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 动手试探
客栈的院子里面来来往往的全都是人。
有几个商队的马车停在里面,那周围有打更的人支了棚子今夜就住在外面。
也有几个是刚来的,商队里的力工正在有条不紊的卸货,这些人大都穿着统一的衣服,一般都是主家统一给做的。
既能方便管理,又能彰显自己的强大和善良,不过是一些粗布衣服,何乐而不为呢!
除了这些人以外,也有一些镖局和武功高强的供奉在一边望天。
这个时候要是谁家闹出了什么矛盾,可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
不过,今天的众人似乎都比较和善,都老实的将自己的东西放在了客栈划定的界限之中,如此,便有不少的闲人,坐在一边看着力工干活的场面。
院子里面热闹非常,指挥的,辩解的,发力的,叫苦的,还有一些骂人的声音混在一起。
客栈的好几个人伙计穿插在其中,帮着端茶送水,安排位置。
四个人翻身下马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一副场面,他们这些日子也看习惯了,倒是没觉得意外,淡定的牵着缰绳走了进去。
一见又有人来,周遭的人不禁转头来看。
不过看过以后绝大多数人都回头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仍然打量着这边。
陆涧照例鼻青脸肿,但因为只有他一个人露脸,关注的却是不少。
行走江湖的人,脸上带伤的不在少数,但伤成陆涧这样的可是不多。
如此,便有些低低的笑声从各个角落传来。
陆涧见怪不怪,最初还藏一藏怒一怒,现在却是不了。
只是,跟他这幅尊荣相比,更引人注意的,还是严青栀和君同月两人。
她们一个一身绛紫的衣裳,一个是一身水红,罩衫飘然,看着就不是本地的人,更何况,她们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身形。
十几岁的少女正是身材最纤细的时候,与常在这里出没的侠女总还是有些区别的,这一点,就算是练武也很难改变。
甚至因为练武,更是使两人的身材在纤细之余,变得更加匀称。
这里的人可不全是那些吃不饱的乡野中人,没听说哪位自诩为武者高人的,会去喜欢那些胸大胯大脸大结实的女人。
这里但凡见过点世面的,绝大多数还是喜欢那些细致点的姑娘。
因此即便严青栀已经带了帷帽,仍然有人不死心的想要掀开看看。
而且这种人,并不在少数。
严青栀已经见惯不怪,她落地的时候,便已经感受到了那些若有似无的猥琐视线。
她们头上带的帷帽并非是轻纱,而是编织略微厚实一些的。
平日里骑马的时候会撩开,等到地方才会重新放下。
帷帽比较长,可以将几人半身都遮在其中,若是白天当然是看不清楚的,但到了夜里,灯笼一打,身形便显露无疑。
对于这些问题,严青栀也是没有办法,除了美观与否外,她也要考虑行动是否方便。
宽松的衣服固然能遮掩身形,但行动起来到底太过碍事。
两相权衡,她最后还是决定穿的习惯才最重要。
立在院子里的伙计,见到来人,赶忙跑过来迎接。
不等严青栀开口,那头的陆涧已经习惯性开始安排。
“四匹马,两间最好的房间,招牌菜准备个五道,馒头多来点,先来五十个吧!没什么忌口的,送到房里去。另外再给我们备上一些草料,要最好最贵的那种。”
伙计赶紧接过缰绳,高声的对着里面唱和起来。
“四位上客,两间上房,好菜五道,白面开花大馒头,五十管饱,不入堂食……”
随着他这一声唱和,大厅里也是一声声的传了进去。
前排的掌柜安排人准备,而掌管草料的人也开始备料登记。
厅堂里一个伙计匆忙跑出,身子一弓便给几人行了个礼,伸手便要引着他们进门。
而一边的伙计则拿出四个号牌递到了陆涧的手上,这才转头将四人的马牵向一边的马棚之中。
他们这一套点的中规中矩,谈不上奢侈,也不算多寒酸。
似乎想从这里看出什么底细有些艰难。
一个立在一旁,盯着几人看了半天的白衣男人对此有些不满。
他年约三十,发髻梳的整齐,带着一顶青玉冠,以蛇形青簪固定,五官端正有余,潇洒不足,一身的白衣在一日的奔波之中,也略带风尘。
偏他还觉得自己十分英俊,带着个硕大扳指的手挥舞着一把水墨仙山的折扇。
他的视线自进门就一直停在严青栀的身上,看的严青栀就算是隔着帷帽都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灼灼。
眼见着严青栀是准备把自己关进房中再不出来,那人不等他们一行进门,突然上前两步,直接立在严青栀身侧不远,折扇一甩,竟然想直接掀开严青栀的帷帽。
站在严青栀身边的陆涧,脸面一沉。
虽然他跟严青栀没什么关系,但他在队伍之中时,不打招呼直接向严青栀动手,便已经是不给他脸面。
虽然这半路下来,陆涧看起来好像已经与此前区别甚大,可那不过是表象,他骨子里依旧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
如此,在严青栀挥手用长剑格挡住对方折扇之时,陆涧那头也是飞起一脚,直接踹向了那白衣男子。
严青栀动作干净,迅捷,那白衣男子根本阻挡不住,正要扇动的折扇‘哗啦’一声就被严青栀的剑柄合上。
而这时,陆涧的飞脚才缓缓抬起。
男人眉头一挑,嘴角轻勾,似乎正想要说些什么,但马上敏锐的转头看向陆涧的方向。
他那刚摆出来的猥琐笑容,瞬间收敛,眼中的阴狠一闪而过,空余的手指翻转,一枚牙签般粗细的钢针陡然出现。
他没有半点犹豫,手腕一甩,三指用力一弹,那钢针便骤然飞出,径直打向陆涧的足心大穴。
他这一下,可以说用尽全力,就是直接奔着废了陆涧一条腿的打算去的。
严青栀眉头一皱,一枚铜钱也被她同时打出。
而同一时刻,站在陆涧身边的严青竹也是一把攥住陆涧的腰带,整个人借力一甩,将陆涧刹那间拉到了自己身后。
'叮'‘咄’两声轻响,那率先打出的钢针直接被铜钱打成了两半,而那铜钱去势不减,竟然还稳稳的钉在了远处的一根拴马桩上。
227 言出必行
周遭的热闹掩盖了这两声轻响,让许许多多的人看不见刚才发生的一切。
不过,也总有几个注意到的人。
严青栀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心中是不愿意将事情闹大的。
入海川这里规矩都是各个帮派定下来的,她本意是不愿意去触犯别人忌讳的。
“乱扔东西可不是好习惯,再有下次,被人打断的,怕不是那根针了!”
她的声音清冷之中带着浓浓的威胁。
但她手里的长剑却已经放了下来,似乎没有了再动手的打算。
那白衣男人吃了个小亏,视线却依旧紧盯着严青栀的帷帽。
他去掀帷帽的时候,未尽全力,被严青栀挡回来也没什么意外。
而且暗器只是小道,又恰巧是他不擅长的,虽然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但心理上还真没觉的输给严青栀太多。
“姑娘这身姿摇曳,媚软生香,这话说的也是好听。一开口我骨头都要酥断了……”
说着还将鼻子往前一凑,就要摆出轻嗅的样子。
只是他刚一吸气,一只宛若铁钳一般的手,直接掐住了他的鼻子,与此同时,严青栀抬脚就踢向了对方的右腿小腿。
那人对此自然有所防备,每一个色坯动手之前,都是做好了挨揍的准备的。
折扇甩开,直接打向了严青栀的手腕,而与此同时,他步法变幻,想要躲开严青栀这一脚。
严青栀冷笑一声,踢出的一脚骤然变幻方向,灰色绣着绛紫云纹的小皮靴在半路骤然变幻方向,一脚直接踩在了对方的脚背之上。
这一脚力道极大,踩的对方足弓骨一声轻响。
“哎呦!”
但严青栀的攻势却不会到此为止,这人身边有人跟来,她要是不趁着这空档,多揍几下,说不得一会儿还要食言了呢!
自己怎么可能打自己的脸呢!?
严青栀手腕高举,捏着对方的鼻子,直接将那人脑袋推的仰上天空,另一手中长剑格挡,瞬间将那折扇打飞。
而后,她掐着对方鼻子的手骤然向下,立马将那人扯的向她的方向来了一个深鞠躬。
也是在这时,周遭有人围了上来。
立于一旁的小二也是赶紧过来劝解。
“切莫动手,有话好说……”
他的话音一落,严青栀当即放开了掐住对方鼻子的手,抬起那踩住对方的脚,一记膝撞直接磕在对方的下颚上面,颠的那正张开嘴呼吸的男人口水横飞。
而后紧跟一脚,直踢在对方的胸口之上。
那人被她踢飞出了好几米远,两管鼻血随着他摆头的动作狂飙而出,让这画面略微残暴了几分。
而这些只是表象,最重要的是严青栀言出必行,一脚踢断了那人两根肋骨。
她动作迅捷,那小二急迫的话音才落,她已经收势站定,并且拿出了一条手绢开始擦手。
如此,还不忘卖客栈一个面子。
“哼!幸好这里是福寿客栈,不若,你当某这么容易就能放过你!”
“以后对旁人尊重一点,不然早晚得让人打死!”
几个与白衣男子同行的人,赶紧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他们倒是没有替同伴讨个说法的打算,这地界,认怂才是最重要的。
小二见此对严青栀的态度愈发恭敬了一点。
“几位客官这边请,当心脚下……”
严青栀也没有跟这些人纠缠的打算,生怕这些人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要跳出来跟她扯皮的。
一般装完逼不跑的,都会有人跳出来想要打脸。
如此,几人便赶紧进了客栈。
客栈的厅堂之中,也全都是人,不乏听到动静凑过来看热闹的。
如此,严青栀进来的时候,整个厅堂里都安静了一瞬。
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
严青栀视线四顾,虽然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但她凭借着听觉和感知,也很快将大厅里的情况捕捉了个七七八八。
大厅里面现在大约坐了三四十人的样子,其中有几位还带着一众的仆从。
有些人与人同座,也有单独坐在一边。
严青栀对这些人没什么关注,只是视线扫过,便跟着小二向前走去。
这里住宿不需要去柜上登记,只等去了房间后,让小二把钱带回即可。
柜上的掌柜高声的招呼。
“三楼左转,甲字号房两间。”
小二也高声应答,伸手指引着一行人上楼,木质的楼梯用料实在,设计的也很宽敞,四人并行而立都不显窘迫。
几人走上了二楼,二楼一边是通铺,一边是寻常客房,里面已经住进了不少的人,略微有些吵闹。
客房门口都挂着门牌,除了丙一丙二这样的丙字号以外,就只有两间丁字号的通铺。
而这两间通铺都是女子住的。
见此,严青栀也没有多问,女子通铺里住的大多是商队里主家带的婢女仆妇,这类的人夜里可能还要伺候主家,如此,住在外面就有些不大合适了。
一路向上,吵闹声便渐渐远离。
三楼的环境比之拥挤狭窄的二楼要好上许多,门口也挂上了乙字号的门牌。
这里有人嫌房间不够通风,就那么敞开着门窗,几人从门口走过,还能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
小二引着他们一路往里走去。
等到了甲字号房间那头,又成了另一番景象。
“几位,甲字号房间,这边有三间挨着的,那头有四间,您看您们是住在这头的,还是住在那头的。”
一条走廊上铺了地毯,用来降低来回走路的声音,门口的琉璃灯照亮了门牌上的字。
严青栀略微犹豫了一下,便开口说道。
“远些的地方吧,也能清静一点……”
她多年的经验让她清楚的知道,不管多贵的房间,隔音效果都不会好到哪去,住的远一点未必是坏事。
尤其严青栀耳力惊人,环境太嘈杂也让她很不适。
其他人都没什么意见,小二也乐的如此。
事实上,入海川的太阳比较大,靠在山墙的房间会比其它房间热上一些,来人冬夏都不爱住在那边,有时候就剩那两个房间了,也有人宁可在跑几里,也不住在那里。
228 奇怪的人
他们顺着伙计指引前进的同时,也在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严青栀还不可避免的听到了一些动静。
有的是主家正在交代事情,有的在噼里啪啦的打算盘,也有在吃饭喝酒的,还有的房间里安安静静,没听见什么声音,严青栀也没有在意。
她们这一路过来,闹的最大的动静也是在入海川之外,理论上还没引起什么人的关注呢!
