长矛从野猪的膛子里抽出,一股猪血狂飙,但对野猪却没有半点影响。
野猪的生命里极其旺盛,除非一下捅到心脏,否则是不可能瞬间致死的。
砍头倒是也可以,但那野猪的脑袋特别大,猪皮又厚,严青栀的软剑根本做不到。
别说是软剑做不到,就是寻常的刀剑也很难做到。
想要把那野猪的脑袋砍下来,斧子一下都劈不透,严青栀在巢郡的时候,就见到过用锯把野猪脑袋锯下来的。
野猪头上唯一的弱点就是眼睛。
但这野猪不比寻常,她正面冲的话,长矛送进那野猪眼睛里面,自己也得跟着被撞上天。
有些动物生命力之顽强,是绝对不容小觑的。
那野猪嚎叫着,转身低头朝着严青栀的方向冲来。
严青栀刚才的行为是它分外恼火,这阵子已经彻底发狂。
严青栀再度躲开,而后翻滚着,将那长矛从另一侧再度插进野猪的肚子里面。
这一回,严青栀没有管嚎叫转身的野猪,她一手扯住了猪毛,另一手将那长矛送的更深不说,还在野猪挣扎的时候,拼命旋转着长矛,让上面绑着的匕首可以尽可能多的破坏那野猪的脏器。
野猪叫的越来越厉害,扭动着身体,大张着嘴巴,想要去咬严青栀,严青栀不敢被那野猪咬了,赶紧放手。
她的身体落地之时,还在不断扩大着野猪的伤势。
那野猪也不是善类,它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凶相毕露,全身的肌肉绷紧,不顾身体的疼痛,将那长矛卡住。
严青栀一下没有抽出那长矛,还想要在用力的时候,那树枝已经承受不住,野猪骤然转身的力量,‘咔嚓’一声断成了两截。
其中较长的部分被严青栀握在手中,剩下的那一段滞留在了野猪的肚子里面。
严青栀神色一凝,转身便向着身后不远处跑去。
那狂暴的野猪甩动着身体,将脑袋压下,就算是严青栀滚落,也难逃它这一撞击。
严青栀显然也将情况感受了分明。
她手中没有放弃这一段木棍,身形拔起,借着周围的树木,直接窜上了一棵粗壮的大树。
也是在这时,那野猪直接撞上了严青栀栖身的树。
那树年头不少了,比严青栀腰还粗,可就这样一棵树,在野猪巨力撞击之下,也开始左摇右摆,倒下不过是时间问题。
随着树干晃动的严青栀无法准确命中目标,就算从树上跳下去也是白费。
严青栀只能另寻他路,她视线看向了周围的树木,用意志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感受着野猪撞树的频率。
那野猪并没有任何伤重的迹象,这么长时间依旧生龙活虎。
严青栀深深的叹了口气,又往树上爬了几米,越往上树干晃动的越是厉害。
她心中也有些慌,这么高的距离,真落下去,都不用野猪等着,就够自己喝一壶了!
不过,狩猎本来也不是轻松的事情,老鹰搏兔尚需用尽全力,可见兔子逼急了也不是好收拾的,别说这几百斤的野猪。
严青栀全身紧绷,身体顺着那树木晃动,几次之后,听着那野猪后退又要前冲之际,她脚上用力一蹬,借着那树干的力量,直接跳向了远处。
那野猪眯着不大的眼睛,在严青栀转身的瞬间,当即放弃了这一棵树,甩头朝着严青栀的落点冲去。
严青栀这一下用上了全力,借着那树干的力量直接跳出了四五米远。
她听着那野猪追来的动静,心中一动,控制住了那原本想要攀住一棵大树的动作,整个身体在半空之中转向。
那野猪仰着头直朝她冲来。
那野猪的眼睛反射这初升的月光,一片苍白之色。
严青栀直直的向下落去。
就在距离地面还有两米多高的时候,她双腿直接撑在两棵树之间,整个身形骤然停顿,于此同时,她手中的木棍直刺向了那野猪眼睛的方向。
双方之间距离太近,那野猪前冲之力势不可挡,也正因此,当严青栀那树枝刺入它眼睛的时候,它不止没有机会躲开,还因为惯性,使那树枝直刺入它的脑袋里面。
野猪咆哮的声音响彻半空,甚至引得不知多远之外的狼群都跟着叫了起来。
听到狼群的声音,严青栀神色一肃。
这可不是什么好信号,若是真有狼群闻着血腥味过来,营地那里的人不说全死也剩不下几个。
严青栀干涩的嘴唇紧抿着,眼中的狠色一闪而过。
她双腿一收,从高处直接落了下来。
地上那野猪还在摇头摆尾的挣扎着,这时候它已经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面对严青栀时已经不愿意再战。
它有了退意,但严青栀却不能就这么放它离开。
严青栀双手直接扣住野猪的獠牙,不等那野猪发力,她全身肌肉鼓胀,血管瞬间充盈。
就在这一瞬间,她双腿一前一后直接撑在地上,核心力量瞬间爆发。
严青栀胸腔之中宛若燃烧起了熊熊烈火,全身发力,一声怒喝。
同一时刻,那生命力旺盛的野猪直接被她掀翻当场。
那野猪庞大的身形仰面到底,呼隆呼隆的喘息着。
它瞪着四蹄想要翻转过来,这放在平时也不怎么轻松的事情,放在这时候,更是困难。
那伸进它头骨之中的木棍随着它的动作不停翻搅,没有一会儿的功夫,那狂暴的动作终于变成了无力的挣扎。
严青栀站在一边看守着,看着那野猪逐渐平息了下来,她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放松,她恍惚中便发现自己胳膊上腿上都受了伤,尤其是刚才双腿撑着树滑落的时候,扯的她筋都疼。
严青栀蹬了蹬腿,又伸了伸胳膊,甩了甩手上的伤,这才握着匕首靠近了那抽搐着的野猪。
那野猪似乎感知到了严青栀的靠近,还低沉的发出了两声不连贯的声音,弓着背还想要挣扎,不过很快,那动作便僵硬在了半空。
严青栀走过去,伸手扯住那野猪,扯动之间才觉得吃力。
她双脚顶着地面,用全身的力量去拖动那野猪的尸体,没走出几步,就累的直喘气。
“我的天!这得有八百多斤了吧!”
要不是盛夏的温度放不住,严青栀觉得这一头野猪,能让他们十几个人吃半个月。
严青栀拄着膝盖站在一边,看着周围的情况,琢磨着怎么把这野猪多搬回去一些。
虽然说人不能贪心,但到底好些天没吃饱饭了,严青栀看着这野猪,都直分泌口水,实在是哪哪都舍不得扔。
“可也太重了!”
她自己说服自己。
可惜没有成功!
严青栀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从一旁的树上砍掉了一些长度足够的树枝,将那些树枝编了起来。
而后,她将那野猪拖到树枝上面,用树叶把野猪肚子上的伤口堵了,而后改拖着树枝前进。
其中多了两道开路的粗树枝,这一下不光有了抓手,还轻松了一点。
严青栀终于从勉强拖动,到可以行走的水平了。
“我也不是……舍不得,只是……不能在……这里放血,不然肯定……会有野兽,过来!不能把……它们吸引到营地去……”
严青栀两步一喘,却还振振有词。
天已经黑透了,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撒下,严青栀扯着那野猪一路向着来时的方向走。
野猪的血液吸引了不少的东西,严青栀原本不准备招惹的,只是挥着鞭子驱赶,可赶着赶着实在是赶不尽,她顺道便捅死几只。
那些死掉的动物她也不要,就放在路上帮她吸引着关注。
终于等到亥时初,她赶回了营地。
看着陆涧坐在马车边上,马车里面亮起的点点灯火,严青栀的心情终于彻底放松。
陆涧老远就听着动静,一听见远处的声音,赶紧询问。
“谁?”
严青栀不想吓唬他们,连忙说道。
“是我!”
她的声音有些疲惫,陆涧听在耳中,顿时心中发慌。
“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说着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同一时刻,严青竹也掀开了车帘,探出了头来。
看着朝自己跑来的陆涧,严青栀连忙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不是她瞧不起陆涧,但大家相处了这么久,对互相之间的实力也都有了解,别说八百多斤,就是四百多斤的东西,陆涧也拖不动!
“我没受伤,你不用过来,抓紧时间准备,我一会儿在这里剥皮放血,处理好这东西以后,咱们马上离开。”
山林里太过危险,她这一路已经吸引了很多东西,时间拖了这么久,她也不知道会不会真有狼群过来。
之前在野猪巢穴那里要是剥皮放血,固然她能轻松一点,可那血腥味一定经久不散,野兽嗅觉灵敏,她是不敢堵的。
陆涧刚走进一点,就借着月色看到了严青栀身后的黑影。
他心中一片骇然。
这个一头老虎就足够为祸一方的世道,以一己之力杀死这样一头野猪的严青栀,都能成为一方传奇了。
“你杀了什么?野猪吗?”
说话之间,那野猪的面貌已经出现在了陆涧面前。
他动了动嘴,看着那倒了以后都快跟严青栀差不多高的野猪,心中一时间不知道要发出什么样的感慨。
“对,咱们不能在这里久留,血腥味会引来野兽,你问问青竹,怎么走才能更快,咱们尽快离开这里。”
她这话让陆涧反应了过来,他赶紧点头,一边往回走一边还不受控制的回头看那野猪的情况。
这样大的野猪,不是亲眼所见,是形容不上来那种震撼的心情的。
陆涧这头刚一回去,严青竹便已经下车过来了。
不过严青栀也没用他,只让他赶紧跟陆涧商量出一条路来,一会儿她可能赶不了车了。
严青竹回去以后,君同月又凑了过来。
“孩子们闹够了,都睡着了,我帮你。”
君同月拎着几个布袋,蹲在小溪里面洗了个干净。
严青栀听了她的话,转头看向了马车方向,倒是真没听见什么动静。
想着反正还有严青竹,她也没有拒绝君同月的好意。
“行,一会儿我割开肉,你把他们装起来。”
君同月将搓洗干净的袋子放在一边甩开,点头答应下来。
严青栀也不收拾那些树枝树叶,她用匕首直接将那野猪头砍了下来,匕首虽然锋利,但那猪头太大,也砍了血浆飞溅。
而后她又飞快的将猪皮剃了,将那野猪肉顺着纹理削成一块一块的。
她这头砍下来,那头君同月就将那肉按在溪水里挤出血水,装进洗干净的布袋子里面。
很快,野猪被分割出来一半,布袋已经没了。
严青栀看着剩下的地方,心中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样就行了,你让陆涧帮着将这些布袋子绑好,放马车顶上,我把猪腿割下来,咱们就走。”
289 三批人
布袋湿淋淋的,但陆涧也没在意,用一件旧衣服垫肩上,扛着就扔在了马车顶上。
严青栀那头已经将猪腿砍了下来,她没有放血,而是从一边找了些干树枝,裹了猪油,做了个简易火把,将那些伤口的位置烤了一圈,便短暂的让那猪腿不再滴血。
而后她将那火把踩灭,将自己的罩衫换了,将周围痕迹清理过,才转身回了马车。
陆涧和严青竹都坐在车辕上,严青竹给严青栀让了位置。
严青栀也没有客气,她合衣躺在了马车口的位置倒头便睡。
这野猪太重,打死并不算太困难,但回来这一路让严青栀消耗太大。
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这一轮下来,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她到底也不是铁打的。
严青栀躺下去的瞬间便睡了过去,马车一路颠簸,车上的孩子都觉得难受,但只有她一个人,什么都不嫌弃。
等到在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晃动着出了山林。
她有些舍不得现在舒适的环境,但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
她刚一坐起,严青竹便在外面听到了动静,马车帘子掀开,他探头进来查看。
严青栀不想吵醒别人,听到动静便开口询问。
“什么时辰了?”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有些干涩嘶哑,严青竹将水袋递给了她,听着她拔开塞子喝水的声音,等到安静下来,他这才回答。
“丑时过半。”
严青栀大约睡了一个半时辰,倒是恢复了很多,挣扎着想要起来,就听外面陆涧低声说了一句。
“马上就要出山林了,你还能再睡一会儿。”
严青栀喝过了水,已经清醒了很多,踉跄的从车厢之中走出。
听到动静,陆涧也将马车行驶速度放慢了许多。
严青栀坐在了严青竹身边,放下车帘以后,声音才大了一些。
“没事儿,我睡的全身都不停使唤了,坐一会儿缓一缓。”
严青栀睡的浑身疼,要缓一缓才能重新恢复到最好的状态。
陆涧想要转头看她,可这周围环境莫名,他刚有动作,严青竹便开口提醒。
“你左前面有东西!”
陆涧赶紧控制着马车小心翼翼的避过那里,而后他也没再想转头过来。
严青栀静坐了片刻,终于适应了这种状态,休息之后,终于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连饿肚子的声音都比往常更大。
就在他们离开山林的一刻,他们之前的营地位置,又有一群人追了过去。
他们四散着检查着周围的痕迹,只有为首的人一路前行,随时听着下面的人汇报,在将所有的消息整合到一起。
其中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将周围的痕迹检查之后,转头回到为首那人面前汇报。
“大哥,痕迹被清理过,不过,还是能看出有人在这里停留过,应该是他们。”
带头的男人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之下,挥手赶走了身边的蚊子,他身边已经站了一个人,正要说话,就被这人抢先了。
那带头的男人有些不耐的看了他一眼,转身问站在身边的另一个人。
“你那边看出什么来了?”
“有一条拖痕,不过似乎是从另一边拖东西回来的,不像是拖走的痕迹。还有血迹,应该是从深山里带出来的……”
为首之人点了点头。
“看来他们确实在这里停留过,在这附近仔细搜搜,看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两人当即点头离开。
那为首的人看了看附近的情况,随便找了一棵树,靠在那里等着来人过来。
就在他等着自己人过来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有些响动。
那响动的声音十分熟悉,显见着是又有人过来了。
他先还以为是自己的人,但片刻之后,他的神色便有些变化,他靠在树干上,借着夜色的掩护,伸出头去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几个人相互搀扶着爬到了不远处的高地之上。
距离太远,他看不清那些人的装束,只能看出那些人身材都很健壮。
“大公子,咱们有必要亲自动手吗?”
那人声音虽然刻意压低,但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依旧传出了老远。
“哼!那几个废物,围堵一群孩子,还让人家打死一个,还说什么那小丫头片子实力强横,当我看不出他们的心思,不就是觉得古术比我厉害吗!当我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那人一边被旁人拉到高地上,一边还在絮絮叨叨的抱怨。
“二叔眼看就不是个有能力的,他能养出什么厉害的儿子,也不知道爷爷看重他们哪里,什么事情都交给他,搞的现在寨子里面都是他的人,我办点事情总是束手束脚。”
“……”
那人听着这些话,眉头挑挑,听到远处又有动静传来,他赶紧抬头,正好看到远处有个黑影像这边靠近。
这一次终于是自己人了,他赶紧背对着树干抬手给那人打了个手势。
他们这种经过专业训练的人,有时候光凭直觉都能发现很多问题,别说这时候还能看到一些手势了。
那人瞬间明白了为首之人的意思,整个人瞬间躲进了那低矮的灌木之中,身形压低着向着其他人的方向移动,那安安静静的状态,仿佛自己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而另外一伙人中虽然感受到了什么异常,可还不等他细听,那头的抱怨声便又起来了。
白日里那些人的失利看在这人眼中,全是故意的,是借着这个机会向二房那头效忠。
那黑衣人听着他们的交谈,皱眉微思了片刻便已经猜出了对方身份。
正想着看看这群人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找到那一行人的时候,身后又有一队人赶了过来。
第二批到来的人赶紧也就近躲了起来。
这最后到的这伙人有些嚣张,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还有人举着火把照明。
为首的人一身青色长袍,腰带是棕黄色老牛皮制成的,上面插着匕首,挂着绳索和水袋。
两条黑色皮带交叉在胸前,束缚着后背上的两把长剑。
那头上有些凌乱的碎发也掩不住他的一脸正气。
他还没到高地之上,便已经勒住了缰绳。
而跟在他身后的人也顺势停了下来。
那人将周围的痕迹收在眼中,对着空气拱了拱手,一开口,洪亮的声音便传出了老远。
“鄙人邱星尘,百涛门的门主邱尘风乃是在下堂哥,着急赶路路过此地,无意与诸位英雄为敌,冒昧打扰,还望多多包涵。”
他这话说的中气十足,内含气劲,不卑不亢。让隐匿起来的那些人的警惕降低了两分。
这话说完,他也没再往前,而是换了个方向,绕过这片高地,转道离开。
马蹄声呼啦啦的走远,直到彻底消失,这两伙人才隐隐送了口气。
“刚才那些人是怎么发现咱们的?”
