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身份互换
严青竹看着这些人包围过来的架势,心中早就有所预知,没有了君同月在周围,面前这些,又都是死人,他已经毫无畏惧。
他站在了一个阴影处,将自己的身形完美隐匿于其中,一把手弩凭空出现,一支弩箭直接上膛。
周围的人根本没有准备,就见严青竹抬手即射,破空声穿过了雨幕,弩箭翻转之间带着雨水四溅,一声闷哼传来,靠前的一人直接被一箭穿喉。
“什么情况?”
“刚才什么动静?”
“有埋伏吗?”
“怎么了?怎么了?”
“……”
周围的人反应不一,有的人震惊疑问,有的人不明所以。
就在这愣怔的瞬间,又一支弩箭凭空射出,再有一人直接倒地。
他的身体随着弩箭的力量被带飞出两步,直接摔在了身后一人的脚边。
“二栓!是二栓!”
那人看着同伴摔在脚边,伸手便要去扶,但严青竹这一箭准的可怕,又是洞穿喉咙的一箭。
他扶不扶的,这人都已经死定了。
那人的身体还惯性的抽搐着,嘴巴开合想要说些什么,奈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周围有埋伏?”
“大家注意……”
雨水将那两人的血迹冲开,淡淡的血腥味很快就充斥了周遭的空间。
这些人要说刚才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现在却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是那个小丫头!她身上有暗器!”
严青竹和君同月出来的时候,都只带了长剑,这是他们亲眼看见的,因此,他们到了现在也不能相信对方身上有弩。
“她们身上的暗器肯定不多,大家分散开隐蔽,向着那个方向包围。”
“对对对!她们这时候不跑,一定是跑不动了,只要靠近,咱们就一定能抓住她们!”
“不要被暗器拖住时间,给她们跑掉的机会,想想花姨说的那五千贯!”
五千贯三个字的威力十分惊人,刚才还因为暗器畏畏缩缩的人们,全都在这一瞬间沸腾了起来。
严青竹的第三支弩箭已经上膛,但听着那边两人的发言,他只安安静静的等着,并没有动手。
这时候杀人不过是让他们心生恐惧四处奔逃罢了,对于严青竹来说可不算什么好事。
二十六个人去掉两个,还有二十四个。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二十四人一哄而散,严青竹想把他们全都抓回来,也是要费些功夫的!
但严青栀那头,还在抢时间,他不能在这耽搁太久。
如此,还不如示敌以弱,让他们一拥而上,来的痛快!
那两人的动员很快就结束了。
一群人的脚步开始散乱的移动了起来。
有些人从后面绕过来,有些人转到了旁边的方向,有人直冲而来……
不过也有些聪明人,这时候却开始缓慢的后退,想要从眼下的场面之中撤出。
看着那些火光靠近,严青竹的手弩抬起,开始瞄向了那些暗处。
他没有严青栀的天赋,声音一乱,他就分不清了,如此,他就只能把信任全都交给感知,从之前的印象和周遭的动静,环境等等……来分辨像自己靠近的人是哪一个,在于脑海之中人物的形象相对应,以此来判断自己这一箭的高度。
第三箭,第四箭……
连续五箭之后,严青竹面前已经没有人了。
剩下的十几人绕后的绕后,逃跑的逃跑去了!
要说那些逃跑的人也是厉害,这种情况之下,根本没有提醒同伴的打算,只顾着自己一个人离开。
好在这样的人不多,落在君同月那里,也好不到哪去。
君同月知道自己的水平,也在刚才的战斗之中大致了解了这些人的实力。
要说单打独斗,能打过君同月的还真没几个,不过要说耍流氓玩下三滥的招数,君同月输人家十条街不止。
她也没有勉强自己当一个光明磊落正直阳光的好人,严青竹告诉她用暗器,那她就没有半点犹豫的拿出了暗器。
严青栀这人没事就爱琢磨这些东西,大面上来说,三人身上都是带着暗器的。
不过严青栀和严青竹一般都藏在空间里,君同月这种不知道空间为何物的人,就要把暗器带在身上了。
为了方便携带,严青栀给君同月的是一个带着机关的手环。
手环可以拆成两截,一截是个短小到极致的刀锋,是用来割绳子破除束缚用的,另一截里面则是藏了个机关,里面放着大大小小几十根银针,平时放在手环里的时候,都是微微弯曲的。
不过等手环上的机关打开,里面的针就会恢复一部分原样。
这些针因为弧度不同,射出去的角度自然也就不同,因此像是雨天这种环境,用这样的暗器,才没有多大的影响。
瞄不准也没关系,我可以把你射成筛子啊……
君同月按照严青竹的交代,停在了某一个大差不差的位置上面。
她站在雨中,静静的聆听着周围的动静,没一会儿,就有三人陆续朝着这边退了过来。
他们三人虽然不是一起退过来的,但毕竟战略眼光完全相同,不禁就有了一种惺惺相惜之感,再加上大家原本就是熟人,在一起商量一下回去被人问起时搪塞的话,也是正常。
“回去以后,咱们就这么交代……”
“不过这样,要是有人说漏了怎么办?”
“放心,掌柜的可是我亲姑姑,这件事有我兜着呢!再说了咱们又不是抓不住她们俩,就是不想成了别人的垫脚石罢了!”
“对对对!王四哥说什么都对!”
“……”
君同月对于他们说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向来严青竹没有交代,那就是这几人确实不重要罢了。
等到三人进入了暗器的范围之中,君同月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扣开了机关。
漫天的银针无声的射出,纤细的针被雨冲的七零八落,不过,还是有一些扎进了对面三人的身体。
银针上涂了麻药,刚一射中目标,便有一人直接哎呦哎呦的倒在了地上。
另外两人也是神色巨变,其中一人更是控制不住的高喊了一声:“有埋伏!”
听声音,似乎正是那个掌柜的外甥……
212 回去
不过,他到底是喊的晚了,就在他话音一落,就觉得自己身上一阵一阵的酥麻。
严青栀放在手环里的银针当然不会有多长,那细小的银针如牛毛一般,倒霉的正好刺入血管里面,说不定还会跟着血液游走。
这就仿佛炸弹一般,在当下的医疗条件之下,这种异物在血液之中转动起来,那人基本就已经没救了,最后只能看这个炸弹在什么位置爆炸。
君同月从来没用过这种暗器,今天也是头一次尝试,便见到了这样一个倒霉蛋。
那人话才说完,那刺入的银针便借着天时地利,随着血液进入了那人肺中。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嗦声响彻天地……
那咳嗦声频繁又剧烈,随着几声空腔音的出现,那人直接佝偻着跪倒在了地上。
这反应看的君同月一阵头皮发麻,但她还是从自己隐匿身形的地方跳了出来,不等那两个还有战斗力的人暴起,她便一人一剑,直接把人送走了。
那个掌柜的外甥这时候已经咳出了一些血沫子,但他还是忍着剧痛,挣扎着向着远离君同月的方向爬去。
看着他求生意志如此顽强,君同月都有些下不去手了。
不过,就在她迟疑的瞬间,那人竟然突然跃起,手中的匕首直刺向她的心脏。
那人动作又急又快,不过转瞬之间,就到了君同月的面前。
君同月与对方那居高临下的眼神对上,正好看到了那人眼中的疯狂和恐惧。
她手中长剑一抖,一个剑花挽出,那人手里的匕首被这一下带的直接飞出。
而君同月的长剑则稳稳当当刺进了对方的心脏。
一阵血沫子从那人口中疯狂的涌了出来,腥臭的味道让君同月不禁眉头紧皱。
懊恼的情绪充斥了她的内心。
严青栀早就告诉过她,这些人一定是见过血的,而且是那种杀人如麻的类型。
但她却还是以为这几人会有什么不同,并且因此心软。
好在,这人原本就不是她的对手,而且本身也伤的不轻,否则这一下,她还真的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受伤。
这边的三人倒在了地上,君同月伸手在尸体上一阵摸索,从几人身上找到了一些钱和杂物。
她顺手从一人身上割下了一块布料,将那些东西包好了准备带走。
每天都在听严青栀念叨着没钱,这时候当然要好好搜刮一笔。
她这边刚搜刮完,那边就听见一阵尖锐的哨声,那是严青竹身上带着的一个竹哨的声音,那哨声是约定的两长一短,显然是严青竹那头的战斗已经结束。
她立马起身,飞快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严青竹那头正在隐藏痕迹,听到声音,看向了来人方向。
一见君同月完好无损,便赶忙交代。
“这边的尸体我已经破坏了痕迹,你搜检一下。”
说着挥着长剑在那头的尸体上面一通乱砍。
手段粗暴至极,有的脑袋都直接被砍掉了。
要不是君同月和严青栀一起长大,她这时候一定会怀疑对方是不是什么变态。
不过两人相识多年,她一直把严青竹当成兄弟一样的照顾,自然明白对方这样的意义只在于隐匿痕迹,让别人判断不出他的武功路数而已。
君同月忍着难受飞快把尸体搜检一遍。
等到地上堆了一堆的东西,她才恍然发现,这些人似乎也太有钱了一些。
他们就住在白祁书院旁边,往来的都算是巢郡里面比较有钱的人了,周遭也有不少商户都是小有存款的样子,可也没有人会随身携带这么多钱的。
她看了看严青竹,小声的问了一句。
“他们是做什么的?怎么这么有钱啊?”
严青竹给不出具体答案。
“大概就是养了很多羊,每天薅羊毛的吧!或者是种了很多韭菜,每天割韭菜的……”
君同月没能在第一时间分辨出这话里延伸的含义,只是迷茫的又问了一句。
“羊毛和韭菜这么值钱吗?”
严青竹深深的叹了口气,转头看向了客栈的方向。
他无法回答君同月这个问题,因为他知道一旦解释清楚后,他就必须要回答一个自己根本回答不上来的问题。
为此,他选择了沉默,把最后解释权交给自家老姐。
“走吧!我姐那边应该也开始了!”