如是所想,她倒很是坦然。
因此,自然不会注意到,就在他们路过一个房间以后,那房间中摆放在桌上的一个木盒里面,突然发出了一阵扑棱棱的声音。
盘膝坐在床上打坐的男人听到动静突然睁开了眼睛,眼中又惊讶一闪而过。
那男人四四方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显得那普通的长相冷硬至极。如这里大部分人一般,他长的黝黑,身量不高,但从那肩膀宽厚的程度看,是一个长的十分结实的人。
他的头上带着一个繁琐的发饰,以一种黑色的玉片为装饰,发饰顶端还带着六个角状的玉饰,像是一个六脚的虫子倒扣在了他的头上。
男人身上穿着宽袖的短衫和长裤,这衣衫都是土布制成,很是硬挺,用粗染之后的棉线绣着一些特殊的纹路,带着某种粗犷的气质。
他站起身,走到了桌边,将那木盒盖推开,探头向着盒子里面看去。
那里面一个红色的指甲盖大小的虫子正在疯狂的收缩,一片白雾从它口中喷涌而出,原本皮球一样的形状,现在已经瘪了许多。
白雾很快就布满了盒子的每个角落,而那个虫子在收缩到一定程度以后,再也没有了刚才的笨重,仿佛成了另一个品种一般,变得异常灵活。
这种蜕变的速度是男人从来没有见过的,让他眉头紧紧皱起,立马扣上了盖子,飞快走到了门口方向。
他飞快的拉开了门,正好看到客栈的伙计从最里面的一个房间中笑意盈盈的走了出来。
那伙计手里正拿着老大的一块银角子,不知道是从什么东西上面绞下来的。
大赵通宝票在这里虽然也能用,但到底不如金银,而且银票的价值在这里要略低一些。
如果在外面,两贯钱的银票在外面能换一两银的话,在这里只能换到九钱半,甚至更低。
因此,入海川这里专门做这种赚差价的帮派比比皆是,跟北边那种偶有几家的情况相差甚大。
伙计笑着转身正好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他赶紧将那银子攥进了手中。
这银子当然是有多的,不过里面的主顾可是说了,多的都是他的,如此自是要防着被人看到。
男人见此,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对着那伙计招了招手。
伙计有些警惕,这里乱的很,虽然得罪了客栈以后要付出的代价不少,但一言不合就被打死的伙计跑堂的也不是没见过。
“客观,您有什么吩咐?”
那伙计马上收敛了情绪,站在了那男人两步之外就开始行礼。
男人见此,从腰间拿出了一枚银珠递给那伙计。
那伙计一见银珠,笑的顿时更和善了,弓着腰又往前凑了凑,手下意识的向前伸了伸,可因为不知道男人的意思,又赶紧自己把自己的手按住,生怕惹了对方的不快。
男人再度勾手,让对方凑的更近一些。
这一次,那伙计心中半点戒备也没有,赶紧凑到了对方身边。
“我问你两个问题,回答的好了,这就是你的!”
伙计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您问您问,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男人点了点头,那银珠就在伙计面前乱晃着,他的声音压的极低。
“你刚才带过去的,住在最里面的那伙人,一共有几个?是干什么的?”
伙计随着银珠摆动的视线中,顿时浮现出了一抹忐忑。
不过马上,着忐忑就变成了贪婪。
出卖主顾信息的事情,他们是不允许做的。
只是这种事情,做没做的谁又好说呢!
他的视线又在周围打量了一圈,而后才重新落回到了那银珠之上。
他们这样的人,月钱只有三四百文,偶有打赏也并不算多,大头还要孝敬师父。
他手里的钱可不够给里面那几位交房钱的,到时候肯定要把这银角子交上去,收了多少打赏,都是过了明路的,要是藏的太多,师父可是会不高兴的。
那才是得不偿失。
但如今就不一样了!
这男人拿出来的银珠,只要自己嘴严,就没有人会知道!
这样一枚银珠,都顶他两个月月钱了!
“呵呵呵……”
他讨好的笑了几声后,赶紧凑到了那男人耳边,飞快的将他知道的消息说了个精光。
男人仔细听罢,当即点了点头,一个挥手将那银珠扔给了伙计。
“此事莫要说与人听,不然我可不光让你把钱给我退回来!”
他的威胁并不被伙计放在心中,当然男人也并不在意。
那伙计拿了钱,笑的见牙不见眼,赶紧又给男人行了一礼,还想要保证一下的时候。
那男人已经回了房中,嘭的一声把房门紧紧拍上。
伙计的笑容顿时尴尬了一瞬,但要说充满怨念,肯定是不敢的。
那种桀骜不驯的伙计,不是被赶出去,就是被打死打残了。
剩下的这些,都是任劳任怨,热情洋溢的!
转回身,他那点不快就烟消云散了,拿着那银珠用力咬下去,一个牙印留在了上面,显然不是空心的。
他的额头都因为高兴油亮了两分,他赶紧将那银珠塞进了腰带里面。
而后又看没人注意,用力的紧了紧自己的腰带,方才离开。
就在他走后,那男人的房门很快便打开了。
那男人没有去最里头的方向,而是转身锁了门下楼去了。
他这头下楼之后,最里面的房门也跟着打开,严青竹和陆涧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涧转头看着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下还帷帽遮脸的严青竹,不禁开口问道。
“到了这里你还不摘帷帽吗?你们姐弟三个这样,才更引人注意吧!”
229 一脚踩死
回到房间之中严青竹有些心神不宁,他摘了帷帽安置了东西后,转头看向了陆涧。
陆涧自觉这一路,自己也是成长了的,发现严青竹看来,非常坦然的用自己的大小眼和严青竹对视。
见此,严青竹深深的叹了口气,深觉跟对方也说不出个什么来!
预知这种能力,更像是一剂使人上瘾的慢性毒药,没有的时候,渴望拥有,拥有了以后又想要的更多。
但这种预知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而最恐怖的事情就在这里,严青竹知道自己一定付出了什么,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到底付出了什么!
这些话他没有办法跟严青栀说,那种心里空落落的缺少了很多东西的感觉,他说也说不清楚。
只是那种玄而又玄的指引感始终存在,让他不得不饮鸩止渴。
就在严青竹盘膝坐在床上,准备像以前一样,进入到某种冥想状态之时。
门口的位置突然传来了一阵响动。
严青竹连忙起身,陆涧也习惯性的警惕了起来。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在两人的沉默之中,外面传来了伙计热情洋溢的声音。
“几位客官,饭菜到了!”
陆涧听了这话,方才松了口气,走上前去就要开门,不过严青竹的眉头却是微微皱起,他的心中升起了一阵莫名的厌烦,他几步跟上,想要在第一时间内看到使自己心绪烦乱的根源。
他觉得如此强烈的感觉,自己不可能什么发现都没有。
只是这一次,他还真料想错了。
就在陆涧开门的瞬间,严青栀那头的房门也同时打开,四个人分作两头,将那些送饭的伙计和长工堵在了一处。
严青竹心中那厌恶的情绪瞬间消失无踪。
他一怔,走到门口推开那些长工站在了走廊里面。
被推的长工不禁‘哎呦’一声,但见严青竹的表情,也很快闭嘴,完全不敢再说话。
走廊里的琉璃灯安静的亮着,一直通往楼梯的方向,那里一个人影也没有,周遭的房门紧闭,根据刚才的情况来看,不可能有人躲回了房里,那人说不定能借着开关门的声音瞒过自己,但绝对瞒不过自家老姐。
严青竹转头看向了严青栀的方向。
严青栀的帷帽还带着,虽然不知道他那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还是率先让送饭过来的人将食物摆进了严青竹他们的房间。
“东西摆在那间房里,一会儿安排人把屋里的浴桶刷一下,再打些热水过来。”
带头的伙计赶紧笑嘻嘻的答应,严青栀随手又要扔出一块碎银的时候,视线之中突然看到了什么东西从她脚边一闪而过,就要这么钻进她的房中。
严青栀身体反应的比脑袋更快,都不等她想明白那是个什么东西,脚已经用力了踩了上去。
严青栀买的皮靴,那靴底的牛皮都快跟木头差不多硬了,这一脚下去,‘咯吱’‘啪’两个清脆的声音之后,一股黄色的浆液突然迸溅到了客房门口的墙上。
那浆液略微带了点腐蚀性,自墙壁上缓缓流下以后,给那白墙留下了一条焦黄的痕迹。
严青栀眉头皱了皱,抬脚看了看自己的鞋底,迈步向前,将自己的鞋底在地毯上面蹭了蹭,很是不满的说了一句。
“不是说甲字号的客房里都会撒上驱虫粉吗?怎么还能有这种东西进来!”
伙计看着那被严青栀踩爆的红色虫子,也有些震惊与自己看到的情形。
这虫子活着的时候倒是没有多长,但是被踩成片了以后却足有寻常人的拇指大小,那爆开的一端也分不出是脑袋还是什么,如同一朵花一样,四散迸溅,那已经被踩瘪的虫皮上还有严青栀鞋底刻出来的防滑痕迹。
虽然很少有人会把自己带入到一条虫子身上,但是能惨成这样的虫子,也确实惊悚。
“姑娘,这……实在是不好意思,但除虫咱们确实常做的,但您也知道,这边的毒虫蛇蚁就是多些,防也防不住,还望您多多体谅,多多体谅……”
没人能看清楚严青栀帷帽之下的表情,因此众人都只能忐忐忑忑的等着。
沉默了片刻之后,严青栀才喷出一口气,显然十分无奈的样子,烦躁的挥了挥手。
“行了吧!赶紧把这里处理一下,这虫子好像有毒,处理的时候注意一点!还有,把墙上那些也刮干净了!”
