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坎儿
萧宝信不想,却也免不了成为了一众焦点。
无他,太能生了。
连谢婉这小姑子都不忘打趣她:“阿嫂一人就承担得起谢家开枝散叶的重责了。”
祖氏抚掌大笑,“你们是不知道外间人怎么说咱们太傅,纷纷都要向他讨教生子秘方呢。”
因为有萧宝信,祖氏不再专美于前,四胎生四个小子,这会儿轮不到她被人说嘴了,有萧宝信横在前面挡刀,她就成了捎带脚的。
王蔷一贯不喜玩笑的,都忍不住了:“也就你这身子骨够好,折腾得起。”
萧宝信欲哭无泪,她也不想折腾啊。
谢显倒是和小魏御医研究了什么避子偏方,她一直用着,可是谁能成想居然还能生,还有漏网之鱼……上哪说理去?
如果可能,她都给插块牌匾放肚子上,上写‘此乃重地,闲人勿进’!
“能生是福,别苦着脸了。”祖氏劝她道:“你可别让外人瞧见。你知道因为怀不上孩子,外头多少小媳妇被戳脊梁骨,被婆家骂的直不起腰来?凭你生的再好,家世再好,生不出孩子就是无罪,婆家,包括娘家谁都能对你说嘴,你且看看不如你的吧,羡慕死你了。”
因为能生让人说三道四的,萧宝信是第一个。
萧宝信:别碰我,我不想听此奚落,不想被那些羡慕。
忍不住私下拉着祖氏打听:“你怎么生完第四个,好些年没动静了?是用了什么办法不成?四娘可别藏私,教教我好不好?”
祖氏脸上一红,啐了她一口。你们夫妻感情好,爱腻歪,倒问人家为什么。
“你就挤兑我吧。”说完一甩帕子不理她,抓着褚令姿聊闲天去了。
某某楼又进了新一批脂粉,用着颜色甚好。
萧宝信:我招谁惹谁了?
“一回生二回熟,阿嫂且放宽心吧。”谢婉气定神闲,闺女已经两岁半了,聪明伶俐,极得谢母的喜爱,每回回谢家光往回家带的小东西小物事就少半拉牛车。
她这回是怀上之后,却全不似头胎那般紧张了,轻车熟路,全不在话下。
连掌家带照顾孩子,伺候夫君(或让夫君伺侯)都不在话下,端的是大家气度。
“我不是不放心,而是……”萧宝信轻叹一声:“我太难了,一个接一个的。”都没个人时间。
而且每回她怀孕谢显都精神极度紧张,她受不了这一惊一乍的。
“妙容写信回来不是说她也快要生了?”王蔷一边品茗一边问,过了今年她就二十有四了,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说的就是她。年纪越长,越显得她气度非凡。
“是呢,就是下个月初了吧。”褚令姿从一旁边蹿出来,都生俩孩子了,还是跟没长大似的,活泼开朗依旧。
第二个孩子是个小郎,容貌随了她,很得她的欢心。
不过一岁多一点点,有事儿没事儿就是笑。
褚令姿曾经一度烦恼,这孩子是不是个傻的,就是笑啊。直到被他亲姐一巴掌呼脸上,他狠狠地用长着两颗小门牙的嘴给咬回去,她才终于确定这孩子不傻,挨打还知道回嘴。
萧宝信点头,没等说话,褚令姿又把注意力转到王蔷身上了。
“十五娘,你真的不打算再嫁?其实结婚生子挺好玩儿的。”
话音未落,现场一片死寂,连端着茶点往屋里走的丫环都把半只迈进去的脚给收回来了。
谢婉看了王蔷一眼,嗔怪地瞪了褚令姿一眼:“你这嘴怎么还这样口无遮拦,这么多人呢,什么都说。这是姐妹私话,能大庭广众问出来?”
就是有心改嫁,谁能广而告之不成?
褚令姿委屈巴巴:“我就是顺嘴这么一说,褚四郎都死那么久了……”十五娘还年轻啊,还有那么长的岁月呢,要是活到七老八十可怎么办?
自己孤零零的吗?
褚安要是长寿也行,万一不长寿,可王蔷又活的像谢家太夫人一般长寿,守着一堆不是自己亲生的孙儿孙女吗?
“我知道你的心意。”王蔷知道褚令姿就是个快人快语的,当下看到什么才想到什么,并无恶意。“不过我目前并无想法。”
谢婉轻轻拍拍王蔷的手。
“就是再嫁,也得找个知根知底的,能拿得住的。”祖氏跳出来活跃气氛,“活这一辈子活的就是个畅快,可不能越活越憋屈。”
“像七娘子一样。”指着谢婉。
谢婉:“要我说,还得和大娘子一样。”
剑指萧宝信。
褚令姿不干了:“怎么不说和我一样——算了,当我没说。谁让我夫君丑。”
噗!
顿时就都笑开了。
王蔷更是都笑出了眼泪,这就成了褚令姿心里过不去的坎儿了。
“你可得了,当初是谁不看重容貌重才华的?”
褚令姿:“我这不是生出来孩子才开始明白,以为少不更事。”
“……亲家夫人什么意思,嫌弃我未来儿媳妇?”萧宝信冷笑。“现在还养在你家里,你可得好好的,不能差别对待娇娘,不然我可不干,去你们郗家接人去了。”
褚令姿百口莫辩:“我哪有?我没有!”
“那是我亲闺女,我能吗?”
“——要不,你信不过我,咱们来个交换,你不俩闺女吗?一个许给了四娘,另外一个就给我们小郎吧,咱们都知根知底的,你嫁进我家一个,我娶你家一个,这不挺好?”
说完又高兴的手舞足蹈了。“怎么样,大娘子?”
萧宝信都给气笑了:“你这可好算计,尽瞄着我屋里的了。”
还带这样的?
“谁让你屋里的都是好的?”褚令姿笑。“这不正好,给我们郗家中和中和相貌。”
“……”
祖氏坐山观虎斗,当没看见萧宝信摩拳擦掌,几欲动手。
当她没想过娶俩姐妹进门?
人家谢家还不干呢,当初要不是萧妙容先提这一嘴把萧宝信给拉上了,萧宝信又是个直肠直肚爽快的,谢家第四代重孙啊,能这么简简单单几句妇人之语就定了?也就谢显护媳妇,谢家拿他为重,当然也是路家也是拿得出手的,不然这亲事可有的磨呢。
第948章 胳膊拧不过大腿
路家不是没想过亲上加亲,毕竟路家小子多,当初谁也不曾想萧宝信一生就是俩闺女,和谁结亲不是结啊,俩闺女嫁到一家还有个照应。
想的挺齐全。
结果祖氏不过略略提过一嘴瑾娘的亲事——琤娘是老大,自然定的亲先可着她。
都没说第二句,路家有意向再加上一门亲,人家萧宝信就给堵回来了。
琤娘亲事她做主,已经惹得谢显不满,瑾娘的婚事谢显是早放出话来人家自己选,慢慢选。
听话听音儿,人家没意思,祖氏也就不再上赶着自讨没意思了。
还用绕过萧宝信再找谢显吗,这也太不识趣了,心里就给放下了。
她就没想到萧宝信是真没‘言外之意’,有一说一,纯粹是聊闲天。因为祖氏还好,没个动不动就上手摸手揽腰挎胳膊的习惯,萧宝信根本无从得到祖氏七弯八抹的心肠。
用祖氏的话说,萧大娘子直肠直肚的。她当是夸奖,其实萧宝信当成现实在进行中的。
当然,哪怕祖氏提了,估计萧宝信也得拒了。
不管是路家也好,郗家也好,结一门亲也就尽够了,当然都是好人家,可也不能鸡蛋都放一个篮子里啊。
真都弄到一起,结果自己窝里掐起来了,或者亲家家里不合,他们帮谁?
萧宝信直接就给褚令姿卷了,没半分犹豫。
“你赶紧歇了吧,玄晖说了瑾娘的亲事他自己给相看,我份插手的。”
褚令姿可没祖氏那份觉悟:“那我让我家四郎去和表兄说。”
萧宝信:你家景郎还比瑾娘小一岁呀喂!
反正谢显是不会同意的,她倒也赖得当着这么多人一再拒绝,她是直来直往,可不是缺心眼啊,上赶子给好友找不痛快。
“那我就不管了。”萧宝信乐得轻松。
褚令姿乐呵呵的,全不受影响,吧唧吧唧嘴遗憾地扫过谢婉的肚子,可惜让薛医生给诊出来是个小郎了,不然她早先下手为强。她也知道不能可萧大娘子一棵树上吊死,现在谢显如日中天,觊觎他家小郎小娘子的还不从建康甩到下邳去?
不论谢显是从家族还是从个人考虑,只怕都不想将孩子的亲事和一家死抓在一处。
可……谁让萧大娘子和谢表兄容貌太盛,生出来的孩子各顶个儿的质优貌美,小小年纪无论是才华还是脾性看着都是顶尖的?
哪怕被人拒绝,也得试试不是?
万一人家就看中她这人品贵重,家风纯朴呢?
“你可行了,难得的聚会成你相亲的场合了?”谢婉白了褚令姿一眼,自从生了孩子开始就心心念念给定亲,要不要这么操心劳力?
别看她嘴上口口称称的嫌弃郗三郎貌丑,其实俩人感情腻乎着呢,待俩孩子跟心尖似的,天天跟屁股后面操心衣食住行,母性泛滥着的哟,能疯能玩的,去她那里也哄的她家伏姬最爱褚姨母。
祖氏笑眯眯地:“咱们做了阿娘了,除了操心夫君,就是儿女了。儿女尤甚。”
“是呢。”
众人说说笑笑时间就过去了。
本来也没有正事,聚到一处也就是联络感情,打发时间。
人聚的全了,难免一些八卦就不方便说,都是各府各家的,七弯八拐的亲戚。例如褚贵妃挨了南郡公主狠狠一巴掌,郁结于心,病的好悬丢了半条命。褚老三心疼闺女闹到了南郡公主房头,褚彦护媳妇被褚老三给打抽了几巴掌,结果南郡公主发飙责令带出宫的老嬷嬷愣是反手抽了褚老三十几巴掌,两房闹的不可开交,甚至褚老三捧在手心上的小妾也被收拾的欲生欲死,身上好悬脱层皮,四下里跟人说南郡公主的不是……
褚家二房倒是偏着三房,可南郡公主不听那套,你们一家子欺负人,那行,分家啊。
最后闹到萧皇后那里,自然是偏着南郡公主的。
无论是褚彦拥立有功,还是南郡公主抽褚贵妃——现在该叫太妃了,抽她那几下子,都让萧皇后极为满意,自然是要给南郡公主两口子撑腰的,很是当着一众内外命妇敲打了敲家二房的夫人袁氏。
让褚袁氏闹了个大红脸,回府便闭门不出了。
这些是褚家的丑闻,自然不能当着褚令姿的面儿上说。可祖氏听闻了,不说出去又憋着难受,便在褚令姿走后,悄悄与萧宝信说了。
那也是谢显的亲姨母。
“……我可是听说,褚太妃最近在宫里也不安生,闹着要给五皇子封地封王,要死要活跟着五皇子一起去封地呢。”
谢婉:“她想的倒好,才刚刚太平,皇上初初登基,怎么可能立刻就让其他皇子分封出去封地?”
尤其褚家可不同一般小民百姓,那是传承百年的世家,有依仗的。
康定帝才五岁,无论是萧皇后,还是自家阿兄,脑子进水了才会让贼心不死,那么大的威胁远远放出去。怕天下太太平吗?
