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都不是事儿
首先,谢家二爷是太子中庶子,好比皇帝身边的侍中,那是妥妥的太子党无疑。
而谢显身为玉衡帝心腹,显然为玉衡帝马首是瞻,并多次拂了太子之邀,立场已经十分明确。
储君之争不再只是太子与新安王之争,也是谢家叔侄之争,因为谢显的不识抬举,谢家二爷在太子面前极为尴尬。尽管太子并没有说什么,但同为太子属官的其他人就没这么好性子,就差明言他谢家做两手准备,投机钻营。
也因此谢家二爷、三爷与谢显的关系一度剑拔弩张。
世家站队一向明确,没有一脚踏两船,分开押宝的,谢家二爷三爷自诩长辈,谢显个小辈就应该听从,并以谢家利益为先。
只不过从婚事上就看出来谢显是个有主意的了,谢家二爷三爷联合起来施压,于他没有半分作用,反倒把自己气了个倒仰,叔侄行同仇人一般。
一直以来,谢二爷都是在背后鼓捣事,指哪儿谢三爷打哪儿,二人配合无间。
打着打着,就把萧大娘子牵进来了。
原因无他,现在哪个还不知道宣城公主和萧家结了亲?
谢显偏帮新安王,分明是因为与萧大娘子的婚事,为岳丈家出卖了谢家利益,是为美色所迷,萧大娘子就是祸水啊。
谢三爷已经不知骂谢显什么好了。
谢显人逢喜事精神爽,全然不当一回事。
可把谢三爷给气着了,就他那一脸春风得意个什么劲儿,谁没娶过媳妇吗,至于吗:“你个色欲熏心!”
他是啊!
如果不是怕把谢三爷给气死,谢显及时控制住了力道,那头都要点下去了。
“三叔,我跟你说实话吧。”
谢显和颜悦色,不知是真的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最近按时按点儿吃的补药效果显著,他的气色十分好,眉眼间有股子意气风发的劲儿。
这看在谢三爷眼里就是妥妥的挑衅,示威。
“赶情以前和我说的都是假话!”
谢显不置可否,“叔父,我做的是朝廷的官儿,是皇上的官儿,只要皇上不是昏君暴君,我做这官就是要以皇上的意识为准。皇位是皇家的事,皇上想传给谁就传给谁,我不觉得我们横加干涉会阻止得了皇上。”
“皇位可不是皇上的家事,这是国事!”
谢三爷怒:“储君之位岂可容皇上随意换?今天他宠新安王,明天说不定又看上哪个儿子,他看上哪个换哪个,那还有个完吗?”
“我们世家要有世家的风骨,当官也要有原则,可不是拿了他的俸禄就卖给他了,指哪儿打哪儿那是狗!”
世家的风骨就是维护世家集团的利益?
谢显不以为然,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利益争的头破血流?搞的那么大义凛然,其实还不是利益在作祟?
“三叔可知,为何皇上封二叔为太子中庶子?”他忽然问。
谢三爷愣了,这和他们今天谈的这个有何联系?
“是你爹求来的。”他实话实说,谢二爷为庶子,官场上嫡庶其实也很分明,一般来讲同一家族嫡子总要比庶子在官场上前途更为通达。
谢显点头,“阿爹曾为太傅,给太子讲学……太子资质才能都一般,性情急躁,并且嫉贤妒能。不过这一切缺点,在皇上面前,太子刻意收敛。皇上看不到,不代表下面的人看不到。”
谢三爷彻底懵了,所以阿兄是在坑老二?
“你,什么意思?”还是谢显在坑他爹啊?
“阿爹的意思,不过是想有个香火之情,日后太子登基能照拂一二。若太子还念旧情的话。再有就是,本来在阿爹死之前曾想过为二叔再求个侍郎之职,不过阿爹走的急,皇上虽应了,却一直没有提拔之意,二叔可知是为何?”
“……”不如你直接说了。
“二叔才能不够,过份钻营取巧。”
“这是皇上亲口说的?”谢三爷皱眉,和阿兄比,他们剩下这俩兄弟的确才能不如,看和谁比呗。可是皇上这么看就不好了,影响仕途啊。
谢显点头。
“皇上当初一心扶植太子,怎么会不关注太子身边的人事物?”
“刘贵妃死后,皇上痛心疾首,可不代表他脑子就不好使了,不过是偶尔有些偏激,还不至于在立储之上意气用事。实则早早就对太子有所不满,只不过恰逢其时,这种不满爆发了。”
“三叔,皇上……正当壮年。”谢显点到为止。
“二叔身居高位,清贵至极,实不需在立储之事上争一时之长短。”
其实说穿了,不过就是谢二爷才能身世皆不如意,只能攀着太子,想博个前程,挣个从龙之功。
“琅琊王氏之所以不遗余力,那是因为太子有一半的血统是王家,咱们谢家真的有必要为了王家和皇上对着干吗?”
这时候谢三爷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这侄子主意太大。
跟他说联合起来维护储君正统,他居然就给搬出死去的阿兄给他训话。问题是他一向以阿兄马首是瞻。
而且说这么多,就一句话说到他心坎里了。
他已经身为祭酒,身份清贵之极,是多少世家肖想都想不去的。万一皇帝给收回去了,太子确定登基之后还能给他更高更清贵的官职吗?
谢三爷怒冲冲地来,悻悻就走了,临走看了谢显一眼,笑眯眯的一张脸,让人看了就一肚子火。
算不得智退,不过是心情好,和谢三爷随便聊聊,能听进去就听,听不进去爱作就作。
照他对谢三爷的认识,估计就不会再作了,至少在明面上。
才能一般,可是谢三爷就好在能听进去劝要不然也不能让谢二爷劝了这么些年,当了这么多年的枪,人家指哪儿他打哪儿。
谢家这两位叔父上蹿下跳,并不影响谢显的心情,婚期越来越近,他的心情亢奋不下,反而是他需要一些膈应人的事让他这样炽热的心冷却一下。怕太热,把自己给烧化了,挺不到成亲的日子。
现在对他来讲,只要不是让他成不了亲的事,就都不是事儿。
第211章 别有用心
时间转眼就到了三月初六,萧府一大早就陆续有客人登门,成亲前一日为女方亲朋添妆之喜。
萧家人丁不旺,亲朋实没有多少,不过萧司空位高权重,多年来带兵打仗,深得属下的仰慕。固然与世家往来不多,但来给萧宝信添妆的寒门庶族出身同僚之家却不少。
王蔷新寡自不便出面,早前几日便将添妆礼送给褚令姿,烦她给带来了。
褚令姿与谢婉自然是都来了,让萧宝信意外的是徐六娘子居然也亲自登门,还一副至交好友,情深几许的模样,拉着萧宝信的手就不撒开了。
萧宝信有时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她有这项听人心声的技能,又碰上这么多爱拉拉扯扯的可人儿。
总能让她发现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然徐六娘子没什么秘密,她的目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与新安王的亲事已经呈上礼部,基本上就定了,只待选定吉日明年成亲,做她的新安王妃。她来,就是在为未来夫婿在这里拉拢人心。
谢显摆明了站队新安王,而谢显色令智昏,为了娶萧宝信进门,谢家能得罪不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个遍,对萧宝信那是死心塌地。
历来,前朝有前朝的政治,后宅有后宅的手段。
明知谢显于新安王大业有益,又看重萧宝信,那她作为新安王妃便有责任去交好,哪怕她并不看好萧宝信,哪怕萧宝信嚣张跋扈,一向为世家贵女所不耻。
谁让谢显就这样的审美,看上这货了。
她也是没招啊。
……除了价值不菲的添妆礼,萧宝信外带还收获了徐六娘子成堆成捆的鄙视。
“……以前就一直羡慕萧大娘洒脱不羁,爱恨分明的性子,可惜我这性子弱,比不得大娘子,以后可要多多往来,让我也多沾沾大娘子的侠气。”
萧宝信都替徐六娘子酸的慌,嚣张跋扈都成了侠气,要么说嫁到皇家的媳妇呢,各个都不是一般人,起码睁眼说起瞎话来就比别人技高一筹。
不过,大家不过泛泛,当面虚伪的和气也比撕破脸冷嘲热讽要好。
再者今天都是给她来添妆的,别管因为什么来的,来者是客,萧宝信也大气地只当没听见那些不中听的,只看人人脸上冲着她都笑成一朵花,于她就足够了。
萧敬爱是在快到晌午的时候来的,一袭豆绿色齐腰襦裙,薄施粉黛,粉面桃腮,在一众娘子中也算得上出类拔萃的容貌了。
和她一道来的萧妙容被她衬的清汤寡水。
她们来时,客人已经走了一波又一波,赶上了个尾声。
“恭贺阿姐明日新婚了,苟富贵勿相忘,”萧敬爱笑着眨了眨眼睛,看上去十分俏皮。然后双手奉上贺仪:“这是我阿娘留给我最好的一个跳脱了,本来是我的嫁妆,不过……还是送给阿姐,在我心里,就只有阿姐最重要。”
果然,别有用心。
萧宝信挑眉,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各异,虽然不接话茬,可是都明白那话里的意思。
说的是姐妹情深,把阿娘留给她的最好的跳脱送出来了。但话里话外可不就是说手头上连点儿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唯一添妆的还是死去的公主娘留给她的嫁妆?
要知道萧宝信成亲之后半个月就是萧敬爱成亲,她们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主要是萧敬爱惊世骇俗,求亲都求到皇帝跟前,也算是破天荒头一遭了,结果还被皇帝打脸没应……
萧氏姐妹已经成了街头巷尾的最爱,有个风吹草动都是实时更新。
这不是给她添妆,分明是来给萧中丞施压,看来二房给的嫁妆她并不满意。
“你这丫头的心意阿姐领了,且有你好的。等你成亲的时候,阿姐也将阿娘送我最好的跳脱也送给你,还外带最好的头面,好不好?”
这么多人,萧宝信自然不能当众撕破脸,就只作没听出来她的意思,四两拨千金给拨回去了。
“要说你啊,就这张嘴最讨人喜欢,总说到人心坎里。”萧宝信不等萧敬爱回话,就把视线转到萧妙容那里。
这丫头木,根本听不出来萧敬爱含沙射影在挤兑萧中丞夫妇。
“妙容给阿姐备了什么?”
“一幅丹青,”萧妙容说起来还有些肉疼,脸都直抽抽。“是我最喜欢的画家顾岂的女神赋,本来是我磨着阿爹要给我做嫁妆才买给我的。可是……阿姐大婚,该送的就是心头所爱嘛,所以,我最爱它,就把它送给阿姐。”
一听这话就是实诚人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疼,疼入骨头里了。
当时谢婉就忍不住笑喷了,都道萧妙容是个痴儿,以往还没发现,看着冷淡了些而已,谁知今日才知原来竟是这般赤诚之人。
可比什么萧敬爱以添妆之名耍些小心机强太多了。
“你呀,可真是。”萧宝信已经不知道该说萧妙容什么了,她懂什么画啊,给她名画都是牛嚼牡丹,只懂看,看不懂而已。可偏偏却是萧妙容的心头爱。
只是礼都送了,再怎么也不能让人家收回去,只能以后找机会加倍送还几张她爱的名画吧。
笑着摸萧妙容的头,几乎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哭嚎着肉疼。
……她怎么这么想笑。
“可真是个宝!”褚令姿笑眯眯地上前,也摸萧妙容的头。“这就看出来了,三娘果真心思纯善,你看我们,心头好那可都是藏着压箱底的。”
众人:你以为你不是个宝吗?
这话谁不是放在心里的啊?随礼都随心头号,她们爱好也得有这么广泛啊。
就是有这么广泛也得有这么多钱啊,毕竟谁的心头号都是用银子堆出来的,送礼就能给她们送的家道中落。
“是这样吗?”萧妙容脸都心疼扭曲,可是送出的礼就是泼出去的水,要回来也不是那么回事。“那我以后可不这样了。”
萧敬爱当时脸色都变了,啥意思啊,以后可不就是她!
