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似曾相识
她的预感没有任何问题。
对方的实力确实不行,严青栀顾忌他一些下九流的手段,根本未尽全力,却仍然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已经打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那人的脸色微微改变,表情也显得不如刚开始出现时那样的灵动,一身的血迹带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但却让人又觉得诡异。
君同月说不上诡异在哪,随着对方被严青栀渐渐将退路封死,她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不止是她,就连算不上多敏感的陆涧,都好像有了些本能的心慌。
就在他们环顾周围,尝试着寻找压力的来源之时,那被严青栀打的无力还手之人突然高喊了一声。
“你们还不出手是在等我死吗?”
他的语气压抑且急迫,还带着些许不可控制的愤怒。
但却让严青竹几人心头的慌乱突然平静了下来。
那是终于来了的平静。
是第二只靴子落地的声音。
他们心中都清楚的明白,能有这样的布置,自然不可能只为了一个实力如此不堪的人。
随着那人话音落下,周围的房顶之上突然想起了一阵钢索弹射的声音。
这里的木楼环绕,门房与木楼之间高低错落,钢索将这些线条连城了一个整体。
一阵和谐又整齐的‘呼啦啦’的袍袖之声响起,十五个如刚才那男人一般打扮的人突然在房顶之上出现。
他们或是背着手,或是抱着各式乐器,足尖点着钢索,相似的衣袍在移动之间轻盈翻飞。
于此同时,房顶之上飘起了一排的孔明灯,将这一片夜空照的明亮,让下面的人可以清晰的看到上面之人的容貌打扮。
君同月的表情有些僵硬,连早有准备的严青竹也意外了一下。
只有刚才和那最先出场的人对打了好一会儿的严青栀提前发现了些许的端倪。
严青栀一脚将那已经快要打废的男人蹬开,手中的软剑以格挡姿势持于胸前。
她举目四望,对着莫名带着许多形式主义的美感并没有太多的欣赏,只是有许多的不解。
十几个人随着距离错落而下,站在了精致的小院之中。
院子原本就是以精致为美,如今人多了起来,便显得十分拥挤。
这些人虽然长相不同,但容貌都是如出一辙的精准。
不管是眉眼还是口唇,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美则美矣,却让人完全没有任何的记忆点。
这种感觉,让严青栀不禁想到了许多年前,她和弟弟还没有穿越的时候,见过的许多整容脸。
虽然时代不同,情况也不完全一致。
可这些人的假,却比后世的感觉更强烈。
因为敌人遍布四周,严青栀索性便收起了弓步,防御姿势也从单面变成了多面。
严青竹君同月瞬间靠背而立,将自己照顾不到的方向交给了信任的人。
只有陆涧,一时间即没有单打独斗的能力,又没有队友的信任,一个人瑟缩着,挥舞起了自己的弓箭,试图用这种方式吓退周遭的敌人。
被严青栀踢飞的男人已经被同伴扶着站了起来。
刚才还觉得很有质感的衣服,在同时被这么多人穿着的时候,也显得略有些廉价。
看着这些人,严青栀心中已经明白。
这种形式主义就是铺垫,今夜的重头戏,并不在这些人的身上。
她有些不耐与这些人浪费时间。
这种见面的方式,让她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尽管时间地点都不尽相同,但不管是提前提醒见面的方式,预设的迷香,还是那些阻拦她们脚步,却又并不准备一杆子打死,而后又层层布置的,仿佛猫捉老鼠一般的方式,都和当日宋伯清引他们去后山时如出一辙。
这人要不就是知道了宋伯清是如何死的。
要不然就是宋伯清和他说起过自己的布置。
再不然,就只能是之交挚友,心灵相通了!
严青栀眉目微垂,不管是宋伯清,还是这人,都让她心生烦躁。
“既然玉笛打不过你,不如就让咱们一起来领教一下姑娘的高招吧!”
那些人似乎是觉得十六对四,赢面还是比较大的,说起话来自信的很。
严青栀不愿意和他们浪费时间,如果可以,她自然希望赶在那个柳怀香到来之前,从这里离开。
她脚下步法未停,注意力拉满,对于周遭的一切都尽在掌控。
甚至连风声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那还不上,等什么呢!”
她见对方那么多人,还要起个范才能动手,便十分的不耐,直接开口挑衅。
周遭瞬间起了一片轻笑之声。
有些人仰头而笑,有些人却是抱着琵芭古琴的,掩面轻笑。
严青栀见此,十分不适。
再不等对方动手,率先出击,盯着刚才自己已经打残的一人,直接动手。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打架的时候最怕这种多人围攻的车轮消耗战。
就是再厉害的人也容易被拖垮。
严青栀对于后来这些人的实力没有概念,但她对于杀了之前动手那人,却是有十足的把握。
柳怀香不管是作为宋伯清的挚友,还是用同样的方式压迫严青栀,都让她清楚的明白,对方是敌非友。
两方之间因为宋伯清之死,是绝对没有和解的可能性的。
严青栀清楚明白这种矛盾的不可调和。
何况,这里可是门开城,没有一个人会是无辜的……
如此来说,就完全没有留手的必要了!
而对方,显然也是同样的打算,那说要领教严青栀高招的男人,在严青栀话音落定的时候,便已经开口。
“结阵!”
周遭顿时一片整齐的应答之声。
“是!”
霎时间,十几个人的脚步便凌乱而又带着某种韵律的移动着。
他们三三两两,瞬间站到了一起,成了某种战阵。
眼神没有任何变化,目标十分明确。
她已经到了最初那人身前,只不过,就在她靠近的同时,那人身边的同伴已经站在对方身前。
他手中的是一把古琴,琴弦泛着锋利的光芒。
随着严青栀出手,他动作迅速的将古琴轮圆,同时琴弦骤然弹射向了严青栀的方向。
速度又急又快。
257 杀心
严青栀见此丝毫不惧。
之前她还犹豫对方到底有什么手段,现在已经亮出了底牌,那就没什么可迟疑的了。
说来,下九流的招数她回的不多,但下三滥的招式她倒是会的不少!
她手中的软剑一转,那锋利的琴弦便直接被她缠住。
她一个拉扯,同时一脚蹬向了对方的小腹。
而后另一只手勾成空拳,在对方闷哼出声的时候,手背直接敲在了对方的咽喉之上。
速度快,力度强。
这一下打的那人眼睛都红了,疼的他佝偻着身子直接倒在了地上。
不过,严青栀心中清楚,这样的伤势只能暂时让他失去战斗能力,却不能真正的废了他。
所以在那人倒在自己脚边的瞬间,严青栀那刚收回的脚骤然发力,一脚踢在了那人的脑袋之上。
与此同时,刚才被那人挡住身形的同伴,也已经将手中的福钹向着严青栀的脑袋平铲而去。
这福钹不大不小,但边缘却极其锋利,宛若两个血滴子,左右夹攻,竟是什么都不想追问,直接便要至人与死地的招式。
严青栀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抹意外之色。
她知道这些人来者不善,应当是与宋伯清那位好友有关。
自己的之交挚友死了,想要报仇无可厚非,感情亲厚呗!
不过,让严青栀意外的也正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有没有那么好。
对方如此果决,完全不想要问一问宋伯清在临死之前经历过什么,又有没有想要说给他的话……
连那找到他们的中年人还曾问过,宋伯清身死之时的事情。
可这宋伯清的好友,好像是什么都不想知道……
让这些举动看起来不像是报仇,倒像是灭口。
想到了灭口,严青栀心头便火热了两分。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到了这里,既然来了,就总要有所收获才是。
想着说不定能从这些人口中,知道更多关于驭尸宗的消息,严青栀还手的动作都更凌厉了几分。
她这些念头不过一闪而过。
本能的反应比思考更快,在那两个福钹冲向她面门的时候,她手中的软剑抖开,一寸长一寸强,在那锋利的边缘距离严青栀还有一尺多远的时候,白芒一闪,那手持福钹的人已经不再向前推了。
他的脖子上出现了一道血线,初时只是一丝,但很快就有大量的鲜血涌了出来。
那画面带着某种视觉冲击,只是可惜此刻却是没有人欣赏。
严青栀的速度很快,但这院子并不大,其余的人已经在她动手的空档围了过来。
除了五个人将严青竹三个拉走以外,剩下的九个人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已经到了严青栀的进前。
严青栀没有慌,她的目标依旧十分清晰。
那人身边虽然有不少的同伴,但严青栀和他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的同伴想要做些什么根本就来不及。
软剑如同游龙,刺破那人的脖子以后,弯曲的剑尖还顺带点翻了身边一人的琵琶。
而后,那最初动手的人终于又重新出现在了严青栀的面前。
两人四目相对。
那人眼中惊恐,严青栀心头却只剩下烦躁。
身后不知道是谁拉动了一个机关,不管是严青栀周围的方向,一个人都没有落下,才不管是不是同伴的样子。
严青栀在他拿出那机关的时候,便明白自己只能放弃这个机会,她没有一剑刺死那几次三番从她手里跑掉的人。
而是飞身而起,两脚蹬在了面前那人身上,整个人借力而起,直接跳上了游廊那不算高的房顶。
几声闷哼在她身边响起,随着她上房渐渐变得遥远。
她身后,那些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上了一些磁石碎片。
上面没有涂毒,只有那锋利的尖叫周围吸附着的铁屑。
这种暗器只能用一次,因为体积很小,杀伤力其实也十分有限。
但就是因为未知,严青栀就不得不为此做出应对。
她眉头皱起,之前的目标显然又被人救了下来。
严青栀站在房檐之上,她的脚下已经开始有人迅速的搭起了人梯。
这种高处其实是个很好的位置,属于战略要地,严青栀自然不想他们上来,便挥舞着手中的软剑,直接将冲的最快的那人脖子砍开了一半。
不过,她的动作并不能减缓什么,其它几边也有人在同一时刻跳了上来。
房顶的瓦片被人踩动,哗啦啦的声音让那几人的身法变得有些零碎。
严青栀砍翻一个之后,没有恋战,立马后退,这些人虽然表现的并不强势,但她却时刻不敢放松,对方看着实力不行,但不畏惧生死,对于同伴的性命也毫不在意,显然这样的对抗,他们都不是第一次经历。
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活下来的都是狠人。
有时候的搏杀,生死就是看谁更狠一些罢了!
严青栀闯荡江湖的经验不足,大赵腹地治安良好,她早些年遇上的那些事情和门开城的一对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眨眼之间,严青栀已经跳出了几人的合围圈。
而幸好她在关键时刻足够的冷静。
就在她退后的时候,一个人突然在自己身前扔下了一颗黑色的弹丸。
那弹丸碰到瓦片之时,便直接爆炸,炸开的都是锋利无比的碎片。
这些碎片有的像指甲盖那么大,有的只是一个小小的黑点……
但没有人回去小瞧那些黑点,小有的时候代表的是速度和锋利。
严青栀看着那突然炸开的弹丸,一个转身,她套在身上的青圭色的罩衫直接抖开,她手臂肌肉鼓胀,那罩衫瞬间被她轮圆了挡在身前,同一时刻,她还不忘了稳步后退着,躲避一些可能会出现的伤害。
她脚步有条不紊,罩衫甩的干净洒脱。
这种弹丸爆炸的威力并不算多强,严青栀有条不紊的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呼吸之间刚才的一切便悄然停止,空气之中连刚才升起的烟尘都慢慢归于平静。
严青栀那被甩的麻花一样的罩衫一抖落,反手又套了回来,动作一气呵成,让人想要打断都没有机会。
258 假脸
不过,这些人显然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的实力,明白这样下去任务肯定完不成。
他们索性也不再隐藏,眼神对视之后,一人手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暗器。
夜色之下,就算是严青栀也很难一瞬间判定出那些到底是什么暗器。
严青栀顾不上下面的情况,飞身直接跳了下去。
下面的几人已经随着她的移动包围了过来。
这几人围而不攻,直将那各式乐器挡在身前,以防守的姿态,想要将严青栀留在原处。
眼见着头上青烟弥漫,严青栀屏住呼吸,脚步前冲,左抹右挑,几根手指直接飞起,不过因为速度太快,那断指的主人甚至都没有感觉,还在捧着乐器向前冲着。
要是平时,严青栀自然是一人一脚再一人补上一剑,把他们全都送走。
只是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同,而对方这些人之间的默契也在这时候提现出来。
严青栀两臂交叉,脚步没有停顿,看着向她撞来的男人,没有半分畏惧,一步踏出,直挺挺的和对方撞在了一起。
那没了手指的两人这时候才感受到了疼痛,而另外一人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看见,严青栀那不自量力的举动。
男女的力量差距是经验和武功无法弥补的。
严青栀速度这样快,在别人看来,那自然是牺牲了力量才换来的。
在这个低武的世界,内功的作用只在爆发之时,这种纯粹的力量对抗更主要的还是看体重和肌肉的爆发力。
而阻拦严青栀的男人虽然并没有顶级的身体条件,可如果对手只是严青栀的话,他那身高和体重,但就力量而言,也足够碾压任何一个身材纤细的小姑娘了!
那人见此,不禁放松了些许,甚至还直接从腰间掏出了一颗珠子,用了力气,直接甩向了严青栀身后两步的地方,只等着严青栀自己撞到那珠子上来……
这也是他们相熟多年才养成的默契。
严青栀不知道身后的情况,她因为闭气眼睛微微泛红,对前面那人的杀气隐在了其中。
面对那高她半头的男人,她没有半点畏惧。
身后的珠子已经快要落下,那失了手指的人也开始两声哀嚎。
房顶上的一人探出了头,空气似乎都有些凝滞,严青竹若有所感,在挡开了一人之后,下意识的看向了这边。
就在这一刹那,严青栀纤细的身型与面前那人相撞,霎时间骨骼断裂的脆响和那男人的呼痛之声同时响起。
但严青栀脚步未停,带着那人直冲出四五步,直到那人脚步跟不上,一下仰到在地,她才微微停下了脚步。
当啷啷!