说完,把自己刚准备买热水的碎银扔给了刚才说话的伙计。
“去办吧!办不好我摘了你脑袋!”
她强横的语气让众人顿时胆突了一下,不过眼见着那两个带着帷帽的女人已经进了另一个房间,那几位端着饭餐的长工赶紧跟了进去,小心翼翼的把饭菜在桌上摆好。
这里的馒头比较小,五十个婴儿拳头大小的馒头看的严青栀眉头紧皱。
五碟馒头摆在那里,可爱的根本不像是她想象中的样子。
“你们这里没有大点的馒头吗?杂粮的也行!”
听了这话,那伙计赶紧说道。
“咱们这里没有太大的馒头,不过您要是准备赶路带着的话,我们这边可以给您现蒸,您看……”
严青栀点了点头。
“蒸吧,这么大的给我蒸五十个!”
严青栀照着她们自家蒸馒头的大小比了一下后,才让那些人离开。
门外严青栀还紧抿着嘴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什么事情没有想通。
而那些之前因为做事不够仔细,担忧严青栀这个主顾生气的伙计长工们,这才有机会注意到了他的长相。
一行人从门口出来,没走出一个,就会愣怔一下,站在前一个人身后的人就会觉得莫名其妙,然后他们自己走过来后,也是一个愣怔。
几人很快便离开了这个房间,只剩下伙计去通知负责清理这边客房的仆妇过来。
他们一边走一边小声说道。
“刚才门口站的那孩子你们看了吗?难怪他们要带帷帽……”
“你们说,那个男孩儿长的都那么好看,剩下那两个姑娘得长成什么样啊?”
“对呀!他长的可真白啊!跟剥了皮的鸡蛋似地……嘿嘿……”
“我就没见过这么白的人!”
几人边走边说,直到从走廊转过,要迈步去楼梯方向时,一个靠着墙角站立许久的男人突然歪头栽向了几人。
“妈呀!什么东西!”
“唉?唉?唉?是个人?”
230 没发现!?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大不小,正要进门的严青竹正好听到,他停下脚步想要看看情况,只是刚想要凑近一点,身后就传来了严青栀的声音。
“你干嘛呢?快进来吃饭!”
严青竹皱眉看了看那头的纷乱,只微微思索,便转身回到了房间之中。
而就在这时,其中带头的伙计也转回头来四处看了一圈。
这人的情况比较诡异,而刚才甲字号房最里面,又出现了一条毒虫……
两件事往一起一联系,伙计的第一反应就是,客栈里面打扫的不干净,让毒虫进来将他们的主顾给毒倒了!
能在这里当伙计的都不是傻子,这时候当然要阻止影响扩散,尤其是不能让最里面那些人看到。
人家本来并没有不依不饶,但如果现在有了前车之鉴摆在那,可就说不定了!
要是闹起来,固然其他人也有责任,但伙计的责任也绝对不小。
好在,他看向那边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人。
他舒了口气,这才转头去查看那倒下来的男人。
这人头上带着六角玉头饰,身上穿着灰蓝色的土布衣裤。
伙计眼睛不禁瞪大,这装扮他熟啊!
就在刚才没多久之前,他还买了最里面那些人的不少情报给对方呢!
想到这里,伙计更慌了,他总担心自己要是做的不到位,这人趁着人多的时候,将之前银珠的事情说出来。
如此,他赶紧弯下腰去,让自己努力凑近对方,开口说道。
“这位客官,您这是突发什么急病了吗?要撑住啊,小的这打发人去请大夫,咱们这便先回房去等候可好?”
那人还有神智,听到这话顿时皱眉,跟着便尝试着张嘴给予这些人回应,只是声音不大,要仔细听才能分辨清楚。
他面无血色,七窍流血,看起来有些恐怖,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伙计杂工,看着他这种表情,也有些胆儿突。
伙计见他这样,将脑袋往前凑了凑。
“有什么吩咐?您说……您说……”
见他凑近,那男人才用尽全身力气说道。
“送我去厅堂,我去那坐一会儿。”
伙计听了这话,顿时为难了起来。
“送您去厅堂自然是没关系的,只是不知道您这病情……”
男人摆了摆手,阻止了伙计还要说下去的话。
“去厅堂!”
见他如此笃定,伙计也没法再劝,身体是人家的,何况还有银珠的事情横亘在他心上。
“好好好……只是咱们都是做粗活的,动作重了的话,还望您多担待。”
见伙计不在多说,那男人终于松了口气,从腰带里又抠出了一个银珠塞到了伙计手里。
一看这银珠,周围的几个长工也都是一喜。
这附近可没什么厉害的大夫,最好的村医请一趟过来,也就是百十文钱的事,剩下的按照规矩,除了给师父的孝敬外,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些。
伙计连忙将之攥紧,他没有像另外几人一样露出愉悦的表情,甚至还因为这银珠而严肃了几分。
“几位轻着一些,赶紧将人扶起来。”
说着他微微退后一点,指挥着几个长工下楼去了。
路上的时候,那男人还强撑着精神询问那伙计。
“我这情况来的突然,不知可有惊扰到其他客人。”
那伙计点头哈腰,笑的很是和气,虽然觉得对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关心别人的人,但他作为一个伙计,还是要有自己的职业操守的!
“无妨无妨,这生病的事,谁又控制不住,想来都会见谅的!”
“而且,咱们应对的及时,周遭没人看见,倒是谈不上惊扰其他客人。”
“呵呵……也就是咱们几个,倒是吓了一跳。”
伙计适时给自己几人邀功,似乎是想让那男人觉得他付的钱更值得一些。
男人果然松了口气,向着伙计的方向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他的话。
一行人很快下楼,伙计指挥着人将他送入了一个接待客人的小包厢里面之后,才招呼着去请大夫过来。
男人趴在空荡荡的餐桌上面,等人散去以后,又是呕出了一口黑血。
那黑血腥臭非常,里面好像还带着某种组织和血块,看起来很是吓人。
不过随着这黑血呕出,男人的状态明显好受了不少。
待得又静坐平复了片刻之后,他才用衣袖抹去脸上的脸上的血迹,站起身走到了包厢的一个窗口,割开自己的手指放出了一滴鲜血。
那滴鲜血在落下的瞬间分成了两半。
其中一部分继续摔落在地上,而另一半则是一个半透明的小虫。
那小虫刚开始并不算大,只是随着它从血液之中伸展,两片足有榆树叶大小的翅膀从它背后浮现,呼吸之间便张开成了一个蝴蝶的形状,扑棱棱的飞向了某个地方。
他目送那小虫飞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坐了回去。
这一遭可不是什么太好的体验,他还需要休息一会儿。
很快,一个长工就把一个头发花白但健步如飞的老头引到了他的面前。
老人大约六十岁的年纪,穿着平常靛蓝色的细布长衫和一件灰色的长马甲,背着一个方木箱子便跑了过来。
他跑的很快,但也只是轻微的气喘,反倒是跟在他身后那个年轻力壮的长工显得有些弱小。
撩开了帘子,老头看到了那男人。
他的眉头顿时蹙了蹙,不过,他到底还没忘了自己是个大夫,朝着那男人方向拱了拱手。
“在下是春归堂的坐诊乡医,姓楚,楚荣,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那男人对这个楚大夫并没有表现出应该有的耐心。
他的情况自己清楚的很,只是不想要特立独行的引起什么风波了。
“我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十五,我也就这样一直叫着。”
那男人呕血之后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对此那大夫一无所知,只是对十五没有名字而感到惋惜。
“倒是不算影响的,稍后我要问你几个问题!”
“你这个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以前有过吗?”
“就在刚才才出现吗?”
“这黑血是你吐的?”
231 来人了
大夫在这里看了好一会儿才从客栈离开,再好的大夫也挡不住患者不说实话,所以看到最后他也是一知半解,只能先挑着稳妥的办法,帮着人简单治一治,尽量能拖到那人去找更厉害的大夫。
除了给那男人留了张药方和一些药丸以外,他还记了一份手记,开篇就写了‘十五’这个名字。
那男人当然不会真的叫十五,他就是单纯的敷衍一下那老大夫罢了。
谁行走江湖的时候还会用本名!
老大夫离开以后,男人也没有让伙计去抓药,而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等候。
很快,就有和他穿着相差不大的人寻了过来。
伙计有些奇怪的引着人去了包厢,他显然没有想到那位客人还有同伴。
包厢门关闭,两个人都有些沉默,他们并没有伙计所想象的那样的关系,而且互相之间还有些竞争。
“你放信蛾出去,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这脸色好像不怎么样啊?”
听了这话最初的那男人挥了挥手。
“受了些伤,相等二叔来了再说。”
见他不愿意多说,另一人也安静的坐在了圆桌的另一边。
小半个时辰过去,包厢之中陆续又来了三人,桌上已经上了些菜,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正坐在桌边风卷残云。
其余几人就没有他这样的鲜活,一个两个的都坐在那里。
最后到的是一个容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他穿的衣服,绣的色彩更多,头上的玉饰也足有八足,手中拎着一根棕木色的蛇杖。
随着他的到来,包厢里的氛围顿时一变,连那个正扒饭的人都赶紧放下了手中碗筷站了起来。
“二叔……”
“二叔。”
几人都跟来人打招呼,被称为二叔的人环顾四周,看到一个人都不少后,这才点头说道。
“坐吧!”
说完以后,他的视线就放在了叫他们过来的那人身上。
“二叔,我找到你说的人了!”
男人虚弱的站在那里,有些过度的兴奋,苍白的脸上又浮现出了一抹潮红。
二叔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
“什么?人在哪里?”
听到他的追问那人深深的喘了口气,捂着胸口险些摔倒,被身边的人扶了一把这才站住。
“你怎么了?”
周围的人都在追问,二叔也是神色一变,也下意识问道。
“怎么回事?是他们打伤了你?”
那人被人扶着坐下后,方才有气无力的辩解了一句。
“不是,是我的本命蛊死了!”
二叔听了这话刚想要松了口气,但眼睛马上又瞪了起来。
“什么?你本命蛊死了?”
他们自幼修炼的就是蛊术,而且本命蛊虫与寿数息息相关,如果不尽快回到部族,找到部族之中的蛊医医治的话,这人根本就活不过十天。
二叔心头一颤,他们都是同一个部族的族人,对待族人的生命还是十分看重的。
“你把要说的话尽快说完,一会儿就让阿蜇送你回去。”
跟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
“先把这个吃了,这能暂时压制你身体里的毒性,让你维持着基本的力量,也能尽快赶路。”
那人赶紧接过了瓷瓶,拔出了瓶塞将里面的药丸吞了下去。
这药十分有效,吞下去没一会儿,那人脸色便已经恢复。
见此,二叔方才问道。
“即如此,你便先说说是如何发现这些人就是我要找的那些人的,另外,他们住在哪里?具体情况如何?”