东西倒是无所谓,反正肖夫人也不会让萧妙容给多上台面的添妆,她嫁的毕竟不是世家名门,她们也没那么长远的眼光。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这是当场打她的脸啊!
第212章 丢人现眼
要说萧宝信那也是心大,萧敬爱变不变脸什么她都不放心上,左右脑容量有限,作妖都作不明白。
在她添妆的日子说这些话,有会说的不如会听的。如果说以前,她没把自己名声作臭了,可能有人还说两句公道话,那还得是背地里,没那交情谁会帮你得罪那人?
现在,说句势利的话,萧敬爱一没靠山,生母死的早,宫里没人给撑腰;二没脸,纯粹是自己作没了,抢了向自家阿姐提亲的郎君而且抢的还是个寒门庶族出身的武将。
看笑话的人多,真有心说道也不会为了她而得罪正牌的二房肖夫人。
萧敬爱这一茬子几句话插科打诨就差过去了,也就只自己憋了一肚子气。
客人走了一拨又一拨,谢婉和褚令姿是最后走那一批。
“我阿兄可积极呢,把院子都扩了,家具也都打的新的,而且知道你习武,还特意劈出一块地方打上桩子,摆满了各式兵刃,知道你喜欢桂花,还特意在院子里种了桂树……反正可用心着呢。”谢婉都忍不住取笑自家阿兄。
“我就没见阿兄那么高兴过,每天都笑眯眯的,祖母都说他笑的把牙都给晒黑了。”
褚令姿笑的前仰后合,口口声声饶了她的命,肠子都快笑折了。
她时常在谢家小住,在她眼里的谢显虽然风度翩然,却始终给人一股淡淡的疏离感,见他微笑不少,但把呲着牙笑的谢显是个什么样,想来就令人捧腹啊。简直毁经典啊。
“明日闹你洞房,说什么要见见表哥那牙是晒的有多黑。”
萧宝信笑的见牙不见眼,没了外人,她更不矜持了。
“你居然敢闹我,也不听听我外面的名声,你还能闹过我吗?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可都还回来的。”
褚令姿年前定下了人家,是郗家四郎,刑部郗尚书的嫡子。
是年轻一辈与袁琛齐名的才子,不过相貌不只比不过袁琛,甚至在郗家都算不上好看的,嗯……准确地说是垫底,世家私下里流传着这样的观点:颇具郗老廷尉年轻时的风采,丑的很有特点。简言之,就是特别丑。
不过好在褚令姿不以为意,更看中人品才华。
两家已经定下了,明年十月成亲。
褚令姿落落大方,叉腰笑道:“那也要我先闹你了,说不定到时候你已经有了身子,一年抱俩,两年抱仨。”
萧宝信嘴角抽搐,这根本就没在她的设想之中,怎么孩子就要冒出来了,还一下冒俩,让人活吗?她还是个孩子呢。
当事人的脸不红不白,倒把谢婉给造了个大红脸。
“你个小娘子家家的,嘴里也没个把门的,什么就有身子了……轮也轮不到你说,也不知道害臊。”拉着褚令姿就和萧宝信告辞,待不下去了,太丢人了。
褚令姿笑出了猪叫,回头直冲萧宝信挤眼。
萧妙容和萧敬爱是作为家人留在最后送客,萧妙容已经笑的脸都要僵了,而萧敬爱则始终笑脸迎人,树立自己人美声甜的形象。
人都走干净了,没等萧宝信开口留人,萧妙容已经张罗了要回府躺着。
“我人生最大的追求就是画画,然后在榻上躺着。我已经累死了,就不多留了,明天还要送阿姐出嫁,阿姐你也好好休息,打扮美美的,震惊四座,吓死他们!”
萧宝信笑,震惊四座是妥妥的,但吓死他们……似乎不像是好话呢。
“承妙容吉言,今日辛苦你们了。”
萧敬爱自然也不愿多留,没有外人,她也懒得装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撕都不知撕多少回了,左右在萧宝信这里讨不到好,她就索性做自己,冷着一张脸道:
“阿姐命好,名声这么让你糟践还能嫁给谢显。只可惜世事难两全,就他那身体”没等她话说完,萧宝信的手就已经上来了,掐着她的半拉肩膀,嘴角似笑非笑。
“既然是大喜日子就说些好话,这样才讨人喜欢。”
用膝盖想也知道萧敬爱接下来的没好话,萧宝信高高扬起下颌,再听见一句不中听的,手上力度就要往上加了。
如果她不怕肩膀折了的话,尽管说话。
“否则,免开尊口。”
迟钝如萧妙容也看出这俩姐姐之间气氛不对了,不过她自然是倾向萧宝信的,毕竟萧宝信长的美。
“我不是正要说好话吗,既然阿姐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萧敬爱咬牙把话忍回去。
就算她不说,那也是个短命鬼!
“啊!”萧敬爱嗷地一声尖叫,萧宝信这货下手真狠!
“你做什么?!我来给阿姐添妆,阿姐不承情也就罢了,何苦对我动手!?”
没忍住,不过萧宝信并不后悔。
“这件事是告诉你,有些话能忍住不说是好的,可有些要是忍不住,就会像我这只手失控一下,还是要痛一下。毕竟有些人,不像二娘这样理智。”
一言不合就动手,这是文明人所为吗?
就不是个能坐下来谈的人,萧敬爱拂袖而去。
回到府里少不得肖夫人要问萧妙容一些事,她一直给谢夫人做帮手,接待那些夫人,无暇顾及小娘子那边的情况。萧妙容是个直肠子,但萧敬爱却是七弯十八拐,惯会算计的,她唯恐萧敬爱又作出什么妖来丢人现眼。
果不其然,听了萧妙容说的话,肖夫人的肺好悬没气炸了。
这是赤果果地当着众家夫人小娘的面给她上眼药啊,嫌嫁妆给少了,这是在用行动抹黑她呢。
天知道当初的嫁妆萧老二一怒之下只打算将萧敬爱的娘亲留下来的嫁妆给带过去,结果看大娘子那嫁妆多到炫目,萧老二就看不下去了。虽然比不过萧司空财大气粗,可人家能豁出去贴补女儿,他也不能落在大兄后面,倒显得他为父不仁,硬是一改口径,将嫁妆给翻了一倍。
他也不看看人家谢家那聘礼,再回过头来瞅瞅杨劭送来的聘礼,那是一个重量级的吗?
和大娘子比,你怎么就不比比对方家里的实力,还有自己和萧老大的实力?
第213章 武功双/修
肖夫人心肝都疼了,萧老二是吃死俸禄过活,原本一家人住一起,说是吃公中的,其实都是萧司空的银子,他们这些年只进不出倒是攒了些银子,分家萧司空也没少给。
可是除了萧敬爱,还有妙容也要成亲,几个庶子庶女将来不用成亲吗?
他们二房不过日子了吗?
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不敢说将萧敬爱视如己出,可这嫁妆是真不少了,差不多他们这样的人家也就这样的嫁妆。
还想怎样啊,把家底都给她带过去才算完吗?
当天晚上见着萧中丞,就把满腹的抱怨都给说了,萧中丞抚了抚所剩无几的胡须,也是头疼。
闺女不是个省心的,夫人又不是个能藏住话的,倒累的他天天在外面参完别人,回家还要断是非。好在闺女就要嫁出去了,可消停消停吧。
“这也难免的,小娘子哪个没点儿虚荣心,可能是看大娘子嫁妆……也是眼红了,你不用管,咱们问心无愧就行。”萧中丞缓缓地道。
肖夫人冷笑:
“她眼红什么,也不看看她死求活磨来的那是个什么东西,那点儿聘礼还想让咱们家出多少嫁妆?没银子连句人话也没有。这就是你倒贴的女儿,他们家指咱这嫁妆都够活了,还嫌少。也不看看谢家人家那聘礼!”
“光看着人家好,却不想想自己的不好可不是她自己作出来的?”
“行了,行了,没完没了。”萧中丞一激动又掉两根胡须,得,就这趋势,他这一把胡须都给萧敬爱当嫁妆揪没了。
“左右再半个月敬爱也成亲了,在你眼前的时间也不多了,你再包容包容也就得了。再在你跟前蹦能蹦几天?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和你自己个儿女儿较什么劲?”
肖夫人气的柳眉倒竖:“我自己个儿女儿?我自己个儿女儿要在外面这么寒碜我,我掐死她!”
“你就长了张嘴说我,你怎么不好好管管你闺女,少在外人面前摸黑我两次能死吗?”
“你也叫个御史中丞,家里闺女都摆不平,遇着点儿事跟我吆五喝六,要不是你什么事都爱乱掺和,给二娘撑腰,我管不得动不得的,何至于在她面前连半点儿威严皆无。”
说到这里,肖夫人气不到一处来,揪起萧老二的胡子就往外面扯。
“滚滚滚,爱去哪个小妾姨娘那里尽管去,别在我面前膈应!”
没等萧中丞数过来又掉了几个胡子,房门就给从里面插上了。
“滚!”
屋外的几个丫环面面相觑,纷纷将视线给移到与萧中丞各种不沾边的角落。
二娘子搅家精,次次中丞和夫人吵架都是因为她。这一次是以前的暴力升级版,她们在外面都听到中丞大人哀嚎的声音,痛彻心扉啊。
萧中丞让肖夫人当场打脸,又让下人们看了笑话,造了个大红脸就跑后院小妾的屋里求安慰。
直到鼓打二更了,肖夫人阴沉着一张脸将管事嬷嬷叫到了跟前,硬生生从萧敬爱的嫁妆单子里抽出了三成。
管事嬷嬷迟疑地道:
“这,都是中丞过目了的,冒然抽出去是不是不大好?二娘子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左右也是快嫁出去了,不如就全了中丞的颜面,为了二娘子惹得与中丞夫妇失和,未免得不偿失啊,夫人慎重。”
管事嬷嬷是随肖夫人嫁进萧家的陪嫁,这话也就她能说,敢说。
肖夫人一摆手,心意已决。
“我若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当真我是好欺负的。在外人面前编排嫡母,在谁家也不会这么就算了,我已经够好性了。若是这点小事萧老二还要与我掰扯,大不了撕破面,谁怕谁?”
管事嬷嬷苦劝,见肖夫人仍不为所动,属实是要与萧中丞硬碰硬了,便也不再多说,只是摇着头退了下去。
不过,出乎管事嬷嬷意料之外的,萧中丞第二天得知肖夫人将二娘子的嫁妆给抽出了三成,居然也只是吧唧吧唧嘴,默认了肖夫人的作为,想是心中也对二娘子有所不满。
姑且不说萧敬爱知道嫁妆生生被抽走了三成之后又是怎样一顿作,添妆当晚萧宝信却是兴奋的半宿觉都没睡着。
……
“娘子,你再不睡,天就亮了。”今晚轮到采薇值夜,娘子不睡,她一个小婢自然也睡不得。可她困,上下眼皮直打架了。
窝在外间屋的榻上蜷成一小团,呵欠连天的听着萧宝信翻来覆去。
萧宝信哼了一声,当她不想睡吗?
她也想睡,可是睡不着,她有什么办法?
就在采薇迷迷糊糊将睡未睡之际,只听扑通一声,萧宝信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到地上打起拳来了,虎虎生风,生生将采薇给打精神了。
娘子得偿所愿,终于将谢常侍拿下,这是兴奋过度了。
一直打了四五套拳,萧宝信倒榻上没过半柱香的时间酣然入睡。
采薇睡意顿失,只到天蒙蒙亮才入睡。
一觉就到了清晨,棠梨先将采薇给喊起来,知道萧宝信睡的晚,便几个大丫环先张罗忙着,让萧宝信又多睡了半个时辰,谢夫人急吼吼地才将萧宝信给从榻上揪起来。
“这都要成亲了,还死猪一样。到了婆家可不许这样懒惫,叫人家笑话!”