君同月乖巧的点了点头,正要转身离开,突然有一双手伸到了她的肩上,给她披上了一件厚实的衣服。
她一愣,转头看去时,只看到了严青竹在细雨中的背影。
两人没了来时的仓促,顺着山路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而去。
而这时候的严青栀已经被人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面。
她进来的时候也小小的震惊了一下。
难怪狗子隐藏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有找到机会,实在是这些人太过谨慎。
这个房间大的离谱,大厅正中是一个小塌,一个男人正外靠在那小塌上面,掌柜的跪在他脚边,高高顶着一个盘子,任凭那男人拿着匕首在自己脑袋顶上扫来刮去,浑然不敢动弹。
那男人身后,四个人整齐的站成了一排。
而下首的位置,两个男人瑟瑟发抖的站在一边。
再往下还有几个垂眉低目的婆子,端着盘子站在那里。
盘子里面摆的都是酒肉一类。
狗子这种地位的,只能在门口伺候,连近身的机会都没有。
严青栀就在这样的氛围之中,被人推进了门来。
一瞬间,整个房间里的人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严青栀的身上还算是整洁,刚才打架她也没怎么动手,这时候并不算狼狈。
她身上穿的是从掌柜的那里买来的衣服,一件半袖的草绿色上衣和一条浅绿色的宽幅绣着缠枝纹的长裙,与这里编着辫子的女子不同,她的头发梳的平整顺滑,露出了光洁饱满的额头。
那白皙细腻的肤质,与房间中的众人对比,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明亮的甚至都有些晃眼。
歪靠在那的大胡子男人,原本还在那里装着深沉,心中也思量着其他的事情,直到他见到了这样的严青栀……
霎时间,他眼神都变得直愣愣的。
213 控制
这种没有见识的表情并没有取悦严青栀。
她甚至还有些烦。
虽然早就回掌柜的行动目的有所猜测,但见到了这样的情况,还是为掌柜的狭隘的思维感到无语。
那男人呆愣愣的站了起来,从一边人手里抢过了油灯,快步走到了严青栀面前。
他的身量很高,严青栀原本就算是高挑了,但仍然只到他的胸口位置。
油灯被凑近到了严青栀的面前,火光晃得她有些不适。
“看就看,你把灯拿远点!”
走到了这一步,严青栀可没有惯着他的打算。
男人被她这话说的一愣,已经有好多年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话了。
“你的胆子倒是大!”
说着,那人抬起手就要捏住严青栀的脸,却被严青栀一甩头躲开了。
“说话可以,但我劝你别动手动脚的!”
少女圆圆的眼睛又大又亮,在火光的映衬之下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烟云。
挺翘的鼻子在脸上形成了一片光影,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变得越发鲜活。
这个世道怜香惜玉的人可没有多少,大部分的人都觉得真正的玉只有打磨成自己喜欢的形状才更适合。
至于这个形状好不好看,有没有价值,会不会糟践了玉质本身,那关他们什么事!
“怎么?威胁我啊?”
男人说着话,就把他那一脸的大胡子凑近了严青栀。
严青栀见此,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男人也跟着勾起嘴角,正要在凑近一些,严青栀抬起头,看着那人。
“呸!”
她这一下猝不及防,让对方连躲都来不及。
这人已经很多年没被人如此对待了,看在严青栀长的好看的份儿上,竟然难得的没有用暴力解决问题。
他缓慢将脸上的口水擦去,看向严青栀的眼神中充满了捕食者掠夺食物的凶残。
“呵!挺有意思的!”
严青栀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淡淡的回了他一句。
“你也挺有意思的!但我不太喜欢。”
少女的声音清亮干脆,没有丝毫的畏惧,这话说的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狗子,都情不自禁的为她捏了把汗。
不过,他的担忧倒是多余,那大胡子听了这话,不止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
“我就喜欢那些不喜欢我的人!来呀!把她给爷扒了,爷看看她一会儿还能不能笑出来!”
押着严青栀过来的人十分敬业,老大一发话,他们便连忙行动了起来。
抬手就探向了严青栀的袖子。
而就在这个时候,严青栀手腕一抖,一把匕首直接将锁住她手腕的绳索割断,她一手握着绳子,一手握着匕首,用力一扯,那绳子便如同一条长蛇,瞬间甩飞开来。
这一切的发展不过瞬间,站在她身边的两人根本无法躲避,直接被这绳子抽翻在地。
严青栀快步直追,但那大胡子这么多年混下来也不是吃素的,一见变故突起,疯狂后退,想要拉开和严青栀的距离。
这一追一赶之间,周遭的人已经反应过来。
“快保护大哥!”
“保护老大!”
几声之后,那小塌后面的几人直接飞身而起,都举着长刀长剑向着严青栀这边冲了过来。
严青栀倒是不怕他们,但这次的事情却与以前不同,他们做了这么多,需要的就是一个知道很多事情的活口。
从这个角度出发,她的时间,可不多了!
还带着绳结的绳子在她头顶盘旋成了一个圆,两圈之后,强大的惯性便直冲那大胡子而去。
那男人虽然后退,但到底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
眼见着绳结飞来,他不躲不避,伸手便将那绳子扯住。
他眼睛微眯,看着严青栀的视线里带着一抹怒意。
他肌肉虬结的小臂稳如磐石,砂锅大的拳头紧紧的拉扯住绳结,脚步错开,一个弓步站定。
严青栀看向他的眼睛,气势没有泄露半分,只等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那大胡子后背的肌肉线条瞬间紧绷,两手同时用力,扯着绳子便将轻盈的严青栀直接拉向了自己的方向。
如此,也正是顺了严青栀的意。
她不止没有抵抗,甚至一个弹跳,借势而起,在那大胡子的跟班没有赶过来之前,直接冲向了那大胡子的方向。
两人的视线因这一跳落在了同样的水平线上。
那大胡子看着面前少女眉如远山,眼若秋水,不管刚才心中升起了多强烈的念头,都在这一刹那消减了半截。
但就在他心神恍惚的时刻,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突然袭上心头。
这是多年刀尖行走的无数经验铸造出来的感知,半点也容不得他不信。
思维在这一刹那飞快运转。
他的身后是那女掌柜和他的几位亲信。
女掌柜的什么情况不好说,但他的亲信是陪他多次出生入死的,绝对可信之人。
他只在刹那间便断定这种危险的感觉,绝对来自于面前。
可要说面前那个艳若桃李的少女是个能给他如此强烈危险感觉的人,他又有些不信……
不过,这种疑惑只在转瞬,严青栀落在他身前的瞬间,强大的气势铺天盖地而来。
他仓促之间,只来及得举起匕首。
铛的一声。
他手中的匕首直接被削成了两截。
严青栀横刺而出,匕首瞬间点在了那大胡子的颈间。
一滴冷汗滑落。
严青栀淡淡的开口说道。
“全都后退,不然我立马杀了他!”
大胡子静静的看着她,在死亡的阴影笼罩之下,刚才还使他沉醉的美貌,这一刻全都变成了红粉骷髅。
“你要干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大胡子冷静下来以后,便开始琢磨着严青栀的意图。
对方有这样的神兵利器,若是一开始就显露,一定不会被他的人抓到。
可现在不止被抓到了还送到了他的面前,如果只是为了杀他,那他现在一定是个死人了。
但他还活着……
这只能证明他活着的作用更大。
但为什么会这样呢?
是他手下出了叛徒吗?
是谁呢?
掌柜的可能性最大,她最近私吞了他不少的东西,他这次来也正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情……
214 自己捆起来
严青栀指着他脖子的匕首,顿时向前一送,一滴血珠从他喉间涌出,让那正瞎想的大胡子突然清醒了过来。
周围的人这时候为了自证清白,已经全都围到了严青栀周边,连那掌柜的,这时候都哭喊着凑了上来。
在他们眼中,严青栀根本杀不了他们的老大,这件事后续还没有定论,要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等从这里离开后,他们这些见过了老大落难的人,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你快开我们老大,不然你师兄可就死定了!”
掌柜的反应最快,当即高喝一声,提醒严青栀眼下的情况。
顺便的,还高喊了一声。
“狗子!”
严青栀没有半点慌张,她又没有受虐倾向,现在都撕破脸了,还委屈自己做什么!
空间里面,严青栀已经给她传来了消息,他和君同月正在全速往回赶,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拖延时间。
狗子听到掌柜的话,没有看严青栀一眼,如同此前的好几个月一样,当即就是一声高喝。
“在!”
说完不等掌柜的交代,转头便出了房间,所去何处已经显而易见。
大胡子感受着周围手下的状态,心中慌张不已。
他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觉得这是什么好笑的事,只觉得有些事情似乎与他想象的不同。
他沉默的盯着严青栀,严青栀也静静的看着他,眼神冰冷的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但双方之间的诡异气氛,外人却根本感受不到,掌柜的还想要欺负严青栀年纪小,在言语上给她施压。
“苏青,我要是你,就趁着你师兄还没到的这会功夫,想想如何向我们老大认错!”
她说这话的时候,视线还看向了大胡子的方向,只见对方双脚岔开,与肩同宽,稳的如同山岳。
如此她才放心的给严青栀身后的一人使了个眼色。
“别说你师兄,就是你的两个妹妹,我也让人去抓了,以她们人生地不熟的情况来说,他们根本跑不了多远!早晚都会被抓回来的……你想想看,你两个妹妹长的那么好看……”
严青栀听到这里嘴角不禁勾了勾。
严青竹确实没有跑远,为了尽快回援,他带着那些人在周围溜了好多圈了!
感受到她情绪的改变,大胡子也终于有了片刻松懈的时间,他不敢耽搁,张嘴就想要提醒身边的人注意严青栀。
但话还没有出口,严青栀身后突然跳出一人,不知从何处摸起的一把椅子,直接砸向了严青栀后脑的方向。
这一下,竟然是奔着打死她的架势去的。
掌柜的神色一慌,但马上想到了严青竹,这才强压下骂人的冲动,放任那人如此动作。
那大胡子自然也看见了这样的场面,他心头一紧,身体连忙后仰,想要躲过严青栀的拼死一搏……
不过,他们想的都有点多。
严青栀根本就没有杀了大胡子的打算,只见她收刀回撤,手掌如同闪电一般,精准的扣住了那厚重的椅子,不等来人震惊,她一步上前,匕首斜飞而起,那人大半个脑袋当即不翼而飞。
惨白的脑子在众人视野中转瞬血红。
严青栀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周围那些自诩刀口舔血的帮派中人,反倒惊得够呛。
他们之中有人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有人看着严青栀的匕首异常眼热,有人看出了严青栀行动之间的不凡,脚步后退着琢磨着自己有没有其他机会……
大胡子趁着这个机会飞快后退一步,想要躲入人群,借此摆脱严青栀的桎梏。
但严青栀的目标就是他,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她身体旋转,手中那一直没有放开的绳索顿时抖落开来,一阵破空声响起,那绳子快的视线都难以捕捉。
大胡子手里的匕首已经只剩个把,完全没了作用。
当然,在那一瞬间,他都没想明白自己能不能反抗,就已经被绳子拴住了脖子。
严青栀手腕一甩,白皙的胳膊在灯光映照之下划出了一道弧线,那二百多斤的男人就这样直接被她从人群里拉到了自己面前。
大胡子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不过这种感觉只在一瞬就消失了。
刚才上来营救的几名亲信,看到那人又被严青栀抓走,全都本能的冲了上来。
他们已经习惯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保护对方了,因此,即便到了这样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半分畏惧。
严青栀有杀人的能力,却并没有直接动手杀了那大胡子,可见她定然有其它目的。
这时候如果能把握住她的弱点,以此攻克,未必没有将人救出的可能。
不过,这个念头刚一浮现,便直接被一根绳索抽的七零八落。
那绳子带着巨力,被严青栀一甩就从大胡子的脖子上甩脱,她伸手锁住那大胡子的喉咙,身形互换,借着惯性便将绳索直接甩向了那冲来的四人。
啪的一声气爆音,随着绳结甩动,那四人直接就被掀飞了出去。
严青栀单薄的身影挡在了那大胡子身前,却挡不住他的视线,看着这样的场面,他瞳孔紧缩,看向严青栀的眼神中多了许多的情绪。
对于严青栀的来路他没什么想法,但对于严青栀的目的,他心中却有了猜测。
这四人被抽飞出去,把周围的人全都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连客栈掌柜都脸色苍白的沉默了下来。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这么多年下来总是有些见识的,严青栀最开始要是展现出了这样的能力,她就是再傻也不会把主意打到严青栀的身上啊!
