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败露
林淑妃与黄复生被带回到敬香宫,淑妃宫外有不少人把守。
闻序无法从正门走入,只好从敬香宫的一处矮墙飞身闪入。
一进敬香宫的正殿,闻序将门关上,怀中便扑进来一人紧紧抱住他。
闻序心中一软,可面上还是有些埋怨。林淑妃做这件事,根本就没有跟他商量,如今弄巧成拙,还险些将他也搭进去。
刚要冷下脸来警告她一番,却闻见殿内一股奇异的香味。
“殿中怎的如此馨香?”
这香不但不难闻,反而有些吸引人。
林淑妃听闻序有此一问,先是一愣,随即想到,这是自己以为今晚元册帝会来才点上的,没想到皇帝没来,来的是闻序。
这香对人没有什么坏处,只不过会让男人更爱女人罢了。
有了这种香,这一夜他们都会很快乐的。
林淑妃暗自一笑,这样一来,闻序自然是不会舍得自己,想必还是会心疼自己为自己想办法。
反正元册帝正在大宴群臣,还要与那及支使臣虚与委蛇,怎么都不会注意到敬香宫这边。等他想起来,今晚都过去了。
“我夜里睡不好,这是安神助眠的香料。”
闻序没有多想,他只是觉得今夜的林淑妃格外美丽,就是沈梦雾也没有今夜的林淑妃好看。
“蘩露……”
——
宴迎晚悄悄跟在闻序后面,见他果然去了敬香宫,便想回去禀报。敬香宫外有人看守,她也进不去,不如回去向闻述禀报。
只是宴迎晚刚一转身,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广阳公主。
宴迎晚疑惑,她怎么也出来了?
“闻序也进去了,是不是?”
广阳公主直截了当地问,宴迎晚刚要请安,就听见这一问,顿时愣在当地,不知道自己的这礼还行不行。
像是看出了宴迎晚的尴尬,广阳道:“免了吧。”
“本宫知道你是阿述身边的小太监,你倒是也不用隐瞒,本宫也猜到几分。”
宴迎晚忙称是,又听广阳公主道:“走,跟本宫进去看看。”
“公主,敬香宫外都是守卫,不需要告诉太子殿下吗?”
广阳看了看宴迎晚,蓦地一笑:“你倒是事事为阿述着想。先不必,一会儿让父皇亲自来看,他才不会怀疑到阿述身上。”
宴迎晚点点头,跟着广阳公主来到敬香宫的门口,宴迎晚本以为那些守卫会拦住广阳公主,倒是没想到,广阳公主拿出来一块令牌,那些守卫便恭敬地退下了。
黄复生在内殿的门口,见到广阳公主过来,身后还跟着宴迎晚,顿时寒毛竖立。
这里守卫森严,怎么广阳公主能进来的?
刚想给屋内的人报信,广阳公主便走到自己身前。
听到屋里的声音,广阳冷笑一声,再看向故意大声给自己请安的黄复生,语气里带了几丝不屑:“没想到能在东宫耍了一通主子威风的黄公公还做起了看门狗的行当来!”
广阳她们的声音并不算小,可屋内暧昧的声音并没有停下。
黄复生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自己也只能提高声音想屋内的两个人注意到外面。
里面的林淑妃倒是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心头一凛,可闻序像是疯魔了一般,根本就听不见看不见外面的声响。
广阳公主从袖口中拿出一把锁交给宴迎晚:“小姜子,去把门锁上。”
“你们几个侍卫,光守在外围有什么用,去把敬香宫主殿的每个窗口都守住。”
侍卫们毕竟是外男,就算是犯了事的妃子他们也只能在外围守着,这才让闻序钻了空子。
可这会广阳公主手里有令牌,她的话那些侍卫自然得听。
外围的几个侍卫分别到各个窗口边守住,听到屋里的声音,每个人都是一惊。
淑妃宫里进去了人,这可是掉脑袋的啊!
再不敢敷衍,忙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守着。
第四十七章 抓个正着
宴迎晚知道广阳公主这是想把门锁上,不让里面的人出来,避免人去楼空,那可就不好玩了。
宴迎晚去接广阳手里的锁,可黄复生却像是疯了一般想上去抢那把锁。
广阳被突然发疯的黄复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恰好宴迎晚上前接锁,硬生生被黄复生抓住了胳膊。
宴迎晚吃痛,黄复生见自己抓住的是宴迎晚,也不客气,上前就掐住她的脖子。
广阳这时候反应过来,上前将锁锁上,就要去帮宴迎晚的忙。
却见宴迎晚被黄复生掐住脖子拖在了地上。
广阳眼神一凛,一旁的侍卫长听见敬香宫内奇怪的动静早就去找皇帝去了。
只宴迎晚被折磨得比较惨,被黄复生拖在地上按住,都快被掐得喘不过来气了。
黄复生阴狠的样子像是要把她活吞了,广阳上前对黄复生拳打脚踢的,可没想到黄复生就像感觉不到一般,只是对着宴迎晚胡言乱语:“都是你这个狗奴才,屡次坏我的好事!我要让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黄复生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宴迎晚的意识已经在慢慢消失了,广阳怒道:“你们这些都是吃干饭的吗?看不见都要出人命了吗?”
救一个太监不是他们的人物,只广阳公主的命令出口了,那些侍卫才上前将黄复生制住。
因为失去了黄复生钳制自己的力道,宴迎晚竟是顺着台阶滚了两下,滚到台阶下面,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闻述是跟着元册帝来的,元册帝本来正在宴请及支使臣,听到侍卫禀报,就怕淑妃做出什么惹他丢脸的事,便匆忙往这边来。
至于及支使臣,他本想让太子留下,可太子有伤不能饮酒,他便想到了闻序,可他却是怎么都找不到闻序的人影。
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违和感,便让闻晟与丞相一同招待,也不算失礼。
刚进门脚边就滚过来一个人,元册帝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几步。
闻述上前一看,竟是自家的小姜子!
春烟忙上前将宴迎晚扶起来,闻述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紫青的掐痕。这掐痕很重,明显掐她的人是下了狠手的,这样细嫩白净的脖子眼看着就像是要被人掐断一样。
闻述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暴戾,再看向一旁被侍卫们压制住的黄复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也不顾元册帝是不是在场,闻述两步上前,挥退了压制着黄复生的侍卫,直直往他心口处踢了一脚。
黄复生受不住,趴在了地上。
见状,闻述也不打算放过他。黄复生趴在地上起不来,闻述便一脚踩到他的头上。
闻述表情阴狠,一旁的广阳公主吓了一跳。
“阿述!”