被众人簇拥着的人有些不解的开口询问身边的人。
身边那人低头回应着。
“咱们刚到这里,并没有完全遮掩痕迹,他们能看出来也不奇怪,不过这个百涛门,我倒是头一次听说,这入海川之中有这样一个门派吗?”
那被人簇拥着的大公子听了这话,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入海川帮派众多,出头和消亡更替速度也快,咱们在鸲山,没听过也正常。眼下还是找那伙人才是正事,四叔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了,那些尸傀和人傀也没了消息,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说完,不远处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大公子,这边有血迹……”
听到那人的喊声,一群人顿时转头看去,那大公子几步上前,弯下腰仔细查看。
“这血迹有些淡,看来还是掩饰过的,你们在附近找找,看看能不能确定那些人离开的方向。”
他话音一落,周围的人顿时散开,没一会儿,就有人发现了马车刮过树枝的痕迹。
“看来就是那个方向,咱们尽快追,争取天亮之前追上他们!”
一大群人朝着马车留下痕迹的方向追去。
直到他们离开许久以后,最开始隐藏起来的人才慢慢从角落之中显出身形。
其中一个人拍着自己的胸口。
“吓死我了,刚才他们差点踩着我!”
另一人冷笑一声。
“谁让你凑的那么近!”
“你懂什么!我这可不是白靠这么近的,刚才我倒是听了不少的话……”
“哦?有什么有用的?”
“那可多了……”
“说说,说说!”
“……”
两人交谈着,走向了高地中间。
那全身都被黑袍罩住的男人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没一会儿便大致了解了情况。
“原来是旧怨,我还想着,这才几天的时候,怎么南荒的人这么快就找过来了呢!”
身边的人连忙应和。
“不过,听他们所说,跟咱们寻找的应该是一路人。不如咱们跟着他们……”
那黑袍的男人若有所思,不过很快还是否决了这人的提议。
“不行,一个多月才找过来,也未必就是有什么真本事,你让老六老七盯住他们,咱们继续按照原来的节奏追查。”
听了这话,身边的人连连点头。
“还是老大考虑的周详,这门开城如此多的势力都跑在咱们后面,能力可见一斑,咱们属实没有跟在别人身后的道理。”
一行人在这里将所有痕迹都检查一遍,连严青栀扔出老远的野猪尸体都找了回来,而后又仔细分辨之后,终于寻到了严青栀他们离开的正确方向。
三方势力从三个方向离开,高地之上慢慢的安静下来,许久之后,只有一只只野兽出现,朝着那没剩多少的野猪尸体而去。
陆涧说的快要离开山林,果然就是快要离开山林了,没多远,马车就缓缓的离开了山地。
下坡的路不好走,严青栀和严青竹都下了马车,严青栀用绳子捆住了马车,她在后面,严青竹在前面,两人一起帮着陆涧控制马车,大约走了两刻钟多些,马车便从山林之中钻了出来。
出了山林以后,严青栀也是松了口气。
虽然这次进山托严青竹的服,大家一直没遇上什么风险,可那种静谧之中隐藏着无尽风险的感受,还是让严青栀始终都不能平静。
如今出来了,倒是觉得风也清新了许多。
此时的天已经蒙蒙亮了,又是一天过去,总算是度过了平安的一夜。
严青栀让陆涧去休息,自己过去赶车,他们不能在这样一直跑下去,总要找个地方把这些野猪肉处理掉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布袋上面已经落了不少的虫子,吊在那里的猪腿因为没有褪毛倒是好一些,不过这温度太高,不吃也早晚会坏。
前一天摘的果子还有一些,君同月哄着孩子们吃了一点,等到太阳上来,赶路最是遭罪的时候,严青栀才停下了马车。
她找了个靠近水源的地方,升了一堆篝火。
火一点着,所有人都退后了一圈,就算是陆涧有些扛不住了。
不过,饭总是要吃的,药也得熬。
严青栀那头没办法,但陆涧这头的火不大,就那么不死不活的烧着。
严青栀将那些野猪肉洗了,一块一块插在火堆边上,插满了一圈以后,就不再忙活别的了,便只负责添柴,翻面和撒调料。
风将烤肉的味道吹出了老远,没一会儿那些孩子便围坐在了严青栀的身后。
严青栀不好打破自己的人设,让君同月照顾着马车里的孩子,严青竹坐在她身后,将那些肉烤好一层,片下来一层,喂给那些孩子吃了。
野猪肉又柴又粗,还有腥臊,没有家里养殖的家猪肉好吃。
不过到底是肉,那些饿的够呛的孩子们还是吃的很香。
严青栀满头大汗,却也不敢停下,有些痕迹清除不干净,她知道早晚都会有人追来的,趁着现在不算紧张,她还能有更多的时间准备,要是等以后追杀他们的人真的一批一批的跟上,那时候要是没有东西吃,才是真的无助。
他们倒是还好些,逼急了为了活命,就是生肉也吃得,可这些孩子却是不行的!
严青栀浑身被汗湿透,但只是用手巾擦了汗水,就继续忙碌起来了。
290 不好的感觉
那头陆涧熬好了药,将它倒在石碗里面,剩下的药则放在石锅里等着放温以后灌进水袋里面。
平日里这水袋就在马车顶上放着,水袋那棕红的颜色会吸收阳光,等到那重伤的孩子喝药的时候,也会是温的。
如今严青竹和君同月已经不跟着一起喝药了,他们身上都带着伤药,应对现在的情况已经足够了。
虽然熬好了药,但陆涧那头也没有闲下来。
他换上了另一口石锅,开始煮起了肉汤。
严青竹给他配了一些草药,让他煮汤的时候放进去,这样煮出来的汤味道还行,而且大家吃了还能预防一些寻常疾病。
陆涧这么几天时间下来,手艺直线上涨,已经从什么都不懂,发展到了懂得基础情况的程度,再加上君同月和严青竹的轮流把关,半个多时辰过去,一锅肉汤就炖好了。
严青栀那边却连一半都没烤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严青栀心中有些着急,如果只是她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她还只以为自己是感觉错了,可严青竹在她视线看过来的时候,也明显紧张了一瞬。
一刹那,严青栀便做出了决定。
她站起身,视线环顾周围,将那些没有烤好的肉重新装回袋子里面,而那些插在地上的烤肉,也检查了一下,差不多的,就准备先这样了。
陆涧那边将热汤给孩子们分着喂了,抬起头就看见神色不对的姐弟二人。
“你们怎么了?”
严青竹沉默着没有开口,严青栀摇了摇头。
“我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咱们在这里停留了太久,还是尽快离开吧!”
陆涧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也猜不到后面会遇上什么,严青栀哪怕是杯弓蛇影,也是有的放矢的杯弓蛇影。
“那……那我收拾收拾东西,咱们赶紧走吧!”
陆涧连忙将石锅里没凉多少的药汤灌进水袋,而后又把石锅端着放进了马车里面,这时候的食物可不能浪费。
何况只要有严青栀和严青竹在,是不存在剩饭的可能性的。
严青竹将那些烤肉从火堆旁边拔下来,装进了装食物的布袋里,沁油什么的已经顾不上了,谁让他们没有坛子呢!
严青栀那边已经开始清除痕迹,不过这次烤肉的味道飘的太远,留下的痕迹太多,一时半刻根本遮掩不住。
这种慌张的气氛感染了周围的孩子们,他们有些紧张的跟在君同月身边,连重新回马车的时候,都安静的没闹。
不知道为什么严青栀的心中越来越慌,她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严青竹那边动作不慢,但严青栀却放弃了掩饰行踪的打算,她转头跟严青竹一起装东西。
“快快快,你没有什么感觉吗?”
她对于严青竹到现在都没太多的反应有些奇怪,但事实上严青竹确实没有提醒她什么的打算。
听到严青栀问话的时候,他眼神里迟疑了一瞬,但马上摇了摇头。
“我没有那么强烈的危险感。”
严青栀一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一定又隐瞒了什么,她抿了抿嘴,换了个角度打听。
“你那些东西想要给谁?”
严青竹没有想到严青栀如此的敏锐,他手上的动作不停,没有跟严青栀装傻,也没有再说话。
见此,严青栀皱着眉开口问道。
“看来是都要到了是吗?”
严青竹只要能看见字就一直在背那些东西,可见他知道这些东西留不下多长时间了。
正好严青栀又刚发现,严青竹昨天什么都没背,还有心思跟君同月一起打草鞋。
可见他不是背下来了,就是觉得不着急了。
两者选一个,严青栀毫不意外的选择了前者。
她相信自己对于危险的直觉,也看出了严青竹并没有那么紧张,综合来看,情况已经不言而喻。
严青竹依旧沉默着,但他的沉默就代表了太多东西。
严青栀见此,手上的动作不光没停下来,反而收拾的更快了。
将所有吃的全都塞进马车,严青栀连严青竹坐没坐稳都顾不上了,一挥鞭子就直接冲了出去。
严青竹没有走进马车里面,索性顺势和严青栀一起坐在了外面。
马车跑动着,没一会儿,陆涧扶着车壁用手肘推开了严青栀身后的车帘。他端着半碗的肉汤,晃晃荡荡的伸手递给严青栀。
“你抓紧吃些……”
严青栀也没有拒绝,一手还拉着缰绳,另一手接过那压手的石碗,一仰头直接将那肉汤灌了下去。
那肉汤还热着,从咽喉一路滑倒了胃里,那热流激的她瞬间又出了一层汗。
她好久没有正经吃到东西的胃,在接收了这些肉汤之后,似乎更饿了。
而陆涧那头,也又盛了半碗给她,严青栀也不客气,两个人就这么一喂一吃,没一会儿功夫,已经五六碗肉汤下肚了。
严青栀摆手表示自己先不吃了,陆涧便和君同月换了个位置,到另一头去投喂严青竹。
而就在他们的马车离开原来位置没多远的时候,一群人已经到了严青栀他们刚才停留的位置。
他们其中不少人都脱了上衣,将身上的黑衣服挂在腰间,就连为首的那人,也把自己的黑袍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茶色衣衫。
“大哥,这里的土还是烫的,他们肯定没走多远。”
其中一个人敏锐的感知到了之前篝火的位置,用手拍开浮土,就触摸到了底下被篝火炙烤过的痕迹。
为首的男子有些疲态,他们一路追来,追了好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但一切总算是值得了。
这一次,严青栀走的匆忙,留下的痕迹太多,让这些熟悉入海川的人终于找到了他们行进的方向。
“看来他们确实急了!”
为首之人手指从车辙上面拂过,感受着上面土层的质感,仰头看着上空的太阳,身后一群小弟跟着,眼中都是光芒。
“从车辙看,这马车上拉的东西可不轻,走的不会多快,应该还没走出多远。”
“跟着那群南荒人的兄弟还没有回来,那些人短时间内是不会来的,咱们尽快动手,不要留下隐患。”
身后的小弟齐齐点头,而这时候这人才开始分工,他从一边的地上捡过了树枝,在地上简单的勾画了一个地图,扬手招呼人群中几人过来,而后又顺着地图一一指点。
“老曹,带着你的人从后山这头绕过去,沿着这条路走,全力追,看到人了也别停,从这头绕出来,等我们这边动手了你们再出来。”
“九子,你带人从这边的官道出去,侧面堵人,由你们这边开始进攻。不要着急,等老曹到了以后再动手。”
“小五跟我一起,咱们兵分两路,从两个方向追,追上以后远远的吊着,别被人发现,不要惊动那些人,等老曹他们把人赶过来,最好的结果是人堵在这个关口,他们之中有个小姑娘太厉害了,能不强攻还是不要强攻的,明白吗?”
凑过来的一群脑袋之中,顿时响起了几声闷闷的应答。
听到这些声音,那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土,站起了身。
“行了,这一票完事,咱们起码能潇洒两年,这么轻松的活可不多见!我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给我搞砸了,要是死在这里就赚了,要是没死在这,回去我也把他脑袋拧下来!听明白了吗!”
众人一听这话,当即乱糟糟的答应了下来。
他这才放心了些许,大手一挥。“出发!”
话音一落,一群人哗啦啦的分成了几个小队,最多的有七八人,最少的也有四五人,他们全都骑上了马,乱糟糟的去了这人交代的地方。
而那发号施令的人则带着五六个人将他们这群人的痕迹清理了一下。
与严青栀他们那种粗糙的清理方式不同,他们没有生过火,清理痕迹还是简单的,再说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清理痕迹,他们可是专业的。
等一切收拾妥当,几人才翻身上马,按照之前说的方向而去。
随着行踪暴露,严青栀的心越来越不安。
与严青竹的平静不同,她不安的原因有很多。
他们其实一路走来,已经十分幸运了,可没有谁能真的依靠幸运生活。
就像那重伤的孩子,还有那为了保护其它孩子死在门开城外的孩子,他们甚至都没有听说过‘舍己为人’这个词,就这样仓促的承担了事情的结果。
严青栀对此是十分同情的。
她不是个聪明的人,才比那些聪明人更希望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她一直都在看着,睁大眼睛仔细的看着。
严青栀一直努力的给这些孩子她能给的最好的生活,就是知道早晚都会有这样一天到来。
当人数众多,而这里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的时候,她能保证全员无损的活下去吗?
严青栀自己都不信。
可她的心让她没有办法放弃任何一条生命,有时候有些事情,真的会成为一个人的心魔。
严青栀没觉得自己有多善良,可她总是控制不住的将别人的事情背负到自己身上。
严青竹大约明白严青栀心中焦虑的什么,可他比严青栀冷漠的太多。
就像这些孩子,他从来不去亲近,因为他知道,这一路太多的波折,他并不知道最后会剩下哪一个,亦或者全都埋葬在这一路上。
所以他不与这里任何一个人产生感情,也不会因此而变得难过。
不过,他也不会提醒别人去这样的冷漠。
就像君同月,她就完全不知道这些,她还像此前的每一次一样,全心全意的相信着严青栀,所以她对跟她经历相似的每一个孩子都倾注了情感。
一行人走到这里,每个人的选择都变得不同。
严青栀没有愤怒,严青竹的冷漠固然跟她不同,可每个人都有选择不同的生活方式的权利。
她能做的,只是拼尽自己的所有,给这些人更多的选择机会。
马车被严青栀赶得飞快,严青竹坐在外面都需要抓着车壁才能稳住身形,里面的孩子又有人哭闹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只要君同月用肉干一哄,就能好上许多。
看着一路走过的风景,严青栀扯着缰绳的手紧紧攥着,都不知道跑出了多久以后,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转头去问严青竹。
“你说,咱们走官道怎么样?”
马车跑的快,带起的风有些大,严青竹一下子还没听清,瞪大眼睛看过来,直到严青栀又问了他一遍,他才明白严青栀说的什么。
他眉头皱了皱,走官道可能会引来更多的人,但走官道的好处就是他们更熟悉。
这周的环境他们到底没走过,如果这些埋伏的人都是熟悉入海川的人,在这里遭遇埋伏,还真不一定比走官道安全什么。
至于以后追杀过来的人会不会变多,那就是以后的问题了。
严青竹抿了抿嘴,当即点头。
“可以,那就走官道。”
他的话音一落,严青栀那边立马向着官道的方向调头。
他们这里距离官道并不算远,调头过去一刻钟都没有,就跑到了官道上面。
入海川各个城池之间最近戒严,严青栀一行人,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得罪了大半个门开城的势力。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一半的城池迫于熟人的面子,不好不追击他们,另一半的城池,则因为钱的关系,也跟着下场。
所以到了现在这时候,严青栀他们的一些信息,已经被入海川中绝大多数人知道了,甚至在官道上往来的商队之中,都流传着他们的信息。
严青栀这头并过来没多久,就吸引了前面一个车队的注意。
只是严青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让严青竹回到马车里面,不要露脸,自己则驾车一路超过那些慢悠悠的商队。
见她那车轱辘都要跑飞的样子,寻常的武者根本不敢上前拦路,这样的情况,谁撞上去,不死也得半残。
不过,这倒是不耽误他们内部消化一些信息。
有的人甚至已经开始琢磨,等到了下一个地方,要联系谁说说这些事情比较好了。
291
就在严青栀架着车路上狂奔的时候,一小队的人也从官道上追来。
他们虽然骑着的马不算好马,但总也马车跑的快。
这一路追来,他们对于严青栀赶着的马车已经有了全方位的了解,远远看见的时候,就感觉到了熟悉。
“哎?前面的马车有点像咱们正追的那一辆啊!”