谢夫人张罗,大梁的婚礼随古制,是在傍晚是迎新拜堂,新娘家有一整天时间准备整理,可是无数的经验教训告诉她们,时间永远不够用。
把萧宝信弄起来就先让她去沐浴更衣,然后将发髻真发带假发一同绑起来挽成髻就忙活了小半天。
吃饭的时候就已经要到晌午,才用过膳张张罗罗的就是将喜服的里衣先换上,趁着肖夫人还未过来帮忙,娘俩的私密时刻,谢夫人将揣怀里那本图案精美的小册子塞到了萧宝信怀里。
“这是?”萧宝信好奇地打开一看。
唔……武功双修的小册子吗?
谢夫人还未开口说话就造了个大红脸,将丫环都给撵出去,才和萧宝信说起这册子的作用。
“你马上就是新妇,这是该懂的。”
‘娘哟,这到底该怎么说,好害羞。’
‘别人当娘都是怎么和闺女说的……早知道就先问问了。’
‘……女婿应当是行吧,若是洞房都不行,那也太坑人了。’
第214章 终于嫁了
好吧,不用谢夫人说明白讲透彻,萧宝信也知道这是干什么的了。
传说中新婚夫妇人手一册的指导手册。
可是……这都什么?
萧宝信眼尖地看到那图上分明有和女子身体所欠缺的某样事物,唔,很丑的某样事物。很丑!
“这个……”谢夫人直磨牙,不知该怎么说,“那个……反正这就跟你练功夫是一样的,不过这个是两个人配合的你可以现在先不用看这么细……”
好尴尬啊,这闺女太好学了,也是一种病。
“一会儿,或者洞房前一定要看。”
“你说你一意孤行就非要嫁给谢显,也不知道他行不行。”谢夫人小声抱怨,也不指望萧宝信能听到。就怕闺女嫁了回人,连人事都不经。
“如果,那个如果他和你没有洞房,等你回门的时候和阿娘说。”
萧宝信点头,受教。
又扫了一眼那小册子,脸没她家谢显好看,身材差强人意。
“行了行了,没必要现在着急看,一会儿有你看的。”谢夫人一把夺过小册子塞到榻上的被子里,将丫环们又重新叫进来,“给大娘子先将发髻挽上快,假发在哪里呢,赶紧找出来。”
肖夫人果然不一会儿就到了,喜气洋洋的,看着跟她自己嫁闺女一样,全然看不出气的一宿没合眼的样子。
“左右二娘、三娘也帮不上忙,我就没带她们过来,也省得添乱。”
谢夫人直点头,她闺女大喜的日子,可别拿二娘子出来膈应人。
有了肖夫人的帮忙,谢夫人总算能有个喘息的时间。
直到傍晚来临,天色渐黑,谢家迎亲的队伍终于来了,离萧府还有一半的距离萧宝树就回来报告,一路上蹿下跳,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终于阿姐出嫁了,嫁的还是谢显。
个中滋味,说不清道不明,就只能靠跑来跑去消解。
以至于肖夫人见了直夸:“小郎重情,看哪家嫁闺女也没看过小郎这般跑前跑后,尽心尽力。”
谢夫人深知根底,大喜之日不想自掀家丑而已,少有人夸赞小郎,就当真的听吧。
“快快快,马上到了!”萧宝树一路狂奔一路喊,知道的是他阿姐成亲给他兴奋的无处安放,不知道的还当萧家嫁闺女不算还带累疯一个小郎。
让萧宝树这顿作,将谢夫人也给作的满头汗,莫名其妙就紧张开了。
直到谢显进了萧府大门,谢夫人这心是踏实了,紧张的换成了谢显。
他昨晚一宿没睡,练了一晚上的大字,写了一书案莫名其妙飘在脑中的诗,白天实在挺不住了才眯了一小觉,醒来一看那些个龙飞凤舞的字自己竟有一半认不大出,全靠猜。
从谢府到萧府每走出的一步都好像踩在云端,那么飘忽,那么不真实。
他腿都紧张的直打哆嗦了。
尤其在见到萧宝信之时。
萧宝信披着红纱的盖头,那纱薄如蝉翼,不过取个谐音之意,将头盖住不见天日,这是上古便传下来的习俗,实际上根本挡不住任何视线。
她身着玄色纯衣礼服,丰韵聘婷,她容貌本就极盛,头上的红纱并没有将她盛世美颜掩盖,反而是隔着一层,将人心勾的痒痒。那一双盈盈若秋水的美目,唇上炫目的朱红胭脂都将谢显的视线牢牢抓住,不愿稍离片刻。
谢显什么也听不到,双耳充斥是震耳欲聋的自己的心跳声。
跟做梦一样啊!不,以前这是做梦都不敢梦的事情!
他就这样看着萧宝信,好像生生要将她瞪进自己眼底,关在里面再不许她出去。
他一袭爵弁玄端,身材颀长,细腰长腿。眉若远山,眼似明星,不知是不是亲事合了他的心意,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意气风发,端的是龙章凤彩。
当然,这一切在他面对新嫁娘的时候就碎成了齑粉。
一屋子人看到谢显目不转睛连路都不会走了,都笑喷了,什么时候见过绝世风华的谢公子露怯,跟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也差不多。
萧宝信却是怎么看怎么欢喜。
他不这么毛躁还看不出有这么紧张她。
两人的视线就在空气中交缠上了,谢显那嘴眼瞅着都快咧到耳根了,谢夫人没眼看,这成傻小子了,倒叫人看了笑话,连忙推了萧宝信一下。
“快,该去拜别我和你阿爹了,不然误了吉时良辰。”其实主要是怕丢人太过,臊的呀,她这脸都已经无处安放了。
不过,心里还是美的,谢显正是重视才显得如此慌乱,这是好事。
丫环婆子拥着新郎新娘就到了前院,谢夫人快走几步与萧司空并坐在上座受新婚夫妇叩拜,谢夫人才总算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闺女是真的要嫁了。
眼泪都快喷出来了。
再看萧司空,笑的眼睛都快没了,小舌头都要笑出来了。
“我闺女就交给你了,玄晖,望你珍之重之。”萧司空叮嘱。
谢显满脸涨红,眼眶湿润,显得比萧司空还要激动。“小婿敢不遵命!”
谢夫人扶起萧宝信来,眼泪又要下来了。
‘终于嫁出去了!’
萧宝信听阿娘说话语带颤音,明显要哭出来的,她还当阿娘是舍不得她嫁人,原来竟是终于把她给嫁出去,给激动的吗?!
摔。
“以后就是谢家妇,切不可再肆意妄为了。”谢夫人嘱咐道:“要孝敬婆母,祖母,和睦家里,夫妻和顺,举案齐眉。”
‘可千万别一言不合就揍人,真打坏了,还不得给撵回娘家来啊!’
谢夫人愁啊,刚才忙活的忘了,最关键的话给忘说了。
尤其谢显那小身板,可不比萧宝树被揍大的,皮实,万一闺女手欠动了手再把人给打死打伤的。
不说,她又憋得慌,只能委婉地说:“你嫁为人妇,切不可再武刀弄枪,而是要相夫教子,做个贤妻良母。”
感觉这不像嫁女,倒像是打入敌人内部了……
她不过是个十七岁的新嫁娘,爽朗大气,嫉恶如仇,不是土匪头子啊,要不要拿她当瘟神这么看啊。
第215章 交拜
拜别父母之后,萧宝信想不到跳出来的会是萧宝树,因为她成亲在即,这阵子家里人都收敛了不少。萧宝树减少了作天作地的次数,而阿爹则手上有了轻重,没往他脸上招呼,以至于现在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萧家小郎唇红齿白,是个俊美不凡的模样。
“姐夫,阿姐就交给你了,你以后可别欺负阿姐。”
“我阿姐在萧家一向只手遮天惯了,一言不合就动手,你欺负她之前千万惦量好了,你能不能承受。毕竟她是我阿姐,是我们萧家人,你找到萧家也不会有人向着你,而且除了我阿爹也没人打得过阿姐,你要在犯错误之前先想好了。”
萧宝信听完都不知是揍这阿弟一顿好,还是两顿好。
这究竟是在恐吓人家,还是在抹黑她?
“闭上你的嘴,别耽误了我嫁人,误了吉时。”萧宝信咬牙,若非今日是她大喜之日,穿这身喜服不便她动手,她说什么要关门打阿弟!
“莫急,莫急,再两句话就完了。”
别人不急,谢夫人急了,大喜的日子哪有拆自家人台的:“什么莫急莫急,家里哪个人不比你大,用得着你瞎操心?”
问题是操心操对了主儿,怎么听怎么是在操心谢显被揍啊。
“马上马上。”萧宝树一把抓住谢显,“姐夫,千万不能纳妾,在我阿姐那里行不通。知道袁小郎是怎么被退婚的吗?就是因为他花啊,你……你就认命吧。”
“我也是为你着想,我阿姐就不是个委屈自己的,只有你这里掐断了念头,你和阿姐才能举案齐眉。我是丑话说在前头。”
呸!
临门一脚,都要嫁过去了,哪就丑话说到前头了,分明是先斩后奏!谢夫人上手啪的给萧宝树后背一巴掌,“边儿去,别捣乱!”
萧司空根本就不给萧宝树再继续吧的机会,一把将他给拽到一边,这孩子这阵子就是揍的轻了,居然在他阿姐成亲当天胡闹。这是给萧家抹黑!
谢显却不以为意,反而郑重地道:
“小郎放心,我此生只你阿姐一人,不会再有其他人。小郎忧心之事不会发生,令姐肯嫁与我,便是我三生有幸,定然珍之重之。”
然后向萧司空夫妇长揖而拜:“岳丈、岳母放心,小婿定然会护令嫒一世喜乐。”
这话说完,谢夫人都快感动哭了,再一次服了闺女这命儿,居然退了一次亲,又拒了一次亲,终于找着个家世人品都是上上之选的夫婿,拿她如珠如宝。
就定亲之后成车地往府里补送这些年的生辰贺仪就够普通人家平平淡淡过上好几辈子了。
说到能不能做到姑且不深究,在这么多人跟前许以一诺,那起码是高看萧家,高看闺女,就冲这一点就是她的好女婿。
“行,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萧司空大掌一挥,快走!“去吧,别误了时辰。”
萧宝信向着父母盈盈再拜。
说实话,拜时还沉浸在听谢显掷地有声的承诺之中,心里美滋滋的,说要揍萧宝树,可也托了他这无法无天胡闹的福,把谢显这承诺给要出来,可折免一顿胖揍。
只是真的背对着萧家,一路往外走时,忽然百感交集,鼻子发酸,泪水分分钟都要涌出眼眶。
和她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家人,住了差不多八九年的家,已经牢牢地成为她心上的烙印。
她一向知道,自己任性,想要办到的事就一定要办到,可是给她底气任性的,从来都是阿爹阿娘。他们未见得就完全赞同她的作为,可是争到最后,却总是让步。阿弟顽皮任性,可是无论她气成什么样子,打的他多重,他从不记仇当然,也从来没记性,将错误改了。阿弟也在用他的方式包容她的坏脾气……
跨过这道门,她的人生就要开始一个崭新的阶段,一个充满未知的世界。
萧宝信忽然不舍,也惶恐起来。
在那之前,她好像只顾着高兴了,心太大了。
直到谢夫人为她罩上玄纱罩衣罩在身上,听到谢夫人欢心雀跃的小心声,澎湃的情绪才算有所缓和。
此时天色已晚,谢显亲自上前扶萧宝信上轿。
意外的什么也没有听到。
嫁妆已经在晌午之前悉数送到了谢家,这时谢家迎亲便只是接新娘子过去成亲,轻装简行,一路畅通无阻就到了谢家。
“到家了。”
谢显在扶萧宝信下轿时,轻声在她身旁说。
因为谢显身为家主,尽管谢二爷谢三爷上蹿下跳作天作地,但其他平辈或小辈还真没人敢闹他,在他一声令下就省去了许多不成文的作闹。
晚上观礼的都是平辈族人与相交好友,拜见长辈要到第二日清晨。
正所谓成亲三天无大下,这不,刚到夫妻交拜就已经有人闹上了。
“阿兄,你乃堂堂三品散骑常侍,咱们又是世家名门,怎可拜她?!”人群中有人口出不逊。
萧宝信循声望去,果然是老交情,三房的谢蝉,扬着下巴,嘴角很是不屑地向下撇着。
这礼仪本就是最近才兴起来的,她并没要求谢显还以一拜,但谢显还礼,她心中喜悦。谢蝉这又算是什么,她成亲的大好日子,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倒跳出来膈应人。
不过闹洞房讲究的就是没大没小,被闹的新郎亲娘不许生气,否则传出去难免被人诟病。
还未等她开口,谢显就笑容可掬地冲着里里外外圈了好几圈的人潮拱手一揖,“成亲三日无大小,我连你们都拜,可行?”