“这我倒是听十二娘提过,”王十二娘依旧是萧太后的座上红人,今日本来是也要请她的,可她因被萧太后召进宫中,遂作罢。
“太后本意是要褚家表明态度,立场坚定,结果褚家自己就闹开了,倒让宫里的太妃看到了苗头,又闹起来了,今天头痛,明天脑热的。”
“褚九娘还是那么不消停。”谢婉冷笑。
以前就是不消停,勾搭上永平帝进了宫。手段尽施倒是把永平帝给迷住了,结果……好处没捞着,储君之位也没捞着,心态就崩了。
萧宝信呵呵了,褚九娘也知道,她不闹也得不着什么好下场,还不容公开与萧太后撕破脸,真想动手弄死她,萧太后却也不敢。毕竟她背靠褚家,褚家还对新皇有拥立之功,很是抓到了萧太后的七寸。
萧太后是看破了,可又破不了这局,所以才对褚袁氏施压,试图通过此等手段逼迫褚家立场划一。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道,原意是指萧太后位高权重,天然占据道德制高点。
不过祖氏等人听进来不禁点头,想的却是这条大粗腿是谢显。
毕竟真正拥立有功的是谢显。
第949章 狗拿耗子
包括谢婉在内,已经深刻意识到自家兄长在朝中的权威。
她不是不曾听闻当时太极殿发生的一切,以及……那殿后藏起来的遗诏,还是诸葛术亲自藏到后面去的。
舅兄在主导新帝的废立!
诸葛术看的比旁人更多,更深远。
他很清楚,未来至少十年、十五年内,谢显的势头无人可及。
甚至他有更深层的恐惧,总感觉舅兄还有更高远的追求,他的目标可能是……星辰和大海啊。
当然这些不能瞒着自家夫人,他不想一个人憋死。
结果就是,俩人憋的够呛。
有些话甚至不能和萧宝信说。
谢婉都不知道自家大嫂这性子太直,能不能一不小心就给漏了,她就不知道其实世界上知道最多人秘密的就是萧宝信,嘴最严的也就萧宝信,否则建康城已经丑闻满天飞,家家不得安生了。
这家夫人是个爱鲜肉的,虽说没出那个轨,可日常喜好看颜色好的小郎,谁家的子侄兄弟也跑不了她的双眼镭射;那家小媳妇有难言之瘾,他家夫君有怪癖,天天要舔着她脚才有感觉,害的她有妄想症,总感觉这些个男男女女衣冠楚楚,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私底下说不准都见不得人;另外……
自家三房那位王夫人,三婶一次醉后乱那啥,和谢三爷又有了崽儿,现在肚子里已经揣了一个月有余的崽儿,不敢声张,捂着正热乎。
背着褚令姿说完褚家闲话,祖氏心满意足的走了。
“我听你阿兄说,路家大郎可能要往上升一升了。”萧宝信冲谢婉点头。
“阿兄和路大郎肯定能合得来,都是一路人。”谢婉吃吃地笑,就说吧,自家阿嫂的嘴没把门儿的,这话也能往外说——呸,她不是外。
“都惧内。”
萧宝信捧着肚子笑:“说什么呢,我惧你阿兄。”
王蔷:果然,谁不在场都免不得被人说。
左等右等谢婉没有要走的意思,王蔷倒是起身要告辞了,萧宝信犹犹豫豫地站起身来拉着她也不说让她走,也不说让她留。
连谢婉看着都有鬼了:“阿嫂这是有话啊,要不……我先避避?”
这是当着她的面儿不好说啊?
萧宝信:“其实也不是非避开不要,没啥见不得人的。”她豁出去了。
“你们可知道阿郎身边有个姓靳名斤的将军,护卫他的安全?人长的高高的,一表人材。”没说瘦,自从进了谢府敞开了吃之后,已经不像个竹竿子似的干瘦了。肉一长起来,人也显得精神了,长的还挺周正。
“人很实在,功夫又高……”
谢婉看看萧宝信,看看王蔷,好吧,她知道了。
怪不得褚令姿说起王蔷再嫁的时候,阿嫂脸那么僵,原来是提前破题了。
都不是傻的,听话听音儿,王蔷也立马品出意思了,脸腾地就红了。
“他是在府里偶然见了十五娘一面,然后……一见倾心,打听了你当初与褚家四郎的传闻,对你的人品更加敬重,所以就求到了我与玄晖跟前,想要问一问你的意思。”
萧宝信半句虚言也没有,只是不曾把褚安给扯出来。
毕竟是七八岁的孩子,这事儿传出去对他名声不好。
虽说是为了王蔷好吧,可给寡母拉红线挑后爹,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只怕传出去什么的都有。
有一说一:“他说了,问问你,你若同意更好,不同意他也绝不纠缠,让你名声受损。当然,说你若是同意嫁他,就把褚安当亲儿子养,他家你作主,你家还你作主,反正都可你。身家性命都是你的。”
谢婉听了抿嘴笑:“这人说话可挺逗。”
萧宝信耸肩:“你没看见过真人,真人更逗,是个极实诚的,除了能吃没毛病,其实能吃也算不得毛病,功夫是真高,府里没人是他对手。”
说完郑重其事地看向王蔷:
“我个人觉得他为人还是挺靠谱的,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
王蔷笑着摇头:“他能在表兄身边做事,定然人品贵重,只是与我无干。我这辈子——”
“就这样了吗?”谢婉打断她。
“你先别急着决定,再想想。褚四郎都已经死了那么久,十五娘,你真的不再为自己考虑考虑吗?毕竟你们没一起生活过,许多许多,”
她叹了口气,抓住王蔷的手:“有些话我不想说,可是。真的,你们并没有一起生活过,很多你思念也好,记忆也好都只是镜花水月,你的想像。你真的要被这些困住一辈子吗?”
她成了亲,与诸葛术生活在一起之后才知道原来这和她想像中的婚姻生活根本不一样。
诸葛术原来睡觉也会打呼,脚也会臭,并不如当初想的那么空中楼阁,一切都按书本里最美好的样子来的。什么公子如玉,翩翩风度。他也会发脾气,也会撒谎,还会放臭屁给她闻。
可是他待她好,会包容她的一切脾气,谁说什么都不如她一句话,会把她的一切都放心上,天冷的时候提醒她加衣,他冷了反而会抱住好。
他们在一起,有开心,也有生气。
气的时候恨不得一刀砍死他,可是开心的时候又觉得这辈子没嫁错人,这人是她一辈子当中待她最好的人。总之,各种精分。
被勾着手的萧宝信:好在谢显不会放臭屁给她闻。
唔,脚也不臭。
有时候睡觉会说梦话这一点挺好玩,听他用郑重其事的语气吩咐人办事,还有一本正经的吐槽那人真蠢。
“阿嫂,你别只是点头啊。”说媒的好像是你哦,怎么最后是我在疯狂安利?
王蔷笑:“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是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
萧宝信并没有一说就成的觉悟,毕竟王蔷的固执可是出了名的,能拧过父母嫁过去当寡妇的,当世能有几个,意志尤其坚定。
“我说了,我尊重十五娘的决定。”
谢婉瞪圆了眼睛,赶情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把她给说心活了,人家俩人跟磕瓜子闲聊天似的。
今天天气挺好啊。
我觉得一般。
……嗯,那就一般吧。
就这样?
肚儿疼,谢婉白了俩人一眼:“算了,算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950章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一句话把俩人都给惹了。
萧宝信:“你说谁是狗?”提这茬子最开始的可是她。
“你说谁是耗子?”王蔷挑眉,她的事儿还是她的人是?
谢婉抱着肚子走了,惹不起躲得起,枉作好人。
王蔷掩嘴直笑,第一次看谢婉吃瘪,连忙起身跟在她身后边走,边走边向萧宝信道:“我还是跟她一道走吧,不然挺着大肚子怪让人担心的。”
萧宝信也往外送,她现在才两个月不到,肚子还半点不显呢。
“或许,你可以问问阿安的意思。听靳将军说,他与阿安是……吃友,一道没少因为吃凑到一处。”
王蔷笑笑没说话。
其实这人,她曾经见过。
萧宝信不提,她还不知道这是谁,一提她就记起来了。在阿安的院子外面见过,高高瘦瘦挺精神的一个人,阿安不止一次提过此人,说是个真正的功夫高手,飞檐走壁,人形大杀器,就是性子太直,简简单单的武夫一个。
过多的她便不知道了。
阿安或许说了,也或许没说,反正她没认真听。
本来就是个不相干的人,何必知晓太多?
王蔷与谢婉相携又去了易安堂,每每谢婉都要留宿谢府,结果天刚黑诸葛术就会上门接媳妇,今日想必又是如此。
靳斤的话题就到此结束。
成与不成,那是王蔷的心意。
应承了靳斤的事,萧宝信也算做到了,她也没说是包马到成功不是。她与王蔷毕竟亲过靳斤,总不好过份吹嘘搭上个密友。
姻缘这东西,很奇妙,是你的怎么也跑不掉。
王蔷与靳斤是否有姻缘一说,萧宝信并不过份热衷,这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一切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
“我觉得,这个人你可以认真考虑。”谢婉与王蔷往易安堂走,将丫环仆从都打发的远远的,谢婉私下里与王蔷说道。
她希望十五娘好。
有些话当着阿嫂也没办法说。
“至少大娘子能在你面前提及,就说明是过了阿兄那一关的,他的人品是说得过去。”
王蔷不是十几岁的小娘子了,很多问题都能坦然面对。
“我并不知道,也并不想。”
谢婉轻轻握上她的手,“想一想。”
“知道了,”王蔷歪头看她一眼:“你生了孩子之后,越发的爱操心了。”
谢婉头大:“不操心不行。其实不是生了孩子之后才这样,嫁人之后就不得不操心了,诸葛术那人你别看着他挺沉稳的,其实幼稚着呢,到了家又是甩手自在王,什么都不管,万事都要问我……连穿衣裳都要问我,大事小情的我不操心府里就乱套了。”
她都不好意思说,只要她不说,诸葛术里衣能穿整整半个月!
都酸了他也不换!
王蔷与谢婉是自小一块儿长起来的,再是了解不过谢婉的性子,能让也表情这么丰富,嘴上不断的吐槽,三句话不离诸葛术,那是一颗心都系人家身上了。要不然就她那冷情的性子,闲事不理,才不会挂嘴上牵心上呢。
……突然想褚四郎了,或许该去瓦官寺给他上柱香添些香油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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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令姿说到做到,转头就和郗四郎说了与谢家再结一门亲的意思。都没到谢显那里,郗四郎就给拒了,没这么办事的,还尽可一家祸祸了?
别人不知道,他自己能不知道谢显当时火急火燎的定下与自家闺女的亲事是为了什么吗?
还不是被永平帝给逼的太急了,又不想与皇帝结亲,所以情急之下选择有限吗?
咋的,尝着甜头了,不想松口了?
“你就死了这心吧。你有俩闺女,就往一家嫁?真哪家犯事了,还不一锅端了?”郗四一张面瘫丑脸,每每怼死人不偿命褚令姿居然都觉得这货长相不行太魅力实实在在的真有。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也有打人儿的地方。
“我这不寻思,咱们家风良好,百年世家,谢家也一样,而且……他们俩两口子长的多俊——”
让郗四郎一个眼刀子给剩下来的话给叨回去了。
好吧,他相貌不出众,最忌讳她提,一提再提,反复提了。
“儿女亲家做好了,于两家是好的,可是处不好,毁了对方一家子,那就是结仇。咱们就做好自己得了。”
郗四郎可不愿意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
明摆着不可能的事,他是吃了猪油蒙了心才会去。
自家小郎得多优秀啊,让人家把儿子搭进来不说,还要再嫁个闺女进来?