说到了傻,她突然就想到了另一件事情。
狗子去带陆池过来,怎么这么就还没有回来?
她眼神闪烁,心中惊疑不定,和大胡子不一样,她连猜测都不知道要往哪方面猜测。
严青栀不在乎周围的人想些什么,她只抬起了手,将绳子缠在掌心后,用这只手掐着大胡子的脖子,而另一手则握着匕首指向了房间中的众人。
“既然闹到了这样的场面,那咱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们都蹲到那边去,拿绳子把自己捆起来!”
“当然,你们也可以不照做,我不介意亲自动手帮帮你们!”
215 背后的人
房间中的众人一脸迷茫,还是头一次听说,让人自己捆自己的!
就算是严青栀展现了她的实力,但这种不靠谱的要求听起来,也很难对他们有所威慑。
沉默了一瞬,一个人突然跳出来说道。
“她一个人捆不住咱们这么多人,大家一起……”
那人话还没有说完,一个血印便出现在了他的喉间,鲜血汩汩的从他喉咙中涌出。
而周遭的几人除了站在严青栀身边的大胡子,看到了那一瞬间她手指之间夹着的一枚黄橙橙的铜钱外,其余的人甚至都没看清严青栀是如何出手。
又是一片沉默之后,房间中立在角落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向前两步,一把扯下了大厅隔断上挂着的一块帷幔。
没有半点犹豫,两下就撕成了自己需要的样子,打了个结套在手上,正犹豫自己要怎么把自己捆住的时候,他身边一个人站了出来……
没一会儿一大群人就互相把对方捆的结实,又把嘴堵的严实,最后不等严青栀开口,一个一个的跳到了她刚才指着的墙角位置。
过程之中一点磕绊都没有!
严青栀内心之中全是雾草,但面上却如同一个魔头一样,挑了挑眉十分满意的样子。
当整个房间之中只剩下大胡子和她两个还能活动的人之后,门外才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蹲在角落的掌柜的,一听见这动静,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那轻松的氛围连她身边几人都被感染。
而门外也果然响起了她期待的声音。
只听狗子说道。
“陆公子已经带来了,要进去吗?”
严青栀视线在大胡子和掌柜的身上转了一圈后,才开口回答。
“不用进来,你和我师兄去大厅里看看我妹妹到什么地方了!”
掌柜的原本以为狗子要是听到了大厅里的不对,还能去通知那些去抓人的同伙。
可她听到严青栀的话后,脸色瞬间从惨白变成了铁青,在到了面无人色。
她惊恐的看着严青栀,在无限恐惧的看向了大胡子。
前者对她微微一笑,后者依旧面无表情,若有所思。
但她却下意识的觉得那人一定实在想如何处置自己。
“好的!苏姑娘!”
门外的人似乎是觉得掌柜的心还没有彻底凉透,答应之后,又回头补了一句。
“院子里连同厨子都算在内,一共十四个人,我和陆公子已经清理干净了!尸体就放在柴房里面……”
严青栀挑了挑眉,看着一屋子人脸色巨变,她也没有暴露什么其他的事情,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嗯!我知道了!”
狗子听了这话,这才满意的去了大厅。
这番变故另房间中的人全都心思未明,好一会儿后,作为唯二能说话的大胡子,才开口和严青栀交流。
“在下方福成,是彩石城良青帮的老大。敢问姑娘高姓大名,以这种方式与我相见,不知所求为何?”
严青栀见他这样,将手里的绳子往在了手腕之上,又将匕首收回到了自己腰间。
不过她动作之间视线却一直没有离开这大胡子。
她注意着那大胡子脸上的表情,想在对方脸上看出写眉目,不过显然并没有。
能在这样的地方当上一个帮派老大的人,显然也不是这种小场面能忽悠住的。
严青栀心中明白,想要从这人嘴里知道点什么,可能并不太容易。
对于审讯,她经验并不算丰富,而且对于线索整合也没有严青竹那样的擅长。
这时候,她还是不要跟对方露底的比较好。
“我啊!我叫苏青!”
严青栀回答了他前半部分的问题,却没有回答后半部分。
大胡子听了这话,心不禁沉了沉。
他很轻松就判定出了苏青这个名字是假的,但他却不能从这个信息里知道任何信息。
掌柜的倒是知道更多,奈何她现在心如死灰,又被人堵了嘴。
大胡子刚想要说什么,严青栀便呲牙笑了笑。
手中的绳子一甩,一把沉重的实木椅子就这样被她带飞了起来。
呜呜的破空声响过,椅子在半空中飞转了两圈,最后稳稳当当落在了严青栀脚边,她拍了拍自己裙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将之抖落平整之后,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两人一站一坐,气势大不相同。
严青栀风淡云轻,随意的好像这里就是自己家一样,但真正的主人却显得十分拘谨。
大胡子其实并不是十分惧怕严青栀,他惧怕的是一种未知。
像他这样的人,在彩石城里轻易是没人敢动的。
彩石这么赚钱的行当,能在他手里这么久,可不是因为他有本事,只是因为他听话而已。
严青栀这样的身手,这样的能力,显然不可能是冲着他来的。
说不定目标就是他背后的人。
可那是他万万也不敢说的事情,因此,他才会这样小心翼翼的想要探知严青栀的底细。
他除了想要知道严青栀的目的以外,其实也想知道严青栀身后站着的是哪一方势力。
“原来是苏姑娘,失敬失敬。如今天色已晚,不知道苏姑娘可曾用过晚食?”
大胡子嘴上说着失敬,眼睛却还在打量着严青栀身上的所有细节,想要从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严青栀抿了抿嘴,靠在椅子上仰头看他。
“这个时间当然是吃过了?怎么?您还没吃饭呢?”
大胡子无奈一笑,试探的摊了摊手。
“我可是听说了苏姑娘在这里的消息,连夜从城中赶来的,自然是还没有吃。”
严青栀侧头,视线落在了已经掉在地上的餐盘之上,那上面的肉滚落在地,不少肥油已经和地面的灰土难舍难分了。
大胡子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却是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只是眼神深处多了许多的忌惮。
严青栀用沉默来给他施压,让他明白他刚才尝试着不经对方允许便随意动作的行为,已经被对方视为了挑衅。
他的心瞬间沉了又沉。
严青栀则是手指轻轻的敲打着座椅的扶手,一下一下稳稳当当。
声音不大,但在这安静的环境里,却异常清晰。
216 合作
那手指敲动的声音,仿佛是敲在了大胡子的心上。
时间还在转动,但对于别人来说,却显得格外漫长。
大胡子抛出来问路的两个问题都没有得到回答,严青栀的身份在他想象之中也变得越发神秘起来了!
严青栀紧紧的盯着他,同时也在留意着房间中的众人。
随着她的沉默,房间里的空气好像都变得凝滞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好像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但有好像过去了一刻钟。
一连串的脚步声在门口响起。
除了严青栀以外,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门口的动静吸引。
紧闭的房门被人打开。
房间里除了严青栀以外的所有人都朝着门口看去。
只见狗子推开了一个门缝后便闪身进来。
掌柜的见他这样,眼珠子都红了,连严青栀都顾不上了,当即跳了起来,对着狗子一阵呜呜呜……
严青栀抬眼看了看她,依旧淡定的沉默着。
而狗子也没有半点瑟缩,将门拉开,把外面的三人迎了进来。
严青竹和君同月走在前面,他们已经换了干爽的衣服。
而鼻青脸肿的陆涧跟在了两人身后。
他生无可恋,浑身疼的要命,总觉得自己身上的伤可能是好不了了。
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严青栀现在没有功夫搭理他,他们所剩下的时间不多,在天亮之前,他们必须要处理好这些事情。
大胡子看着突然到来的严青竹,眼神顿时变了一瞬。
严青竹这时候头发被打散开来,重新梳起,梳的是男子发髻,衣服也换成了他带来的一身,不过可能是先入为主的观念,众人竟然都没第一时间发觉他是个男孩子。
严青竹对此也没有解释什么,看了看大胡子和角落的众人之后,方才开口跟严青栀说道。
“山上的那些尸体还没有处理,我就先赶回来了!”
严青栀点了点头,没有太过在意的样子。
“无所谓,这么大的雨山上的人不一定会发现。”
她的话音一落,狗子便率先开口说道。
“山上的人要是发现也会先到这里来请示,不如我去门口守着,有人来的话就先扣下。”
严青竹转头看了一眼狗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样子。
不过,他们还没有反应,大胡子那头却开口打断。
“几位,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说实话,几位虽然年纪不大,但依照您们的武功气度,倒也不像是会与我这等草莽为难的人。不若您们有什么要求,直接开口,方某没什么大本事,最喜欢的就是交朋友,若是几位不弃,方某愿意与几位叫一个朋友,而对待朋友的请求,某自当拼尽全力,百死无悔。”
大胡子拱了拱手,说的跟真事一样。
不过严青栀不在意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也不在意对方配不配合,她想问的和对方想隐瞒的,并不冲突。
大胡子紧张的看着严青栀,又转头看向了严青竹,最后看向了一脸焦急的狗子。
霎时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其实,像我们这样的人,最重信誉,也最看重合作伙伴……方某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在彩石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也是有些薄面的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但总是比一些跑堂杂役强上许多的。”
他见过的人太多,已经明白愤怒有时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处理这种事情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带上自己的情绪。
利益永远都是要摆在第一位的,反正风水轮流转,到底谁会笑到最后还未可知。
陆涧听了这话,却是有些意动的。
在他这样的人看来,有一条可靠的人脉,可是比那些没有意义的情感更重要,毕竟有些事情,光靠感情是解决不了的。
他悄悄的伸手,想要拉一拉旁边的人,提醒他们不要任性,不过,手都伸出去了,才反应过来站在他身边的正是狗子。
陆涧那已经要碰触到对方的手骤然收回,不过他武功还不及狗子,这样的动作到底还是引得对方主意。
明明比他矮上许多,但就那么一个眼神过来,陆涧恍惚之中竟然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严青栀一样。
吓得他肩膀一缩,整个人都隐身在了空气之中。
狗子也懒得搭理他,连忙转回头去看严青栀的反应。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严青栀是他最后的希望,一旦这个希望落空,他便逃不出一个死字。
但要说后不后悔,他倒是没有那么后悔的。
有些事情越是隐藏就越是藏不住,他的破绽太多,如果不在这样的时候动手,以后就更没有机会了。
狗子的忐忑严青栀并不清楚,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她和严青竹心中已经有的主意是不会变得。
看着这样的大胡子,严青栀淡淡的一笑,开口说道。
“你倒是挺通透的,这一点我挺喜欢的!有时候,要是一个人没有利用价值,可能他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不管身处什么位置,最好都要让自己变成一个有用的人才好。”
大胡子抿嘴勾出了一个笑意,但却没有一个真正的笑容,严青栀这样指点江山的语气实在令他很是不适。只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说出口的话,还是带着浓浓的讨好。
“姑娘所言极是,人活着,就是为了被人利用的!”