“不行!”潘朔第一个跳出来大叫,“跟我们也得三拜才可!”
呸!
萧宝信脸都快绷不住了,笑喷了,哪都少不了这个愣货。这是和她交拜啊,还是和他啊,他凑的哪门子热闹?
“那你且排着吧,我得先拜我家夫人。”
说完,都没等萧宝信第二拜拜下来,他先一揖到底,拜了下去,然后整个儿屋子都沸腾了,多少男子嗷嗷直叫唤,这是有多满意这位夫人啊,还带抢着拜的。
第216章 卿卿
萧宝信本就一副花容月貌,今日新娘着玄衣,妆容上颜色颇艳。那薄如蝉翼的红纱早就掀了下去,被谢显那一拜逗的不禁笑开了,端的是美艳无边,姿容绝世,把一屋子的人,从郎君到包括娘子们呼吸都不禁一致。
这也就是新娘子素来嚣张跋扈,一定程度上减损了她这美貌,否则还不早被抢疯了眼?
谢显耳边此起彼伏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抬眼果然就见萧宝信喜笑颜开,好晕晃瞎了他的眼,心口蓦地一窒,早晚死在她手里。
然后心里就跟打翻了十几桶醋缸似的。
竟让他们都看到了他家夫人的美貌,便宜了他们。
可是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在空气中交缠上了,萧宝信总算还有理智,没当场露了怯,眼瞅着谢显失神,还未起身,便冲着他还了一拜。
紧接着又是一拜。
谢显这才回过神来,呲牙一笑还礼。
萧宝信这时正瞧见站在谢显背后的褚令姿笑的前仰后合,突地想起她说谢显笑的牙都晒黑了,下意识望过去,虽然依然齿白唇红,可还是忍不住直笑。
……
“狐狸精,半点儿风度仪态都没有,也没见哪家新娘成了亲乐成她那样。嫁进咱们谢家,美的找不着北了吧?”
周围不过二三十人,可硬是让他们闹腾出二三百人的声势。
谢蝉隐在人群说话声音不小,可到底没有传出去。
谢娟拉拉她,她和谢蝉二人都是同母姐妹,虽然彼此也有矛盾,可是到底比旁的人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个小娘子说什么狐狸精,不雅。
“阿兄大喜的日子,你就少说两句吧。除了家里人还有阿兄的好友,她不怕传出去不好听,咱们还要名声呢。”
谢家的子女相貌都算标致,谢蝉与谢娟虽为双生姐妹,可容貌并不一样,谢蝉身材高挑,便占了便宜,令人一眼看过去第一个注意的就是她。
可她这满腹的怨气却生生破坏了美感。
“说什么好友,可不就那一个潘侍郎么。”谢蝉不以为意,“你不打听打听,现在族里对阿兄是个什么观感,为了个狐狸精,咱们谢家都快让人笑话死了。”
……
“你看四娘子那张脸都快拉到脚面了,也不知和她五娘子在嘀咕什么。”褚令褚指着斜对面,小声和谢婉打小报告。
谢婉冷冷一笑:“管她呢,见不得别人好,小家子气的很。”
“我阿兄的大喜之日,她若是再敢闹,我绝不饶她!”她阿兄都美成什么样了,多难得才有一件顺阿兄心意的事?
她自小到大,就没见阿兄笑这么傻过。
那是美的,谁敢这时候找她阿兄不痛快,她就让那人更不痛快!
……
闹闹哄哄之中,总算喝过了合卺酒,直到最后一项,剪掉新郎新娘的头发并成结发,最终礼成,萧宝信与谢显相视一笑,眼中竟完全没有了旁人。
“送入洞房啦!”潘朔大呼小叫,竟然隐隐主导了整个婚礼流程。
虽说的是成亲三日无大小,但谢显身为谢家家主,又是正三品的散骑常侍,威仪还是摆在那里的,尤其谢氏一族人上上下下就没有几个满意与萧家的婚事的,所以在闹洞房这事上一是心存顾虑,二也是不想凑这热闹,竟也没个人响应。
萧宝信自然乐得没人跳出来闹她,她在竟陵的时候听说有个新娘子被闹洞房的上下齐手摸了个遍,结果当晚就在婚房悬梁自尽,婚闹之事一直不绝于耳。便是在建康,新婚闹新郎新娘也是不在少数。
反正有人敢问她上下齐手,她就敢让对方手脚都给剁的齐刷整齐。
没人闹事,谢显乐得牵着萧宝信的小手走人,从前堂到后宅的院子,一路上张灯结彩,晚风怡人……
不过,这些外物萧宝信都无心欣赏,因为谢显显然现在内心已经沸腾了,握着她的手箍的紧紧的。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原来他的手这么大,这么凉,跟他的内心形成鲜明的对比。
‘冷静。’
‘深呼吸。’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万物之始……’
一路走一路背诵道德经,直到‘万物负阴而抱阳,充气以为和’忽然就偏了。
‘阴阳调和,唔……好想亲亲……’
噗。
萧宝信再也忍不住,肠子都要笑抽了。
谢显:“这里就是咱们的院子,唔,现在太晚了,明日见过长辈,我带卿卿细看。”
这就卿卿上了?
萧宝信大开眼界,没成亲前各种矜持保守,两人没成好事时‘大娘子请自重’‘于大娘子名声有碍’,才定了亲就各种补送生辰贺仪,虽然是偷偷摸摸的,但好歹也算闹的人尽皆知。
成了亲就完全没有顾忌了吗,居然一路拉着她的小手,脑中各种不良思想,嘴上跟抹了蜜似的。这还是那个她费尽心机,求而不得的那个矜持刻板的郎君?
表里不一真男人啊,谢常侍。
“好的,卿卿。”萧宝信学着他的样子,亲亲密密地唤他。
还以为他会板着腰维护他男子汉的尊严,不令她乱叫,这算是极亲密的称呼了,不过一般都是丈夫称呼妻子,上而下的称呼。结果人家面不改色心在乱跳,“可。”
算是认可了她对他的亲密称呼。
转眼进了院子,一屋子丫环前来见礼,有梅与采薇赫然在内,她们是娘家带过来的陪嫁,先行整理上午送来的新娘嫁妆。
棠利与木槿则一直随侍萧宝信身侧,观看了整出常侍夫妇彼此调/情的戏码。
萧宝信直招呼一声有赏,棠梨便掏出早备好的散碎银子打赏了下去。
谢显直等到萧宝信将财散完了,才又拉着她进屋子里。
哪怕只是走马观花,来不及细看,萧宝信也知道百年世家并非浪得虚名,这屋子里家具摆设个顶个儿的价值不菲,从床榻到书梳台,书案,都是上等花黄梨木所雕。
“听闻卿卿为我栽种下了桂树,明日可要带我一见”
萧宝信话还未说完,就见眼前那张俊脸嗖地放大,然后狠狠地朝她嘴上亲过来。
第217章 听墙角的人
咝!
也就是谢显,换二儿一个人萧宝信一巴掌呼上去,那嘴直愣愣冲上来,撞得她牙生疼。然后就感觉嘴里一股甜腥味,分明是磕出血来了。
‘糟,好像用力过猛!’
谢显那无处安放地小手从她身上移开,慢慢退开,俊脸尴尬地向后退,下意识地抿唇,他也疼。
“那个……为夫唐突了……”他已经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一言不合就上嘴这个事实。
疼痛使人清醒,可清醒了之后令人无地自容啊。
他是色令智昏了,亏他还一向自负自制力过人,其实,是没碰上萧大娘子,他家卿卿夫人啊。
何止是谢显,跟进来服侍的萧宝信四大丫环都傻眼了,就没听过这么急色的新郎,好歹让她们进屋把门关上再说,木槿一只脚在屋里一只脚在屋外,搞的她才叫尴尬,不知到底是该进还是该退,她这脚还能不能要了。
萧宝信摸摸嘴唇,再看手指上果然沾了血丝。这岂止是唐突,根本就是突击啊,想一嘴亲死她吗?
“原来,卿卿也有这么急色的时候。”
一句话把谢显说的满脸通红,再看那双柔荑上沾着鲜红的一滴血,艳的耀目,又是内疚又是心疼。想着想着手就又上去了,摸摸涂满口脂唇,心尖尖都要颤了。
木槿哐地一声赶紧把门给关上。传到外面,丢不起那人。
谢显蓦地回过神来,立马把手抽回来。咳了咳:“外面宴席还在继续,为夫先去招呼,很快就回来。”
走到一半,又转回脸:“你若是饿了,案上有点心,你就先吃些。”
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耽搁这么久,可还是忍不住叮嘱。
“……还有,我身边从不用婢女,这些都是阿娘挑过来供你驱使的,若觉得哪个不合用,还到阿娘那里便是。”
萧宝信点头,表示知道了。
“常侍这是在跟娘子表忠心呢。”采薇美滋滋地上前,怀里还捧着账册。“这是夫人交待的嫁妆单子,人员单册,我和有梅已经一一对完了,都放到了北边的库里,等赶明儿娘子有时间了再核对。”
“得称呼夫人了,娘子都嫁人了,再随意乱叫,只怕谢家规矩多,惹得长辈不满。”棠梨轻声提醒。她和有梅、采薇大中午随嫁妆被送到谢家还不一样,也不过来了个把时辰,可是看这些丫环婆子个个行止有度,就和一般人家的仆人不一样。
她们是萧家陪嫁过来的丫环,可不想就被人小瞧了去。
“是,夫人。”
采薇志不在此,口转的很快。
有梅那木头疙瘩都殷勤地扶萧宝信一旁坐到榻上了,采薇凑到一边蹲下给萧宝信捶腿,弄的萧宝信都受宠若惊了,怎么嫁进来谢家一天,这几个丫头都服侍的这么周到了?