那男人翻滚的时候,他的月琴落在了地上。
他双手张开,两根拇指已经彻底变型,剧痛让他全身紧绷,额头的青筋也已经暴起。
严青栀原本是想要再给他补上一剑的,只是低下头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对方扭曲的表情。
那人的颧骨和下巴上浮起了三个大包,这人原本肤色很均匀的,可偏偏出现了这样的变化,光影之下看着,分明有些恐怖。
整张脸好像是空气注入了猪皮之中一般,连质感都跟之前不大相同了。
看着这样诡异的场面,严青栀的手下意识的不受控制,原本刺向他喉咙的剑,直接命中了他颧骨的位置。
在那人没有准备的时刻,一剑挑起,一块面具直接被巨力挑起,换来了对方歇斯底里的尖叫。
那人疼到抽搐的手,下意识的够向了自己的脸,那脸上,从严青栀刺入的位置,到眼皮下方,正好缺了一块细腻的皮肤。
而皮肤之下,却不是一片鲜红。
那里的皮肤是干黑色的,粗糙的有些像是老树皮,其上的某一个位置,还能看到一个疤痕的印记,只是其余的位置被上面的皮肤挡着,看不出他的长相和具体情况。
显而易见的,那被严青栀掀开的,并不是什么皮肤,应当是一层面具。
回忆起了面具,严青栀就想到了之前在宋伯清那里得到的易容术。
其中有一本上面记录的一种面具就和现在她看到的情况大差不差。
这也让严青栀一下子反应过来,难怪刚才她觉得这些人为什么都有一种精准的美感,原来,他们的都是假脸。
被人看破了秘密,那些人都变得有些疯狂。
“啊啊……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那个被揭了面具的人倒在地上,健康的手指用尽全力,可既不敢去动自己的拇指,也不敢触碰自己被人刮开面具的脸。
他们常年带着面具生活,皮肤已经很久没有呼吸道新鲜的空气。
不过,他们也不在意皮肤透气的问题,甚至有微风吹过他脸的时候,他还觉得那凉意都带着刺痛。
他拼命的佝偻着,同时还用胳膊捂住了脸。
明明没有人开口的地方,他却总觉得身边有好多人在用异样的眼光看他一样!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如此恐怖的感觉的。
仿佛不钻进地缝里面,他就怎么也找不回自己的安全感一般。
听着他咆哮的话,严青栀深深的叹了口气。
原本正要冲过去的严青栀,深深的感觉那人应该是活不到杀自己的那天了!
她手中的软剑随着她抖开,如同游龙一般,瞬间刺入了刚才那男人的眼眶之中,剑锋的抖动没有停止,只呼吸间,便连对方刚才发出的哀嚎声都不见了……
严青栀脚步没停,直挺挺的扎向了严青竹的方向。
那边刚才的人不多,现在死了两个以后,就显得进攻阵容更加单薄了!
其实以严青竹和君同月的实力,并不需要严青栀的帮助,但陆涧这人实在是太给严青竹拖后腿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被人打晕了,严青竹没有放手,而是将陆涧直接扛了起来。
虽然陆涧比较重,严青竹看着也不像有力气的人,这确实让人震惊。
而那个刚才预判严青栀走位未果的人,在看到这样的严青竹时,显然也没有想到要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259 巫蛊
为了避免在混乱之中,陆涧被人打死,严青竹只能扛着他冲向木楼的方向,君同月随着他一起后退着。
这些人实力不怎么样,但暗器实在是太多,让人烦不胜烦。
严青栀见此,也不再恋战。
脚下一蹬,两剑将拦路的两人脖子抹了,跟着蹬开木楼的门,让严青竹和君同月进入其中。
木楼里面灯火通明,和几人离开的时候并无二致。
严青竹把陆涧往地上一扔,看着一群人开始冲门,并没有什么意外的表情。
反倒是严青栀,皱眉提醒。
“他们对咱们动了杀心,这里并不安全……”
一幢木楼而已,万一对方在外面放一把火,他们想跑可就太困难了!
严青竹摇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们并不是对咱们所有人都动了杀心,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
那样子货的木门已经快要被人撞开,严青栀转头看了一眼,瞬间明白了严青竹争取出来的这片刻时间的意义。
她虽然没有注意到之前的情况,但却不会怀疑严青竹说的话。
严青栀视线转向了陆涧的方向。
“你是说……”
她的适可而止留给了严青竹,严青竹也没有任何障碍的明白了她的所思所想。
对方并不知道他们三人的身份,而且也对此不感兴趣。
那些人在意的,只有陆涧一人,或者说,只有陆涧扮演的孙玄一人。
只是不知道对方到底知不知道宋伯清的死讯!
严青栀微微蹙眉,感觉情况有些复杂。
上一伙来杀他们的人,似乎明白他们不知道宋伯清的秘密,但只是为了某种风险,就不想让他们活着。
而这次的人,显然与之前的不属于一波,他们好像就是想要知道什么秘密的那伙人。
所以可以理解成,自己其实在双方之间的博弈之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宋伯清的遗物里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而他们这种不管不顾一头扎进来的行为,似乎变成了自投罗网。
严青栀想不明白,只觉得面前迷雾重重,她缺少了太多的线索。只能将心中的种种杂念暂时搁置,视线看向了严青竹的方向。
“既然这样,你们就不要出去了,外面的人实力算不上多强,我一个人就能应付!”
严青栀对外面那些人的实力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以她的实力,没有拖累和顾忌的话,其实能更快解决战斗。
严青竹这时候没有逞强的意思,看着眼看就要冲开的门。
“行!那我们去楼上!”
他扯着刚放在地上的陆涧,一个甩手,人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肩上,君同月和他一起快步上楼。
而严青栀则转身直冲到了窗口的位置,一脚蹬碎了那好看的窗框,一个伏在窗上正要进来的人直接被她踹飞了出去。
“那边!他们要出来!”
“别乱!”
“……”
外面的脚步杂乱了一瞬,但很快就稳了下来,有人朝着窗口而来。
而严青栀则已经从窗口跳出。
冲过来的人与她四目相对,那人一甩手一个黑洞洞的竹筒便对准了严青栀。
而严青栀左肩向后躲避,身型转动,右手的剑直接刺出。
剑芒一闪而过。
严青栀的罩衫在左肩的位置又多了一道口子。
那人的喉咙处却是多了一道伤口。
两人的交手不过是呼吸之间,严青栀把那人撞翻的时候,他身后的同伴都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对方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一阵打下来,已经只剩下五六个人了。
不大的院子里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尸体。
眼看着那些人聚在一起,严青栀便想要冲过去一锅端了。
只是对方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聚在一起的人,立马散开。
几个人都举着自己的乐器,视线落在严青栀的方向,身型转换之间,飞快后退。
严青栀瞬间压迫而上,没有半个动作就已经让他们足够忌惮了!
她的视线在依旧活着的几人身上扫视。
那些人也警惕的打量着她。
她一步一步前进,对方则是一步一步后退。
这种僵持的场面一直维持到了一个人突然踩到了什么珠子……
在这样安静的氛围之下,那‘咔’的一声轻响实在令人难以忽视。
严青栀视线瞬间转到了那边。
而对面的几人在听到这样的声音之时,也瞬间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严青栀敏锐的发现了异常,神色一变,缓慢前进的脚步瞬间疾退。
那踩到珠子的一人,怒喝了一声。
“是谁扔的?”
这声音之中充满了深深的怨念,因为恐惧,声音尖的都已经劈叉。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的场面之中,严青栀竟然还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喜感。
只是这种喜感马上就消散无踪。
那人的脸色,在严青栀的注视之下,肉眼可见的变成了一片青黑。
一条条如同血管一样的黑线扭曲爬上了那人的脸。
他眼中的恐惧还没有散去,漆黑的眼瞳就变成了一片血红。
那原本贴合无比的假脸,在这呼吸之间,变得松松垮垮。
他脖子的皮肤瞬间干枯一片,焦黑的颜色仿佛刚才火场之中抬出来的干尸,星星点点的黑色飘散,似乎是木头燃烧殆尽后遗留的余烬,他全身僵硬着,手中的筝掉落在地,一阵嗡嗡的琴弦震荡之声中,透出了浓浓的悲壮。
周围的同伴见他这样,都向后退的远远的,没有人幸灾乐祸,只是有一人眼中透出了丝丝缕缕的心虚。
严青栀心中警觉。
她觉得对方不是死于中毒,这种情况好像是巫蛊之术。
可她的见识不多,倒是不知道要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
她倒不是想要救人什么的,只是怕一会儿要是有一条虫子从这尸体里钻出来,四处乱爬,她要怎么办!
说实话,这种情况她虽然没有见过,但心中总是有一种感觉,她早晚会见到的……
正在她这边思考着是不是往其他地方跑的时候,背后二楼的窗口突然传来了君同月的一声尖叫。
“啊……你是谁?”
紧跟着就是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
刚才还觉得游刃有余的严青栀神色瞬间一变,再也管不了这头的情况,只朝着一根靠近二楼窗口的廊柱冲了过去。
260 红衣人
房间之中的杂乱并没有停歇,听起来似乎并不像是人多的样子。
严青栀整个人借力而起,几下已经跳到了二楼的窗口。
里面和她想象之中差不多,但又不完全一样。
她以为她会看到一个身材健硕的武者,或者是一身肃杀之气的凶悍之徒,但实际上,刚一跳到窗口,她看到的就只有一抹鲜红。
如今夜幕笼罩,行人越来越少,门开城中开始活跃的人,大多只穿黑色,像这样引人注目的红,是绝大多数人断然不敢穿的。
那人手中一把红伞,伞面上画的是金色的凤穿牡丹。牡丹层层叠叠,神秘莫测,而从中穿过的金凤也满是凶戾之色。
红伞的伞面在严青栀眼前一转而过,伞的后面是一个身量较高,身材纤细的男人。
如果说外面那些人的容貌只是美而精准的话,这个人就是无可置疑的美而灵动。
严青栀没有花痴的毛病,只在见到这人的时候微一闪神,便立马翻身跳进了窗口之中。
严青竹那边剑未出鞘,长剑抵在那如同盾牌的红伞之上,寸步不让。
他的身后,君同月如同拖死狗一般,正拖着昏迷的陆涧往楼梯方面撤。
红衣男人的红衣如云如絮,行动之间,飘飘然然。
他黑发如瀑布一般,半扎起的发髻之上带着一根莹白的玉簪,不过,那玉簪既没有他的皮肤莹润,也没有他皮肤一般的白皙,明明是上好的白玉,竟然在那人的一抹肌肤之下,变得暗淡两分。
这是个很诡异的显现,严青栀不信有人的肌肤真的能超过白玉的玉质,在联系之前的事情,最后自然得出了一个,这也是假脸的结论。
不知道为什么,在脑海之中萌生这个念头的瞬间,严青栀心里是有些失落的,不过马上又觉得释然。
这世上怎么可能真的有人长成这样!
严青栀的动作吸引了那人的注意,眼见着又来了帮手,那人却是半点惊惧也无,他长臂一伸,刚才还撑开的红伞,霎时间收拢。
严青竹的长剑没了支撑,身体有短暂的失去平衡。
对方显然料到了这一点,长伞微偏,贴着严青竹的长剑擦过,伞尖只朝着他的喉咙平推了出去。
严青竹连忙侧身躲过,但那人的一招不过虚晃,伞尖干脆的停滞在了半空,在严青竹身体偏侧到一个角度的时候,他手腕一抖,红伞直接向着严青竹颈间敲了过去。
与此同时,他的脚步前移,根本没有放弃拉进两人之间距离的机会。
严青竹神色一凛,他的武功不如对方,经验也不够丰富,打架大多数时候都是靠脑子的。
可正因为靠脑子,才更明白那些关键时刻,依靠身体本能就可以战斗的人到底有多天才。
他有一个从来不畏惧出头的老姐,每每到了战斗的时候,总是对他分外照顾,再加上他还有那样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与真正高手对决的经验,几乎为零。
而那为数不多的几场,还都是苏阖贡献的……
平日里,他依靠天赋,自然能够碾压许多三流武者,可一到了真实的战斗之中,他才发现自己真是被压制的死死的!
他长剑格挡,身体借力旋转,堪堪躲过这一击之后,脚下不知从何处突然伸出了一条腿,直接别住了严青竹还没有站稳的下盘。
这一下,让严青竹根本不知如何应对,他即将落地的脚都不知道放在什么位置更好,身体也跟着失去了平衡。
而就在这时,红衣人的手也抓想了他的衣服。
那从严青竹视线之中穿过的纤白如青葱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一种纯净的美感。
可惜,严青竹却没心情欣赏那份美感,甚至还觉得那手十分恐怖。
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如果被这人抓住,想要挣脱,一定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那人凤眸微扬,眼中有强烈的志在必得一闪而过。
对于严青栀的实力,他心里有数,如果手里没有底牌的话,想要直接杀了对方,他也要付出一些代价。
不过一旦抓住严青竹,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
他知道的,严青栀自然也能猜到一个大概。
她一跃而起,手中的软件平刺而出,直指对方后脑。
那人要是抓住严青竹在用他拿来抵挡,总是要有一个过程,但这个时间,严青栀自己的臂展再加上软剑的长度,已经足够她的软件刺入对方脑袋里面两三回了!
红衣人眼看着手都落在了严青竹衣服上面,那面料的触感让他心头火热,可就在这一瞬间,那只觉得背后一阵冷风窜起,不寒而栗的感觉自腰椎骨直接蔓延而上。
他后背汗毛倒竖,手指微不可查的有了一点颤抖。
能够在门开城活到这样的时间,还有如此的地位,红衣人最会的就是审时度势。
命和严青竹谁更重要!?
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他身体在半空中扭转,手中的红伞霎时间背到了身后,精致而紧密的伞骨直接挡在了严青栀的软剑之上。
而他这短暂的应对虽然挡住了严青栀,却也让那边身形不稳的严青竹直接往地上一躺,躲过了红衣人这一抓之后,顺带赶紧打了个滚,直接冲到了君同月身边。
陆涧被严青竹又重新抗在了肩上。
君同月回头看去,那边红衣人已经被严青栀彻底缠住,完全没有再过来抓两人的机会了!
如此,她才长长的松了口气,跟在严青竹的后面就想着,自己应该先下楼,不要给青栀姐添麻烦,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严青竹显然也抱着这样的打算,两人没有一点磨磨唧唧的动作,几步就到了楼梯的方向。
只不过,楼梯的下面却是他们并不想看到的人。
楼下那几个捧着乐器的人失去了严青栀这个目标,又看着自己的同伴用如此诡异的方式身亡。
他们心中的负面情绪已经堆的老高。
没有人会承认自己是错的那个,所以一腔的憋屈,自然都要对着严青栀一行发泄出来!