闻述像是没听见一般,只是脚上碾了碾,黄复生便不住地吐出血来。
元册帝也没想到太子见自家的小太监受伤会有这样的反应,想喊他一句却喊不出来。
他随即想到,这个黄复生那样对待太子,他会有这样的行为,倒也不奇怪。
左不过是个欺上犯下的太监,便随他处置去。
闻述脚上用了力,没多久,黄复生抽抽了几下,便没了动静。闻述皱皱眉,一脚将黄复生踢到一旁去。
“脏东西!”
没了阻拦的人,元册帝脸色难看,越往敬香宫的内殿跟前走,屋内传出来的声音便越清晰。
元册帝看到门上的那把锁,示意广阳打开。
广阳上前将锁打开,元册帝便将门踹开,径直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闻见屋内不同以往的味道,还有那愈发不堪的声音。
元册帝的脸都绿了。
第四十八章 落定
元册帝走到内室,看见眼前的情景,竟是有些晕眩。
春暝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给他顺了顺气:“陛下息怒,注意龙体啊!”
元册帝像是想到什么,连忙捂住春暝的眼睛。
这样肮脏的画面,绝对不能让他的美人看见。
听到春暝的话,林淑妃一惊,想把闻序推开,可闻序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根本就推不开。
林淑妃内心涌起一阵悲凉。
元册帝冷着脸,缓缓开口:“将这个畜生拉开。”
有宫人上前想要将闻序拉开,没成想拉不开反而被误伤。
无奈,只好由两个侍卫上前将闻序拉开,往他头上泼了一盆凉水。
闻序被凉水一激,总算是恢复了几分清明,看见眼前的元册帝,再看看一旁衣不蔽体的林淑妃,整个人如遭雷劈。
完了,全完了。
元册帝竟是突然笑了两声,在场的人疑惑,这皇帝莫不是气傻了?
“你们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好妃子啊!”
“闻序!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被元册帝当场抓住,他还能怎么办,只是突然想到什么,闻序猛地道:“父皇,不是儿臣的错!是林淑妃!是她给儿臣下了药!”
元册帝冷笑:“给你下药?呵!要是你不来敬香宫,她如何给你下药?”
“你说不是你的错,那你倒是跟朕说说,你为何要在朕将敬香宫看管起来的时候来敬香宫?朕不是傻子!”
闻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有些担心宴迎晚,只是现在所有人都在这里,他不好去关心一个太监。
元册帝内心很是悲痛,他多年来宠的儿子,竟是如此道貌岸然,阳奉阴违!自己宠爱多年的妃子竟是如此不知羞耻!
一时间被两个自己在乎的人背叛,元册帝有些接受不了。
闻述上前一步,扶住元册帝,元册帝转头看向这个最近自己才有所改观的太子,内心的那杆秤总算是偏向了他。
是他太糊涂了!
而他的储君,竟是能隐忍到今日。
若是没有今日闻序与林淑妃的荒唐事,怕是闻述还要隐忍下去。
这样不公不平的待遇,他都对自己没有埋怨,还能舍命相护。
罢了罢了,这都是对自己的惩罚!
“林氏,你有何话要说?”
林淑妃苦笑几声,看着眼前的这些人,面目狰狞:“我有什么话说?你们还要我说什么呢?”
元册帝见她一副丝毫不知错的模样,怒从中起:“混账!你竟是如此不知羞耻!”
想着及支使臣还在宫里,这件事又不好闹大,元册帝便道:“既然你如此不知满足,那便由你去及支和亲吧。”
“在场的人都听着,淑妃今日暴毙,以后只有临川公主,择日出嫁及支。”
林淑妃冷笑几声,这个元册帝竟然不杀她。
去及支也好,远离这样的是是非非。
“听及支大王子说,他这次来是为自己的弟弟贺奴波哥求娶,你便嫁给贺奴波哥吧。”
“朕会告诉大王子,说你待嫁多年,年纪稍大些,只给小王子做个妾室即可。”
在场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个贺奴波哥他们可是有所耳闻,最是喜欢折磨女人。
听说在此之前,贺奴波哥已经求娶过其他国家的女儿,竟是生生被折磨死了好几个。
被当成妾室嫁过去,有命在都难啊。
林淑妃却像是毫不在意。
“至于昭南王闻序,贬为庶人,在他的府里过一辈子去吧!”
这就是要将他圈禁终生了。
闻序一僵,脑子一片空白。
完了,这下是真的全完了。
第四十九章 担心
元册帝身心俱疲,就是看向春暝,都没了兴致。
“太子,你过会还是去丞相那边看看,你是储君,有你在也好。”
闻述点点头,元册帝边带着春暝回了紫宸殿。
闻述走出敬香宫的寝殿,见春烟还是扶着宴迎晚在院落中。闻述皱皱眉,上前问道:“怎么不把小姜子带回去?”
“殿下,陛下也还在,没有命令,奴婢们不敢擅自做主。”
闻述轻轻“嗯”了一声,上前将昏迷中的宴迎晚扛上肩,往东宫走。
“春烟,去把谭邑叫来。”
春烟忙往太医院的方向去,闻述则是带着宴迎晚回了东宫。
刚回东宫没多久,谭邑就跟着春烟急匆匆地来到东宫,刚要给闻述行礼,便被闻述喊到跟前给宴迎晚看伤。
青紫色的掐痕在宴迎晚的脖子上实在太过显眼,甚至还有些可怖。
谭邑给宴迎晚把了把脉,顿时一惊。
这……这个姜公公明显就是个女子啊!
联想她身上的玉佩,谭邑在震惊之余还有了些了然。
闻述见谭邑震惊的眼神,心中有些着急:“如何?”
听到闻述的声音,谭邑回过神来,想到闻述的作风,知道自己绝对不能说破宴迎晚的女子身份来。
“回太子殿下的话,臣只是诧异,这个人竟是下手如此狠辣,这是想要姜公公的命啊!”
这些闻述何尝不知,只皱着眉道:“你就说,小姜子有没有什么大碍?”