“奴婢可听说了,咱们常侍身边还真就没有丫环。”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而且,从来没有过女人。通房,小妾都没有。”采薇小声打小报告。
萧宝信点头,“你这功力见涨,才过来多久,这都打听出来了。”
“赏。”
“谢夫人赏!”采薇更狗腿地捶腿捶的更勤快,“这都是小事,无伤大雅,咱们娘家这边的听了只有高兴,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谢家虽然重规矩,可既然都拨过来了这里,就看郎主娶了媳妇明显美上天的节奏,那以后起码在这个院子里就是新夫人说了算,投诚都还来不及,又不是搞阴谋诡计站边,这种张张小嘴就能讨好的事有人不干,可有人就愿意干。
尤其随嫁妆一起过来的,这些都是新夫人的心腹,采薇有问,那还不得给人抢答的机会啊。
“家里三夫人是琅琊王氏,自从谢常侍阿爹死后,大夫人心力憔悴,便将管事权交到了王夫人手里,直到现在还是王夫人执掌中馈。不过家里还有老夫人,有时老夫人看不惯也会管上一管,但都很少。”
“谢三爷是老夫人嫡子,谢二爷是庶子,在家里一向隐形人一股,大小事都不爱掺和。二夫人是济阳蔡氏庶出,一向唯三夫人马首是瞻。”
萧宝信连连点头,采薇不搞情报工作都屈才了,这才过来多久啊,就已经摸的门儿清了。
“二爷和三爷都是不同意与咱们萧府的亲事的,好似常侍改建这院子他们就没少使绊子,不过后来让老夫人给压下去了……”
“行了。”萧宝信示意采薇打住,“明日闲下来你再与我细说……你可记住,在咱们这院子里一亩三分地,你随意,但是切不可手伸到别的房头。”
她才嫁过来,却不想让人抓住了小辫子,以为她所图甚大,没的要一网打尽呢。
“夫人放心,采薇有数。”
萧宝信笑,就是看她有数才自由放养,不然就这么个碎嘴子,心里嘴里再没个把门的,什么事都成不了就得砸她嘴里。
一眼扫过去,有梅几人也跟着道:“夫人放心。”
“你们我是再放心不过的了,只是我唯一要叮嘱你们的,就是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和府里的下人们动手,你们都是有功夫的,功夫还都不弱,可别一时没个轻重,把人给打死,那就不好说了。”
四丫环嘴角抽搐,当她们是她吗?
她们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还敢客场作战,跟人死磕?
“噗哧!哈哈哈哈哈!”窗外突然有人放声大笑,把萧宝信吓了一跳,好悬没从榻上掉下去。
四个丫环面面相觑,这谁这么不讲究,还没到洞房就开始偷听人说话了?
不是新郎新娘在一处的时候,才会有听墙角的吗?
“到底是萧大娘子不对,现在是萧夫人了,所思所虑都和旁的妇人不同!林下之风啊,这就是林下之风啊,是吧,玄晖?”
萧宝信哪里听不出潘朔那愣货?
即便听不出他那声音,就这语气二到没边儿的也就他能说出来,不作第二人想。
问题是这里怎么还有谢显的事?
他跟着凑什么热闹,听自家夫人的墙角。抽的哪门子邪风呢?
萧宝信三步并作两步走出里屋,又到了正房门,开门正看到潘朔和谢显并肩而立,谢显怀里鼓鼓囊囊不知揣着什么,一张俊脸红的跟染了颜料似的,眼神飘忽忽,似春水一般,飘来荡去,以她为中心左右晃悠,看的她这颗心哟,连出来是找他算帐的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荡的她怀里竟跟揣了个小兔子似的,七上八下。
第220章 护兄小能手
谢显所在的容安堂是在谢府正中央。谢母则在容安堂的西边,称易安堂。
容安堂为家主所居之处,谢母在寡居之后便让出了主院,让给了长子。后来谢侍中身故,谢母依然属意谢显为家主,并不想令长房就此迁出,就让年仅十七岁的谢显住进了容安堂。
谢二爷谢三爷心里是不愿意的,怎么轮也不该轮到个小辈,他们是叔父反要给他让道。
可是谢母一意孤行,跟谢三爷杯子都摔了,恨不得指着他鼻子骂他忘恩负义,兄长新丧便欺负寡嫂侄儿了。
谢三爷就是个吃硬不吃软的,让谢母劈头盖脸一顿数落,顿时就老实下来,再没敢闹腾。
谢二爷本来就是庶子,在老夫人跟前一向乖觉,没有谢三爷上蹿下跳,他一个庶子也不便置喙。
寡母自不便与儿子同住,袁夫人便住到了老夫人后面的一处院落,三间正房,一间全改成了佛堂,一天的时间竟有大部分要在佛堂里。
后来索性将院子名也改了,叫自在院。
与容安堂也好,易安堂也好距离都不远,穿过游廊,跨过几扇角门也就到了。
谢显一路带着萧宝信一路轻声细语跟她介绍起谢府的布局,以及府里的人事,与采薇打听来的相差无几,却还没有采薇打探来的细。可想而知作为个郎君,他的眼光根本就没放在府里,不过略略。
不过,临出门前的话萧宝信还是放在了心里,这是给她吃定心丸。
她不会全然当真,但会以观后效。
毕竟她这性子自己还是了解的,不是受委屈的性子,迟早要找回场子。
以前萧宝信在谢母大寿之时来过谢府,当时不过走马观花一看,不便细品,且远没有现在这般悠然。那时她大部分要应付来自袁九娘以及谢家几个小娘的围攻,根本也无暇他顾。
谢家不愧为百年世家,处处透着低调奢华。
就以容安堂为例,屋内的陈列器具自不必说,不过进出间她就见到了堆砌的假山松石,据采薇说绕过去那边是引的水蓄了池塘,东北角临水边还建了座小亭。
这般美景都是银子生砸出来的。
不似宫殿、庙堂拘泥对称,谢府不拘定式,亭榭廊槛宛转其间清新洒脱。
易安堂进去是座绘着松鹤延年的影壁,绕过影壁便是三间正厅,后面才是雕梁画栋的五间正房。
他们进去的时候五六个丫环仍在打洒,见了谢显纷纷屈身行礼。
不用萧宝信吩咐,棠梨便已经将备好的荷包给分了下去。
众丫环一摸也知道赏钱不少,各个喜不自盛。别的且不说,主要是她们也说不出来什么,她们这位夫人人美心善手大方!
纷纷谢赏。
就这一会儿功夫,里面就听到声音了,正房旁边的一间耳房推门便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丫头,浓眉大眉,小圆脸,看着十分讨喜。
“老夫人听到声音便急着遣奴婢出来沾沾喜气,奴婢芷兰给郎主和夫人道喜,郎主、夫人白头偕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子孙延绵。”
这小嘴能说会道,嘎巴溜丢脆,小声音跟黄鹂鸟似的。
不仅能说会道,算得有心了,怕她认得不全,自己还报上了姓名。
萧宝信笑:“借你吉言。”
棠梨不用吩咐,上去就一个大荷包。
芷兰也不忸怩,谢赏,往前推开门将谢显、萧宝信给迎进屋去。
屋里谢母坐在榻上,王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坐在下面的绣墩上。
“阿兄,你这脸怎么白成这样,是不是又生病了?”谢姗本来想给萧宝信个下马威,给她使个绊子,结果一眼扫到谢显好悬没吓着。
昨天还红光满面,隔了一日就已经这么苍白,这是萧宝信克的吧?!
萧宝信嘴角抽搐,根本就不用摸她就已经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好吧?这就是个无脑护兄小能手啊?
“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你也是个大姑娘了!”三夫人王氏转头狠狠瞪了自家闺女一眼,闺女不通人事,她还不懂吗?
对谢显倒上心,亲妹妹也没见她这么上心,什么毛病!?
“多谢二娘关心,我无事。”谢显笑道。
谢母呵呵一笑,全不当一回事,直招呼:“快来,我看看,这孙媳妇上哪里找去,真真漂亮的要闪瞎老婆子的眼睛啊。”
萧宝信上前连忙施礼:“请祖母安,祖母福泽绵长。”
“这小嘴也甜。”谢母对着请安问好的谢显只是摆摆手,“你先一边坐会儿,我这给孙媳妇认认人。”
谢显不以为意,谢母笑的欢,他笑的更欢,嘴角都快扯到耳朵根了。
可别扯了,太像二傻子了,谢姗捂脸简直没眼看。
“这是你三婶。”谢母指着方才训斥谢姗的王夫人道,“因你婆母懒惫,管家的事都交给你三婶,可下娶了新媳妇过门,先适应适应,然后赶紧把管家的事捡起来,别婆婆媳妇两个都往后面躲。”
萧宝信笑盈盈地应下来。
王夫人不到四十岁,削肩长脸,相貌秀丽,隐约能看得出谢珊是随了她的容貌。
她一向知道谢母偏心长房,所以也不将说的管事权一事当真,本就在她心里呢。一个寒门蠢妇,名声极恶,也就谢显色令智昏,当个宝贝娶进来。想管家,也不先掂量掂量有多少本事。
王夫人轻轻点头,从身后丫环处接过来一支古朴的檀香木盒子递给萧宝信:“本来一会儿要人齐了才给侄媳妇见面礼,可巧我来的早,占了先机抢了个头份,也是咱们的缘分。”
“谢三婶娘。”萧宝信道谢。
其实以前萧宝信就见过王夫人,很有些心高气傲,不知是不是习惯成自然,她下颌总是习惯微微上扬,平日高高在上惯了。
接着王夫人便向她引荐坐在下面的嫡子女。
王夫人共生了三个嫡女,最大的嫡女早已经嫁人了,嫁给了户部徐尚书家的嫡二子,现在外任雍州长史、襄阳太守,自是不能来。二女儿谢姗,十五岁,相貌标志,一双标致的瓜子脸;三女儿谢嫣不过六岁,已经长的眉目如画,与谢姗有五六分相像。
第221章 挤兑
到了平辈,谢显居长,就是萧宝信再收礼,而是往外送礼了。
采薇早就将各房头打探的一清二楚,王夫人生了三朵金花,倒是妾室生的都是儿子,可是这种场合也不会带着庶子招摇;二房的蔡夫人生有两女一子,长子十几岁就出外四处游学,成了亲就把媳妇扔在家里继续游学,两个女儿正是谢婵、谢娟这对双生的姐妹,打了鸡血似的看不上萧宝信。
不过,萧宝信嫁进谢家,第一脚一定得踢开,而且不想踢到人身上,礼物俱是备下了。
谢姗接过鎏金的盒子撇了撇嘴,打开就看,赫然是只珊瑚蝙蝠簪。不过尔尔,诸如此类的东西她有的是。
不过先前被王夫人训斥,又在谢母面前,她并没有发作,只是淡淡地道了声谢。
将礼物送完,谢母便招呼萧宝信坐到她身边,萧宝信也不推辞,半边儿身子搭到了榻上,可把谢母看得这么欢喜。
要么说长的好就招人稀罕,越看越爱看啊。
眼睛这大,皮肤这好,摸起来这滑顺。
萧宝信准确无误地听到了谢母的心声,好悬没笑喷出声。老夫人爱屋及乌,夸的她简直不要太美。
“人老了,就爱图个热闹,以后有事儿没事儿多往祖母这里转转。”
谢姗虽然早被王夫人给训斥,可实在忍不住出声:“祖母,我也时常找你来玩儿啊,你却嫌我烦,怎么她一进门又让她来就她那脾气,可别给祖母气出个好歹。”
余下的话,她自觉很有深沉,没往外说打阿兄的脸。
萧宝信,那是善茬子吗?世家公子都说到就打,她小时候就挨过揣,大了挨过怼,然后还曾经亲眼看萧宝信把酒给袁九娘灌下肚的
凶神恶煞一般的人啊,阿兄给迎进门,她阻止不了。可能不能就在她那一亩三分地里称王称霸,别出来祸祸其他家人啊!
“哟,这还动不动就上来个吃醋的。”谢母笑,浑然跟没听懂一样,笑容可掬。“祖母一样疼你,哪里嫌你烦过,和你开玩笑还当真了。你啊,心疼祖母,祖母都知道。可是你说你也是快出嫁的娘子了,可不得准备嫁妆,学习管家……嫁到别人家里啊,可跟自己家里不一样了,你需要适应的还多着呢。祖母就是再想,也不能耽误你的正事不是?”
王夫人这时插话道:“老太太听她瞎嚼舌根,媳妇也是看她快嫁人了,心里舍不得,就放纵了她的管束,看来今日之后真该好好管教,不然嫁去婆家倒显得我们谢家没有规则。”
看得出来谢姗就怕她这位亲娘,亲阿娘一发话她就蔫了,耷拉着小脸不敢再回嘴。
谢家有规则,还会娶萧宝信?