至少他可不敢如此高估了自家儿子,毕竟才一岁来的小孩,能看出什么?
谢家如日中天,谢显权倾朝野,如果说永平帝时谢显还多少隐蔽着些,现在扶新帝上位之后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刀斧阔的提拔异己,颇有些权势滔天,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架式,很是锋芒毕露,政令是一个接一个,多是利国利民的好政策,但其态度之强势,基本就是强推,谁也挡不住。
世家多避其锋芒。
辅政大臣唯一就一个褚彦跟谢显没什么亲戚的,可就属他跟谢显最紧,俩人配合无间,一拍即合,拍拍都合,郗四郎倒也是服了。
豫章王不必说了,就是个小屁孩,玩心重,加上是萧宝树的小舅子,和谢显却也沾点亲带些故。
固然未来十年甚至十几年间,谢家势必一手遮天,无人能出其左右。
但那之后,一切就都是未知数。
也可能谢家能一直延续这种辉煌,但也有可能就此衰败……
两种可能,不能只看到好的一面。
郗家其实更希望谢家能稳一些,长久一些,就像之前的谢家是一样的。
可是天不从人愿,谢显自从出仕就不曾低调过,一路高调过来的,到现在大有势不可挡的架式……和他那温润的容貌可不一样,谢显行事从来不圆融,越发的铁腕了。
如今是新朝初立,经过了几次大乱,休养生息为主,谢显一些政令主要是惠民之策。这其实就已经有不少涉及到了世家、皇室的利益,只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还都在磨合阶段,底线之内。
郗四郎与郗尚书私下里谈过,只怕朝廷安稳了之后,依谢显的性子还会有更大的动作。
一切都还在观望之中。
第951章 四两拨千斤
谢家不想把鸡蛋放一个篮子里,郗四郎还不想一棵树上吊死呢。
谁知道谢家会是什么下场,会不会惹了众怒,被倒台败落了?
若是谢家一直辉煌,郗谢两家也是姻亲,又有褚令姿与谢家的关系少不得亲近些。万一不幸落败了,好歹也就折进去一个,不能落下全家覆灭啊。
只是这些话不能与褚令姿说。
媳妇是个快人快语,没心没肺的,指不定他这边把话说开了,谢家那边没急,她倒跟他翻脸不认人了。
只能四两拨千斤,就那么算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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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有孕一事终于在新年到来之前爆出来了。
不爆不行都三个多月了,显怀了,再不说也得被人看出来,还不如坦白从宽直接跟谢母招了。
一家子哗然,谁也想不到水深火热的俩人居然暗渡陈仓临老了又有了个老来子。
因为之前一直捂着,王夫人也一直没有找薛医生给诊脉,这回反正都知道了,第一时间就将薛医生给诊出来了。
居然是个小郎!
王夫人喜极而泣,临老临老老蚌生珠居然盼来个小郎,让她如何不激动?就年前往道观也好,庙里也好就撒了不少香油钱。
谢三爷知道王夫人怀的是个小郎,那是除了朝会的时候,连府门都不出了。
日常盯着王夫人的衣食住行,生怕委屈了自己的老来子,居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成了二十四孝夫君,与王夫人说话都柔声细气,再没高声说过一句话。
王夫人受宠若惊,甚至怀疑这老东西精神失常了。
不过送上门的优待,她没理由拒绝,倒是作威作福起来。
王夫人怀孕没娇气,倒是谢三爷娇起来,凡事照着萧宝信的待遇,王夫人差上半点儿都不行,和谢显比着劲儿的娇媳妇,人家有句口话不求最好,只要更好,事事紧着他家媳妇。张口闭口老来子,惹得谢母背里地暗戳戳地与萧宝信道:
不如生个孩子乳名就叫老来子得了。
像是谁没生过儿子似的,他这当爹的孩子还在亲娘肚子里就已经飘了。
王夫人有孕在身,是全家的喜事,唯独一点以往掌家但凡萧宝信有孕在身,那都是交到王夫人手里的。现在,王夫人有心不放权都不行,在谢三爷那里过不去,人家要求自家夫人得到充份的休息,老儿子得到充分的营养与照顾。
二房是庶出,私下里帮衬着倒无可无不可,一则她们都没掌过家,没那手段头脑,二则迎来送往就不曾有庶出房头理过事,会被笑话。萧宝信怀着四个月的身孕,不得不捡起掌家的事宜。好在她身体一向强壮,此回又不比上回是双胎,和上次一比这回简直不要太轻松。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生,她生了三回下了四个崽儿,谁能比她更轻车熟路?
萧宝信一早过了自怨自艾的阶段,该吃吃该睡睡,功夫继续练起来,神采飞扬的。
萧宝信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别人平日里说说笑笑的,有两次护卫谢府的底子,第二次多少人亲眼看着这位满身是血,亲手杀了不少护卫军,和后宅阴私勾心斗角不一样,人家手上明晃晃沾着血的,别说是一众谢府下人心有余悸,不敢挑战当家主母的权威,明里暗里那都是唯萧宝信命是从,半点儿不敢打折扣的。
就是谢晴心里都怵萧宝信。
不开玩笑,当真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杀人眼睛都不眨的。
对谢显虽然多有不服,可对他娶了萧宝信这夫人是真服,一个眼神横过去就溜溜的,腿先软了。就这身体素质,心性手腕谁娶家里敢不宠着啊,难怪谢显
用王十二娘的话说,说不服骂不服,刀架脖子上比谁都怂,贱皮子啊。
谢晴当场给怼回去了,你是没看见她当场杀人那架式,你看见你也怂。
王十二娘当玩笑说给萧宝信听,萧宝信好悬把自己给笑早产了。真没想到谢晴是这么样审时度势,还挺识时务。她还当他恃才傲物,谁都不放在眼里呢。
至于羊凤明在谢府门前掀的谢晴老底,过了那天,就仿佛烟消云散,不只在谢府里,一句都没传出去外面。
谢显是下了大力气的,羊凤明与淮阳王一同押赴刑场斩首是众的,连案子都不用审,卷宗底子都不曾留下。
羊凤明假传圣旨,所言所行皆为污蔑构陷,谢显转头就对府里下了死令,但凡有一句话传到外面,皆是一个死字。
谢显一早便知谢晴的底子,谢晴回府先后带回来的侍妾也好,仆从也好都死了,蹊跷的很,他不可能不派人详查。
当然也只是知晓个大概,更多是谢显猜测得出的结论。
至于羊凤明则明确的多,实是当初一同在义阳王治下为官效力的一幕僚认出了谢晴。
那幕僚不比谢晴在义阳王那里受重用,义阳王跑的时候也没带着他,他是风平浪静了之后寻到其他州府做事,那人正是羊凤明的堂弟。后随主官到了建康城时,阴差阳错认出了谢晴,羊凤明才得到,不过月余,江夏王与羊凤明本是想拿在手上,想在关键时刻当杀手锏搬倒谢显所用——
至少也要断谢显一臂,把谢晴给废了。
只不过没等到时机成熟,永平帝就急着下手,把江夏王逼的不得不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动手弑君。
不成想反倒给了谢显操作的空间,生生将此事给压了下去。
谢显和谢晴各自都当这事儿不存在,从不曾当面讲开。
可是谢晴又非石头,岂会不知谢显深意,对谢显经年来的莫名敌意渐渐也就淡了。其实不淡也不行,他已经看出来,谢显早非当年那个孤傲少年郎,在他远离建康的这几年,谢显早已脱胎换骨,心中更有大图谋,将自己远远抛在后面了。
更何况当年一系列针对谢晴的恶意也好,防备也罢都是谢母等长辈之意,谢显却是从未以小人之心揣度过他。
一切其实都是谢晴年轻气盛,咽不下那口气。
现在谢显翻手为云,覆手为云,左右朝局,谢家不在乎再多一个优秀的人。
第952章 稀了大奇
谢晴觉得自己成长了,心态变了,所以也就渐渐的淡了。
——当然,有几分被迫成长的意思,不变不行,谢显那脑子挖坑设套都连环的,一个接一个,躲过这个还有另一个,真当面对上人家又绕道不和你硬刚,玩的就是虚的;而萧宝信人家就不是虚的了,来的就是实惠的,不生气不打人,一打就照死里打。
对上就是俩人,文斗武装双管齐下,他一人招架不来。
馊~就算了吧。
只能跟自己说,大度了,成长了。
憋屈?
自己知道就行了,毕竟他也是丹阳尹,风光在外,得顾上面子上的活儿。
再者,谢家如今如烈火烹油,不能自己人相煎了,至少在外人眼里谢家甭管你内里掐再狠,人家对付起来可都是连锅端,打就打的你一家子到地狱十八层底下小煤窑里待着,永世再无翻身之机会。
因为你们内部不和放过你?
那是不存在的。
基于以上种种原因,谢晴决定就此放下了。
……不放下又能怎样,谢显明显是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没把他算作对手的意思。
自从新帝登基,谢显便忙到飞起,朝里朝外一把抓,连翻制定各项政策,和各世家、各既得利益集团斗智斗勇,如果不是萧宝信怀有身孕,只怕他在府里的时间都没有。自打永平帝死了以后,他做了太傅,大有朝政一把抓的意思。
因为萧宝信不同于以往,有了身孕便大撒把,闭门不出,因着管家少不得迎来送往,抛头露面。
在新年的时候,萧太后为显示在后宫,甚至整个大梁中的存在感,大摆宴席,宴请外命妇,萧宝信便推辞不下了,只得挺着五个月的身孕进了宫。
谢家有忌讳孕妇不让碰尖利的东西,谢显可没忌讳,依然让萧宝信全副武装把他送的大杀器带在了身上。
虽然孕肚并不明显,宽袍大袖一挡从后面看根本就看不出有孕,可那暗藏软剑的玉腰带还是没系上。
一副头面就够隆重了,再配上了玉腰带,就有些过份繁琐。
就只是这样,淡淡的涂上一层脂粉就已经够艳光四射的了。
谢显的身份地位决定了萧宝信在宫廷中的地位,从她一出现就被萧太后给拉到了最上首的位置,靠着萧太后就坐下了。
不过是唠唠家常,萧宝信就已经不胜其烦。
王夫人有了身孕,谢三爷紧张的刮起风来都怕给卷到二里地外,更不要说宫廷宴席了,人家直接就给拒了,并未出席。
谢婉眼瞅着临盆,分分钟就可能生了,自然是闭门不出。
整个谢府,就她与蔡夫人、王十二娘进了宫来,王十二娘倒是一向与萧太后交好,几年不变,但萧太后有意亲近、拉拢她,王十二娘也不便拦着,只是笑盈盈地坐在下首陪着笑。
如果只是名面上客套客套,萧宝信也不至于就这么不耐烦。
主要是萧太后心态崩了,自从见到萧宝信,看到她这状态,还挺着个肚子——
她千方百计想要的孩子啊,一个没留住,反而是萧宝信容貌一直在线,且孩子一个一个的往外蹦。她自己烦不胜烦,可萧太后羡慕啊,没什么羡慕什么。
夫君死了,连未来的可能性都没了。
就守着个不是亲儿子的皇帝终老一生……她现在也才二十一岁……
日以继夜,不能想萧宝信,一想到她就羡慕嫉妒恨。
如今当面对上了,心里就跟烧开了的热水一般,澎湃的呀。
偏她为了以示亲近,动不动还要拉上萧宝信的手,关切地眼神一直往人家身上转,越看越苦涩,越看心态越崩。
褚太妃又不是个省油的,她不痛快谁也别想痛快。
萧太后能拿她怎么样?