261 默契
听着楼下的动静,严青栀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严青竹实力原本就不算多强,之前的伤还没好,又在红衣人手上吃了亏,原本就是九成的实力,现在连个六七成都不一定能发挥出来。
她心下着急,看着那红衣人完美无瑕的脸,一股火气就这么升了起来。
软剑在她手中如同灵蛇,左突右刺,与红衣人就在这小小的房间之中,飞快交手。
只是可惜,双方之间实力差距并不算大,严青栀满腔的怒气值越垒越高。
作为破云枪传人的严青栀,学武多年,除了枪以外,所有的兵器都练过几天。
软剑因为难学,练的时间略长了一点,但实际上,她也并不精通。
此前她根本没有将软剑的优势发挥出来,又心有顾虑,对上外面那些人的时候,虽然称不上勉强,但也没有形成绝对的碾压。
可这一切,都随着她和红衣人的缠斗发生了改变。
她天生巨力,速度超群,再加上那脱胎于顶级武学破云枪法的身法,辗转腾挪攻守交叠,实力根本不差对面那红衣人半分。
可就是这剑法,明显不如对方那红伞伶俐。
那红伞撑开不止能防御严青栀软剑的偷袭,还能隔绝严青栀的视野,轻松遮蔽他所有的偷袭动作。
要不是严青栀耳力好,只怕她早就中招了!
那红伞对着她脸撑开,等她从满目金色和红色之中回神的时候,那红伞后面的匕首已经随着那红伞的转动到了她的面前。
严青栀身体柔韧的后仰,而后一脚蹬在那下落的伞面之上,借势而起,身体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不等落地,她软剑如鞭,直接后仰着刺向了红衣人的方向。
而整个身体也顺着她用力的方向,飞快翻转落地。
红衣人的伞再度前突,直接撑开格挡住那突袭的软剑。
严青栀剑尖请点之后,软剑后撤,整个人直接冲向红衣人的方向。
红伞闭合收缩,两人之间只剩下三四步的距离。
严青栀软剑一抹,在对方格挡之际,手腕翻转,力量变换,那斜抹出去的剑刃一抖,软剑当即柔韧的抖成了一个弯。
那剑锋不等红衣人再度回防,便已经刺向他太阳穴的方向。
回防不及,对方也不着急,另一手的匕首直接格挡。
严青栀完成这一击也不恋战,身形转动,软剑甩开,背对红衣人时,软剑的剑锋便已经刺向了那人另一边的咽喉处。
红衣人大步前冲,仗着身高腿长,右脚紧贴着严青栀稳定身形的左脚落下。
红伞挡开那软剑,整个人也在同时欺身而上。
同一时刻,严青栀如风中落叶,翩然转身间,半分不受影响,右脚落地,左脚随着身型而起。
软剑继续向前,剑锋则随着轨迹的改变,刺向红衣人后脑。
与此同时,红衣人的匕首也向着她的喉咙划了过来。
两人眼中都是同样的狠辣,没有一个人因为即将可能到来的死亡退缩。
严青栀的剑法在与这人对抗之间飞速成长,对方招招都是杀机,她的反应力量速度和控制能力都在用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
等到严青栀的软剑挑破对方的头皮,而那匕首也擦着严青栀脖子划出一道血线的时候,她竟然和自己那把凑数一样搞来的软剑之间有了一种语言难以描述的默契。
两人极速后撤,表情都不算好看。
他们之间的交手很快,严青栀落下来的时候,身后的严青竹才在楼下和那些人战斗到了一起。
君同月拖着陆涧在楼梯之上,上不来也下不去。
看到严青栀落在楼梯口的时候,她明显慌了一瞬,等确定不是那红衣人,方才舒了口气。
见此,严青栀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她只能挡住一头,和楼下那几个人想必,楼上的显然威胁更大。
但严青栀听着楼下的动静,对于严青竹的担心却也半点没有减少,甚至还因为无暇帮助而变得更多。
红衣人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伤口,白皙的手指上都是鲜红的血。
严青栀防备着他突然袭击,但那红衣人在看到自己的血迹以后,只是微微一笑,转身几步到了窗前,直接从窗户跳了出去。
严青栀的神色顿时一变,她全身肌肉紧绷,整个人已经蓄势待发,只是在她想要下楼的时候,眉头又紧紧皱起。
不过只是一瞬,她便有了主意。
一阵下楼的脚步声响起,那脚步声急促又紧密,呼吸之间便已经到了一楼。
就在这时,那一片红衣直接出现在了二楼的窗口。
他轻飘飘的落了进去,几步便走到了楼梯方向,在楼梯口的位置,红伞撑开,旋转的牡丹绚烂夺目,在这样暗淡的楼梯方向,也美的触目惊心。
只是可惜,在红伞撑开的瞬间。
三支弩箭分别从不同的角度直接射出。
其中两支卡在了红伞的伞骨之上,另一支射破了那鲜红的伞面,直冲着红衣人的面门。
红衣人头一偏,那弩箭自他视线之中穿过,带着一阵劲风钉在了他身后的墙上。
红衣人明白自己刚才的小把戏已经被严青栀识破,他眼中有嘲讽一闪而过。
知道了又能怎样?
他如此接近孙玄便已经达成了目的。
只是就在他嘴角轻轻勾起的瞬间,他的眼神突然一遍。
一道剑芒闪过,瞬间刺破红伞,直接钉在了他的眉心。
他有些愣怔,手中的红伞缓慢落下。
视线随着红伞的外沿移动着,他看到了跌坐在楼梯口举着两支手弩的君同月,看到了躺在楼梯上的孙玄。
只是没有看到他以为的严青栀。
就在他眼珠移动的时候,他好像听到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离出去。
恍惚之间,他在想到底有什么被抽离出来呢!?
随着那诡异的感觉,他向上看去。
那易容手段低劣至极的少女,双腿正倒挂在梁上,手中的软剑垂下,剑尖有暗色的液体缓慢低落。
与此同时,他听见对方开口说道。
“我马上来,别都杀了!留几个活口给我审审!”
262 白衣人
严青栀没有贸然上去检查那红衣人有没有死透。
入海川这边的人都比较玄乎,身上总带着各种各样的虫子,谁知道那人会不会在死后还能憋着一口气,准备把她也带走。
严青栀在没有替死鬼之前,是不会自己动手的。
这头的事情一解决,严青栀飞身落地,一个翻身从楼梯扶手上落下。
严青竹伤的不轻,虽然楼下那些人并没有太厉害的,但之前的战斗之中已经让严青栀看到了他们相互之间配合的能力。
严青栀跳下来的时候,这里活着的四个人正好将严青竹包围了起来。
四人刚才就听到了严青栀的声音,战斗牵制住了他们大部分的心神,因此在听到那话的第一时间并不是思考楼上那红衣人的情况,而是心里先升起了一片嘲讽。
就这小子的实力还想要杀他们?
于是几人不约而同的同时提高了进攻的速度,力求用最短的时间,将这人斩杀。
严青竹神色平静,即便身上已经受了不轻的伤,眼中依然没有半分急躁的情绪,他一手长剑一手剑鞘,防守的滴水不漏。
那几个人突然打的激进,他自然也感受到了,但他却依然平稳至极。
只要他不出错,那出错的就一定是对方。
严青竹虽然实力不如严青栀,但他的天赋却并不比严青栀差上太多,当所有的招式都变成了累赘,长时间的战斗下来,比拼的只是最单纯的反应速度和耐力而已。
严青竹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甚至,他都没有听到严青栀刚才的话。
严青栀从楼梯上落下,几步冲向了那几人的方向。
他们见到严青栀过来,刚才的嘲讽瞬间变成了惊恐。
严青栀与红衣人的战斗用时很短,其中几次三番生死一线的对抗,外人看不见,他们只看到了严青栀用很短时间,很快的速度,很少的伤口,就将他们只能望其项背的红衣人彻底解决。
严青栀的到来让其中一人瞬间露出破绽。
严青竹没有半点犹豫,手中的长剑瞬间出手,一剑划过那人的双眼,而后整个人直接撞在那人身上。
在对方痛呼之时,他已经跳出了包围。
严青栀与他身形交错,严青竹撤回了楼梯口,君同月已经拎起陆涧,他帮着一起将之从楼梯上拖了下来。
而就在这片刻之间,严青栀已经冲到了一楼的房门口。
她的身后是四个被挑断手筋废掉双眼的男人。
严青竹没有意外与严青栀突然进步神速的剑法,他喘了两口气,视线随着严青栀的视线转动。
战胜了的严青栀没有太兴奋的样子,她仰着头看向了某一个方向,心中似乎感觉有人在看她,但夜幕降临,天已经黑下来了,她什么也看不到。
严青竹没管那些躺在地上的人,径直走到严青栀身边。
“不是说只留两个人吗?怎么都留下来了?”
严青栀紧皱的眉头没有舒展开,转回身看了看身后的几个人。
刚才严青竹的动作,让她突然有了灵感,一个两个也是审,四个五个也是审。
“咱们没时间验证真假了,留几个人多审审吧!”
她审讯的经验是越来越丰富了,她最近都觉得自己以后要是入了天静司,也一定会成为一把审讯的好手。
不过,大赵的天静司可是监察部门,地位差不多和明治时期的东厂锦衣卫差不多了,可不是谁都能专职审讯的。
所以严青栀这种念头在脑海之中过了一瞬,便很快消散了!
虽然是朝廷的正式工,可秘密知道的太多,那是要不得好死的!
严青竹不知可否,只是视线落在了房间之中摆放的座钟之上。
那上面显示着,戌时过半。
严青栀将房间之中的几个人都捆好,又去外面把那还活着的,假脸被她划开的人也捆了起来。
她的时间不多,没有心思去辨别这些人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能将几个人分别捆在几处,然后相互印证。
她审起来速度很快。
这些人似乎正想要她知道一些什么。
关于他们自己的,关于红衣人的,甚至连孙玄和宋伯清都知道一些。
只是说到了柳怀香的时候,就全都沉默了起来。
严青栀以前以为,那红衣人就是所谓的柳怀香,可现在看来情况却并非如此。
就在她心中警惕的时候,与这边相隔不过三里之外的一座四层木楼之上,一个白衣男子正将望远镜放在了身边青衫小厮举着的托盘之上。
“主人,红衣留在这里的子蛊死了。”
白衣男子挑了挑眉,双手背在身后,看向远处的星空。
“千步,现在什么时辰了?”
名为千步的小厮视线落在了一边的座钟之上。
“回禀主人,现在是戌时过半。”
白衣人点了点头,用视线丈量了一下双方之间的距离。
“时间倒是还来得及!不过我觉得那个孙玄是假的!你觉得呢?”
千步低着头,没有回答,似乎早就习惯了对方这种自言自语的形式。
白衣人听着一室的静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只是静静的思忖片刻后,方才开口。
“肯定是了……朱贵过来说,那三个人可能是朝廷的人,其中那个小姑娘敏感的很,我隔着这么远,她都能感觉的到,看来确实不简单。”
说到了这里,千步依旧沉默着。
那白衣人也依旧自言自语着。
“也不怨朱贵那人看走了眼,这胆子大,又不怕死的冲劲,确实像是朝廷中的人!”
说到了这里,千步方才发出疑问。
“您是说他们不是朝廷的人?”
千步的回答让白衣人心情很好,即便想到什么冷笑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愉悦的底色。
“自然不是!朝廷中人我见的多了,能来门开城的,哪一个不是武功高手。”
“那小姑娘倒是挺像朝廷中人的,不过他们一起的另外三人,能力着实不行。”
说完,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还没有失约过呢!可惜了!”
也不知道他在可惜这次要失约,还是因为第一次失约却没有留下一个见证人。
263 不能说
看着眼看就要到的时间,和外面风平浪静,与往常相比连脚步声都听不到的宅院。
严青栀心中的焦虑已经到了一种快要压制不住的地步。
门开城的夜从来都不是那样的安静,如今天这般的情况,着实是太少见了。
严青栀不知道是因为明天是鬼市拍卖的关系,还是有一个很厉害的人始终隐匿于背后。
但这两种不管是哪一个,她贸然前去都是在违背和挑衅某些规则。
如果只有她自己,违背就违背了。
可如今严青竹君同月甚至是陆涧,都已经与她一起深入门开城,想要脱身已经不那么容易了。
这些天他们不是没有准备,但那些准备在如今的情况之下,还能有预期的效果吗?
这些问题都在困扰着严青栀,让她很难从这团迷雾之中找到一个突破。
严青竹走到她的身边,有些心虚的轻咳一声,唤回了严青栀的注意,见严青栀朝他看来,他方才询问。
“既然知道了地方,那咱们一起去吗?还是等人上门?”
听了这话,严青栀眼中满是怒意,上下把自家弟弟打量了一遍后,没有和他说现在的情况,而是直接阴阳怪气。
“今天可真是难得,瞧瞧这个过来问我主意的人是谁?!”
严青栀易容之后的脸上看不出尴尬,不过眼神里有心虚闪过。
“我不是故意瞒你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我自己也说不明白!”
严青栀一点都不信他的话,她扫视的视线如同利刃,在对方身上刮了一遍又一遍。
“说实话,我已经有点不信你说的这些话了!我一直以为,咱们之间就算是有所隐瞒,也不会是这样的大事。但你现在的做法,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严青栀想不明白严青竹到底为什么瞒着她。
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她知道的呢?
什么说不清楚,严青栀是绝不会相信的,她只认为对方现在的所有行为,都是在某种程度上的不信任。
不信任她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做出绝对正确的应对!
严青竹沉默了一瞬,眼中流露出挣扎之色。
见此,严青栀心头的火气更盛。
“都这样了还不能说吗?你那个什么的能力,代价是你的身体对吗?”
她含糊其辞,可严青竹却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动了动嘴唇,也没有解释。
严青栀挑了挑眉,抬头拍在了严青竹的头上。
“你可以啊!秘密还挺多啊!”
两人相处二十几年,严青竹那反应,分明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正瞒着她!
可严青栀实在是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给她的,如果不能说,两人之间还有空间相连,他完全可以通过空间向自己传递消息,那里是别人无法触及的地方,总该不会泄露什么了吧!
想到这里,严青栀用力的按着严青竹的脑袋,心中的怒气完全压制不住了。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都这时候了还不能说!”