阿爹就说谢家没规则了,现在又拿规则说她!
“二娘是个懂事的,嘴巴又讨人喜欢,最好的就是那性子不记仇。不过这在咱们自个儿家是讨人喜欢,直肠直肚,没有歪心眼,可是到了婆家只怕这性子不讨喜啊,老三媳妇,你得费心多教教了。”说到后来谢母也发愁。
这孩子随了三儿子一样一样的,一根肠子通到底,讨人喜欢的时候是真讨人喜欢,可把人惹毛也是一绝。
“是,儿媳定然好好教她。”
婆媳俩聊起了谢姗,萧宝信偷眼就看了看谢显,却见他也正望向她,两人视线相对之时,他轻轻地笑了,眼里又泛了春水。
正这时袁夫人才带着谢婉姗姗来迟,没等落座便被谢母取笑了。
“怎地,儿子娶媳妇,你这阿娘太激动了,一晚上没睡好,睡到现在才起身?”
王夫人:“玄晖娶媳妇,我这婶娘都高兴的不行,跟着激动了小半宿,更不要说阿嫂了,肯定像老太太说的一样,太激动了。”
“老太太和弟妹就知道娶笑我。”袁夫人笑。“偷偷美都不让,非得人尽皆知。”
“阿娘安好。”萧宝信与谢显连忙起身问好。
袁夫人摆摆手示意他们起来,扫视一圈才淡淡地道:“二弟妹还没过来啊,是有什么事绊住了吧?”
王夫人抿嘴一笑,袁氏哪里是起晚了现在才赶来,分明是掐着点儿来的,怕来早了,人到齐谢显小两口没到,倒显得没规没矩。
直等到现在,分明是恼了二房的蔡氏不识抬举,将人晾在这里。
她挺不住了,亲自把事儿给挑出来。
袁氏从来就不是个心慈面软的,手段花样层出不穷,当年谢侍中未死,袁氏执掌中馈,她们可没少被拿捏。
要说蔡氏这一家和萧家渊源也算颇深。
本来蔡氏庶女嫁到萧家那样的人家,蔡夫人就甚觉没脸,没想到最后蔡萧两家撕破脸,闹的沸沸扬扬,因此蔡氏可没少跟着吃挂落,因为这事儿还被人奚落过。
蔡家虽然不比以往,但蔡氏的自尊心可是逐年增长,要爆棚了。
袁夫人这辈子最重要的也就是儿女亲事了,蔡氏居然敢在这事儿上给她难看,胆子也算见长,肥了。
“来人,去二房那里看看,夫人是有什么事耽搁了。”谢母吩咐。
芷兰机灵乖觉,她便主动领命去了。还没等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连忙赶了回来:“二夫人身子不适,说是肚子也痛,还吐……”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
“那还不快去请医生过来。”谢母隐隐有了感觉。
王夫人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吩咐身后的丫环,快去请医生进府一瞧,心下却不大痛快。
一边派了人去请医生,可是谢显与萧宝信小夫妻见长辈却不能再耽搁了。
虽然也只多了位袁夫人,谢母仍是将人都请到了厅堂正室去。
谢母与袁夫人都备下了重礼,王夫人相形之下心里更回不痛快,不过就是儿子娶个媳妇,至于的嘛,跟娶个祖宗回来似的,咋还生怕人家反悔?
压箱底的都拿出来了,挤兑谁没儿子呢?!
呸,家里三个媳妇,就她没儿子!
都见完了礼,坐下刚聊了没两句半,二房的长媳抱着襁褓里的娃娃匆匆赶了来,还没等坐下就连忙解释,未语便先带三分笑:
“今日是大伯的大喜之日,阿娘身子不爽利,不能亲来实在心里过意不去,便遣了我赶紧过来,好歹给大伯庆祝庆祝,再沾我与阿郎沾沾他伯父的喜气儿。”
第222章 睁眼说瞎话
222
这位二房长媳出自琅琊王氏庶出的嫡女,与二房倒是门当户对。
她是王夫人娘家侄女,王十二娘,自小也算得小有才气,颇得嫡母看重。当时也是王夫人给牵的线,嫁到了谢家三房。
蔡氏生了一子两女,两个女儿便是谢婵谢娟这一对双胞胎姐妹花,长子与其父大相径庭,十几岁就跟人学着外出游学,被家里捉回来成亲之后不到半年又外出游学,把新媳妇给扔到了家里。
好在王十二娘心胸宽广,与婆母相处愉快,又有娘家姑母撑腰,在谢府里还算得脸。
她自己也争气,就夫君施舍似的在家里那半年时不时还往外蹦达跟人饮酒玩乐,她还是怀上了,并且一举得男。
这是谢家第四代头一位,谢母爱的不行,隔三岔五就让王十二娘抱过来瞧瞧。
这不王十二娘话还未说完呢,谢母就吩咐芷兰将阿郎接过来,自己要抱抱。
王十二娘亲自递到谢母怀里,那孩子不过五六个月,粉雕玉琢一般的小脸,看着就讨人喜欢。到了谢母怀里不哭不闹,叼个手指头吸的不亦乐乎。
“给阿嫂请安了。”王十二娘重又见礼,向谢显和萧宝信福身一礼。
“祝大兄、大嫂夫妻和顺,白头偕老。”
她知道谢显身子不好,谢母和袁夫人最愿意听到的是什么,无非健康长寿。可人家成亲,你也不好直言让人家多活些年,这是讨喜呢,还是讨骂啊。
紧接着补了句:“早生贵子。祖母最疼大伯,若是大伯有了孩子,那祖母可不得疼到心窝窝里。一年生俩,两年抱仨!”
袁夫人听到都笑了,对萧宝信道:“看看你这弟妹,就这小嘴能说会道,最惹人疼。”
“我看她是挑拨离间,我最疼你大伯,难道最疼的不是咱家阿昭吗?”谢母笑骂。
谢,是萧二爷给孙儿起的名字。
“我呢,祖母,还有我呢。”谢珊时刻求关注。
“你啊,一边儿歇会儿去。”王夫人简直没脸看她,可算了吧,轮八百圈也还没轮到你呢。
稍微长点儿脑子的谁不知道谢母最看重,也最偏心眼的就是长房。长房长子,长房嫡孙,那可是人家心尖尖上的小肉肉,碰不得摸不得的。
嘴上说的一视同仁,看你们各个是铜人儿。
要不然也不会让谢显娶了这么个作货了。
寒门出身,说是虎父犬女实则就是玉衡帝往她阿爹脸上贴金,说穿了就是个无法无天四下里惹事生非的祸精。
一般人家要娶进去,都要先想一想考虑清楚,世家连想都不要想。
结果,偏偏他们这位老太太力排众议,把萧宝信给娶了。不让娶不好使,谁跳出来阻止就拿孝道压你,你再不识好歹,估计扯脖子喊你不孝。
萧老三就给吓唬住了,没敢再作妖。
他身居祭酒之职,最怕传出关于孝道这方面有损名声的事。
谁敢说谢母不偏心眼,那纯粹是睁眼说瞎话。
不过,显然她家侄女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更高,一顿错儿认的把谢母笑的前仰后合,好悬没把孩子给笑扔出去。
再转头看看气嘟嘟,嘴上能牵头牛的自家闺女,王夫人就是一顿头痛。如果自家闺女有侄女一半儿儿的脑子,她也不至于这么犯愁。
萧宝信将礼补给王十二娘,又送了谢一只金锁。
王十二娘礼貌周到,至少与蔡夫人相比算得非常会做人了。
萧蔡两家自从闹掰了,直到谢宝山携家带口赴会稽上任,关系一直没有修复。蔡夫人这做派,实在很难不让人有所联想这是在给她下马威。
不过萧宝信也只是放在心里,脸上仍是笑盈盈的。
成亲第一日,别人给自己找不痛快,但她自己还是要痛痛快快的。
看得出谢母是真喜欢阿昭,抱着就不愿松手了,也就是没给谢显压力,不然嘴里让他们早生贵子这话早甩出来了。
得有多强大的自制力才没说出口啊。
一家和乐融融呢,二房那边传来了喜讯,蔡夫人又有了身子。
这是好事,谢母忙教人在库里翻了些孕期补身子的叫人送了过去。
“给谢家添人进口了,可不是好事么。只是我一个寡妇家家的,也怕忌讳,就不过去了。”袁夫人也跟着凑趣,教丫环回自在院取了些补品,次于老夫人一等的量送过去二房。
王夫人算是看出来了,谢母和袁夫人不乐意,连亲去二房给蔡夫人脸面都不愿意了。
也是,人家心尖尖上的孙儿、儿子成亲,你都能仗着有孕不出席,一出一出的,还假模假式的请医生,生生将人家认长辈这事儿给搅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谁看不出谁的伎俩啊。
更何况蔡氏生了三胎,三十七八岁老蚌生珠了,怀不怀身子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还用得着把医生请过来确认?
你不给人脸,就怪不得别人不给你脸了。
只是谢母与袁夫人,一个长辈高高在上,一个清高不理俗务,她却不一样,她执掌中馈,二房又与三房一向交好,她却没必要替别人得罪人。
谢母留了她们用膳,之后便让他们各自散了。
王夫人便与王十二娘一道去了二房。
萧宝信则与谢显、谢婉跟在袁夫人身后,直到出了易安堂,袁夫人脚步放慢了下来,几次欲言又止。
“阿娘,我与阿萧去自在院坐坐。”谢显提议,看出袁夫人有话要说。
袁夫人摇头,当时进屋里她是在气头上,蔡氏分明是在打长房的脸,气的她无暇他顾,待坐了会儿她还看不出谢显那脸色吗?
“你媳妇刚嫁进来,肯定有很多需要适应的,你这几日有假,便多教教她。”然后吩咐谢婉:“你先回去,我有话与你阿嫂说。”
谢婉福身一礼,然后冲萧宝信挤挤眼睛。“晚些我去找阿嫂玩。”
“你这孩子顽皮,你阿嫂忙了一天了,可让她歇歇吧,你当是你,成了亲之后就没事了,你阿嫂还有旁的忙呢。”
没等袁夫人赶人,谢显就乖觉地退到了一边,“我先去前边,你们说话。”
谢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萧宝信,冲她微微一笑,这才走开了。
“若宝信有哪里做的不对,阿娘尽管教训。”萧宝信摆出乖觉的一张脸。
“不是。”
袁夫人咳了一声,也觉得这话不好说出口。
可儿子毕竟是男子,她更说不出口,相比之下萧宝信却是容易沟通的多。
第223章 臊得慌
“不是你哪里做得不好,其实,”袁夫人叹了口气,眼巴巴地看着萧宝信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然后萧宝信就从袁夫人突然无处安放的手握住了她之后,瞬间领会了袁夫人未说出口之意。
哪里是什么教训,这教训真训不到她这里啊!
‘让她怎么和一个才经人事的孩子说要节欲?’
‘这也太尴尬了,可是不说,就儿子那脸色就那么作下去指不定让色给掏空了身体啊。’
‘娘哟,到底是儿子身子太虚,还是他们不知节制?’