不过就是占个皇帝嫡母的名份,作威作福。人家皇帝还有亲娘,现在小听你的,长大了自然是亲近嫡母。而她虽然只是作为太妃,可毕竟身后有褚家,身边有五皇子,未来可期。萧太后便是再瞅她不顺眼,也不敢针对她。
褚家不看好她也罢,看好她也罢,她都是姓褚的,哪怕他们为了五皇子也不会就那么放弃她。
天有不测风云,谁知道万一小皇帝长不大,出了什么意料,皇帝宝座会轮到谁呢?
……别跟她说,褚家拼不过一个琅琊王氏赶车夫出身的潘家那位贤太妃!
“太后,你可放过萧夫人吧,怎么就看不出来,坐了那么久萧夫人早就乏了?脸上都快撑不住了。”褚九娘笑眯眯地道,她就坐在陆太妃的下首,淡淡的妆容,嘴角微微挑起嘲讽的笑。
“先皇才死多久,太后就大排宴席……我是真看不出有什么可值得庆贺的。”她盯着自己的水葱一般的手指,淡淡地道。
萧太后脸上不大好看,可也只好当作没听见。
当着一众外命妇,能怎么样?真跟她一样脸皮不要,当场吵起来吗?
要么怎么说妾生的,上不得大场面。
想让别人没脸,先弄的自己脸面尽失,这是伤敌八百,自损两千的招数。
“你瞧,我只顾着高兴,倒真真是失礼了。”萧太后笑眯眯地转头看萧宝信:“萧夫人身子可还爽利?左右离开席还有段时间,要不你先去隔壁暖阁歪会儿?”
“夫人有福气,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太傅又是个心疼人的,你这一有孕就见不得人,我们可有好几年不曾见过了。”
唤声萧夫人却不是见外。
毕竟当着众人的面,再显亲切也不至于上赶着攀亲戚唤阿嫂,凭地丢了份儿。
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萧宝信没那么不识抬举:“太后说哪里话,我也没别的就是身子骨还挺不错,坐这一会儿倒不打紧。我与太后真是几年未见了,难得一聚,我倒舍不得去歇了。”
下面的众人纷纷侧目,真真想不到生孩子还长智商,居然能从萧宝信嘴里说出客套话来了……
稀了大奇了。
萧太后闻言面上更显高兴,萧宝信实相,不然她自己唱这一台大戏,后面还有个褚九娘动不动拆台,非得崩溃了不可。
第953章 刀光剑影
宣城长公主自打永平帝死后便以有身孕为由闭门不出,此番萧太后宴请也不例外。
萧太后娘家不在建康,能拉拢的对象不多,能依靠的也就只有谢家,所以时常借着外命妇觐见以示宽仁。
褚太妃就是看不惯萧太后天然优势,借力打力,所以时不时的给萧太后找堵,自己开心。
“……谁没几个几年不曾见面的朋友呢。”褚太妃道。
众人:……
虽说也是这么回事,嫁人了天南海北一辈子不见也是有的。但褚太妃明显不是这个意思啊。风凉话说的,真风凉。
“你说是吧,陆太妃?”
还指名道姓把皇帝亲娘给抬到众人视线。
想安安静静地降低存在感?你也得看看你这实力允不允许你低调啊。
“唔,我倒是忘了,陆美——陆太妃是冀州那边的,在建康城里也没个亲戚朋友。”
端的是无差别功夫。
陆太妃是个好性子,随便萧太后和褚太妃怎么揭鼓,人家都是笑笑不说话。
“太妃,怎么不说话呢?”褚九娘笑:“你是皇上的亲娘,这屋里没谁说话的份儿都有你的,想说什么说什么,别拘着,显得小家子气,倒让人笑话了。”
大有还当陆太妃还是以前投靠在他麾下的小美人,她指点江山呢。
陆太妃看看萧太后,扭捏道:
“我就是个老闷儿,不是谁不让我说。”声音柔柔的很好听,就是这地方口音太浓,旁人听了一头雾水,有听没有懂。
褚太妃捂嘴笑:“什么老闷儿?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别说你们那儿的方言,大家都听不懂。”
萧太后皱眉:“行了,褚太妃,陆太妃就是冀州生冀州长的,带点儿口音也是不妨事的。不懂多问几句不也就是了?”
褚九娘脸子当时就撂下来了:“我说什么了吗?太后的意思,是我们姐妹之间连玩笑都不能说了,都得按着书本说,按着太后的规矩说?太后管天管地,还管得人拉屎放屁?”
萧宝信看天看地,就是不看眼瞅着掐到一起去的俩人。
她不是卫道士,管也管不到后宫里。
又不是谢婉,换成褚令姿当场被这么挤兑,她都挺身而出。萧太后,她们交情早就顺着当场吃的那些东西排出去了。
照她说,俩人都是闲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掐,赢了就光荣了?
萧太后脸上也挂不住了,褚太妃太给脸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给人添堵。
萧太后板起脸,正要开口训斥,便听太监高声唱喝:“南郡公主到!”
最近萧太后和南郡公主交好,萧太后很是给南郡公主脸面,没少往褚家送赏赐,凭的就是南郡公主在永平帝灵前给褚太妃那一巴掌,天赐的盟友。
南郡公主因此与褚家二房和三房闹的都不甚愉快,甚至褚彦对此也颇有微辞,萧太后又连番示好,几次下来南郡公主便与萧太后越发交好,倒是和褚太妃生分的紧。
果不其然,听到南郡公主到,褚太妃脸上不大好看,挪了挪身子。
“我寻思着你怎么还不来呢,”萧太后笑眯眯地冲南郡公主道:“亲阵子听说你受了风寒,最近可好些了?”
褚太妃:“既是受了风寒,可离萧夫人远着些,毕竟有身孕的人,可别沾着病气。”
“太妃思虑周到,难得。”南郡公主看了萧宝信一眼,冷冷的。“不过我这病早就好了,倒是让太妃失望了。”
南郡公主从来不爱凑热闹,向来独来独往,此番能进宫还是萧太后再三邀请,防的就是褚太妃没个牵制无法无天。
褚袁氏倒是早到了,可惜是个圆滑的,两不得罪。
其他褚家娘子也好,褚家媳妇也罢,没身份没资格调停,也不愿意掺和进去,鹌鹑似的。
“是呢,最近褚太妃倒是成长了不少,不比以往先皇还在时任性,现在可爱操心呢。”萧太后笑道。
你来我往,刀光剑影。
萧宝信无聊地掩嘴打了个哈欠,她就知道这种场合不适合她,乏味的紧。
好在没多久就开席了,换了个地方,让她得空放松放松。
褚太妃就不是个消停的,在席上依旧旧事重提:“……五皇子也大了,按规矩皇上登基,兄弟们也便要去封地了。五皇子还小,我这做生母的肯定是要跟着的,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多,聚一次少一次了,倒教人感伤。”
其实要说去封地,她并不大乐意。
能当皇帝谁愿意离家千里?
可是冲皇帝下手,褚家又不干,没褚家支持她什么也干不成。
这么两相一比还不如带着儿子远走高飞,天高皇帝远,她乐的自在逍遥。能把皇帝靠死就靠,靠不死,他们在外面这些年也够积攒势力,培养自己的一班心腹人了。
萧宝信疑惑了:“所以,五皇子到底是大,还是小?”
“我没别的意思,一直在家里生养孩子,于外界事物知晓的并不多,五皇子今年究竟多大年纪?”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有伸缩性这么强的年纪吗?
噗!
褚令姿刚吞嘴里的梅子酒喷了一小口,呛住了。
“咳咳咳!”
萧太后愣了一下,也忍不住抚额笑:“萧夫人心直口快,的确是褚太妃用词不当……五皇子今年两岁多,不到三岁。我寻思着五皇子年纪还小,日后少不得去封地的,可这么山长水远的,身子骨未必能经得起折腾——”
“太后什么意思?这是咒我儿吗?”褚太妃冷下一张脸:“我儿身体强健,可不比皇四子胎里弱。”
皇四子是太后亲生的儿子,刚生下来洗三就被被子给闷死了。
太后深受刺激,将养了半年身子才见好。
褚太妃此时提及这事,无疑是往萧太后心里插刀子,当下萧太后就火了,酒盏往桌案上一推。
“会说话就说,不会就把嘴闭上。大过节的外命妇们都在,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言不逊,究竟是想怎么样?”
“我知道你非正室嫡出,自小没有嫡母教导,知识涵养都不及褚家嫡出贵女。可你既进得宫来,如今生养了皇子,又尊为了太妃,是不是多少顾及着母族,顾及着皇子的脸面?”
“再这般放任,可别怪我不给你褚家脸面!”
第954章 丢人现眼
萧宝信胃口很好,很快眼前放的每碟里的菜色都尝到了。
褚令姿就坐在她斜对面,再斜一点,没办法,夫君不给力,和谢显的差距还是很大的,以至于她俩座位实在排不到一起去。
不过斜对面有斜的好处,清清楚楚地把萧宝信的好胃口给看到眼里。
褚令姿就是这点好,没心没肺,看萧宝信人家雷打不动,寻思着自己也不能小家子气,让人看扁了,什么场面呀就能影响到自己的食欲,有样学样一边看着萧太皇发威,一边眼瞅着褚太妃吃瘪。
她可半点儿没有都姓一个褚的自觉。
褚九,在褚家的时候就不招褚令姿待见,顶会拿腔作势的那么一个人,惯会的就是装柔弱,背地里使坏。
进了宫,死了皇帝还不消停,还想张罗着要搭上褚家谋个皇帝的椅子坐坐——
有多大的肚子吃多少的饭,你也不看看你长那脑袋了吗?
朝里朝外,世家被搬倒了多少,淮阳王也好,江夏王也好,更不要提永平帝上位起兵造反那些个,因为皇位死了多少个?
是什么让褚九那么有信心,她那既不是嫡又不是长的五皇子那么有竞争力,能让褚家辖出身家性命百年声举支持?
二皇子虽是庶出,好死大皇子没了,人家占个庶长啊,被扶上来也不是没有原因。
褚令姿没什么政治眼光,从最简单摆在台面上的是非曲直来看,褚九就纯粹是气人有笑人无,什么好的都得可着她,只要她不顺心了,谁也别想顺气,都搅和一脑门子官司才好。
管他当着多少人的面呢,一点儿不顾着脸面,褚令姿都替她臊得慌。
可能怎么办?
何以解忧,唯有吃吧!
……孙夫人看着自家这便宜儿媳妇,心是真大,居然还吃得下。
像她这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世面,当场就有些吃不下了。
可儿媳妇胃口倒好,还有萧大娘子,这都是历练过的,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啊,心下不由得暗暗佩服。
众人各有心思,谁也不曾出来相劝。
褚九娘让萧太后这一顿抢白,当时脸就放不下了。
她生平最恨旁人说自己妾生的,又何况是当着一众外命妇的面儿——还要不给她脸面,还得怎么不给她脸?
现在就已经撕破了。
褚九小脸涨的通红,顿时眼泪就下来了。
“……我知道太后一直瞧我不起,不过是以前有先皇护着我……呜呜呜……”眼泪一对一双,跟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甭看一殿的外命妇,褚九娘哭起来照样梨花带雨。
“先皇啊,你怎么走的就那么早呢……怎么就不把我一起带走……”
“让我现在受人欺负,”说完,还吧吧地瞅着南郡公主,瞧完南郡瞧褚袁氏。
萧太后气了个倒仰,真是不让人过好年了。
谁欺负谁?