严青栀露出了十分满意的态度。
“看来,咱们之间倒是有许多的相似之处,如此说来,不如请您到前面大厅里,与我聊聊我感兴趣的话题如何?”
严青栀虽然是询问,但大胡子其实没什么选择的机会。
“如此还要多谢姑娘赏脸了!说来,咱们这里的果儿酒最是有名,以水果酿造,香甜顺滑,要是姑娘愿意,不若方某请姑娘小酌两杯?”
狗子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白,瘦小的身形都有些颤抖。
不过严青栀引着大胡子出门的时候,却是没有看他一眼的。
她只来得及给严青竹使了个眼色。
剩下的无需多言,严青竹自会处理。
217 询问
陆涧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作为每次都被当成麻痹敌人工具人,他除了挨揍,也就只有在登记时才能成为这个团队里的一员了。
眼见着严青栀和大胡子离开,严青竹和君同月留下来处理这些人。
他和狗子好像突然就变得多余了起来。
狗子沉默着,脸色明灭未定。
看着跟严青栀一起离开的人,眼中的恨意毫不遮掩。
看着两个随意就能决定他生死的人这样离开,他只微微迟疑便立马跑了出去,他不可能留在这里什么都不做。
陆涧看了看离开的狗子,又看了看已经走向了角落的严青竹,视线转了一圈后便觉得还是严青竹身边更稳妥一点。
但他刚要凑过去,君同月便转过头来。
她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挂上了客套的笑意。
虽然只是十几岁的少女,但这一回眸之间,也有细腻的风情一闪而过,让陆涧的心突然加速跳了两拍。
“陆师兄,你伤的比较重,不如回去上点药,好好休息一下吧!”
陆涧张了张嘴,想说睡觉的事情他其实没有那么着急,主要是也想捞点好处……
但君同月的动作,却比他那些言语出口的速度更快,两步便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推着他就把他送了出去。
两人力气虽然不对等,但君同月武功更胜一筹,陆涧挣扎了两下,根本就没有挣开,最后只得悻悻然的被推出来门外。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陆涧站在回廊里面,不禁打了个哆嗦。
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心中突然有些失落。
其实,他是可以跑的!
这些天跟严家姐弟吃住都在一起,对于这三人的脾气,他多少有些了解。
他大约有种感觉,他就是跑了,只要不把孙玄的事情说出去,也未必会有什么问题的。
反正总好过现在这样风餐露宿,又经常挨揍的日子更好过一些。
但他却还是一路跟了上来。
除了那点若有似无,还经常消失的正义感,他其实也想要拥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热血故事。
十几岁的少年,谁还没有点中二的想法呢!
什么帮派,江湖,宗门,邪魔外道……
想想就觉得刺激。
要是这个过程中,再遇上个厉害的师傅,美艳的侠女什么的,那就更刺激了!
不过,几人出发已经这么久了,想象中那些故事都没有出现,最多就是遇上几个挑事的小混混,只要严青栀一出手,那就只有对方赔钱才能了事了!
陆涧深深的叹了口气,恍惚之中,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大约就是孤独和寂寞吧……
他心里正惆怅着,不远处的一个房间里面突然便传来了一阵开门关门的声音。
陆涧吓了一跳,当即把自己缩在了一根柱子之后,借着远处的一点灯火看去。
只见那人正是刚才跑走的狗子。
陆涧心下稍安,这个院子里除了他们四个,也就狗子还能自由活动了,因此对方出现在院子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足为奇。
他叹了口气,看来,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人无事可做。
迟疑了片刻,他就悻悻然的转到隔壁的一个房间睡觉去了。
至于为什么没回自己以前的房间,主要还是怕耽误严青栀的大事,被人报复。
他已经不是书院里处处和严青栀做对的陆涧了,那个陆涧早就跟着孙玄一起死在一块了!
陆涧半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行踪,如此,也根本没有发现,狗子的后腰上面,其实别了一把锋利的柴刀。
那把柴刀他已经磨了三个多月,锋利的砍鱼头也不过只需要一刀而已。
而他所去的,正是严青栀和大胡子所在的方向。
大厅之中的凌乱早就不见了,灯火通明的做好了迎接某人的准备。
不过,只有两人进来,倒是显得空旷许多。
严青栀率先坐到最中间的一桌后,伸手示意大胡子坐到她对面去。
对方自然没有拒绝。
这里的桌子不大不小,两人对坐以后也还有一点距离感。
坐定以后大胡子伸手拿起桌子中间摆放的茶碗就要给严青栀倒茶。
只是他的指尖都要碰到茶壶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突然就出现在了他手指和茶壶之间。
“这一杯茶应当是我敬你比较合适,虽然我用了一些手段才和你见了面,但说实话,我本身其实对你是没有恶意的!”
大胡子抬眼看着严青栀,而对方并没有给予他太多的回馈,而是手指翻动,那匕首瞬间便消失在了大胡子的眼前,同时,严青栀白皙纤长的手指已经将那茶壶拎了起来。
大胡子见此,很有眼力见的从托盘里翻过来一个杯子,于此同时,茶水便稳稳落入了茶杯之中,准确无误,没有半点外溢出来。
等到大胡子收回了手,严青栀才从茶盘里又拿出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
“苏姑娘这么说,方某倒是有了些底气,太多的话,某也不问,只是看姑娘有什么用的上的。”
严青栀手里的茶壶放回了茶盘之中,她将茶水举起闻了闻。
那茶淡的跟白水一样。
严青栀没有喝,便放了下来,看着对方也没有卖关子。
“说实话,我还真有些消息想要跟你打听打听。”
大胡子一听是打听消息,神情没有半点放松,竟然更加警惕了起来。
虽然他面上不显,呼吸频率也没有变化,但严青栀还是敏锐的发现他全身的肌肉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紧张。
“姑娘但问便是,某定然是知无不言。”
他话说的冠冕堂皇,一点为难都不见。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们师兄妹四人,此行的目标便是去南荒投亲的。”
“对于那边的情况便也想要了解了解。”
“若是能有个懂行的熟人讲解一二,那实在是再好不过。”
听了是南荒的事情,大胡子的神色略微放松了一点点,不过,却依然没有像刚才那样气定神闲。
“这南荒的情况可是比较复杂,不知道苏姑娘想要了解哪一方面的?”
严青栀不止用眼睛仔细观察大胡子的反应,还将自己的感知全都调度了起来,想要从中分辨出更多的细节。
“说不得以后我们师兄妹要生活在其中,对于那边的消息,自然是多多益善。”
218 应对
所谓的南荒,其实就是鸲山郡,但那里山峦叠嶂瘴气丛生,人迹罕至,被称为南荒。
其实大赵还有一个北荒,是在漠州以北的沙漠之上,那里一年之中有七八个月被积雪覆盖,更是荒无人烟。
据说也有暴徒逃到那里去的,但后来都是尸骨无存,北荒的名气就慢慢不被人提起了。
反倒是南荒,因为比邻云海洲,又是物产丰富,而名气渐胜。
严青栀此行的目的当然不是南荒,只是想要通过南荒引出入海川的事情而已。
大胡子也确实没有多想,听了严青栀这话,又放松了一点。
看出严青栀没有逼问的打算,他也配合的讲起了南荒的事情。
这里虽然和南荒还有一段距离,但因为一些业务往来,让他对于南荒的情况倒是还了解。
虽然这些了解十分有限,但总是比严青栀两眼一抹黑的知道的多。
“南荒分为鸲山北境和鸲山南境,南境临海,主要以海商居多。那边的势力比较复杂,方某这种小人物,了解的自然是不多的。”
“倒是北境这头,我还知道一些。”
“北境这边瘴气丛生,也是因此,滋养出了许多的毒虫蛇蚁。”
“以这些毒虫蛇蚁为根基,北境的势力中,绝大多数都是以医毒暗器为主的门派,其中最神秘的应该就是巫蛊之术。”
“其中巫族掌握的主要是诅咒一类的力量,而蛊族掌控的就是毒蛊一类的。”
“其中分作多少派系和部落我是不知道的,只是大约知道,巫族的主脉已经改姓了乌,是乌云的乌。”
“而蛊族的主脉也改姓了古,上古的古。”
“听说他们挺神秘的,都在什么秘境里面,很少有外人能够见到。”
“我这也就是听说过一些罢了。”
“……”
大胡子絮絮叨叨的说着,但其实说的都是一些假大空的东西,严青栀根本就用不上,但也说不出什么错处。
严青栀听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开始询问。
“那与咱们这边接触较多的门派都有什么?”
“平日里他们需要在这边采购什么东西?”
“生活习惯怎么样?有什么特殊的信仰吗?”
“有通过的商队吗?”
“……”
严青栀问的问题都卡在了大胡子想回答和不想回答的边缘。
说了吧!
好像没什么影响。
但又不是那么回事。
不说吧……
他看了看严青栀手里消失了有出现,出现了又消失的匕首,总觉得不说也不合适。
而且随着严青栀越问越深,他需要思考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有些事不方便被人知道,他就撒了谎,但紧跟着严青栀问了个问题,就把他刚才的问题暴露了出来……
他要是不想露馅就只能继续撒谎,但又不能撒的太远,其中的分寸,让他这个一共也没去过两次南荒的人,应对的非常困难。
没一会儿,他就越说越远了起来。
而严青栀也是在等他说的远些。
“你刚才说,从入海川那边进入南荒似乎更为稳妥,怎么?是那边没有瘴气吗?”