“这个殿下放心,姜公公的性命无虞,只是伤势有些重。”
闻述心里松了口气,只是见到闭着眼睛的宴迎晚,心里那口气就不顺。
他只当自己是比较信赖小姜子,对于一个自己的相信的人,闻述还是希望这个人好的。
闻述觉得自己想通了,内心的那股郁气总算是消散了些。
只是一触及到宴迎晚脖子处的青紫掐痕,自己心里的暴戾就止不住地上涌。
真是便宜了那个黄复生,他不该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谭邑给拿出了药,想要给她上药,却被闻述拦下:“把药给孤。”
谭邑虽有些疑惑,但还是将药给了闻述,眼看着闻述给宴迎晚上药,诧异地看着闻述不自觉地带上的小心翼翼。
心里暗道,这个太子殿下也不像传闻般暴虐啊,这不是还给下人亲自上药嘛!
谭邑见闻述给宴迎晚上药,自己便嘱咐春烟带着方子去取药给宴迎晚熬药去了。
他现在知道了宴迎晚的身份,他得找个机会出宫见一面沈放观才行。
闻述给宴迎晚上了药,将及支使臣送走回来之后宴迎晚都没有要醒的迹象。
春烟熬好了药,宴迎晚不醒,药也喝不进去。
春烟这段时间与宴迎晚的相处还不错,眼看着她喝不进去也有些着急了。
闻述皱着眉头,上前将宴迎晚扶起来,让她靠着自己。
只是宴迎晚靠着自己,闻述明显地感觉到她软软的,心道这个小刁奴果然娇气,怪不得吃不了苦头。
竟是像个女子一般,怪不得总是在黄复生那里吃亏。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闻述扶住她,让春烟继续喂她喝药。
春烟将药送进宴迎晚的嘴里,还是漏出来了许多,只是喝进去的部分把宴迎晚呛到了,宴迎晚咳嗽了两声,总算是醒了。
宴迎晚一醒,春烟明显看见闻述的眼神一亮。
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第五十章 会疼人的太子殿下
宴迎晚一醒过来,就感觉到了脖子上的疼痛,恍惚间还以为黄复生仍在掐着自己,下意识地喊出声来:“殿下!”
闻述制止住她要去碰自己脖子的手:“抹着药呢,别碰掉了!”
闻言,宴迎晚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看着闻述有些愣愣的:“殿下,奴才没死?”
闻述一阵无语,一旁的春烟忍不住笑了笑:“小姜公公活得好好的,难不成你要死了,殿下跟我还要一起陪着你?”
宴迎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春烟便又道:“小姜公公放心,殿下已经为你报仇了,那个杀千刀的黄复生已经死了!”
死了?
宴迎晚一愣,不禁看向闻述。
她们家殿下真的是给她报仇了?
“这么看着爷作甚,不信?”
宴迎晚摇摇头,可这一摇头,脖子就快疼死了。
疼得宴迎晚眼泪汪汪的,闻述见状不禁皱眉。
“怎的这样娇气?”
宴迎晚扁扁嘴,她也不想啊,可是脖子真的很疼,那个狗贼黄复生,用这么大的力气害她这么难受!
“不是奴才娇气,殿下,是真的很疼啊!”
闻述神色一冷:“是孤让黄复生死得太便宜了。”
宴迎晚没想到闻述会这么说,心中一暖。
总算她这么久的付出没白费,闻述对她越来越好了。
正说着,门外有个小太监上前来禀报:“殿下,十皇子来了。”
闻述想了想,小太监口中的这个十皇子,貌似是养在皇后膝下的。
因为十皇子闻律生母犯了元册帝的忌讳被打入冷宫,十皇子当时还小便养在了皇后身边。元册帝厌恶闻律的生母,闻律十六七岁了还没有封王。
只是,这个十皇子素来怕他,平时也不爱见他,怎么今日自己主动跑来动东宫了?
宴迎晚不解,这个十皇子从来没有在原书中出现过啊,怎么突然跑出来了个十皇子?
“孤知道了,他要是不嫌弃,就让他过来。”
小太监应是便出去请闻律。
宴迎晚看向闻述:“殿下,您在奴才这里已是于理不合,怎么还让十皇子过来呢?”
闻述没有回答她的话,只看着她脖子上的伤,眼神晦暗。
小太监把闻述的话传给闻律,闻律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忙跟着小太监来到闻述的跟前。
屋里很干净,还隐约有些香味,并没有闻律在其他太监屋里闻到的臭味,这让闻律心中有些疑惑。
还没想明白,就听闻述冷着声音道:“你来孤这里,就是发呆的?”
闻律心中一凛,果然太子还是这样不易亲近。
“皇兄恕罪,臣弟今日才听说皇兄受伤了,直到今天才来看望皇兄。”
闻述随意地“嗯”了一声,便不在说话。
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宴迎晚不知道闻述是不是对这个十皇子有意见,但是想起来自己还没给闻律请安,刚想动,就被闻述按了回去:“脖子不想要了,乱动什么?”
眼看着闻述阻止了一个奴才给自己请安,闻律低着头没有说话。
只是一直关注着闻律的春烟却觉得在闻律的身上有一股很强烈的违和感。
倒是是哪里奇怪,她说不来,但是她总觉得,闻律不像是看起来这般无害。
第五十一章 阴狠少年
宴迎晚看向那个低着头的少年,总觉得他今天来不只是想看看闻述的伤而已。
闻述见站在那低着头不说话的闻律,嘴角牵起一抹带着讽刺意味的笑。
宴迎晚不知道闻述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只听闻述道:“还有什么事?”
闻述高高在上上的样子让闻律心里有些不舒服,双手握了握,抬头看着闻述露出来一抹微笑:“皇兄,母后说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后来皇兄又去与及支使臣周旋,定是没有吃些什么,所以今日母后请皇兄过去吃个便饭。”
闻述“嗯”了一声:“孤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闻律应声,临走时却看了一眼在床上斜躺着的宴迎晚。
他记得这个小太监,昨夜在大殿上一番陈词很是慷慨,怪不得会让闻述这样看重。
闻律的这一眼让宴迎晚一个激灵。
这个少年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阴狠、毒辣、不屑。
她不记得自己惹到他了啊。
见宴迎晚走神,闻述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脑袋转向自己:“看什么?”
宴迎晚一惊:“殿下,您的手好啦?”