其中一个宽脸壮汉看到严青栀那正在狂奔的马车,赶紧和身边的人说道。
而他身旁的人见到那马车的时候,也有些意外。
“好像真是,但他们为什么上官道了?”
这不等于自爆吗?
拿这些在入海川混迹多年的人当傻子吗?
“说不定只是看着像吧,别弄错了……”
其中一个人速度降下来一点,生怕超过前面那辆马车。
对方现在不可能知道他们的情况,但如果谁冲快了露出破绽可就不一定了。
小队之中拿主意的人也不禁面露难色。
说实话,这时候大家都没什么文化,行事全凭天赋和经验。
依照他的经验,一般情况下,老大是不会估计错的。
他眯着眼睛,透过太阳的强光看着前面又跑出一段的马车,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找个有经验的去前面看看是不是那些人。”
一切总是要等确定下来再说的。
他这边安排完,一个人马上请缨。
“那我去呗!我看人最准了!”
站出来的是个看起来有些沧桑的中年男人,碎发胡子乱飞,有些落魄的样子。
这人虽然长相平平,但却是个易容的好手,让他去看确实合理,周围的人全都恨认同。
见没人反对,他就抖了抖肩膀,背脊挺直了一些,但眼神似乎更疲惫了。
他一个人骑着马跟在严青栀那马车身后跑了一会儿,发现前面有了车队路过的痕迹,这才直接朝着严青栀那马车追去,一路超过了严青栀也没有停下。
周遭的路上现在没什么人,严青栀那马车跑的太快,于她搭话会显得十分奇怪。
所以他选择了前面的商队。
果然,跑出去没有多远,他就见到了一个商队的尾巴,他慢悠悠的靠了过去,骑在马上与那吊在商队后面的人说话。
先是问了路,又打听了一下周围的情况。
正说着,严青栀的马车轰隆隆的冲了过来,他和那正在交谈的人都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严青栀的方向。
只一眼,这人就认出了严青栀的大致轮廓。
虽说严青栀他们一行人的画像还没有流传开来,但做他们这一行的,接了任务不可能什么都不了解。
所以他们这些人都曾经看过严青栀乔装改扮后的画像。
如今对比虽然容貌不同,但气质穿着和五官比例都与那画像别无二致,再加上马车帘偶尔飘起时,还能看到马车里若隐若现的孩子。
他心中已经肯定万分,但面上没有露出半点马脚,赶紧摆出嫌弃的神色,下意识的躲远了些的样子。
严青栀冰冷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没有半分停留。
他顺着那商队的行进频率走了一会儿,等到严青栀那马车远离了,这才重新回到队伍里面。
而就在他回去报信的时候,严青栀高声向着马车里面说了一句。
“应该是来了!”
她不认识那个男人,但她从那个男人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场。
那是她屠戮了无数杀手之后总结出来的。
对方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受到了异常。
她的话,让马车之中的陆涧和君同月神色都是一变。
严青竹也跟着面露愁容。
后面的人确定了消息之后,立马就派人去给周围的同伴报信。
严青栀危险等级太高,属于能不硬拼就不硬拼的人。何况他们人多,没必要冒这险。
他们的保守让严青栀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次事情的棘手。
她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人一定是奔着他们来的。
但如果这么长时间还不动手,那不是等着天黑就是等着人支援。
严青栀不敢让马车慢下来,便交代严青竹。
“你看看后面有多少人跟着!”
带着伪装的严青竹撩开了车窗上的布帘,伸头看向了后面。
片刻之后他回头说道。
“大约五六个。”
严青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五六个人都不没上前,看来是对她的实力已经有了绝对的了解。
这样的时候不能坐以待毙,严青栀手扯缰绳准备回头解决了这些人再说。
马车被惯性带出了些许距离,但很快就停了下来。
她这头一停下,远处的几个人便有些慌张。
“他们怎么停了?是不是发现咱们了?”
“不好说,但还是不要冒险,大哥距离咱们不远,退后一些,等着大哥来了再说。”
“对,反正都追到这种程度了,他们总不能长膀飞了……”
这些人都是老手,早就没了最初的贪功冒进,一见严青栀那边有了动作,他们这头赶紧有了应对方式。
严青栀才一下马车,那些人就已经骑着马四散着跑没影了。
这一回严青栀倒是更能确定这些人就是冲着自己等人来的了!
不过,她也更加明白事态的紧急。
她当即返回了马车之上,正要重新驾车,但马上又犹豫了起来。
但这种犹豫似乎没有道理,也很难倾诉于口,她动作迟疑片刻,又重新拿起缰绳,想要出发。
可就在抖落缰绳的一刻,她心中又犹豫了起来。
最后她还是一握拳,转身掀开了马车帘,看着沉默的严青竹开口说道。
“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严青竹愣了一下,君同月和陆涧则紧张的看向了严青栀的方向,暗自猜测着眼下的情况。
严青栀知道他们担忧,但有些事情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就只能装看不见。
严青竹从马车上下来,两人没有走出多远,严青栀看着周围的环境,同时也盯向了马车的方向。
见她这时候如此警惕,严青竹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但这并没有任何出乎他意料的地方。
他只是看着皱着眉的严青栀,心中升起了一种怒气。
严青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确定暂时没有危险,这才转头和严青竹说道。
“我有一个想法。”
她一开口,严青竹便直接否定。
“我不同意!”
严青栀的手动了动,还是耐着性子跟严青竹解释。
“你都没听听我什么想法吗?”
严青竹淡淡的看着她,眼神逐渐改变。
“我知道你什么想法,所以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他不愿意让严青栀开口,因为严青栀只要说出了她的念头,就会用这次的事情威胁他,逼迫他,一定要达成。
严青栀自然也明白严青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这次的事情,你有责任,我也有责任,我不怪你,但咱们现在必须要想出一个解决办法,你说咱们不会死在这里,是你知道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找咱们了吧!”
“他们为了什么,为的不过……”
听她想要说服自己,严青竹当即打断。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不同意!我不同意!不同意!严青栀,你以前说过,我的命比你认识的所有人的命都重要!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要放弃我吗?”
严青栀没有想到严青竹会如此说。
他对严青栀尊重了许多年,已经有许许多多年没有连名带姓的直接称呼她的名字了!
这让严青栀的心瞬间好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堵的都说不出来话。
严青竹的眼神中有着他惯有的冷漠,但眼神深处却透着无数的恐惧。
他当然明白严青栀不会舍弃他,所有的任性大多来自于有恃无恐,可他同样的也不愿意舍弃严青栀,这世上他在意的不多,严青栀就是其中最重要的那一个。
严青栀知道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救他们,但却不知道是在死掉几个人之后。
她还知道这些人为的是柳怀香的遗物,因为严青竹背了好长的时间。
她还知道那些人得到了东西也不会杀人灭口,既然这样,多半会带着他们离开这里。
严青竹没有说过那些人是谁,可严青栀已经猜到,那大约是朝廷的人。
将他们交给朝廷的人,她很放心。
但她也有些贪心,她想让这里所有的人都活下去,那些孩子,都还没有见见外面的世界,没有听一听安逸的声音……
她总觉得自己是不会死的,没有人在做一件事情以前认为自己会死。
所以她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给这些人争取出更多的时间,她想要在这些人没有追过来之前,将严青竹他们找个短暂安身的地方一并放下,然后自己架着马车吸引所有追杀的人离开。
严青竹肯定有办法找到那些人,也肯定有办法,在她做了这么多以后保住那些孩子的命……
她并不是多聪明的人,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她一个人冒着更多的风险,换的更大的胜利,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见她沉默严青竹的手紧紧的攥着,他仰头看着严青栀的脸,眼中的冷漠都带上了许多的疯狂。
“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你别指望我有多善良,别人的死活我本来就不在乎!要是没了你我就更不在乎了!”
严青栀看向他的表情中带上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可我们在遇到这些人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产生了牵绊,怎么可能毫不在意!”
严青竹冷笑一声。
“只有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才能说出这么单纯又可笑的话!你带着他们就是为了他们好嘛?你以为你身上的麻烦会少吗?他们就不会被你牵连吗?如果早死晚死都是死,为什么还要经历那些无聊的过往,付出那些无用的感情!”
“这世上的事情谁又说的清楚!”
“只有先做好自己,才能做好别人眼中的自己!逞强不会让你变得真强,它只会让你成为一个可笑的悲剧。”
“你什么都不用跟我说,我告诉你,你说什么我都不同意你去做奉献自己点亮别人的蠢事!你要是非要走,我就直接掐死他们!”
说完,严青竹甩开袖子直接爬回了马车之中。
留下了一脸委屈又愤愤的严青栀对着空气踢出了一脚。
任性的是严青竹,什么都不告诉她的还是严青竹,天天全是大道理的也是严青竹。
到了这时候,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
严青栀真的想要强制性把这些人都放下来,但她闭了闭眼,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
她叹了口气,转头重新回到了车上,同一时刻,严青竹撩开了车帘坐在了外面。
看着他那一张涂黑的脸,严青栀还有些生气。
严青竹也是气囊囊的样子,但脸上还是写着‘别跟我耍花样,我就是要盯着你’的表情。
姐弟俩人瞬间找回了当年干仗的状态。
虽然都明白对方的心意,但却都讨厌对方的方式。
许久之后,严青栀转头对着严青竹‘噗’了一口口水。
那动作本来就是挑衅的意味比较重,但确实撩拨起了严青竹敏感的神经,他转过头也对着严青栀‘噗’了一口。
严青栀见此,冷哼了一声,伸手从路过的树上扯下了一把树叶摔在了严青竹身上。
严青竹瞪着眼睛,从空间里抽出一条绳子,直接甩在了不远处的树枝上,挂下一条树枝扔向了严青栀。
严青栀呵呵呵。
正要捡道旁土块的时候,君同月撩开车帘探出了头来。
“青栀姐,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很危险?”
严青栀手上的动作一缓,同一时刻,严青竹也恢复了以前的样子。
见此,严青栀看着严青竹冷笑了一声,不过还是转头跟君同月说道。
“船到前头自然直,到时候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君同月很少从严青栀口中听到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她的眉头瞬间蹙起,手下意识的往腰间摸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身边的严青竹突然伸手一探,半点分寸感也无的从她腰带之中抠出了一个小瓷瓶。
那动作又快又准,让君同月一时不查,竟然直接被他得逞。
292 回头
君同月一声惊呼。
严青栀也脸色一变,她当即伸手就要去揍严青竹。
这人冷漠与否是性格,不属于问题。
可要是主动调戏小姑娘那可就是人品问题了,严青栀能包容他的冷漠,却不能纵容他的私欲。
可她刚一伸手,严青竹便举着瓷瓶,带着还没有消散的怒气对着君同月质问。
“这就是苏大伯给你的东西?你是傻子吗!?”
君同月有些慌张,伸手就要去把那瓷瓶抢回来,但却被严青竹一把挡开。
“不是,那是我……”
严青栀听了这话一脸懵逼,可巴掌还是实诚的落在了严青竹的脑袋上。
严青竹被拍的来气,冲着她嚷嚷。
“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你就打我!”
严青栀转头看着前面的路,当做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做过。
严青竹看着她,强压下了心中的所有愤怒和恐惧,声音压低了许多。
“这是激发人天赋和潜力的药,服下一颗半个时辰之内就能让一个重伤的人强行提气,服下两颗就能让一个深受内伤的武者盏茶功夫重回巅峰实力,要是有人不怕死的,敢吃下去更多,甚至还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将自己实力提升一倍!怎么样!厉害吧!?”
严青竹说到后来,已经火气腾腾直冒。
严青栀听到了这里,眉头也已经皱了起来,一种汹涌而来的压力堆在了她的肩上。
任何事情都有两面,这药如此霸道,想来副作用之强,也必是严青栀生平仅见。
严青竹看了看严青栀,又看了看低着头的君同月,当即冷笑出声。
“你们一个两个可真是好人!”
严青栀深深的叹了口气,君同月想要那会那瓷瓶的手还没有收回。
但严青竹已经转过身去。
他沉默的看着前路,眼睛透过前面的空气不知道看向了什么地方。
君同月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严青栀却摇了摇头,让她先回去。
见此,君同月视线投向了严青竹的背影,眼见着对方已经冷如冰霜,只好让抿了抿唇,退回了马车里面。
严青竹在那里静坐了好一会儿后,才向着身后的方向探头看去,眼见着还有人跟着,他这才压下了心中所有的情绪,重新坐回了马车之上。
严青栀看了看他,眼睛转了转,想和严青竹说话,但最后又忍了下来。
意见不合是正常情况,他们之间的矛盾太深,早晚都要爆发出来。
这和当年严青栀招呼都不打就跑出去救人不同,这次的事情,是两个人理念和思想的冲突。
有些问题,是非黑即白的,没有第三种选择的可能。
严青竹抱着肩,闭目靠着马车静坐片刻。
严青栀见他如此,心中更是憋闷的难受,这种冷战的方式,并不适合她这样好战的人。
正在她想着要不要故意找茬和严青竹硬磕一场的时候,身边的严青竹气息突然乱了起来。
时刻关注他的严青栀自然首当其冲的感受到了。
她手中的缰绳一扯,马车前冲了几步便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她有些惊慌的转头看向了严青竹的方向。
而就在她转头的瞬间,身边的严青竹好似被压缩到了某种极致,整个身体都因某些情况而微微蜷缩,刚养好一点的脸色,也在瞬间苍白如纸。
严青栀见此,转身就要去握他的手,探他的脉。
但就在她伸手的同一时间,严青竹却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明明脸色苍白,但额头青筋鼓起,双眼之中隐隐有红血丝涌现。
“青竹?”
严青栀慌的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也是在这时候,严青竹头一歪,一口血直接喷了出来。
那鲜红的血珠落在地上,一颗一颗肉眼可见的凝成了一滩。
严青栀想要伸出的手僵持在了那里,微微颤抖着,好像落在什么地方都不对一样。
而这时候,君同月也掀开了马车帘探出头来,一见这场面,当即惊呼出声。
严青竹一手按着马车,一手攥着车帘,挡开了君同月伸过来拉他的手,他深深的喘息着,坐直了起来。
血线从他口中涌出,落在了衣服上许多,但他却无从顾及,开口和严青栀说道。
“对方一共三十七个人,分别绕前绕左和从后追击。我等的人已经到了后面七十多里处,按照现在的速度,大约天黑能追来。”
“咱们马车跑不过他们的快马,要想拖延下去只有一个办法。”
严青竹有些力不从心,他挥手挡开了严青栀伸过来的手,加快语气说道。
“咱们必须要进山才能摆脱现在的局面,进山之后先向东走五六里左右,调头回去,再走十几里,等天黑以后从山林之中出来。”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伙人……你要注意……”
说道这里,严青竹似乎再也没有说话的力气了,他整个人已经向后仰去。
严青栀见此,一把拉住了他。
而严青竹却继续说道。
“我的伤……不用……你……”
‘管’字没有出口,他已经一头倒向了马车之外。
严青栀的心跟着他的倒下的动作一颤,她这一次终于抓住了严青竹的胳膊,但那胳膊软的和面条一样。
她的心好像被一把刀剜搅着,脸色已经难看至极。
心中的负面情绪如同疯长的野草,瞬间充斥了她的整个灵魂。
严青竹用如此决绝又恶意的方式伤害着自己,也在用同样的方式伤害着严青栀和君同月。
他想解决的从来都不是身后追兵的问题。
严青栀清楚的明白他这些举动背后的意义,可她的恼恨还是没有办法比愧疚更多。
她强忍下颤抖的手,转身背起了严青竹。
她咽了下口水,让自己干涩的嗓子可以发出一些声音。
“阿月你带着孩子,陆师兄把那重伤的孩子背上,带上些能吃的肉,剩下的都不要了。”
说话的同时,她翻看了与严青竹的空间,里面属于严青竹的盒子里面,有不少严青栀没见过的瓶瓶罐罐,还有那几本从柳怀香那里得到的手记。
见此严青栀也没有让他们再翻马车,而是探头看着那些人又跑远了,才背着严青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她站在一边,看着君同月背着一个小包袱,领着孩子排成一溜往山林里走去。
而陆涧最后背着那重伤的孩子出来,从马车上站起的时候,还不忘将那孩子的药从车顶上拿了下来。
见众人都走了,严青栀转头看了一眼马车,又转头看了看周围,最后视线落在了路边的一些石头上面。
严青栀抽出绳子,将严青竹捆在自己背上,将那些石头抱起来放在了车里,而后转头将痕迹清理干净。
看着不远处还在往山林方向走的孩子们,她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们停车的位置距离山林不远,大约只有一里地左右,身后那些人怕严青栀追来,肯定会躲得远远的。
他们对于痕迹十分敏感,也对这方面十分有自信。
严青竹没有提醒她小心这一点,就说明这段路不会有问题。
君同月连扯代抱,陆涧也帮着提溜两个孩子,两人手忙脚乱,领着一群孩子飞快向着山林方向移动,严青栀仔细的将他们的痕迹抹去。
等到走出了三百多米,她才转头回看,眼见着那马车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两匹马摇头晃脑的扯着官道两边冒出来的草芽儿。
她这才一边后退着,一边掏出了长弓,两支羽箭被她搭上,她眯着眼睛心算了一下距离,而后抬起长弓,一箭射出。
片刻之后,远处吃草的两匹马同时嘶鸣了起来。
而后那架马车在严青栀的视线之中,如同离弦的箭一般,急冲了出去。
严青栀这才背着严青竹,用最快的速度跑向了山林里面。
等她也进入山林,不远处的官道上那五六个人才远远的探出头来。
“怎么回事?那马叫的不是好声啊!”