光看萧宝信这小脸蛋红光满面的,那就是让男人滋养的啊,反观儿子,倒像是被吸走了精气神儿,脸色有点儿不妙。
当然,倒不是说脸色灰败的没处看了,实在是袁夫人时刻关注着儿子,而谢显前阵子委实人逢喜事精神爽,脸色红润精神饱满,连眼神都锃明瓦亮,像让人冲喜给冲的过了头。
如今脸色一看,就显出区别来了。
“你们才刚新婚,有些事,细水长流,切不可急躁。”袁夫人脸都红了,比萧宝信看着还尴尬。“阿娘知道这事儿主要是在阿显身上,可是我一个寡母有许多话不便说,就只能与你说了……”
萧宝信:这话说的,让她如何反驳,人家袁夫人姿态放的够低,解释的也在情在理。
“阿娘说哪里话,”萧宝信尴尬,嘴角的笑就有些僵,不笑又不好,好像给婆母甩脸子一样。“我嫁进谢家就是谢家人,阿娘与我阿娘是一样的,不管对与不对,您就尽管和我说。”
袁夫人的意思她虽然明白了,可还真不好一点就通,她就不是这样的人设,刚嫁进来的媳妇,婆母才起了个话头,她立马明白床笫之间的事,是不是显得她太专业,太精通此道啊……
怎样都是坑,怎一个尬字了得。
不远处谢显负手而立,像是在看不远处的银杏树林。
可袁夫人知道,儿子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时不时往这边瞟上两眼,一颗心都扑在萧宝信身上了。
“你,在出嫁前谢夫人是不是曾给过你一本册子,写夫妻之道的……那个事不要太勤,伤身子的。”袁夫人索性腆着张脸把话一次性说开了,然后就挥了挥手:
“你与阿显去吧,回去好好歇着。”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臊得慌,老脸都烫了。
萧宝信一张俏脸更是,跟红霞一般,臊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这其实真跟她说不着,毕竟一晚上都是谢显进攻强势,一再缠上来啊!
心里就把谢显给气上了。
走上前就想往他身上招呼一拳,可一想到他这书生气又没习过武,打之不武啊,再给打坏了,不用他喊声疼,谢家老夫人和他阿娘就能眼刀子剜死他。
看他在外面风光霁月,独当一面,可在祖母与母亲那里是真被护的严严实实的。
不敢碰啊。
“卿卿……”谢显明显看出萧宝信羞恼了,一张脸现在还跟涂了十七八遍胭脂似的,拿她那双媚人的眼睛就剜他。
说句找死的话,那小眼神剜的他心里直荡。
痒痒的,就想痒痒。
“是我哪里做的不对,让你受了牵累?”谢显凑上前来,轻声问,满目真诚。
萧宝信哼了一声,然后仔细看了看谢显的脸色,还好吧?
有心不说透,可是袁夫人当着他面交待,她扯谎是没必要了。
“阿娘让我们……少做昨晚的事!怕伤了你身体!”萧宝信说完臊着一张脸就往前走,跟他丢不起这人。
谢显一怔,算明白阿娘为何把他支开,单独与萧宝信说了。
连忙追了上去,见左右无人便将她一把抱住。
“阿萧,我错了。”
认错态度十分诚恳,就是不在她耳边说就好了,他呼出的气息拂到她的耳朵,令她不自禁地一颤。
‘哦,原来阿萧耳朵敏/感,以后要多亲才是。’
‘……和她的纤腰一样敏/感。’
萧宝信:“……你放开我!”气呼呼的,这是吃了个哑巴亏,被暗暗调戏了,却说不出口啊。
谢显一看萧宝信像是真气了,连忙松开了她,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你别误会,我并非有意轻薄于你。我是四下里看了,没旁的人,不会落人口实。”他担心萧宝信误会,恨不得把话切碎了嚼烂了跟她解释清楚。
“是我唐突了。”
那真挚的眼神一看萧宝信,萧宝信哪里还有半分气在,颜就是要用在这个时候,多大的气只要有足够的颜压着,就没个大发。
“凡事你也得顾着自个儿身体,你看今日……不只阿娘,二娘子都看出来了。以后你还是悠着些吧。”萧宝信白了他一眼,明显没方才那么气了,连口气都没之前冲。
再看他一眼,心情就渐渐愉悦了。
尤其看到他认真对待,没有敷衍的表情,胸口那气也顺了。
说起三房,谢显淡淡地应了一声。
之前周四娘利用雷公藤毒杀萧宝信,却误使袁九娘受害,当时闹的沸沸扬扬,内里如何他调查的清清楚楚,二娘与四房的四娘五娘合伙挤兑谢婉,并且与萧宝信多有冲突,他心知肚明。
自从阿爹仙逝,三房渐渐跋扈,他并不想助长这种跋扈,让萧宝信也跟着受委屈
当然,萧宝信就不是个让自己受委屈的人。
“二房和三房的人你不必太在意。”谢显轻声道,不用说的那么直白,他的卿卿一向聪慧。
他为人一向冷漠,除了真的放在心里的人,他并不在乎其他人,其他事。
萧宝信简直不知该说他什么了,又会送礼讨人欢心,又会顺情说软话,人美声靓气质佳,最重要的是满心都是她,而且嫁进来了一心向着她,还不要求她必须融合他的家族,做个标准规格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世家妇。
她上辈子莫不是拯救了天下苍生,这辈子老天爷才把谢显许给了她?
“卿卿有心。”她笑盈盈地冲他一笑,谢显心花都开了。
棠梨和木槿在后边面面相觑,白眼已经快翻破天际。
她们也是人好吧?
虽然她们不是外人,但这二位确定要在易安堂外,当着她们俩面腻腻歪个没完吗?他们情之所至不怕人看,她们可未见得就想来个现场观摩秀恩爱,吃这狗粮啊!
第224章 急不可待
事实上,萧宝信和谢显并没有在易安堂外浪多久,毕竟府上那么多双眼睛,他们的脸皮真没厚到任下人们凭说。
至少萧宝信自认为没有。
本来谢显还想带她在谢府四处走走,可是想起袁夫人的话,那话里心里满满都是心疼儿子,萧宝信也确实看到谢显脸色不如昨日,便拉他回了容安堂。
刚被婆母憋着张大红脸实力指导了一番成人教育,她小心脏现在还上蹿下跳呢,可不想再把他给累着了,到时候再抓着她一顿说,都是她的锅。
谢显有心解释一下其实他的身体没有那么弱,可是再一看萧宝信健步如飞的模样,感觉话哽到嗓子眼里就说不出来了。和萧宝信一比,他确实身体没人家那么好。
眼神一暗,觉得对不住她。
“我听六娘说改建容安堂你可没少费心思,等咱们回去歇歇,下午你带我逛逛?”萧宝信兴致勃勃,小夫妻俩路上边走边聊,没多久就到了容安堂。
昨晚萧宝信是看不清,早上起的晚了,根本就没来得及。现下略略一看,果然景致不凡,处处显得用心。
“我现在带你走走,左右这里也不大。”谢显见萧宝信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都快移不开了,心里那点儿不自在也就烟消云散。
萧宝信摇摇头,“还是再等会儿吧,先去二夫人那里问好。”
新嫁娘第二天就是要见婆家的诸多长辈,可是蔡夫人因怀了身子不爽利没有见到面,本来就是很尴尬了。
蔡夫人可以不来,她却不能不去。
否则就是她失礼,落人口实,说出去是她嚣张跋扈,不敬长辈,不懂礼数。
她顶天立地,光明磊落,不惧人言,可是明明自己有理的事却不能作的没理了。再者,谁还不能有个真性情,万一蔡夫人人家就是怀了身子,怀象不好不便走那么远去易安堂呢,也不能就臆想人家是针对她,总要探个究竟。
萧宝信未尽之语,谢显又怎能不知,他比任何人都通透。
可是他不能说什么,他们是小辈,这是应当做的。
“内院后宅我不便陪你去,坐坐就就且回来吧,别影响了二婶休息。”
萧宝信抿嘴一笑,这人话到嘴边还留半句,哪里是怕影响了二婶休息,分明是担心她被为难,不好明说,就拿蔡夫人做引子,心里不免甜滋滋的。
接着,谢显便吩咐清风备上贺仪让萧宝信带过去。
心细如尘。
萧宝信美滋滋地看着谢显折腾,其实这都是她该做的活儿,可他抢过去自有他的道理,她就听之任之。
“二婶那人我不甚了解,不过阿娘不大喜欢她,嫌她小家子气。教出来的女儿也不过了了,很是攀附三房。”这在平时谢显是不愿像长舌妇一般聊东家长西家短的,尤其还是自家府里的事,但因着萧宝信才嫁进谢家,他便一心替她担着,什么都忍不住替她把心给操了。
“后宅里人事你问问七娘,凡事你们姑嫂商量。二房也好,三房也好,你做到心里有数。这家迟早还是要你掌着。”谢显直接将话摊开来说。
萧宝信吃了一惊,她才嫁过来第一天就说这些,他是太相信她的能力了,还是太不信任三房?
“你不喜?”他问。
“倒是没有。”萧宝信轻呷一口茶压惊,她只是没想到他会这么急不可待。
谢显笑笑,哪家贵女成亲之前都要学着掌家,萧家虽然不是世家大族,但现在就是这么个趋势,不论出身,嫁了人都是要挺门立户过日子的,只是他们家大业大,管理起来比一般人家要吃力些。
“祖母看重长房,便是阿爹去了,也并没有让三叔继任家主,而是力排众议选了我。我们长房便义不容辞挺起谢家大梁。”
“阿爹去后,阿娘心恸,曾卧病在床小半年,心若死灰。虽然后来渐渐恢复,但为夫守节,与各世家交际往来不便露面,才交由三婶来掌家。三婶宽厚,很得下人的心,只是过于宽厚便会产生懒惰,懒惰便易滋养腐败。”
“我一个男子,不便随意插手后宅之事,今后这些我就都交给阿萧了。阿萧年轻虽小,却坚韧,果断,不输男儿,我相信你一定会整肃后宅。”
今日谢母也提起由她执掌中馈,谢显再提,这是有多不满王夫人?
想王夫人当时听到谢母那话蓦地僵住的脸,萧宝信都替她疼。看得出王夫人十分恋权,不然不可能袁夫人出了丧期,王夫人还不见把权让出来。
这可好,新媳妇进门屁股还没坐热乎就被惦记了……
被她们婆媳夹攻
其实不是婆媳,是谢显惦记上了,分明是被他们母子夹攻。
“多谢常侍看重,宝信深感荣幸。”萧宝信起身装模作样地福身一礼,算是正式应了谢显。
谢显笑,上前就握住她的手。
“怎地,又不叫卿卿了?”
他的尾音微微上挑,轻飘飘的一股子调、情的意味。
萧宝信挑眉,有调/情别人还没反应的呢,他自己就先造个大红脸的吗?你这是调别人,还是调自己呢?
‘卿卿。’
‘……卿卿。’
没别的话,先在心里自己叫了十来遍的卿卿,越叫越缠绵,叫的她这心都软乎成了一滩水。闷骚的谢玄晖!
“卿卿。”萧宝信玩心大起,惦起脚凑上嘴吧唧就是一口亲到他的嘴唇上,然后眼瞅着他的眼睛陡地变大,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是真的听到他的心跳声,离的太近了。
“等我回来再和卿卿玩,好不好,卿卿?”
谢显咽咽口水,脑中明显又想到昨晚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里怎么就有一种卿卿这种秀色可餐,明媚多情,柔情婉转的女子,将他全副心神都给迷住,恨不得交她捧在手心,含在嘴里,装在心里!’
棠梨摔,这日子没法过了,屋里还有人呢,这么秀真的好么!
还是她们这么没存在感?!
“咳咳。”
可没想到,就这两嗓子没提醒得了萧宝信,倒把谢显给招了:“你们先出去吧。”
这是要干嘛,光天化日的!
第225章 眼疾手快
棠梨没动,眼神看向萧宝信。昨晚那是人家洞房花烛,她们那是义无反顾,挡那里比二十根花烛还亮,所以谢显一吩咐下去,她们跑的比身后狗撵还快。
可现在不一样,现在青天白日的,要是被赶出去了,夫人色令智昏再发生些什么,那夫人名声还要不要了?
白/日宣银啊。
棠梨坚定地要为萧宝信正名。
萧宝信却是才回过神来,瞪了谢显一眼。
“别闹!”
谢显知道她是误会了,他就是想他这身体也得能跟上不是?