闻述一愣,随即嗤笑一声:“就算爷的伤已经好了,你该读的书也不能落下。”
给宴迎晚上药的时候,因为不方便,他便将绷带拆掉了。
其实他的伤早就好了,只不过为了不让元册帝怀疑他急于早日参与政事,这才多缠了几日的绷带。
宴迎晚扁扁嘴,又惹得闻述一阵轻笑。
闻述既然答应了闻律会去皇后宫里,就没有耽搁,一到晌午就去了。
宴迎晚因为有伤在身被闻述留在了东宫,只带了春烟。
只是,闻述走了没多久,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竟是开始阴云密布,宴迎晚便带着伞往皇后宫去,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小太监拦住了。
宴迎晚笑笑:“小松子,我伤的是脖子,不是腿,没事的。”
小松子也不好真的拦她,便由她去了。
宴迎晚刚到皇后宫,劳人通报了一声,便走了进去。
只刚到主殿附近,就听见里面乒铃乓啷的瓷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宴迎晚心中一凛,忙快走了几步,走到主殿门口就被春烟拦住了。
“你怎么来了?”
宴迎晚心中着急,便只草草说了句:“眼看就要下雨了,殿下还没回来,我不放心。”
看着宴迎晚手中的伞,春烟了然,刚想说先别进去,就听见闻述的一声怒吼:“滚!”
春烟与宴迎晚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一齐往里走。
刚踏进门槛,就看见一个人滚在了她们脚边。
定睛一看,竟是一个小宫女,她的身上已经带了些血色。
再往闻述那边一看,皇后站在一边冷着脸,闻律已经跪在地上了。
这是怎么了?
而闻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微微有些颤抖。
宴迎晚上前几步给皇后和闻律请了安,便扶住闻述。
闻述见是她,声音缓和了不少,但身体上的不适让他很难冷静下来,只还是冷着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宴迎晚有一瞬的不知所措,这还是这么久以来,闻述第一次对自己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闻述见宴迎晚有一瞬间的怔愣,有些烦躁,但到底没说什么。
只是用更冷的眼神看向闻律:“堂堂皇子,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
宴迎晚一愣,难道这个宫女是闻律安排的?
闻律跪在地上,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甘。
宴迎晚看得清楚。
第五十二章 可笑可恨
宴迎晚看见了闻律的脸色,凑近闻述的耳边想告诉他。
可宴迎晚却见自己刚一开口,闻述猛地一颤。
“殿下,怎么了,可是受什么伤了?”
闻述轻咳一声,再开口时嗓音却是有些不自然的喑哑:“无碍。”
皇后见状,忙道:“太子,你也别怪律儿,这件事本宫是知道的。”
闻述冷笑一声:“没想到,一朝皇后还要负责这做媒拉纤的活计!”
闻言,皇后也冷了脸,差人将那个被闻述打伤的宫女扶起来。
“你也不必对本宫这样冷言冷语。”
宴迎晚还疑惑呢,这个宫女没完成皇后的任务,怎么还被这样礼待?
“太子,琳儿怎么说也是世家女,是你的表妹,配你是绰绰有余的。”
宴迎晚暗自吃惊,皇后口中的闻述的表妹,是皇后母家的侄女余燕琳。
皇后竟是让自己的侄女做这种事?
一个世家女穿着宫女的衣服,做这种让人害羞的事情?
“既然她的身份这么高贵,皇后娘娘怎么还需得用这样低贱的手段?”
真是本事了!
一朝皇后与皇子勾结,让一个世家女来勾搭太子。
闻述心中怒火丛生,恨不得血洗了皇后这个凤仪宫。
皇后也知道这事实在是不光彩,可她也没想到,闻述这样油盐不进,丝毫不给她面子。
“太子,如今你已及冠,按道理来说,宫里也该有太子妃良娣等人,可你连个侍妾都没有,没有个知冷暖的人伺候怎么行?本宫是为你好,你平日里不愿提及这些,本宫是你的母亲也是你的姨母,怎么能不为你考虑?”
这话说得多好听啊,宴迎晚知道,皇后这是看闻序败了,皇帝对闻述的态度大有转变,自己的儿子有与闻述交好,她想要为儿子筹谋,就得在闻述身边安人。
宴迎晚能想到的,闻述自然也能想到。
只是闻述最厌恶这些见不得台面的东西,你好好说他就算不接受也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可偏偏,皇后与闻律选择了最让人难堪的方式。
给太子下药,也是闻所未闻。
闻述并不想跟他们多言,也没想把这件事捅到元册帝那里去。
皇后他留着还有些用。
至于闻律,看到这个“弟弟”,闻述心中一片冰冷。
没有人会想留一条毒蛇在身边。
但是有些事情他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还没有直截了当的证据,他还不打算挑破。
“小姜子,咱们回去。”
宴迎晚点头,见闻述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她身上没有手帕,只好用自己袖子给闻述擦了擦。
宴迎晚一碰到闻述,闻述便僵在了原地。
宴迎晚丝毫没有察觉,搀扶着闻述起身往外走,却听见余燕琳一声凄厉的叫声:“太子表哥,你今日一走,要琳儿如何在世上立足?”
闻述根本不理会,示意宴迎晚扶着他继续走,皇后却是让人将他们拦住。
“皇后娘娘这是做什么?”
闻述的语气中所有的伪装全部卸去,剩下的是满满的嗜血之意。
他已经忍耐很久了。
余燕琳哭喊道:“太子表哥,琳儿怎么说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今日做出这样的事全是琳儿对表哥的一片爱慕之情。可表哥竟是如此的铁石心肠,琳儿宁愿以一死来明志!”
第五十三章 推诿
说着,余燕琳却是嘤嘤哭了起来。
皇后便接上了余燕琳的话茬:“闻述,你觉得自己光明磊落,可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因你而死,你就没有一丝的愧疚吗?”
别说闻述,宴迎晚都要气炸了。
一个皇后指使侄女做出这样并不光彩的事情,还要道德绑架闻述?
闻述竟是笑出了声:“孤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光明磊落的人。”
说着,闻述转身看向余燕琳:“你不是要以死明志吗?怎么,打算哭死?”
余燕琳一愣,抬头看向闻述。
只见闻述站在背光处,高高在上的样子像个天神,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满是讽刺与厌恶。
余燕琳的脸色一白。
“既然要死,便干脆一点,不然别人只会怀疑你话中的可信度。”
余燕琳被闻述说得羞愧难当,便真要起身撞向柱子,皇后大惊,忙叫人拦下。
整个凤仪宫顿时乱成一团。
闻述懒得看这场闹剧,带着宴迎晚与春烟离开了凤仪宫。
等闻述一走,宫人便报:“娘娘,太子殿下走了。”
余燕琳一愣,闻述竟是真的不管自己的死活,就这样走了?