严青栀觉得自己作为姐姐,虽然算不上哆成功,但已经尽心尽力了,可最近的一系列事情,让她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才能让严青竹这样的不信任她。
她觉得眼下他们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可在严青竹看来,却依旧比不过他心中的秘密,这让她不止不能忍受,还对自己有了深深的怀疑。
严青竹脑袋被揉的东倒西歪,视线还是时不时的看向严青栀的方向。
两人从小的经历,让他们都缺乏表达爱的能力,他们常常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爱对方。
严青栀一直以来都还会去听严青竹的意见。
可严青竹已经走出了很远,他已经习惯自己背负所有的东西。
他没有作死,也没有想过让严青栀死,他一直用自己的方式去左右严青栀的行为轨迹。
但随着他动用预知能力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和命运的羁绊越来越深,心里也越是明白,有些事情是早就注定的,他必须要走上这一条路。
但他已经不能回头了,就不希望严青栀也和他一起。
现在严青栀是与他一起,才要走他已经注定好的路。
可两人早晚都是要分开的!
只要等他服过兵役,而后再去参加科举……
严青竹又看了严青栀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觉得如果你是我,也不会说的!”
说完他把严青栀的手从自己头上扯了下来,叹了口气。
“姐,很多事情不是我不想说,是我自己真的说不清楚,不过我能告诉你一件事!”
严青栀静静的看着严青竹,她知道自己听不到自己想要知道的事了。
而那愤怒也随之慢慢消散,最后变成了某种担忧。
见她如此,严青竹方才继续说道。
“我觉得咱们肯定会活着回去的!不管今天去不去那,都肯定会活着回去。”
严青竹神色笃定,垂在两侧的拳头,随着他的话音紧紧握起。
他细微的举动也吸引了严青栀的注意,严青栀视线从他的拳头上扫过,最后重新回到他的脸上。
看着严青竹如此郑重的神色,她不发一言,转身就向着另一边的房间去了。
那头,君同月正在收拾东西,而陆涧已经醒来,呆愣愣的躺在床上。
他的大小眼又回来了!
甚至挨了一巴掌的那边,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他浑身疼的要命,感觉自己真是倒了大霉了!
心里把严青栀和严青竹骂了一百八十遍之后,又把死去多时的孙玄拉出来好一顿鞭尸,最后才悻悻然的悲伤起来,十分不安的猜测自己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
如今几人还在门开城,前些日子严青竹还说大家能不能离开,全都看他的话还历历在耳。
陆涧听着周围的动静,心里已经开始猜测,严青竹是不是准备把他扔出去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了!
不然自己这情况,还能干什么呢?
陆涧想要翻身,但觉得自己后颈还疼的厉害,连带着脑袋都嗡嗡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264 再见朱贵
时间一点一点走过,转眼就到了戌时末。
柳怀香并没有出现,严青栀也没有去找那人的意思。
不止如此,她现在已经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家了。
她能走到这里,是因为对严青竹的信任,但既然严青竹都不信任她了,她还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
难道非要等死在这才行吗?
严青竹看着自家老姐一脸愤愤然的收拾着东西,既没有阻止,也没有劝说。
这么多年的经验下来,让他清楚明白,当一件事步入它原有的轨迹之后,与此事相关的所有人,不管选择了哪一条路,最后都会通往同一个结果。
严青栀选了一条他不知道的路,但他却不担心事情发展到最后的结果。
一夜过去,第二天一早,几人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这里了。
他们来时的马车并不重要,严青栀也没在赶车,而是拉着重新易容之后的陆涧,一同出了门。
之前他们还以为会闹事,所以早早准备了后路。
如今虽然离城也不困难,然而考虑到那个隐匿于黑暗之中的柳怀香,严青栀觉得,还是当稳妥些才是。
大门吱嘎嘎的合上,周遭安静的只有虫声。
严青栀一甩身上的包袱,差点砸在身后严青竹的脸上,严青竹一脸无语,但严青栀却是一点愧疚也无,拉着脸像他们早就计划好的地方而去。
孙玄在门开城并不算是孤家寡人,为了靠上宋伯清,他在这里有一家当铺。
几人的目的地就是那孙氏当铺。
当铺的位置不算太偏,虽然不在门开城的主干道上,但也相距不远。
以前严青栀还觉得是宋伯清有本事,可后来知道朱贵他们与柳怀香也有关联,严青栀又开始有了其它猜测。
他们对门开城了解的太少,一路打听过来,听到的那些也只是背后各个势力想让别人知道的人而已。
这样的时代,想要调查一件事情的真伪可没有那么容易。
也是因此,严青栀越发觉得这里的水深了。
而和鬼市相关的事情,她也越发不敢掺和。
自己这头一共也没有两个半人,陆涧还是个拖后腿的,她怎么能信严青竹说的那大家都不会死的话!
何况有时候活着未必比死了舒服。
今日凌晨的门开城格外的安静,铺垫平整的石板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清晨的风带着水汽,日渐闷热的天都好像有了些凉爽之意。
严青栀走的很快,严青竹紧随其后,陆涧跟的有些勉强,却也咬牙忍着没有掉队。
几人很快就到了孙氏当铺。
当铺的门窗上还带着挡板,里面也没听见动静。
严青栀站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身后陆涧扶着严青竹的肩膀喘着粗气,愁眉苦脸。
严青竹沉默着环顾周围的情况。
君同月看了看紧闭的门窗,又看了看闹别扭的严青栀和严青竹,迟疑片刻后,才忧心忡忡的问了一句。
“咱们是不是来的太早了?”
严青竹转头看她,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
严青栀则沉默以对,只向后退了两步,打量着更远些的情况。
君同月的不安被短暂安抚,她有些紧张的攥紧了手中的剑。
就在这时,严青栀已经一个前冲,一跃而起,双手轻盈的攀上了一楼的雨搭。
君同月仰头看着严青栀的动作,眼中的担忧略微散去了一些。
这家当铺临街的是一幢三层的木楼,木楼上并没有太明显的能够攀爬的位置。
但严青栀也不需要那些,她两三个纵跃,借着那足有两三米距离的窗户挡板,直接跳到了房顶。
寻常人自然不敢这样,但严青栀憋着一腔怒气,正是最勇的时候,什么都不惧。
等到了房顶,她不等门口的严青竹说些什么,飞身直接跳进了院里,没一会儿,院里便是一阵鸡飞狗跳。
陆涧和君同月听着里面的动静,还有些担心,不过严青竹却是一脸平静,顺便还交代了陆涧一些事情。
陆涧心里想说里面情况未定,也不知道严青栀会不会受伤,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鼻青脸肿的朱福点头哈腰的过来给严青竹等三人开了门。
朱福的鼻血还在滴着,他抹了一把,那血蹭的他一脸都是,也不能缓解什么。
陆涧看着他的表情,嘴角不禁勾了勾,但马上又压了下去。
幸福有时候就是个比较级,只要有人过的比自己惨,就可以了!
几个伙计到一楼点灯了,而朱贵则被严青栀不知道从哪找到的绳子吊在了房梁上面。
几个人进来的时候,严青栀搬了个高几,豪放的坐在那高高的柜台前面,用手拄着自己的下巴,看着朱贵拼命的踮脚,想要缓解自己肚子上的疼痛。
前几天被严青栀划开的伤口,今天又崩开了。
而且,他以为严青栀没了长剑,武力值怎么也要有所减损。
可没有想到,对方用软剑更厉害……
他依旧打不过就算了,落败的速度也更快了!
等到人都齐了,严青栀扬了扬下巴,示意朱福赶紧把门关上。
朱福看了一眼自己大哥,心慌的不行,可也只能乖乖的听话。他去告密之前,已经试探过几人的实力了,在他看来,柳怀香出马,这件事自当万无一失。
可惜……
严青栀扯着自己不算鼓的荷包,甩了一圈又一圈,环视挨个落在身边竖茬茬挤成一坨的人身上,将他们的表情都收进眼底。
告密这种事,可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严青栀有本事活下来,杀了他们也是他们活该。
当铺里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参与其中了,眼下当然吓得要死,都是一副鹌鹑样。
朱贵看着严青栀,死灰一片的脸上冷汗大颗大颗的划了下来。
他们以为严青栀的怒意是冲着他们来的。
但实际上真正的始作俑者,正抱着剑立在陆涧身边。
等到这压迫感已经压的众人都抬不起头的时候。
严青栀才对着陆涧的方向甩了一下自己的荷包。“孙公子,你不是有话要和这几位说!”
陆涧进门以后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严青栀身边,听到‘孙公子’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但看到了严青栀的荷包,他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265 感应
严青栀都把台子给他搭好了,经过这一路磨练的陆涧自然无所畏惧。
他当即向前一步,顺便清了清嗓子,压着声音开口说道。
“给我把所有银票和现钱准备出来,我马上要用!”
陆涧的声音和孙玄不完全像,他只是在用尽全力的模仿孙玄说话时的语气。
他与孙玄相交时间不短,那又是他亲手杀的第一个人,记忆自然深刻。
而且,他伤的比较重,还都伤在脸上,朱贵又许久没见过孙玄了,这么装了好些天,倒是没让他发现太大的问题。
当然了,也有严青栀牵制住了对方的全部心神的关系。
周围的人一听说孙玄要钱,脸色都有刹那的尴尬和惶恐。
陆涧背着手,缓步走到了严青栀的前面,陆家在大赵排不上号,但只是在梦云这一块地方,也算得上名门望族。
陆涧自家也是有下人的,让他端一端大少爷的款,那就纯粹是本色出演了。
“朱管家,这就要劳烦你了!”
说完向着严青竹的方向指了一下。
“这两位会和你一起去,顺便把账本也带过来我看看!”
孙氏当铺,既然是开当铺的,这边的现钱肯定不少。
严青栀没有把这里的钱都搜刮干净的打算,她也没那时间,眼下只是多拿一点算一点罢了!
这样除了拿钱,也是为了留下孙玄曾经到过这里的假象。
以后孙家的人找过来,这里活下来的人为了摆脱自己失了钱财的麻烦,也要一口咬定当日见到的就是孙玄。
只要孙玄这时候还活着,梦云城那头就只是他途经的一个地方,自然不会引得人重点探查。
她和严青竹也能更安全一点。
至于没了孙玄这一重牵制之后,陆涧会不会出去乱说,严青栀倒是无所谓的。
这一路过来,陆涧留在他们手里的把柄可不少,双方已经捆绑的十分紧密,出卖他们对陆涧没有任何好处。
何况见过了世界另一面,陆涧还是不是以前的陆涧也不好说了。
严青竹和君同月一左一右的架着朱福离开了房间。
朱福自己武功不算多好,严青竹和君同月看住他没有压力,严青栀在这头坐镇,陆涧也能更好的发挥。
屋里的灯火摇曳,严青栀无聊的用一根小棍去给朱贵挠痒痒,每次对方肌肉紧绷之后,都会伴随着一片鲜红从伤口处溢出。
陆涧努力的盯着旁人,但视线却依旧控制不住的看向严青栀这头。
每次看着严青栀面无表情的时候,他的心就会跟着朱贵的肌肉一般紧缩一下。
不到两刻钟的时间,朱福抱着一个装银票的小箱子回来了。
“孙少爷……我……”
他想说要带两个人过去搬银子,只是才一开口,陆涧便抬手指向了严青栀的方向。
“去与她说!”
朱福动了动嘴,看着陆涧风轻云淡没有半分勉强的样子,想要提醒什么,可也没有说出来,只能一转头看向严青栀的方向。
“苏姑娘,小的这边需要两个搬东西的人!可不可以……”
严青栀听了这话,懒洋洋的看向了角落的那些鹌鹑,她刚才把这些人赶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们的身手有了概念,当即指出了两个身手最差的给朱福。
干活只要力气就够了,还能让你指派!
朱福心下了然,也不敢多说,赶紧领着人走了。
没一会儿,一个百多斤的箱子就被抬了进来。
箱子打开,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银锭子,有的是大赵钱庄出来的,有的是一些有资质的首饰铺子,当铺或者钱庄出来的。
还有一些是私制的,显然并不合规,这种银锭子上没有出处,在门开城花的时候不受影响,不过在大赵腹地,用的时候就有些麻烦了。
但严青栀也不嫌弃,这些钱她不会留到大赵腹地再用的。
银子放好,没一会儿又有一箱的铜板搬了进来。
一串一串的穿的整齐,每一串都是一贯。
而这不算,过后又是一箱子没有串号的铜板被搬了进来。
再然后,严青竹和君同月才跟着一起回来了。
严青竹手里捧着一个木匣子,里面是一些成色不错的玉器宝石,是这段时间有人到这边当的。
门开城里最不少的就是当铺的买卖,不管是偷的抢的,总是要销赃的。
严青栀看着这些钱,没有太高兴,相反,她倒是更加庆幸。
庆幸自己到门开城以后没惹大祸。
门开城可不是什么治安良好的地方,当铺里留了这么多的钱,都没被人盯上,肯定是背景强硬。
这背景总不会是孙玄那个一杆子能支出好几千里的堂叔。
要说是宋伯清还有可能!
不过严青栀心里也有其他怀疑,那个柳怀香,肯定也在其中掺和了不少。
想到这里,严青栀看向朱贵的眼神之中便多了一抹杀意。
朱贵要是死了,剩下的这些人都不算厉害,想来寻找出路都要耗尽心神,也就没那些个扯她后腿的功夫了!
只是严青栀眼睛刚刚一眯,严青竹那边便开口说道。
“东西太多,看来得准备两辆马车。”
陆涧一听这话,连忙狗腿的指使朱福。
“没听见苏小哥的话!赶紧备车,车夫不需安排,不过车一定要干净!你们先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我最多半月之后就会重新带钱回来,这段时间你们把账准备好了,等我回来要查!”
陆涧这话,让朱福又缩了缩脖子。
当铺这边的现钱虽然没了,可值钱的东西还有一些,不过东西太多太杂,带着不方便,就扔在这里。
架子还在,只是底子已经空了。
陆涧这话说的,就是让朱贵他们投奔另一头去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现在的账肯定有问题,现在走的话还能带些东西离开,可要是等到孙玄查账后,再把他们赶走,那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何况,他们又不是没有别的出路……
严青栀自然也想到了这些,至于跟这些人讲道义和理想什么的,那才是真扯淡。
她只是趁着朱福领人套车的时候,默默的将严青竹搜刮出来的钱大致点了一遍。
最后得出了一个七万三千多贯的数字。
这个孙家可是有点意思了!