入海川山势高低不平,官道也不是一马平川,有时候别说是一两里地,就是百十多米也未必就能看清前头的方向。
不过,干他们这一行的,也并不全靠眼睛做事。
声音,味道,感觉……都是他们很重要的依据。
这人一说话,马上就得到身边同伴的认同。
“确实,这莫不是准备全力甩开咱们吧!?”
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曾经还尝试着朝他们下手,想要甩开他们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想法。
听了这话,剩下的人也赶紧伸出脑袋往远处查看,只是前面什么都没有。
那几个人有些不解,但还是谨慎的又等了一会儿,生怕这是严青栀的诡计。
严青栀不知道他们这里有多少人,自然不敢离开马车追杀他们。
可这些想法也未必准确,要是严青栀就这么莽呢!谁能说的清楚!
又等了一会儿没什么动静以后,这几个人才重新骑上了马,沿着官道重新追去。
他们很快就到了严青栀一行刚才停留的位置。
严青竹吐的血还留在地上,此刻被土壤吸收了大半,但仍然有些许与其它地方不同的暗红残留。
这些人对血迹十分敏感,立马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看着那血迹喷射的痕迹,在对比刚才他们看到的马车位置和那车辙的痕迹,不难得出刚才马车上有人吐血的结论。
“看样子,这人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啊!”
“嗯,他们里面好像只有那个叫苏青的姑娘没受太重的伤,从咱们一路过来见到的痕迹上看,那姑娘现在应该也没受太重的伤。至于别人就不好说了……”
说话间,有人弯下腰抓起了一些带着严青竹血液的泥土,手指搓动看着那血液最后残留在手上的颜色,略一思考,有补充了一句。
“这血是鲜血,应该是刚受了更重的伤。”
一听他的话,周围几人都凑过来逐一查看,有人不解的问道。
“新伤?难道他们内讧了?”
如果不是同伴打的,就这一路而来,也没见到其它的同行啊!
“未必,我看着倒像是想要用些秘药强行提气,结果却是伤上加伤。”
那人拍掉了手上的土,站起了身来,仔细分辨着前方车辙的印记,发现并没有太大改变之后,方才说道。
“咱们得赶紧追,要不然我怕有什么变故。”
身边的同伴听了这话,都没有异议,大家在周围简单查看,没有发现太大异常之后,便都翻身上马,沿着那马车的痕迹直接追了出去。
严青栀不知道这些事情,她控制不了那两匹受了惊得马,若是那两匹马没有按照官道的路线跑,而是横冲直撞,或者一会儿被那几个人追上发现异常,她这边的事情,很快就要暴露了。
她必须要尽快按照严青竹说的去做。
这是严青竹给这些孩子争取出来的一线生机。
严青栀背着严青竹,还抱着三个孩子,而陆涧和君同月也是差不多如此的情况。
这些孩子年岁都不大,又几个吃饱饭的,轻飘飘的一个,不哭闹的时候,也没给他们增添多少负担。
陆涧开路,君同月跟在他的身后,严青栀最后清理着痕迹。
山林之中这时候最是清凉,微风一吹,严青栀的心倒是好受了几分。
几人都沉默着,除了必要的指路以外,谁都没有说话。
五六里的路不算多远,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走到了,而后严青栀便带着他们转向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这一轮痕迹的清理就没有那样重要了。
严青栀的身份他们不知道,自然也想不到后面会有人接应。
找的时候,也未必会往回找。
严青栀的身份他们不知道,自然也想不到后面会有人接应。
严青栀的身份他们不知道,自然也想不到后面会有人接应。
严青栀的身份他们不知道,自然也想不到后面会有人接应。
严青栀的身份他们不知道,自然也想不到后面会有人接应。
严青栀的身份他们不知道,自然也想不到后面会有人接应。
严青栀的身份他们不知道,自然也想不到后面会有人接应。
293 不少人
就在他们不远处的位置,有一伙人刚刚接到传过来的消息。
他们有些意外的听着来人说话,要不是大家认识很多年了,都有些怀疑这人是不是对方派来支开他们的人了。
“这伙人是获得不耐烦了吗?竟然自己跑官道上去了?”
来人也没有办法。
“我哪知道,反正现在就这情况,不过上了官道也好,咱们了解的多,准备的也充足,就算有人也想挣这个钱,也肯定争不过咱们。”
这话也没有问题,他们都要到了收口的时候,准备自然充分。
那男人也就是烦躁了一瞬,但马上也明白过来,当下抱怨这些没有用,那些人有手有脚,他们又管不住。
“倒是这个道理,但你来找我之前没问过大哥什么打算吗?”
过来传信儿的人摊了摊手。
“大哥还是让你们绕前,而后将战局包围起来,听到什么动静也不要动手,放防备着有人从里面跑出来,或者有人过来捣乱。”
那人皱了皱眉,眼看着就要到收网的时候,却不让自己等人动手,这不是要把功劳分散出去给别人?
不过,这种怨念一闪而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追上严青栀一行才是。
“行,那我们马上赶过去。”
说着连忙招呼人向着官道的方向而去。
而就在这时候却是有一伙人从另一个方向追了过来,其中正好还有两位是曾与严青栀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
“大公子让咱们沿着官道去找人,只怕就是为了打发咱们的吧!”
其中一个人有些愤愤不平,他虽然与严青栀交手时失利,却并不是因为没有拼尽全力的关系。
相反,他们能用的办法都用了,可对方就是实力强横,换谁来也都是一样。
何况不完成任务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说来说去还是不信任自己这些人。
“算了,咱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身边的人都深深的叹了口气,大公子走的时候,连匹马都没给他们留下,这两天,他们都是双腿赶路,走的腿跟灌了铅一样,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哼,就他这样的人,难怪连……”
一听人要开口抱怨,身边的人当即喊住了他。
“行了,走官道有什么不好的,一会儿遇上商队再让他们捎咱们一程,等出了入海川就好了。”
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人当即阻止那继续出口的话,其余几人也是一一附和。
“不是我说,老四你还是得管好的嘴,别什么话都说。”
几个人闹闹嚷嚷的背着行囊,一路顺着官道前进着。
他们心中以为严青栀的马车一定比他们脚程快多了,可不想,严青栀中途不止去杀了一头野猪,还绕远走了一趟山林,等出来以后,又调头往回走了一段。
这么下来,双方之间的距离竟然已经相差不远了。
几伙人就在这么大的范围之中移动着,谁都不知道谁正处于的位置。
走了一个多时辰,君同月的体力有些跟不上了。
严青栀招呼他们暂停下来休息。
走的时候大家还带了一些野猪肉,这会儿都坐下来啃着。
陆涧在给那重伤的孩子喂药,这么些天过去,那孩子伤情已经稳定了一些,不常发烧了,但也一直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严青栀静静的看了片刻,也没有说些什么。
她已经给这些人创造最好的条件了,这样的情况下,生死只能由命。
仰头看了看天,严青栀没有听到有人追过来的动静,吃饱喝足以后,又给严青竹喂了水,这才重新背起他捆在身上,抱着孩子继续赶路。
虽然严青竹说不用她管,但严青栀还是在刚才那会儿查看了严青竹的情况。
严青竹气息混乱,脉象混乱……没有半点要清醒的征兆。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但这次的事情,让她清楚的感受到严青竹隐瞒她的,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思绪纷纷扰扰,严青栀的灵魂和身体好像分成了两个部分。
她机械的走路,清理痕迹。
又活跃的想着这么长时间以来发生的事,和前面那个可能要出现的人。
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严青栀没有等到夜幕降临在走出山林。
君同月和陆涧只是普通人,天色黑下来以后,他们就很难在山林里面行走,而且深一脚浅一脚的,也太过危险。
严青栀引着两人一路走出。
今夜的天有些暗沉,云厚的不像话,大约是要下雨了,官道上也没有见到多亮堂的环境,也不过是道路平坦一点而已。
入夜以后,整个世界好像都变得空旷起来。
入海川不是什么太平的地方,尤其是谁也说不好山林之中会不会又突然跑出来的野兽,走夜路就变得更加危险。
严青栀没有点燃火把,也没有走出太远,就坐在了山林旁边不远处休息。
君同月的状态有些不大好,她伤的不轻,这一路对她来说负担太重。
严青栀看着她吃了些东西补充体力,又将伤药服下,这才转头去照顾严青竹和那个重伤的孩子。
赶路一点都不轻松,更别说在山里赶路了。
陆涧把那重伤的孩子卸下来以后,整个人都躺在了地上。
他觉得自己腿都在抽筋。
今夜的风越发的寒凉,严青栀看着头上的天心事重重。
她们出来的时候,想着早晚会遇到过来搭救的人,便没想过要带上衣服,只是带了些吃的和水。
根本没有想到,如果要是下雨,才真是大问题了。
严青栀环顾着周围的情况,心中十分茫然。
几人都沉默的休息着,而几个孩子则是因为一路颠簸,有些乏累。
他们横着靠在君同月腿上躺成了一排,根本不在乎地上干不干净或是地面潮不潮湿。
有几个调皮的倒是还四下乱动,但还没动几下,严青栀一声轻咳传来,也顿时老实了一片。
严青栀仰头看着天,完全不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能够追过来,也不知道是继续赶路,还是停在这里等候那些人过来。
他们脚程有限,要是真等着自己找过去,八成得找到后天去。
可若是一直在这里等,严青栀又怕遇到别的人。
不过,这次的纠结没有持续多久。
就在严青栀还没有想清楚的时候,风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严青栀心头一慌,赶紧用手示意旁边的人赶紧躲到山林之中。
陆涧和君同月一直没敢完全放松,这会儿听到招呼,赶紧坐起身来。
陆涧飞快的将那重伤的孩子背起来,而后赶紧从君同月身边抱过了两个熟睡的孩子。
那两个孩子被这么一闹腾,有些要醒过来的样子,陆涧赶紧小声安慰。
“是我,是我,不要害怕……”
在严青栀一行之中,这些孩子最熟悉的就是君同月,其次就是陆涧,这时候听到陆涧的声音,倒是也没怎么吵闹,软软的靠在陆涧身上,又睡了过去。
另一边君同月也赶紧抱起了两个站起身来。
严青栀那头已经将严青竹捆住,几步走到君同月旁边,将剩下那三个被惊醒的孩子抱起。
那三个孩子不明所以,有些害怕,严青栀沉默着没有开口,君同月安抚了两句,却还是让他们醒了过来。
虽然严青栀已经抱了其中两个一下午的时间,但不得不说她的恐怖根本不能用时间抹除。
任凭谁在睡醒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己最害怕的人,都得控制不住的惊慌。
所以其中两个孩子,当即哭出了声来。
严青栀心中一慌,一手将三个孩子直接夹在腋下,另一手当即捂住其中哭声最大的那孩子的嘴巴。
“别哭!”
她厉声威胁。
但也不知道是刚睡醒的原因,还是这两个孩子实在太胆小,哭声半点都没有止住的打算。
而且,那没哭的孩子,也因为这姿势不太舒服哼哼出声来。
严青栀有些崩溃,一旁的君同月赶紧凑过来,将她怀中那两个紧紧搂着她脖子的孩子往严青栀怀中塞。
“交给我!你们要听话……”
君同月一边说一边还转头四下查看,严青栀刚才听到的声音,她这会儿也听到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中慌乱不止,两鬓之间已经有冷汗滑落。
严青栀快手快脚的将那两个哭的最大声的塞给了君同月,同时自己也赶紧安慰那两个被君同月赛过来的孩子。
“别害怕别害怕,一会儿就好了!”
君同月也配合着小声安抚。
“你们要乖,我就在身边呢!”
孩子们的哭声渐渐平息下来,但严青栀心中的慌张却比刚才更盛了几分。
她快步进入山林之中,很快就找到了一棵粗壮的大树,目测一圈觉得差不多,便转头对着陆涧和君同月说道。
“你们在这里看好孩子,我上树把你们拉上去,你们安抚住他们不要让他们出声。”
说完将怀中那三个孩子放在了地上,一得到自由,那三个孩子直接扑倒了君同月腿上。
而严青栀则是背着严青竹,手脚并用,几下就爬上了树去。
这棵树比较高,不过也比较粗壮,严青栀攀上去的一根横枝,就有她腰粗了。
她挥手从一旁扯过了一根树藤,用手拉扯了一下,确定柔韧性还不错,就把那树藤困在了树枝之上。
而后将树藤放下去,将君同月和两个孩子率先拉了上来。
陆涧在底下与她配合,安抚着将一个个孩子拴在树藤上,严青栀这边全都拉上来以后,陆涧才被她拎了上来。
那头君同月已经按照她的说法,将那些孩子都用一根绳子连了起来。
陆涧上来以后,严青栀这才将严青竹和那重伤的孩子交给他。
他们正在这头悉悉索索的忙碌,严青栀便听到有人的说话声音在山林外围响起。
“是这里吧?刚才那几声孩子的哭声倒是响亮的很。”
这声音严青栀似乎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这个念头在脑海之中一出现,她就想到了之前一群虫子追他们的事情。心中恍然大悟的同时,又紧张的抖了两抖。
那几个人并不好对付,而且他们应该是常在山林之中行走的人,还有驭使虫子的能力,他们一行人躲在这里,怕不是要躲不开。
严青栀在黑暗之中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想了想,拼命压低声音,在君同月耳边说道。
“我可能要下去,你们不要担心,也不要出声。”
说完,她又低着头和陆涧说起,除了不要出声,还有照顾好那重伤的孩子。
两人距离很近很近,陆涧需要很专注才能听清这个声音。
而等严青栀说完这句话之后,陆涧才恍然感觉到,两个人都曾经用力的向着对方靠近。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受,让他在严青栀已经双手双脚已经攀上了这棵树的树干。
严青栀动作不算多灵活,但却发出的声音却小到微不可查。
她还将严青竹背在身上,这样也对她的行动有所影响。
只是她却是不能将严青竹放下的。
若君同月无伤还好说些。
可受伤的君同月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好要照顾那么多的孩子,怎么可能让她放心!
说到底,不管是受伤的君同月还是陆涧,在她心中都不是值得信赖的对象。
脚步轻轻的落在地上,山林外围的落叶还不算多,她落地缓慢,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
那些人已经散开了些许,在周围寻找着踪迹。
“我不太明白,不就是个孩子的哭声吗?咱们有必要还过来查看嘛?”