周围的几人或站或坐,也露出了仔细聆听的表情。
“是红袖蛊的反应太强烈,才让我判定是那些人到了附近的。”
“当时周遭都没有人经过,只有在他们从我门口路过时发生了这种情况。”
“而且事后我也去楼下试验过,确实距离他们越远,红袖蛊的动静就越小。”
“那些人现在住在三楼甲字号房的最里面,一共四个人分住对门的两间……”
关于四人的基本情况,他知道的不多不少。
除了身高性别以外,还有其中陆涧的长相,几人携带的武器,身上背的包袱大小,谁常常做主等等……
说到了最后,又说了一下自己本命蛊是如何被严青栀一脚踩死的。
“我原本只想要给他们下点毒的,没想到那人一脚就踩死了我的本命蛊。”
他说的十分委屈。
除了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那么废以外,也想要在二叔那里讨到些更实在的好处。
无论如何,今天这几个人是他找到的,这个功劳就是铁定跑不了的!
不过听他这话之后,二叔也是若有所思。
“本命蛊强悍的很,能一脚踩死的,可不是寻常的人。”
那人连忙接口。
“这我倒是听说了一点,那女的在楼下的时候,有个人似乎想要看看她帷帽之下的长相,当场就被她打断了好几根肋骨。”
“听说,那男人还是一个商队的供奉呢!实力不差,但是两人只交手了一个回合。”
这样的对比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二叔也听不出其中的问题所在。
他只能皱眉思忖片刻,又追问了一句。
“那你后来有没有被他们发现?”
那人赶紧拼命摇头。
“自然是没有的,我也是强撑到了他们回房之后才倒地的,而且,那时候我还被一圈伙计围着,那伙计也四下看过,说是没人。”
“他们并没有认出我的本命蛊来,只当是寻常的毒虫罢了,若是真有人在那里,见到我受伤倒地,怎么可能都不过来问问,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呢!”
男人的逻辑没有问题,让二叔听完也放心了许多。
“如此便好,你将你在三楼的房门钥匙交于我,我和你几个哥哥今晚就住在这里了,我会亲自去试探他们虚实的!”
听了这话,周遭几人都是面面相觑,沉默片刻后,还是那个扒饭的男人说道。
“可是二叔,这里是聚钱帮的地盘,咱们在这里动手,可能不合规矩吧!?”
聚钱帮跟他们部族之间的关系可不太好,这是大人物不在,伙计长工什么的才不在意几人。
要是真的有知晓内情的大人物在此,只怕几人连这客栈的门都进不来。
232 刚才的人好奇怪
一顿饭吃的风卷残云,本来吃完了严青栀就准备回去的,不过那客栈里头清理的长工正好来了。
那虫子迸溅在墙上的浆液很是让人头疼,怎么擦也不能完全擦干净。
严青栀不愿意暴露自己和君同月,就哄着陆涧去盯着了。
而她们仨则在严青竹和陆涧的房间里面坐着说话。
没有了外人,严青栀比较放肆,后背歪靠在那座椅靠背之上,双脚搭在另一张椅子上面。
严青竹坐在门口那,看向对门的方向,等着那头尽快处理完。
门外时常有人走过,不过都很快回到自己的房中,这个年月,好奇的人有很多,但真敢往上凑热闹的却没有几个。
有些人驻足观望一阵,被站在那的陆涧死盯着,没一会儿也就觉得无聊离开了。
也有人尝试着搭话,但陆涧这一路而来已经有了经验,屁都不敢乱放,别说瞎聊了,只板着脸拒绝回答一切问题。
等到那清理的长工实在没办法,将墙皮都铲掉了厚厚的一层下去后,着头才算是收拾完了。
陆涧又看着他们将卫生清理好出去以后,才回来关上房门跟几人吐槽了起来。
“那虫子也忒厉害了,墙上的石灰都扒掉好几层。看的我今天晚上都不敢睡觉了,就怕自己房里也进来这么个东西。”
听他这么说,君同月明显脸色一白。
“那这里会不会还有啊?”
严青竹倒是摇了摇头。
“这种毒物平日里可不常见,我瞧着倒像是别人故意放进来的!”
说到了故意,陆涧就来了精神。
“故意的?咱们这一路也没得罪谁吧?难道是刚才在楼下的那伙人?”
他第一反应就是刚才掀严青栀帷帽的人。
严青栀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她心里不觉得会是那些人做的。
他们一路过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也被人盯上过,毒物什么的可是见的不少。
但像这个虫子这么毒的可不常见。
什么东西到了极致都是资源,能把这么厉害的东西放出来就为了报复他们刚才的冲突,就有点显得太可笑了。
严青竹抿了抿嘴,肯定是和严青栀想到了一处,但却并没有多说。
“顺其自然吧!不过说到了之前的事情,倒是觉得陆师兄最近英勇了许多。”
想到当时陆涧第一时间出手,严青竹还是意外了一下的。
他是个务实的人,很少会在这种事情上逞英雄,虽然心里对陆涧的动机有所猜测,但还是不轻不重的夸奖了一声。
两人之前在书院的时候,可以说是相当不对付,严青竹那是半点也看不上陆涧的。没什么大本事还小肚鸡肠的,要不是因为他那什么孙玄宋伯清之流,也未必能如此轻易的打听到他们的消息。
也是因此,后面这么长时间里,他明明有很多办法解决问题,却总是放纵别人先殴打陆涧一通再说。
陆涧其实有很多跑回去的机会,但他一直都没有往回跑,固然是因为孙玄之死与他脱不了干系,又怕严青竹曾经背着严青栀威胁他的话当真作数的原因存在。
但其实更多的,还是他自己愿意留下来。
不止是留下来,起初指使他做事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情愿,但随着经历的越来越多,陆涧也在慢慢改变。
严青竹发现,陆涧这个人可能有各种问题,但他的内核却并没有烂透。
如此他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对陆涧的一种认可。
陆涧对此很是意外了一下,但紧跟着脸就红了!
严青栀眉头挑了挑,将双腿下的椅子踢开,站起身来说道。
“这房门一关,感觉屋里闷热。”
陆涧连忙也跟着起身。
“那我去把门打开吧!其实还有两扇窗户也能打开的,但我刚才没推开。”
一听到没推开,严青栀来了精神。
“什么?这天不开窗户不是要闷死人吗?哪个没推开?”
说着环顾起四周,想要看看是那扇窗户敢挑衅她。
陆涧赶紧带路。
“就在这呢!”
说完便引着严青栀走到了窗前。
这里没有窗纱什么的东西,防蚊虫只靠各种驱虫的香料和熏香,再就是睡觉时床上的幔帐。
效果可以想象,看看陆涧就大概清楚情况了。
不过严青栀用的都是苏阖不知道哪里淘来的秘方,他们三人倒是都不怎么召虫子。
这房间里面一共八扇窗户,与门对着的那面有四扇,侧面也有四扇。
其中那两扇打不开的,就在与门对着那边。
这种房间格局都是四四方方的,比较大,因为一天暴晒的关系,房间里的温度比其他房间略高一点。
再有两扇窗户打不开,就感觉更闷了。
两人走到了窗户旁边,陆涧把窗子上的划棍打开,伸手推了推,那窗户上的玻璃都有些晃动,但就是没有推开。
见此,严青栀拍了拍他的胳膊,让他让开,自己伸手拉拽了那窗户两下,抬头看了看是不是上面卡住了,确定不是以后,她才后腿一步,飞起一脚直接蹬在了那玻璃窗的木楞之上。
‘吱嘎’
‘哐啷’
‘咔嚓’
‘啪’
‘塔拉啦啦啦……’
一阵喧闹的声音之后,玻璃窗上的玻璃顿时炸裂成了一片蛛网状。
陆涧吓得当即后退了一步,严青栀则是神色淡定的看了看已经蹦飞出不少的碎玻璃,又低头看向了楼下的方向。
这玻璃快要掉了,这时候不要伤到人才是最重要的。
她探出头向外看去,外面正对着她们来时的院子,不过因为几人的房间比较偏僻,这头倒是没人的。
严青栀四下打量了一圈,确定没问题以后,便准备把那碎玻璃打下来。
这时候严青竹也已经走到了窗口的位置,想要帮着看看情况。
就在几人研究着如何打下来才更安全的时候,几个人的身影突然吸引了严青竹的注意。
那是一行三人,从客栈里面匆匆离开,三人头上带着六角的玉饰,穿着鲜艳的土布衣裳,与这周围的生活的富庶百姓,看着区别也不算多大。
但那种奇怪的感觉却让严青竹心有所感。
233 打听打听
严青栀在那看了一会儿,也不见人过来,便一个用力直接将那玻璃窗给砸碎了。
那些玻璃哗啦啦的落了一地,这下子,顿时吸引了院中不少人的关注。
不过,如今天色已暗,那些人也看不清楚三楼位置的人是个什么长相。
有那好信儿的人高声询问。
“楼上的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严青栀听了这话,推了身边的陆涧一把。
“跟他们说没事,就说窗户推不开,一用力玻璃就碎了!”
被临时拉过来的陆涧赶紧照着严青栀说的话回了一句。
只是有人相信,有人却是不信的。
严青栀刚才踹窗的那一下动静可是不小,那些商队里的好手都听到了,只是没人说破而已。
不过,他们不在意不等于有人不在意。
很快客栈里的人就过来了。
严青栀老老实实的带上了帷帽,装作不想露脸的样子。
君同月则是回到了之前的房间。
只有严青竹,自觉是个男的,没必要那么谨慎,并没有重新戴上帷帽。
三人就坐在房间的圆桌边上,等看到有人过来的时候,很给面子的将人请了进去。
来的是这里的二掌柜,有些富态的样子,脸圆圆的,笑起来眯缝着眼睛。
他也挺白净的,这种白净在一片晒的黝黑的人里显得有些特别。
这二掌柜身边跟着一个引路的伙计和一个自己的随从。
三人敲门后,就看到四敞大开的门和里面坐着的人。
“在下听闻几位在这边住的似乎有些不适,特来问询一二。”
那二掌柜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之后,便直入主题。
严青竹起身请他进门,到窗口的位置去看。
“倒也不是什么不适,只是这天气忒热,我等感觉不适,便想要打开窗子透透气,不想用的力气大了点,竟然将这窗户推坏了。”
“不过,你们这里的窗户也该修一修了,这分明已经变型了,怕是做窗户的木头没有晒干就上漆了吧!”
严青栀是做木匠的,自然在推窗的时候就看出了问题,只是她没有想到,木头的问题不严重,这玻璃的问题才严重呢。
那二掌柜听了这话自然是不会全认的,不然怎么让他们一行人赔钱。
“这窗子打不开自然是可以传唤伙计代劳的,哪里就累得您几位代劳,不然若是吓着几位,还成了咱们客栈怠慢了呢!”