就在她准备赴死的时候走了。
见余燕琳愣愣地站着,皇后松了一口气,心里也多少有些埋怨。
只闻律看向余燕琳,讽刺一笑:“怎么不以死明志了?”
将余燕琳看过来,闻律便又道:“哦,我懂了,皇兄不在,你死了也没人看,这便有些亏了,是不是?”
余燕琳怨恨地眼神看向闻律,闻律挑挑眉:“你这样看我作甚?事情是你搞砸的,还让皇兄斥骂了我一顿,更让母后没脸,你有什么资格这样看我?”
说到最后,闻律的脸色已是狰狞至极。
余燕琳被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几步。
“是你们把我叫来做这件事的,是你们!”
闻律又是一阵冷笑:“对!是我们,没错!可是谁在不久前知道了父皇对皇兄态度的改观在余家哭闹不止非要嫁给闻述?”
“装什么冰清玉莲什么都不懂呢?你要什么都不懂,怎么不在皇兄受难的时候以死明志说要嫁给皇兄呢?”
闻律每句话都带刺,每句话都是在讽刺自己。
余燕琳求助似的看向皇后,只见皇后皱着眉头,冷声道:“琳儿,你是本宫的侄女,本宫心疼你,可你怎么这么没用?”
余燕琳心中一片悲凉,苦笑两声:“姑母,是你说会让我嫁给太子当太子妃的!药也是十皇子给你寻来的!”
皇后一梗,心道这个侄女不是个中用的。
“罢了罢了,你回家去吧。”
余燕琳却冷笑一声:“皇后娘娘好算计,事成了,得利的是娘娘您,事情败了,便是琳儿的错,随意打发琳儿回家了。”
“可最后,若是今日的事传出去了,琳儿如何做人?怕是一剪子去当了姑子吧?亦或者,在琳儿没有防备的时候,让琳儿彻底消失?”
皇后不可置信地看向跌坐在地上的侄女,还当这个侄女是个温婉可人的,没想到是个带刺的:“你放肆!你怎么跟本宫说话?”
“娘娘别生气啊,难道琳儿说中了皇后娘娘的心思?”
皇后伸手便想去打她,被闻律拦了下来。
皇后缓了缓,又道:“琳儿,今日这事凤仪宫不会有人说出去的。”
“是吗?刚才太子身边可是有不少人,尤其是后来的那个小太监和宫女。”
闻律对他们有印象,刚想给皇后说什么,便将皇后重新戴了戴手上的护甲:“两个奴才罢了,有何惧?”
“宫里丢个奴才宫女什么的,根本就不稀奇。”
第五十四章 姐弟恩怨
宴迎晚扶着闻述出来的时候,已经下起了大雨。
宴迎晚将伞撑开,却被闻述挥开。见他脚步有些凌乱,额头不断渗出汗水来,宴迎晚心中焦急:“殿下,还是叫谭太医过来看看吧。”
闻述没有说话,走到浔英湖的时候,闻述一把将宴迎晚推开,自己猛地跳进湖里去。
春烟被闻述这一跳吓了一跳,不禁喊了一声。
宴迎晚在一旁看着,只能干着急,也不知道这样对中了药的人来说管不管用。
周围的人听到春烟的惊呼声,不禁喊道:“谁在那里?惊了公主的架该当何罪?”
闻言,宴迎晚与春烟一回头,见广阳公主站在她们身后,皱着眉头。
“怎么了?本宫好不容易在午后来赏雨,还是不得清净。”
说着,广阳抬眸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两个人,见是宴迎晚与春烟,不禁一愣:“怎么回事?太子呢?”
春烟下意识地往浔英湖看了看,广阳顺着春烟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湖里不见人影,只有水泡不断浮现。
“到底怎么回事,不会说话了?”
春烟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宴迎晚便道:“回公主的话,太子殿下中了那种药,所以……”
广阳公主也不是什么不经事的小女孩,宴迎晚这么说她便懂了。
可是,在整个宫里谁能给闻述下这样的药?
林淑妃的事不过是昨夜的事,怎么还有人敢犯?
广阳想了想,问道:“怎么这回儿下这样大的雨,你们不在东宫呆着?”
宴迎晚知道广阳问这话的意思,忙道:“回公主殿下的话,今日皇后娘娘托十皇子殿下请太子殿下去凤仪宫用膳,殿下与奴才等刚从凤仪宫出来。”
闻言,广阳冷笑一声。
怪不得今日她那个小表妹进宫了,原是在这等着。
广阳眼神一厉,看得宴迎晚心里一惊。这姐弟俩看着不怎么亲近的样子,可这个广阳公主还是很在乎太子的呀。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太子殿下扶上来!”
宴迎晚也忙过去闻述那边,只见上岸的闻述面色稍稍好了些,只是眉宇间还紧紧皱着。
闻述闭着眼,想隐去眼神里的戾气。
这药竟是这样歹毒!
宴迎晚上前,见闻述还是不怎么舒服的样子,不禁轻声唤了唤:“殿下……”
闻述一顿,缓缓睁开眼看向宴迎晚。
“别怕,孤没事。”
广阳的眼神在闻述与宴迎晚之逡巡,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可是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阿述,怎么样?”
看向广阳公主,闻述眼神里的暖色少了些:“皇姐放心。”
见状,广阳公主不禁叹了一口气:“阿述,你还在怨阿姐是不是?”
闻述没有说话,他早就不是原来的闻述了,有什么好怨的?
“阿述,当初是阿姐不对,听信了小人的谗言,信了你对林蘩露那妖妃有私情,还说了……说了难听的话。”
一旁的宴迎晚恍然,怪不得这俩姐弟看起来怪怪的,原来是有这一层误会。
闻述嗤笑一声没有理会。
会轻信别人的谣言都不信自己的同母弟,有什么好说的?
如果他是真正的闻述,他心里也会有疙瘩,谁知道这样的姐姐以后会不会还给他吃这样莫须有的罪名?
第五十五章 歹毒的药物
“皇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没有必要这样揪着。”
闻述如是道,可是别的他也没说。
看了眼宴迎晚,示意她扶着自己回去。
宴迎晚忙上前扶住闻述,只刚碰到闻述的胳膊,宴迎晚便将闻述一顿。
宴迎晚不解:“殿下?”