她是真巴不得让先皇把这货给带走,怎么就不显显灵呢。
“太妃这么说就不对了,”褚袁氏架不住褚九娘的眼神,即便无心相帮,毕竟占着同一个姓,闹出笑话是整个儿褚家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
只得软软地道:“太妃这不还有五皇子要照顾吗?可不能轻生啊,这大过年的——”
“是啊,我还有五皇子。”都没等褚袁氏把话说完,褚太妃轻轻就把眼泪给擦了:“我为了五皇子也得好好活着,又不像没孩子,没亲没故的,死也就死了。”
萧太后这口气哟,好悬直接把自己给顶晕过去。
“……褚太妃,五皇子说什么也是龙子,可不能这么随便咒的!”萧太后冷声道:“我知你思念先皇,也得有个分寸!”
一句话给褚太妃拐沟里去了。
人家是这意思?
褚九娘怒极:“分明是太后诅咒我儿!怎么着你没儿子也见不得人家有儿子的好?”
“无论是皇上,还是三皇子,五皇子,都是我的儿子。”萧太后阴测测地道:“我是他们的嫡母。太妃既然喝多了,就赶紧回去宫里歇着吧。”
往旁边一个眼神,尚宫局的尚仪便着两个宫女上前请褚太妃回宫。
可褚九娘又岂是随萧太后指东指西的?
不跟你对着来都对不起自己那名头姓氏,当即就不干了:“怎么着,太后还想一手遮天?欺负谁呢?你真当褚家是好欺负的?”
褚九娘还嫌气势不够,抓起桌上的酒盏往台阶之下就摔。
谁知道她与人理论的时候过于激动,也没看清方向,怎么顺手怎么来,一下子就冲斜对面的萧宝信去了,不偏不倚整冲着肚子。
萧宝信倒是不怕这个,耳聪目明功夫高,没等近身就被她一掌给拍出去了。
只听‘哎哟’一声,砸在角落里不知哪个太监腿上,那一嗓子尖叫真不是虚的,实打实嗷的一声。做梦也想不到正扬着脖看戏呢,祸从天降立马就落他身上了。
疼,是真疼!
可他也知道,他干的就是伺侯人的事儿,这大庭广众之下失仪失态,惊扰了一众贵人就是他的错。
扑通一声就跪地上了:“小的知罪!小的该死!”说着还直呲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正打上他的膝盖了,这一跪更是雪上加霜,钻心的疼!
“是我不小心,”萧宝信挺着小肚,缓缓起身:“对不住了。”
跟小太监道过了歉,她似笑非笑的看向褚太妃:“不过我也是无心之失,正用着膳突然酒盏就砸过来了,我也不能坐着硬扛不是?冲着肚子来的,不躲再伤着我肚子。”
再者,凭啥不躲,为了不失仪就得受褚太妃的鸟儿气?
萧宝信一起身,立马整个儿殿上都安静了,众人不是看不出来现在谢家的态势,跺一脚建康城都得抖三抖。更何况他们家这们萧夫人,谢太傅眼珠子一般的,真伤着人家那就是抠人家眼珠子。这是结的死仇。
“夫人无碍吧?”萧太后叹了口气:“是我治理后宫不严,居然闹出这等笑话!还差点儿伤到了夫人。”
“——你们还看着什么,还不把褚太妃带下去!”
“丢人现眼!”
第955章 以下犯上
褚九娘雷打不动,倒是把褚袁氏和褚令姿给说的脸色通红。
是真丢人。
给泼妇何异啊。
南郡公主冷眼旁观,全无哭丧当天的挺身而出,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萧宝信,满眼的不屑。
“太妃……既是醉了,就先歇着吧。”褚袁氏出来打圆场,心累。
又看萧宝信:“无恙吧,你现在怀着身子,可得小心着些。”
“无妄之灾,幸亏我这身上有功夫,不然可不真就伤着了?”萧宝信向萧太后轻轻一福身:“臣妾受到了惊吓,又有些乏了,就不在此扰了太后和众位夫人的雅兴,先行告退了。”
就不往萧太后和褚太妃争端里靠,两不得罪。
萧太后心下不快,怎么和谢显也是合谋的关系,合该着栓一条绳上。偏这萧宝信被人砸到身上了都不发飙,也不知道是不是怀有身孕把脾气都给怀没了,血性都扔屁股后面去了,撇的倒清。
“既如此,夫人便回去歇着吧。”也没主动留人。
褚令姿巴巴地看着萧宝信,一个箭步冲上前:“你身子重,可别累着,我和你一起走,也相互有个照应。”
她是看够了戏,吃够了,也坐够了,想回家了。
褚袁氏:亲闺女不厚道啊。
她也想撤了,可毕竟不能和萧太后闹太僵。这六娘不说陪着亲娘,反而跑的比谁都快。萧大娘子用你照顾?她比你娘壮实彪悍多了!
南郡公主也不是个省心的,冷着张脸跟旁人欠了她几百万似的,拿啥宴会都当先皇帝哭丧啊,端这么紧,气势摆那么足,倒显得她平易近人的没有当家主母的气势了。
褚九娘……真不愧是妾生的,太不要脸。
虽然是褚家人,但她真心看不上,又不想和萧太后闹僵,所以哪怕尴尬也得继续坐下去。
褚九娘还想再发飙,可宫里的嬷嬷也不是吃素的,半拉半架着就把人给抬下去了。
只不过殿外还能听到褚太妃哭诉的声音,无非是萧太后欺人太甚……
南郡公主膈应的哟,后悔应下了萧太后之邀。她是一国公主,夫君又是扶持新皇有功,对萧太后也就面子活儿,不需要太在意,这不过就是个架到桌上摆着好看的,你给她几分薄面就是彼此面上好看,实际上屁权没有,要不然褚九娘也不敢这么跟萧太后顶着干。
别的什么教养、风度姑且不说,褚九娘还算没傻到家,这方面看挺透的。
萧宝信能说走就走,人家夫君的脸面给挣到那儿了。可旁的人,一来没那地位,二来也还要端着,顾着自家面子,不想失了风度,尴尬地坐在当场。
……
“看看人家谢家,是真强啊。”没看到褚太妃看到萧宝信站起来,脸都黑了?
这是怕萧宝信闹事啊。
“可不是,人家谢家是整体往上的趋势。一家是不是往上,你看人家人丁是不是兴旺就能看出来了,就今年谢家有多少个要生孩子的?”
“王氏都老蚌生珠了。”
“看人家这繁殖能力。”
祖氏:噗。
为何她感觉竟是,莫名躺枪?
她这不逊于谢家的强大繁殖能力啊。
很快,宴会就恢复了气氛,该说说该笑笑,又一切如常了。
憋屈的也就萧太后。
由此就看出来了如今皇室的地位有多尴尬了,搁以前上位者气不顺,下面还不紧张着,一个个提心吊胆?
怎么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后宫都快掐到一处去了,撕破老脸,招呼对方祖宗八辈儿了,结果一众外命妇跟没事儿人一样,说说笑笑,气氛简直不要太融洽。
何曾把她放在了眼里?
好不容易撑到筵席都散了,萧太后回到椒房殿,一片冷清。
不由得也是想起了永平帝。
永平帝虽然死了,可新继位的小皇帝年纪还小,寿康宫又是在皇宫的边角,不及椒房殿居中位置好。再者,萧太后住惯了,一时也未搬离,就这么住下来了。
现在想明白了,永平帝再不好,那也是自己夫君,夫贵妻荣,永平帝在时她是一国之母,现在她不过是康定帝的嫡母,人家还有亲娘在。
康定帝还小,现在倒恭顺,只怕人大心大,以后便不拿她当回事。
她也只仗着有个嫡母的名份,无依无靠,娘家都在益宁两州。远水救不了救火,她也不能大事小情都千里迢迢往回传话。
偏她就是被谢显架到上位的太后,也就能管管后宫这一亩三分地,想把娘家人往建康调,使不上力。
单独召谢显进宫,人家有一万句话堵着她,男女授受不亲,后宫不得干政——根本不搭她这茬儿。
褚九娘敢当着众人的面一再给她下脸子,何尝不是欺负她娘家没人,谢家不使力呢?
否则她何至于就敢?
萧太后一晚上没吃上几口饭,气的胃生疼。
桂枝有心劝都不知如何劝,她都跟着没脸,心里骂褚太妃欺人太甚。
“太后娘娘早些安歇吧,这几日您就没歇好,眼下都青了。”吭哧了半天,总算憋出了一句安慰的话。
萧太后深吸一口气。
“褚太妃殿上失仪,明早你传我口谕,让她禁足两个月,好好反省吧。”
桂枝:“是。”
人家遵守不遵守就不知道了。
不过,先皇也没剩下几个妃嫔在宫里了,不曾生养的都被撵到了城内外的庙里剃发修行守活寡,也就那几个生养的还在宫里,都住着原本的宫殿不曾搬离,满打满算就太后,褚太妃,陆太妃和潘太妃。
就这几个谁也不待见谁,掐的跟乌眼鸡似的,彼此不走动。
禁不禁足的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不过萧太后既然拿这说事儿,那就是个事儿。
萧太后一晚上没怎么睡,翻来覆去的都是这些日子以来褚九娘给她找堵。
隔天桂枝把太后的令传下去,褚九娘倒是冷笑几声不曾反驳,第三天就怒气冲冲找上椒房殿了。
五皇子得了风寒,她一心指认萧太后背后没安好心思,很是闹了一通。
“——以下犯上,给我打!”萧太后忍无可忍,扯高了嗓门怒吼。“你既不要脸,那就别要了!”
第956章 一不做二不休
在椒房殿那都是萧太后一茬子一茬子换了不知几遍,最忠心的,指哪儿打哪儿。萧太后一声令下那还有个犹豫?
在整个后宫可能宫女太监们要琢磨琢磨风往哪边倒于自己有利,可在这椒房殿无疑是萧太后的天下,纷纷以她马道是瞻,不存在留手,怎么下手痛快,怎么得太后的喜爱才是正经——
两个太监一人架一边,掌事嬷嬷撸胳膊挽袖子左右开弓,没两下子褚九娘的脸就肿起来了。
褚九娘就不曾想萧太后敢施如此下作手段,这些宫女太监也真敢照做。
在大梁后宫,打人不打脸,哪怕是宫女等闲都是不打脸的。结果她高高在上的太妃,身后又有褚家作倚仗,有五皇子傍身,居然受此等侮辱。
可以说心理上的创伤比脸上的还要更令她难堪。
当然,脸上的也疼,这辈子没挨过揍。
那老嬷嬷看着瘦骨嶙峋的,居然有如此手劲,看她紧咬后槽牙那劲儿,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萧氏,你竟然敢!还有你们这些狗奴才,我褚九不会放过你们的!”
喊的声嘶力竭,满目的恨意。
既是注定要得罪一个,老嬷嬷是久在宫里生活的,那肯定站一个边儿就要使劲靠边站。
现在宫里萧太后与褚太妃势同水火,倒是潘太妃与皇帝亲娘陆太妃安静如鸡,宫里自然而然就分成了两派,老嬷嬷势必是要站稳萧太后一边的,那手下就更不留情了,一不做二不休抽了几下嘴角就见血了。
萧太后不喊停,她也就不停,拢共打了十来下子,萧太后出了这口恶气,褚太妃哭也哭了,喊也喊了,嗓子都喊劈了,再没力气叫嚷,萧太后这才叫了声停。
“褚家没教你这妾生的规矩,进了宫便由我教你。此番还只是教训,你若好好的,便罢,若是再敢大不敬,闹到椒房殿,教坏了下面,教废了五皇子,可别说我这做太后的翻脸不认人。”
“退下吧。”
说是退,哪里容得着褚九娘退,她本来还打算喘口气冲上去和萧太后拼了呢,萧太后那是谁能给她这样的机会,一个眼神,俩太监架着褚太妃就给架出了椒房殿。
萧太后也没给褚太妃留空,直接让身边的尚宫亲自跑一趟太极殿也好,官署也好,将谢显和褚彦都给叫来。
“先去太医院,把御医给叫过来,就跟太傅和护军说,我被褚氏那贱人给气晕了过去,让他们立刻放下手上的事儿过来椒房殿,慢一点儿就等着也给我哭丧吧!”