其中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那声音有些雄浑,一听就是个壮硕的人。
不过严青栀记忆之中,那几个人都正值壮年,也都是身强体壮的样子,倒是不知道哪一个能与这声音对上号了。
不远处另一个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这是两码事,咱们既然接了这沿着官道找人的任务,就得做好。”
这人的声音带着些清冷,似乎让人感受不到太多的感情色彩一般。
这倒是个严青栀能想起来的人。
她借着夜色掩护,高高的抬起脚,又缓缓落下,就这样放慢脚步的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啊啊啊,请假
头疼欲裂,请假一天。
294 搜索
那几个人将马拴在了山林外围,自己徒步走进了山林之中。
他们好一会儿没有听到声音,便分散开探查。
严青栀记得对方似乎有五个人,但也不确定,她一边移动,一边仔细分辨着声音。
那些人也小心翼翼的,不过因为已经暴露,到底没有严青栀这般谨慎。
没多一会儿,严青栀便确定了对方的人数和大致前进的方向。
他们行进的路线就像是一棵树,可以将周围一定范围都覆盖在其中。
而君同月她们所在的那棵树,正好就在其中两人的搜索范围覆盖之下。
严青栀一边寻找最合适的角度,一边想着要如何将这些人引开。
这几个人比下午那些人更加难缠,给严青栀的感觉也更加危险,她不敢有半分轻视。
不知道是要下雨的原因,还是山林外围向来如此,这个时候的树林安静极了,只偶尔有风吹过叶子的声音。
严青栀背着严青竹,顺着一个方向前进,按照对方的脚程和她听到的动静,大约用不了多长时间,她和那几人的其中一个就会在前面某一处相遇。
对此,严青栀必须要早做准备。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地方,小心翼翼的在那周围摸索,耳朵还在听着不远处的动静。
而就在她弯腰将绳子系在树干上,想要做一个简易陷阱的时候,对方几人之中,有一个人正好搜索到了君同月一行人藏身的树下。
“哎?这里好像有点奇怪……”
那人说话的动静,在树林之中响起。
而躲在树上的君同月心中突然一惊,她紧紧的搂着正坐在她两边的四五个孩子,靠近树干的陆涧,也是如她这般,伸手揽住一旁两个孩子的肩膀,几个孩子听着下面的动静,手都下意识的紧握在了一起。
他们都有着类似的过往,也都有这种被人抓捕的记忆,别说前几天他们还曾亲眼见过异常屠杀。
或许小孩子年纪太小了,度过那那样一个阶段就好像记不清当时的事情了一般,可这种隐匿在内心深处的恐惧却如影随形,当某一天,某一个时刻,再遇到相类似的场景,那些恐惧就会加倍的显现出来。
树枝随着他们的颤抖也在微微晃动,树叶之中时而有摩擦的声音响起。
那人说完这话之后,他不远处的那人,也开始向着他的方向靠拢,同时,向着各自方向搜索的人,也都停了脚步看向了那个方向,显然不会再按照严青栀所想,向着这边走来了。
严青栀的布置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但她也没有机会等那些人过来了。
君同月紧紧的闭着眼睛,不敢动,却将那几个孩子搂的更紧,刚才说话的人在地上翻查着,一块石头被踩进了地里,周遭的浮土仿佛勾描出了一个脚印的轮廓。
那人有些看不清楚,便弯下腰去吹亮了一支火折子,点点的红光在山林中闪烁,他比照着那个方向,仔细查看那里是不是有一枚脚印。
陆涧知道这些人最是敏感,心中担忧也不敢往下看,只能放轻了自己的呼吸,拉着那两个孩子也不许他们乱看乱动。
严青栀静静的等着,等着看那边的结果。
与此同时,距离严青栀最近的那人开口询问道:“老四,你那边有什么发现?”
查看的人皱着眉,借着光亮,手指在地上描摹了一会儿,最后缓慢的站起了身。
他有些疑惑,但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没看出来什么,但我就是感觉不太对劲。”
他就站在陆涧的脚下,陆涧的双腿从树枝上垂落,距离他不过几米而已。
听着那样近的声音,几个孩子抖的根本控制不了,要不是君同月将他们搂紧,那些孩子上下牙磕碰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那人的话音一落,严青栀便有些紧张,这时,不远处又有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这时候感觉还是很重要的,看来刚才那些人就在这周围。不过我倒是有些不大明白,他们似乎与咱们并未见过吧!为什么一听见咱们从远处走来的声音,就要躲进山林里来呢!”
他这话说的有些刻意,显然是在试探。
在对方显然身份不明的情况下,这些人也没有太强的冲劲。
如果严青栀他们与这些人真的没仇,说不定会直接开口将他们驱离。这样也是省了大家的时间,同时也能少给双方添上些没必要的矛盾。
只是,严青栀确实是他们找的人,而且对方现在属于强势的一方,双方硬碰硬,严青栀一行的危险系数太大,实在没有冒险的必要。
何况,严青栀倒是还好说,但剩下那些人一点演技都没有,这些人又是被孩子的哭声吸引来的,如此想要装作自己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而后将人忽悠走的行为,是很难成立的。
别说其中很多事情,也只是己方的臆想罢了。
要是没有关系,人家也要杀人灭口,那不和自投罗网没有区别了。
人没骗过去,还自己暴露了位置,连主动的机会都失去了。
严青栀的视线在刚才声音传来的几处移动着,以此判定着当下的局面。
既然已经失去了布置的机会,就不能在失去先机了。
等了许久,都没有听到有人回话的声音,这几个人似乎都有些气馁的样子。距离严青栀最远的一人高声开口。
“兴许那些人往深山里跑了,咱们在这说的话,他们全都没听见呢!”
他话音落下,不远处又有人接上了之前的问题。
“说不定这些人有其它的秘密吧,咱们贸然找过来到底也是打扰了人家,要不就这样吧!”
说话间,他的脚步似乎真的向着山林外围的方向移动了两步,陆涧听着,双眼也紧紧的闭了起来。
尽管他心中又松了口气的感觉,但也知道这些话不能全信,说不定这些人是真的找到了什么痕迹,才这样说的。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就在几人说话的时候,严青栀敏锐的发现,其中有一个一直沉默的人,已经开始向着刚才开口那人的方向走去了。
显然,他们虽然没有发现君同月和陆涧的痕迹,但也确定他们就在那片范围之中。
那人的脚步声轻微,可却逃不过严青栀的耳朵。
严青栀没有动,就这样等待一个时机。
距离她不远处的声音再度响起,声音高了许多,在帮着同伴掩饰。
“天色已晚,似乎还要下雨了,咱们在这里拖延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这些人和咱们的目标是否一致也未必,要不然就这样吧,咱们抓紧时间找一家客栈才是正事。”
他这话说的好像是那么回事一样,但仔细一琢磨却全是漏洞,也不知道是慌乱之中瞎说的,还是真以为这样就能糊弄了严青栀一行。
严青栀听着那人脚步不停,呼吸越来越轻,动了动身体,适应着背着严青竹的状态。
那脚步声距离君同月那边越来越近了。
严青栀微微的闭了闭眼睛,她的脑海之中已经有了一张定位图,根据周遭声音的变化,那定位图上的人一个个的位置也变得越发精准。
那人一步一步走的又慢又轻,陆涧和君同月感受着周遭诡异的气氛,心也都越来越慌。
就在那人到了一个差不多的位置时,严青栀的眼睛睁开,身体重心也微微向前,她抬脚迈步,向着那距离她最近的人而去。
不远处,那人的脚步已经快要到底君同月他们所在的位置了。
而严青栀这头,也距离自己的目标没有多远。
树上,陆涧颤抖着,将那两个孩子抱的更紧了一些。
距离他不远的地方,君同月也和剩下的孩子挤做了一团。
他们都在想办法安抚着孩子们,只是他们却不明白,他们的坚强才是孩子们安全感的来源。
可如今君同月和陆涧一个抖的比一个厉害,这些孩子能够安全感都怪了。
强大的压力压在这些人的头顶,让其中几个孩子已经控制不住的被吓哭了。
君同月并不是没有感受到这些孩子情绪的变化,可她却没有办法安慰,不管是严青栀还是严青竹,平日里都是她的主心骨,这阵子人都不在,她却拿不定主意要怎么安慰周围的人了。
严青栀与那人的动作频率相差不大,在那人即将要到树下的时候,严青栀也悄悄的摸到了距离她最近的那人身边。
那人背影宽阔,身量中等,这阵子正背对着严青栀,面向君同月他们栖身的那棵大树。
严青栀气息收敛的极好,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异常的响动,也没有久久的盯着那人,使那人发现异常。
她只是安安静静的靠近,一步一步走的十分缓慢。
山林之中长时间的安静,让所有的人都很紧张,包括过来搜索他们的人,不过双方之间的承压能力到底还是不同的。
就在严青栀距离那人只有三四步远的时候,她清楚的听到,树枝上面,有个孩子突然因为难受而哼了一声。
这一声让严青栀心头一慌。
而就站在树下的那人也似乎有了感应,当即就要抬头向周围查看。
君同月捂嘴已经来不及了,她的眼睛瞬间睁开,手臂都有些僵硬的将人勒的更紧。
漆黑的夜色之下,那双眼中充满了惊恐。
而就在这时,山林更往深处的位置,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惊呼之声。
“谁?”
这一声惊呼,将周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也让树上的一群人顿时心颤了一下。
只是很快,君同月便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意识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她想要转头看看那头的情况,却也是不敢的。
当然如今夜色深深,又有树叶阻隔,就是转过头去,也是什么都看不见。
那一头,严青栀没有到达最佳的偷袭位置,但她已经不能留手。
严青栀一脚蹬出,整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出现在了那人面前,在他厉声喝问之时,严青栀的软件已经平刺而出。
银芒在那人脸上晃过,危险的感觉从他腰椎骨窜起,一瞬间冲到了头皮。
他瞳孔紧缩,抬手扬起拐杖格挡。
严青栀的软剑在他格挡开的刹那一抖,原本要被挡开的剑锋换了另一个角度,重新刺向了那人。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严青栀这样厉害,他有些避闪不及,只能身体后仰,躲开了这抹脖子的一剑。
严青栀这时候已经到了他的身侧,两人之间距离很近,她伸手扯住了那人的拐杖,而后,软剑收回,一脚侧踢向了那人的膝盖。
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
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那人仓促仰面的姿势,原本就站立不稳,被这一脚当即踹的单膝杵地。
295 挑衅
就在那东西出现的瞬间,严青栀的铜钱直接打了出去。
夜幕之下只看见一股暗色的液体从那甲虫身上飚出,而后是一阵刺耳的虫鸣。
那虫鸣的声音仿佛是铁器之间摩擦的声音,让听到的人只觉头皮炸裂,浑身难受的汗毛倒竖。
这声音对严青栀这种站的近听力又好的人杀伤力巨大,严青栀捂住了耳朵,却觉得那声音好像在她灵魂之中响起一般。
这人一死,剩下的四人完全顾不上刚才的事了,迈开脚步,全都向着严青栀这边冲过来。
严青栀的神色有些紧张,手中的软剑收归剑鞘。
脚步连连后退,想要退到自己刚才布置的地方。只不过,一对四的话,这些布置恐怕还是不够。
她神色紧张,随着她脚步后退,那几个人已经出现在了刚才那人站立的位置。
几个人在看到那人的尸体之后,愤怒之心已经彻底压制不住。
一人举着火折子,借着那淡淡的火光,将那尚未凉透的尸体仔细检查,看到脖子上那被人割开的伤口,几人都是一阵沉默。
不过,不远处的严青栀却清楚的感受到,这几个人在最悲伤的时候,依旧没有乱了脚步和站位,显然是半点偷袭的机会都不给她。
“是她么?”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因为愤怒还有些颤抖,但并没有人回答他。
如果不是有仇,又怎么可能这样果断的下手。
片刻之后,在安静的山林之中,又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的却是与刚才毫不相干的话。
“你刚才在那边发现了什么?”
站在远处的严青栀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动静将人吸引过来,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
其余的几人有些愣怔,但很快反应了过来。
“应该是有人说话的声音,但还没仔细找过。”
剩下的三人听了这话,都把视线放在了刚才问话的人身上。
“你看他脖子上的伤口,细而平滑,角度刁钻,一定是一种非常薄且柔韧的兵器造成的。”
“还有这里……”
他指着那被铜钱钉死在地的本命蛊,心中情感澎湃,但终究被他压了下去。
“这与咱们追查的人,管用的手法倒是十分相似。”
“如此说来,你之前听到的声音,应该就是他们一行人中,受过伤的那几个,想来这时候应该还在原处。”
他们的声音不算多大,原处的君同月和陆涧根本就听不清楚,如此,自然也不知道换地方躲避。
不过他们带的孩子太多,想要不留痕迹的换个地方,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想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会有所动作。
严青栀心中焦急,但也没办法提醒,这些人如此说,如果不是因为同伴身死而有些疯魔了,那就一定是想要用这种方式把她逼出去。
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严青栀都不好应对。
刚才她能偷袭得手,仰仗的就是对方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就在身边,率先攻击,又抢占了先手,如此才能在对方支援未到的情况下得手。
可现在这些人已经有了防备,还确定了严青栀他们的大致位置。
别说他们不分开,就是两两分开,一边拖住严青栀,一边去找君同月他们,严青栀都没有办法解决。
她既不能回去支援,也没有把握用最快的速度杀了两个人。
可能那两个人为了给同伴争取时间,还会想办法拖住严青栀。
只要找到君同月一行的所在位置,就算是拿捏住了严青栀的把柄,不管是杀了,还是用来威胁严青栀,对她的影响可都不小。
严青栀的手握了握。
她眯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火光,一伸手将捆着严青竹的绳子紧了紧,显然是准备就这么动手了!
听见这边的声音,那头的四人当场站了起来。
严青栀没有再隐藏自己的身份,上前一步,让他们将自己的脚步声听的更仔细一些。
“说来你们两个同伴都是我杀的呢!”
她一开口,就把仇恨拉的稳稳的。
之前那人身死,已经让他们消化一阵子才接受了,如今这又死了一个。
严青栀的声音清冷之中透了些淡淡的不屑,让那几人一听见,火气腾的一下窜了起来。
“没想到真的是你!”
虽然没有听见过严青栀开口说话,可他们还是瞬间明白了严青栀的身份,毕竟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也没有第二个了!
严青栀站在那里没有动。
她继续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是不想好好干了吗?跑到官道上来了……还是被人放逐了?”
严青栀随便一说而已,又正好戳中了他们的痛点。
而严青栀还没有自觉,继续往他们心口上戳。
“说来,要不是你们上了官道,也不至于又死了一个同伴。”
那几个人静静的站在原地,悲伤有之,愤怒有之,怨恨亦有之……
“你这嘴巴倒是厉害,希望等一会儿你还能这样嚣张的起来!”
呼吸之间,刚才询问同伴君同月一行人情况的那人又是最快反应过来的。
他一开口严青栀的注意力就不可避免的放在了他的身上。
“我自然是嚣张啊,你们六个人抓我一个,抓到现在就剩下两个人了,这还不值得我嚣张吗!”