他这话有些尖酸带刺,但这里的客栈大多这样,什么服务至上的理念,在大赵其他地方还备不住,但在入海川,是行不通的!
这里只讲背景和拳头。
严青竹没有挑事的打算,再说一个窗户能值多少钱,何况他还有其它的事情询问,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得罪这里的人。
“掌柜的言重了,我也没有那些意思,窗户钱我们是自然会赔的。”
“只是刚才窗子坏的时候,我瞧见下面过去了三个人,似乎是被这坠落的琉璃砸中了!但他们走的匆忙,不晓得是不是去看大夫了!”
“还望掌柜的帮忙打听一二,若是真有什么事情,我们也好尽一份心力。”
这二掌柜又不是傻子,一下就明白了严青竹的打算,打听别人消息的人多了去了,他严青竹又不是头一个!
“原来是这样啊!小公子不必心急,某这便差人打听一下,不知道您有没有看清那三人有什么特征啊?”
严青竹伸手从腰带里扣出一块不小的银子,一伸手放进了二掌柜的手里。
“他们头上带着奇怪的玉饰,像是头冠,但又像是帽子,还有六个玉脚……”
二掌柜的听完有些迷茫,这样的打扮周遭不少的部族都有,具体是哪一个部族的,他还真说不好。
一边的伙计看着掌柜的手里的银子,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那颗银珠。
这边的几人,出手可比那边的大方多了呀!
早知道这样,他就早过来表忠心了,说不定还能两头挣钱呢!
可惜现在是不行了,别说他说了以后会暴露他藏私的事情,就是随便将主顾的秘密说出去,也足够客栈惩处他了。
正想着,就听见二掌柜将银子紧紧攥起后,微微转头询问他道。
“这位公子说的人,你可曾见过?”
伙计赶紧点头。
“自是见过的,不过他们刚来的时候只有一人,后来那人好像病了,没回房休息,而是去了厅堂,他的同伴是在他到厅堂之后才陆续赶来的。”
“不过那人确实病的不轻,都咯血了,我和阿力阿巴他们还帮着请了大夫。”
严青竹听了这话赶紧追问。
“那他们一共多少人呢?住在什么地方?”
儿掌柜的听到伙计的回答,也没什么表情,听见严青竹继续问,他也继续给伙计使眼色。
按说这种消息多收些钱也是可以的,但伙计实在是没说到重点上,让二掌柜那这钱拿的都不太好意思了。
“噢,他们一共六个人,就住在这边的甲字号房,与您这相距不远。”
说完看了看二掌柜的脸色,这才报上了那房间的门牌。
报完之后,他有些惋惜,这里分明能再搞点钱的,虽然对方的钱也不给自己,但他总觉得要是自己表现的好点,二掌柜的想要独吞这些钱,自然是要给他们少分一点的。
严青竹又问了几个问题,其中自然也有离开的那三人的去向。
这很重要,重要到可以让他决定再见到那样的人,是第一时间打死,还是要善意的感化他们。
当然,这些人要是回家邀人了,那严青竹以后一定会尝试着感化他们。
但如果他们还在外面乱晃的话,在遇到严青竹,严青竹说不定就要选择前者了!
“这我倒是不知去向,不过,我送东西过去的时候,似乎听到了什么南荒,什么死啊的词……”
严青竹皱了皱眉,不知道对方在闹什么。
“如此,便有劳二位,若是在有什么关于他们的消息,可以过来说与我听。”
说着他手心摊开,一块碎银子就被他塞给了那二掌柜。
234 互相盯防
二掌柜将银子接过后,那伙计刚才还迷迷糊糊的话,瞬间清晰了许多。
不过到还是不知道去向,包厢隔音不好是共识,这些人说到秘密的时候,自然会有所注意。
要是遇上刻意去听的,倒还能知道的更多,只不过这种顺手而为之的,便总归是没了重点。
不过其中还是有一点十分明确,那就是这些人一定是冲着几个人而来的。
根据他们的穿着打扮,最重要的人就应该是其中那个头上带着八角头饰的人。
但这些人到底是因为实力划分的等级还是其他什么,却是无从考究的。
这周围的部族实在是太多,每一个部族都会有自己奇怪的规矩,很少有人能够了解全部,就算是书籍也很难完全记载。
就像是严青竹,他已经用力去读书了,差不多把书院藏书楼里的书都大致翻了一遍,最后也只能从只言片语里去猜测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文字束缚了许多知识的传播,而文人太少又束缚住了更多的部分。
使这个世上的知识总是在随着一些人的消逝不断流失着。
当然,也会有新的知识出现,可那些也会随着记载和传播的困难,或滞留或消失。
不过严青竹暂时管不了那么多,眼下他只能管好自己的事情。
直到问无可问,他才让人离开,走的时候又给了一笔封口费,顺便还交代他们帮忙盯着那些人的动向后,才放人离开。
几人走后,很快就有长工过来,帮着给窗户换了玻璃,收了严青竹的几个铜板这才乐颠颠的退下。
等到人都走了,严青栀才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帷帽,大咧咧的坐在了圆桌之前。
陆涧还有些不明所以,完全不知道自己几人明明还没来得及做什么,怎么就被人盯上了。
严青竹也在回忆他们这一路有什么不够稳妥的地方,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
到了最后索性不想了,现在这里住上几天,反正鬼市的事还有十天左右的空间,提前去固然能多准备准备,可带着条尾巴终究太过危险。总是要把这头先清理干净的!
严青竹都想不出来的事情,严青栀那就更想不出来了!
不过有了眉目总是好事,这些人的目标总归是要暴露出来的。
“你说,咱们要是一直住在这里,他们会不会找来更多的帮手啊?”
陆涧担忧的询问了一句。
严青栀有些莽,完全不在意。
“客栈的人想来是有背景的,他们应该不敢随意动手,当然了如果他们动手的话,咱们也没有太多的考虑机会!”
严青竹皱了皱眉,搓了搓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回到房间,严青栀打坐一夜,静静的听着周遭的动静,想要看看能不能抓到那些人的什么动静。
不过显然并没有。
那几个人都安安静静的缩回了二掌柜之前告知他们的房间之中,根本没有半点动作的打算。
第二天,几人好好休息了一天,这段时间一直在赶路,就算是身体没有什么大碍,精神上其实也略有些疲惫,既然是要盯着那些人,那顺便休息一下也是正应该的!
就在严青栀这边盯着那几个人的时候,那几个人也敞开着门,轮番盯着严青栀这头。
互相盯防的状态有些诡异。
而且都有一种敌不动我不动的韧性。
一天过去,吃饱睡好,严青栀感觉自己精神好了许多。
君同月也在睡了一天一夜之后,显得有些无聊。
陆涧已经下楼去和别人聊天了,说是要打听些事情,其实也不过是在房间里干呆着太无聊罢了。
大家的精神头似乎都挺好的。
除了严青竹。
严青栀坐在严青竹房间的圆桌边上,一边啃肉干,一边好奇的询问他。
“你脸色好像挺难看的?是昨天休息的不好吗?还是夜里受风了?”
一边询问严青栀还一边走到自家弟弟身旁。
严青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十分疲惫,但眼神却很明亮,看见严青栀走过来询问,也只是挥了挥手。
“可能是这阵子太累了吧!到底也才十二岁啊!耐力不行!休息休息就好了!”
听他这样解释,严青栀便收回了自己想要探他脉象的手,而是坐在床沿上,转而拿起了挂在床幔上的蒲扇,给他扇起了风。
“那你休息一下吧,这太阳一上来,屋里可太热了,难怪都不爱住到这头来。”
严青竹感受着蒲扇带来的清凉,那种梗在喉间的窒息感终于消减许多。
他双臂抱胸,整个人都蜷成了一团,动了动枕头便面朝着严青栀缓缓睡去。
扇风这种活,对严青栀来说真不算什么,她一下一下的扇动,频率十分稳定。
严青竹很快就陷入沉睡之中。
严青栀静静的看着,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遭到底图的什么,以后又会不会后悔。
别人都是怕惹麻烦,她却想要迎着麻烦而去。
人生啊!
想着想着,她不禁自言自语。
“总是那么不知缘由的活着,心里其实更加没底!”
“哎……我这看到麻烦就想要冲过去看看的性格,也不知道会不会连累别人。”
每次看见严青竹被牵连的时候,她总是会担心自己是不是太激进了。
似乎是听到了她的话,严青竹眉头突然皱了起来。
严青栀赶紧沉默,生怕自己动静大些就会吵到对方。
就在他们这头休息的时候。
那头盯梢的却是没有休息的空间。
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其中一个人正坐在大厅里,看着陆涧点了一壶酒一碟花生,正坐在那偏一些的位置听着来往的行商坐一起吹牛。
就在那人仔细听着那些人说话,顺便端详陆涧表情的时候。
陆涧也在悄悄的把那人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
那是个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男人,皮肤黝黑,僵硬的坐在那里,同样是一壶酒,他却喝的很是干涩。
这应该是个不常出门的人。
虽然陆涧没什么天赋,但很快就从对方的动作之中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235 诅咒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盯着。
那人觉得陆涧一定不能发现自己,毕竟这里这么多人呢,有什么习惯都是正常的。
而陆涧却是心里已经开始飙起来各种中二的台词的。
什么‘竟然以为如此浮夸的表现就能蒙蔽本公子?’‘哼哼,想不到吧!其实你早就暴露了……’
不自觉的他的动作也带上了一抹自信,仿佛自己已经站在了上帝视角,早已经洞察了这世上的所有事情。
也就是严青栀不在这里,不然无论如何也得告诉他,从一个沉默的人口中能够套出来的信息有限,你要想知道什么得琢磨着让对方开口。
两人什么都不说,光是盯着能盯出个什么来!