闻述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他只是觉得自己很奇怪,看见小姜子就觉得自己很奇怪,小姜子靠近自己他也觉得奇怪。
回到东宫之后,宴迎晚还是差人去喊了谭邑过来。
谭邑见到宴迎晚很是高兴,可是在给闻述把脉之后脸色便不好看了。
“听说殿下在回来之前已经在浔英湖水中呆了一段时间了?”
宴迎晚知道闻述不想说话,便替他朝谭邑点了点头。
谭邑了然:“这下药之人还真是狠辣,竟是下了十足十的量。”
宴迎晚一惊:“如何狠辣?”
谭邑看了她一眼,道:“这个药量要是寻常人吃了会失去意识,做什么完全不会受自己控制,甚至,甚至有不少人因此丧命。”
宴迎晚倒吸一口凉气,猛地转头去看闻述。
闻述叹了口气:“爷这不是还活着。”
谭邑又道:“只殿下耐力非比寻常,竟是能忍到现在。可是这药量实在太重,就是殿下泡冷水也无济于事。”
“谭太医,就没有办法了吗?”
谭邑眉头也皱得深了:“有,但是可能要委屈殿下了。”
宴迎晚看向谭邑,眼神里带着期许,只是谭邑开口却有些艰难:“只是,这法子实在也并非什么好法子。”
宴迎晚都快急死了:“谭太医您倒是说说啊!”
谭邑见闻述闭目养神,咬了咬牙道:“阴阳调和之法,此乃解此药的自然之法。”
宴迎晚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是她想的那种方法吧?
宴迎晚看向闻述,她知道闻述现在很难受,可是这个方法也太……
而且,闻述与别的女人酱酱酿酿——
宴迎晚突然觉得不好。
为什么不好,她不知道。
只是看向谭邑:“谭太医,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谁知,突然跑出来一个丫头跪在闻述面前:“殿下,奴婢愿意!”
宴迎晚一愣,怎么还有抢着上来自荐枕席的呢?
“春兰,你……”
宴迎晚话还没说完,便将闻述拿起一旁的茶杯砸在了春兰的身上:“滚出去。”
“不,奴婢不走!殿下!您看看奴婢啊!”
春兰不愿走,眼看着闻述要发怒,春烟和小松子忙上前将她拉走。
再不走,可就没命走了。
“殿下不愿,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宴迎晚忙看向谭邑,谭邑缓声道:“那就只能靠殿下生挨过去了,这种药没有解药,只能靠殿下自己的毅力了。”
闻述缓声道:“孤知道了,你们都出去。”
没想到谭邑却道:“臣下不能走,这药量太大,为避免殿下出什么差错,臣下必须守着。”
闻述没有拒绝,宴迎晚便也想留下,没想到闻述睁开眼看向她:“小姜子,你出去。”
宴迎晚刚想说不,就见闻述冷了脸,可说出的话却没有冷意,甚至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
“听话!”
第五十六章 太子殿下忍耐力超群
宴迎晚无奈,便走出寝殿还将门关上了。
一出门,就见春兰跪在地上。
雨已经停了,可是地上还没有干,春兰跪在地上,裙子被地上的泥弄脏了。
见宴迎晚出来,春兰上前抱住宴迎晚的腿:“姜公公,姜公公!求求您,让我进去伺候殿下吧!奴婢真的愿意的,奴婢真的愿意!”
宴迎晚看向春兰,心里有些复杂。
也许春兰只是因为想要过上主子的日子,或许春兰是真的爱慕闻述。
春烟见宴迎晚没说话,忙对春兰道:“你还不闭嘴?你愿意殿下还不愿意呢!你是什么身份的人,也妄想染指殿下?”
宴迎晚倒是觉得春烟这话倒也不必,她只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紧接着,宴迎晚便听到屋内传来了一阵柜子倒地的声音,可闻述硬是一声都没有发出来。
只有屋里杂物倒地或者相撞的声音,还有谭邑不放心喊出声来的“殿下”。
宴迎晚心中担忧,可闻述又不让自己进去,她只能在外面等着。
又是一声巨响,宴迎晚仔细听了听,竟是听见了谭邑别扭的声音,谭邑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宴迎晚不禁喊出声来:“殿下!”
“谭太医,发生什么事了?”
谭邑没有回答,倒是闻述,说了一句话:“小刁奴,不是让你走开吗,怎的这般不听话?”
宴迎晚一喜,闻述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往日调笑她的闻述又回来了!
宴迎晚猛地推开门:“殿下!”
语气中带着惊喜,只是打开门一看,谭邑鼻青脸肿地坐在地上,脖子上也有几道手指印。
这是,闻述把谭邑给打了?
宴迎晚有些怔愣,闻述轻咳一声她才反应过来,忙上前倒了一杯茶递给闻述。
闻述见她眼睛亮亮的,就着她的手喝了一杯茶:“担心爷?”
宴迎晚扁扁嘴:“当然担心了。”
要是闻述一不小心嗝屁了,她想活着可要费上些脑子了。
闻述嘴角一扬,心情还算是不错。
宴迎晚上前将谭邑从地上扶起来:“谭太医,您没事吧?”
说着,还帮谭邑弹了弹身上的灰。
谭邑咧嘴一笑,却扯到了嘴角的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宴迎晚忍俊不禁,见宴迎晚笑了,谭邑也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谭邑这边正傻笑呢,却被闻述飞来的枕头又打倒在地。
“孤还没死呢!”
宴迎晚不禁笑笑,这个太子殿下这会儿倒是像个小孩子了。
宴迎晚上给闻述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殿下可是大好了?”
闻述没好气:“好了。”
谭邑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道:“姜公公,我给殿下开个调和身体的药,还有公公脖子的伤药,到时候我让小林子一并带来。”
宴迎晚自是又一阵感谢。
可宴迎晚到后来等到的不是小林子,这个小太监她没见过,见对方笑呵呵地将药送上,她也没说什么。
宴迎晚回头准备把药拿进去,却猛地一回头,身后的小太监脸上得逞的笑容还没下去,就被宴迎晚看了个正着。
小太监将宴迎晚突然回头,猛地一愣,宴迎晚大喊:“小松子!抓住他!”
小松子有些功夫,上前三两下就将这个小太监抓住了。
第五十七章 路走窄了
宴迎晚不知道这个小太监是谁派来的,但是不能不警惕他没有目的。
既然谭邑说了会让小林子送来,又怎么会临时叫了别人呢?