大胡子没有发现这个问题的指向,开口便解释。
“入海川那头进入南荒的山脉地势平缓一些,而且那里位于一个中转地带,不管是云海洲,南荒,亦或是腹地想要交换一些什么都会路过那里,因此,也有许多的南荒的向导在那停留,也更方便找到合适的人带路。”
严青栀长长的“噢……”了一声,算是明白了情况,跟着又继续追问。
“那边的向导多,但问题也比较多吧!要是找不到信得过的人,说不定还会遇上什么杀人夺宝的人,可能比直接去南荒更加危险!”
“而且,路途上来看,这么走也更近一些吧!”
“你刚才不是还说你们这边有商队过去吗!我出些钱,随他们一路过去,借他们的人脉一用如何!?”
大胡子听了这话,比较慌张,这些路线哪里就是能让人随便知道的!
“恐怕不妥,这头虽然看起来虽然近,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稳妥。”
严青栀静静的听着他瞎编。
“南荒那边瘴气比较大,没有经历过的人很难这么横冲直撞的,最好还是从入海川那头走,那边虽然也有些人不讲道义,但大部分人还是很靠谱的。”
“而且,那头的门派虽然看似驳杂,但实际上都是明家的天下,明氏的人虽然在外面的人听来没什么底线,但他们做的那些买卖最讲究信誉,因此,对大本营的经营也最是上心。”
“……”
他说这些,严青栀当然是不信的。
不过,说到了明家,却让她有些感兴趣了。
“说实话,我其实倒是不放心明家的,在我看来,那些没有底线的人,什么时候都没有底线,再说,那头可是有事要发生了,我们这等人自然是要避开些的。”
严青栀假装无意的抛出了问题,那头的大胡子着急甩脱她,听到这样的说法,便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美化了一番,就说了出来。
“入海川虽然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其实没有那么容易正好遇到什么事情的。而且,你说的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
“这种事情,并不是常有,时间也不长,你从这里出发,旅途上稍加耽搁,那边的事就已经结束了!”
严青栀:结束了我还跟你扯什么淡!
“怎么?我听你的口气,似乎不太想让我从这边走啊!是我麻烦到您了?”
严青栀以退为进,势要从对方这里压榨出更多的消息。
大胡子被严青栀说的一慌,但马上又换了一个态度。
他之前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觉得能培养出严青栀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惹的。
他背后的人暂时不宜暴露,而且他们所行所做也牵扯甚广,这时候不便于节外生枝。
最好的办法,还是在保住自己性命和秘密的前提下,尽快把严青栀送走才是正理。
为此就是花些钱也是值得。
不过,严青栀如果一直这么不配合,他也不介意想一些别的手段。
比如说,以找一个熟人送他们去南荒的名义,直接在半路把人弄死。[space]
219 消息不多
“哪里就麻烦,若是苏姑娘不嫌弃……”
严青栀抬手打断。
“我嫌弃!”
她脸上的神情有些淡漠,那些不高兴已经写在脸上了。
“我说……方胡子!你这人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我可没有探知你秘密的打算,你此前忽悠我那些,我睁只眼闭只眼就当看不见了,可你连这种事都要跟我耍心眼,那可就别怨我生气了!”
严青栀的手掌在桌子上拍出了响亮的一声。
大胡子顿时被她这气势唬了一跳。
但严青栀显然没有这么好骗,她腾地站起身体前倾,左手一把掐住了大胡子的脖子,在对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只单手瞬间将之提了起来。
大胡子的眼中满是震惊,那不断上升的视角和那窒息的感觉,都让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的脚尖疯狂的够着地面,想要踩在地上缓解自己的濒死感。
但严青栀的手稳的仿佛不会颤抖一般,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片刻之后,他眼睛都有些外凸之际,严青栀一手甩出,巨大的身影直接飞出了三四米远,如同一个破布口袋一般,直接撞在了另一张餐桌之上,砸的那些桌椅东倒西歪,人也跟那些桌椅一起,骨碌出了好远。
一阵猛烈的呼吸之后,是一声声的咳嗦。
严青栀双手抱胸,冷冷的看着,眼见着对方好一会儿没爬起来,她才脚步轻移,站到了那一片狼藉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大胡子挣扎的从里面爬起。
“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吗?”
果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就这么点破事,问起来还斗智斗勇的.
这一轮之后,大胡子总算是老实了下来,关于南荒和入海川的事情也总算是说了不少。
不过,破绽依旧多的让严青栀心烦。
有些事情她大致能够猜测到原委,有些事情她也不敢全信。
原本琢磨着让对方自己说出来起码真实性能更高一点,但现在看来,有些人就是不识抬举。
她这边进展不算顺利,严青竹那头却有了许多的发现。
他那边人比较多,跟君同月一起分开来单独一审,互相佐证,没一会儿就大致知道了他们的身份和这里的情况。
不过可惜的是这些人与南荒那边接触的较多,对于入海川的消息却所知甚少。
入海川是三郡汇集之地,又占着交通枢纽的便利,那里的势力相当复杂。
而且像是鬼市拍卖这样的事,每年起码要有两三次。
其中要注意什么,他们这样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别说是他们,就是大胡子,也很少能收到请帖。
那里虽然好像是谁都能去一样,但实际上审核却是比较严格的,从踏入鬼市范围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问了一大堆之后,最后得出的最重要的消息,就是知道了鬼市的具体位置。
也算是省去了很大的麻烦,不然一点一点寻找也太困难了。
这边告一段落,那边严青栀也决定放弃对大胡子的审问了。
这人太警惕了,总觉得严青栀要害他。
他的秘密很多,其实严青栀是很好奇的,但时间有限,等天亮了以后,可能会有大胡子的人寻过来,她们动了当地的地头蛇,总不可能还大摇大摆的等人过来抓的。
这次能这么轻松的得手,那是他们的运气。
姐弟几人虽然也想要找人问问情况,在看出掌柜的神色之后,大致也猜到会有人对他们动手。
但没想到会引来大胡子和这么多的人。
虽然这个临时拼凑起来的计划破绽百出,但严青栀硬是凭借着自己的一股子蛮力,将一切都搞定了下来。
如今问出这些,她就挺知足的了。
至于那些不该自己知道的事情,她其实一点都不强求。
大胡子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按照严青栀询问的那些问题琢磨着严青栀身份。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敌意,他想了很多种可能,却也没有猜对,直到严青栀终于对他失去了所有的信任。
角落之中的狗子已经站了许久。
他神色冷凝,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
不过严青栀的实力太强,让他想尽了办法都没有一丝的可能,最后只能静静的站在那里听着严青栀对大胡子的问询。
直到许久之后,他的心都冷了半截了的时候,突然,他看见严青栀对着他的方向打了一个早就约定好的手势……
狗子的心瞬间嘭嘭直跳。
虽然在他看来,严青栀和大胡子相谈甚欢,但他却更加明白,严青栀想杀他太简单了,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无用功。
所以在那一刻,他毫不犹豫,抬脚便走进了大厅里面。
他的脚步越走越快,灰色的粗布裤子随着他的走动发出了一阵摩擦的声响。
他伸手从后腰扯出了那把他磨了好几个月的菜刀,刀锋锋利的在抽出的瞬间仿佛发出了一阵斩裂空气的嗡鸣。
他毫不掩饰的靠近,瞬间便被大胡子发现。
大胡子这边还在跟严青栀说着什么,眼见着严青栀没什么反应,他转头看向了身后发出动静的方向。
就在他回头的时候,狗子又跟他拉进了几步的距离,两人之间只差三两张桌子了。
大胡子看着对方单薄的身体和手里锋利的菜刀,没有任何的压力,只觉得一阵好笑。
他这么多年见过太多人想要杀他了,但这样的一个孩子想要杀他,为此还特意跑这来当了好几个月的伙计的事情,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以前不是没有想杀他的人凑到他身边的。
只是那些人凑的实在太近了,总是很快就被他发现,像是这样精准潜伏下来,还能把握住机会的人,又刚好是个这么点的孩子的,真是头一个。
不过,在他看来,虽然有些意思,但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大胡子转回身看了严青栀一眼,想从对方脸上看出更多的表情,想要知道对方对待狗子回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严青栀能有什么态度,她看着愈发靠近的狗子,和面前的大胡子,展颜一笑。
手中的匕首出现,不等大胡子有什么反应,那匕首银芒一闪,大胡子放在桌子上的手直接就被它钉在了那桌子上面。
220 惹怒
她的动作太快,大胡子一时间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低头看去,鲜血渐渐的殷出,痛感才猛然袭来。
“啊……”
大胡子的尖叫声对严青栀没什么太大的影响,对方反手要去拔她的匕首时,被她精准的一巴掌拍开。
“苏……苏青!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严青栀冷冷的开口。
“不是说死人才能保守秘密吗?既然你这么想守住自己的秘密,我就帮你一把怎么样!”
大胡子看着严青栀眼中的阴鸷,他还想要死命扛着的话到底没有说出来。
身后,狗子已经挥着菜刀砍来。
大胡子无法在于严青栀僵持,他反手就要扣住狗子的手腕,想要先控制住一个再说。
狗子见他抓来,菜刀在半空中翻搅,大胡子一时间没能控制住。
不过,大胡子到底身经百战,这样的情况对他来说,也只是个小场面。
他整个身体后仰,直接仰躺在了桌面之上。
跟着身体翻转,瞬间背对了严青栀,躲过这一菜刀横斩的同时抬脚便踹向了前方的狗子。
他的动作不算快,但刚猛非常,气势雄浑,两人之间距离又近,狗子被他这一脚踢了个结结实实。
孩子纤弱的身体被这一脚直接踹出老远,撞翻了一套桌椅之后,才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菜刀也摔飞到了远处。
狗子捂着被踹痛的肚子,忍着疼痛从地上往起爬。
见他一时半刻没有战斗力,大胡子转头看向严青栀,但见对方没有反应,才又转回头对着狗子来了一句。
“老子就是死,也不是你这种杂鱼能动的了的!”