可惜严青栀不在这边,陆涧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
他和那人就这么互盯着,一盯就盯了一天。
等到厅堂之中人声鼎沸,温度骤然热上来以后,陆涧才觉得浑身难受,赶紧回房来了。
等他一走,那人也很快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就回了三楼。
严青竹已经睡醒了一觉,不过气色还是不大好的样子。
严青栀很是担心,生怕他是病了或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不过严青竹自己心里也有数,直说是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这一夜大家房门紧闭,好像到了时间就睡着了的样子。
又是一天过去,那几个人还是盯着他们,似乎除了盯着就没有任何动手的打算。
严青竹状态好了一点,四人便又重新聚在了严青竹和陆涧的房间之中,房间里面灯火通明,袅袅的熏香在房间之中升起,将想要飞入的蚊虫熏走。
还是那平时用来吃饭的圆桌,四个人围坐,商量了一下启程的事情。
“我觉得咱们时间还来得及,不如再休息两天吧,我总觉得青竹你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似地。”
严青栀还是更担心自家弟弟的身体。
君同月听了这话,也赶紧点头。
“我也觉得青栀姐说的有道理。”
君同月大部分时间都不怎么说话,这回直接表态,显然是看出了严青竹情况不对。
陆涧没有开口,不过也看向了严青竹的方向。
这种会议,他向来只有旁听权,没有发言权。
严青竹能够感受到她们的关心,但他却并没有同意。
“姐,这样下去太被动了,这些人的身份背景,谋求的是什么,咱们都不知道。”
严青栀白了他一眼。
“你看我在意那些么!我是怕你身体吃不消。”
跟自家弟弟,严青栀向来没有藏着掖着的习惯,更是没什么怕对方担心不担心的事情,反正在她看来,严青竹那心脏强大着呢!不管什么时候,也不管什么事情都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严青竹耸了耸肩,虽然疲惫,但还是跟严青栀解释了一下。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咱们还是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
严青栀皱了皱眉,歪头仔细看着严青竹的脸,那张脸苍白疲惫,依旧是精致的五官,却透着一种病态的破碎感。
他的眼睛之中总想是带着审视和思考。
以前严青栀觉得,这只是严青竹的习惯。
但最近这段时间,她回忆过几人一路而来的经历,总觉得严青竹似乎在隐瞒着什么。
而且,她在没有仔细思考的时候,还觉得严青竹是为了照顾她,才张罗着来到入海川。
可现在坐在这里,静静的回忆了一番。
这一切,分明都是严青竹推波助澜的。
严青栀看向严青竹的眼神里面带上了一抹探究,她歪着头向自家弟弟询问道。
“不是说就是过来看看,不要太勉强的嘛?你怎么这么执着呢?”
“那边有什么你需要的东西吗?怎么这么上心呢?”
听了严青栀的话,陆涧顿时皱眉,有些没太听懂的样子。
君同月则是一脸疑惑的看向了严青竹的方向。
严青竹眉头挑了挑,露出了一个虽然疲倦但十分灿烂的笑容。
“其实我觉得,那些人可能是巫氏部族的人,我现在这样,说不定是被人诅咒了!”
严青栀听了这话,表情十分镇定,镇定到还有些严肃的样子。
不过这种严肃只维持了一秒,跟着马上就变成了一脸惊诧。
₍ᴑ̑ДO͝₎???
“什么?你说的是被人诅咒了,是我理解的那个诅咒吗?”
严青竹笑意一收,也变得十分严肃。
他转头看着对面三人如出一辙的表情,眼神之中透出了单纯又无辜的光芒。
“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南荒一带,以巫蛊之术最为强大,绝大多数部族都是遵循的这两道。”
“而你看我,此前一直健健康康的,但那些人来了以后,突然就病了,这难道不奇怪吗?”
严青竹的话让刚才还万分不信的严青栀顿时坐直了身体,表情也瞬间难看了起来。
这种诡异莫测的手段,她听都没听过几次,看不见摸不着的,让她想要防范都无从下手。
一直以来,她都肆无忌惮,她和别人都说是性格使然,但实际上,大家也都清楚。
纯粹是实力够强。
可如果这世上真有什么诅咒之术的话,这样无声无息的,简直让人防不胜防,武功再高又有什么用!?
严青栀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有点崩。
看她慌了,严青竹赶紧安慰。
“不过,这也就是我的猜测,我曾经看过一些关于巫蛊之术的书籍,蛊术还好说,依赖的都是虫子,不过巫术的话,书上面都说,这种除非是天赋异禀之辈,否则伤敌八百,起码要自损一千。”
“这几天看那三个人倒是不像太虚弱的样子,就算是什么诅咒之类的,应该也不是多厉害的。”
“不过,我觉得咱们还是要造作防范。”
“起码就不要在这里继续耗下去了!”
严青竹说的有理有据,但严青栀的担忧一点都没少。
话是这样说,但谁知道这几个人身上有没有什么阴损至极的大招啊!
严青栀脸拉的老长,抿了抿嘴,眼中最后闪烁起了危险的光芒。
“不行,我还是觉得咱们先不能走,起码得把这几个人打死再说……”
236 离开这里
严青竹勾了勾唇角,眼神还是那么清澈。
“我倒是不怕他们,只是这客栈的背景肯定非凡,咱们没有必要得罪双方,要我说就是要打死他们,也应该先从客栈离开再说。”
他的逻辑没有任何问题,话说的也没有毛病。
只是严青栀眉头皱着,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迟疑片刻后,她拉着脸反问严青竹。
“不对呀!你有没有被诅咒这件事,有待商榷吧!?”
严青竹抿了抿嘴,若有所思,心中却觉得严青栀最近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其实把握还是比较大的,你想啊,那伙计说过,他们之中有一个人突然发病,病的都吐血了,但等他的同伴到了以后,他马上就能站起来行动了!”
“这事怎么听都怎么玄乎,我觉得巫蛊之术的把握极大。”
“而且,咱们现在不过是验证一下!如果不是什么诅咒的话,再找个地方休息几天也来得及。”
严青竹说的好有道理,但严青栀却从这句话里听到了几分似曾相识。
严青栀正要好好想想的时候,严青竹悠悠的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咱们不能忽视的问题,就是万一他们还有同伴过来要怎么办!”
严青栀瞬间从刚才的思考之中回神。
虽然习武多年的严青栀十分膨胀,但苏阖的存在始终提醒着她,这世上还有着比她厉害很多的人。
甚至这样的人有可能都不在少数。
严青竹这话简直是正好戳中了严青栀内心深处的担忧。
君同月和陆涧并不是多厉害的人,君同月还能勉强算个三流高手。
但陆涧只是在普通人和不入流的武者之中随机五五开。有时候能跟厉害的人打的平分秋色,有时候普通人都能压着他揍。
严青栀带他出来的时候,是怕他暴露出白祁书院后山的事情,可并没有杀他的心。
而且,她对陆涧还有别的打算。
看出了她的犹豫,严青竹视线瞟到了君同月的方向,对方低着头若有所思着。
严青竹见此,不好搞什么小动作,而是抛出了最后的底牌。
“咱们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倒是不好搞什么动作的,不过,要是真说解决了他们以后,我的情况还没有好转的话,到时候不如去医馆看看才更加稳妥。”
这话瞬间刺破了严青栀的所有犹豫,让她顿时下定了决心。
不过,严青栀还是转头问了君同月一句。
“阿月,你怎么想……”
君同月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被指挥的那个,不过严青栀一般也不会完全忽略她的存在。
君同月抬起头,看了看严青栀又看了看严青竹。
“青栀姐,我都听你的!”
陆涧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流转一圈,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严青栀根本没给他发言的机会,直接说道。
“如此也好,只不过,这周遭都是寻常的村医,想要找个像样的医馆,只怕要到城中才好说。”
下一座城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快马加鞭的话要两天多才能到,要是跑的慢些可能要四五天的时间。
严青竹自己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半点都不着急。
不过眼见着吓唬了自家老姐一顿,他还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安慰着说道。
“放心吧!我惜命着呢!”
严青栀白眼翻他。
“我信了你了!”
说完站起身,去门口喊来伙计,让他帮忙准备些吃的。
她们这头的动静不小,那边的几人很快就知道她们要离开的消息,也跟着收拾起了东西。
严青栀正收拾自己那几件象征性的衣服,就听见那几人在门外跟伙计打听消息。
她的动作顿时放轻了许多,头也微微偏过一点。
隔壁刚住进去的人正在往里面搬箱子,严青栀想从这样的杂乱之中听清楚并不太容易。
听了好一会儿,也只听到了门开城几个字。
门开城也是她们的目的地,想要去到那头的人可是不少。
听到对方也要往那边去,她起先并没有太意外,只是继续忙着忙着,却突然感觉不对劲了起来。
她的动作不禁停了下来,将那几件衣服匆忙用一个包袱包好,便转身要往对面去。
那头正在包肉干的君同月连忙站起身来。
“青栀姐,你去哪?”
被她这一叫,严青栀正要迈出去的脚步当即又收了回来。
她的眉头紧紧皱起,仔细回忆着过程之中可能出现的破绽在哪。
可惜不管怎么想都没有想到,这让她的心有些慌。
说来,她这个人本来也没有多少秘密的!
见她这样君同月上前两步走到她身边,伸出胳膊想要让她撑着。
不过严青栀却是没有那么脆弱的,她只是叹了口气,很快就把那种恐惧压了下去。
“没事儿!我刚才想起点事,但是现在不重要了!”
说完,她又回去把自己刚才乱塞的衣服拿出来,重新叠好。
只是叠的时候,始终都是眉头不展。
君同月忧心的看了她两眼,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低下头,飞快的把手里的活干完。
几人又在客栈里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起来了。
洗漱换了衣服之后,严青栀重新带上了帷帽,不过君同月和严青竹只是蒙了脸。
这样的天色太暗了,再带着帷帽基本就和瞎子没有太大的区别,能在一片未知之中准确前进的人,四人之中也只有严青栀一个。
有时候他们也搞不懂,严青栀为什么执着于带着帷帽,莫不是觉得看不清楚才能更好的练功?!
君同月一般都会认为严青栀一定另有打算,反正她从来都不会质疑严青栀所做的任何决定。
而陆涧则猜测这肯定是为了维持高手风范,看看这一身,神秘又强大,总是要让人高看一眼,并引起关注。
只有严青竹一个人,深深的觉得自家老姐肯定是为了装逼!
那挺胸拔背,抱剑而立,一马当先,路都不看就这么一路向前的自信,确实是太装逼了!
严青栀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就出了厅堂。
外面的伙计已经把马备好。
他们检查一下,确定没什么问题以后,便一个个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就在他们出门以后,那三个人也紧随而出,一路跟着他们便上了官道。
237 异常情况
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停留在严青栀听不到的位置。
对于那几个人跟上没有,他们也只能全凭猜测的样子。
因为严青竹的关系,几人起先走的也并不算快。
不过随着天越来越明亮,几人的速度也渐渐跑了起来。
严青竹似乎真的只是看起来不那么舒服,实际上却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与以往的不同。
如此,严青栀才渐渐放松了下来。
一路向前,官道两边的树林缓缓升起,很快,几人便行走进入了一条峡谷之中。
两边的山势险峻,但风景宜人,绒绒的风吹在人的脸上,温暖又潮湿。
严青栀为了加速,已经将帷帽背在了背后,自己的身体则尽可能压在马背上,以此来减少阻力。
她身边的几人都是和她差不多的姿势。
周遭的声音越来越大,树林之中的虫鸣鸟叫都在这狭窄的通道之中回荡。
两侧的山势遮挡了天上的晨光,让这一条路变得愈发阴凉。
可能是出发时间的问题,严青栀还没看到前面有商队经过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都在他们后面,还是在那个犄角旮旯安营扎寨了。
正想到了安营扎寨,严青栀便突然发现了周遭的异常,她没来得及细想,下意识的拉住了缰绳。
“迂……迂……”
两声之后,她的马缓慢的又跑出了一段距离之后停了下来。
她仰头四顾,就在这时,陆涧从她身边飞驰而过,然后赶紧发现不对,仓皇的拉住了自己的马。
严青竹和君同月跟在后面也稳稳当当的停了下来。
严青栀的注意力顿时被陆涧吸引了一瞬。
她觉得也就是这个时代不需要考驾照,不然陆涧这种选手,肯定得卡在科目二过不去!