宴迎晚看着手中的药膏,轻轻打开,跟春烟借了手绢沾着,拉起那个小太监的一只手来往上抹了抹。
没多久,那小太监就哭喊着又痒又疼,竟是起了一片红疹子!
那小太监只觉得手上奇痒难忍,竟是挣开了小松子使劲抓挠起来。
没一会儿,那小太监的抹了药膏的地方已经不剩下好皮了。
宴迎晚顿时冷汗淋淋。
这要是抹到脖子上,后果可想而知。
她会像这个小太监一样,抓烂脖子,可脖子上又有许多血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闻述自然听见宴迎晚那声喊,走出来一看,就见小刁奴愣愣的,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甚至有些细密的汗珠。
闻述眉头一皱,看向眼前被小松子钳制着的小太监,再看他的手上,眼神一凛。
春烟见状,忙道:“殿下,这药膏本来是给小姜公公抹到脖子上的。”
不待春烟说完,闻述上前踹了那小太监一脚,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
“你的主子是谁?”
小太监痒得难受,又被闻述钳制着,心里害怕,可嘴上还是说着:“奴才是太医院的,奴才的主子是谭邑谭太医!”
闻述冷笑一声:“倒是个会污蔑的。”
闻述抬起脚来,挥了挥手,让小松子将这个小太监扶起来。
小太监刚被扶起来,闻述的一只手就来到了小太监的下巴处。
宴迎晚不知道闻述要做什么,只听闻述又道:“你再说一遍,你的主子是谁?”
“奴才的主子是谭太医!”
闻述笑意更甚,就在小太监没有防备的时候,闻述的手轻轻一动,小太监的冷汗便流了下来。
宴迎晚看得心头一跳。
闻述竟是将小太监的下巴卸了。
眼看着小太监合不上嘴,疼得冷汗直流,闻述又问道:“孤不杀你,滚回凤仪宫去。”
“告诉你的主子,动孤的人,是她路走窄了!”
闻述从宴迎晚的手里将那个药膏瓶拿过去塞到小太监的手里:“回去给你的主子用去,孤这里可用不上这样好的东西。”
小太监忍着剧痛,急急忙忙从东宫跑出去。
宴迎晚心中一凛,闻述知道是凤仪宫。
只是不知,是皇后还是闻律了。
宴迎晚突然一个激灵,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殿下,那日在浔英亭,殿下为陛下受伤,好像是——”
宴迎晚还没说完,闻述便道:“孤心里有数。”
宴迎晚点点头,她现在觉得闻述太厉害了。
他真的是好像什么都知道,还能自己忍过去那样歹毒的药物。
闻述再看向宴迎晚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些别扭。
他在中药的时候,好像完全听不得小姜子的声音,她一说话,他就觉得更难受。
尤其是小姜子靠近他的时候,他更是奇怪。
他把小姜子喊出去也是这个原因,当时他的脑海里,竟全是小姜子的身影。
闻述摇摇头,他跟小姜子朝夕相处的,难免会有这样的情况。
回首想叫宴迎晚回寝殿,却见春兰还跪在那。
顿时闻述所有的好心情全没了。
第五十八章 身世
那个小太监被带回凤仪宫,看见他手上那块伤痕,皇后看向闻律,眼神里带着不满:“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这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被人家扔回来了?”
闻律脸上写满了任务失败的自责,可在皇后看不见的地方,闻律差点笑出声来。
闻述在凤仪宫中了药,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他跟皇后早就是一条船上的了,要绑那就绑结实一点。
“母后,您别急。”
“别叫我母后!”
闻言,闻律眼神里闪过一丝屈辱,随即改口道:“娘娘,您别着急,总是有办法的。”
皇后斜眼看向他:“本宫便再给你一次机会。”
——
宴迎晚现在是谁给的药膏她都不敢用了,不得到谭邑的准确答复,她也不敢乱用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小林子,却见小林子神神秘秘地把她拉到一旁:“姜公公,我们家大人让我告诉您,等夜里人少的时候,您悄悄去趟太医院,我们家大人有事找您。”
宴迎晚狐疑地看向小林子,也别怪她多想,因为她们家殿下身份特殊,总是有人盯着东宫。
她怕这也是阴谋。
小林子见宴迎晚有些迟疑,“哎呀”了一声,便将兜里的玉佩又拿出来。
“公公您看,大人说要是公公不信任奴才,就给公公看一下这个。”
宴迎晚接过小林子手中的玉佩,顿时一怔。
这块玉佩与她身上那块是一样的。
不,要说一样还不够准确,不如说是一对的。两块玉佩虽然样式不同,但雕琢手法一看就是出自一个大师之手。
“这个是你们家大人的吗?”
小林子摇摇头:“这个奴才不知道,大人只是说要是姜公公不肯答应,就让奴才把这个拿出来给公公看。”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小林子应声走了,倒是留下宴迎晚有些头大。
谭邑也有这样的玉佩,难道说谭邑是她的亲人?
不应该啊,如果是的话,谭邑怎么一开始看见的时候不说?
宴迎晚满腹疑惑来到闻述那边的时候,闻述正拿着一本书看得入迷。
见闻述没理会自己,宴迎晚索性站在一旁发呆。
过了好一会儿,春烟都端着闻述的药来了,闻述也没有跟她说话的打算。
宴迎晚虽然心里有些奇怪倒也没在意,只是一心想着一会儿去太医院的事情。
谭邑给闻述的药里掺了安神的成分,喝了药闻述便早早睡下了。
宴迎晚跟春烟交代了一声,便一个人悄悄去了太医院。
让小林子通报了声,谭邑便匆匆过来,拉着宴迎晚走到一个没有人的死角落里。
“谭太医,您叫我过来到底是怎么了?”
谭邑抿了抿唇:“你想不想找到自己的亲人?”
宴迎晚了然,谭邑果然知道自己的身世。
“那块玉佩是大人的吗?”
谭邑摇摇头:“不是我的,是,是我一个朋友的。”
宴迎晚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谭邑便道:“我知道你现在处境很危险,正是因为危险我才觉得你应该认祖归宗。”
让谭邑没想到的是,宴迎晚开口就是拒绝:“多谢大人美意,小的并不需要。”
第五十九章 贺奴谷聿
谭邑有些着急:“可是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殿下会发现你是女儿身,到时候可不仅仅是丢了性命了,那是欺君!”