话音一落,不远处的呼吸声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哼哼,既然这样说,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话间,他们四人已经只朝着严青栀冲了过来。
严青栀见此,脚步没动。
她不敢动,她怕仇恨不够稳,她一后退,让这些人去找君同月他们。
虽然说这四个人很难缠,但是她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可要是被人拖住,让这些人去找另外的人,她这头才不好收场。
黑夜之中,严青栀光凭借听觉就能感受到许多的东西。
她微微闭上眼睛,将注意力全都放在听上面。
那四人的脚步声纷踏而来,他们有人用的短棍,有人用的长刀,有人用长鞭,还有一人用的双剑。
严青栀甩开了长鞭,缠在自己的胳膊上,背着严青竹起了个拳架,眼见着那四人已经到了攻击距离之后,她手中的长鞭顿时甩开,破空声冲着那也用长鞭的人而去。
那人侧身躲过,挥手就要抓住长鞭,但严青栀一个旋转,那长鞭如同灵蛇,半空变化了攻击的角度,甩动之间,直接抽在了那人伸过去的手上。
严青栀的攻击没有停止,她身体压低,一鞭子横扫,刚才还只针对一人的,就这会儿已经变成了群攻。
不过,听到鞭子声在自己不远处想起的时候,其余的人便已经有序的散开,严青栀这一鞭子最后抽在了树上,在树皮上留下了一道痕迹。
这样的山林,长鞭是很难甩开的,严青栀手臂一卷,那鞭子飞快缠回到了她的胳膊上。
就刚才这一下,四个人已经被拉开了前后,她向着那距离她最近的一人而去。
两人移动速度都很快,不过眨眼间,双方都到了对方的进前。
严青栀刷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软剑,整个身体压低,剑锋自下而上,直冲那人的咽喉。
那人的长刀没有出鞘,但重量已经足够将严青栀这一剑打飞出去。
软剑的柔韧性很好,可就在这一刀一剑对碰的时候,严青栀还是感觉自己虎口的位置震了一下,可见这人所用力道之大。
看着他人的眼睛,严青栀暗自猜测,这应该就是刚才反应最快的那个人。
就在两人接近的瞬间,那人手腕一抖,长刀已经横在自己胸前,他左手一用力,刀鞘直接横飞了出去,他却根本不在意那刀鞘会不会找不到,只是用满是恨意的眼睛盯着严青栀,脸上的肌肉因为紧张,抖动了两下。
严青栀软剑的格挡能力有限,自然不会和他这种力量型的刀客硬碰。
她听着对方的布鞋碾过落叶的声音,听着对方动作之时带起的风声,听着那人骤然提气的呼吸声……
只一刹那,严青栀步法变化,身体向着左侧站直,直接避开了那人挥砍而来的一刀。
那人的速度很快,快的严青栀甚至都来不及细想自己为什么如此应对,她已经向着右侧避开。
那人的长刀收回又挥出,速度快的严青栀好像才看着那光滑的刀身映出点点星光,那刀锋就已经到了进前一般。
这个时候,比拼的就是反应速度!
严青栀两次躲避,站位已经到了一个刁钻的角度,让对方变招无力。
而这时候,严青栀手中的软剑才向着那人的脖子抹去,而那人反应很快,虽然不能在进攻,却在刹那回防。
长刀与软剑相撞,‘当’的一声。
火光闪耀,严青栀的软剑上当即多出了一个卷了刃的口子。
而对方的长刀上也被这软剑砍掉了一小块。
软剑的用法很多,但这样的打法确实太粗糙了,似乎严青栀是故意的一般。
那人也没有想到他的格挡会有这样好的效果,严青栀手中的软剑因为这卷刃的一道口子,变得不在那样趁手,那人第一反应是自己有了一个机会。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多年战斗的意识就占据了上风。
“不对!一定有诈!”
他刚刚想到了这一点,那头严青栀空出来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匕首,瞬间,那匕首就直接捅进了他的肚子里面。
肚子里的重要器官不多,严青栀怕这一下没有效果,迅速抽出匕首,又给他补了一刀。
只不过,这一刀的质感似乎跟上一刀有些区别。
她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似乎捅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面,她整个人都上前一步,将自己直接陷入到包围圈之中,才将那硬壳戳穿。
而就在那硬壳戳穿的瞬间,这男人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严青栀赶紧以袖掩面,这才免了被人喷一脸血水的局面。
不过,血水到底也是小场面,而另外三人直接包围却成了她现在必须要面对的。
那三人一见又有同伴受伤,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随着严青栀匕首拔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带了出来。
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随着严青栀匕首拔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带了出来。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随着严青栀匕首拔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带了出来。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随着严青栀匕首拔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带了出来。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随着严青栀匕首拔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带了出来。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随着严青栀匕首拔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带了出来。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随着严青栀匕首拔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带了出来。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随着严青栀匕首拔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带了出来。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随着严青栀匕首拔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带了出来。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随着严青栀匕首拔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带了出来。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随着严青栀匕首拔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带了出来。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随着严青栀匕首拔出,似乎有什么东西也被带了出来。严青栀见此,一把抽出了匕首,一阵使人牙酸的声音从那男人伤口处传来。
296 弱点
严青栀其实并不是得寸进尺的人,但有时候有些事情不做绝了,就总容易反过来被人逼上绝路。
她这时候的嚣张会被人忌惮,可若是示弱或者倾诉自己的痛苦,却只会让对方几人误以为她好欺负,进而不顾形势,逼她自己往不好的方向走。
“你……”
听到她这样的话,那人显然有些失去理智的样子,但他身边的人却一把拉住了他。
“你想要怎么样?”
严青栀也没有想好她要怎么样,但眼下这局面不错,起码能帮她拖延时间。
“我想要怎样当然是看你们想要怎样了!”
她一脚把皮球踢回去,想要试试这些人的底线在什么位置。
“你把人交给我们,我们带着他离开。”
其中一人当即开口,语气之中隐含怒气。
严青栀却是淡淡一笑。
“看来这人的命也没有多重要啊!那我留着他有什么用?!不如就……”
话音未落,她手中的匕首一挥一挑,一根手指直接飞向了那个被称作的老四的人。
那人和她手中的人质似乎是兄弟,眼下严青栀能够左右的也只有他对自家大哥之间的情感了。
这样虽然残暴了一些,可也总比有些人自作聪明的好。
老四下意识的就要躲,但那断指稳稳撞在了他的胳膊上,湿漉漉却没什么杀伤力的东西让他心中的警惕放松些许,他下意识的将那断指接住,而这时候,被严青栀挟持的人才感受到了手指断裂的剧痛。
他疼的全身肌肉都紧绷了起来,闷声哼哼已经缓解不了,转而变成了压抑的痛呼。
而不远处他弟弟则捏着他的断指,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啊……你别伤害他!”
他们的气焰被严青栀这一刀轻松削掉,刚才说话的人还要说话,却已经被站在中间的人拉住。
“不要试探我们了,你想要什么,直接说吧!”
刚才的试探让他们三人心中各自埋下了一根刺,这么折腾下去,不等人质被救出来,他们几个只怕都得内讧,还不如让严青栀自己说,要是过分了,那做不到老四也不会埋怨他们,总好过现在的被动。
人家毕竟是亲兄弟,就因为自己这边的人多了一句嘴就被严青栀砍了手指,要说恨严青栀,那肯定恨,可要说最怨谁,那一定怨刚才多嘴的人。
这一轮试探以后,严青栀大致已经看清楚了三人之间的关系,她也大致明白了几人心中的度在什么地方。
“我不是不能放了他,只是你们要怎么保证会离开这里,而不是继续找我的麻烦呢?”
这才是严青栀最在意的事情,朝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又不知道出现以后对待他们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她可不想给自己留下个隐患。
如果有可能,严青栀当然会选择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路。
她不是一个弑杀的人,可也没有达到别人无缘无故过来杀自己,因为没有杀成就毫不在意的程度。
严青栀不信任这些人,但对方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他伤重至此,自然要送回去才能救治,我们哪还有机会去找你的麻烦!”
站在最中间的人一开口,似乎就站在严青栀的角度分析一般。
严青栀却是摇了摇头。
“这样可不够,你们不会舔着脸说这一次就你们六个人前来入海川吧!”
严青竹说了有一伙南荒的人过来,但严青栀不好判断,那一伙人就是他们六个,还是更多的一伙人。
严青栀之前对于这些人沿着官道追过来的行为就有所怀疑,如今这样一问不过是试探。
不过,她这一试探,却真的试探出了东西,那三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严青栀之前就说过这样的话,当时他们还觉得只是严青栀随口一说,可到了现在,还在说这样的话,那意义就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们的沉默,让严青栀的心陡然一沉。
这六个人还只是一小部分,那剩下的那些人得是什么样的身手……
“我可以向你保证,绝对不会跟别人说出你们的踪迹……”
他话一出口,严青栀瞬间打断。
“别跟我说这些废话,我看你们也没有那么有诚意啊!”
说着又要动手,却被那个叫老四的人尖叫着阻止。
“你别动他,别动他,我有办法!我有办法!我有……你相信我我有办法!”
他的声音在又飞向他的一个东西而歇斯底里,只是等到冷静下来,才发现这次严青栀扔过来的不过只是一截小树枝而已。
“老四!你在说什么!”
“老四!”
他耳边另外两人还在制止着他,但那人却转头对着他们大喊大叫。
“大公子都不拿我们当人看,我又为什么给他卖命!明明都说好了,咱们只是帮他一次而已!可现在呢,却要把自己的命搭上吗?这就是你们要的吗!”
严青栀眉头挑挑,但看向另外两人的时候,表情却有些微妙。
“老四,咱们就这么回去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别说了!我哥的本命蛊已经死了,他已经伤成了这样,还有什么惩罚能比这更严重!我只要保住他的命,只要保住他的命,你知道的,我家中还有两个侄儿,他们才五六岁啊!我怎么能让他们没了阿爹!”
他攥着严青栀刚才削掉的手指,浑身都有些颤抖。
别人死了就死了,他难过之余也没有太大的波动,可现在不一样,现在被攥在严青栀手中的可是他大哥。
另外两人心中把他骂了一遍又一遍,可严青栀此刻就在身边,他们若是有半点犹豫,都可能会害死自己的同伴,而且,还可能会得罪另外一人。
这样的话,严青栀一旦决心要对两人下杀手,他们两个人的话,可能会应对不过来。
“老四,你冷静一点,我相信这位姑娘也是想要解决问题的……”
他话音一落,严青栀赶紧在一边拱火。
“我其实没有那么着急,不过,这人肚子上的刀伤不轻,一直在留学,也不知道不包扎的话会不会又生命危险……”
“我说,我们的本命蛊可以用秘术短暂的逼出体外,一旦逼出去,我们本身就会实力大减,而且那本命蛊一天之内根本回不到身体之中!”
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当场就把部族之中的秘密说给了严青栀听。
严青栀眉头挑了挑,有些不大相信。
“我不信,我就曾见过本命蛊从本体离开以后,很快就回去的。”
那个叫老四的人并没有骗她,所以在严青栀说出这话的时候,当即解释。
“你不懂,我们的本命蛊都是带着一种坚硬的保护壳的,如果只是离体,那保护壳会在我们的身体之中,本命蛊想要回来,随时就都可以回来,但如果连保护壳一起都逼出来,那它就会失去栖身之所,起码要一两天才能重新回到我们的身体之中,而且这段时间是相当危险的时间,一旦本命蛊身死,我们的实力也会受损,而且在一定时间内若是没有回到部族重新接种本命蛊虫,那我们就会死……”
其中的秘密他似乎半点保留都没有一般,全都讲给了严青栀听。
而一旁的两人似乎想要劝他又似乎担忧着什么,并没有开口。
严青栀听完这话似乎有些信了,淡淡的哼了一声。
“如此说来,倒也是个办法,那你们就把自己的本命蛊都逼出来吧!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
严青栀说的轻描淡写,好像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对几人的严重性一样。
除了老四以外的两人顿时不愿意了。
“姑娘,没有这个必要吧!你还不如说想要我们以命换命呢!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入海川,我们一两天之内连基本的迎敌能力都没有,和直接要了我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就是,同伴我们自然想要带回去,可也断然没有牺牲自己性命的道理。”
两人一唱一和,将事情说的十分眼中。
严青栀抿了抿嘴,这才说道。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那这样,除了他以外,你们俩把本命蛊逼出来吧!”
这话把另外两人剩下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他们其实并不信任别人,但巧的是严青栀也不信任他们。
虽然那个老四好像把事情说的很清楚一样,但严青栀清楚的明白,有些部族的秘密是绝对不能外传的,何况是这样要命的秘密。
这种深刻入骨子里的观念,可不是谁掐着他哥的脖子,就能改变的。
所以这种说法,严青栀持保留态度。
而保留多少,就看这两人僵持多长时间才能妥协。
“你……”
“我拒绝,如果你想要杀了他,那就杀了吧!不过,你也别忘了,你也不是孤家寡人,刚才老四在那边一定发现了你的同伴吧!不然你也不会急忙忙的出手把我们引过来。”
“陷入到我们的包围之中,你也没有办法吧!如今大家各退一步,我们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你可以等你的同伴离开以后到了安全位置,再把我的同伴放了,如此可好?”
这人的逻辑没有问题,说的话乍一听也很有道理,甚至因为他的抵触,让对手更容易相信老四说的那本命蛊的弱点。
严青栀叹了口气。
“这样吧!按你说的也不是不行!”
一听严青栀松口,那人神色有些松动,在夜幕的掩护之下,将心中的表情全都放在了脸上,只是严青栀很快就接上了一句。
“那到时候我是不能保证人质安全的,毕竟你看,他现在都……”
说着严青栀掐着那人脖子的手直接摇晃了几下,那人已经昏迷过去,脑袋随之惯性的摆动,仿佛要从脖子上掉下去一般。
老四顿时又急了,转头对着另外两人大喊大叫。
“咱们这次与他们遭遇了两次无功而返不说,还损失了两个人,回去以后责罚肯定免不了了,何况还有大公子抢功,就算是打死她也免不了责罚!你们到底在坚持什么!你们难道还想要连我哥的命也搭进去吗!”
眼见着又要内讧,其中一人却是烦躁极了。
“我能怎么办!本命蛊一旦逼出体外,就是重伤,好几年都养不回来!好事倒是被你们兄弟俩占尽了,到了背黑锅的时候想到我们了!”
站在中间那人连忙站了出来。
“算了……算了别吵了……我说别吵了!”
他的几句安抚没有效果,最后还是要大声怒斥才达成了目标。
“就照你说的那么做,是不是只要我们把本命蛊逼出来,你就将人放了?”
严青栀自无不可。
“好呀!”
那人半点犹豫都没有,当即就在自己手腕上割开了一道口子,而后转头在另一人手腕上也割开了一道。
另一人还有些不愿意,但这位却捏着他的手半点都不放开。
僵持片刻之后,那人这才妥协,两人的本命蛊一前一后被逼了出来,两人都是一副重伤萎靡的样子,但却都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的本命蛊收了起来,根本就没给严青栀反应的时间。
严青栀没有说什么,虽然看不清楚实际情况,但以她的耳力,自然能听出声音的改变。
老四见另外两人站都站不住的状态,赶紧就过去将两人揽住。
与此同时,他对着严青栀的方向说道。
“把我哥放了!”
严青栀很是敬佩的答应了一声,而后脚步缓慢的拎着人质向着他们的方向走了过去。
对方三人站在一起,两个伤员都靠在一人身上。
另一头严青栀小心翼翼的靠近,推着那已经昏过去的人质向着三人靠近。
双方之间原本距离就不远,随着严青栀的脚步越来越近,山林里似乎也变得越来越安静了。
严青栀的这几步似乎是踩在了对方的心上,一下一下的使三人越发紧张。
很快严青栀就到了一个危险的距离处。
正常到了这里,对方就应该制止了,毕竟严青栀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她实力强横。
而自己这边,虽然四个人,可重伤员就占了三个,除了那个老四,好像就没有能与严青栀斡旋的了!
但是,他们却是半点制止的打算都没有。
297 逼退
严青栀不信这些人为了同伴的生死已经失去了警惕,她更相信这是对方麻痹她的一个选择。
她站在了一个敏感的位置上面,对方觉得危险,她又何尝不是呢!
事实上,果然如此。
就在严青栀又一步脚步落下的时候,站在不远处抱成一团的三人全身瞬间紧绷。
严青栀反应迅速,感觉到异常,当即把手中的人推向了那三人的方向。
就在这人向着人堆而去的时候,黑夜之中的山林里突然亮起了一点红光。
那红光被严青栀身体挡住,以至于前方的三人看到在反应的时候已经有了一种来不及的感觉!
火折子被严青栀拔开按在了刚被她推过去的那人身上,淡淡的红磷味儿在空中飘荡开来。
其中一个人手中的剑刺向严青栀的方向,而严青栀飞夸后退躲避。
那人直追向严青栀的方向,只是到底晚了一步。
引信被火折子点燃,而对面那两个人已经被严青栀推过来的人压住,他们心中下意识的想要拯救己方重伤的同伴。
那人追严青栀的动作立马顿住,他只看了严青栀一眼,便赶紧抬脚将那刚被严青栀推过来的人踢开。
那人滚落出去一米多一点,但引信燃烧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将三人的耐心瞬间烧的一干二净。
那三人毛骨悚然,完全没时间去想严青栀刚才什么时候将火药绑在了同伴的身上,他们慌乱的从地上爬起,飞快的向后退去。
连那人的亲弟弟也顾不上家中的嫂子侄子会不会没了丈夫和父亲了,这阵子他只恨自家大哥的那一双腿没长自己身上。
火光燃烧着,嘶嘶的声音在山林里显得异常响亮。
而就在他们疯狂后退的时候,严青栀却是迈步追上。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引信很快烧完,烧完以后山林陷入了片刻的安静,视线之中也重回了刚才的漆黑。
可对面三人却更加警惕,依旧后退着。
他们的心像是一颗即将坍缩的星球,眨眼睛就成了一点。
而这时,严青栀已经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他们想象之中火药爆炸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严青栀要是手里有炸药这种东西,早在门开城外的时候就用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她不过是在那人腰上捆了一圈沾了些炸药的引信而已。
短暂的沉默之后,那三人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上当了!