七万贯可不是少钱,购买力放在后世都快上亿了。
这还不算被朱贵他们贪墨和之前严青栀已经搜到的部分。
可见在门开城开当铺真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马车很快就来了,严青栀没有将朱贵放下来,只是抬手将最重的那个装银锭子的箱子盖合上。
那箱子里装了大约两千多两的现银,重量大约有两百多斤,再加上一口厚重的木箱子。
这箱子少说也得三四百斤,那两个青年男人抬进来都有些费劲。
严青栀弯下腰,双手用力,轻松的将之举起,并且灵巧的倒手,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这灵活的样子,惊得房间中安静一片,陆涧都控制不住的仰头看着,生怕严青栀下一秒就扛不住……
不过,严青栀这头倒是没什么问题,甚至还用脚踢了一下装铜钱的箱子,想着要不就一起扛走,省着扛两轮了!
不过,她这个念头一起,身后的陆涧赶紧阻拦。
“别别别……您可别累着!”
严青栀迟疑了一下,想着自己就算都扛起来了,也不好放在同一辆车上,还是走两次更稳妥的,这才放弃了这个念头,扛着那三百多斤的木箱子走到了后院。
她这边一出门,房间之中都是一片吐气之声。
严青栀对他们来说,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见此,陆涧连忙指挥其他人,让他们赶紧把东西搬到马车上去,别等着严青栀回来。
刚才被严青栀点出来的人七手八脚的搬起了箱子,撅着屁股玩命的往门口方向走。
那吃力的样子,让周遭又是一阵沉默。
果然那是个怪胎吗!?
没有人能给他们答案,他们也不敢问,甚至都不敢把朱贵放下来。
严青栀那边放好了东西,又检查了马车,看着其他人将铜钱箱子也搬出来以后,才招呼陆涧。
“孙公子与我同车吧!”
听了这话,那搬箱子的青年差点用自己的左脚绊住自己的右脚。
他仰起自己满是汗水的脸,看向了陆涧的方向。
心里的潜台词大约是:孙公子,你要是被绑架了就眨眨眼。
可惜陆涧跟他没有那个默契,一听这话紧走两步,直接跳到了马车另一边。
“苏姑娘,咱们这就走吗?”
他有些狗腿,看着严青栀的眼睛里充满了小星星。
严青栀却不怎么想搭理陆涧,她现在还生严青竹的气呢,心情并不算好。
或许是太了解自己弟弟了,严青竹这种不争不抢不劝不管的态度,让她十分烦躁,这时候真是没工夫搭理陆涧。
陆涧碰了一头灰也不在意,反正他都习惯了。
没好脸就没好脸呗,总比挨揍强啊!
严青栀的车在严青竹赶着的车前面出了后门,她一路向着之前寻好的一个向导那里去。
门开城中有许多门路很多的向导。
入海川山地颇多,门开城更是两面环山。
而且这山也不是一般是山,这是鸲山山脉延伸出的分支,顺着山脉一路可以进入南荒地境。
当然从山中穿过入海川,重回彦州也有很多的路线。
可以说,只要他们进山,那外面的人想要找他们就很困难了!
除非,南荒那边也有人一路堵截。
与入海川这边的帮派中人相比,南荒山里的那些人更擅长在山里行走。
严青栀自然知道这一点,也没有给自己添堵的打算,可不会去南荒那头。
甚至寻找向导的时候,要求的就是尽可能的不走山里那些搞巫蛊的村庄。
向导很有经验,只要钱给的够,他恨不得从天上开出一条路给严青栀几人,答应的十分痛快!
反正这位也是要一起上路的,严青栀才不怕他耍花招,如此才算是敲定下来。
其实过程中最难的是找到一个寻向导的门路,说来,这也是借了孙玄的光。
两辆马车缓慢的走在门开城清晨的路上。
周遭已经出现了行人,数量并不算多,大多是寻常的百姓,全都是匆匆忙忙的样子。
严青栀赶着马车的架势在这样的路上就变得十分显眼。
只是大家都不爱多管闲事,至多只是瞟了两眼,并没有开口询问或者指点的。
严青栀感觉到了不妥,却也没有说出什么来,她现在只想要尽快离开这里,反正这头离城门也不远,顺路接上那个向导以后,也就是两刻钟的车程,就可以出城了!
马车随着其它人的注视,开始越跑越快。
好像只有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已经绕过了一条巷口,只要横穿过门开城的主干道,很快就能到那向导居住的地方了。
主干道要比严青栀过来的那条街更冷清。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隐约还有树叶飘落,加上那未亮透的天,整座城看起来都萧条极了。
严青栀眼看着主干道就在面前,正准备让马快跑几步直接冲过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什么动静传来。
那正准备冲出的马被严青栀赶紧拉住。
马儿有些不高兴的刨了两下地,但还是渐渐稳定了下来。
严青栀这边一停,不远处正在赶车的严青竹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这条并不算宽敞的巷道里面,一句话都没有提醒的等待着。
没一会儿,一阵丁浪浪的铃铛声响起。
那铜铃肯定很厚,那声音闷闷的,传出了老远。
严青栀这边一停,不远处正在赶车的严青竹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这条并不算宽敞的巷道里面,一句话都没有提醒的等待着。
没一会儿,一阵丁浪浪的铃铛声响起。
那铜铃肯定很厚,那声音闷闷的,传出了老远。
严青栀这边一停,不远处正在赶车的严青竹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站在这条并不算宽敞的巷道里面,一句话都没有提醒的等待着。
没一会儿,一阵丁浪浪的铃铛声响起。
那铜铃肯定很厚,那声音闷闷的,传出了老远。
266 一个男人
那是一种血脉随之跳动的力量,好像有一个古老的声音,正在她的脑海之中呼唤着她,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更靠近一些,听的更加清楚一些。
好在她的理智尚在可控范围之中,她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陆涧,陆涧一脸好奇的张望着,甚至还想要把自己的脖子抻的更长一点。
看来不是角声的问题,只能是她自己的问题了。
严青栀说不清楚情况,眼见着纸钱越飘越多,那队伍也越来越近。
她翻身从马车上下来,看热闹的陆涧转回头连忙问她。
“你要去哪?”
严青栀挥了挥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绕过了马车走到了严青竹的面前。
严青竹正靠着马车坐在那,神色看不出变化,只是眼神之中有些疲惫。
四目相对,两人都没有说话,一边的君同月视线在姐弟俩身上转来转去,眼见着两人都没有开口的打算,赶紧打圆场。
“青栀姐,前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严青栀抿了抿嘴唇,看了君同月一眼后,这才重新回头和严青竹说道。
“那辆马车不要了,你把钱搬过来吧,我去前面看看情况!”
严青竹没有问她为什么又改变主意,那种隐藏在血脉身处的呼唤,是任何人都无法对抗的,他早就知道。
“你注意安全,我收拾好东西想办法给你制造一些机会。”
严青栀眼睛眯了眯,不过还是转过身,快步走向了巷道的另一边。
那队伍还在前进着,最前面的人已经路过了这里。
他们注意到了本来不该有人的地方出现了一辆马车。
不过,那些开路的人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们很快转回了头,按照应有的仪式向前走着。
严青栀飞快绕过了这边的几幢木楼,很快就到了更前面的巷道。
这边的视野并不算好,严青栀不等队伍过来,便一抬脚爬上了旁边一幢三层的木楼。
她趴在木楼顶上,看着下面的队伍缓慢的走到她的面前。
那队伍长长的,可严青栀的视线却稳稳的落在了队伍中段的一辆马车上面。
那是一辆马拉着的板车,车上是一口巨大的木笼子,木笼子用黑布盖着,但严青栀依旧敏锐的感知到,那应该是一个活人。
明明那个人没有任何动作和声音,可她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感知。
这种感知,让她觉得自己一定能从这个人身上得到什么。至于真能得到什么,她却是完全不知。
可即便如此,只要想到自己即将看到马车里的人,她心里就会有一种压制不住的欢快。
严青栀沉默了一瞬,视线扫过整个队伍,确定了人数和那辆车的准确位置后,便转身从木楼上跳了下去。
落地之后,正好看到严青竹赶着一辆沉重的马车到了这边。
见严青栀平稳落地,严青竹拉着缰绳询问道:“怎么样?”
严青栀明白他说的事情,嘴唇轻抿,飞快组织了一下语言。
“那人在第七辆车上,周围大约有两百三十多个护卫,有几辆车把守较多,应该是重宝,都在后面的几辆车上,中段的守卫还好,如果想要救人的话,声东击西是最好的办法。”
严青栀没有杀人夺宝的打算,这些人肯定厉害极了,自己这边只有四个人,其中陆涧都不算战力。
陆涧听了严青栀的话,从马车里探出脑袋。
“你送我上楼顶,我也能帮你!”
他大小眼中全是坚毅的光芒,只可惜被严青竹抬手按着脸推回了马车里面。
“行,我在这边有过一些准备,现在正好用得上。”
严青栀听了这话,又要开始生气。
严青竹似乎看出来了,赶紧找补。
“原来准备逃跑时用的,现在看来也不算白安排。”
严青栀翻了个白眼,明白现在不是找茬的时候,抓紧时间把那车里的人搞出来才是重点。
严青竹马鞭一甩,下巴示意严青栀上车。
“咱们抓紧时间过去。”
严青栀也没有拒绝,转身就跳上了马车,坐在了君同月边上。
赶车也是书院的必修课,严青竹这种优等生也不会放过这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机会,如今用上,也是得心应手。
马车平稳的向前冲着,速度自然比另一条街上的人脚程快得多。
很快,那车就停在了一个院子门口。
严青竹拿出钥匙打开了院门,马车留在了巷道之中,而他则招呼着其余三人进来。
这院子中间也是一座三层的木楼,站在三楼上面,正好可以看到主干道上的情况。
严青栀没有去爬楼梯,而是飞快爬到了楼顶,心中计算了一下,队伍末端和那中段的距离,几个跳跃,踩着一排排的房子,便到了三个院子之外的一幢小楼上面。
那是个二楼,严青栀躲在楼顶上听着这边的动静,顺便还向着严青竹这边张望了一下,没见到对方给自己指示,便又拉开空间,看向了两人传递消息的盒子。
果然那里面放置了两张字条。
上面写着‘静’‘等’。
严青栀将字条归位,证明自己已经看到了,而后便安安静静的趴在主干道上行人看不到的那面屋脊后方。
这年头的房子算不得多结实,漏雨是家常便饭,所以那房顶上什么东西都能见到,什么茅草啊,破棉衣啊,碎木板啊,石板啊……
想要找个掩体,实在是太容易了,甚至自己立在那一个麻袋,装点土,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角声和铜铃声越来越近。
严青栀慢慢放缓了自己的呼吸。
很快,队伍便到了严青竹之前准备好的位置。
严青栀还真不知道严青竹到底布置了什么,只是当她听见那轰隆隆的声音之时,她才一脸震惊的看向小院那头的方向。
严青竹竟然在那木楼之中准备了两架投石机。
她的方向正好看到一块脸盆大的石头精准的砸在了最后一辆车的车厢上面。
那马车当场被这从天而降的石头砸了个大窟窿。
那些人慌乱的呼喊着敌袭,很快就有人整齐的围过去保护那马车,也有不少人顺着石头飞来的方向过来……
严青竹没有停下,让陆涧赶紧再扔两块石头。
陆涧刚才还豪气干云,可听着外面杂乱的动静,心里顿时慌乱起来。
严青竹的石头已经投了出去,他那头的才放在投石机上。
等到投出去的时候,还直接打偏了。
不过,也正好是打偏了,直接砸在了人群之中。
那些人挤在一起,这一下推挤是他们的阵型顿时散乱。
严青竹那头又是一块石头投出,追来的人已经迫近,陆涧有些慌张,但还是按照节奏将石头放在了上面,等他这一下投出。
严青竹也把手里的投了出去,他伸手扯住了陆涧的脖领子,不管陆涧有没有站稳,立马拎着他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跟着飞快冲到了小院门口。
那边君同月马鞭甩出,严青竹将陆涧往车上一推,自己坐在马车外面,赶紧指挥着马车离开。
二百多武功好手可不是闹笑话的,他们四个都不够对方一人一刀的。
严青竹这边一跑,后面的人很快就追到了,眼见着院门大开,里面未必有人,但他们还是要分出一部分去里面探查。
见此,严青栀依旧稳稳的趴在那里等着严青竹给她的消息。
严青竹的马车飞快跑了起来,严青竹吹开火折子,将一把箭矢之上包裹的油布点燃。
他不顾那有些灼热的火焰,举弓便将那带着火的箭矢架了起来。
马车在这一头的巷道里和那主干道上的队伍平行奔跑,严青竹用力的瞄准了着,就在马车穿过与一条与主干道相连的小巷时。
他的箭瞬间飞射而出,带着那长长的火焰尾巴,那箭矢穿过了层层人群保护的壁障,甚至那些人举起的刀剑都没有一次砍在箭矢之上。
周遭之人看着那箭矢,表情都从警惕变成了惊恐。
别人不知道这一车是什么,他们还不知道吗!
时间仿佛都因为他们的注视,而变得漫长,只是可惜,他们的动作却依旧没能追上时间,只能看着那箭矢划过他们的视线,最后直接命中了那架马车。
箭矢锋利的尖端刺破了黑布还未停歇,带着温度的剑锋直接钉入了那马车的木箱子。
木箱有一层储水空间,换做平时自然是万无一失。
只是这一箭速度又快有准,那储水的空间被箭矢直接封住,一点水都没能从缝隙之中溢出,而那带着滚烫温度的剑锋也已经钉了进去。
黑布被瞬间点燃,周遭的人连忙上去扑火,只是却来不及了。
那木箱子里装的都是火炮的炮弹,在明火射穿木箱子的时候,箭锋那灼热的温度,便将里面的炮弹直接打爆。
那轰然的爆炸之声,瞬间吸引了绝大多数的护卫。
一同而起的殉爆之声吓得周围的人完全不敢上前,还在疯狂后退。
而就在这时,空间之中传递信号的盒子里面,终于出现了‘动’‘手’两个字。
严青栀随手敷衍的蒙了一下自己的脸,而后从小楼上一跃而起,几下便跳到了她的目标旁边。
周围看守的几人一见有人过来,顿时慌乱的喊了一声。
“这有人!”