尚宫一看萧太后这架式,是想往大了作啊,脚下不敢耽搁,不过也顾着仪态没敢跑,脚下捯饬着小踩步一路就找到了太极殿。
好在几个大臣在商议朝政,还都在。
尚仪知道萧太后的用意就是往大了闹,也没背着人,当着众大臣的面儿就把褚太妃闹到椒房殿气晕萧太后的事儿给说了,倒是没添油加醋,毕竟褚彦也姓褚,得罪人也不能当面得罪,还是要顾着些,褚太妃在后宫全仗着褚家,褚彦是个什么态度直接就关系到褚太妃日后的倚仗,尚宫便是不顾着褚太妃的脸面也得顾着褚彦的,当着那么多人呢。
结果就是,能年纪轻轻坐上高位的都不是简单的人物,看人家脸不改色心不跳,竟是完全不露声色。
尚仪心里也打鼓,不知如何是好。
谢显跟褚彦交换了个眼神,两人跟其他几位致了歉,便迈着四方步直奔了后宫。
几位大臣倒是有心看看热闹,可没人邀他们,他们也不好就那么跟过去,倒显得没深沉了。
“……这褚太妃也太能作了,没个消停。”潘朔作为永平帝死后,深受提拔的一员,现如今哪里也少不了他的一席之地。
大梁朝廷几经变换,潘朔一直不改他的本色,傻愣里又有几分算计,直肠直肚的,有一说一。
吏部尚书徐二郎:“不知褚家究竟是个什么态度,是不是……也有心不服萧太后。”
要说没有褚家的支持,褚太妃敢这么作那得是个勇士啊。一般的勇士,那真是四肢比较发达,脑子多少欠缺一些。
刑部郗尚书就当没听见,与他无关,不掺和。
礼部尚书就心更大了,看热闹不嫌大。自家闺女落了胎之后就再无所出,先皇一死就找了个渠道出家,没过俩月他就报了个病死,转到外地一处大宅子安顿下来,再过两年寻个好人家还能再嫁了。
管他宫里掐成什么样儿呢,跟闺女都没大关系了。
深宫寂寞,给皇家生了孩子又不能改嫁了,在宫里日以继夜又有什么消遣,掐呗。都不是什么手握重权的人物,左右不了朝政,人脑袋打出狗脑袋都是小打小闹。
呵呵。
几个黄门安静如鸡,不敢往里掺和,也就当瓜吃吃。
仰着小脖子都等后继呢,想知道这一回合到底孰胜孰负。
萧太后是没娘家在京都,可与谢家有亲有故的,新皇帝又是谢显给扶上去的,内里肯定是更易连成一条线。
萧太后与褚太妃,其实就可以看成是谢家与褚家。
到底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他们就拭目以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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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显和褚彦到时,御医也才刚到,给萧太后诊脉。
虽说没大碍吧,但在萧太后的有意宣扬下,都知道褚太妃闹到了椒房殿,两宫摊到台面上的第二掐——第一当然是永平帝灵前,皇位之争。
第二次了,御医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知道怎么应对。
无非就是气急攻心啊,开些疏肝益气,补血补气的温补药,外加口头上说的严重一些——
这位小魏御医,与谢显关系匪浅,自然是向着谢家。
他很简单地将萧太后与谢显划到了一条线上。怎么也在谢家住过,有亲缘关系在,势必要亲一些的。
“……将两位请到椒房殿,哀家也没别的意思。就想问问……护军,褚家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是不服新皇,对遗诏使终不信服,还是不服哀家这太后,居然纵得太妃如此跋扈,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到哀家头上。”
第957章 如愿以偿
萧太后眼睛肿了,全无神采,褚得她那平庸的脸更显憔悴,生无可恋。
“我是,娘家都不在建康。可……哀家是先皇从谢家明媒正娶进宫的正宫嫡妻。褚太妃不只一次了……先皇活着的时候,约束着她,她倒也不敢不敬,可是先皇一死,再没人护着哀家,我膝下无子傍身,建康又没娘家给哀家撑腰——”
“所以,你们褚家就是这般欺负哀家吗?”
褚彦听到这里也不得诚惶诚恐地起身解释:“微臣不敢——”
“你是不敢,可褚太妃可并非不敢。”萧太后冷笑:“在新年筵席上便要生要死的,当着一众命妇的面儿口口声声随先皇而去,又哭又闹又砸酒杯。说到这事儿哀家还真是对萧夫人不住,几年不见哀家十分想念萧夫人,这才不顾她怀着身孕也几番邀请她进宫。”
“本来我们姐妹相见是值得高兴的事,可褚太妃耍闹起来,当场就冲萧夫人扔酒杯,耍脸子,若不是萧夫人有功夫傍身,及时避开了,万一真伤着萧夫人可如何是好?”
“即便如此,怕也吓着了萧夫人,她这才匆匆出了宫,听闻在那之后从便闭门不出……”
“哀家亦不知萧夫人是不是动了胎气,又不好再召她进宫,就只好送些补药过去。”
几句话就把谢显脸色成功地给说黑了。
此事儿谢显不是不曾听闻,只不过萧宝信没受伤,宁愿息事宁人,可在他心里却一直是块疙瘩,如今萧太后一提,立马情绪就上来了。
萧太后如愿以偿,也就提萧宝信能看见谢显情绪外露了,平常喜怒不形于色叫人实在难猜。
他不是不站她这边吗,他自己个儿媳妇让人欺负了,这口气他能忍得下去,他就忍着吧。
“褚太妃虽然并非褚家嫡女,可也姓褚,怎么教养方面与褚家其他人差了这么许多?无论是六娘还是其他几位哀家打过交道的褚家女,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萧太后直接将矛头对准褚家。
“哀家知道褚护军拥立新皇有功,也一向忠心耿耿,为国为民,可褚太妃这样作闹,恕哀家问一句,褚家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褚彦站起身就没再坐下:
“太后言重,我褚家一向忠心于朝廷,决不敢造次。至于后宫……自是太后执掌,我褚家便是再妄自尊大也不敢多加干涉。”
萧太后:“那就劳烦褚家站出个人,跟褚太妃把话挑明了,哀家怕她根本不明白。”
“哀家一向知道褚护军是忠心皇上忠心朝廷的,只是褚太妃几番作为实在令我不得为反复思量是不是褚家另有用意,不满哀家,不满新皇,亦或不满……”她看向谢显:“太傅?”
谢显笑了:“太后多虑了。新朝初定,天下初平,前朝事务繁杂,臣与护军又是辅政大臣,辅佐新皇,全部用心都在前朝,忙起来几天不回府都是常事。”
“到于后宫,那本来就非我等外臣该干预,能干预的。太后乃皇上嫡母,皇上还小,难免要劳烦太后多操心统驭后宫。”
“自古以来,后宫不得干政,同样我等前朝之臣又哪里有资格管驭后宫?”
这话放出来,无疑是站萧太后,让她放手去干。
褚彦是聪明人,听得出来,不过人家并不表态,当没听明白,泰然自若。
褚家与谢家一向交好,没必要因为这等小事闹掰。可也不必因为这等小事处处低人一头,还要俯首称臣。
要说褚九娘,那番作为褚彦是真看不下眼,太丢份儿了。
除了让人笑话褚家教养,给萧太后难堪,还能有什么作用吗?
你想靠气把萧太后气死,真不如自己一头把人家给撞死来的快,损人不利己,说的就是褚九。
可他是外臣,也不好进宫指手划脚。南郡公主不仅不爱掺和褚家的事,宫里的事儿她也能躲多远躲多远,长辈们倒是能进宫与褚九说上话,可褚九占着是太妃的身份,褚袁氏又是隔房的婶娘,倒叫她不好说什么。
褚太妃亲爹又是个浑不吝,宠妾灭妻的,脑子能有多灵光,不管谁对谁错都向着自家闺女,倒越发令褚九看透了褚家,不可能放弃她,放弃她是丢了褚家的名望,她还有个五皇子傍身呢。
她再作,顶多是把萧太后作急了,把她和五皇妇早日远远打发了去封地。
冲她下手,萧太后还不敢以一人之力叫板整个褚家。
这就是她打的算盘,萧太后也好,谢显也好能看不出来吗,就是不松口。
你作吧,摊台面上表面是萧太后丢脸,实际是褚家也跟着吃挂落,因为褚九娘,建康城明里暗里没几个不笑话褚家的,又将褚家三房那些个破事捡起来说。好不热闹。
如今萧太后豁出去了,把谢显给叫到跟前,就哭给他看,看他管不管吧。
至少明面上褚太妃天然身份就矮了一截,更不要说她使这手段颇有些上不得台面,褚彦能说什么?也只能服软。
萧太后要的何曾是褚家的态度?
真顾忌着褚家,她都不能打了褚九,她要的是谢显的态度,他不明确表态,就别怪她把萧宝信给抬出来。
把褚家和谢显拉到一个台上,你们看着掐吧。
既然谢显都表态了,褚家也服软,萧太后也就顺势就坡下驴把二位有功之臣怎么请的来又给送了出去。
褚九娘吃了这么大的亏如何不恼,她管什么太后禁令呢,隔天就给褚家递了话让人递牌子进宫,结果褚袁氏称病不出,南郡公主更有性格,理都不理她那茬子。
褚家一下子就把褚九娘给晾那里了,每天只在宫里哭,抱着五皇子自怨自艾。
有心给亲娘叫进宫里来吧,亲娘又是个妾生的,不够格进宫。
“我的命好苦啊,先皇啊,你怎么就不把臣妾给带走了……”
萧太后听到人传回来的话,真真的,好心想送她一程。真想和先皇一道去了,就去呗,天天哭夜夜嚎装什么情根深种,哭给谁听啊。
结果五皇子连病带让亲娘给下,病一下子就严重起来,连日发起了高烧。
第958章 吓破胆
褚太妃这时也不哭了也不嚎了,连忙宣召太医。
虽则萧太后禁了褚太妃的足,可褚家现如今在朝中得势,褚太妃又是惯常在宫吕坐威坐福的,哪怕两宫打到水火不容了,宫里依然不敢小觑了这位褚太妃。
萧太后自有耳闻,不过事关皇子,她也并未阻拦,由得褚太妃去张罗。
褚家本想晾一晾褚太妃,让她得闲了当真好好反省反省,可真出了事,又是五皇子,说什么也是不能不管的,毕竟都是褚姓。褚家不需要一个皇子再增光添彩,本来褚家也不是靠和皇帝沾亲带故起来的,自有风骨。
反过来,他们要为家门名声考虑,不可能让个有褚家血脉的皇室子弟受欺负。
南郡公主进宫方便,可人家心高气傲不愿意掺和宫里府里的事,又与褚太妃合不来,自然是由不得她出面,褚袁氏夫人想推也是推不了的,只得摘下那借病不出的帽子,无奈进宫一番操持关切。
褚太妃记挂着孩子,可也记恨着褚家,若非他们不与她撑腰,至于她如今在宫里被人背地里说笑?
让萧太后指使下人抽那几巴掌几天了还不曾下去,若是抽肿了敷一敷也就见效了,可那嬷嬷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手指划到了她这脸,划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道子。
见了褚袁氏,除了五皇子的病,也好好发作了一番。
“的的确确皇上是应了我,要我儿子当太子,我都不怕那萧氏你们怕的什么?就因为谢显和萧氏狼狈为奸,一手遮天,褚家就退让了吗?我怎不知褚家如今怯懦?”