而这时候严青栀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
“哼!好胆!”
居中的人已经有些狼狈,不像是刚才那样的气定神闲。
“既然过来,那就不要再走了!”
严青栀没有跟对方打嘴炮,她手中的长鞭一甩,当即缠在了身边一棵大树的树枝之上。
她手腕一收,整个人借力踩在树干之上,跃起了一人多高。
而这时候,对方的三人也严阵以待,举着自己的兵器便要将严青栀包围。
严青栀却是半点畏惧也无,一点都不像刚才被包围的时候那样警惕。
那三人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或者是注意到了,以为她这是为了保护躲在这山林里的其他人才会这样做。
因此,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严青栀上树以后,手中赫然扯住了一根绳子,她一把拉住那绳子,整个人拼尽全力,直接从两米多高的高度跳了下来。
她双臂肌肉鼓胀,含胸拔背,两腿如同钢铁,稳稳的戳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一个人的尖叫声在她落下之时响起。
那三人之中的一人,此刻已经倒着飞了起来。严青栀落地之后仍然没有停下动作,她用力一扯,在其中一人刺过来的时候,身形极速后退,而那被吊起来的人,随着她的后退,整个人如同坐上了跳楼机,瞬间倒吊着升到了一个高度。
那人尖叫着,引得旁边两个人一时间不知道是先救他还是先攻击严青栀。
不过他们站都经验丰富,只一迟疑,两人便分头行动,一人去救同伴,另一人则继续朝着严青栀进攻。
严青栀手中扯着那绳子,绳子另一头吊着一个一百多斤二百来斤的壮汉,若非是她力大无穷,换成其他人,实在很难发挥出自己的实力。
不过这事对于严青栀到来,倒是没有多大难度的。
甚至她还找到了牵制这两人的一种方式,她将绳子缠在手腕上,在那人朝着自己方向进攻时,严青栀步法变幻,身形转动,整个人在有限的空间之内辗转腾挪,而另一头想要救人的人根本抓不住那乱晃的绳子。
他有些焦虑的想要扯住同伴,想跟着同伴一起吊在那里。
就算是用了滑轮原理改变了力的方向,可树枝的称重是有限的,严青栀的实力也是有限的,总不会能一起拉动两个人吧!
结果,那人扯着同班的腰带想要爬到同伴脚边,将那绳子割断,但这个过程却困难的超乎他的想象。
因为没有探查到严青栀拖动七八百斤野猪的地方,他自然不知道严青栀的极限在那里。
甚至他不知道的是,严青栀甚至因为他的加入,而研究出了更多的打法。
她只要卸了劲,就能整个人飞起来,而这时候对方不管刚才是什么样的攻势,显然都会被打乱节奏。
而控制节奏的严青栀,却有了更多的准备和进攻机会。
没一会儿,那人便高声喊道。
“救不下来先等等!我要扛不住了!”
他们三人之中,若只论单对单的话,还真没有人是严青栀的对手。
严青栀不管是速度,力量,亦或是天赋,经验,都比这三人强了不少,何况别说是被三个人围杀,就是三十个,三百个个人的大场面她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这些经历,让她清楚的明白,厮杀不是比武,场外因素比实力重要的太多了!
那人求助之后,那刚爬到同伴腿上的人,一手扯着严青栀那绳子,一手抽出匕首开始割绳子。
这绳子也是结实,别收匕首,就是剪子一下都未必能剪开,他显然还需要一点时间。
“你……等我……一下!”
他的状态没比对方好到哪去,绳子移动之间,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而另一个被倒吊着的人这时候更是难受。
他的下巴已经被人蹬了好几脚了,而且怕自己这边被严青栀拿捏,他忍着恶心,一声都不敢再发出来。
严青栀对这三人的实力已经了解的很透彻了,她想要杀了这三人并不容易。
虽然他们看起来一直也没在她身上占到便宜,但严青栀清楚的知道,这三人还有底牌没有用。
而她如果拼的鱼死网破的话,当下这个局面对她是很不利的。
严青栀不敢逼的太过,手中的软剑在那人身上开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口子,却始终没有伤在他的要害之处。
正因如此,那人搏命的手段,也才一直没用出来。
双方僵持之间,严青栀手上绳子的重量突然一轻。
‘噗通’一声,另外两人抱作一团从树上落了下来。
那大头朝下的人脑袋被同伴的腿护住,不过那个高度落下来,还是摔的他七荤八素。
那救他的人立马翻身而起,另一个人已经就要撑不住了,而他现在状态正好。
严青栀见人冲来,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和忧虑。
她甩长鞭缠住树枝,整个人拔地而起。
一脚将刚才受了不少伤的人踹开,她转身影响了刚冲过来的人。
严青栀的动作半点都不含蓄,大开大合之间,让她背后的严青竹越发难受。
他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位了一般,一股腥甜自胸口涌了上来,不过被他下意识的咽了下去。
好几天没吃饱了,这些精血怎么也不能再吐了。
严青竹脑海之中这个念头一经浮现,他整个人就有些清醒了过来。
他眼前是一片漆黑,耳边是严青栀的喘息声和强烈的嗡鸣。
随着他缓慢恢复意识,这种嗡鸣慢慢退散,而严青竹这才从严青栀飘忽的动作之中反应过眼下的情况来。
他动了动手指和麻木的双腿,明白自己这是被严青竹捆住了,心中倒是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甚至因为严青栀在这时候谁都不相信的态度,而觉得心情好了两分。
他的呼吸声让严青栀意识到自家弟弟已经醒来。
不过这时候却不是询问事情的时候,她咬紧牙关,软剑刷啦啦的给面前的人脸上添了一道口子。
严青栀一边攻击,一边将三人引到她之前布置好的位置去。
不过,有了刚才的事情,让那三人都变得警惕异常,行动之间却是刻意避开了所有这种类型的风险。
而就在四人纠缠的时候,严青竹微弱的声音在严青栀的耳边响起。
“折几支树枝给我。”
严青栀听到这话没有半点反应,一脚蹬在了树上,整个人借力而起,手中的长鞭一甩。
“别让她上树!”
“打下来……”
那三人一见如此,顿时就要将严青栀的节奏打乱。
三人攻势一起,严青栀皮鞭从树上落下,却是没有甩在粗树枝上面借力,而是抽在了茂盛的树叶堆里。
落叶和巴掌大的碎枝掉落,严青栀挥手将那些碎枝接住,身法变换躲避对手攻势的时候,顺便塞了几支放在了严青竹手中。
而她自己则是手指一弹,将其中一些短小的碎枝,直接弹向了对方其中伤的最重那人。
树枝破空声引得那人注意,那人挥手将严青栀打来的树枝卷落在地,正要继续朝着严青栀进攻的时候,严青竹那边则将一截合适的树枝添进了严青栀早先准备好的暗器之中。
而就在那人袖子挥落的瞬间,病殃殃的严青竹,却是手指灵活的对着他打出了一支暗器。
这时候的树枝细而柔韧,虽然尺寸与那细竹筒有些不合适,但这对严青竹影响不大。
那人刚刚收回袖子,不管是听力还是视力,都有一个空档期的时候,严青竹这一下直接打进了他的喉咙。
严青栀心中一惊,赶紧冲过去,软剑瞬间在那人脖子上抹了一圈,直接了当的把他送走。
而后,剩下的两个人,却是怎么样都能解决的了!
严青栀瞬间转头,而就在这个时候,漆黑的夜幕之中突然亮起,一道闪电将周围的景色照的清楚。
而后,轰隆隆的雷声在天地之间回荡,那覆盖广袤又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在夜色重新回归黑暗的时候响起。
身后的两人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可突如其来的雷声让他们什么也没有想起来。
随着雷声的强烈,严青栀的心越来越紧张了。
一会儿要是下雨,他们也没有安营扎寨的东西呀!
而对方显然也是有这个担忧的。
虽然刚才看起来连自己亲哥都不想要了,可在这个时候,却是还是想要帮一帮自家亲人的。
那个老四在变换身法的过程中,已经到了那受伤最终的那人身边,将那人拉起以后,他便已经萌生了退意。
马上下雨是他们要考虑的,而且,刚才还三人的,这一眨眼就剩下两个人了,他们打不打也没有意思了!
最主要的是,他们俩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实力,想要正面打败严青栀是没希望的!
既然这样,还不如先跑了再说呢!
思至此,两人便对视了一眼,可惜夜色太黑,两人都没有办法接收到对方的情况。
而严青栀也没有太多阻拦的打算。
她一边追着那两人,一边给了他们离开这里的机会。
严青栀不是不想在这里把这两人杀了,而是那刚才死的人,这会儿身体里的本命蛊爬了出来。
而且刚才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这么一会儿功夫,山林之中的不少虫子,已经或爬或飞来到了这片地方。
对面那两人也并不是完全无伤的,其中一人还带着个重伤的哥哥,想来这样还要去给人报信的话,也并不容易。
严青栀将他们从树林之中逼退之后,便没再继续追,而是仰头看了看天。
此刻这山林里不是久留之地,君同月他们还坐在树上呢,一会儿打雷被雷劈了可就糟了。
298 梅轻舟
严青竹又有一口血涌上来,他的手无力的垂在绳子上。
“管它呢!反正痕迹总会遮掩一些的!还有……下次这时候,别跳的这么用力了,我有点恶心。”
严青栀也很无语,她一边整理着捆严青竹的绳子,一边有些无奈的吐槽。
“我倒是不想跳,我也想飞,但是我不是不会吗!”
“都给我打饿了,要是早知道杀了野猪也没用,我还不如随手打几只兔子呢!现在倒是好,都便宜别人了!哎……”
听着她絮絮叨叨,严青竹的力气也很快消耗,没多久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天空之中飘起了小雨,严青栀将孩子从树上放了下来,君同月刚才吓得够呛,这阵子还有些脚软。
落地以后又在地上踩了踩,方才适应过来。
就这么会的功夫,雨越下越大,轰隆隆的雷神震天,君同月背了几件衣服,严青栀修了几根树枝将那些衣服撑起来挡雨。
这样的情况下,再继续赶路是不现实的,严青栀只能带着人到官道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短暂休息。
冷硬的肉干被她拿出来,大家分着吃了一些,陆涧看着孩子,让他们躲在一出,君同月把那重伤的孩子包裹的严实,怕他受寒。
严青栀这边则一边看护着严青竹,一边顶着雨看护着一堆衣裳拼凑起来的棚子。
外面风雨漫天,时不时就有雨水刮进来,潮湿的感觉包裹了所有人,官道上安静的只有雨声。
他们仿佛是大海之上的一叶孤舟,风暴来袭之时,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一行。
“啊!又刮走了!”
君同月头上的衣服刮飞了出去,她赶紧用身体护住那躺在地上的孩子,严青栀连忙扯住衣服的一角,将剩下的衣服固定好,这才顶着风雨跑向了刚才那衣服刮走的地方。
她将衣服捡回来,一边拧,一边快步往回走,狂风吹的她头发四处飘飞,那衣服支起来的棚子根本挡不住什么。
其实大部分的风雨都是三人用身体遮挡的。
严青栀跑回来的时候,君同月身上已经湿透了,她用手扯着头上的衣角,将风雨用力隔绝开来。
严青栀将衣服盖在了漏雨的位置,垂下来一块挡住了一些风。
君同月想说什么,只是一开口就感觉鼻子很痒,她掩面转头对着地面连打了几个喷嚏。
严青栀赶紧拿出了管风寒的药,扯着嗓子跟她说道。
“你快吃一颗,别等病了!”
君同月没有说话,只是用湿漉漉的手接过了药瓶,严青栀感受到了她指尖的冰凉,连忙拧了自己的衣摆,把她的手擦干。
“雨水脏,别吃进肚子里。”
君同月连连点头,想要叮嘱严青栀什么,严青栀却是已经一弯腰躲到旁边去看严青竹了。
睡了一会儿严青竹又醒了过来,他裹紧了身上的衣服,看着严青栀正好回来。
“你……”
他一开口,不远处顿时传来了一片孩子们的尖叫之声。
严青栀当即又站了起来,闪电划过天空,她借着那光芒看到了一下子被吹飞的三件衣服。
陆涧那个棚子顶都被吹飞了出去。
严青栀当即将罩衫脱下来,一把甩开,挡住了那些孩子头上的雨水,她弯腰想要把这个棚子支起来再说,这才发现其中的两根树枝都已经被刮飞了出去。
陆涧扯着严青栀罩衫,他抹了一把脸。
“你怎么办?”
陆涧的声音不大,淹没在了风雨之中,严青栀已经起身去追那衣服了。
只是她刚追出去几步,就听见官道之上突然传出了一连串的马蹄声音。
明明天黑的也看不清楚什么,但严青栀还是下意识的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就在她转头看去的时候,夜幕之中突然越出了两个光点。
严青栀心头一颤,这几天被追杀的经历让她看见人以后并没有半点期待。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严青竹说的那些人,但她现在不能从这里离开。
严青栀僵硬的站在原地,雨水打落,一身被雨水打湿的衣服又湿又沉,就这么紧紧贴在她的身上。
但她在风雨之中站的笔直,如同插在地上的一杆标枪,就这么看着不远处的火光越来越近。
火光摇曳,那是挂在马车檐下的两盏风灯。
剔透的玻璃是那样的纯净,与后世的制作水平看起来都差不多了,玻璃灯罩里跳动的火焰是那样的温暖,让严青栀突然就有过去摸上一摸的冲动。
拉车的是一匹高头大马,膘肥体健,四肢细长有力。
赶车的人穿着斗笠,感受到了前方的严青栀,袖子里抽出了一支竹哨,长短几声交替响起,车队后面便有哨音跟上。
那车把式这才拉住缰绳,将马车停在了官道之上。
严青栀隔着十几米的距离看着站在了面前的马车。
这马车比她之前放出去的那辆小一点点,外面看起来似乎很普通,只是严青栀可是专业的木匠,稍一搭眼,便看出了这马车的不凡。
虽然用料并不是多奢华的东西,只是做工精湛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每一分每一毫都正正好好,不松不紧,漆料涂层都是均匀细腻,有弹性空间还不留太大的缝隙。
马车的镂空车窗推开着,里面有淡淡的火光透出来,有几道光影在里面闪动,从身形来看,应该是几个男人。
随着马车停好,这几人推开车门带上斗笠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几人全是黑衣黑袍的样子,穿着打扮与严青栀习惯的倒是有几分相似,除了为首的一人手中握剑,剩下的几人都拎上了雨伞,只是因为带着斗笠,雨伞便没有撑开。
几人从马车上下来以后,向着严青栀的方向走了过来,严青栀瞬间警惕,手已经握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不过那几人只是在严青栀四五米开外站住了脚步,为首之人对着严青栀的方向拱了拱手。
“在下天镜司密使梅轻舟,敢问前面的可是苏青苏姑娘?”
他声音不小,说完话,他的手在干爽的衣服之中扯出了一块铜牌。
严青栀看着那不大的令牌,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熟悉之感。
她眼中流露出了一抹异色,似是怀念,又似是更加警惕。
命运兜兜转转,她好像一个逃学的孩子,在外面转了一圈,最后还是要回到学校里去跟所有人一起参加考试。
来人对她足够尊重,她只在愣怔之后,便也拱手与那人行礼。
“小女苏青,见过密使。”
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对方便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如此正好,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已经追了你们一路了。”
严青栀眉头挑挑,眼中的惊讶恰到好处。
“追我们?”