谭邑这话让宴迎晚大惊:“大人在说什么?”
谭邑抿抿唇:“那日你受伤昏迷,殿下让我给你把脉,我便发现了。”
透着月色,谭邑见眼前的人脸色有些发白,不禁缓和了语气:“你别担心,这种事情非同小可,我没有告诉殿下。”
宴迎晚给谭邑道了声谢:“谭大人,你让我好好想想。”
“我的记忆里从来就没有家人,你一下子告诉我说我有家人,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自处。”
谭邑还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宴迎晚的表情,便什么都没说了。
宴迎晚原本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她从未想过要认祖归宗。
可今天谭邑跳出来告诉她说知道自己是女儿身也知道她的身世,还要她认祖归宗。
谭邑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与谭邑有来往的人家大概率也不会是普通人家。在古代,大户人家还是少沾惹的好,更何况还是个有仇人的人家。
认祖归宗对她来说,未必见得是好事。
可谭邑说的也没错,闻述迟早有一天会知道她是女儿身的事情,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到时候,她该怎么样呢?
宴迎晚心中烦躁,脚步便也慢了不少,走到浔英亭的时候,听见了一阵埙的声音。
这调子跟她听过的大央的乐曲不一样,倒是带着许多异域味道。
宴迎晚借着月光看了看,竟发现是一个及支打扮的男子。
突然,埙的声音戛然而止,那人往这边看了一眼:“谁在那边?”
宴迎晚连忙藏在树的后面,却听那人轻笑了一声:“我已经看见你了。”
无奈,宴迎晚走出来给那人施了一礼。
那人回给她一个及支礼仪。
宴迎晚不知道眼前的是个什么人,只好问道:“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
那人也不端着,只笑道:“我是贺奴谷聿。”
贺奴谷聿……
宴迎晚觉得这个名字耳熟,贺奴是及支的王姓,那么贺奴谷聿,及支的大王子!
“大王子安好,是奴才没有认出您来,扰了您的雅趣了。”
贺奴谷聿笑着摇摇头,坐在了浔英亭的栏杆上,看起来有些悲伤。
悲伤?
宴迎晚不解,看他的样子倒像是在怀念什么,刚想告退,就听见贺奴谷聿开口问道:“你会吹埙吗?”
不待宴迎晚说话,贺奴谷聿又道:“埙不是我们及支的乐器,可是吹起我们及支的曲子来倒是别有一番味道。”
埙嘛,她还是会吹的。
说着,贺奴谷聿跟身边人要了一条手帕擦了擦埙口,递给宴迎晚。
宴迎晚接过来,心想这个蛮族的大王子竟然还怪细心的。
宴迎晚以前的时候,很喜欢一首名叫《春山》的埙曲,现在拿到埙,首先想到的,也是《春山》。
贺奴谷聿看向眼前的这个小太监,听着他吹着的曲子,缓缓闭上了眼。
好听。
“姜宴!”
带着怒气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埙声也停下了,贺奴谷聿睁开眼,就见大央的太子怒气冲冲地站在小太监面前。
小太监则有些委屈地看着太子。
贺奴谷聿挑了挑眉,有趣。
第六十章 生气
宴迎晚疑惑闻述明明睡了怎么又跑出来找自己了。
可他现在怒气冲冲的抓着自己的手腕的样子有些骇人。
“殿下……”
闻述冷笑一声:“你出息了,啊?”
“孤醒来喊了几声不见你,春烟说你出去了,出来跟大王子吹埙?”
宴迎晚也有些小脾气上来了:“殿下,今日本就不该我当值,您睡下后我出来走走也没什么嘛!”
谁知闻述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姜宴,你是在挑衅孤?”
宴迎晚一阵无语,她什么时候又挑衅他了?
“殿下又胡乱冤枉人!”
看着宴迎晚委委屈屈的样子,闻述一时语塞。
见状,贺奴谷聿上前几步,笑着跟闻述打了招呼:“太子殿下,这位公公只是路过,是本王喊住他问他会不会吹埙的。”
“大王子好雅兴。”
闻述的话里带着攻击性,贺奴谷聿摆摆手:“今夜的月亮实在美好,本王便有些想念家乡。身边没有及支的乐器,便吹起了埙。”
“哦?看来大王子对我们大央的埙颇有了解啊。”
宴迎晚见闻述说话句句带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只道这个大王子的脾气真好。
“说不上多了解,只不过是能吹响罢了。”
宴迎晚没忍住,缓声道:“大王子过谦了,王子的埙吹得很好,绝对是个行家!”
话音刚落,宴迎晚便觉得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加重了,周身的冷气似乎也更重了些。
只是闻述的力气太大,她的手腕实在有些受不住。
“殿下,疼啊!”
闻言,闻述总算是松了些力道,只是看向宴迎晚的眼神里颇有些复杂。
贺奴谷聿轻咳一声,闻述猛地回神,看向贺奴谷聿的神色中带着些不满。
只听贺奴谷聿道:“太子殿下,明日献宝,不知贵国陛下可会在场?”
闻述轻笑一声点点头:“这是自然。贵国的大玉璧所用的玉石是及支特有的,这样的宝贝实在难得,及支有这份诚意,我大央陛下自然竭诚相待。”
“如此,本王便放心了。”
“告辞。”
贺奴谷聿一走,闻述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贺奴谷聿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你跟他靠这么近作甚?”
想起贺奴谷聿的那个埙,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们还吹同一只埙,可真是亲密无间啊!”
宴迎晚被闻述说得莫名其妙:“殿下您在说什么啊?可是他是及支的大王子,奴才若是对他不敬,那岂不是给了人家送了一个罪名?导致大央与及支不合的名头奴才担不起!”
“殿下说埙的事,奴才还是这个理。再说了,大王子递给奴才的时候,用手帕擦过埙口的。”
宴迎晚说到这个,闻述的脸色总算好了不少。
“总之,以后小心些是没错的。”
见闻述的情绪稳定了不少,宴迎晚也笑:“遵命!”
“殿下,您怎么出来了?”
闻述叹了一口气:“爷醒来没看见你以为你在屋里睡大觉,可小松子去了一趟发现你不在,爷才来找你的。”
闻言,宴迎晚咧嘴一笑:“殿下,您是不是担心奴才了?”
闻述轻咳一声:“孤是怕你死在外头!”