“是了,你是谢显的姨母……”
“只可怜二婶顾着亲情,谢显却是个六亲不认的,他大姨母不也被他搞的家败人亡?”
褚袁氏翻白眼,这事儿她懒得理了,自家丑事。
轮得到褚九个妾生的庶女在这里揭人短?
真以为嫁进宫里来了不得了?
生了个皇子,怕是把她自个儿的脑子一股脑顺道都给顺下来了。
五皇子不过两岁,现在让她作的病怏怏的,小脸烧的红扑扑的还没退让,她倒有心跟自己在这里算计。先顾着孩子,把孩子好好养活了不好吗?
“太妃……慎言吧。”
不是没看见她那张肿脸,还没下去呢,怪寒碜的。
可就这嘴,她是萧太后她也得让人抽,太没把门的。
“以前太妃在家时谨言慎行如今看来倒是无谓的,左右有你爹护着。进了宫,可不比在自己家里,先皇去了,褚家鞭长莫及,太妃若还是一意孤行,哭闹不休,真惹恼了萧太后只怕得不偿失。”
不因她是谢显的姨母就偏着谢家,毕竟岂止隔着一层,亲姐姐和姐夫都让谢显给干翻了,那位可真不是什么认亲的。
何止褚九知道,她又不傻又如何不知?
只不过她看得清,现如今谢家如日中天,褚家也不错,可也不是当年几大世家并立的时候了,褚家难以望其项背。
康定帝是谢显给扶上去的,现在又是朝政一把抓。
亲岳丈是司空,手握天下兵权,小舅子萧宝树又是上得上得战场杀得敌,妹婿诸葛术又在宫中掌管宿卫,可以说文武俱全,朝里朝外无论哪个也动摇不了谢显的地位。
萧太后虽然娘家不在建康,可谢家的萧老夫人是其姑祖母,当年嫁进宫里就是从谢家嫁出去的,人家天然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康定帝上位,褚家拿什么和谢家争?
和皇帝争?
就为了个才两岁的,明不正言不顺的五皇子?
褚袁氏不是不信褚九的话,或许永平帝说过呢,也并非全无可能。可又怎么样,现在康定帝登基了,你再叫嚣哭闹,人家还能因为你一弱妇人哭闹就把皇位拱手相让?
外界对皇位的来历其实也不是那么笃定,褚九娘闹那一下子也不是白闹的,但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自家人在背地里嘀咕两句,没人敢摊在桌面上讲。事实已定,再说这些无异于大不敬了。
南郡公主说的不错,势不及人便要认!
偏褚九看不清,也不想看清,吃相如此难看,现如今倒扯出她娘家的丑事来,寒碜谁呢?
“得不偿失?我竟还有得吗?”褚太妃冷笑。
“我看褚家,也是吓破胆了。”
她不傻,不会因为褚袁氏是谢显的亲姨母就真以为褚家能让她一手遮天。褚袁氏能进宫里说这些话,那就是褚家的态度。
可她不忿。
皇位明明是她儿子的,皇帝明明应下来了,谁知道——死那么快!
早知道有今日,她就该死求活磨让永平帝把储君之位给立下来。而不是由着永平帝顾着萧氏的脸面,她又唯恐吃相难看被永平帝那小心眼给记恨上了,总之阴差阳错把皇位给作飞了!
现在褚家是名不正言不顺不愿意与谢家正面为敌。
若是当初五皇子名份定下来,她不信褚家会当缩头乌龟,将首辅之位让与谢家。
真真的时也命也。
可,让她如何能认得下来?
“……得,可不就是五皇子吗?母子连心,再不济太妃还有皇子傍身,以后皇子成年,远去封地,太妃还不是能尽享天伦之乐吗?”
“现下五皇子病着,全有赖太妃悉心照料了,太妃且全心全意顾着五皇子吧。”
褚太妃:“我何尝不知,我就是——不忿。”
说着说着就抹起眼泪来。
这真不是给褚袁氏看,实在是太憋屈了,情绪到了板都板不住,明明是他儿子的皇位。
一哭,把五皇子给哭醒了。
五皇子又跟着一通红,差点儿哭背过气去。
褚袁氏看着,这就不是自己亲闺女,否则真要上去抽她俩嘴巴。看把孩子作的,还有心不忿。她看这褚九就是满脑袋粪!
强忍着劝:
“五皇子这是与太妃母子连心,哪怕为了以后,太妃也要保重。”
好说歹说,也不知褚九听没听进去,总算是点头应下了。
“就像二婶说的,好歹我还有五皇子。有人给我养老送终,我倒要看看——”
褚袁氏抚着后脖梗,不行,要气死,哪个嬷嬷给褚九抽的,怎么下手这么轻没给抽醒啊。这顿揍白挨了。
第959章 明白人
褚太妃自然是看不出褚袁氏心里是怎么想她的,至少人家外在态度还没看出不耐烦来。只不过,褚家不会因她和萧太后对着干就是了。
“——我怕只怕萧氏冲五郎下手,不然二婶以为我真是傻的吗,有事儿没事儿去她那里闹?她不膈应我,我还膈应她呢?一个不会下蛋的鸡,倒会借着人家肚子作威作福。我倒要看看以后二皇子会不会孝敬她。”
“我倒要看看人家是孝敬她,还是孝敬人家亲娘。”
“我不闹她,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俩不和,万一她起了坏心思冲我五郎下手呢?”
“现在谁都知道我与那萧氏不和,她若敢动我五郎那就是投鼠忌器,总要顾着些脸面吧?”
褚袁氏:你不是真傻,我是!
我受你这气,听你这浑话。
人家是一国之母,哪个皇子敢不孝敬嫡母?也就你教养出来的孩子有可能。
不是说妾生的就都这么不是个物儿,真有上进的,博学多才,人物风浪的,不是褚九这样的。
萧太后人家现在是后宫第一人,再是亲娘又怎样,皇帝敢不孝,闹出去他那名声也是别想要了,史书上都不会放过他,遗臭万年的。
冲五皇子下手?
也值当的?
他是什么身份啊,值得人家稳坐钓鱼台的太后下手?
真不是她向着萧太后说话,五皇子不得褚家看重,又才两岁,有什么竞争力,值得太后老脸都不要了,甚至得罪褚家的风险,做这损人不利己的事?
“今时不同往日,皇位已定,太后不会冒然下手的,太妃……”就把心放盆骨里吧。
“且放心吧。”
褚太妃嗤笑:“她当年敢冒着和皇帝掰了的风险,冲何淑妃下手,一尸两命,又把太皇太后给弄死了给她亲儿子报仇,你想想,此人疯起来还有什么逻辑可讲?”
“五郎是我儿子,我不得不防。”
“那货就是个疯子!”
褚袁氏再三安抚褚太妃,许诺几天后再行进宫看望五皇子,这才离开。
出宫之前还去了趟椒房殿,去拜望萧太后。
萧太后倒是好茶好点心招待褚袁氏,袁氏是谢显的亲姨母,以前她住在谢家不止一次见过,袁氏待她一向周到,萧太后不会为了褚九就将褚家所有人都得罪光了。
有褚彦的脸面在呢。
更何况这还是谢显的姨母。
“不是哀家不上前,褚太妃与哀家心结已深,带关五皇子,她又难免疑神疑鬼,哀家也是看在五皇子还小,不想让她失了方寸,反而不好照料。”
褚袁氏笑道:“太后思虑周到。”
不好给褚太妃辩白,俩人都已经闹到人脑袋打出狗脑袋的地步,说多了反而虚伪。
褚袁氏的态度果然入了萧太后的眼,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累。
“哀家前天已经见过褚护军,也已明白褚家的态度。太妃呢,没经过什么世面,格局难免有些小,这哪怕是先皇的时候便已和哀家说过不止一次……”
“好在褚家多的是明白人。”
褚袁氏轻呷了一口茶:“太后谬赞。太妃她出身不高,虽是寄在嫡母名下,到底没受过正经贵女的教导师,她爹又是个浪荡子,不成样子。是以才有今日。”
萧太后听了眼睛笑成了一条线,看来在褚太妃那里褚袁氏也没得着什么好话,满腹的抱怨。
当然,这也是表明她的态度。
“五皇子还小,太妃她患得患失,倒也情有可原,只不过冲撞太后这肯定是不对的,我们褚家都对此感到羞愧……以后还望太后,多多教导,包涵。”
萧太后点头:“这点夫人可以放心。”
“我带褚家谢过太后。”
再不满,可也将褚太妃给划进了褚家保护范围里。
萧太后了然,与褚袁氏又聊了几句家常,才命人将褚袁氏给送出了宫。
接下来几天,褚太妃日日召太医进宫请诊问脉,用的全是当初怀孕生子相熟的太医。褚袁氏果不其然三五日便进宫,五皇子这一病一直持续了小半个月才算痊愈。
褚太妃日防夜防,宫里防的跟铁桶一般,连给五皇子的药她全部都亲自尝过,直到五皇子好了,她才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自己却是病倒了。
她又卧床养了六七日,照顾五皇子的奶娘又得了风寒,又将五皇子给传染上了。
褚太妃一怒之下将奶娘给赶出了宫,疑心是萧太后做的手脚,可这时却不敢上椒房殿闹了,再让萧太后打了,她怕自己身娇体弱受不住,倒了,再没人顾着五皇子。
又是恨又是憋屈,整日里哭,生生把眼睛给哭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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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婉于正月初十生下一个小郎,名唤诸葛玄。
此名乃诸葛复千里迢迢派人送回来的。
事实上,在诸葛伏姬出世前,诸葛复已经往建康城寄家信时,将孙儿孙女的名字早给取好了,只不过当时战乱频发,等诸葛术收到家书的时候诸葛伏姬早就生出来,满六个月了,名字早就定好了。
不过好在还有个个小郎的名字可以用,不然等诸葛复回来,他真没办法交待。
只不过一封家书上写了三个小娘子的名字,三个小郎的名字,诸葛术就是不知道亲爹是怎么想的,想走多少年啊,留了六个孙儿孙女的名字,咋的这辈子就不复相见了的意思吗?
自从诸葛复离开建康,诸葛术零星收到过亲爹的书信统共也就两封。
一封是给孙子取名,另一封便是两年前的一封报喜信……诸葛术有兄弟了,柔然九公主给亲爹生了个小郎,名唤慎郎。
诸葛术心中五味杂陈,倒不是亲爹娶了后娘生了小弟他吃味,而是颇多思念,一别经年,爹爹也已进不惑之年。或非当年柔然九公主手段下作,他与亲爹一家团聚又是何等和睦景象?
可惜诸葛复离开建康之后,果然应了他之言四下游历,居无定所,以至于诸葛术想联系也联系不上。而山高水长,大梁近些年又颇不太平,书信难寄,居然就断了联系。
诸葛术一边高兴儿女双全,一边想起亲爹又难免落寞。
谁也预料不到在诸葛术热热闹闹办起了儿子的满月宴当日,诸葛复带着柔然九公主悄然回到了建康。
第960章 老树发新芽
诸葛术听到管家的传话时以为自己听差了。
“啥?”