梅轻舟看着严青栀虽然气质不减,却仍旧满身狼狈的样子,伸手邀请道。
“此事乃是我们左司使的吩咐,具体情况,不如请几位移步马车面谈。”
似乎是怕严青栀多想,他又补充道。
“当然,姑娘若是不愿,我们也自是不会勉强,只是考虑到这里前后无人,又风雨大作,看姑娘一行之中,似乎还有些伤者,才开口邀请。”
“若是姑娘不嫌弃,咱们也可捎带姑娘一程。”
他将此行目的说的很是清楚,生怕严青栀有什么误会。
这让严青栀还有些受宠若惊,甚至还隐隐猜测这些人如此礼貌,莫不是诓骗自己的。
她还有些不清楚别人对自己实力的忌惮。
若是刚出门的时候,严青栀只是勉强挤入一流高手的水平,他们就算谨慎也是有限。
毕竟那样的人只要人数足够早晚都能堆死。
可严青栀一路厮杀而来,她整个人在飞速成长,她展现出来的耐力和韧性,竟然和她那难得一见的天赋不相上下。
这种人也不是不能靠车轮战打死,只是损失很大不说,她想要跑的话,炮灰少了都拦不住。
天镜司现在有求于她,对她礼遇也是正常。
严青栀心中警惕,手中的剑柄并没有半点放松,她有些不敢上车,只怕这些人是诓骗她的,而她弱点太多,若是上了马车,想要下来可能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不过马上,她的手就缓缓放松了下来。
虽然严青竹瞒了她许多事情,可是到了这时候,她还是本能的选择了相信严青竹。
严青竹等了这么长时间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为了一点东西就要坑害她的人。
何况,她们现在这样的情况,除了那早就准备好要送出去的手记,还有什么是值得对方惦记的!
难道惦记被别人追杀的刺激吗!?
感受到了她的放松,梅轻舟紧绷着的身体,顿时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苏青如今琐事缠身,只怕会给您添麻烦。”
严青栀没有谢绝,但还是委婉的点明了当下的情况。
听她如此说,梅轻舟哈哈一笑。
“苏姑娘自是不用为此烦忧,我天镜司原本就是大赵执法部,保护大赵子民本就是吾等职责所在。”
梅轻舟说的正气凛然,却也豪情万丈。
严青栀如此才放下心来,拱手向梅轻舟行礼。
“那就劳烦密使了!”
“当不得麻烦。”
梅轻舟微微还礼,这才彻底放松,而后对着身后的人说道。
“带苏姑娘一行去后面的马车休整。”
几个人整齐的躬身应诺后,没有直接去陆涧君同月的棚子那边,而是走到了严青栀身旁。
梅轻舟与严青栀招呼一声,就去了后面的马车复命。
而严青栀这才动作起来。
那些人带着的雨伞,这会儿终于有了作用,一群孩子被带到伞下,那重伤的孩子也被人抱了起来。
严青竹被严青栀扶着站起,严青栀原本想背着他的,但他却说什么都没同意。
就在梅轻舟复命的时候,车队缓缓移动起来,等到他们把东西收拾好,两架马车已经正好停在了这里。
他们身上狼狈,可能要换洗,便将男女分作两车。
严青栀有些担忧严青竹,却换来对方一个安抚的眼神。
最后严青栀只是将严青竹送进了马车里面,剩下的事情,就暂且交给了陆涧。
而严青栀和君同月则带着几个小姑娘到了另一架马车之上。
马车里面干净温暖,小灯燃烧着,推开了小几的木盖,里面还有一壶温着的姜茶。
严青栀没有换衣服,而是先给几人一人倒了一杯。
温热的水杯带来了久违的安逸,让严青栀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她还没想要一会儿湿衣服怎么办的时候,车门处便传来了敲门声,她推开车门一看,只见一个劲装女子撑着伞抱来了一个包袱。
她赶紧将人请了进来。
女子年约二十,皮肤有些粗暴,也不算白皙,发髻简单,容貌端正,不算多漂亮的人,只是她腰背挺直,身材健美匀称,带还带着点淡淡的疏离,让人一眼看去便记忆犹新。
严青栀看着她,一种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让她下意识的便想到了高素。
也不知道高素怎么样了!
“我叫梅柳,你可以叫我阿柳。我给你们送来一些你们用的上的东西,有几条干净的手巾,还有几套全新的衣服,还带了针线,车队里面没有小孩子,只挑捡了几套小些的衣服,不合身的话,你们可以改一改。”
说着,她又放下了几个木盒。
“我一会儿会把外面的车把式换走,你们若是还有需要的东西,可以直接说与我。”
严青栀一听这话连忙道谢,等将她送出马车,一时间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才好了。
如此雨天,显然是为了方便她们换洗才做的这样的安排,对方还提前与她打了招呼,显然也是提醒她,不想被别人知道的话就不要乱说。
君同月有些慌张,她感觉自己脑子还不大够用,她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严青栀,严青栀却是半点回答她的打算都没有,只是招呼她道。
“咱们先给孩子的衣服换下来,等一会儿都换成干净的衣服了,再说改尺寸的事。”
君同月一听这话,连忙点头。
“啊……嗯好!”
299 看伤
马车咕噜噜的前行着,风雨都被隔绝在了马车之外。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位置,回去复命的人行礼之后,坐上了车辕另一侧,弯腰拱手,将消息都带给马车之中的左司使。
“公子,他们上了马车,一共一十二人,除了苏青苏月还有一个叫陆池的,其余全是孩子,而这三个人里只有苏青实力比较强悍,苏月和陆池都受了伤。”
“剩下的孩子之中,也有两个重伤的,其中一个情况比较稳定,另一个似乎不太好,其余的小孩子倒是还好。”
马车之中没有片刻的停顿,当即传出声音。
“请薛神医,全力救治。”
那人点忙应诺,而后又询问了一句。
“苏姑娘若是请见的话……”
这话问出后,马车里反倒是安静了片刻。
“她不会提!”
而后慵懒的声音淡淡传出,却带着无比肯定的气势。
马车外的男人听了这话,连忙跳下了马车,向着薛神医的马车而去。
车队一路不紧不慢的前行,没一会儿后面清理痕迹的人回来,将山林里的情况也报了上去。
马蹄声在马车之外穿梭,严青栀心中没有放下的警惕又升了起来。
她有些迷茫,便在空间里给严青竹留信,询问自己下一步要如何做,片刻之后,两人传信的盒子里便多了一些纸片。
“静候勿动”
严青栀眉头依旧皱着,只是心中的紧张放松了些许。
她们这一车的人已经擦干了头发,换好了衣服,严青栀脸上的伪装也去了,君同月坐在一边,在颠簸之中,飞快的给那些孩子的衣服收口。
她也没有用针线,只是将长的地方都裁掉,而后用布条将之束紧。
梅柳带来的盒子里面,装的都是点心,不算顶精致的,但也不是寻常人家吃的起的。
几个孩子看着点心,眼睛都放光了,但碍于严青栀的威慑,一个两个都只眼巴巴的看着盒子。
严青栀捏着点心依次给这些孩子喂过去,吃的她们笑眯眯的。
一排小脑瓜摇摇晃晃,之前经历的恐怖似乎都被一盒点心消耗的一干二净。
她脸上的表情不禁柔和了下来,动作也放轻了许多,君同月一边抱着一个孩子缠裤腿,一边转头看向严青栀的方向。
淡淡的灯光在严青栀的脸上跳动,那被梳起来的碎发因为渐渐干燥而飘落下来丝丝缕缕,在灯光之下活泼又灵动。
少女的脸不施粉黛,却带着健康的红晕和自信的坚定。
君同月突然又想起了多年之前,虽然说来可笑,但她曾经有一年多的时间,都只是记得严青栀的肩膀。
那时候她总觉得,天塌下来,都会有这样一双肩膀顶在她的前面。
所以她总是爱跟在严青栀身边,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安全一样。
这种情况,一直到她的武功越来越好,懂得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才渐渐好了起来。
一直到今天她才头一次意识到,严青栀好像也只是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呀……
将几个孩子喂完,严青栀合上盖子不准她们再吃。
这两天严青栀虽然搞了些肉,可也是担心她们拉肚子,都捡瘦的喂,如今到了这个时候,几个孩子肚子里也没有多少油水。
吃多了猪油做的点心,在拉肚子可就糟了。
几个孩子都吃的不饱不饿,眼巴巴的看着严青栀,严青栀也不管,这种事情她是不会有半点妥协的。
不止如此,没一会儿前车也送过来几盒点心,严青栀数了数数量,比她这边多吃了两盒。
一盒是八块,少了十六块,严青栀翻着白眼,果然陆涧就是没有自己的力度。
她倒是没说什么,除去了严青竹和陆涧吃的,剩下的孩子不过一人也就多吃了两块而已。
而不管是严青竹做主还是陆涧做主,她都不会去干涉太多,只是转回头后,又给那几个小姑娘一人又分了两块,让她们自己管着。
不患寡而患不均,总不能厚此薄彼。
公平有时候比那些为了你好的话更加重要。
这一回孩子们才算是高兴了,她们有的直接吃了,有的还喜欢的不得了放在怀里一会摸一摸。
等到处理好了,严青栀这才转头看向了君同月的方向。
“你今天怎么看我看的这么出神!?”
严青栀何其敏感,君同月盯了她这么半天,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见严青栀看了过来,君同月下意识的害羞了一下,而后又马上笑出了声来,眼角下的泪痣都带上了几分俏皮。
“好久都没见到你这张脸了,如今看来竟觉得有些好看,一时不查,就看的痴了……”
听出了君同月的调侃,严青栀白了她一眼,将点心盒子递到了她怀里。
“你也吃一点吧!”
君同月摇了摇头,她又不是没吃过点心,虽然这几天风餐露宿,可也不过几天而已,何况严青栀又没让她饿着。
“不想吃,太油了!”
严青栀也没有劝,将那点心放回了小几里面。
东西刚一放好,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马车外面传来了梅柳的声音。
“苏姑娘,左司使派了薛神医过来,不知道你这边需不需要。”
严青栀一听这话,眼神一亮,赶忙起身顶风冒雨将人迎了进来。
薛神医是个年逾六旬的老者,头发和胡子之间夹杂着几缕银霜,整个人并没有那种仙风道骨的气质,反倒是带这些烟火之中摸爬滚打之后留下的精明。
见严青栀出来迎接,他挂着礼貌的笑,微微点头。
他身后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童,这小童背着个快跟他差不多高的药箱,严青栀见此,便要伸手去接,却被小童当即避开,笑的可可爱爱的朝着马车上伸手。
“姑娘先请。”
严青栀瞬间了然,赶紧收回了自己的手,含笑点头,也没有为难那小童,只是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那我便不客气了。”
小童见此也松了口气,他这药箱很是重要,寻常人是不给碰的,有些人自觉是为了旁人好,被拒绝以后还容易恼羞成怒,倒是因此造成了诸多不愉快。
而严青栀这种态度,反而让他舒畅了许多。
因为严青栀的举动而产生了一缕不快也瞬间消散。
并不是所有别人以为好的事情,都是真的好事。
严青栀上了马车以后回头将小童拉上了马车,身后撑伞的人这才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
马车之上,薛神医已经开始给君同月诊脉。
前行的马车晃晃荡荡,薛神医也扣着君同月的手腕,随着马车晃荡。
严青栀屏气凝神的坐在一旁,这样的环境之下,诊脉可不容易。
薛神医掐着君同月左手一阵,右手一阵,一刻钟后,才开口与小童说了些严青栀听起来一知半解的话。
而后才转头和君同月与严青栀说明眼下的情况。
君同月内伤不算多重,但她底子不好,虽然近几年也在好好养着,但根上就存在的问题是不容小觑的,这一场伤养下来半年使得三年五载也使得……
听了这话,君同月倒是没有太多的反应,三年五载的她也不是忍不了,她不像严青栀,对于武功,对于江湖有着异样的热忱,她不过是个活在古代的寻常姑娘,平平淡淡的生活,她也甘之如饴。
只是严青栀却并不这样认为,她赶紧询问薛神医要如何诊治。
薛神医捋着自己的小胡子。
“后续调理可不容易,最好找一个能够随行的医者,除了施针用药,连饮食休息都要照料的到,才是最好。”
他见严青栀年纪不大,怕说的太拗口严青栀听不懂,便直接说了大白话。
严青栀一听,腰背当即坐直。
“神医如此说,自然是有道理的,只是我等所识有限,除了些许银钱,倒是没有相应的门路,找不到这样的医者,不知道神医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薛神医听到严青栀的话,眼神瞬间柔和了许多,笑容也真诚了起来。
“哎……此事延后再说,今日老夫先给这位姑娘施针,暂且缓解一些她的伤情。”
严青栀听了这话倒是没有多忐忑,她手里有钱,心里不虚。
薛神医看着君同月视线扫了两眼之后,没有开口让她脱衣服,而是看向了君同月梳着的发髻,用眼睛寻找着着什么。
另一头,歪坐在一旁的小童连忙将那药箱打开。
那药箱外面看是个四四方方的大箱子,可打开里面暗藏玄机,这东西有些像后世的那种化妆箱,但又不完全相似。
里面虽然也是一层层的,只是层层摆放的却是一个个的小抽屉。
抽屉上面标注着药材的名字,在最下面一层还放着银针罐子瓷瓶等等。
小童从那些瓶子里面拿出了一个,又拿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小木盒出来,木盒打开,里面飘出了烈酒的味道。
小几被薛神医打开,那姜茶的茶壶被他从里面拿出,而后将自己的方盒整整齐齐的放进了里面。
马车颠簸,但小几里放了减震和调节平衡的装置,木盒随着马车摇摆,却是半点液体都没有撒出来。
薛神医如此熟悉马车构造的情况,看的严青栀表情有些微妙。
一盏酒精灯被放在了小几的另一边,小童坐在地毯上将酒精灯点燃。
银针在灯芯处略过,薛神医则在这时候开口与君同月说道。
“有些疼,但不可乱动。”
君同月连忙应是。
一旁的严青栀静静的看着,就连其余的四个孩子也是如此。
薛神医手指捏着针,手腕一动,点点银芒一闪,银针便稳稳的立在了君同月头上。
马车的颠簸对薛神医半点影响都没有,他一针一针,稳的连严青栀都心惊胆战。
这世上的人果然是什么天赋都有,薛神医这种,大约就属于天赋顶尖的那一类了,也难怪被人称为神医。
不一会儿君同月的头上就插满了针,她表情不太好看,显然薛神医说的疼那就是真疼。
收手之后薛神医转头又给几个孩子看过,发现只是染了些许风寒之后,也没有开药,只说一会儿去另一车上看看情况,再给他们一同熬药。
而后说要给严青栀也看一看。
严青栀一听到另一架车,这才想起严青竹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那头还有个重伤的孩子呢,如此便有些着急。
但薛神医倒是慢悠悠的,不紧不慢的样子。
严青栀也只耐下心来配合。
那保养的不错的手指搭在了严青栀的手腕之上,薛神医闭着眼正要摇头晃脑,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有些惊讶的睁开了眼睛。
一旁一脑袋针的君同月瞬间将头伸了过来,有些担忧的样子。
薛神医有些惊讶的笑出声来。
“苏姑娘这身体是真不错!”
严青栀的脸顿时抽了抽,吓得她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隐疾呢!
君同月也有些无语的缩回了自己刺猬一样的脑袋,明明是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这阵子看起来,倒有些好笑了。
薛神医收回了手,嘱咐了严青栀一句。
“若是半个时辰之后老夫没有回来,这位姑娘头上的针你便自行拔去。”
严青栀连忙点头应承,而后薛神医便让马车停了一下,坐在马车外面的人给他撑起了伞,他这才去了前面严青竹的马车之上。
严青竹那头,就没有这边的安静了。
几个皮小子没了严青栀的震慑,在马车里上蹿下跳。
陆涧如同严青栀一般,将薛神医引进了马车之中。
薛神医与陆涧聊了几句,看过了那几个闹腾的孩子,薛神医便依照严青竹的话,给那重伤的孩子看了伤。
这次看病的时间更长,除了脉象,他还看了那孩子身上的伤,一番查看之后已经过了一刻半钟。
刚才还上蹿下跳的几个小子,在看见薛神医给那重伤的孩子看病的时候,全都渐渐安静了下来。
薛神医皱着眉,视线四下环顾,最后落在了陆涧身上。
“你与后车那位苏姑娘是一起的?”
陆涧一听这话,赶紧点头。
“自然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