为了天长‘日’久,他也得顾着自己的身体,不能因一时的爽快,而浪费了之后的大好年华。他不是只看眼前鼠目寸光的人,一向追求利益最大化。
“我只是想与你坐着聊聊天。”
萧宝信自然不信,明显看他那眼神还荡着春水呢,防水防盗防谢显。
“我先去二婶那里,回来再与你聊天,你先歇歇,我看你脸色不大好。”萧宝信想着让人去厨房给他做些汤汤水水补一补,可是刚成亲第一日就给夫君补身子又怕传出什么闲话。
“等我回来,咱们再细说。”
然后萧宝信便着谢母送过来的两个丫环其中长相机灵的红梅,并棠梨一道去了二房,拜见蔡夫人。
二房在容安堂的东北边,再往后便是谢府的后花园,当时谢蝉谢娟两姐妹联合众人为难萧宝信,便是在那花园。
只是,现在身处其中她却已经变换了身份,成了谢家妇。
这上哪里说理去呢,萧宝信笑若春风。
二房有三间正房,蔡夫人平日住在西边,屋子小些,也暖和些。
见萧宝信也是在西间屋,谢蝉和谢娟也在,坐到榻边的绣墩上你一言我一语凑到跟前说些逗趣话,萧宝信在外面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
进了屋里,这二姝起身施了见面礼。
“还劳烦你跑一趟,实在是……羞臊死人了。”蔡氏一身豆绿色的宽袍大袖,恨不得把胳膊举起来将整张脸挡住。
她四十来岁的年纪,相貌不算出众,端庄更胜秀丽,眼角已经不少皱纹。
脸上涂着脂粉,看不出脸色,倒萧宝信有功夫在身,五感都比常人灵敏,她闻到了屋子里淡淡的血腥气。
“我刚还想着一会儿叫四娘五娘跑一趟,好歹先将备好的见面礼给你送去,今日非婶娘卷你的面子,实在是意想不到的,这身子不长脸,倒叫你为难了。”
这一席话说出来让人心里敞亮不少。
“阿娘,你这话说的不对。你都快四十了,又怀了身子,本就金贵,萧大娘子不过是个晚辈,她来见你本来也是应当的。”谢婵看向萧宝信,似是要听她表态。
没等萧宝信开口,蔡夫人便斥道:
“什么萧大娘子,那是你阿嫂!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
“我只是不想……阿嫂误会了阿娘。”
蔡夫人叹了口气,满脸无奈。“让你见笑了,四娘没坏心眼,就是心直口快,这毛病也不知随谁了,教了好些年一点儿改进都没有。”
萧宝信笑:“或是天性,不是什么不好的,也不必强改。像我就是眼疾手快,我阿爹阿娘也纠正了我许多年,也改不过去,只要心好,不害人害己我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心直口快,我眼疾手快,都不是毛病,要是对上了,看谁更快就是。
蔡夫人明显没想到萧宝信会这么说话,一下噎到那里,这是干什么,来她房头给她下马威了?
不怪蔡夫人多心,萧宝信手欠这毛病几乎建康城人尽皆知,跟谁说眼疾手快,这是要开揍的节奏?
“四娘说的有道理,二婶怀了身子,正是要好好养身子的时候,二婶不便前去易安堂,我来二婶这里拜见也是应当的。只是宝信鲁莽,二婶合该静养,却也不得不来打扰拜见。”萧宝信看了一眼,棠梨便将谢显备好的礼给递了上来。
“这是我与阿郎的孝心,望二婶好好将养身体,若有礼数不周之处,二婶还多包涵。”
几句话就将话给拉了回去。
蔡夫人连连摇头,“老蚌生珠,倒叫你们小辈见笑了。”连忙叫人将备好的礼给萧宝信拿过来。是对绿玛瑙手镯,萧宝信不懂成色,看着却很是通透。
“哪里,这都是二叔二婶的福气。”
说着话,便也将给谢婵谢娟的礼给送了出去,本来起身这就要告辞了,谁知这时谢婉忽然来了,萧宝信也就又坐了会儿,才脱开了身。
“……她哪里那么好心来看阿娘,分明是怕咱们怠慢了萧大娘子,来给萧大娘子保驾护航来了。”
等到人都走了,谢婵忍不住道。
“有些话放到肚子里烂了,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蔡夫人脸子撂了下来。“你可别再给我找不痛快了,都回去歇着吧,不用你们杵这里。”
她身子乏的不行,将俩闺女给撵走了。
要说,她是真没想给萧宝信下马威,谢二爷那就是个庶子,她也就是个庶女出身。萧谢两家掐破了头,那都是本家的事儿,她可没忘了蔡家说是替明珠出头,实际上后来连明珠可都不认了,纯粹是掐出邪火了。
嫁进萧家的是庶女,她也是庶女,不过是高明珠个辈份而已,谁比谁高贵?
到了谢家,轮不到她替蔡家出头。
可是谁知道就那么寸,一大早先是跟谢二爷吵了一顿,心里憋气窝火,已经备了礼了要去易安堂,谁知下面忽然流了血,肚子疼的一抽一抽的,当时就把她吓着了。
她小日子一向准,最近些时日没夜,她隐隐有些期盼,不过老蚌生珠不是什么光彩事,她就瞒下来谁也没说,结果今日忽然见了血,就把她给吓的六神无主了。
本来她这小心灵脆弱着呢,王夫人来那话里话外就敲打她,不该使小性子令谢母和袁夫人难堪。
问题是……她根本就没使小性子啊。
说出去都没人信,最后倒把王夫人给气着了,甩手走了,好似她存心故意恶心人一样。
第226章 保驾护航
六月飘雪,七月飞霜啊,就没她这么冤的了。
本来怀孩子的岁数大了,她心里就有些忐忑,可想着怎么也是添丁的一件美事,谁知道让王夫人这么一抢白才醒过神来,赶情谁也没当回事儿。
谢母和袁夫人连面都没露,就送了东西过来,王夫人倒是来了,却是教育指导兼责备她的。
蔡夫人心里只有更憋气更窝火,谢母和袁夫人一向偏心眼,她没出席谢显媳妇的认亲,她们心里不痛快倒也不难理解,可王夫人凭什么指手划脚,抻着张大长脸跟她掰扯?
别当她看不出来,那王氏分明是生了三个闺女,连个嫡子都没有,这回见她老蚌生珠,羡慕嫉妒恨上了。满嘴说的是向着她,替她筹谋,呸,显得着她?
她就一个庶子的媳妇,再秀存在感也就那么回事。
婆母开明,阿嫂与世无争,没旁的深宅里那些勾心斗角,就是有,跟她也没关系,她才不掺和。
王氏愿意里外折腾,把水搅混,那是王氏的事,可别什么都扯着她,她还要全副身心将养身子,生下个健康聪慧又不爱四处游学的儿子!
她眼馋?馋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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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夫人憋屈着晚上找谢二爷抱怨姑且不提,萧宝信与谢婉从二房出来没走多远,谢婉便要回自己院子。
萧宝信邀她去容安堂小坐,谁知谢婉一脸敬谢不敏:
“阿娘都敬告我了,不许去打扰阿嫂休息,我再颠颠赶过去,你这不是想让我被阿娘说吗?阿兄朝思暮想将媳妇娶进门,再让妹妹给抢占了,倒时候我两头不讨好,还是算了。”
萧宝信失笑,她哪里不知道谢婉赶过来二房是担心她,替她保驾护航呢。
“多谢七娘,七娘有心了。”
“你瞧,我就说不去才对,这都谢上我了。”谢婉几乎笑弯了腰。
萧宝信蓦地回过神来,这话赶话的确让人误解,顿时造了个大红脸。
“我不是这意思你快别取笑我了。快,你今天必须和我去容安堂,不然我这脸算是丢没了。”说完,拉着谢婉就走。
就她这手劲儿,拎着谢婉就跟拎小鸡一样轻松,谢婉让萧宝信一扯,好悬凌空而起。
“好好,我可不取笑你,你可快放开我。不然下面的人见了,只当咱们姑嫂失和,你进门第一天就开始大展雌威揍人了。”谢婉笑,就瞧萧宝信那满面飞霞不甚娇羞的模样就够乐半年的了。
“我哪里就能赶这么急,你上二婶那里,我就正赶上,又不是派人盯着你们容安堂?”
谢婉笑的暧昧。
萧宝信闻言心头一动,果然便听谢婉继续道:
“是阿兄派人去我那里,让我去二房里,给你撑腰,别叫二婶难为了你。”
原话自然不是这么直白,可意思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他们兄妹间还用藏着掖着,谁还不了解谁?
谢婉站在树林阴翳之下,身形袅娜,那张脸似笑非笑,本就与谢显有六七分的相像,她这么一笑却是更像了。
“阿嫂还想和我在这里拉扯吗?”谢婉将她神色变幻都看在眼里,忍不住就打趣:“我可不想被阿娘嫌弃完,再被阿兄去嫌弃。”
说完笑嘻嘻地带着丫环走了。
“郎主真是体贴夫人。”棠梨上前轻声感叹。
萧宝信笑容已经止不住了,嘴上说的好让她独挡一面,迟早要挑起这个谢家后宅,实际上却处处有安排,担心她受欺负,居然还将自家妹子给抬了出来。
她是不吃亏的性子,可这性子到了长辈面前就不大好使了。
人家不会跟你斗嘴皮子像袁家那位殷夫人毕竟是少数,顶爱和小辈打嘴仗只拿长辈的款让你吃些暗亏,说上两句,她也不可能就那么给顶回去,好歹是婆家的婶娘,好不好的她都得受着。
动手,动嘴那都是小辈间的最终解决办法,和长辈可不适用,她便是再鲁莽,心里也明镜似的,有些快意恩仇,只能是平辈之间,或者说伯仲之间。
就像,她再跋扈也不可能真和皇家打起来,回击也要有迂回的方法,和长辈就更是如此了,就这个词就压弯了多少正直的腰杆?
偏谢显都给她算计到了,还照顾到了,这让她怎能不感动?
萧宝信美滋滋地回了容安堂,结果发现等着她的可不是谢显。
府里来了客人,他正在正堂接待,反倒是明月命人搬来一堆账册,外带两名嬷嬷,都是四十多岁,不苟言笑的模样,一个长脸一个方脸。
都是袁夫人身边跟着多年的嬷嬷,长脸的眉眼更柔和些,姓方,人称方嬷嬷;方脸的赵嬷嬷个子高些,眼睛大些,可是整个脸的纹路向下,显得严肃又刻板。
“容安堂与公中还自不同,容安堂有自己的一套账册,里面皆是夫人与先郎主留下的,还有郎主所得宫中赏赐及财物,东西都存在库里,与夫人的嫁妆都放在西边的库房,只是不同的房间,便于夫人存支。”
“以前这些都由清风和小人掌管,郎主吩咐,以后容安堂一切由夫人掌管。另外郎主担心夫人于府中事物不熟,难免掣肘,便向老夫人那里请过来两位嬷嬷。方嬷嬷与赵嬷嬷都是老夫人陪嫁过来的,当年老夫人执掌宫中,多有这二位嬷嬷的协助。”
“老夫人看重二位嬷嬷,目前只是协助夫人,等夫人适应好了,完全理清了府中事物,便仍回到老夫人那里。”
谢显身为谢家家主,成了亲之后萧宝信就是夫人,而原本的袁夫人为了区别便称老夫人。谢母自然而然便称了太夫人,下人们这些分的可清呢。
“奴婢见过夫人。”二位嬷嬷福身见礼,丝毫没有在袁夫人身边伺侯再到萧宝信这里的颐指气使。
长点儿脑子的也看得出来,谢显在府里的地位,尤其袁夫人人家是娘宝,她是宝娘。一切以儿子为准,儿子长的好,脑子好,才华好,都是儿子好。
下人们高看谢显,自然不敢怠慢了萧宝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