“快来支援!”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他们向着看起来什么兵器都没有的严青栀扑了上来。
只是这扑过来的动作都没有结束,就见一道道银芒闪过。
几人都是一阵颤抖。
等到银芒消失,那几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几处伤口上缓慢的渗出了鲜血。
严青栀明白时间有限,顾不上去查看那几人有没有死透,便抬脚上了马车。
黑布被她一把扯去,露出了木笼子之中的情况。
那笼子是个四四方方的形状,长宽高大约都是一米五左右,那钉笼子的老榆木足有成年人小腿粗,结实的让严青栀咋舌。
一个十分强壮的中年男子,正穿着普通的灰布短打盘膝坐于其中,几条粗重的铁链将他四肢和脖子都锁在了笼子中间的位置。
那男人很高很壮,就这么坐在那,都有一种快把笼子填满的压迫感。
他乱糟糟的头发披散着,并不算长,只到肩膀,与其差不多的是那一脸蓬乱的胡子。
男人皮肤粗糙黝黑,双目紧闭,剑眉微蹙,即便严青栀已经站到了他的面前,他也没有睁开眼睛的打算。
这是严青栀见过的最强壮的人,没有之一。
严青栀见此心下松了口气,这人没醒过来,也有没醒的好处,起码她现在什么都不用说,直接把人带走就行。
看见她的举动,周围还有人在陆续赶来。
严青栀一剑一个,飞快把身边清空,而后赶紧看向了那木笼子,想要找到其中破绽。
以她那轻灵飘逸的软剑,当然是无法在这笼子上留下太多痕迹的。
无奈,她只能看向了身边的小门。
那里用一条婴儿胳膊粗细的锁链缠着,上头挂了一把大锁。
严青栀赶紧举起了锁仔细观瞧。
确认是自己见过的以后,她挥手拿出了一根铁丝,几下就把那锁给捅开。
正准备摘下铁链,又有一人前来,严青栀先发制人一剑抹了他的脖子后,连忙将那锁门的铁链扔在了地上。
而后她拉开木门,一弯腰走进了笼子里面。
近距离观察那男人才会发现,这人比她想象之中的更加强壮。
那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都快跟严青栀腰差不多粗了。
严青栀惊了一下,这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那捆男人的铁链之上。
她脑海之中想的是自己怎么才能在开锁这功夫不被人围住,但眼睛却已经先她一步落在了那人脖子上的环扣上面。
只一眼,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束缚那人脖子的环扣是生铁铸造,有些黑,足够寻常镇纸那样的宽度。
这是寻常人很难打开的,属于机关类。
只是严青栀却没有注意到这些,此时她的视线只是落在了那环扣正中间的位置上面。
那里镶嵌着一个不算多大的玉环。
她震惊的不是有人会给用来栓人的环扣做一些装饰。
她震惊的是,那玉环与她现在脖子上带着的,一模一样!
267 趁乱
严青栀心神具震。
她想过双方之间可能存在的无数种联系,唯一没有想到的就是这样一枚玉环的存在。
明明自己身上的是从异世跟着自己一同穿越而来的,可为什么,这世上还会有第三枚这样的玉环!?
这玉环也会带着一片空间吗?
严青栀不知道这样的局面对自己是好是坏,她抬头看向了那男人的脸,想要从上面找到一些能够帮她解决眼下疑惑的线索。
可惜,那男人不管怎么看,都看不出与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关联。
这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年纪,当她这辈子的爹有点老,当爷爷又不太够。
叔叔舅舅倒是有可能,可巧的是严青栀清楚的知道原身的叔叔舅舅都是谁,不存在与这人有关联的可能。
严青栀眉头紧蹙,心中慌的不行,转头想要看看严青竹在不在周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只见到有人朝着她这边冲了过来。
刚才升起的那点迷茫瞬间消散,严青栀脸上的表情用最快的时间完成了无助到凶狠的转变。
眼下显然顾不上那些,她得先把这个人带走再说。
后面的爆炸并不算厉害,那炮弹好像并不是真的,只是炸翻了两车的东西罢了,人都没伤到几个。
如此那头善后的速度非常快,严青栀必须要尽快行动,赶在其他人没空出手来之前,将这边的事情搞定。
她站了站身体,背脊都顶在了笼子上面,动作粗鲁的将那男人的胳膊举起,几下就把他手上的锁捅开。
而后用同样的办法将对方另一只手上的也打开了。
正待她弯腰想要解开那人脚上的锁时,身前已经传来了一阵响动。
严青栀不敢等对方过来再出手,生怕自己被人锁进这笼子里面。
她手中一把铜钱弹射而出,直接打在了冲过来的那几人身上。
那几人反应很快,在严青栀抬头出手的时候,便有所防备,身形移动,已经错开了可能会重伤的位置。
他们为了节省时间,硬抗下了严青栀的攻击。
严青栀眉头皱了皱,低头看了一眼那依旧稳稳坐在那的男人,她屏息凝神,赶紧去开那人脚上的锁。
其实,就以眼下这个情况来看,就算她把这锁打开了,也很难把对方带走。
可严青栀都站在这里了,就总是要试一试的。
随着她开锁的动作,那硬挨了她暗器的几人已经冲到了进前。
严青栀没有时间去解开那男人脖子上的机关了。
她只来得及用后背撞上身后的笼子门,将那门撞的更开一些,免得一会儿逃跑的时候不方便。
而后她不顾那逼近的几人,弯腰从自己的靴筒里摸出了一把匕首。
那人脖子上的机关她很难在短时间内打开,她只能试试有没有暴力拆除的可能。
眼见着她一手抬着那男人的下巴,将那人的脸掰向了一边,已经无限靠近笼子的男人顿时有一瞬间的慌乱。
显然从前面严青栀熟练将那男人身上的锁都打开的动作,到严青栀眼下抬着那男人的脑袋看不出要把他杀了还是要放了的行为,都给了身边过来的人莫大的压力。
严青栀没有看透这一层,她已经撑开身后的门,整个人用一个飞燕式站在了马车里面。
匕首被她握紧,刀刃和那生铁浇筑的铁圈擦出了一片火花。
那拴住男人的铁环向外有些卷起,但却连十分之一也没有划开。
严青栀见此用力呼吸一口气,瞬间又冷静了下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决心,已经到了马车近前的人并没有直接冲上来,而是一刀刺入了木笼子里面,目标并不是严青栀,而是她正要解救出来的男人。
严青栀对于打架没有半点的心虚,哪怕此时的形式对她来说并不算太有利。
她手中的软件灵巧的绕过面前男人的肩膀,软软的刺在了那砍过来的刀刃上面。
火光点点,刀刃被顶飞,这一刀斜斜的从那男人的后腰处带过,好像都没有碰到那人的身体一般。
见他这样,周围也有人争相效仿,只是没有那人目标明确,他们有的是想要捅死那男人,有的想要捅死严青栀,有的似乎就是随大流的。
笼子内的空间狭小,使严青栀很难发挥出全部实力。
她手中的软件几次刺偏了外面的兵器,但身后也已经有人包围了上来。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刚才那些人根本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严青栀也顾不上别的,又看了那男人一眼。
眼见着再执着于救人可能连自己都要搭上,严青栀不得已只能放弃救人的打算。
她手中的匕首偏了一点,从那已经割开一半的铁环上挪开,匕首锋利的尖端直接刺进了玉环和铁环镶嵌的缝隙之中。
她顾不上别的,一个用力,直接把那玉环撬了下来。
玉环入手冰凉,严青栀只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与自己的玉环还是有些区别。
虽然与自己戴了二十几年的玉环一模一样,可到底不是同一块,自己这个主人总是能感觉到其中有些不尽相同的地方。
不过眼下不是细细分辨的时候……
严青栀的手指攥紧,这便想要拿着东西冲出包围。
只是就在手指攥紧的时候,她的脸色骤然一变。她正欲站起的身体瞬间僵硬在了原地,她的手立马放开,在渐渐升起的阳光之下,她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一片雪白。
刚才明明还是冰凉的玉石,可就在她手心合拢的瞬间,直接变成了一片粉末。
那粉末细腻至极,风吹来的时候,直接带起了一片烟尘,显然不可能人为形成……
就在严青栀一脸懵逼的时候,一种动物的直觉突然警铃大作,危险的感觉自她尾椎骨一窜而起,带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
严青栀张开的手还僵硬的放在她刚才接住玉环的位置,正好是她与那男人距离的中间。
她恍惚中若有所觉,视线缓慢上移,从自己的手心渐渐到了那与她头对头的男人脸上。
入目所及是一双充满红血丝的猩红双眼,眼中的凶戾是严青栀从来都没见过的。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啊!
好像是被逼入绝境正要拼死反扑的野兽,又好像是偶入凡尘的凶神……
严青栀在此之前根本想象不到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她脚步一个踉跄,骨子里好战的本能让她霎时间恢复了理智。
看着对方那跟她腰差不多粗的手臂上瞬间充血,一种汹涌到不可压制的力量感扑面而来。
严青栀转身便从笼子里面直接钻了出去。
笼子门开已经有人到了,她却根本顾不上了。
软剑都不用了,直接高举匕首,从那马车上一跃而下,直接将那试图阻拦她的人抹了脖子。
眼见着还有人要冲过来,严青栀根本顾不上了,本能让她要尽快从这片地方逃离。
她也说不出原因,尽管她内心觉得那人就算再厉害也比不过热武器,可她还是难以对抗自己的直觉。
就这么呼吸之间,严青栀直接窜上了一家铺面的房顶。
她有些慌不择路,不然平地怎么也好过房顶跑的快啊!
只不过,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她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咆哮。
她一边扒着院墙一边回头看了一眼,虽然理论上那男人应该是逃不出来的,但情感上,她还是希望对方能有些拼搏精神。
就算不为了他自己,也可以为了她拖延一下吗!
只是严青栀就看了这一眼,差点就吓得从墙垛子上掉下来。
只见那那男人双臂膨胀了许多,两手扯着那已经被严青栀割开一块的铁环,一个用力,那铁环跟纸糊的一样,瞬间就被撕开。
而后那男人没有任何盘膝之后的腿麻后遗症,直接就要站起来,可惜那坚实的木笼子阻止了他的动作。
他蒲扇大小的手掌当即抓住了那木笼子上面的木头。
用力向上一推,那木头瞬间崩的细碎,木屑飞扬之际,那男人整个从笼子之中站起。
一米半的笼子只到他的腰间,他整个人似乎有两米多高,周围的人在他面前,都显得十分娇弱。
严青栀扶着墙头又往上爬了几米,眼见着那男人咆哮着将周围冲他挥舞兵器的人全都拍飞。
她看着追她而来的几个人,心中突然又升起了一种捡漏的心情。
严青栀看着追来的几个人,也不想跑了,反倒转头回去,软件抖开,叮叮当当的便在墙头上与那几人战到了一起。
这些人每一个都不好惹,就是可惜地形有些不够他们发挥。
在墙头上围追堵截,就注定了在不动用弓弩的情况下,严青栀只需要同时对上两个人而已。
下面的人帮不上大忙,只是将那从房顶上捡起的破烂扔向了严青栀的方向。
严青栀也不在意,她基本功扎实,下盘稳的很,打架之余分心将那些东西劈开也不是难事。
严青栀软剑抖开,招式奇诡。
没一会儿,就变从别人追她,变成了她追着人杀。
只是她这般的凶残,却是没人关注的。
因为还有一人比她更加凶残。
那刚才挣脱束缚的男人,就那样一身残破的短打,挥舞着砂锅大的拳头,迈开那宽厚黝黑的大脚,宛若人形坦克一般,直接从队伍中段一直冲到前段,路过的所有人都躺在地上。
死的死残的残,还有几个被踩的吐血不止的!
而到了队伍前段他的疯狂依旧不减,直接朝着那城中的建筑冲过去。
那里正是鬼市的方向。
感受着他一个人跑出来的地动山摇之感,严青栀眼睛轻轻眯了眯。
远处,一个黑布盖起来的笼子里面,两个瘦弱的孩子抱成一团。
他们年岁不大,一个大些,似乎有七八岁了,另一个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
“哥……”
稍稍小些的那个,听着外面如同野兽一般的咆哮声,吓得全身颤抖,他不能从那个与他同样颤抖的哥哥身上找到任何的安全感。
不过那个稍稍大些的孩子听到他细弱的声音,却是又快又准的捂住了他的嘴巴。
恍惚之中他好像回到了当时灭村的时候……
那时候他听到那些人说,他们的村子修在一座宝库之上,说藏宝图上最后的地方就是这里,还说如果没有宝藏,那一定是被常年住在这里的村人藏起来了……
他和弟弟被娘亲塞进了炕洞里面。
外面的杀人魔遍地,他也是这样抱着弟弟,紧紧的捂住弟弟的耳朵,躲在那,周遭一片漆黑,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外面的动静。
那时候,弟弟也是这样叫了他一声……
他不怨弟弟让两人落到这样的境地。
说起来弟弟也只是孩子而已,他都会害怕,何况是弟弟呢!
正在紧闭着眼睛捂着他弟弟嘴巴的时候,眼前的漆黑突然就变成了一片红色。
那孩子紧闭着双眼,浑身抖的更厉害了!
他没有半分庆幸自己还能见到阳光,他心中只有一个绝望的念头闪过。
所以,又被人发现了吗?
就在他即将崩溃的瞬间,一个轻柔的女声在他头顶响起。
“别怕,我这就放你们出来!”
或许是对方没有恶意的声音太过好听,或许是许久不见的阳光太过温暖,那男孩虽然害怕,可还是扬起了头,睁开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向了声音的来处。
一道银芒闪过,那孩子还没有看清楚什么,门上的大锁便应声而断。
一个身穿水红色对襟长衫的娇俏姑娘闪身进来。
她迎着男孩看向她的目光,开口问道。
“你们要自己逃还是要跟我走?”
当一个选择摆在面前,常常没有人能看清楚后面的路。
男孩有些慌张,抱着弟弟的手并没有放开半分。
那小些的孩子也已经瞪着眼睛看向了这头,眼中的惊恐远远超过了迷茫。
“好吧!既然这样你们就赶紧走吧!”