“老爷回来了,”管家四十岁不到,个子小小的,但很精明强干,甚得诸葛术两口子重用。不过人选却是在诸葛家初次进京时诸葛复亲自选用的,哪怕当初他们父子远走柔然这位管家也一直留在建康操持,丝毫不受影响,一直到他们再度回到建康。
诸葛父子不理后宅,一切都交给这位管家,等谢婉进门后,将后宅事务接过手里来,管家不再一家独大,倒也比不曾有丝毫怨言,尽心尽力辅助谢婉。只这份气度胸怀,就极得谢婉的看重,甚至将陪嫁的丫环也嫁进了他家,做了管家的小儿媳妇。
“……还有老夫人。”
管家想了半天,迫不得已用上了这个比较正式的称呼。
虽然柔然九公主和‘老’字半点儿不沾边,可毕竟自家老爷沾边儿啊,辈份在那儿呢,那位叫夫人,把他们家正经的谢夫人放到哪里?
诸葛术半天没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连忙起身往外,走了两步才想起身边的舅兄:
“少陪,我先去接我爹——舅兄,我阿爹回来了。”
走了两步,回头:“舅兄要和我一道去吗?”
谢显微微一笑:“自然,我亦许久未见令尊,合该与你一道亲迎。”
俩人往外走,诸葛术又回头问管家:“是否回禀了夫人?”
“小人先来回的老爷。”
“那你现在去回夫人,请夫人赶紧出来。”
诸葛术手足无措了,太欢喜了,脑子都不转了。
说是去请了谢婉,他已经顾不得许多,迈大步子就往府外走了。
直到出了府才见一辆奢华的牛车停在府门外,周边有十余个家丁小厮……唔,后面还有两辆不起眼的小牛车。
“阿爹!”诸葛术直奔最前面那辆牛车去了。
还没等他走下台阶,诸葛复已经挑帘子下车了,一眼就惊呆了诸葛术。
这亲爹,是要回春吗?
衣装打扮未免太新潮,头发紧紧在头上挽了个髻,头戴玉冠,胡子也刮的干干净净,要不是眼角有皱纹,还真像是二十来岁的小郎君了。
只不过皱纹并未显得他衰老,反而平添了些许沉稳气度。
用柔然那位使者的话怎么来说来着,老苞米烀熟了更香?
“怎么没直接进府来呢?”诸葛术有些心酸,这是爹自己家,怎么进府还要在外面等呢?虽说他出来迎是应当的,可是总显得外道了。
诸葛复笑道:“怎么,好几年未见,我这做爹的摆摆谱让你迎出来,还不满了?”
“不是——”
“谢太傅。”诸葛术未说完话,诸葛复便瞧见谢显在后面慢条斯理的出了府,下了台阶。亲儿子激动忘了礼数,他可不能眼睁睁的只顾着自家人说话。
“不敢当,是小侄该向姻伯。”谢显未因诸葛复一句太傅而自恃身份,一揖到底,施的是见长辈之礼。
“几年未见,姻伯身体依旧康健。”
这可不是一句恭维,看那身材挺的溜直,端的是容光焕发,老树发新芽。
诸葛复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车里已经耐不住了,接连咳嗽了两声,传出娇俏声:“你们这时打算闲聊到几时?是不想让我下去了?”
不等诸葛复出声,九公主已经自己挑帘子下来了。
几年时间并未有损她的容貌,依旧艳光四射,唯独普通话是越来越熟练,听不出古怪的口音了。就是口音有些杂,听不出具体是何地。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个两岁的小郎,皮肤黑黑的,一看就是时常野在外面的,见人先带笑,看着就活泼机灵。一双圆圆的大眼睛跟黑葡萄似的,像足了九公主。
“……夫人。”诸葛术略有些尴尬。
九公主挑眉:“我还以为你会叫我阿娘呢。”
诸葛复眼神轻飘飘地望了过去,九公主耸耸肩:“开玩笑的啦,你们大梁不是都这么叫吗?不愿意叫拉倒。”
“阿娘阿娘。”九公主抱下车的小郎大有‘你不叫,我叫’的意思,给亲娘撑腰。
“这是慎郎。”诸葛复摸摸鼻子,“你阿弟。”
诸葛术知道有诸葛慎这么个存在,一直未见倒不觉得什么,一见之下多少有些……感慨。
一直以来诸葛复都未再娶,他们爷俩相依为命,诸葛术都习惯了。他也一直以为亲爹未再续娶是因为对娘情根深种,旁的人进不了他的眼。
直到他娶了谢婉,与她朝夕相对,他才恍然。
原来阿爹一直以来未娶很有可能并非因为对娘难以忘怀,而是为了他。
否则他的生活里不会没有任何亲娘存在的痕迹,除了娘亲忌日,阿爹带他祭奠,基本上平日是极少提及的。
他有了心爱的人才知道,如果真的深爱过,一切不可能这么无动于衷。
他想像过失去谢婉的日子,恐怕自己是一天也过不下去的。
如果有这么个女人对他用手段,迫使他就范,他管她什么名声,自己的名声呢,不用别人毁,他就先把那人给毁了。
种种原因,让诸葛术明白了。
可都不及真正见识到这对老夫少妻当面,来的震撼。幸福不幸福的都在脸上,都在诸葛慎那张笑魇上。爹娘若非相爱,又怎能生出这般不怕生,活泼又开朗的孩子?
像他家伏姬一样。
……太开朗了,都开始抱他大腿了。
好在这里谢婉听闻公爹回府,连忙迎了出来,打破了莫名的一股尴尬。
事实上,可能更尴尬了。
公爹好见,拜见柔然九公主的时候,谢婉那脸上也有丝丝龟裂的痕迹。也只能唤上一句夫人了。
这里里外外唯独不尴尬的就是柔然九公主了,抱着臂子好整以暇,有意调侃一句,在看了诸葛复一眼后,悻悻地闭上了嘴,没把那句‘叫阿娘’给说出口。
“阿爹……夫人,快请进府里吧。正巧今日是给玄郎办满月。”
诸葛复笑着点头,往里就走。
“——抱孩子呀。”柔然九公主快人快语:“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呢,现在可抱不得重物。”
第961章 插朋友两刀
柔然九公主此言一出,除了谢显,一干人等视线纷纷聚焦在了她肚子上。
现正是一月份,天冷着,她裹着厚重的披风,倒是没有丝毫有孕的迹象。
谢婉和诸葛术对视一眼。
速度啊。
比他们也不逊色了。
却见诸葛复老脸一红:“不是有奶娘吗?”话是这么说,往回走了两步,一把抱起诸葛慎就往府里走,谢婉顿了顿,刻意错后两步走到后面,走到了柔然九公主后面一步的距离。
“你有几个小娃娃了?我记得诸葛复可是写了整整一篇子孙子的名字,也不知道用到了第几个?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你大嫂也是还和以前那么好看吗?”
柔然九公主可没有丝毫尴尬,拉着谢婉就聊起了家常。
“可惜我又有了身孕,不然还真要与她比试比试。”
“阿嫂也有孕在身。”谢婉柔声道。
“哦?”柔然九公主眼睛一亮,这么有缘?
“没想到谢显还有这福气——唉,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以前听说你兄长身子不大好——这几年跟着诸葛复东奔西走,也零星听到些你们的消息,我可是知道他都好几个孩子了,还有对双胞胎是不?今日他们过没过来,我瞧瞧呀?”
“他们是不是得叫我祖母?”
“天啊,一下子就给我叫老了。”
谢婉跟着笑,这位是真自来熟,她们有好到这种地步吗?要不要一直拉着她说天说地啊,这是几年东奔西走没见着旁人说不着话吗?
……
诸葛府的周岁宴因为诸葛复的回归一下子就爆了。
几年间诸葛术未见平步青云,可架不住人家亲舅兄权倾朝野。
诸葛术什么职业,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建康城无人敢轻视诸葛府,此回诸葛复回建康,又引出了纷纷的揣测,不知所为何意,究竟只是回来瞧一瞧儿孙,还是就此留下,皆是个未知数。
虽说明知当面打探不出什么,依旧少不得好事者,与诸葛父子推杯换盏,大有不醉不归的架式。
后宅妇人就含蓄的多,一堆一块儿的议论纷纷。
柔然九公主身强体壮,连日赶路也未见乏累,趁着府中办喜事,她也就凑了个热闹,换身得体的衣裳便也出来见人。
当年柔然九公主那些往事,早就随风散了。
直到她回归,当年那些秩事少不了又被人拿出来说嘴,当然也只是背地里说起,就这样彪悍的,说是萧宝信第二无人敢不认的。
你敢说,她就敢动手。
不会有人忘记,这俩货在宫里还曾大打出手,跟她们众人就更不会客气了,没人会给自己触这霉头。
当然,也不得不背地里吐上了句,诸葛复真是有福气,老牛吃嫩草。
看人家,几年不见还这么嫩,掐出水来一般。
还说什么波奔,可看不出来。哪有风吹日晒的痕迹,比她们养在深宅里的也差不多了。
旁人这么说柔然九公主,柔然九公主看萧宝信也是一样的。
肚子那么大,长的还这么漂亮,真真的令人羡慕嫉妒恨——
“大娘子什么时候生?生完咱俩比划比划?”九公主专注找萧宝信问话。
她现在是萧宝信小姑的婆婆,也是萧宝信的长辈,还是能摆两分谱的,说起话来高高扬起下巴。大有一言不合,咱们现在俩孕妇就比划比划的意思。
萧宝信来才不拒:
“好啊,等三个月之后,如何?”
“阿嫂,你得出了月子。”谢婉阻拦完,才又想起这位后婆母——
“夫人也得生完,做完月子。”
“对哈。”九公主后知后觉,“我现在才一个多月,哪天哪月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算,等我生完的吧。”
褚令姿捂嘴笑:“那就得看天了,谁也保不准那时候大娘子是不是又有孕了。”
这话一说话,整个屋子听到的都哄笑了。
旁人一听那边笑的挺开心,不明所以地也跟着笑,笑完再问,问完也真心笑了。旁的不说,萧家大娘子强大的生育能力还是值得大书特书的。
王蔷虽说守寡几年,一直不喜交际。但几个交好的密友家里大事小情,她是必定到场的。
她无语地瞪了褚令姿一眼,这是义气当头为朋友两肋插刀,不走脑子就插朋友两刀啊。别人不知道,她们这几个交好的还不知道萧宝信对频繁有孕这事儿其实已经是惊多过喜,是种甜蜜的负担了吗?
褚令姿咳了两声,轻轻拉了萧宝信一下:“我闺女半点儿不随我,你……别毁婚啊。”
萧宝信:……
她能说吗?
不随褚令姿,她这心就放肚子里了!否则有了个随时插自己两刀的儿媳妇,她怕自己英年夭折!
一天下来,柔然九公主完美融入建康城贵妇的社交生活,至少她许久没见这么多人没这么热闹,自己还是玩的挺开心。
别人?
她才不管呢。
因着诸葛复携妻回府,简单地用过了酒菜众人便散了。
在谢显告辞之际,诸葛复出声挽留:“此次回京,主要是见贤侄一面,还请留步。”
谢显一听,这分明是有后话的,也便不多客套,差人往萧宝信那边传了话,两夫妻便留了下来。
诸葛复带着谢显、诸葛术便去了书房。
诸葛复自己则返身回去了自己原本的院子,不多过便两个小厮抬着一口木头箱子进了书房。
打开一看,最上面是个两尺两长的木匣子,诸葛复轻轻将木匣打开:
“这是我六年来走遍山南海北,所画的地图。大梁立国数十年,一直未有详尽的地图,正巧我无事一身轻,便寻思着找个营生,做些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两年前,大梁大乱,我所行亦多有阻碍,便……又去了北吴。”
“历经两年,虽未及我朝地图那般详尽,也大体无差的,尤其与大梁接壤的部分,相比深入北吴腹地更为周到。”
“阿爹?!”诸葛术半晌无语,太震惊了,亲爹这是——瞒的他好苦。
亏他还以为亲爹游山玩水乐的逍遥。
原来,竟是去实地测画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