说完,他手指在腰间一抹,一个拇指般纤细的竹筒便已经出现。
这东西看似是要对付狗子,但他行动之时故意遮蔽严青栀这头的动作,已经暴露了他的目的。
严青栀眼睑低垂,看向了桌子隐藏的下方,虽然没有听见对方有什么动作,但她必须要做出一个合理的应对。
匕首瞬间拔出,汩汩的鲜血狂飙。
大胡子一声闷哼,但他怕严青栀突然暴起杀人,整个身体瞬间后退,于此同时,之前被他捏在手中的竹筒底部直接被他按动。
那竹筒正对着严青栀的方向,纤细的机关口瞬间打开。
一条绿色的药蛇从竹筒之中骤然弹出。
药蛇的本能让它可以不需要瞄准,反正不咬住一个目标,它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这种东西,严青栀已经见过很多次了,但每次见到,总是会有新的感触。
看着那瞬间便到了眼前的药蛇,严青栀手腕翻转。
匕首刷刷刷刷的响过,白森森的刀身反射着暖融融的烛光,在大胡子的脸上闪过。
动作快的让他根本就没有看清。
只不过,等到严青栀动作停下来,那药蛇的脑袋都成了完全拼不回去的碎块了。
大胡子有些愣怔,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轻松又这么快的动作。
这样的人想要杀他,简直太容易了!
在见到严青栀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头一次恐惧到了这种无以复加的状态。
就在刚才,他都还觉得自己有一拼之力的!
他身后不远处的狗子在这会功夫再度站起,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条白布,弓着腰一个打滚从地上捞起了自己的菜刀。
菜刀到手,他没有立马上前,而是借势又一翻滚,直接躲到了一张桌子之后。
就在他把菜刀缠在自己手上的间隙。
严青栀已经踩着桌子一跃而起,整个人骤然朝着大胡子的方向落下。
右腿膝盖稳稳当当抵在了大胡子的喉间,直接把人按到在地。
看着对方因为瞬间窒息而翻着白眼,严青栀才挑了挑眉,掐着对方粗糙的老脸将之头顶往上推。
大胡子仰着脸倒在地上,一手还在冒血,一手则僵硬的想要举起推开严青栀。
严青栀挥手就是一巴掌,直接扇的他脸肿半边。
“这药蛇哪来的?今天你要是说不明白,我不介意让你尝尝我的手段!”
严青栀声音森冷无比,虽然还没针对谁动过酷刑,但严青栀气势上无敌。
那大胡子被他掐的喉咙之间咯咯作响,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无法发声。
“你知道怎么样才能活扒皮吗?听说只要在头顶上开上一条口子,把清水灌在里面,一点一点一点的等着清水把皮肤和肌肉之间的组织撑开,慢慢就可以得到一张完整的皮。”
“而且皮取下来的时候,人还是活着的!”
“除了疼,这种刑法差不多没什么后遗症,据说这样的人只要护理得当,最长的人可以坚持十几天呢!”
“我以前就是听说,还没有合适的机会尝试,现在看见你,我倒是觉得挺合适的!”
大胡子眼球疯狂的向下看着,不顾自己现在的表情有多狰狞。
他现在只想要看看严青栀的表情,从那上面分析一下她这番话的真假。
严青栀顺势说道。
“你可能不知道,我最烦药蛇这种东西了!上一个当着我面用这东西要杀我的人,现在骨头都化了成血水了!”
“这么一对比,我看你倒是挺健壮的,最适合做这些试验了!”
严青栀声音放轻了一点,手中的匕首也在大胡子的头顶上移动。
见她如此,大胡子当即挣扎了起来。
那没有被严青栀按住的手,已经开始用力想要把严青栀推开了。
严青栀见此,手上更加用力了,掐着他脸的手,手指关节都开始泛白了。
而大胡子脸上的血色也因为她的动作慢慢褪去。
这种窒息的感觉,终于让大胡子产生了真切的恐惧。
他一边放松四肢,一边高仰着头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
“我咳……啊我……说……什么都……说……”
听见这话,严青栀的手才微微放松了一点,但整个膝盖依旧抵在他的锁骨之间,随时准备将他胸腔按碎。
“说吧!先说说药蛇哪来的,再说说南荒和入海川的事情!”
说完这话,严青栀又觉得有些不妥,他们的时间可不多了,这么问得听到什么时候去。[space]
“说点干货,长话短说,说的好我放了你,说的一般我杀了你给个痛快,要是还跟我在这逼逼赖赖拿我当傻子,哼哼!”
221 请柬
对于严青栀这样的说法,大胡子根本就不信。
但是他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
“我说!我都说……”
严青栀慢慢的将手放开了一点,大胡子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他的心跳的飞快,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
“先说药蛇!再说入海川。”
“药蛇是我在南荒一个小门派手里买的,那个门派是制作和贩卖毒药出身的,除了药蛇,我还在他们手上买过毒药,不过毒药都被我买去北面了,就留了这个药蛇……”
他说要配合,果然就配合了起来。
飞快的交代了药蛇的来处后,又说起了去南荒的路线。
严青栀除了问过他们商队的路线以外,还把入海川那头的也问了出来。
大胡子连自己的秘密都交代了,也就不在意入海川那头的秘密了。
他似乎怕严青栀动手太快,语速又快又急,严青栀静静盯着他的动作,想要分辨出那句话是真那句话是假。
不过因为语速太快,她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分辨出来。
就在她打听到入海川的时候,严青竹与君同月并肩从后院走出。
大胡子听见动静,顿时闭上了嘴,眼角余光瞥向了来人,想要看看是不是自己这边来了帮手。
不过很可惜,还没等他看清来人,就听见那头有人开口说道。
“姐,咱们时间快来不及了,你问完了吗?”
严青竹的声音低沉,已经带出了一点男子的厚重,只是没有人注意而已。
“还没,说到了入海川还有一条路线。”
对于严青栀如何询问的,严青竹也没有干扰,他只是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听说入海川那边近期有鬼市,人流复杂。”
他这话没有任何暗示,可只一起头就被严青栀给用上了。
“即如此那就不需再问了!”
说着扬起了手中的匕首。
大胡子顿时慌了,虽然自己确实隐瞒了很多事情,但能活下去的话,他还是希望自己能活着的。
“慢……慢……入海川的鬼市有好东西!”
“今年的鬼市,除了一些宗门回去之外,还有一件宝贝拍卖!据说是一张藏宝图的残片……”
严青栀演技已经炉火纯青,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不露破绽。
“呵!”
她冷哼一声,手中的匕首高举,直接对着大胡子的脑袋刺去。
“别杀我,我知道怎么进鬼市……我有一张请柬,可以带一个人进去。”
他的话音一落,严青栀的匕首悬在了他的头顶,锋利的刀锋已经贴在了他的额间。
“你有请柬?这么一说我就感兴趣了!那请柬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只能带一个人进去?”
大胡子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
听到严青栀感兴趣他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的请柬并没有带在身上,一旦有了离开的可能,他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那请柬是鬼市所发,是进入鬼市内场的凭证。”
“只有进入了鬼市的内场才有机会参加最重拍卖。那些真正的好东西只有在最终拍卖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种请柬是有数量的,也是有号牌的,每一张请柬只能由主人带一客人入场。”
“入场后会有专人负责接待,也有固定的休息场所,可以选择住在里面,也可以选择听了拍卖时间后自行离开。”
大胡子看着严青栀心里还是有些慌,说话也想要说的多一些。
“照你这么说,岂不是请柬的主人是谁那边知道的一清二楚吗!这要是拍了什么贵重的东西,被鬼市的人惦记上怎么办!”
严青栀想要知道更多关于鬼市的事情,这大胡子太难搞了,之前用了那么半天都没能让他说出一句又用的话,眼见着现在终于松口,她自然要多问一些。
“鬼市存在多年,做的就是信誉,断然不会做这等事的,不过,身份核实总是要的,万一有人恶意竞拍又出不起钱,岂不是给他们填了麻烦。”
这话严青栀是不信的,鬼市这种地方,除了稳妥之外,也就是为了赚钱罢了!
这样的地方,朝廷的人根本渗透不进去,又谈不上什么抓捕,何必把规矩卡的那么死!
不过,大胡子的话却也是提醒了严青栀,对方虽然未必会管手持请柬的人是不是他们发出去的目标。
但对这种底细不清楚的人,肯定也是要严防死守的。
如果这样的话,她想要做点什么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严青栀视线低垂,很快便继续追问。
“你去过鬼市吗?”
大胡子这时候不禁有些小骄傲了起来。
“我自然是去过的!”
严青栀点了点头,心中酝酿的想法逐渐成型。
“即如此,你便将鬼市的大致情况说给我听听吧!那么拍卖以我的财力去了也是白去,不如就听听你说的外围都有什么东西,能不能值得我跑一趟。”
一听说严青栀不去鬼市核心,大胡子顿时急了。
他已经断定自己的生机就在那张请柬之上,要是对方对那请柬没有兴趣,那他说了这么多废话不就跟白说了一样吗!
“拍卖的东西虽然贵一点,但也有捡漏的情况,既然去了总是要长长见识的吧,如果没有拍成的话,也不收钱的……”
大胡子说的委屈巴巴,自己想要保住这条命怎么就这么难。
“就一个人能进去,有什么好见识的,还耽误我们的行程。”
两人之间又回到了之前那种拆来拆去的模式。
大胡子想说,在搞几张请柬,大家一起进去,可在搞几张请柬的话,他的请柬就不重要了……
如果没有这张请柬吊着,对方又怎么能放过他。
“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一起进去的,鬼市的外围也有很多的好东西,怕耽误行程,正好可以分头行事……”
他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再有什么坑。
严青栀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把鬼市的情况先大致说一下吧!”
大胡子转了一圈,最后还是配合的将鬼市的大致情况说了一遍。
等到基本情况到交代清楚以后,他才开始跟严青栀针对请柬的事情展开了谈判。
[space]
222 身死
“我可以带着请柬跟你们一起上路!”
大胡子率先抛出了鱼饵。
严青栀皱了皱眉,顺便还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大胡子的脸。
“但是你的请柬只能带一个人,我们带着你没有意义!”
“要不然这样吧!你把请柬让给我们,我放你一命怎么样!”
大胡子这个角度看严青栀,略微有些狰狞,尤其是对方那凶狠冷漠的眼神,让他心里十分没底。
“没有我你们进不去的……”
严青栀拍他脸的动作更重了一些。
“我们其实都可以不去的!”
大胡子眼神游移,最后似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开口说道。
“请柬现在不在我这里,不过我可以带你去取,你可以放心,我的人都在这,我肯定是要回来救他们的。”
严青栀恍然大悟一般,似乎觉得这是个可行的办法。
“你说的有道理啊!”