严青竹脸色还是那么不好,他一夹马肚子,让那马靠近了严青栀的方向。
“姐,怎么了?”
严青竹没发现什么问题,他只跟着严青栀一起环顾四周。
严青栀也还没有把握住心头的那一丝疑惑,她骑着马转着圈,仰头看向四周的山壁。
看了两三圈之后,突然恍然大悟。
她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高处,向着严青竹说道。
“你看那里,有没有觉得特别适合埋伏!”
严青竹皱了皱眉,视线也随着她所指的地方看了过去。
仔细将那个位置看了一遍之后,严青竹摇了摇头。
“我在这里看不出所以然来,可能还是要爬上去以后才知道具体情况。”
那里从他们现在的角度看过去,有一个不算明显的藏身之处。
不过到底合不合适现在说起来还是为时过早,说不定那里根本放不下什么人。
当然,还是能安排人在上面,自然就更好了许多。
陆涧的箭术是他各项能力之中的优势,在高空其实比在地面的实力更强。
而且,要是他们能在高空牵制的话,也算是给严青栀省去了拖累。
那几个人虽然未确定身份,但严青竹却清楚的知道,他们已经留不得了!
严青栀听了这话,当即扯着缰绳又向前小跑几步到了她看好的位置之下。
不过到了这里以后,她的神色顿时一变。
不止是她,跟在她身后的严青竹也有霎时间的紧张。
两人五感敏锐,这里虽然被人清理过,但还是有残留下来的血腥味飘在空气之中。
严青栀翻身下马,弯腰在这周围寻找了起来。
新土翻动过的痕迹很难掩盖,就算是刻意作假也总是要留有破绽的。
对方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除了用土来掩埋之外,他们还借助了这周遭的地形。
严青栀从路边打下一根树枝后,便在周围翻动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发现了一片无根的野草。
它们现在有些蔫,但也不算太显眼,随着光照和雨水,这些生命里旺盛的植物很快就会重新生长出根来。
将草木归位,严青栀没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大片血迹,被土掩埋过,看不出具体范围,但显然不是一个人的。
严青竹这时候也已经翻身下马了。
见严青栀如此,便赶紧劝道。
“这地方,死人是常有的事情,咱们能做的不多。”
严青竹说的很有道理,严青栀也无从反驳,只能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而且,是非中人,也没有几个是无辜的!”
严青栀拍了拍手从地上站起,用树枝将刚才翻动过的地方又重新盖住。
这时候的君同月和陆涧也围了过来。
不过,君同月并没有凑过来看热闹,而是习惯性的打量周围的情况,似乎很怕突然从什么地方跳出几个人来似地。
严青栀转头看向了山壁之上。
她看好的平台距离地面大概五层楼左右的高度,山壁不算平滑,可以攀爬。
严青栀退后几步,仔细的确定了自己攀爬的路线后,方才从马背上卸下一捆绳子,与几人交代了一句。
“你们把马在周围隐藏起来,注意着情况,我上去看看,没有问题在拉你们上去。”
陆涧连连点头,严青竹抬头看了看那山壁的高度,不禁有些担忧。
不过严青栀没给他叮嘱的机会,交代完自己的事情以后便直接向着山壁之上爬去。
她以前从来都没有参加过攀岩运动,最多也只是在视频里面看一看而已。
不过,那时候她的身体强度也就那么回事,和现在也不能同日而语。
她按照自己想象中的方式一边控制着全身的肌肉,一边调整着呼吸状态,很快就找到了正确的发力方式。
一路向上,根本没用几分钟,严青栀便已经站在了平台之上。
不过站上平台的她,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这样的距离不远不近,下面一直注意着她情况的严青竹立马发现了问题。
“姐,你那怎么了?”
他这一声才让严青栀回过神来。
她抿了抿嘴,忍着强烈的不适,把周围检查了一圈,确定安全以后,方才将绳子打开,一抖落甩了下去。
下面的三人已经聚到了一起,作为三人之中武功最高的严青竹留下来断后,以防万一。
他让陆涧和君同月一前一后爬了上去。
238 重器
站在了那向着山壁内凹陷的平台之上,陆续上来的陆涧和君同月也十分震惊。
君同月连连追问严青栀这里的情况。
“青栀姐,这……这是……”
而陆涧则是直接尖叫出声。
“妈呀!怎么这样?”
严青栀站在那里,绳子拴在她的腰上,她两脚紧紧蹬地,随着严青竹上来,她的姿势都没有半点变化。
君同月一边难掩紧张的站在平台最外侧的地方,一边还不忘回头将脸色苍白的严青竹拉上了平台。
看到面前的场面,严青竹也是一怔。
虽然从之前的线索,和这三人的表现上,让他有了猜测。
但在看到面前场景的时候,还是有些意外。
这平台不算规整,最宽的地方不超过十米,有些像是个菱形。
就这么大点的地方,竟然横七竖八的倒着将近二十具尸体。
这些尸体都穿着相类似的粗布衣服,身上的钱财仍在,甚至他们管用的兵器都被扔在了一边。
严青竹皱了皱眉,看着严青栀沉默的收着绳子。
他抿了抿嘴,没有靠近尸体,而是直接问道。
“这里可能并不安全?”
严青栀摇了摇头。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安全的地方,我检查过了,那些尸体起码是昨天晚上的,死的透透的,等一会儿咱们办完事,再把他们一起烧了吧!”
严青竹听了这话,又转头看向了那些尸体的方向。
这些人死状不太好看,有的脑袋都快掉了,有的肠子都被铲出来了。
不过,还是没有七零八碎的,毕竟从痕迹上看,其实,这些尸体也是被临时处理,扔在这边的。
想了想,严青竹用面巾掩住口鼻,凑近了些许,想要查看一下这些人身上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严青栀也没有阻止,她找到了一个适合伏击的方向后,便想要从附近的草木上找些适合的掩体来遮蔽一二。
君同月和陆涧显见者帮不上严青栀的忙,便好奇的跟在了严青竹旁边。
尸体他们已经见的多了,不过还是略有些不适。
毕竟不是什么弑杀的人,总不会喜欢这样血腥的场面。
严青竹将面巾系在脸上,又用手帕隔绝了与尸体的直接接触后,才开始那些人身上的东西一个一个翻出来,又把它们的遗体简单整理了一下。
君同月凑过去依样学样的帮忙。
陆涧原本不愿意的,但看着大家都有事做,也就皱着眉跟上了。
三人动作很快,不过一会儿就有十几具尸体并排摆放在了一旁。
正收拾着,突然君同月那头有了发现。
“咦?这是什么?”
听到了她的疑问,周遭三人都不禁回头查看。
只见君同月手中刚翻过来的尸体的肚腹之上还卡着半截断掉的兵器。
那兵器已经被血液殷透,截断面并不平整,显见着是被人直接打断的。
露出来的部分是一截小孩手臂粗细的木杆。
木杆前端还有用来固定什么的麻绳。
君同月想要把那兵器从尸体身上拔出,但她用了两下力都不能撼动分毫,便只好仰头看向了严青栀的方向。
严青栀也没有拒绝,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走到了君同月身边。
这时候的陆涧和严青竹也都跟着一并凑了过来。
严青栀简单查看了那兵器在尸体之中的方向和造成的伤势情况。
她眉头皱了皱,自言自语的喃喃了一声。
“这伤口有些奇怪……”
不过因为周遭尚算安静,这样的话瞬间被其他三人捕捉。
严青竹凑近了看一眼后便赶紧退后了一些,给严青栀让出足够的空间。
君同月则是不解的追问。
“这有什么奇怪的嘛?是有毒吗?”
陆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站在严青栀背后,伸着脖子装作看着热闹。
严青栀摇了摇头。
“不像有毒的样子,就是觉得这东西造成的伤口不像我想象中的样子,你们后退一些,我把它拔出来就知道了!”
君同月乖巧听话的后退些许。
而陆涧则是赶紧飞退到平台边上,生怕崩到自己身上什么诡异的东西。
严青栀从包袱里扯出了一块布,将之中间位置割开了一道不大的口子,那兵器的木杆被她从窟窿之中穿出,像是做手术一样,用方布将那尸体伤口位置阻挡。
她一脚踩在尸体之上,用来固定,双手握住了那木杆,一个用力当即便把那兵器从尸体肚子上拔了出来。
一股分不清什么的东西溅出来许多,但绝大多数都被严青栀提前准备的方布阻挡。
她身上倒是没崩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而那截兵器也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几人瞬间凑近,都盯着严青栀手中沾着血污和脏器碎块的东西。
那兵器点在所剩不多,大概只有一尺长短,其中有一个三寸左右,如成年男子巴掌大小的类似于三角形的扁铲被固定在木杆之上。
看着这样的武器,君同月顿时迷茫。
“这是什么?是铲吗?有人用这样的兵器吗?”
如果说这是铲的话,似乎有些小了,从它开刃的位置来看,这东西只能是正面铲中才有杀伤力。
这也太局限了!
会有人专门练这个东西吗?
严家姐弟在看清楚这东西的样子后,脸色都是一变,只有陆涧,似乎终于感受到了自己的博学,带着炫耀的语气和君同月说道。
“这可不是铲!你都没去过武院吗?武院的兵器库里,还有收录的!”
君同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她不是多聪慧的人,平日里的学业已经是她耗尽心神了,哪里还会去武院!
陆涧也没有太过嘲讽,见此,赶紧给君同月科普。
“这东西是箭!”
君同月有些没有听明白一样,愣了一下之后询问。
“剑?为什么回是这种形态的?差的也太多了吧!”
说着视线还和自己腰间的长剑比对了一下。
见此,陆涧赶紧解释。
“不是剑,是箭,是重弓专用的重箭,属于重器。”
君同月不知道重弓也没听过重箭,但她在听到重器之后,脸色也瞬间变了。
“重器?重器可是军中专用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239 精锐
所谓重器是大赵军中精锐专门的配置。
律法上来说是严禁在民间流通的。
如果是出现在别的地方,几人也不会觉得意外,毕竟朝廷的管控摆在那里,能出现这种东西,肯定是朝廷有所动作,根本不影响寻常百姓过日子。
不过,在南边这几郡出现重器,就显得没有那么简单了。
“他们一定是走的匆忙,不然不会留下这么重要的线索。”
严青竹皱眉,只怕这些人抽出空来还会回来检查。
严青栀也是如出一辙的眉头紧锁,不过她警惕的问题却是和严青竹不同的。
君同月看着那扁铲一般的箭,又看了看肚子都被豁开的尸体,有些于心不忍的说道。
“这兵器也太凶了!”