时间不多,她总不能掳人离开吧!
这一路可不太平,再多几个孩子闹吵吵的,还不要了她的命。
反正机会她已经给了,对方要是抓不住,只能是命……
严青栀转身便要离开。
只是她脚步才迈开,身后的孩子突然开口说道。
“等一下!我们跟你走!”
268 跑
严青栀左右手开弓,一手一个拎着那两个轻飘飘的孩子冲出笼子。
身边冲出了一个伤的腿的男人,满手是血还要跟她搏杀,被严青栀一脚踹出了老远,而后立马转头去了下一辆马车……
没一会儿,她身边已经聚集了九个孩子。
其中有四个女孩,五个男孩。
剩下的马车上都是各种物件,唯一还有动静的笼子里装的是一头野兽,具体是什么严青栀也没心思关注。
她推着一群营养不良的小鬼跑向街口的方向,正想着先把他们藏到什么地方合理,就听见君同月喊她的声音。
“青……姐,这边!”
众人的视线全都被君同月吸引,严青栀也下意识的看过去,只是刚一转头,就听见有风声向她袭来。
她转头看到了巷子深处的严青竹赶着一辆空马车停在那里。
严青栀赶紧将这几个孩子扔进了马车里面。
严青竹眉头皱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包馒头塞进了马车。
“不要出声,把东西分着吃了!”
那些孩子全都是如出一辙的瑟缩,他们作为货物,在之前那些人手里也并没有过上什么好日子。
严青栀有些担忧他们会不会打架,但严青竹却很有信心的样子。
不过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严青栀只当他全都能处理。
“你先走!”
这边的动静已经吸引了某些人的注意,严青栀是要留下来善后的。
严青竹也没有扭捏,只是握着缰绳的手指紧紧的攥了一下。
有些事情明白归明白,可他心中还是无法平静下来。
严青栀看着严青竹历来平静的眼神之中,短暂涌现出的情绪,不禁沉默了一瞬,而后骤然出手,都没给严青竹反应的时间,用尽全力的巴掌直接拍在了马屁股之上。
她这一下力量不小,打的拉车的马儿一声嘶鸣。
严青竹猛然回神,还想要交代什么的时候,那马已经冲了出去。
严青栀抿了抿嘴看着严青竹最后惊慌的情绪,心中的愤懑终于散了个七七八八。
而这时,她的身后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严青栀飞快转身,手中的软剑甩开,直接朝着那些人冲了过去。
那队伍之中的人虽然厉害,可经历过严青竹分流,爆炸,那中年男疯子的摧残和剩下的绝大多数人都在紧急抢救那些贵重的物品的时候,还能过来为难严青栀的,已经不算多了。
而严青栀也从这些人的疲态之中,找到了自己脱困的一条捷径。
她脚踩着一侧的院墙飞身而起。
手中软剑游动之时,整个人又重新跳回了街上。
身后有人追着她而来,也有人顺着马车的痕迹追着严青竹而去。
严青栀并没有阻止,而是不管不顾的向前冲着。
周围过来支援的人不是被她杀了,就是被她撞飞。
遇上特别强横的,严青栀也不恋战,只是几个呼吸之间,严青栀已经站在了一个笼子之前。
那笼子比此前她见到的都要大。
大约有五米左右的长度,拉车都需要两匹马才能拉动。
笼子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呼吸之声都有着很强的压迫感。
严青栀想过这笼子里的可能是狮子老虎一类的东西,这个世道,养点什么宠物的人都有,拍卖这些东西也没有人会管的!
而且,她其实对于这些野兽并没有那么强烈的畏惧感,她又不是没见过动物园里的狮子老虎。
只是当严青栀一手扯开面前的黑布之时,她还是被面前的场景震惊了。
笼子里的确实是一头成年的老虎。
只是与严青栀曾经在动物园里见到的区别太大!
那老虎体长足有三米多,虎头都快比严青栀半身都高了。
那老虎通身金色的毛发顺滑柔软,油光水滑,仿佛随着阳光照射泛起了点点光芒。
感受到了周遭环境的变化,那伏在笼子里的老虎顿时睁开了眼睛。
严青栀与他四目相对,顿时吓了一个哆嗦。
她身边的人也都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但马上,那些人就明白了严青栀的打算。
眼见着她又要捣乱,周围的人都恨死了!
严青栀一路放了孩子,放了个疯子,现在竟然还要把老虎放出来……
“杀了她!”
“大家一起上,不然都是死……”
“别让她靠近那里!”
“……”
就在周围的人吵嚷的时候,严青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起。
那老虎柔软的肉垫踩着木笼子里面那薄薄一层的茅草,它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那大张的嘴巴仿佛要把谁的脑袋咬下来一般。
它的眼神之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有些动物是天生的狩猎者。
严青栀看着周围冲上来的人,没有半点畏惧。
她不能在被困在人群里的时候将那老虎放出来,不然首当其冲要死的就是她。
严青栀踩着马车,直接跳上了笼子,笼子的缝隙比较大,不过这对这些人来说并不算问题。
很快就有人跟着严青栀跳了上去。
几人踩着那木头打成了一团。
打的拉车的马儿都跪在了地上,而那笼子里的老虎也跟着咆哮出声。
响动引得周遭的人全都看了过来,那些值钱的东西已经抢出来不少,剩下的估计也没什么希望了。
这时候,又有人开始围向了这边。
严青栀到了这时候已经看的明白,虽然这些人都站在一个队伍之中,但实际上他们却都在各自为营。
周遭的人跑的跑躲得躲,防的也不是这些人,而是他们背后所代表的帮派。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挑衅,只是这个时代能凑齐二百多好手的事情可不多,有三五个的都已经占山为王了。
其实按道理说,就算是严青栀实力再强,也是无法从这些人中杀个来回的。
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严青竹当时的那一箭,给她争取出了一个放出那疯子的时间。
而后事情才开始逐渐跑偏,向着这种诡异的方向发展。
其中有些问题十分困扰她,只是眼下她却是没有时间想那么多。
脚下笼子里的老虎已经开始暴躁,这笼子只能让他勉强站起,连转身的机会都没有,它怎么可能舒服。
它暴躁的声音传出去,吓得前面拉车的马都陷入了恐惧之中,有的还能站在那里,最多是哆嗦两下,可有的已经闹腾起来,刨地就算了,还有惊了以后四处乱窜的……
眼见着有一匹马开始慌张的乱窜,周围几匹很快也跟着一起。
它们带着马车一路横冲直撞,有几个倒霉的人,刚才被那疯子打晕,这会儿都没等醒来就直接被压脖子了。
剩下的一部分也是压胳膊压腿。
霎时间嚎叫声一片。
那些刚才还躺在地上的人终于醒了过来,却并不是按照他们期待的方式。
放在其它地方,说不得就会有好心的人跳出来帮着拦下惊马,可惜这里的人都怕被身后的势力找茬,根本不顾别人的死活,只想把严青栀按住再说。
越来越多的人手抽出空围到了这头,严青栀好像变成了掉在地上的糖渣,引得一大群蚂蚁蜂拥而来。
她左突右支将那些想要爬上笼子的人全都打落。
软剑的银芒如同电弧一般,在她周围闪烁,血腥味激起了笼子里那老虎的凶性。
那老虎咆哮的声音更加响亮。
震得周围的人耳膜生疼。
它大爪子在那些攥着木笼子的手指上乱划,带起了更多血腥味之余,也掉落了不少的碎肉。
这让周围不顾一切想要爬上去的人顿时慌了一瞬。
就在这冷静的刹那,严青栀的匕首直接钉在了那锁住木门的铁链上面。
这老虎虽然凶,却是没有那中年男疯子身上的束缚更多的。
这铁链也只是普通的铁链,充其量不过是稍稍粗上一点罢了。
严青栀这一下,直接就将其中一个铁环打开一个口子。
她的动作瞬间唤回了周遭人的注意。
“糟了!”
“快跑!”
慌乱之中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刚才还在追杀严青栀的人群顿时分成了三派。
一派不管不顾的往上冲,一派犹犹豫豫的观望,还有一派已经转身就跑了。
严青栀顿时感觉压力大减,顾不上一人刺在她肩上的一剑,用力将匕首将那刚才钉开个口子的铁环彻底斩断。
就在那锁链滑下的瞬间,笼子里的老虎私有所感,它眯缝着眼睛,硕大的脑袋直接撞在了门上。
轰然之间,那木门从上面打开,直接砸在了马背上面。
老虎的大头缓慢有力的从笼子里面伸出,严青栀则在这瞬间,不顾身上的伤口,从笼子上面直接翻滚而下。
有人想要追她而去。
严青栀也根本没管,大家都是为了保命而已,做什么都没错。
她知道严青竹肯定会去之前约好的地方,但君同月一定会在周围等她。
所以她只要找到君同月,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刚才君同月为了帮她吸引人注意,开口说了话,引得人去追杀她。
这么会儿还没有人回来,也不知道是追上了还是追远了。
严青栀脚下没停,飞快的在周围的巷道里穿梭,而身后跟着她的人也始终没有放弃。
身后虎啸之声强大,隔了很远也听的清晰,其中还夹杂着不少人吵吵嚷嚷和尖叫的声音。
也不知道这些人养老虎是不是也跟养那些准备拍卖的孩子似地,天天顿顿的都不给饱饭。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还真是遭报应了!
严青栀穿过几条街巷,就看到了等在一边的君同月,君同月身旁正坐着满脸是汗,还端着弩箭的陆涧。
路上偶尔有零星的尸体,身上有弩箭的伤,也有的是直接被人割开了喉咙。
其中割喉的当然是君同月……
严青栀顾不上那些,只是带着一串尾巴,把陆涧踢进了马车,自己坐在了陆涧之前的位置。
等她一坐稳,君同月当即赶着车向前冲去。
君同月车赶得不好,颠的不像话,差点把严青栀这么强大的人都给颠吐了。
君子六御之中,御车当然也是必修课程。
严青竹这种学霸子不用提,严青栀也还是比较厉害的。
甚至陆涧作为自以为的文武并重的学生,也对驾车非常擅长。
只有君同月……
明明家中也有马,明明也是和严青栀严青竹一起练的,甚至还得到了‘名师指导’,结果却依然不尽人意。
严青栀的手紧紧抱着马车的门帘,有心想要说要不然她赶吧……
可每次只是一开口就有一大团风灌进了喉间,灌的她直咳嗦。
君同月感受到了严青栀的无奈,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停下,路上都没有转上两圈,就直奔严青竹之前跟她们说好的地方去了,路上连迷惑别人,转上两圈的打算都没有,就这么直挺挺的到了严青竹的面前。
严青竹这时候也才刚到,一见另外三人这么快就到了,也有些惊讶。
视线从严青栀和君同月的脸上转过,他最后开始开口问道。
“你们就这么直接过来的?”
严青栀耸了耸肩,根本不在意,他们很快就要离开了,怎么办都不算过分。
严青竹也说不好什么,只是伸着脖子往严青栀身后张望了一下。
严青栀手指指了指君同月。
“阿月拉车就这样,你习惯就好。”
严青竹:……
我习惯什么?
又不是我坐这车来的!?
“好吧!我已经和人约好了,不过咱们闹出来的动静不小……”
他后半句话用力的压着声音,倒是没有让旁边的人听到什么。
严青栀叹了口气。
“既然是你约的,自然就当是你去。”
而后,她也学着严青竹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多花钱,这种向导最看重的就是钱。”
他们身上的钱可不少,多花一些总是能打动对方的。
这里的向导大部分都是没家没业的人,想来只要钱给的够,这些人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顾忌。
严青竹点了下头。
其实这话不用严青栀多说,严青竹也明白,只是严青栀如今正在生他的气,能和他说话都不错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的要求。
严青竹从马车上跳下,就在严青栀的注视之下,他飞快敲响了面前的院门。
269 向导
严青栀这些话也不是平白说的。
大门被严青竹敲开,里面很快就走出来一个精瘦的男人,那人个子不高,和这段时间又长了一点都严青竹相比,也没差多少。
他原本兴高采烈的过来开门,可门一开,看到门外的情况,他的神色立马就变了。
严青竹身上虽然不算狼狈,可风尘仆仆而来也到底难掩疲惫。
而严青栀那一身的血迹更是还透着热气,干他这一行的,都不用走到进前便已经清楚的闻到了那飘来的血腥味。
按理说他们做向导的并不在意上门的主顾是什么样的人,毕竟门开城这样的地方,没点案底的人怎么可能需要逃跑。
可今天的情况不同,今天可是鬼市拍卖啊!
一大清早的,在那能混到一身血迹已经不言而喻。
这人倒是不怕得罪人,可也得看是得罪谁……
只是两三个呼吸之间,他已经把事情看透,不等严青竹开口,大门‘砰’的一声便重新关上。
那人还惺惺作态的在院子里面捂着自己的肚子开口说着冠冕堂皇的废话。
“哎呦几位,真是不好意思,一早上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这肚子不大舒服……我这路上太拖后腿了,您们还是找别人问问去吧!”
严青竹听了这话,不禁有些好笑,他的手又重新拍在了院门之上。
“大叔,我们的情况之前就跟你说了,你这中途逃跑,有些不讲道义了吧!”
严青竹当然知道这话不会打动对方,道义和性命比起来,有时候一文不值。
院子里面那人此刻显然就是这么想的。
“哎呦!这不是道义的问题,我这是身体不行,要不你们等我一会儿,等我这一泡稀拉完也行!”
他不敢太过强硬,毕竟严青竹也是能和那些强人对抗的狠角色,别说严青竹身后还有个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的严青栀。
如此,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在这里拖延一下时间,看看一会儿人打起来,他有没有机会逃跑吧!
他的想法严青竹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严青竹还是淡淡的笑着,很和气的样子。
“别呀大叔,我们着急!”
严青竹的声音温和,瞬间麻痹了院中人的意志,让对方根本没有发现,就在严青竹开口的时候,一道人影已经窜上了院墙。
等他从严青竹刚才的话中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身是血的严青栀已经出现在了他的头顶。
那男人尖叫一声,就想要跑,只是刚一转身,一道劲风就从他耳边划过。
一缕头发落下,一道银芒已经擦着他的耳朵停了下来。
没有一丝血迹,软剑稳稳的停在那无限靠近男人脖颈位置。
“看来请您出山确实不易,我弟弟年纪小身份不够,还是要我亲自出马才行啊!”