她站起了身来,松开了对大胡子的钳制。
大胡子没有因此放松,他陪着笑脸,动作小心翼翼的想要站起,不过,就在他刚歪着身子要起来的时候,严青栀突然飞起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直接把他踹回了地上不止,还向后划出了半米距离。
大胡子心中慌张不已,立马看向严青栀的表情。
不过,就在他注意力被严青栀吸引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把菜刀。
菜刀对着他的方向是一片阴影,黑暗在他眼前闪过,他浑身汗毛倒竖,下意识的就想要翻滚躲避。
但严青栀将他踹进了一道桌椅的缝隙之中,他一个翻滚没有避过这一刀,而是让自己直接撞在了条椅之上。
不过,狗子以前从来都没有杀过人,这一下太过紧张,菜刀直接劈进了条椅之中。
条椅一脚的木屑直接飞起,只有菜刀的刀锋在大胡子脸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大胡子冷汗涔涔,顾不得手上的伤,一把将那条椅掀翻,整个人借势一滚,而后飞身而起。
不过他人还没有落地,严青栀就一脚把他踢飞了出去。
这一脚又快又准,大胡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严青栀皱着眉头看向了狗子。
“你要是不想报仇了就直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狗子双目赤红,一脚蹬在了条椅之上,将那更加锃亮的菜刀拔了出来。
有了严青栀给他的底气,他什么都顾不上了,挥舞着菜刀抡向了大胡子。
大胡子挣扎着还要躲避,但狗子的动作显然只是麻痹对方。
他双膝微曲,重心下移。
双手同时紧紧攥住了菜刀,向着大胡子的方向一个直劈后,腰腹的肌肉紧绷,立马接上了一个横斩。
这明明应该是两招,却被他毫无痕迹的衔接到了一起。
严青栀的眉头挑了挑,一直到这时候,才觉得狗子的武功路数有点意思。
大胡子没有料到对方的招式这么刁钻,原本要爬起来的,马上又倒了回去,他捂着还在飚血的手,一个兔子蹬鹰就想要把狗子踢开。
但狗子刚才已经挨了他一脚,当然不会让自己再度陷入到刚才的境地。
他双臂交叉向前一推,借着反震之力后退了两步。
而后在大胡子借势而起的瞬间,用尽全身的力气,直接将那菜刀甩向了大胡子的方向。
刚刚站起来的大胡子和狗子之间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近的他就算想要重新倒回去都需要一个反应时间。
但早就算准一切的狗子却并不需要。
就在大胡子还没有站稳的瞬间,狗子的菜刀直接劈在了他胸骨之上。
严青栀见此,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的实战经验明显不足,而大胡子又比他厉害太多。
看来不管多聪明,多有想法,一个孩子想要复仇也总是困难重重。
甚至这种困难都不是外界带来的,而单纯就是自己能力不够,连机会都把握不住的关系。
狗子见到这样的情况,也有些悲凉。
就在他看着身上插着菜刀的大胡子向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而他对接下来的行动完全找不到方向的时候。
他旁边不远处的严青栀开口说道。
“趁他病要他命啊!桌椅板凳什么不是武器,那么执着于菜刀干什么!”
她的话让狗子瞬间回身,这才想到了什么一般飞快抄起了旁边的条椅。
而这时候,他对面的大胡子也听到了严青栀的话,双目圆瞪,当即也从身边抄起了一个条椅。
嘭的一声,两条实木的条椅结实的都没有坏。
但狗子的手上缠着的布上却渗出了许多血迹。
他的“飞刀计划”酝酿了良久,甚至在刚才他又把缠好的刀解了出来,但结果却没有如他想象的那般。
所有不经历实践的想象都是空中楼阁。
两个条椅对碰着,一下,两下……
条椅的腿晃动了下来,而狗子手上的血迹也是越来越多。
直到最后一下,他手中的条椅被大胡子的条椅直接撞飞了出去。
狗子重新一无所有。
不过这一次他却没有半点气馁,手指颤抖着从一边有抄起一条,飞快挡住了大胡子的这一下攻击。
与此同时他手里的条椅向前推去,直接卡在对方的条椅腿上。
就在刚才这么一会儿时间,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比大胡子的唯一优势,大约就是他身上没有伤了!
狗子高声的喊叫着。
一声长长的怒吼,充斥了整个大厅。
狗子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将条椅的椅面顶在自己身上,用尽全身力气,推着大胡子一路狂冲。
大胡子胸骨卡着的那一刀对他而言也不是全然没有伤害。
甚至伤害要比狗子以为的更重。
气血阻滞,一把子的力气全都调动不起来不说,那骨头被劈开的剧痛让他已经疼得脸上血色全无。
即便这样,他还是忍着所有的痛苦和狗子打了个势均力敌。
狗子看不出形势,他只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却不知道大胡子的情况也不过是强撑而已。
他爆发出了自己全部的潜力,已经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他一路把大胡子从大厅中央直接推到了墙角方向。
223 隐匿
菜刀卡进了对方的骨骼之中,大胡子口中溢出的鲜血都滴在了衣服上面,他的生命开始飞快消逝。
不过,狗子的状态也没好到哪去。
他不过是凭借着一腔怨恨,可这一腔怨气一旦化去,全身的力气都仿佛被人抽走了一般。
严青栀听过他的一些事情,愿意在这时候浪费时间成全他的执念。
她最开始也只是想要找个人打听一些消息而已。
现在能有这样的收获,也算是不错了。
至于大胡子的请柬,她完全没有抢夺的必要,鬼市那里带着请柬的人多了去了,她脑子有坑才冒那么大的风险去拿大胡子的那一张。
至于大胡子说的什么验证身份的话,严青栀是一百个不信的。
怎么?
人家大佬就不能派人过去?
还非得亲自去一趟!
这是什么时代啊,通信这么不发达的时候四处乱窜,那不是扯淡吗!
更甚至,宋伯清的这张请柬,她用不用都未必可知呢!
严青栀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狗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招呼严青竹。
“咱们快点把这里搜一搜,我买衣服花了一百多贯呢!”
严青栀不是不心疼,就是单纯的知道肯定能回本。
关于钱存放在什么地方,严青栀之前也审过了,掌柜的肯定是有所保留,但那都没有关系,她们也没有把所有东西都搬走的打算。
等到狗子晃晃荡荡能爬起来的时候,严青栀已经搜刮了一大堆的东西,招呼着睡到一半的陆涧准备要上路了。
狗子全身的肌肉都因为用力过度而颤抖着。
看着四人收拾利索,他则走上前去,对着严青栀深深的一拜。
他和严青栀早有约定。
他把偷听到的掌柜的打算和这里一共有多少人的事情告知了严青栀,也希望在大胡子到来以后,严青栀能给他创造一个亲手报仇的机会。
严青栀没说什么我可能会走一类的话。
因为她也发现了狗子的一个秘密。
互相之间有所制约也才足够稳妥。
看着对方这样的举动,严青栀从自己的腰间扯下了一个钱袋。
“这里有一张五百贯的银票和一些散碎铜钱。你带上它们一路往北去吧!”
狗子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将那钱袋接了过来。
“穷家富路,我便不再推脱,此番大恩,日后必不敢忘,若是得用,定然不辞,我本名杨若彩,不知姑娘姓名。”
严青栀没有想过要对方报答什么,她的目的其实一直挺单纯的。
“现在正好就有一件事用的上你。”
“这个大胡子不是一般人,他身上牵扯着许多秘密,这样的人一旦身死,肯定会有人追查的。”
“我们还有事情要办,不便暴露行迹,这里的事,我会伪装成是你做的。”
“所以你要好好活着,永远也不要露出痕迹。”
杨若彩心中惶恐,有些事情见的多了,就明白的多,也更明白活下去的不易。
大胡子背后的人是谁,几人心中都有个大致范围,能在这些人的追查之下彻底隐匿自己的行踪,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严青竹仔细清点过了尸体数目,又破坏了所有痕迹,放了一把小火后,五个人分道扬镳。
为了帮着对方隐匿行踪,严青栀还牵出了几匹马,给它们背了东西,赶到了不同的方向。
而杨若彩也骑着一匹马离开了这里。
剩下的四人倒是无所谓了,她们的痕迹,掌柜的早就遮掩过了,甚至有些人根本不知道严青栀四人曾经在这里住过。
他们顶着雨直接奔赴向了此行的目的地。
路上,陆涧一脸懵逼。
不止是他,就连君同月也什么都没看明白。
只有通过空间传递消息的姐弟,才知道所有的事情。
君同月心里也有一点好奇,但严青栀没说,她也习惯性的不问。
可陆涧不同,越是搞不清楚,他越想要问明白。
等到天快要亮起,几人找了个山洞短暂休息的时候,他一边拧自己的衣服,一边跟在严青栀身后,嘚嘚嘚的追问。
“这都是怎么回事啊?咱们住个客栈怎么这么多的事情?”
“你们为什么要把人都杀了?
“后来那个狗子,为什么又放了?”
“你跟他之间是什么情况啊?”
“不是,大家现在都在一根绳上,什么事都瞒着我,不合适吧?”
“……”
因为这件事不涉及什么秘密,严青栀原本也没准备瞒着陆涧的。
正好又实在被他烦的不行,便索性跟他说了。
“这件事我们也没什么计划,就是临时起意。”
几人同行,严青栀虽然能用武力解决所有问题,但还是对陆涧表示了一下自己的基本尊重。
“我最开始没有多想,就是想要避雨而已。结果到了客栈,才发现了那里的问题。”
“那么大的客栈,只有一个伙计,根本就不合理,就算狗子是个非常能干的人也不对。”
“何况,咱们去的时候,就发现大厅里已经有很多人了,这明显就不是萧条的景象啊……正好这时候,青竹又发现,大厅里的那些人,气质很像,衣着布料也都十分类似,武器的风格也是大同小异,虽然分散着坐在几处,但也应该来自同一个势力。”
陆涧一愣,仔细回忆着他们刚到客栈时的一幕,可惜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而那个掌柜的,显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但她却毫不畏惧,与那些人相处时更是不落下风,也没有惯常生意人身上的那些小心翼翼。”
“基本上就可以确定,她背后也一定有一个人,势力不逊于大厅之中的那些人,亦或者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而我,这时候正好还想找人问问关于入海川的事情。”
“我原以为,我会遇上个荒郊野岭打劫的黑店,却没成想,对方比我想象的能量更大。”
“也是这时候,我刚好发现了狗子的一个秘密,就以此点了几句。”
说到了这里,陆涧不禁好奇。
“你发现什么秘密了?”
原本没有想要说出来的严青栀,不禁被这个问题卡了一下,犹豫了片刻之后,她才回道。
“噢,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就是我发现,她其实是个女孩子。”
224 入海川
陆涧听到这里,一脸的迷茫。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经历可能都是假的,不然为什么严青栀说的这些他都不知道。
“女的?怎么可能?”