这兵器牺牲了速度,追求的就是力度,一旦射中,除非是射在四肢上,不然基本都是一箭毙命,而且,中箭之人肯定痛快不到哪去。
陆涧听了这话,却是不觉得这般,而是一脸的艳羡。
“你懂什么,朝廷重器,自然是要杀伤力十足,才能震慑宵小,如此才是我大赵风范……若是有机会,我日后也是要参军的!”
严青栀听了这话,不禁抬眼去看陆涧。
陆涧是文武兼修,以后想要参军自然也是可以的。
只是严青栀看了看地上的断箭,又看了看陆涧,不禁叹了口气。
陆涧似乎感受到了严青栀对他的不信任,皱着眉看向了严青栀的方向。
“你不信我想参军?”
严青栀原本没有想打击对方的,但听到陆涧的语气,瞬间战意盎然。
“你参不参军的,我有什么不信的,不过我看你文武兼修,想来应当是想要科举入仕的!”
大赵有文举,也有武举,想要武举入仕的人不在少数。
不过,如果同年参加了文举和武举的话,互相之间会有一个加成。
就是说哪怕是武功天下第一,但大字不识一个的人,在武举的时候,也很难排在武功稍弱一筹但文采飞扬的人之前。
同样的,若是武举之时拿了个好名次,再去参加文举,也会有相类似的加成。
大赵的皇帝一直喜欢树立一些自己治下拥有天纵奇才的设定。
有些人可能文武都不是最厉害的,可就因为同时参加,就有可能被点为文武双状元,以此来彰显大赵国运昌隆。
陆涧的武功没多好,不过从他这种状态来看,显然就是想要走这条路的。
“我信你想要参军,我就是觉得如果你真的中了的话,参军可能没有你找个地方当个小官的把握更大。”
陆涧顿时不服。
“怎么可能,我的骑射咱们书院里排名第二!就算是不能成为大将军,也肯定是军中精锐!到时候,这种重器,我肯定也会拥有……”
严青栀嘴角微微抽了抽,很现实的说了一句。
“你第二的水分有多大你心里不清楚吗!别的不说,咱们四个人可都是一个书院的……”
书院里里那种只想要文举,不参加武举的人有多少,严青栀不好说。
但就严青竹的同窗里面,她就知道两三个,其中正好就有一个比陆涧厉害的。
别说就他们四个里头,陆涧连君同月都不如。
陆涧嘴撇了撇,有些不服的分辨了一句。
“我现在是不厉害,但我以后会很厉害的!起码要和能射出这一箭的人一样厉害!”
严青栀为他做白日梦的精神鼓掌。
“真棒!”
看她面无表情,陆涧感觉自己遭到了鄙视。
严青竹在另一边轻咳了一声后,开口说道。
“别吵了,咱们赶紧布置一下,一会儿那些人可能就要过来了!”
严青栀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箭头用碎布包住后,便装作要往包袱里塞的样子,实际已经联系到自己的空间了。
不过,就在这时,陆涧伸手就要像那箭头抓来。
严青栀云淡风轻的一抖手,身体一偏,就把陆涧的动作让过去了。
“你干嘛?”
陆涧的大小眼中,有一种莫名的执着冒了出来。
“这箭头可以给我吗?我拿来当一个念想。”
严青栀一抬手,当即把那箭头举的远些。
“你想都别想,让人发现了咱们都没有好果子吃,再说了,你不是要成为精锐呢吗!要个废箭头有什么用!”
陆涧的嘴角顿时耷拉了下来,他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但他从严青栀的反应里面,看出了自己成为军中精锐的可能性不大。
他犹豫了一下,眼中的渴望褪去了一点点后,才沮丧的问道。
“那个所谓的精锐,也就是这个射手,到底和我有多大的差距啊?”
严青栀将那箭头塞进空间里面以后,才敷衍的跟陆涧解释了一下。
“这人速度肯定不快,不过力气非常大,我和他对上,没有兵器,光是对拳的话,我们俩五五开。”
陆涧听了这话,当即倒抽一口凉气。
内心一片冰凉。
“要是能用弓呢?”
严青栀脸都皱了皱。
“看距离,半里之外我必死,半里之内他必死。”
弓箭越轻速度越快,同样的射距也会变短,互相之间个有优势。
陆涧觉得心更凉了。
如果精锐都是严青栀这种标准的,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就在陆涧感觉自己梦碎一地的时候,一边的君同月开口询问了一句。
“若是正常交手呢?可以带各自擅长的兵器的话……”
严青栀理所当然的回答。
“拿他应该是一招都走不过的!”
除非是严青栀这种天赋异禀的人,不然正常人力量和速度总是要有一边侧重的。
这人一定是倾向于力量的,不然这种重弓根本就拉不开。
在速度不同,严青栀手里还有武器的情况下,想要杀他简直不要太简单。
甚至那人就跟个靶子一样,严青栀想削他脑袋,都不会砍到脖子上。
听了这话,陆涧方才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不过他刚痛快一点,严青栀脸色瞬间严肃。
她伸手压了一下,低声的说了一句。
“来了!”
那头正在整理树叶的严青竹立马压下的身体,将自己躲在了遮蔽的掩体之后。
240 对手有点强
天色渐渐亮起,晨曦的光芒照进了峡谷之中,宛若一道天光乍现,瞬间驱散了之前的阴寒。
远处,三匹马奔驰而来,速度不快不慢。
似乎想要向严青栀证明些什么。
蹲在一边的陆涧将身上的弓箭取下,尝试着用这样的姿势瞄准。
可惜试了两下没能成功,最后还是缩了回来。
严青栀视线之中没有温度,远处而来的人对她来说,好像只是一片风景。
严青竹也与她差不多的样子。
君同月蹲在一边没有说话,也没有好奇,她和严青栀和苏阖在一起生活了很长时间,对于那些人敏锐的感知深有体会。
不过,她知道的,陆涧却并不知道,他歪蹭着挪到了严青栀身边,视线从那虚掩着的枝叶缝隙之中穿过,看向了远处跑来的几匹马。
双方之间的距离不近,甚至陆涧都看不清那几个人的容貌。
可即便这样,一骑当先的男人,也瞬间感应到了异样,当即勒住缰绳有了一个减速的动作。
严青栀见此,眉头顿时一皱,抬手就按在了陆涧的头上,将陆涧直接按趴在了地上。
如此,那人四下环顾未果后,才缓慢向这周围靠近。
严青栀全身的肌肉都在随着动作调整,连呼吸都变得缓慢绵长。
严青竹在那人警惕的靠近时,开始轻轻后退,连带着身后的君同月也与之一起,到了一个下面肯定看不到的位置后,两人才站了起来。
陆涧难受的歪头看着两人,拼命给严青竹打眼色,想要让严青栀把按在他脑袋上的手拿开。
陆涧当时被按倒的突然,根本就没没来得及变换姿势,撅着屁股趴在那里,他脚后还有一块凸起抵住,身体也被扭曲到了某种极限,严青栀那边不放手,他想要动一动十分艰难。
原本严青栀是担心他不知所谓惊了那几个人,但随着对方的靠近,她则变得越发警惕了起来。
中间那个男人穿着和她之前见到的那些人差不多的土布衣服,头上带着八角的头饰,他大约四十岁左右的样子,所有的头发都梳在了头饰之下,容貌平庸,下巴上留着一点小胡子。
他的身量不高不矮,体型不胖不瘦,在入海川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普通的仿佛丢进人群里就会消失一样。
但严青栀却还是敏锐的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压力。
她单膝蹲跪在地上,视线随着那人而动,但心思却全放在了观察细节之上。
那几个人越来越靠近,而中间为首的那中年男人,也开始越来越警惕。
就在严青栀眯着眼睛放轻呼吸心跳,等着对方在靠近一点时候。
下面不远处的位置突然传来了一点小小的骚动。
严青竹贴靠在山壁之上的背脊顿时向前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看看那边的情况。
不过严青栀却是没有半点动作,她的剑被放在了脚边,空出来的手中瞬间搓开了几枚铜钱。
那骚动瞬间引得那中年男人望去。
“谁?”
他的问题脱口而出,伴随着的,还有一枚四角镖朝着那地方打去。
四角镖足有小孩的巴掌大小,带着劲风将那树丛中的树叶扫开了一道缝隙,一匹惊慌的马儿慌乱之间被擦过了脖子。
四角镖带着血迹钉在了山壁之上,而那马儿则是一声嘶鸣。
中年男人脸色顿时一变。
与此同时,严青栀豁然站起,手中的铜钱瞬间飞出。
那中年男人也在她站起的瞬间,从背后抽出蛇杖,一圈轮开,却挡了个空。
严青栀偷袭的目标,意外的竟然并不是他!
如此距离,严青栀又经过周密的计算,自然不会失手。
三人只觉得自己视线一晃,全都下意识的拉住了缰绳,却是没有任何作用。
‘噗通’‘噗通’‘噗通’三声,被一击毙命的三匹马便倒在了地上。
中间那人反应最快,蛇杖轮空的时候,他便已经跃起,另外两人也是不遑多让,踢开了脚蹬,就地一滚,便向了几个不同的方向,而后起身便撩起了袖子,露出了袖弩的完整形态。
两人手臂肌肉鼓胀,瞬间就拉开了弩弦,同时朝着严青栀的方向射去。
这袖弩为了能够藏于袖中,做出了许多的牺牲,其中最明显的就是射距较短。
不过,双方之间原本也就那十几二十米的距离,不管能不能射中,威慑的效果已经达到了!
严青栀不得不退后暂避,其中一支带着淡淡猩红的弩箭贴着她而过,严青栀眉头顿时皱起。
这人的箭上显然还涂了毒。
而就在这个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尖啸响起。
严青栀脸色一变,这声音是破空声。
其实绝大多数所谓的破空声,都是物体移动过快,超过音速时才会发出的声响。
寻常暗器是很难有这么响亮的声音的。
一枚锋利的银芒闪过,银芒之后是一条坚韧的钢索。
这是什么已经不需要言语,因为随着那银芒钉在几人头顶六七米之上的山壁后,那带着八角头饰的中年男人,很快便扯着那钢索爬向平台。
严青竹几步上前,正准备做些动作,一支弩箭便直朝他面门而来。
他挥剑想要格挡,但就在他刚有所动作之时,另一支弩箭也到了进前,无奈,他只能后悔,顺便把想要帮他分散下面注意的君同月给拉到了后面。
那弩箭上涂毒了,也不知道什么作用,万一是什么见血封喉的毒药可就糟了。
谁还能保证自己打架的时候,一点都不受伤啊!
见两人都退了回来,陆涧屏息凝神,还没完全睁开的大小眼警惕又忐忑的看向了那钢索的方向。
那中年男人似乎经常做这些攀爬的活,比几人上来的速度快了实在太多,严青竹被逼退,而严青栀冲到进前的这么会功夫,那人竟然就已经爬了上来。
见严青栀冲到,严青竹这才重新上前,不过他们刚站在平台边上,下面的两人射了弩箭上来不说,那中年人竟然一甩手,也射出了一道袖箭。
这袖箭只朝严青竹而去,速度快的宛若一道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