严青栀这话音一落,那男人顿时面露凄苦,心中暗恨自己贪财。
就知道这伙人出钱多是有原因的!
他缓慢的转身,还想要拖延一下时间。
只是就在刹那,那软剑直接在他皮肤上擦出了一道口子。
“看来先生是不知道眼下的情况啊!”
严青栀软剑锋利,她话音落下之后,那男人才感觉到脖子上的疼痛。
尽管只是在耳朵下方一点擦开了一道口子,可严青栀的决心也让他肝胆俱颤。
“女侠……女侠……饶命!我真是……我马上就跟你们走!”
严青栀听了这话,方才手一抖,将软剑重新插回自己腰间。
那男人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这阵子拎上包袱就能出门。
严青栀就这么盯着他,一点放松的打算都没有。
她确实想要多给这人一些钱,只不过,这话却不能由她说出口,她要做的就是震慑对方,让他不敢造次。
有了这一遭,几人很快又重新上路了!
严青栀没有从君同月的手里接过赶车的活,她不信这一路真能太平的出城,后面如果遇到事情,还是需要她出手。
陆涧坐在马车里面,守着那两箱子沉甸甸的钱,心中忐忑不安。
他的弓箭已经被严青栀拿走。
虽说他骑射的功夫也不错,但严青栀显然更胜一筹,这种环境之下,弓箭在严青栀手里的作用更大。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出发。
严青竹赶车的水平更好,速度快不说,还能在赶车的空闲之余和那向导聊一聊眼下的情况。
“大叔,跟着我们走你也不亏,在这里能有什么发展,守着这大山,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还不如到大赵腹地去,那里土地肥沃,百姓安居乐业,不必打打杀杀,也不用过那刀口舔血的生活,有什么不好的!”
“再说,我打听过了,你们这个行当赚的也不多,都是个辛苦钱罢了,还要看那些帮派的脸色生活,实在不痛快!”
这个世道讲究的是故土难离,有很多人明明有更多选择的机会,他们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故土。
严青竹选择这个向导之前,也打听过他的情况,所以才能跟他说出这样的话。
“再说,我打听过了,你们这个行当赚的也不多,都是个辛苦钱罢了,还要看那些帮派的脸色生活,实在不痛快!”
这个世道讲究的是故土难离,有很多人明明有更多选择的机会,他们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故土。
严青竹选择这个向导之前,也打听过他的情况,所以才能跟他说出这样的话。“再说,我打听过了,你们这个行当赚的也不多,都是个辛苦钱罢了,还要看那些帮派的脸色生活,实在不痛快!”
这个世道讲究的是故土难离,有很多人明明有更多选择的机会,他们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故土。
严青竹选择这个向导之前,也打听过他的情况,所以才能跟他说出这样的话。“再说,我打听过了,你们这个行当赚的也不多,都是个辛苦钱罢了,还要看那些帮派的脸色生活,实在不痛快!”
这个世道讲究的是故土难离,有很多人明明有更多选择的机会,他们也不会离开自己的故土。
严青竹选择这个向导之前,也打听过他的情况,所以才能跟他说出这样的话。
270 出城
严青竹的视线时不时落在他的身上,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不过那向导也不是寻常的人,到了眼下这样的局面,他也脸皮很厚的认了下来,甚至还开始了新一轮的反套话。
严青栀年纪不大,身手这样的好,背后肯定是有个厉害的师父,这人对此还是很在意的。
而严青竹年岁不大,这赶车的本事也很厉害,而且这人身姿笔挺,赶车时动作礼仪都是严格训练过的,与那寻常的庄稼把式区别甚大,这向导也是见过世面的,只略微搭眼就看出这是书院里教出来的。
这年头车,赶车也不是什么委屈的活,越是好马越是好车,就越有那达官显贵的人亲自动手。
严青竹什么身份,这人还看不出,不过,就从这一手,他就知道对方的底蕴不凡。
这样的人,得罪了也不好收场。
要是背后再有一个护短的家族,除非他以后再也不露面,不然……
那向导深深的叹了口气,心中倒是没有投靠的打算。
就算真的让他投靠,也得严青竹度过这一关的!
严青栀十分老练的应对着对方的试探,双方几轮下来,都没有探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不过,随着越靠近城门的方向,那向导手里的包袱也抱的越来越紧了。
“大叔,您已经坐在这了,可就别藏着了,不然等会儿有人追来,也难免波及不到您啊……”
严青竹后背依旧坐的端正,只有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些玩世不恭。
听的那向导眉头紧皱。
天越发的亮了,那些大清早一直躲着的人,也都慢慢的走了出来。
严青竹将马车赶得很快,后面的君同月拼尽全力也只勉励跟上罢了。
街道两边的行人这种场面见多了,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还很主动的给他们让路,生怕波及到自身安全。
严青竹的话随着风吹散了许多,不过就坐在他旁边的向导还是听的清楚。
他们能选的路不多,严青竹估计就以这些帮派之间的传信速度,这阵子城门肯定堵上了。
这里虽然没有电话一类的东西,可也有各种旗语,钟声,铃声,烟火,烽烟……等等等等。
堵城门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这些完全就能交代清楚了。
那向导明白严青竹的意思,只是他装作听不懂的样子。
他这样的人,自然有自己出城的门路,只是那样的路一旦用过一次,以后还能不能用就不好说了。
而且,他是被严青栀逼着来的!
还动刀动抢的,心里难免有些怨愤,严青竹嘴上说的好听,可实际上半点好处也没有许给他,就这还想要骗他的底牌,可是有些过分了!
“如此看来,可是要闯城门了!我这不过山里汉,功夫自是不行的,到时候还要小哥儿多多照看。”
能在门开城里活下来的,谁还没有一张厚脸皮。
严青竹听出了他内心之中的无数潜台词,轻轻的勾了勾唇角,露出了微微一笑。
“大叔你有所不知,身后那辆马车上您看到了,光是银子就装了好几百斤,如果硬闯的话,看来那些钱只能舍了……”
严青竹的话让那向导脑袋嗡的一下子,呼吸都有刹那的不畅。
他花了这么多年的银子,还没听说过几次是拿斤当单位的!
他表情严肃了许多。
“这银子应当是能运出去的,只是不知道您信不信我了!”
严青竹呵呵一笑。
“自然是信您,而且,若是您带我们出去,除了正常的佣金,后面那车银子,我分您一半怎么样?!”
那些银子只是小头,严青栀根本不准备带回巢郡,严青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思,索性直接给这向导了。
那男人一听,后背都不禁挺直了许多。
在门开城中,虽然什么消费水平高的人很多,但那比例在总人口基数之中,并不算大,城中的绝大多数人都还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向他这种算是有些能力的人,身上的存款也就是一二百贯的样子。
每一次回来,也总是要给周围的大哥们孝敬一轮,最后剩下的,才是自己的。
门开城的银票不如银子值钱,像这么多的银子,离开这里的时候再兑换一轮,还能再赚一些……
“小兄弟这话可算数?别是诓我的吧!”
虽然严青竹看着像是能做主的人,可这向导还是要询问仔细,别这头答应了,那头不认账,他又打不过这些人。
严青竹笑眯眯的点头。
“自然是能做主的!这些钱说少不少,说多不多,我倒是不会赖掉,只是大叔咱们有言在先,你可得把我们和这车全都带出城去才行啊!没带出去跟我要钱可是没有的!”
严青竹的话让那向导顿时眼睛一亮,能做主就好啊!
能做主就比什么都强。
他这一回不止是看着后面的钱了,顺便的,还打量了严青竹一圈。
严青竹淡淡的笑着,只不过随着他的打量,眼中的冷意更盛。
那男人似乎没有发觉刚才严青竹的变化,他手向着某个方向一指。
“那是自然,我宋老三的名声您打听打听,那向来是说一不二啊!”
这钱一花,刚才还是‘小哥儿啊你啊’之类的,立马就变成‘您’了。
严青竹倒是沉默了下来。
车头调转,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拐向了旁边的一条道上。
这一条路越来越偏,周遭的阁楼也变得低矮,还有不少的干脆就住在院子门口搭起的棚子里面。
路越来越窄,也越来越脏。
不过同样的,这边的人也越来越怂。
这样的地方不是没有帮派占据,只是那些小门小派根本不足为惧,一见他们这样的人,轻易都不太敢得罪,尤其是严青栀那一身的血迹和那锋利的箭矢,让周围冒头的人全都缩了回去。
这时候还是命重要。
那向导对这一片十分熟悉,一路给严青竹指着路,弯弯转转从无错处。
很快,几人便穿过了那一片的居民区,到了门开城在这边的城墙底下。
严青竹有些不解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宋老三也没有解释什么。
而是直接指了个与这里画风十分相似的院子给他。
严青竹架着车刚到门开,院门里面就探出了一个脑袋。
那是个十三四岁的半大孩子,造的脏兮兮的,一见马车旁边的宋老三,眼睛顿时就亮了。
“三叔……”
他的声音刚一响起,宋老三连忙捂了他的嘴。
院门很快打开,严青竹赶着车进去。
院子里和外头并不一样,这院子看着倒是挺大的。
院子里有几个男人正在那做木匠活,一看两辆马车过来,眼神之中都露出了贪婪之色。
就连刚才看着还挺可爱的孩子,都把手伸向了严青竹的方向。
“哥哥,有吃的吗?给点吃的……”
甚至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想要往严青竹的马车上钻。
严青竹也没有阻止,于是一双眼睛就对上了九双绿油油的眼睛。
呵!谁还不想吃点好吃的!
那孩子顿时一个激灵,就把车帘子放了下来。
严青竹没有半点动作,一身是血的严青栀却是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刚才还指着地面的弓箭微微上扬,手臂肌肉已经绷紧。
围过来的男人们一见她这样,脚步都是停顿了一瞬。
严青栀没有和他们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前方宋老三的方向。
“喂!现在什么情况,你要是不说话我可就动手了!”
严青栀对他们没有一点尊重,但是刚才跟严青竹还有些放肆的宋老三却赶紧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连忙拦住了那些上前的人。
“兄弟们看见了!我们要用那条路,路费好说,不过要尽快!”
知道宋老三终于有了作用,严青栀的弓箭微微放下了一点。
那些人没能从严青栀身上看出太多的情绪,不过他们却都开始有了不同的戒备。
在宋老三开口之后,严青栀就没有多余的再说什么,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对方。
那些人简单的交流了几句之后,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后说道。
“你们的马车太大了,那里过不去,想过去就要买我们的马车。”
严青栀没什么异议,她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自然可以。”
她一看这环境,大致就猜到了下面应该是有一条密道一类的,估计挖了也挖的不算多宽,这样的马车过不去很正常。
他们准备的也不会是什么好马车,顶多就是板车一类的,严青栀也不会觉得亏。
如果不是有几个孩子,她其实都不想要马车了。
事实上也果然如此,一辆板车被一个男人推了出来,严青栀神色十分平静,严青竹也不过是扫了两眼而已。
陆涧伸出头看了一眼,虽然不喜欢这样的马车,但不得不说,只有一辆的话,他说不定可以选择让严青竹拉车,想到这里,他竟然还觉得这车还挺不错的。
那板车不算高,四周有挡板,轱辘还挺高,严青栀走过去围着踩了几脚,发现这车质量还不错,甚至单从称重的角度来说,比他们那些豪华的马车还强上一点。
她挺满意的,于是抬头直接问了价。
“这车怎么算?”
那男人一听,转头看了看那边两辆豪华的马车,淡淡的哼了一声。
“这车,二十两银子或者二十五贯铜钱,不二价。”
严青栀眉头挑了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们的马车肯定是要留在这里的,可就这样都不能顶钱。
而且,这车虽然不错,可放在外面,再贵也不会超出五贯,他这一下翻了好几倍出去。
严青栀倒不是舍不得这些钱,只是她觉得后面收费项目肯定不少,要是让人以为她是冤大头,以后肯定还有的气受。
“不二价啊……成!”
说完,她摸出了二十五贯的银票递给了那人,而后挥了挥手,招呼严青竹搬东西。
严青竹点了点头,率先将那些孩子从车上抱了下来,九个孩子分作在马车的两边,蜷缩着腿给那几口箱子留出了空地。
那箱子放上来以后,马车明显陷进了土里。
说完,她摸出了二十五贯的银票递给了那人,而后挥了挥手,招呼严青竹搬东西。
严青竹点了点头,率先将那些孩子从车上抱了下来,九个孩子分作在马车的两边,蜷缩着腿给那几口箱子留出了空地。
那箱子放上来以后,马车明显陷进了土里。说完,她摸出了二十五贯的银票递给了那人,而后挥了挥手,招呼严青竹搬东西。
严青竹点了点头,率先将那些孩子从车上抱了下来,九个孩子分作在马车的两边,蜷缩着腿给那几口箱子留出了空地。
那箱子放上来以后,马车明显陷进了土里。说完,她摸出了二十五贯的银票递给了那人,而后挥了挥手,招呼严青竹搬东西。
严青竹点了点头,率先将那些孩子从车上抱了下来,九个孩子分作在马车的两边,蜷缩着腿给那几口箱子留出了空地。
那箱子放上来以后,马车明显陷进了土里。说完,她摸出了二十五贯的银票递给了那人,而后挥了挥手,招呼严青竹搬东西。
严青竹点了点头,率先将那些孩子从车上抱了下来,九个孩子分作在马车的两边,蜷缩着腿给那几口箱子留出了空地。
那箱子放上来以后,马车明显陷进了土里。说完,她摸出了二十五贯的银票递给了那人,而后挥了挥手,招呼严青竹搬东西。
严青竹点了点头,率先将那些孩子从车上抱了下来,九个孩子分作在马车的两边,蜷缩着腿给那几口箱子留出了空地。
那箱子放上来以后,马车明显陷进了土里。说完,她摸出了二十五贯的银票递给了那人,而后挥了挥手,招呼严青竹搬东西。
严青竹点了点头,率先将那些孩子从车上抱了下来,九个孩子分作在马车的两边,蜷缩着腿给那几口箱子留出了空地。
那箱子放上来以后,马车明显陷进了土里。说完,她摸出了二十五贯的银票递给了那人,而后挥了挥手,招呼严青竹搬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