严青栀把自己衣服拧了几下之后,又重新站起了身来。
“有什么不可能的,习武之人力气本来就要大些,她年纪又小,总算是还能伪装的。不过,她已经十四岁了,在伪装也伪装不了多久了,要是没有咱们,她也准备找机会动手了。”
陆涧十分震惊,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上一次他见到的最离谱的事,就是严青竹扮女装了。
“那……那你……”
他有许多的话想要问,最后琢磨了一圈,又突然觉得问不问的好像不重要了。
就算对方是个女的,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人已经跑了,换回女装一定能躲得更远,他有那个时间,还是操心一下自己比较好。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看着那姐弟二人屠了不少的人。而且他自己也又挨了一顿揍,甚至这样的生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是这种刺激又自由的日子过的多了,陆涧心中有一个隐匿在深处又羞于启齿的感受,总觉得,以前平淡的日子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严青栀不知道他再想什么,继续说道。
“正好,我有她一个秘密,她也愿意跟我合作,我们俩一拍即合,就顺着掌柜的所想布置了一局。”
“其实,要不是那个大胡子太小心,咱们直接把人在客栈就杀光也是可以的。不过,那小姑娘蹲了好几个月都没成的事情,我怕打草惊蛇,就让青竹把人都支出去了。”
“咱们到底人少,又不熟悉这里,真要是六七十人一起,虽然伤不了咱们,但是他们真想跑,我也拦不住,万一真有人溜了,后面就没有那些问问题的时间了。”
陆涧还在沉默着,严青栀讲完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溜号也就再继续说下去。
短暂的沉默之后,严青竹站了起来。
“差不多了,咱们启程吧!”
听了这话,君同月立马跟着站了起来,几人收拾了东西清理了痕迹后,一道启程离开。
目的明确之后,几人便不住客栈了。
而且,后面的客栈画风也开始越来越诡异。
以前,她们都只听说云海洲那头比较混乱,心中便一直觉得混乱距离几人比较遥远。
陆涧是个公子哥,看见的世界就是别人想让他看见的。
而严家姐弟和君同月,虽然都吃过苦头,可他们记忆之中,对于混乱的理解,也十分浅显。
严青栀经历过的,最危险的事情就是被人刺杀,而最受创伤的事情就是被人抛弃。
可她毕竟是生活在法制社会的,她心里对于混乱的理解也都是基于自己所见所知。
大赵的吏治还算清明,虽然贪官污吏依旧不少,却也没到底层民众无处申冤的地步,严青栀在这里生活了好些年,看到了不平之事不多不少,但真到那种被逼的活不下去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所以她一直以为,在这里当个寻常百姓,丰衣足食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
这种念头直到她越往南走,越是开始动摇,到了入海川境内,看到的又是另一重景象。
这里的土地肥沃,雨水充沛,虽然多山地,但大赵的司农司不是摆设,如何合理的在山地种植,已经有了许多套方案,甚至还有专门研究这方面的农职,若是这边的朝廷管管事,这里肯定不会是严青栀他们见到的荒芜场面。
陆涧没有什么感触,但君同月却可惜的直跺脚。
严家也是有地的,也有几户佃户帮着种,因着严家人口少,也不缺吃穿,也不指着他们赚钱,平日里收的地租也就不算高,大约只有两成半,就这每年都还有许多余粮贱卖到张掌柜钱掌柜他们家里。
其实不止她这样做,她们周围的人家,收的租子也都是差不多的。
当然也有收到五成六成的,不过这样的人是不会出来说的。
所以在严青栀印象之中,收租要是能收到五成的,就挺狠了,要是收到六成的,都有些缺德。
毕竟种地不是白捡,除了每年要上缴朝廷的税粮,还有种子,粪肥,做水等等,也都是需要钱的,这些支出虽然不算多,可也不算少,零零碎碎加下来,收租到六成的,底下的佃户基本就是混个温饱。
但就在入海川这头,地租基本都在七成左右。
而且,这里的土地基本都在帮派手中,寻常的百姓只能佃地回来种。
不种就是死,种的话就是勉强维持生命。
严青栀路上还沾沾自喜的以为自己的服装终于和这里的人统一了,可谁知道,一到入海川才发现寻常人家一件衣服都是少见,哪里就能穿着如他们这样的好。
这里的人都饿的骨头飘轻,在配上那灰土土的破衣烂衫,黝黑到发光的干瘦的脸……
跟严青栀一行人的外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严青栀骑着高头大马从这些人的面前穿过,这些人对于严青栀没有任何的关注,但却对那几匹马垂涎欲滴。
他们的眼神让严青栀分外不适,总想着要尽快逃离。
严青栀不是觉得这些人没有礼貌,没有素质,只是觉得,同样是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人类,生活的差异如此之大,她却没有任何办法帮助和改变对方。
她一个人的能力十分渺小,就算想要做些什么,也很难做成。
虽然她是从后世来的,可她也没有异想天开的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世界。
这些人过的艰难,但她却不敢对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施舍,钱或是食物,这些东西可能会成为他们一个可以发展的契机,也可能只是全家的一顿晚饭,更有可能成为了一道催命符。
这并不是严青栀的臆想。
因为她亲眼见到,一个孩子正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啃馒头,一个男人突然冲过去,举起路边的石头就砸向了那孩子。
要不是严青栀出手阻拦,看那人的力道,啃馒头的孩子肯定当场被他打死。
但孩子救下来了,大人她却不知道如何处理。
对方抱着脑袋失声痛哭,说自己家里也有孩子,好几天都吃不上饭了。
严青栀想说那也不能去伤害别人的性命,可她看着那人悲恸的哭声,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225 福寿客栈
到了最后,严青栀也没有下去手。
那人也没有什么半路想要反击的打算,他一听严青栀放过了他,转头便连滚带爬的跑向了远处。
而被严青栀救下来的孩子,则是飞快把馒头吃光以后,哼哼唧唧的哭了两声,便仿佛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一般。
严青栀不放心他,还多叮嘱了几句,也不知道那孩子听进去没有,亦或是他身上还有别的什么吃的,怕严青栀一行抢夺。
两个匆匆离开的人,都好像没有打开灵智一般,连基本的行为逻辑都没有,完全依赖着本能行事。
这让严青栀心里堵着难受。
有些人还在为选择那一条路而徘徊,却不知很多人根本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经历了这些的事情,严青竹提议几人走官路过去鬼市。
入海川的寻常百姓日子越不好过,那些地主帮派的日子就越奢靡。
这里也是大赵富庶的郡城之中排的上名号的地方,官道上的场面一定比这‘乡间’更好上许多。
严青栀心里难受,也就不在意身份不身份的事情了,反正几人只要走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有心之人要是想打听,也总能打听的到。
如此,几人才重新回到了官道了上面。
入海川的官道比旁的郡城舒适的可不要太多。
官道平坦宽阔,很少有能够积水的坑洼,来往的商队极多,每隔五里左右,就会有一个休息用的草亭,每隔十里左右还会有茶寮酒肆,要是到了三四十里左右,还会有集市和客栈大车店一类的用于落脚和交易的地方。
四人的装扮到了这样的地方才算不太惹眼。
因为这里来往的人中,穿奇装异服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出行的队伍里还是鲜少有女子,偶有那么一两个快马而过的,也常常会被人围观议论。
严青栀入乡随俗,跟君同月一起把自己围得严实。
那些寻常百姓饭都吃不饱,当然不会在乎周围的人长的好看不好看,但官道上的这些人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严青栀也懒得给自己制造麻烦。
而且,这一路向着鬼市的方向而去,周围的江湖中人越来越多,五七十个聚在一起的也不再少数。
其中虽然没有那种严青栀想象中的顶尖高手,但与她实力相差不大的,她却是见过了好几位。
有人低调的骑着马,有人高调的坐着车。
但高手之间的气场总是能互相影响,只是在某一刻的感知之下,两人四目相对,便能确定对方是不是自己能招惹的存在。
这时候,严青栀已经不再轻易的把陆涧推出去了。
倒不是担心陆涧弱,纯粹是这里住宿根本不要什么户籍路引一类的东西,只要钱给到位,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又是一天过去,看着渐渐斜下去的夕阳,跑在前头的严青栀勒住了缰绳,看着周围三人的马停在了自己的身边。
她才开口说道。
“咱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他们虽然着急,但骑马并没有那么轻松,总也不会日夜奔袭的。
君同月很快就停在了严青栀身边,陆涧不太敢靠近严青栀,只远远的停了下来。
严青竹点了点头,他头上也带了帷帽,不过因为穿的是标准的男装,也没有人会因为这个误会。
而且这里都是帮派中人,穿着打扮奇怪的比比皆是,遇上那些不开眼的,一般严青竹一动手就会识相的缩回去。
要是还不知分寸的话,严青栀也不介意教一教他们怎么做人。
“再往前一里多地就有一家客栈。”
他们出发之前已经打听好了具体情况,再加上严青竹脑海之中也有相对应的地图,很轻易就能判定处行走的路线。
严青栀其实记路也很厉害,不过在自家弟弟再身边的时候,她是不会给自己的生活增加难度的。
“好!那咱们尽快赶过去吧!别又没了住宿的地方,要去挤通铺。”
入海川这种贫富差距如此之大的地方,不管是多么豪华的客栈都要有几间通铺留着。
倒也不是给寻常的百姓住的,那寻常的百姓只会睡在野地里,能睡通铺的,都是各个商队里面最底层的雇工住的地方。
也有女子的通铺,不过房屋小的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严青栀只看过一回,便拒绝了入住。
她觉得住在野外也挺不错的,起码有尊严。
不过好在,最后也没有住到野地里,而是又跑出了两里地,花了些钱,在一个茶寮里停了一宿。
如此说也只是是拿来调侃而已。
入海川这边也是一样的地广人稀,而且多山林,靠近南荒的关系,毒虫蛇蚁比巢郡那头厉害的许多。
陆涧就被两只毒蚊子在手腕和眼睛下面咬了包,肿的两三天时间过去,还睁不开眼睛呢!
吓得严青栀将那些驱虫的香囊挂满了所有能挂的地方。
虽然他们以前都不怎么招蚊子的,可眼看着陆涧的教训在前,她还是不得不警惕了起来。
毕竟从别人身上总结经验才是智者,没道理所有的教训都要自己亲自去吃的。
不过,陆涧这次的罪也不算是完全白遭,他在队伍里的等级终于有所提升。
不管大家最初是因为什么原因走到了一起,不得不承认的是,陆涧为这个队伍实在是付出了太多。
严青栀策马扬鞭,一路带起了尘灰。
这周遭还有不少人也朝着那客栈而去,不过奔走一天,都已经疲惫,看着严青栀几人从身边而过,除了一些例行警惕的人之外,大部分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根本不在意刚才过去的是什么。
很快几人的马就停在了客栈门口的地方。
这里虽然是官道,但两边都是荒郊野岭的,村庄都看不见的样子,也不存在地贵的问题。
如此,这家客栈倒是占了很大的地方,客栈没有牌匾。入眼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门口竖着一根高高的杆子,上面挂了一块飘扬的幡子,用古体绣着‘福寿’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